一个喷嚏打完,气氛沉默了几秒。

    段江言陡然爆笑:“哈哈哈哈我又没背后蛐蛐你,你也太配合我了吧?”

    北山无奈:“哑火一晚上,现在终于开心了?”

    “哼哼,”每当和北山聊天,段江言的嘴角都会忍不住上扬,“开心了一点点吧。”

    “为什么只有一点点?”

    “因为你打喷嚏意味着!你!感冒还没好!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药?”

    对面传来北山心虚的轻咳,段江言催促道:“你早点睡吧,最近天冷,跑单的时候一定穿厚点,骑车慢点千万别摔了。”

    挂断电话,段江言的笑容消失,又愁眉苦脸对着那面墙冥思苦想起来,仿佛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盯出个洞来穿墙而过。

    不过穿墙而过也没用,万一不小心看到秦董的裸|体,那就直接埋了。

    这是玩笑话。可是目前看来,自己已经在秦朔川面前留下了很烂的印象,现在到底要如何表现才能说动他伸出援手呢?

    房间分的很巧,邢芝为了娇滴滴的小儿子,特意把段江言升房到了顶层套房往下一层的豪华单人间。而这酒店套房只设两个卧室,刚好够秦家老夫妻住一间,剩下一间兄弟俩总不能睡一张床。

    他们一家三口住,秦朔川独自住,这才阴差阳错成了段江言的隔壁邻居。

    也就是说这一层只有自己和秦朔川,天时地利条件都很好,只差人和,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自己创造机会了。

    翌日清晨。

    走廊静悄悄的,段江言屏住呼吸,把耳朵悄无声息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最初是没有声音的,片刻后传来断断续续几声咳嗽,也听不出谁没睡醒。

    段江言听得更仔细了,手中攥着录音笔的同时心中反复打着草稿,难怪沈白说李骁泉见秦朔川之前在家打了好几版“发言稿”,这人实在是太吓——

    面前的门突然被拉开!

    秦朔川穿着一身黑色睡衣,居高临下垂眸看着段江言。后者的趴门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回,因为陡然失去支撑点,顿时踉跄了几步往秦朔川身上摔过去。

    到底是被投怀送抱惯了,秦朔川立即熟练后退一步,段江言在地毯上摔了个狗啃泥。

    “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平身。”秦朔川居高临下淡淡看着趴在地上的段江言,甚至懒得掩饰神色中的厌恶。

    段江言:……这个死毒舌。

    很好,现在自己不仅是秦锦的“同伙”,看秦朔川的表情,自己还不幸被划分到“投怀送抱的妖艳贱货”组,真是五毒俱全。

    “我就是看看您睡醒没。听着您咳嗽了大半夜,我正好带了感冒药。”

    秦朔川转身坐回办公桌前,任由他站在门口罚站,边处理文件边喝着红茶:“秦锦的手段已经低级到这丢人的地步了?你去问问三岁小孩,吃不吃陌生坏人叔叔给的药。”

    段江言嘴角抽了抽,神他妈陌生坏人叔叔。今晚和打游戏的时候一定要和北山一起蛐蛐你十万字,让你打一晚上喷嚏。

    本以为最不济也就是被霸总一句高冷的“滚”撵走,没想到秦朔川的性格这样古怪,居然就任由他站在这里,不说走也不说留,只自顾自看文件、喝茶、吃早餐,甚至平静说:“去把门关上。”

    段江言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把自己关房间里,还是房间外。但他心一横,选择了关门让自己和恐怖的某人共处一室。

    秦朔川终于抬起头。

    “说吧。”

    扯什么送感冒药的借口,就这点小胆子,没事的话能大清早不睡觉往他门口凑,还赖在这里不走么。

    段江言欲言又止,和聪明人打交道实在太省时间但也太让人局促紧张了。直接让他不得不抛却掉所有准备好的开场白planabc,直接拿出了录音笔。

    听沈白说,自从这这位爷吃了顿饭,李骁泉回家之后还吓得做噩梦,梦话念念有词求他别把利润砍得这么残忍、过了一会又哀求他对不起对不起秦董您别生气。

    李骁泉的吃瘪让沈白分外高兴,专门来问段江言,秦董有几个弟弟,能不能多救几个、让李骁泉多吃几顿饭多被吓几次。

    真是可止小儿夜啼的本领。

    段江言把录音笔放在桌上,正要说话,秦朔川的手机却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视频电话,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大概想挂断,但最终还是接通了。

    “你怎么还穿着睡衣?几点了你还没去公司?!”

    不等秦朔川开口,对方开口第一句就是训斥,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秦朔川没解释自己被按头来旅游的事,只是平静回答:“不影响我看文件。”

    “屁话!在什么地方该干什么事你不懂么?厕所也不影响吃饭,你怎么不把饭放在马桶上吃?!”

    哦豁,终于找到秦董这死毒舌的师承了。

    段江言顿时八卦之心燃烧,居然有人敢这样和大佬说话,而且他像是习惯了似的,表情都没有变一点,平静看着手机屏幕。

    短暂接触秦家人之后,段江言已经发现秦义对儿子像是有所忌惮,尽管冷淡不满,但却不会这样严厉呵斥。

    气氛陷入沉默。段江言想继续听八卦想知道那边是何方神圣,不过却明白不该看不该听的东西就躲远点,知道太多难免死得快。

    正要默默躲进卫生间,却听对面继续咆哮:“周围摆设看着不像家里,这是酒店?秦朔川!你是不是在哪里鬼混?!我告诉你,你要是和你那个不成器的贱种爹妈一样,我——”

    秦朔川突然笑了笑,打断他道:“毕竟老鼠的孩子会打洞,遗传基因就这样,您习惯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笑意吟吟对着正要躲进卫生间的段江言道:“言言,过来给咱爷爷打个招呼。”

    段江言登时如遭雷劈。

    还是好多个雷一起劈下来。

    神他妈“言言”,神他妈“咱爷爷”,他只是个何其无辜的医生而已,这是要干什么啊。

    秦朔川在抬头离开摄像头范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只剩下阴沉可怖,段江言后背一凉,怀疑自己如果不照做的话,真的会被大佬派人扔海里。

    段江言战战兢兢上前,秦朔川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我靠我靠,这动作简直让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好像他坐的不是秦朔川的大腿,而是坐了老虎的脑袋。

    “爷爷好。”段江言硬着头皮道。

    屏幕那边是个一看面向就威严狠厉的老人,在听到段江言问好之后,明显愣住了。

    他蹙眉盯着屏幕,直勾勾打量着段江言的脸,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疑惑,片刻后,甚至戴上了老花镜继续去看。

    “男的……?”秦老爷子眉头皱的更深了,大概没反应过来,更疑惑了。

    秦朔川又不冷不热淡淡笑道:“男的不可以么?现在同性恋都合法了,也就只是会断子绝孙而已。”

    真是毒舌和毒舌的巅峰对决。秦老爷子沉默数秒蓄力,继而暴怒起来。

    他显然没想到以前被家法打得血肉模糊都不吭声的“乖孙子”现在会这样牙尖嘴利。

    ——不对,重点不是说了什么,而是秦朔川居然不去工作还开房鬼混!还是开房和男人鬼混!

    “狗东西!”秦老爷子的震声怒吼吓得段江言登时一哆嗦,差点从秦朔川腿上滑下去。

    秦朔川不动声色揽住他的腰稳住他,捏了一下他的手,像是安抚他别害怕也别动。

    “爷爷,您看。”秦朔川的语气仍旧温和平淡,却抬手捏住段江言的下巴,故意对着镜头咬了一下段江言的耳垂,又亲了亲他的脸。

    秦老爷子年纪大了,哪里见过这样“辣眼睛的乱|伦场面”,有那么片刻甚至哑火了,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秦朔川把这个白净漂亮的男孩抱到床上,并且轻车熟路似的解开了他一个扣子。

    秦老爷子终于发出了响彻天地的怒吼。

    秦朔川面无表情挂断了电话,再次笑了起来,这次笑得真心诚意。

    被按在床上脱衣服的段江言:……

    这位霸总先生,您要是报名个气死人大赛的话,绝对是冠军,能给对手气得脑溢血,您爷爷能健在真不容易。

    秦朔川松开段江言。第一件事就是漱口加擦嘴几遍,就好像刚刚咬了一只很恶心的怪兽似的。

    段江言摸着自己被咬的耳垂,嘴角抽了抽,你他妈咬了我,你还嫌恶心?我都没嫌你恶心呢,打算把我也气脑溢血然后和你爷爷住一个病房,一起蛐蛐你?

    接连被兄弟俩拉上贼船,段江言十分郑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梳妆台镜子:真的,我脸上真的没写“工具人”三个字,你们这群万恶资本家就知道欺负打工人。

    霸总文医生工具的这种使用方法是哪个混蛋教你们的。

    秦朔川重新坐回办公椅上,大概对段江言的配合还算满意,又或者是出于补偿:“今天拍卖会选一件喜欢的,我给你报销。”

    小冲锋枪已经快憋不住暴脾气了,最后一点理智支撑着段江言用死亡微笑表情问:“秦董,我会被您爷爷暗杀的,是选一件拍品给我陪葬吗?”

    秦朔川淡淡一笑。

    脑子转的还挺快,没像前几个蠢货那样只是在镜头前露了一下脸,他碰都没碰,就以为自己要玛丽苏天降好运、一见钟情上位成功,甚至开始幻想先婚后爱的不切实际故事。

    “不会的。让他动你就是打我的脸,”秦朔川把今天的拍品名单递给段江言,“你实在想选个当陪葬的话,可以自助上吊。”

    段江言:……

    要不是看到这些拍品个个价格不菲,真的会被这张嘴气到脑溢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