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回廊,俩人互相望着,都乐了。沈裕冰眸微动,走到十一旁边刚想说什么,又听一阵“咿呀”声。



    王耳倚靠着木门,不爽指着他们开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那小子跟我走,我们聊聊。”



    “师父!”



    “你着什么急,我带他到客房看看。”



    客房二字他特意拖长一点声音,明显怒火未消。



    “......”



    十一最终跟王耳离开,背影萧瑟。



    夜深人静,蝉鸣声声,小院里忽然出现一道雪影,脚尖轻点湖面。惊起一叶细草,涟漪荡着一圈又一圈波纹。



    雪影消失不见。



    药王谷主要种植药草,偶尔收一些药王感兴趣,且死期将近的疑难杂症病患,而病患一般自己找地方住,平时要帮忙打理药田。



    因跟奇货可居合作,前两年才增加西南客厢。客厢里一般住着奇货可居的管事。



    沈裕轻车熟路赶到客厢。



    亥时左右,万籁俱寂,其中唯有一间厢房窗户隐有暖光。



    “叩叩。”



    屋里,油灯燃烧,一位姑娘用手睁着眼皮,眼珠子死死瞪着桌面翻开的书籍,嘴里嘀咕:



    “人之初,性本,本恶……啊。”



    好困啊!



    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间感觉文字从书里跳出来,似乎在嘲笑自己。



    “啪!”



    曲澶一掌拍下,那动静有点大,手疼,瞬间拍飞昏昏欲睡的欲望。吹着手,她摇摇头,打算洗把脸继续看书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敲门声。



    有人?



    曲澶瞬间精神,目光狐疑扫过大门。



    若是从前她早就开门,可生死关头走一遭,终究留下后遗症,直爽的姑娘心里生出一丝丝警惕。



    谷里百姓和善,周围客厢住着的人她都认识,倒不担心遇上危险。但她一姑娘家,谷里人一般有事都是白昼说的,哪会天黑敲门。



    人性,经不起考验。



    思索间,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旁,迟疑问:“外面哪位啊?”



    不料,外面停顿一秒。



    听到熟悉的声音,门外沈裕脑海浮现一张亲和的圆脸。稍一想,轻声开口:“阿澶,可记得端州湖畔的沈公子。”



    沈公子?



    声音响起瞬间,手已取下门拴,“咿呀”声里,一人映入眼帘。



    晚风徐徐,鬓角墨发微动,飘荡划过一双冰眸。面前男子玉簪雪袍,似乎随时乘风化仙......



    虽未戴幕篱,曲澶依旧认出他正是端州湖畔的沈公子。



    她的救命恩人。



    曲澶瞳不可置信看着他。短短几月,恍若经年,端州渡船生涯好像隔着一层云雾,朦朦胧胧,午夜惊醒,她常常怀疑自己死在那一夜,如今的生活都是一场梦。



    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事......唯有听到奇货可居,她才有活着的实感。



    “沈公子!”



    “嗯,许久不见,如今可好?”



    再见故人,沈裕想问候一二,顺便打听一下十一到哪里了,哪知——



    曲澶沉默着低头,抬头时泪流满面。



    “呜呜~”



    呜咽声极低,那模样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周围厢房的人听到声音纷纷开窗看情况。一见院外那道熟悉的身影,瞬间一个个眼睛发亮。



    “东家!”



    “主子!”



    沈裕:总感觉暂时走不脱了。



    药王谷管事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熟人。从前养伤时,一堆管事经常能见到东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而等沈裕跟着剑圣隐居,他们差点不适应。



    奇货可居经营模式跟传统店铺完全不一样,往日,管事们能找他拿主意,但沈裕一甩手,其他人走得那是一脚一坑,曲折艰难。



    此时,个个眼泪汪汪的。



    “主子,你瞧瞧一般像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当时我赔了钱,但总觉得应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有点秩序行不行,排队啊!”



    故友再见,别人是一叙旧情,而管事们则是纷纷请教问题。瞧着一帮挥舞着册子的人,沈裕思考今晚是不是应该待在房间休息。



    曲澶脸上挂着泪痕,此时瞧着一帮管事争先恐后的模样,哭声止住,莫名有种尴尬。



    “小澶姑娘让一下。”



    “哦。”



    她往后缩一步,忽然不知谁又关心问:“小澶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曲澶感动着呢,却见那人把灯笼放她掌心,微微一笑:“麻烦举一下,拿着不好做笔记。”



    “……”



    浪费感情。



    瞧着面前一堆人围着沈裕讲解的场面,听着那一个个问题,再看看如沐春风沈公子,脑海里炸开的情绪一点点平息。



    不就遇到一个烂人吗?



    生活继续着呢!



    她一把把灯笼放回刚才那人掌心,咧嘴露齿一笑:“让让,我先来的。”



    机会难得,不听白不听。



    “……”



    后面人越来越多,众人转移阵地到空旷亭子里,灯笼挂上,红烛一点点燃烧,映亮求知若渴的眼睛。



    客厢偏僻处,一人听着外面喧闹声,忍不住出门看看。



    “品牌名誉比钱财重要,此事你做得很好,下次再碰见这种问题,按你的方法处理便好。”



    聊着聊着,青年呷一口茶缓解口渴,又继续看着下一本。



    红烛残光,君子如雪。



    听到动静出来的十一看着,似乎窥见沈裕待在药王谷那两年时光的一角。



    打扫房间时,他曾言:“每天喝药,散步,偶尔培训一下奇货可居的员工。当时谷里可穷了,药王下死命令不准我出谷,最初的员工便是药王谷一些病患的家人……”



    “考验品性,识字……”



    一桩桩一件件,而听着,十一却只想问一问:



    沈裕,那药苦不苦?



    似乎察觉什么,中央那人蓦然抬眸扫来。



    沈裕瞧着空无一人的竹林,不由蹙眉。刚才明明有人看着他的。



    “东家……”



    解决完问题,管事们终于想起冷落一旁的曲澶,问她到底发生何事?



    曲澶听了一通经商上的问题跟方法,此时情绪激动着呢。闻言,停顿一秒直接道:“事情是这样的……”



    那一夜的经历娓娓道来,一管事义愤填膺开口。



    “当时你有意识的?”



    “对啊,看见她我还以为自己得救了,没想到啊!”



    “人心不古。”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一般而言,不外乎名利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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