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利箭被斩断的那一刻,薛雁呆住了,她怔怔看着一片火光中,宁王手握长剑飞身而下,他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宛若天神下凡。
薛雁眼眸中印出烈焰之光,随着那颀长身影落在她的身边,那微微缩紧的眼眸中溢出了一层晶莹泪花。
在岛上的一日一夜像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她为了不被那些海盗发现她女子的身份,时刻提心吊胆,不敢有半点松懈。
薛燃和秦宓都落在那些海盗的手里,他们还指望着她救出去,她必须坚强,不能退缩。但她在面对那些杀人如麻的海盗时也会害怕,她也盼着救兵能及时赶到。
如今霍钰终于来了,她时刻绷紧的心弦也终于得以松懈。
她激动的朝霍钰跑过去,见他对自己张开双臂,她主动投入霍钰的怀抱。
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薛雁,忘了宁王是她的姐夫。只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唯一能让她依靠信任之人。
欣喜、惊惧、委屈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处,她终于哭了起来,眉眼含嗔,“我方才差点撑不住了,王爷怎么才来了!”
霍钰见她这般红着眼睛,语气带着责备,但更多是对他的依赖,他爱极了她这般模样,温柔说道:“是本王的错,任王妃责罚打骂。”
薛雁毫不客气,一拳捶在霍钰的胸口,却被他捉住,“本王皮糙肉厚,没的伤了王妃的手。”
他俯身去亲吻她的唇,亲吻她美丽的眼睛,将她脸颊上的泪水都亲吻的干净,“凝儿,你先和他们离开,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
霍钰的那一声“凝儿”突然让薛雁彻底清醒,提醒着她是薛雁而不是薛凝,宁王是姐姐的夫君,待到回京,十日已过,她需和姐姐换回。
再说倘若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宁王发现自己骗了他,必定恨死了她。
思及此,她垂眸敛去眼底失落的情绪,“王爷一切小心。”
霍钰却对罗一刀吩咐道:“开船,先带王妃他们先走。”
“老子这飞鹰寨,岂是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武文才话音未落,霍钰一个眼神看过来,犀利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浓郁的杀气,武文才瞬间觉得脖颈发凉,当了十多年的海盗,执掌飞鹰寨多年,他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眼神,就好像那眼神能杀人。
手下的人说道:“大当家,方才他自称是王爷,咱们若是得罪皇亲国戚,可就再也没有安生日子了。”
阿猛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就算他是王爷,但若是放走了他,等到他带兵前来,咱们便有安宁日子了?大当家,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他,便不会有人知道这位王爷曾上过岛。”
武文才点头,“对,咱们既然当了海盗,哪天不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贪生怕死,畏首畏尾又算什么!不管他是王爷还是天王老子,他烧了咱们的船,断老子活路,老子也不会放过他。”
没了船,再想离开这座岛又谈何容易,若等到再伐木搭船离开,也非一日之功。
若是官府带兵来围,他们便是死路一条,因此武文才今日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放过霍钰。
更何况他舍不得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也不能放他们任何人离岛。至于那两个小娘子,老子都娶了来当压寨夫人。
霍钰却冷笑道:“敢拦本王,简直笑话。敢觊觎本王的女人,找死!”
武文才冷笑了一声,对阿猛吩咐道:“去通知海上巡逻的兄弟们靠岸。”
随着一支响箭射向天空,海盗们纷纷吹响着手里的海螺,这是他们海盗间传讯的方式。
突然,霍钰持剑飞身而上,飞速刺向武文才,那剑实在太快,一道疾风迎面而来,剑气逼人,武文才躲避不及,那柄乌黑的利剑就要穿喉而过,武文才顿觉一阵凉意传遍全身,吓得心脏都快要停止了跳动。
情急之下,他随手抓过身旁的一名手下,那柄乌黑的剑便直接刺穿了那名海盗的胸膛。
那名海盗被一击毙命。
而武文才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待他回过神来,往自己的脖颈处摸去,手上全都是鲜红血迹,倘若他再慢得片刻,被刺死的便是他了。
阿猛赶紧将武文才搀扶起身,问道:“大当家没事吧?”
武文才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已是满头冷汗。
“大当家,让我来对付他。”
武文才这才稍稍松一口气,阿猛在海盗中的武艺最高,有他出手拖住霍钰,而自己则在旁偷袭,这样一来,胜算便更大。
阿猛赶紧挥刀抵挡霍钰的快剑,勉强接住霍钰的剑。
武文才便趁阿猛与霍钰打斗时,趁机放暗箭。
见阿猛手中的双刀竟然能接住霍钰的剑,薛雁也颇感吃惊,没想到飞鹰寨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但她发现宁王竟然是独自一人上岛的。
方才她以为是宁王的手下烧毁了船只,可宁王同那些海盗打了半天,见这宽广荒凉的海岛并不见宁王的人前来支援,这才知他竟是独自前来。
也对,这次前往苏州,随行之人只有辛荣和几个手下,而这些海盗如此厉害,那昨夜辛荣助她脱险,应是受了伤,这才无法前往。
就连武艺高强的辛荣都受了伤,那宁王身边就更加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宁王如今的处境很危险。
而宁王烧毁船只只为了让她先离开,海盗没了船,自然便不能再追她。
此番前来营救,他却并未给自己留活路,但他们若是先走,宁王没了船,他要如何才能离开,固然宁王武艺高强,那也防不住武文才暗箭偷袭啊。
只见眼前一道剑光闪过,那些妄想靠近霍钰的海盗全都命丧他的剑下,只见他周身带着一股强大的杀气,薛雁从未见过这般的霍钰,仿佛不把人命当回事,就像是砍瓜切菜,就像那些海盗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那把绽着森冷寒光的剑更像是嗜血的怪兽,割开那些人的脖子,饮尽了鲜血,黑沉的冷光伴随着染了鲜血的妖异红光。
而霍钰也好似不要命一般,用最快最凶狠的打法,一人对付岛上的围攻他的百余名海盗。
但同时,他还要应付阿猛手中那诡谲的双刀,眼见着那把弯刀离霍钰的侧腰和后背只有一寸的距离,霍钰便要被弯刀割伤,霍钰赶紧跃至半空,身侧躲过,但武文才却趁机放箭,利箭割破了霍钰的衣袖,将他的手臂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很快渗出。
见场面凶险,霍钰也受了伤,薛雁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因霍钰要同时躲避武文才放的暗箭,还要应付阿猛手中的那诡异双刀,不得已由进攻改为防守。
薛雁不禁大骂一句无耻。
武文才武艺虽然不如阿猛,但箭法却精准,加之其他海盗轮番进攻,即便霍钰再能打,终究会受重伤。
薛雁对罗一刀和长兄薛燃道:“你们先走,我去想办法助宁王。”
秦宓见霍钰的情势十分凶险,便急切问道:“宁王妃可有什么办法能救出子苏?”
那日在莲花山,秦宓见到霍钰便将他认做已故的先太子,可如今她竟再次将霍钰认错,见她眼神炙热,眼中情意绵绵,薛雁觉得秦宓有些奇怪。
但薛雁担心霍钰的安危,也没空去想这其中的缘由。
而薛燃见秦宓似乎对宁王生了情,心中极为不满,宁王是他的妹夫,秦宓竟也觊觎宁王,他得为妹妹出头,趁早让秦宓断了歪心思。
“宁王如何,自有宁王妃去关心,我妹妹都没说话,怎轮到你来关心!”
秦宓怔怔地看着薛燃,突然低下头,落下泪来。
薛燃恼怒非常,“你哭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难道是我欺负你了?”
这种人满腹心机的女人就该无情拆穿她,定逼出她的原形,使她无法再伪装。
薛雁见兄长总是和秦宓争锋相对,便劝道:“长兄,你也少说几句。我去帮宁王,秦娘子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薛燃还要再劝,薛雁却卷了裙子跳下船,回头对罗一刀笑道:“罗大哥,长兄和秦娘子就托付给你了。”
于是,她头也不回地奔向霍钰。
霍钰正在与海盗们缠斗,见薛雁突然去而复返,怒道:“胡闹,你不要命了。”
薛雁却笑道:“王爷不是说过会护着我的,我不会有事,王爷也不许出事。”
话音未落,霍钰将她揽握在怀中,俯身用力亲吻着她的唇,只是那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像是狂风骤雨,在海上激起千层海浪,驱使着海浪用力地拍打着海岸。
霸道,不容人抗拒,吻得薛雁快要喘不过气来。
薛雁用力推着他的胸口,想要将他推开,却难撼动他分毫,直到她面色涨红,张嘴呼吸,放他的舌强势侵入,他便越发放纵,肆意掠夺,就像要将她拆吃入腹。
良久,霍钰才肯放开她,在她的耳边说道:“怎的如此生涩,还不会吗?等出了海岛,本王教你。”
“谁要你教。”
霍钰捧着薛雁的脸颊,与她鼻尖相触,珍而重之地亲吻在她的唇上,“你不顾性命安危来找我,那是不是说明在你的心里也有一丁点本王的位置?”
薛雁抿了抿唇,怔怔地看着他那冷沉的眼眸,并未回答他的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害怕他会受伤,生怕那些箭稍有不慎便会刺进他的胸膛,害怕看到他身染鲜血,害怕他会死。
见薛雁并未回答,霍钰还以为她心里依然放不下谢玉卿,心中怅然。
“倘若今夜王爷能取胜,我便告诉你答案。”
霍钰心中大喜,他定要让王妃忘掉谢玉卿,心里只有他一人。
武文才见手下已经死伤过半,又见薛雁和宁王在自己面前搂搂抱抱,他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随着死伤的人手越来越多,他便越是没了胜算,便暗自挽弓,将弓上之箭对准薛雁,想着只等霍钰来救,他便趁机偷袭。
只听“嗖”的一声响,那支箭朝薛雁疾飞而来,却被霍钰一把握在手上。
他扔了手中的箭,捂住薛雁的眼睛,一剑劈在手持大刀偷袭他的海盗身上,与此同时他轻抬衣袖,为她遮挡飞溅来的血迹。
便只剩一具断了手臂,倒在地上的尸体。
但那群海盗常年靠抢劫杀人为生,个个凶狠擅斗,根本不好对付,拖的越久,霍钰的处境便越危险。
而薛雁并不会武艺,强行留在他的身边也只能拖累了他,她得想办法助他。
薛雁暗中观察这荒岛的环境,这里四面环海,只有船只才能抵达。但这荒岛应该是海盗们临时停歇的所在,岛上杂草丛生,荒草植被茂盛,并未清理过。
薛雁心中有了主意,对霍钰道:“我想到办法去搬救兵了。”
“这座荒岛四面临海,离苏州城只怕有百里之遥,哪来的救兵。”
薛雁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她此前和那些海盗一起喝酒,趁着他们喝醉了套话,便将此处的地形摸得透透的,知这些海盗将钱财藏在荒岛的地窖中,这座海岛还有一处藏酒的酒窖。
她便是知道这藏酒的地窖。
霍钰知道她一向主意多,只是嘱咐她主意安全,替她拦住那些凶狠的海盗。
在危难之际,他们彼此信任,配合默契。
薛雁很快找到了藏酒的地窖所在,岛上所有海盗都被武文才派去对付霍钰,酒窖无人把守。薛雁顺利进入酒窖,她搬了一坛酒,用事先偷藏的火折子,寻了一处荒草丛生的茂密之处,将酒洒在茂盛的荒草上,又跑到海边用空酒坛盛了满满一坛子海水。
她点燃一堆荒草,等到火苗窜起,火势凶猛之际,薛雁便将那坛中准备的海水泼在火堆上,和那些正在燃烧的荒草上。
大火熊熊燃烧着,并没有那般容易扑灭,那些被淋湿的荒草也被点燃,却冒出大量的浓烟,海风一起,岛上浓烟滚滚,笼罩着整座海岛上空。
和先前的放火烧屋不同,这座岛离苏州城少说也有百里之遥,只有将整座岛点燃,并放出大量浓烟,以此告知苏州官府关于那些海盗的行踪。
见到岛上起火,霍钰也明白薛雁是想用浓烟求救,毕竟这处荒岛是海盗们好不容易寻来的避难场所,再想在这片广大的海域中寻到这处避难之所又谈何容易,船只被烧毁,海盗们更是无处可逃。见到岛上起火,那些海盗定会乱了阵脚。
霍钰越来越觉得自己选的王妃当真聪慧,他眯着双眼,微微勾唇,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对薛雁的欣赏和爱意。
只听薛雁高声对武文才说道:“现下我已经放了信号通知了官府,相信过不了多久,官府便会派兵寻着这片浓烟的方向找到这座海岛,倘若你们再继续纠缠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薛雁一面转移武文才的注意,不停地对霍钰使眼色。
那些海盗听了薛雁的话,更是心急如焚,宁王武艺高强,已有大半兄弟都死在他的手上。
再打下去他们必然都会丢了性命。
只见海岛上空都飘着大量浓烟,他们的位置也暴露了。
官府曾经派人围剿过他们,却因为他们常年都在船上,位置飘忽不定,即便上岸,也能寻些荒岛藏身,只要想办法永远避开官府的追踪,官府的人便很难抓住他们。
可如今他们的船已经被烧毁了,火药和火炮都在船上,他们此番又折损了众多的兄弟,如何敢和官府硬拼。
海盗们开始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果然有不少人表露出退缩之意。
“大当家,咱们再不撤退,朝廷那边可就要派人围剿咱们了。”
“是啊!大当家,别打了,咱们快逃吧!”
“他是大燕的王爷,得罪了他,咱们都要被诛九族的。”
薛雁见机会来了,那些海盗们已经自乱了阵脚,于是高声说道:“刺史大人在城中张贴告示,说只要有人捉住武文才,可赏万金。”
此刻那些海盗心中慌张,又被那万金赏金吸引,自是心中各怀鬼胎,见霍钰长剑无敌,难免生了退缩的心思。
而薛雁又说道:“武文才,你的手下已经生了异心,只等你落败,取下你的人头去换官府的重赏。”
那武文才本就多疑,见手下生了退缩的心思,不但不敢再前进一步,反而步步退缩,便怒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
见同伴死在霍钰剑下,海盗们非但不敢进攻,反而吓得手软丢了刀。
“谁他娘的敢后退,老子先剁了他。”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只听见海浪拍击岩石发出的阵阵哗啦啦的声响,好在今夜明月当空,天上的星辰闪烁,那刀剑碰撞的打斗声,惊动了藏匿在茂密荒草中的点点萤火。
漫天的火光照得海岛的上空亮若白昼,只有海面上覆盖着一片浓重阴影,那片阴影一直延伸至遥远的远方。
可薛雁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是否成功,此刻便是关键。
武文才心已乱,薛雁再生一计,高声道:“武文才,你快看,那些被你杀害的人化作厉鬼来找你了!你听到他们的哭声了吗?呜呜呜,还我命来。”
她装作发出声声凄厉哭声,“武文才,快快还我命来!”
薛雁解下身后的白色绸纱披帛,对着风中一扬,那阵风将那披帛送到远方,往武文才的方向飘去。
一道白影从身后飘过,武文才还以为真是那白衣女鬼来索命,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挥刀砍向那块绸布,几近疯狂。
那并非什么索命的恶鬼,只是薛雁用来戏弄他的把戏。
但射箭之人最忌讳无法集中精力,最忌讳分心,接下来,他放的几支箭都偏了十万八千里。
只听“哐当”一声响,嗜血长剑猛地撞上阿猛手腕,右手的弯刀便脱手飞了出去,
霍钰寻到破绽,快速出剑,直接断了阿猛一条手臂。
又趁武文才慌乱之际,飞身朝武文才袭来,一手钳住他的脖颈,威胁他道:“让他们退下。”
薛雁见霍钰终于制住了武文才,这才松了一口气,“武文才,你的结发妻子和十岁的女儿都来向你索命了,他们就在你的身后。”
与罗一刀被迫落草为寇不同的是,武文才本就是个恶棍赌徒,将家里的银子输的精光后,便将妻儿都卖了抵赌债,可怜他的妻子为了守住名节,当场撞墙而死,年仅十岁的女儿被卖入青楼,没过多久便跳河寻了短见。
后来,他因偷盗财物入狱,在狱中结识了一群犯了事的恶人,后来他们一同被判流放岭南,与那伙恶人密谋杀了衙役后,当了海盗,因他心狠手辣,又擅长使诡计,将原本飞鹰寨中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暗杀后,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可就因为生平恶事做的太多,总是担心身边的人会来害他,为人极为多疑,方才薛雁设计说出城中张贴了悬赏的告示,他便怀疑自己的手下已经起了异心,便开始疑神疑鬼,薛雁又借他死去的妻儿索命来吓他,他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还未出手便败了。
擒贼先擒王,霍钰抓住了武文才,逼退了那些围攻的海盗,胁迫武文才上船,便赶紧坐船离开这座海岛。
罗一刀护送薛燃和秦宓坐船离岛。
武文才常年在海上打劫商船,自是最合适当引路人,霍钰便命他来开船。
此前薛雁已经放火发出了信号,相信苏州官府很快会派人来追捕岛上的剩余海盗。
今夜,总算是逃了出来,薛雁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此番已经找到了兄长,等回到京城,十日之期也已到,她便能顺利和姐姐换回。
她这一路上都在为别人考虑,担心长兄,担心祖母的病情,根本无暇欣赏这沿途的风景。如今她心里紧绷的弦松了,见明月当空,群星闪耀,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海鸟发出声声鸣叫,这海上的风景当真美极了。
她坐在船头,吹着海风,欣赏美丽的风景,唇角微微扬起,笑时嘴边出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霍钰抱臂倚靠在桅杆上,静静的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这样看着她笑,他的心也变得柔软。
初见时,他只是发现她有趣,后来几次相遇,发现她狡黠多变,想着娶她为王妃也不错,可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是发现他的王妃总能带给他不同的惊喜。
她能与自己并肩作战,她坚强勇敢,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风扬起她的长发,如海藻般的墨色发丝在空中飞扬,她为了伪装男子将脸涂黑了,此刻像只脏兮兮的小猫,可霍钰觉得此刻的她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样子。
于是,他俯身,用指腹轻轻擦拭她的脸侧,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宠溺说道:“像只小脏猫。”
薛雁抬眼看着他。
那双美丽的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辰,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他忍不住亲吻在她的眼睛上。
薛雁惊得往后退,霍钰却揽着她的腰,迫使她不能退缩。
“别动,眼下好像有脏东西。”
他便要抬手去擦拭她的右眼下。
那带着凉意的指尖已经触碰到她眼下的肌肤。
只有薛雁自己知道,那是她为了替姐姐入王府,用香粉遮盖住了眼下的那颗朱砂泪痣。
第32章
为了避免被他擦掉痣上的香粉,薛雁猛的推开霍钰,“王爷,不要。”
霍钰冷不丁被她猛地往外推,见她脸色苍白,眼神慌乱焦虑,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着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薛雁也不知眼下的痣是否被他看到,赶紧将脸侧过去,笑道:“没什么,只是不知罗大哥是否已经将长兄和秦娘子平安送上岸,希望他们不要遇到危险就好。”
又趁着霍钰不注意,偷偷从随身戴的荷包中拿了一盒胭脂,以指尖轻点在那颗痣上。
只要不沾水,这胭脂便会牢牢遮盖那颗痣,便不会露馅。
薛雁遮了痣,便暗暗观察着霍钰的神色,见他面色如常,这才稍稍放宽了心。
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霍钰察觉危险,抱着薛雁侧身躲过,却没想到那支箭从他们身侧而过,一箭将武文才穿喉而过。
武文才没法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暗箭,当场毙命,身体跌进海里,很快便沉入海底。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船尾突然被击中,顿时破了一个大窟窿,海水不停地往里灌。
就在离他们的所在船的不远处,出现了一艘大船。
那大船上装有火炮,火炮漆黑的洞口正对准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船身被火炮击中,发出剧烈的摇晃,薛雁身子不稳,差点跌了出去,幸得霍钰牢牢抓住她的手腕,稳住她的身子,将她护在怀中,可船摇晃得实在太过剧烈,根本就站不稳,甚至能感觉船正在不断地往下沉。
薛雁发现那驱使着大船正在追踪他们的便是阿猛。
但阿猛断了一条手臂,伤得不轻,更何况他独臂断然难以射出方才那一箭。
随着那只大船越靠越近,薛雁看到从船舱中走出了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男子的手中握着一张弓,应该这男子将武文才一箭射杀。只是那斗笠半遮着脸,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只见他举手投足间颇显贵气。
眼看着那大船越来越近,只需再次点燃火炮,再来一轮炮火的攻击,他们的船便会被直接击沉,船毁人亡。
即便船未被火炮击中,这船漏水,很快就会沉了。
风雨欲来,霍钰将薛雁紧紧搂入怀中,“别怕,有本王在。”
薛雁却道:“王爷,跳海吧。”
只剩这唯一的出路了。
但她不会水,跳进海里也只有死路一条,但霍钰却有生的机会。
“王爷先走,不用管我。”
霍钰却不想听她说下去,解开她腰间的绸带,将她外衫褪下,等到了水里,她身上本就宽大的男子衣袍泡了海水之后,衣袍的重量便会加倍,甚至还会拖着她的身子往下坠。
他又将自己的袍角和薛雁里衣打了个结,为的是不让她不会被海水冲走。
最后,他又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划了一道。
薛雁心中大为惊讶,着急问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霍钰这向幽深黑沉的海底,“海底看似平静,但在这深海中却不知藏着什么可怕的怪兽。”
薛雁问道:“王爷是想将鲨鱼都吸引至王爷的身边,让我能免于葬身鲨鱼鱼腹。”
霍钰竟如此待她,几次三番愿意为她付出性命,可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她替了姐姐王妃的身份?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船没了,他们被迫跳海,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
薛雁撕开自己里衣的衣摆,替他裹好伤口,“难道王爷若出事,妾身还能独活吗?就当是为了护住妾身,王爷也要平安无恙。”
他将自己当成他的王妃,当成姐姐薛凝,对她尊重疼爱有加,但倘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欺骗了他,估计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薛雁又觉得自己这般的念头实在可笑,即使他们都能活下去,等到再次回到京城,她便早已和姐姐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回。
届时她逃离京城,远遁卢州,他便再也不会知道曾经与他相处的是她而非姐姐。
再说,他正在查皇太子一案,倘若他心中已经有了复仇的打算,必然也会夺储君之位,而薛家扶持的是薛贵妃所出的八皇子,那便注定了将来宁王和薛家会走向对立面。
海风时而柔和,时而甚急,薛雁也不知怎的觉得心乱如麻,越想越觉得心中悲凉。
眼前的困境还未解决,将来之事,自然也轮不到她来操心。
可她总有一种预感,宫里风雨来袭,而薛家正如裹挟在疾风骤雨中的船只,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
直到霍钰那带着凉意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闭上眼睛,别害怕,抓紧本王,本王会牢牢抓住你,绝不会将你丢下。”
方才一轮炮火的进攻后,后面的船稍作休整,应该是再次填装炮弹,准备来第二轮的进攻,可霍钰的所在的船已经被火炮击中,船舱已经开始漏水,迅速下沉,等不了多久,船也要沉了。
霍钰抱着薛雁纵身跳入大海。
由于事先霍钰已经将他们的衣裳系在一起,从船上跳下去时,海水带来的冲击并未将他们冲散,霍钰一手揽着薛雁的腰肢,吻着她的唇,为她渡气,指引她呼吸。
薛雁本就只穿了一件轻薄的里衣,如今浑身湿透,衣裳也近乎透明,又被他紧紧抱在怀中,被迫与他肌肤相贴,尽管此刻还未脱离危险,但她能感受那浓烈的男子气息和他深重的呼吸,甚至能感受那烈火一般炙热的胸膛。
她被那种浓烈的气息包裹着,感到从未有过的一种安全感。
薛雁又不禁感到心中懊恼,她和霍钰真是前世冤孽,数次与他肌肤相亲,自从她入了王府,来到苏州,竟几乎与他做了所有夫妻间的亲密之事,她只盼着再次回京,便能和姐姐换回,从此逃的远远的,以免夜长梦多。
终于他们离原来的小船越来越远。突然一声巨响传来,他们方才所在的船只被炸毁,火光滔天,海上漂浮着无数断裂的木头。
船被炸毁后的火光窜上半空,薛雁心想要是方才他们并未跳海,或者有片刻的犹豫,便会同这船一般,被炸得四分五裂。
霍钰顺手抓住一片漂浮在水面的一块木头,托着她的身体,让她浮出水面,让薛雁抓住浮木,得到片刻喘气的机会。
可正在这时,水底似乎传来了一阵动静,像是有人在水底不停的搅动着,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震动,随着那震动越来越强烈,几只鲨鱼正在飞快地游向他们。
薛雁心中骇然,很快他们的周围全都是鲨鱼,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鲨鱼。那些鲨鱼像是嗅着什么东西而来。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她远远见到那只船的甲板上,阿猛正按照头戴斗笠的男子吩咐,将一桶桶弥漫着血腥气的鱼倒进大海中。
那些鱼都被开膛破肚,被倒入海中,海面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引得深海里鲨鱼都来争相抢夺。
而那些鲨鱼很快吃完这桶鱼,下一个目标就是她和宁王。
那人竟如此恶毒,竟然想出了这种方法将鲨鱼引过来对付他们。
或许那人也早已想到,在火炮的猛烈攻击下,跳船是唯一的选择,为了断他们唯一的生机,这些鲨鱼便成了那人的武器。
果然那些鲨鱼吃完了鱼,便将他们当成了攻击目标。
薛雁赶紧提醒水下的霍钰,“王爷,快上来,那些鲨鱼都朝这边游过来了。”
可那木头的承重有限,无法同时容下两个人的重量,霍钰对薛雁道:“别担心,小小鲨鱼,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只见一条鲨鱼跳出水面,张嘴要将霍钰吞进腹中。
与此同时,霍钰挥剑至半空中,长剑贯穿鱼腹,鲨鱼被一剑刺死,紧接着霍钰挥剑,横扫一片,周围的鲨鱼无一幸免。
霍钰剑法固然高强,但情况却十分凶险,那些鲨鱼见无法靠近霍钰,便转而攻击薛雁,薛雁只得拿着匕首防守。好不容易刺中一条鲨鱼的腹部,她也累得大口喘息。
而那些被杀死的鲨鱼很快引来周围更多的鲨鱼来分食,深海里的鲨鱼是杀不尽的。
薛雁和霍钰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看向阿猛所在的那条船,道:“夺那条船。”
霍钰对薛雁道:“王妃先伏低身子,我托着你,游过去。”
薛雁提醒霍钰道:“一般船只的周围都会备有当遇到意外时用来逃生的小船,王爷可先夺小船。”
霍钰静静看着薛雁,这几日在苏州的相处,每一次薛雁都会带给他不同的惊喜,让他觉得他的王妃的见多识广,智计无双,这般的女人又怎会是那久居闺中的女子。
她有着超越了寻常男子的勇气和坚韧,而传闻中的薛家大小姐却是足不出户,温柔守礼的大家闺秀,薛大小姐当真有如此卓越的远见和见识吗?
薛雁着急想助霍钰脱困,却没想到说话又露出了破绽,她深感懊恼,只想搅尽脑汁再为自己找借口。
却听霍钰笑道:“这又是王妃随岳父外出游历的所闻所见吗?”
薛雁垂眸遮挡眼底的慌乱,点头道:“是。”
霍钰却冷笑道:“本王竟然不知薛相非但博学多才,还见识广博,薛相教女有方,实在令本王倾佩。原以为薛相只看重官位,平日里忙得于钻研,更没想到他在子女教育上竟能有如此高明的见解。”
薛雁呵呵一笑,赶紧低头转移话题,“王爷,此地不宜久留。耽搁越久,那些鲨鱼便会越来越多。
霍钰看着薛雁微垂着的眼眸,若有所思。
他一剑刺向正游向他的鲨鱼,往阿猛所在的那只船游去。
果然见那船的一侧绑着一只小船。
霍钰嘱咐薛雁小心,却以长剑刺进水面上漂浮的木头上,以此为借力,飞身跃至悬挂着的小船。
然后割断绳子,将船轻轻放了下来,让薛雁先上了小船,对薛雁说道:“本王先上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一会。”
“好,王爷一切小心。”
单单靠这只小船,难以抵达岸边,海上风浪大,随时会有覆灭的危险。
更何况此刻天快要亮了,只待天一亮,这广阔的海面上便再无藏身之所。
船上那人定会发现他们就在小船上。
眼下唯一的办法是再夺大船。
薛雁觉得有件事很奇怪,便将心中的怀疑告知霍钰,“阿猛事先藏了这只船,得知官府来人,应该立刻想着逃生便是。”他又怎会对他们穷追不舍,甚至不惜下狠手追杀他们。
海盗们靠打劫海上的货船,抢夺财物为生,除非,薛雁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道:“除非阿猛和那人的真实身份并不是海盗。”
薛雁能想到的事,霍钰早就想到了,冷笑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本王查太子皇兄的案子,更不想让本王再回京城。”
“王爷的意思是宫里的人所为?”薛雁觉得心中忐忑,担心是姑母薛贵妃派出的人手,便问道:“王爷可有怀疑的人选?”
霍钰道:“并无证据。”
薛雁又问道:“那王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是吗?”
霍钰却并未回答。
他当初暗示母妃请旨赐婚,的确是为了接近薛凝,好以此顺藤摸瓜查薛家和薛贵妃,好找到薛贵妃谋害皇长兄的证据,薛贵妃的人得知他来苏州,为了阻止他查案,必定会下杀手,从一开始那群海盗便是冲他和秦宓来的。
正在这时,甲板上传来说话声。
薛雁听出其中一人是阿猛的声音,只听他说道:“世子爷,您请放心,这火炮的威力无穷,根本无人生还,说不定宁王的船已经被火炮击中,宁王和宁王妃早就船毁人亡了。更可况,您用这开肠破肚的鱼引来了深海里的鲨鱼,即便宁王能侥幸逃脱,大难不死,也必定早已葬身这些鲨鱼的腹中。”
被称为世子爷的男子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了解宁王吗?”
阿猛好似被问得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听那人道:“宁王是最可怕的敌人,也是最不可轻视的敌人。一旦你了解的宁王这个人,知晓此人的手段,便不会觉得他轻易便死了,因为他会让你生不如死!哈哈……”
能说出这种话的,应该是非常熟悉宁王之人,虽说那人言语中充满了对宁王的敌意,也有将他视为对手的惺惺相惜和倾佩。
薛雁小声道:“看来阿猛果然是受人指使,来杀殿下的。可说话的那位世子像是将王爷视为生死仇敌。王爷认识那位世子吗?”
霍钰笑道:“原来是他。”
他遇见的,能够算的上是对手的,确实有一位故人,只是那位故人在三年前已经被他当街射杀。
北狄汝阳王世子萧炎。
当时他那一箭分明已经命中了要害,难道已死之人,竟然死而复生了。
还是鬼魂作祟。
正好他手中这满是邪气的嗜血剑,用来斩杀那作祟的鬼魂。
他将嗜血插进船身木板的缝隙中,飞跃至甲板上,朗声道:“本王到要看看平阳王世子到底是人还是鬼?”
平阳王世子名叫萧炎,为北狄暗探之首,长年居住在大燕,只为窃取大雁的军报,在大燕的数十年,他培养了几百名暗探,用金钱珍宝和美人收买朝中官员,获取有用的消息。
当年他的人手遍布整个大燕,大到朝廷官员,小到街头凡夫走卒都藏有北狄暗探。
甚至他的势力竟然延伸到大燕的皇宫内。
那天,如意坊探得消息,北狄细作暗通朝中的一位重要官员,约在一处地下赌坊见面。
那赌坊人多,约在那样的地方,鱼龙混杂,本来不易察觉,如意坊好不容易打探的消息,霍钰便亲自带人前往揪出藏在宫里的北狄暗探。
但却没想到有人事先泄露了消息,导致北狄暗探提前撤离地下赌坊。
原本那北狄暗探能顺利撤离,只需将事先安排的人手拦截宁王便可,可没想到的是,那天赌坊发生人命案,死的是平安伯的儿子。为了追捕凶手,大理寺和锦衣卫全都出动抓捕犯人。
锦衣卫带人封了地下赌场,防止任何人出入,抓捕凶手。
萧炎被迫出动所有人手,派出全部暗探袭击锦衣卫和大理寺的人,助那人和那位朝廷官员暗中撤离。
也因此暴露了萧炎自己和好不容易培养了多年的手下。
宁王早有准备,从天字营中抽调了一千精锐对他的人围追堵截,杀了他的手下所有的人,一箭射中了他的心口。
霍钰亲眼看着萧炎被一箭射杀,可没想到今日萧炎竟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霍钰一剑刺向阿猛,原本双臂完好的阿猛都不是霍钰的对手,何况他已断一臂。
嗜血剑刺向阿猛的手腕,弯刀脱手飞了出去,霍钰再一剑本可轻易斩下阿猛另外一条手臂。
那剑却从阿猛的肩膀处生生劈下,连肉带骨都被深深劈开。阿猛痛得大声惨叫。
伤口必定痛彻骨髓,可霍钰却并未要他性命。
阿猛疼得浑身抽搐,用尽全身力气爬到萧炎的腿边,“求世子救我……”
萧炎却大笑道:“本世子方才同你说了什么?任何人都不该小瞧了宁王,这是你咎由自取啊。”
阿猛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那伤虽不至于当场便要了性命,但却若是伤重不治,便会失血过多而亡,更何况他已经成了残废。
阿猛拼命想要用力去抓萧炎的衣袍,却没想到萧炎从袖中抓了一把匕首,对准阿猛背部猛地刺了进去。
如此反复数刀,直到阿猛彻底断了气,他才扔了匕首,慢悠悠地用巾帕擦拭手上和溅在脸上的鲜血。
直到擦干净了最后一丝血迹,他才扔了帕子。
而霍钰的剑便已经刺向他的咽喉,“三年前让你侥幸逃脱,今日本王遇人杀人,遇鬼诛鬼。”
萧炎却突然大笑起来,“宁王难道不想知道北狄安插在你们大燕的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是谁吗?有她在,我们北狄便永远不会败。”
也难怪当初为了那个人,萧炎不惜出动全部的暗探,甚至不惜以身涉险。
萧炎不惜用命护着的人,那人不只对北狄跟重要,对大燕也同样重要,有那人在,大燕永不得安宁。
“倘若本王猜的没错,那人便是父皇身边的某位妃嫔吧?”
宫里受宠的妃嫔就那么几个,薛贵妃,赵婕妤还是那位风一吹便倒的柔妃娘娘呢?
“她很重要,是因为她深受父皇的宠爱,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能左右父皇的旨意,不是吗?萧世子。”
萧炎大声笑了起来,“不愧是宁王,想必这三年来宁王一刻都不曾闲着吧,不如本世子便等着宁王慢慢揭开谜底,挖掘真相的那一刻,本世子再陪宁王玩玩?”
霍钰将手中的剑往前送去,“你没机会了。”
萧炎却道:“宁王这一剑可要慎重,这一剑刺来,可要想好后果啊!难道宁王觉得本世子孤身前来,敢没有任何准备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炎却大笑不止。
霍钰眼神一凛,“你要对她做什么?”
“宁王果然聪慧。”
霍钰没让薛凝上船,便是担心这船上有埋伏,萧炎素来奸诈,诡计多端,这船上必定危机四伏。
可如今的情势看来,将王妃留在小船上也同样被他算计了。
“啧啧啧,果然堂堂宁王殿下有了软肋,有了把柄,便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宁王殿下了。不过只要宁王的剑再往前一寸,你的王妃便会尸骨无存。”
第33章
霍钰心中一凛,对萧炎说道:“你竟在那小船上装了火药。”
他赶紧挟持萧炎,自甲板上飞身而下,落在薛雁所在的那只小船上。
果然,海面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三四只小船,小船将薛雁所在的小船围住,而薛雁拿出了匕首防守。
原来萧炎早有准备。
霍钰用剑柄敲击小船的木板,果然发现有块木板比其他的木板都要厚得多,他撬开那块木板,果然发现里面藏有火药。
霍钰心有余悸,心中大骇,赶紧将薛雁护在怀中,“你没事就好。”
薛雁茫然看着霍钰,看向那些远去的小船,“他们并未动手,王爷别担心,我没事。”
正在这时,那些船上的人突然开始放箭,霍钰快速舞动着手中长剑,抵挡飞来的箭雨,将薛雁紧紧护在怀中。
而萧炎则趁机纵身跳入海中,被小船上的那些人接走了。
萧炎站在船上,对霍钰躬身行礼,大声笑道:“本世子与殿下再次重逢,需得备上一份厚礼,还请殿下笑纳。”
霍钰一剑劈碎了小船,那些藏在小船夹层的火药也尽数落进了海里。
他则抱着薛雁登上大船,又总觉得萧炎话中有话,心想萧炎口中所说的贺礼只怕不只在小船上藏火药那般简单。
他赶紧跑到船舱去查看,在最底层的储存酒的船舱中发现了十几根引线和混在酒坛中的火药罐子。
薛雁见状,大惊失色,“看来那位萧世子已经猜到我们事先会夺小船,然后登船,这才在小船和船舱中都埋了火药。”
霍钰道:“是啊,这位萧世子不好对付,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当然不是说他的武艺有多厉害,而是说他诡计多端,狡诈多变可胜过千军万马。
可如今萧炎竟然还活着,留这般祸害在世上,今后又不知又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霍钰将所有的火药都倒进大海里。
突然,萧炎手挽弓箭,朝霍钰所在的船上射来了一支燃烧着的火箭,那火箭绑着一张字条。
霍钰拔出钉在船上的箭,取下字条,只见那字条上写着:宁王殿下,可喜欢我献上的那份大礼?咱们后会有期。
而正在这时,一支烟花升上天空,紧接着数十只烟花一齐绽放,有不少烟花的余烬落在这船的甲板之上。
甚至有不少正在燃烧着的火星子。
随着那数十支火箭射向天空,萧炎同那些漂浮在海面的小船都瞬间不见了踪影。
薛雁感慨道:“这人果然厉害,走一步便算了十步。先是算准了王爷一定能脱离危险。又料定咱们定会先夺小船,他便提前将火药藏在小船上和这船的船舱中,还有他事先准备好的火箭和烟花,倘若王爷并未发现他在船舱中藏了火药,此刻那火箭和烟花便会引爆了这只船,炸毁船只,咱们可就要尸骨无存了。”
只要想起这种种后果,便觉得心有余悸,此人心思诡谲,将来必定为一大祸患。
霍钰将薛雁拥在怀中,笑道:“别怕,这一切都结束了。”
可有一件事,薛雁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问道:“可妾身曾记得王爷曾经说过,那位平阳侯世子萧炎早就已经死在王爷箭下,他竟为何生而复生,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仙药吗吗?”
霍钰摇了摇头,“当然没有起死回生的药,这萧世子也不是什么仙人转世,只是普通凡人罢了。”
这世间当然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仙药,这萧世子固然诡计多端,却只是肉体凡胎。
唯一的解释便是萧炎的心脏的位置应该与常人的不同。
霍钰道:“本王曾听军医说过正常人的心脏在左侧的位置,而极少数人的心脏和常人的位置不同,甚至还有天生在右侧的,本王想那萧炎便是那个例外。”
心口中箭却不死,是不幸中的万幸,那萧炎便是更是万中挑一的那一个。
但萧炎此刻出现在苏州,便是有人一早知霍钰来苏州的消息,宫里的那个人将消息递给了萧炎。
想必这一切都是那萧世子的手笔,还有宫里的那位娘娘,萧炎若是不死,势必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不过,三年前他能将他一箭射杀,三年后,他同样可让他再死一回。
“不过这一切结束了,明日便可启程回京了。”
薛雁点了点头,她此番寻回了长兄,祖母的病应该能快点好起来。
而且十日期限已到,她应该能和姐姐顺利换回。
思及此,薛雁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阵海风吹来,她抱臂打了个寒颤。为了不被沉入海里,方才霍钰替她褪去外袍,如今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轻薄的里衣,又全都湿透了,海风一吹,便感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可那本就轻薄的里衣湿透之后,变得近乎透明。
衣裳紧贴着身体,不仅黏黏湿湿的很不舒服,那薄透的衣裙还透出内里小衣的刺绣和花样,紧紧贴着胸脯,勾勒出圆润饱满的胸脯轮廓。
纤细的腰身,笔直修长的腿,身段婀娜。
可霍钰方才一直将她护在怀中,此刻他的手还握在她的腰上,因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衫,掌中仍能感到那细腻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令人心荡神驰,心中欲/火难捱。
“王妃还记得对本王的承诺吗?”
薛雁抬眼问道:“什么承诺?”
她答应的事可多了,但那都是被情势所逼,哄骗他的话,那些话违背本心,自然都不能当真。
“真的不记得了?”
霍钰的手掌已经熟练绕到她的背后,他曾在谢家董姨娘所在的玉兰院见过她裸着后背的模样。
也记得在她的后腰处有两个腰窝,便将指腹放在她的后腰处,有一搭无一搭地轻点着那浅浅的腰窝处。
又缓缓绕到她的颈后,指尖已经勾缠住了那缠在脖颈之上的细带。
只需轻轻一拉,衣袍尽褪,春光乍泄。
薛雁往后退了几步,那股从后腰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痒意,薛雁的心尖颤了颤,抗拒般地往外挪。
霍钰却步步逼近,一把将她抱坐在腿上,将唇贴在她的耳垂,轻咬了一下。“当真需要本王来替你回想吗?”
薛雁惊呼出声,用力抓住霍钰的衣襟,却扶着自己的额头,“唔,头好痛。”
又是一副虚弱的模样,“许是方才吹了风,着凉了。”
明知她在装,但见她浑身湿透,仍是担心她会着凉,霍钰赶紧去解身上的衣袍,薛雁满脸防备地看着他,“王爷何故竟宽衣解带?妾身病了,难道王爷还想竟然趁着妾身生病,要对妾身做那种事吗?”
霍钰屈指轻轻落在她的眉心。
他本意只想惩罚她总是对自己没一句真话,手指却在她的眉心停了一瞬。
“王爷怎么了?”
霍钰朝她眼下看了一眼,缓缓勾唇道:“没事。本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将微微发颤的指尖收回,“本王想到自己曾在王府见过薛二小姐一面,见她和王妃竟然生得十分相似,她与王妃是双生姐妹,旁人断难分辨。本王听说那位薛二小姐身世可怜,从小流落在外,养在商贾之家,性子跳脱,但很少有人见过她,有关她的传言也极少。”
听到霍钰突然提起自己,薛雁吃惊的望向霍钰,却强装镇定,掩饰眼中慌乱的神色,“王爷此番无故提起妹妹做什么?”
霍钰笑道:“不过随口提一句罢了,王妃怎生如此紧张?”
薛雁心中忐忑不安,却紧张得掌心冒汗,连忙说道:“没有。”
突然,霍钰话锋一转,说道:“本王心想倘若王妃和妻妹同在一处,本王会不会认不出?”
薛雁心猛地一跳,攥紧了裙摆,心想他是不发现了什么,难道他已经发现是自己替姐姐入王府?
可没理由他发现了真相,还如此淡定,不应该是恼羞成怒,大发雷霆吗?
霍钰暗暗观察着薛雁的神色,突然笑道:“王妃可是也担心本王会认不出你们姐妹吗?”
他俯身,缓缓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王妃请放心,即使有那样一天,本王也绝不会认错。再说连王妃都认错,本王岂不是这天底下最糊涂的男人了?王妃觉得本王说得对吗?”
薛雁更紧张了,硬着头皮点头,心里却觉得今夜的霍钰当真是古怪极了,没来由提起她和姐姐,还说什么会认错。
霍钰又突然问了一句,“那王妃觉得本王糊涂吗?”
薛雁吓出了身冷汗,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怎么会呢?王爷慧眼,可一点也不糊涂。”
他如此多疑又如此精明,他又怎会糊涂。
薛雁方才差点站不住,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甚至觉得身上冷汗涔涔,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是她多心了,她伪装得这样好,霍钰肯定什么都没发现,也说不定因为这一路上,她露出了一些破绽,霍钰故意试探,想让她自乱阵脚。
若是被发现她和姐姐换亲,宁王勃然大怒,势必会牵连薛家。
突然,霍钰抬起了手,朝她伸过来,薛雁情急之下用力将他的手拂开,“王爷想做什么?”
方才他们被迫跳海,薛雁不知自己脸上的脏污已经被海水洗得干净,露出原本白皙的面容,肤白胜雪。
霍钰只是盯着她看,唇边漾起了一抹笑,手从她的脸颊掠过,轻轻拂去她鬓角的碎发,“今夜王妃看上去好像格外紧张,倒不如平日和本王相处时那般自在。”
霍钰盯着那双略露出惊恐的眼睛,唇边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王妃可是有什么心思,不妨同本王说说?还是心中有何担忧,本王可为王妃解惑?”
薛雁赶紧说道:“都没有。”
“那王妃可有什么事骗了本王?”
薛雁笑道:“妾身怎敢。”
“那王妃可敢起誓?”
薛雁颤巍巍地举起手,心中却是紧张又胆怯,甚至不敢去看他。
霍钰却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瞧王妃紧张的,本王是同王妃说笑的。”
他走到她的身侧,褪下外袍,将袍子披在薛雁的身上,“天色已晚,当心着凉,王妃先进船舱歇息吧!”
“好。”
突然,海上有道声音传来,“妹妹,我是大哥啊。”
薛燃见到薛雁和宁王,心中大喜,“妹妹和王爷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本来薛燃所在的那艘船先行一步,罗一刀开船护送薛燃和秦宓靠岸,便前往苏州城。
可行到途中,他们远远听到了一阵巨响,不禁大惊失色,薛燃担心妹妹妹夫会出事,便让罗一刀将船开去那发出声响之处查案,顺便找寻宁王和妹妹的下落。
见妹妹乘坐的小船被毁,他便以为妹妹已经遭遇不测,顿时失声痛哭。倒是秦宓不信宁王会遭遇不测,便安慰他,或许船毁了,人说不定还在海里,薛燃这才止住哭声,让罗一刀赶紧顺着这片海域去找人。
他们往前找了许久,终于见到见不远处有只船,便想着去碰碰运气,还真的让他误打误撞找到了薛雁和宁王。
罗一刀将船靠近霍钰所在的船,便搀扶着秦宓和薛燃上船,薛燃见妹妹没事,只是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便急着询问方才听到的爆炸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没曾想秦宓再见霍钰,难掩欣喜激动,欢喜上前,扑进霍钰怀中,再也控制不住,激动大哭,“子苏哥哥,还好你没事,我还以为,还以为”
薛燃原本和薛雁正说着话,听她说到海中都是鲨鱼,听说她和宁王的奇遇,不禁心中激动不已。
可见秦宓竟然激动扑向霍钰的怀中,顿时暴跳如雷,气愤不已。
刚打算去骂秦宓为妹妹出气,却见霍钰一把将秦宓推开,秦宓本就身中迷药,又并未服用解药,本就浑身无力,却被霍钰猛地一推,便重重跌在地上。
只见她双眸通红,满脸委屈的哭道:“子苏,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可是因为那天我没来赴约的缘故。对不起……对不起。子苏,是我太过软弱,我害怕你不要怪我。”
霍钰怒道:“秦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再装神弄鬼,便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秦宓却仍然执迷不悟,牢牢抓住宁王的衣摆:“子苏哥哥,难道你喜欢了她,才对突然对我如此冷淡?你不是说选我当太子妃,这辈子只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突然她仿佛魔怔了一般,痛苦地抱着头,哭得几乎晕厥,“他们说你死了,他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子苏,你说下个月的杏花开了,你便来娶我,我等啊等啊,等了好久,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我一直在等你,可你为什么都不来?子苏,你是生我的气了,躲起来,不愿再见我了对不对?”
“子苏,求求你再看我一眼啊,看看你的宓儿呀,宓儿真的好想你。”
秦宓沉浸在悲痛中,仿佛又恢复了片刻的清醒,“子苏,宓儿等着你来娶我”
秦宓跌坐地地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悲痛欲绝,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哭声动容。
最后,她竟然伏倒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霍钰却冷着脸,皱着眉头,“你不是早已和慕容澈定了亲,你不必在本王面前做戏。”
薛燃越听越不对劲,霍钰是被皇上赐婚才娶了妹妹,又怎会答应去娶秦宓,又听她说什么人死了,宁王好好站在他的面前,又怎会死了。
她到底在癫三倒四说些什么。
只见秦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苦苦哀求,“我下次都听你的话,在我们常去的地方等你,好不好?”
可终是悲伤过度,秦宓呕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薛燃一脸茫然看着秦宓,但又怕宁王会心软,便飞快将秦宓抱起来,对宁王说道:“秦娘子晕过去了,我先将她送回船舱休息。殿下告辞!妹妹也告辞!长兄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赶紧抱着秦宓消失在薛雁的面前,生怕宁王动了侧隐之心去照顾秦宓。又看着晕过去的秦宓,嘀嘀咕咕道:“这么会装,这么会演,咋不去唱戏呢?还敢对妹夫动手动脚,他们看不穿你的真面目,看我怎么收拾你。”
为了避免秦宓像方才那般见到宁王便凑上去,他便主动将照顾秦宓揽到自己身上。
薛雁叫住薛燃,叮嘱道:“长兄,秦娘子也是个可怜之人,请照顾好她。”
她还未说完,身子却软了下去,还好霍钰及时扶住了她,关切问道:“王妃怎么了?”
这是不想和他单独相处,便又演上了。
薛雁倒在霍钰的怀中,却抓住他的衣袍,避免与他贴靠得太近,“王爷,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睡一觉就好了。”
霍钰见她脸红得有些不正常,便以手覆在她的额头上,见她额头的温度烫得灼人,赶紧将她抱到船舱中。
“方才在海里泡了许久,又受了惊吓,应该是着凉了。先睡一会,先想办法退了烧再说。”
可这船上并无药物,且这海域有几百里,少说也得数个时辰才能到苏州城内。
可霍钰见她烧得浑身滚烫,头脑浑沉,甚至连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担心她倘若再耽误下去,怕是会有性命危险。得赶紧想办法先退烧才行。
霍钰赶紧去解她的衣裳,先将那身湿衣裳换下来再说。
薛雁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脱她的衣裳,强撑着睁开眼睛,一把抓住霍钰正在解玉扣的手,“王爷,不行。”
霍钰冷冷一笑,“为什么不行?你我是夫妻,不过是脱几件衣裳,便是床笫间的事那也是天经地义,王妃为何对本王如此抗拒?”
见薛雁皱着眉头,霍钰冷笑道:“难道王妃虽然嫁给本王,但却至今难忘谢玉卿?”
第34章
薛雁感到浑身乏力,头痛欲裂,有气无力的说道:“不是……”
“那又是为什么?如今薛燃已经被找回了,薛老夫人也必定无恙,如今你还想拿什么借口来唬弄本王呢?”
“王爷,妾身答应过您等到回京,妾身会……”
不等她说完,霍钰便将她抱到床上,用力撕开衣裙。
倾身压下,薄唇贴吻那红若春樱的唇,唇贴在她的耳边,含吻那小巧耳垂,“你还在骗本王……本王是你的夫君,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为何不行!”
霍钰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只听到一声声布帛撕碎的声音,她已然裸身。
薛雁想要挣扎,却因病着使不上力气。
衣裳被撕开的那一瞬,她惊赶紧用被褥盖住自己,却被霍钰夺去被褥,丢在地上。
被他压在身下,无法动弹。
他的手紧紧缠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她想抬腿踢他,却被压住双腿,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情急之下,她用力去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薛雁气极了,拉扯间不小心在他的脸侧抓了一道,指甲划破肌肤,脸侧顿时出现了一道伤口,还渗出血珠子。
“对不起,妾身不是故意的,王爷快放开我。”
薛雁的反抗更是激起了霍钰的战斗欲,不过他都是用巧劲,不会真的弄伤她。
霍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扣在掌中,手已经伸进她的裙底,正要扯下猥裤。
薛雁却急的快要哭了,好像她越是反抗,霍钰便越是不肯放过她。
“无妨,本王更喜欢王妃的小情趣。”
薛雁咬紧唇,双腿被压住了,却无法动弹,只得苦苦恳求道:“夫君,求你,你不能这样做。”
霍钰是姐姐的夫君,倘若她和霍钰有了夫妻之实,她有何颜面去面对姐姐。
她本就因为生病身体虚弱,使不上力气,更可况霍钰身体强健有力,力气大她数倍,将她牢牢制住,她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薛雁见反抗不成,便想着智取。
薛雁因被压着无法动弹,她被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胸膛也随着急促的呼吸不停地起伏。
“夫君,我好痛。”
浑身都在痛,头痛,咽喉中像是塞了一块火炭,灼痛无比。
偏偏霍钰却毫不怜惜,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身上,此刻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
她本就生病了,又害怕被他强要了身体,不停地挣扎,更是精疲力竭。霍钰其实并未用力,但因她过于挣扎用力,反而弄疼了自己,气恼得涨红了脸,恼恨霍钰是一介武夫,总有使不完的蛮力。
倘若他不想让她挣扎,她便连动都不能动。
只能用装可怜这一招。
“原来夫君说过心疼我,疼惜我,竟全都是假的。”
她一面软语哄他,却毫不客气一口咬在霍钰的唇上,佯装挤出几滴眼泪,“王爷非但不怜惜妾,还趁着我生病来欺负我,王爷如此行径,又与当日在谢府妄图欺辱我的赵文普有什么区别?”
霍钰虽然并未放开她,但也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静静看着她演。
见方法有了成效,薛雁心想果然这宁王吃软不吃硬啊。
“夫君当日出现救我于水火,我至今都还记得夫君那英勇神武的模样,犹如天神下凡,是人人仰慕的大英雄。我那时便想能嫁得如此夫君,是我三生有幸。”
霍钰冷笑道:“继续说下去。”
“能遇到夫君,是妾身的幸运,妾身盼着能与夫君长长久久。”
“嗯。”霍钰轻嗯了一声,哄骗他的话说得多了,他倒想要看看她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他静静欣赏身下的美人,手指百无聊赖的缠绕她胸前的长发。
指尖无意间划过颈侧的肌肤,感受着她的身子阵阵轻颤。
“王妃放心,定能如王妃所愿,本王与王妃必定能长长久久,至死也不会分开。”
薛雁趁机找点什么遮挡身子,可衣裳碎了,被子被扔了,床上的那几块破布,想遮也遮不住,只好理了理长发,用长发遮挡面前的春光,将那把玩着她发丝的手指拨开,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刚打算赶人,大掌却从背后抚上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指尖轻点着腰窝,霍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王妃可记得那日本王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戴的是哪种冠?”
“这……”
薛雁不过是说想几句甜言蜜语恭维他,想让他今夜放过自己,只要回到京城,她便同姐姐换回,便再也不用应付难缠的宁王。
那天他虽说救了自己,但她也被看光了,他们被迫藏身在柜中时,他却将手搭在她的腰上,分明是占了她的便宜。那时她恼他都来不及,永远不愿再想起自己那天窘迫的那一幕,她为何还会记得他到底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戴了什么冠。
“那日的夫君应是穿着黑色锦袍,戴白玉冠的矜贵公子模样。”
身后传来两声冷笑,薛雁又赶紧改口,“想必是玄色衣袍,墨玉冠。”
传来身后之人冷哼声,手指的力道加重了些,那种感觉不痛,但身体似过了电,一阵阵酥麻的痒意传遍全身,薛雁咬着牙,默默忍着,暗暗挪动着身体。
心想这件事已过去了半月有余,她哪里还记得,霍钰定是存心刁难。
猜自然是猜不出了。
“哎哟,夫君,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装可怜装病她却擅长。
霍钰却无动于衷,只是连连冷笑,看着她继续演戏。
还得寸近尺的从身后环抱着她,甚至还将唇贴了上来。
她快要疯了!
薛雁觉得今日的霍钰似乎格外难哄,更难忍受他的撩拨,突然烦躁坐起身来,顺手抓了块破布挡在胸前,避免春光乍泄,适时挤出几滴眼泪,“夫君不是说护着妾身,疼惜妾身。可夫君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全都红了。”
不但红了,还留下了清晰的齿印。
她指着手臂和胸前的那些红痕和齿印,控诉他的行径,“被王爷弄成这样,妾身还要不要去见人了。秦娘子和兄长都在,他们见到妾身脖颈上那些红印子,指不定如何笑话妾身呢?还会说妾身白日宣淫,不像好人家的姑娘。”
起初她只是哭声大,并无几点眼泪,到后来,许是想起了什么难过之事,便泪如雨下,泛红的眼尾,晶莹的泪珠儿挂在浓密的睫毛上,楚楚可怜。
他从未见她哭过,见她这般珠泪泛滥的模样,心中又喜爱又怜惜,他本就对她撒娇没有抵抗力。此刻更是心中软成一片,连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方才本王其实并未用力。”
只是她那细腻如玉的肌肤太过娇贵。
他不禁在想,倘若真与她同房,她这般虚弱的身子骨,真的能受得住吗?
一次定是不够的,他自个儿都不止疏解一次,倘若多次,她能受得住吗?
一想到那种事,他便觉得心驰神往,想到她那娇喘微微,含泪带喘的模样,他便觉得难以自持,心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差点把持不住,将她摁在床上,将那事儿给办了。
但她还病着,正在发烧,身体本就虚弱,哪里还能经得起折腾。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折腾她,只是恼她对自己有所隐瞒,对她小小惩戒一番罢了。
如今她将身上的红印给他看,他更是喜爱怜惜她,哪里还舍得再去折腾她。
薛雁艰难挤出几滴眼泪,气恼的瞪他。
霍钰笑道:“是王妃惯常给本王画饼,本王难道不该先讨些甜头吗?”
薛雁脸一红,赶紧打断他的话,小声嘀咕,“夫君不该如此急色,又如此鲁莽。夫君弄疼我了。”
“看来是本王错了?”
“自然是夫君的错,还不止一桩错处。”
霍钰笑道:“那你说说看,本王还错在哪里了?”
薛雁擦拭眼泪,试探般地拾起被褥,快速盖住身体。
好在他这次并未兽性大发,也并未再对她做什么浪荡之举,薛雁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从被褥中伸出手臂,勾缠着他的脖子,大胆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下,红着脸说道:“妾身知王爷曾对我和二表哥有些误会,薛家和谢家沾着亲,因小时候二表哥对妾身颇为照顾,亲如兄长,旁人乱传的闲话,那也信得?如今二表哥与妹妹定了亲,他是妹妹的未婚夫君,妾身也时刻记着与二表哥避闲,王爷却句句不离谢玉卿,旁人会如何想妾身?定会误会妾身真的与那谢玉卿有什么不清不楚之事!流言能伤人,更能杀人,夫君这般做,真真是要冤死妾身了!再说若夫君当真如此介意妾身与二表哥。当初又为何答应赐婚?夫君娶了妾身,却不信任妾身,不若便赐妾身一纸休书,将妾身赶出王府好了。”
霍钰早就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如今更是无法反驳一句,唇角勾着笑,“那依王妃所言,是本王小人之心了?”
薛雁道:“妾身不敢,但妾身希望夫君莫要在妾身面前提二表哥的名字。”
虽说她已经彻底放下谢玉卿,但姐姐却并非如此,待回京后换回,霍钰总是提起谢玉卿时,姐姐方寸大乱,必定会惹的霍钰生疑,霍钰多疑善变,又如此介意姐姐与谢玉卿的过往,说不定会惹来祸事,连累薛家和谢家。
毕竟将来同霍钰过日子,朝夕相处的是姐姐,思及此,她轻叹了一口气。
此番离开京城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谢家到底如何了,姐姐和谢玉卿是否已经和好?祖母的病好些了吗?
“既然王妃心中没有谢玉卿,那怎会如此抗拒同本王亲近?”
薛雁主动握住霍钰的手,“并非妾身抗拒同王爷亲近,而是妾身还未准备好。”
可她本想着挤出几滴眼泪,让宁王对她心软,好不再缠着与她圆房。
可因为她在海水里泡得太久,又吹了海风,又担心霍钰不顾一切强要了她,最终闹得无法收场。又与霍钰周旋,难免耗费心伤神,此刻更是头痛欲裂,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睡梦中,她好像听到了水声,感到有人正替她温柔擦拭着身体,身体凉凉的,也不再感到灼烫得厉害。
船上没有药,为了帮薛雁退烧,霍钰原本也只是想脱了她身上的湿衣裳,替她擦拭退烧,他想同她亲近,也并非要选择她生病之时。
薛雁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更不知霍钰忍得辛苦,一碰到那柔软的身体,他便来觉得心中像是憋着一团火,又何况是用帕子擦遍全身。
可总不能趁她病了,再去欺负她,正如她所说,他这般行为又与那禽兽何异,方才他不过是对她小施惩戒,教她不敢再骗自己罢了。
薛雁渐渐地感觉呼吸也没有那般的灼热滚烫,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艰难睁开眼睛,见霍钰正在用打湿了凉水的巾帕替她擦拭脖颈、脸颊和额头降温,可因为头实在太晕太痛,身体太过虚弱,她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热得难受之时,她迷迷糊糊中抓住霍钰的手,用滚烫的身子去蹭他。
直到她觉得身上不再火热滚烫,觉得喉咙也不再灼痛难受,等到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霍钰的怀里。
巾帕擦拭着肌肤,带着丝丝凉意。
被他看光了身子,又被他擦拭过,薛雁更绝望了。
但当她看到衣裳褪至腰侧,赤着上身的霍钰,吓得大声尖叫起来,“王爷,你昨夜趁我昏迷,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霍钰冷笑道:“与其问本王对你做了什么,倒不如问问王妃自己对本王做了什么?”
难道宁王的衣裳竟是她在睡梦中扒下的?
不过他的身材倒是极好,宽肩窄腰,肌肉紧实,无一丝赘肉。
不过他腰腹上留有一些红印子,就像是吻痕。
天啦!不会是她扒了他的衣裳,竟然还占了他的便宜吧?
薛雁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脸更是红得发烫。
霍钰是常年习武,带兵打仗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绝佳身材。只见他胸腹的肌肉紧实饱满,好似雕刻而成,她不禁又多看了一眼。
她仔细回想昨晚,难道真的是自己把持不住,扒了他的衣裳,又因他这一身肌肉太过诱人,忍不住还亲了上去。
薛雁咽了咽口水,盯着他腰腹肌肉的红印子,脸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着,“好热,好烫啊!”
霍钰突然俯身,以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前额,“烧退了,不烫了。”
薛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妾身大概是方才烧糊涂了。”
他的额头与自己相触,高挺的鼻尖触着自己的鼻尖,彼此气息交织在一处,呼吸可闻,低头又看见他那饱满的胸腹的肌肉,薛雁双颊绯红,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心脏不可抑制的一阵狂跳。
霍钰微微弯起嘴角,“王妃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雁赶紧摇头,“妾身感到好多了。”
霍钰笑问道:“王妃想摸摸吗?”
“啊?”
霍钰轻握住薛雁的手,轻放自己的腰腹间。
“感觉如何?”
薛雁点了点头,“不错,就是有点硬硬的。”
可手感当真好极了,肌肉完美如雕琢,再配上这张举世无双的脸,简直堪称完美。
这宁王也太会长了吧,俊美无双,再配上完美的身材,不会是哪里来的男妖精吧。
不过,她退了烧后,便觉得身上不再滚烫,反而觉得海风灌进船舱中,觉得有些凉,这宁王却赤着上半身,难道他不怕冷吗?还是是为了炫耀他的身材。”
“虽说有些硬硬的,但触感却是极好。”薛雁如实说道。
薛雁不知不觉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心想不知捏一下会是什么感觉。
她心里如此想,却情不自禁在霍钰的腹上肌肉之上捏了一把,尤觉得不满足,便再抓了几下。
“王妃捏够了吗?”
“还没……”对上那双幽深黑沉的眼眸,薛雁赶紧改口,“够了。”
又赶紧为自己找借口,“定是方才烧得太久了,以至于突然神志失常,并不是我真的想摸。王爷不必介怀。”
霍钰似笑非笑地看着薛雁,“嗯,摸都摸了,借口还不是随便王妃找。”
霍钰随手抓住衣裳,披在自己身上,薛雁看到这件衣裳彻底惊呆了。
领口的玉扣被扯掉了,胸口处被撕开,不用想都知道他胸口的红印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赶紧侧过脸去,仔细回想,想的头痛也想不出,她昨夜到底对宁王做了什么,为何她都想不起来了。
回想起昨夜的事,霍钰也觉得头痛得紧。
昨夜替她擦拭身体降温,但效果却并不明显。
于是,他便将自己浸泡在凉水中,将她抱进浴桶,想用这种办法为她降温。
可当他半褪衣裳,将她抱在怀中时,薛雁却突然睁开眼,将他当成了登徒子,那些红印子便是被她抓出来的,胸口的那道印子,是同他拉扯间,不小心亲上去的。
在拉扯间,她将他的衣袍也扯坏了。
听他说完她昨夜做下的那些事,薛雁羞愧的低下头,心虚地道:“只是有些头痛,胸闷,呼吸困难,哎哟,定是烧了太久,脑子都烧糊涂了。”
她赶紧躺下装病,时不时地发出几声轻哼。
又暗暗拿眼神觑向霍钰。
霍钰自然知晓她在装,勾唇笑道:“既然王妃病了,那今夜势必不便再与本王同房。”
薛雁欣喜若狂,“王爷说的甚是有道理。”
“圆房之事自然应当推迟到……”
薛雁竖起耳朵听他说要推迟,顿时心中大喜,急着追问,“推迟到何时?”
霍钰问道:“待回京后如何?”
薛雁顿时松了一口气,“自是极好的。”
“既然本王妥协了,王妃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表现出你的诚意?”
薛雁脸一红,裹着被子起身,飞快亲吻在霍钰的脸侧,“夫君,可以了吗?”
霍钰笑道:“自然可以。”
“不过本王要王妃立下白纸黑字为凭据,承诺回王府后,不可再与本王分榻而卧。本王还要王妃写下,此生要同本王夫妻恩爱,白首偕老。”
见薛雁有些为难,霍钰又循循善诱,“王妃不愿意吗?难道昨夜王妃曾对本王说过的话都是假的,难道是为了拖延时间,随便哄弄本王的吧?”
薛雁赶紧道:“自然都是真的。”心想不过是以姐姐的名字立字据,但姐姐和宁王本就是夫妻,回京后,她也能很快和姐姐换回了,宁王也不会察觉。
霍钰拿来纸笔,薛雁便按宁王的意思写下字据,便打算签下姐姐的名字,但却被霍钰阻止,“还是签“宁王妃立”这几个字吧。”
薛雁想了想,便顺从霍钰的意思写下字据,霍钰又让她按了手印。
薛雁道:“这样可以了吗?”
霍钰将纸折叠后贴身收好,对薛雁叮嘱道:“船快要靠岸了,王妃还可再歇息片刻。等到船靠岸,再收拾行礼,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
待她躺下,霍钰替她掖好被褥,俯身亲吻在她眼下的红痣上。
第35章
船已靠岸,辛荣已经架马车来接,“属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霍钰抬手示意他起身,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去查一查薛氏姐妹,将她们的容貌特征,她们的性格、喜欢和习惯,本王都要知道,越详细越好。”
他已经可以确定,那晚与他拜堂的薛凝和他所遇见的薛凝绝非同一个人。或许从一开始他遇见的就不是薛凝。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还有此事吩咐下去,决不能让王妃知道。”
辛荣问道:“难道王爷是担心有人假冒王妃。”
霍钰勾唇笑道:“本王的王妃从来只有一个。”
辛荣有些看不懂主子的心思了。
只听霍钰说道:“有没有办法可留住一个人?”
辛容心想,王爷应该是想得到王妃的欢心,又想起临走前桂嬷嬷叮嘱他促成王爷王妃圆房之事,于是他鬼使神差的说道:“生米煮成熟饭?”
霍钰若有所思,顿时豁然开朗。
*
今日刚好是第十天,也是姐姐同薛雁约定换回的日子,待到回京还需几日,薛雁心想此番来苏州耽搁了十多天,也不知姐姐是否和她一样,等得心急了。
于是,她坐在桌前,写了一封信,去城中寻了信鸽,送信给姐姐,信中说了她在苏州城的遭遇,同姐姐解释,她绝非有意拖延,实则心中十分迫切想与姐姐换回。
京城中,谢府,凝辉院中。
谢玉卿亲手熬了汤药,端到薛凝的面前,关切地说道:“凝儿,快把药趁热喝了。”
薛凝笑道:“我要表哥像往常那般喂我。”
“好。”
谢玉卿先是将药放在嘴边吹凉,再用勺子将药喂到薛凝的嘴边,“药已经不烫了,凝儿喝了药,身体很快便能好起来了。”
薛凝却并未张嘴,而是迫切问道:“若是凝儿好了,二表哥会将凝儿送回去吗?”
见谢玉卿有些迟疑,薛凝便红了眼圈,“二表哥是不是嫌弃了凝儿,那天凝儿久等不到二表哥,才会被……被那人给欺负了……”
再次抬眼时,薛凝早已泪水涟涟,“凝儿自知再也配不上二表哥,二表哥不必再管凝儿,让凝儿死了算了……”
薛凝一把打翻了药碗,抱膝坐在床上,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玉卿见她这般模样,想起那日在薛家,薛凝负气跑了出去,他急于去追那日在玉龙寺刺杀他的可疑之人,却不知薛凝已经被坏人掳走。
等到他寻到人,薛凝已经被那坏人轻薄了。
之后,薛凝便病了,病了整整十日了,汤药不断,但这病非但不见好,她还日渐消瘦了。
谢玉卿又心疼又后悔,倘若当时他去追薛凝,便不会让她受到惊吓,薛凝便不会出事。
他将薛凝抱在怀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凝儿,我向凝儿保证,今后一定不再离开凝儿半步,绝不会让凝儿受到半点伤害。”
薛凝抽噎着说,“二表哥说的是真的?二表哥当真不离开凝儿?”
谢玉卿点了点头。
“那凝儿同宁王和离,二表哥也同妹妹退婚,咱们就像以前那样好,好不好?反正二表哥当初想娶之人是我,二表哥就当我从未嫁给宁王。”
谢玉卿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薛凝的心中竟然存了如此想法,“这……宁王会答应吗?更何况是圣上赐婚,万一圣上怪罪下来,薛家和谢家定会受到牵连。”
薛凝笑道:“我同二表哥说笑呢!瞧把二表哥给吓坏了。”
谢玉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端起那碗汤药,将勺中汤药喂薛凝喝下,“凝儿什么都不要想,先养好病要紧。”
薛凝并未抗拒喝药,喝完了药,她便乖乖躺下了,说道:“二表哥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
谢玉卿点了点头,出了屋子,他便去了琴室,那里放着薛雁送给他的焦尾古琴,他细细擦拭抚摸琴身,想起同薛雁相处的过往,他觉得心中甜蜜。
但却又想到薛凝因他而生病,不免觉得心中满是愁苦。
他知薛雁和薛凝约定的十日之期便换回,他夜里偷偷去过几次宁王府,却得知宁王和薛雁已经前往苏州,不禁觉得心中怅然,昨夜他再去宁王府,打听到这几日,宁王和王妃便要回京,一想到再次见到薛雁,他觉得欣喜若狂。
他每日都会王府外等一会,想着等到薛雁回京,他便能见到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又想着薛雁喜欢他抚琴的模样,他便以指腹轻轻拨弄琴弦,可断了一截小指,实在不成曲调,便气得弃了琴,在琴室坐到半夜,叹了大半宿,这才回房休息。
而等到谢玉卿离开后,慧儿便进了薛凝的房间,“王妃,这是二小姐的来信,奴婢听说二小姐过几日便会回京,谢天谢地,您总算能同二小姐换回了。奴婢成日提心吊胆,悬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
薛凝二话没说便撕了信,“谁说我要同她换回了。”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薛凝对镜梳头,“你没看到二表哥对我很好吗?跟以前一样好。再说薛雁和宁王已有夫妻之实,却将我蒙在鼓里,凭什么我便不能和表哥……”
慧儿震惊不已,原来大小姐根本就没打算和二小姐换回。
“可那晚分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若是谢公子知晓大小姐骗他,只怕……”
薛凝抬眼看向镜中的慧儿,说道:“只要你不说,别人便不会知道。慧儿,你不会也想背叛我吧?”
慧儿吓得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对大小姐忠心不二,绝不会背叛大小姐。”
薛凝吩咐道:“那就好,以后薛雁再来信,你便替我烧了。倘若她寻来,你便说我病了,不便见客。”
薛凝说完,从妆匣的最底层,取出一个乌木盒子,将盒中的药丸服下。
服下药丸后,她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赶紧躺在床上。
*
霍钰不再缠着同她圆房,薛雁觉得浑身轻松,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如如抽丝,她身上还是感到有些乏力,便躺在马车里休息,直到薛燃策马行到马车旁,说道:“妹妹,你可好些了吗?”
霍钰撕碎她的衣裳,也赔了一件他的衣裳,此刻她穿着霍钰的衣裳,简单用发簪绾了发,慵懒地躺在马车里。就像一个容貌清秀的小相公。
薛燃关心妹妹的病情,昨夜便想来探望,却在门外听到了一些暧昧不明的声音,瞬间脸红了。
又见秦宓不知从哪里弄了一碗汤,借口送汤接近宁王。
薛燃为了妹妹的幸福着想,自然帮他们盯着秦宓。不许她再靠近薛雁和宁王的房间半步。
秦宓见无法见到宁王,又被薛燃冷嘲热讽了几句,便神色怏怏回去了。
薛雁打起车帘,此刻薛燃见到薛雁,更像是见了鬼一般,盯着她眼下的朱砂泪痣,“怎么会是你!你是薛雁,但宁王又怎会唤你王妃,你顶替薛凝入王府,到底有何目的?”
长兄又怎会知她是薛雁,又见薛燃指着她眼下的泪痣,薛雁瞬间便明白了。
小船被炸毁,她和霍钰不得已跳海求生,那用胭脂易容遮住的泪痣早就已经遇水则化,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伪装恐怕早就已经被拆穿了。
当时情况危急,差点性命不保,后来因在冰冷的海水中泡了许久,感染风寒,烧的滚烫,头脑昏沉,浑身使不上劲,性命关头,哪里还能想到易容改装。
她回想起霍钰的反应,想起他方才的怪异眼神和反常的举止,甚至在她昏睡时,他好几次轻吻她的眼下,她应该有所警觉才是。
她烧的迷糊,睡梦中感觉到霍钰用湿手巾擦拭她脸颊,想必也是察觉了她的伪装,表面上是为她擦拭退烧,实际上霍钰早已察觉出不对劲。
替她洗去脸上的妆容,并非只是为了退烧,霍钰应该是想再三确认她眼下的痣是否也是画上去的。
她和姐姐是双生姐妹,模样生得十分相似,唯眼下的这颗痣最容易分辨,他只需随便找个薛府的人打听便知眼下有痣的是薛雁而非薛凝。
霍钰早就发现了,却隐忍不发,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此人心机城府极深,霍钰这厮当真狡诈至极!
薛雁一掌拍在桌案,想起他昨夜所为,明知她是薛雁而非薛凝,竟还同她那般痴缠,缠着要和她圆房,他到底是何居心!
他求娶姐姐必定另有图谋,如今被他抓住把柄,只怕他会对薛家不利。
果然此人的城府算计极深,眼下她最重要是赶紧回京同姐姐换回,原本同他成婚的是姐姐而不是她,即便宁王以此为借口向薛家发难,她再来个抵死不认,宁王也没有办法。
“二妹妹,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薛雁在心里几番盘算,已经打定了主意,回京便去和姐姐换回,便装作和霍钰从未见过,即便霍钰心中怀疑,也没有证据。
“薛燃,事关薛家和姐姐,这件事你不可对外透露半句,你可能做到?”
薛燃点了点头,宁王妃换人之事本就非比寻常,他自是知晓分寸,“二妹妹未免小瞧了我,我知你不是莽撞之人,换亲的事是薛凝求你这样做的吧?她从小喜欢谢玉卿,又怎会甘心出嫁。旁人都以为她性子温和,可我这个做兄长最是知道她的性子倔强固执,是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可她这样的性子迟早会吃亏的。”
薛燃默默叹了口气。
那天在岛上,薛雁和那些海盗周旋时,表现出的勇气和智慧,只怕一百个薛凝也比不上的,他其实早该觉得不对劲了。薛雁的智计远胜薛凝,是他自己糊涂没认出来。
薛雁见薛燃经此一事后,举止沉稳得当,与往日更是大不同。便道:“妹妹要向兄长坦白一件事。长兄的银子是我指使他人偷的,为的是让兄长吃些苦头,乖乖回到薛家。”
倘若是从前的薛燃得知真相必定会暴跳如雷,可他却一笑而过,“妹妹做的对。”
“我见到兄长躺在破庙中,竟然随遇而安,同乞丐们混在一起,便想将兄长揍一顿,长兄不顾一切离家出走后,可知家里乱成一团?就连祖母也病了。”
薛燃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做兄长的竟连妹妹也不如,非但不知为家里分担,却闯了大祸。原该被妹妹打一顿。是妹妹让我看清那些所谓好友的真面目,让我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混账。”
薛雁笑了,她原本就计划将兄长打一顿出气的。
“兄长已经改过自新,等到回到薛府,自然也能独当一面了。可不知兄长今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像以前那样混时度日,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吧。
薛燃确实没想过今后的打算,他不如二弟薛籍会读书,也不如薛况武艺高强,以前成日做梦当大侠,如今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梦想是多么荒唐可笑,是多么幼稚。可往后有什么打算,他却深感茫然。
“兄长也不必如此沮丧,虽说不能当大侠,但想要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却未必不能实现,兄长或许可以换个角度再想想。”
薛燃笑道:“妹妹说的有道理,只要不是虚度时光,混时度日,日后不再心存妄想,我总会想到自己真正想做之事。”
出了房间,薛燃脑中一直想着薛燃的话,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他来到甲板上,站在船头,看着广阔的大海,大海浩瀚无边,波涛汹涌,可包容一切。
他怔怔地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心中也觉得豪气万丈,而一旁罗一刀正抱着自己惯常使的那把锋利的大刀,仔细擦拭着怀中锃亮的刀刃,薛燃想着薛雁说的话,说他的梦想本没有错,便明白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抛下一切去闯荡江湖,而是要为国家,为黎明百姓做些有意义的事。
他想到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他走到罗一刀的身边,“罗大哥,我能跟你学习刀法吗?”
罗一大刀看了薛燃一眼,以为薛燃的心中又憋了什么天马行空的幻想,以为他又计划着离家出走,他便果断摇头,“不行。你们这些贵公子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哪能吃得了这般苦,我看还是算了吧,还不如你早些回去,过你那富贵公子的安稳享乐的日子。还有,听说你之前整日做白日梦,整日想着当大侠,如今又觉得耍大刀威风,便又做起了你那大侠梦?”
罗一刀起身,将刀抗在肩上,“薛公子,罗一刀也奉劝你一句,莫兄弟历经千辛万苦才将你找回,你也要体谅她一个女子千里迢迢,历经艰辛来寻你的苦心和难过。”
罗一刀说话耿直,此刻更是毫不留情情面的当面指责,“若我有薛公子这般的混账哥哥,老子一定将他狠狠揍一顿出气。薛公子有关心你的父母家人,日后便别再胡闹了。好好安心过你的日子吧。”
薛燃脸色青白交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远比被人打了一顿还要难受得多。
“薛公子,告辞!有莫兄弟这样的妹妹,是薛公子的福气。”
罗一刀咧嘴笑了起来,遇到薛雁又何尝不是他的幸运,他不必再做那人人痛恨的海盗,他也能光明正大投入宁王麾下,成为一名军中将士,守卫国家,建功立业。
以前母亲问他在哪里做事,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银子,他都支支吾吾不答,而母亲却不停叹气,他只能撒谎骗母亲,从不敢告诉母亲他便是苏州城中百姓人人痛恨的海盗。
如今他的这身武艺终于能得到施展,为守护国家和大燕的百姓出力。若母亲和小妹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会为他感到高兴的。
他的脚步不觉轻快了许多,薛雁对他恩同再造,今后若是谁不听王妃的话,他手中的这把刀定饶不了他。
罗一刀那带着敌意的眼神看向他时,薛燃不禁缩了缩脖子,他只不过是想跟罗一刀学习刀法,实在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
罗一刀轻哼了一声,抱着刀离开,薛燃却突然抱住罗一刀的腿,跪在他面前,“罗大哥,我知自己之前做了许多混账事,偷卖了父亲的字画,找母亲要钱,要不到钱便一走了之,错信那帮狐朋狗友,还不知天高地厚去指责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将自己置身险境。不过,当然不是说罗大哥,罗大哥已经改邪归正,回归正途,是大英雄,大豪杰。今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求罗大哥教我刀法,我想去从军。”
“哈哈哈……薛公子在说笑吗?上战场那搞不好是要丢性命的,又岂是你这种贵公子能去的?莫要说笑了。”
薛燃却极认真解释道:“我是真心想跟罗大哥学武艺,妹妹方才一语将我点破,她说我想当大侠的梦本没有错,可侠这个字,还有更深的含义,侠之大者,更应当为国为民。我已经决定了,将来上了战场,守护一方百姓。罗大哥,你愿意助我吗?”
罗一刀见他说得真诚,心中颇为动容,便点了点头,笑道:“到时候可别喊苦喊累。”
“绝对不会。”
在回京城的马车上,薛雁总是听到一阵鬼哭狼嚎。
只听罗一刀的声音传来,“再蹲三十个马步,还能坚持吗?”
薛燃咬紧牙关,“我能,我还能再蹲四十个。”
薛雁以为长兄是一时兴起,根本吃不了练武的苦头,可这一路上,长兄用实际证明他已经改过自新,重新找到了人生理想。
那天在海岛上,薛雁放了一把火,加之辛荣去通知苏州官府带兵出海,最终那帮海盗一网打尽。
从此苏州城的百姓和在经过这片海域的商人不再担心被那些凶残的海盗打劫行凶,甚至丢了性命。
宁王煞□□号更是声明远播。
慕容家得知宁王将慕容澈绑走后,辞官多年的慕容朗向朝廷递了折子,参宁王任意妄为,挟私报复,绑架朝廷命官,举止和土匪无异。
皇帝得知宁王绑了慕容澈,顿时勃然大怒,斥责的圣旨已经抵达宁王府。
皇帝好不容易将这个碍眼的儿子送上战场,可没想到他竟如此有本事,竟连斩十名北狄大将,打得北狄不敢再带兵来犯,派出使臣求和,主动送上北狄大皇子为质子,还派出了一名和亲公主。
皇帝将那和亲公主纳入后宫,封了个婕妤的位份。接连宠幸了三日,听说那位一向独得专宠的柔妃娘娘也闭门病了三日。
后宫中人觉得解气,柔妃专宠的记录终于被打破,但又担心那位北狄来的公主又会成为柔妃第二,成为像柔妃那样的祸国妖妃,独占皇帝。
既然如今无仗可打,自然用不着安抚霍钰,皇帝毫不留情下旨申斥,还罚了宁王半年的俸禄,令宁王赶紧放了慕容澈,并给慕容澈和慕容家道歉。
月妃听说宁王去了苏州,还去见了秦宓,便知他是为了查当年皇太子一案,便派人关注着宫里的动向,担心有人像当初害她的儿子那样谋害宁王。
此番得到消息,听说慕容朗因为孙子被绑走一事上折子参宁王,她便让人去拦截慕容朗,却没想到碰到了自己的父亲韩国公。
自从先太子死后,他们父女便再也没见过面。
一年多未见,韩国公韩章却是为了阻拦她去拦着慕容朗而入宫。
“娘娘应当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当年下令抓捕太子的是陛下,娘娘难道还不明白,此番宁王查太子的案子,便是公然挑衅陛下,于他于娘娘并无好处。”
月妃冷笑道:“是啊!父亲时刻都在权衡利弊,计算得失和好处,自然没有宁王那般有情有义的慈悲心肠。”
“你……下官好心来劝娘娘,宁王素来不得圣心,行事张扬,不计后果,四处树敌,又无故得罪了慕容家,难道娘娘想扶持宁王当储君?此事万万不可。太子尚有韩家的庇佑,却还是出了事,更何况宁王。”
月妃一把扯断手腕上的珊瑚手串,忍无可忍,“庇佑?韩国公还有脸说庇佑,分明是我儿庇佑韩家,太子出事后,韩家急于撇清关系,父亲和兄长竟去劝太子为了大局承认谋反之罪。国公大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韩尚书到底做了什么。如今我儿不在了,本宫也成了你们韩家的一颗废棋,你们便悄悄送了本王那好侄女入宫,好再得龙子,巩固你们韩家在朝廷之上的权利和地位,不是吗?”
韩国公这六十年来,从未被人这般指责,老脸顿时挂不住,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
“你不明白老夫为韩家的谋划。再说你不争,自然有人会去争。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圣上的哪一位皇子继位,韩家在朝中便再无地位可言。与其这样,韩家不如也扶持一位皇子上位。如此老夫才能保住韩家百年的地位名望。”
月妃连连冷笑,“可惜韩贵人生不出孩子,国公大人的大计便落空了。”
韩国公突然明白韩贵人生不出孩子应该是月妃动了手脚。
韩国公顿时长叹了一口气,“韩贵人是娘娘的亲侄女,娘娘又何必做事做绝。倘若她将来生下孩儿,自然也会孝敬娘娘。”
月妃冷笑道:“她已经没有机会了,本宫已经在她的饮食中下了绝育药,本宫不想看着她将来生下孩子,也如本宫这般,无力保住自己的孩儿,痛苦一辈子。再说,她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在宫里连自保都难,皇后、薛贵妃、赵婕妤还有柔妃,她们会容忍她生下孩子吗?本宫劝韩大人趁早断了此种心思,免得一个不慎,殃及自身,祸连家族。”
“哼!”韩国公铁青着脸色,“娘娘若没有韩家撑腰,在后宫会如此顺遂吗?娘娘可别忘了根本,将来后悔。”
韩国公气得拂袖而去。
月妃身边的宫女紫苏问道:“娘娘还要去见圣上吗?”
月妃冷笑道:“那老狐狸说的对,圣上素来不喜阿钰,本宫前去,非但不能劝得圣上改变心意,说不定还会惹得圣上疑心本宫干政,如今钰儿风头正盛,已经惹得多方势力的忌惮,听说他在苏州遇险,他要差先太子一案,势必会有人视他为眼中钉。本宫能为他做的,便是替他看着宫里,让他尽可能少受伤害,对了近日宫中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薛贵妃的宫里可有什么动作?”
紫苏低声道:“薛贵妃和八皇子出事了。”
第36章
“几天前,圣上考查八皇子的功课,对八皇子大为夸赞,说他天姿聪颖,最像圣上。”
月妃冷笑道:“八皇子资质平庸,在众皇子中未必是最拔尖的。此番应该下了苦功夫吧。”
紫苏不觉便脱口而出,“若论天资聪颖,谁又能比得过咱们太子殿下。”
又很快意识到提及已故的皇太子,月妃娘娘必定会伤心难过,便赶紧跪在月妃面前请罪,“是奴婢的错。”
月妃将紫苏扶起来,“无妨,我儿是这世间最好最孝顺之人,更难得的是他有一颗仁慈之心。”
紫苏鼻尖酸涩,红了眼圈,提起太子殿下,谁人不说一句皇太子仁善孝顺,是难得的明君,只可惜他却蒙受不白之冤,自刎而死。
“但您还有宁王殿下,宁王殿下视您若亲生母亲,他对您也很孝顺。”
提起宁王,月妃却面露慈爱的目光,又想起他小时候刚来明月宫时那别扭的样子,就像只小刺猬,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也从不对人敞开心扉。
“他呀,从小就口是心非,小时候就是个很别扭的孩子。对了,桂嬷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宁王和王妃可曾圆房?”
紫苏说道:“听说宁王和王妃这两日便回京了,桂嬷嬷一定有办法让宁王和王妃早日圆房,让您抱上孙子。”
“好。如此甚好。这宫里啊,太寂寞了,有了孙儿,本王这明月宫可就热闹了。”
月妃一想到今后孙儿承欢膝下,她便对未来的日子有了憧憬。宁王不得圣宠,就当一个富贵闲王,和王妃夫妻恩爱,儿孙满堂,便是最大的幸福。
如同八皇子一样,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圣上的宠爱,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景和宫出了什么事?”
“奴婢听说今日马场上,八皇子的马发了狂,八皇子从马背上摔下,伤了腿。薛贵妃便哭到圣上跟前,说是有人要害八皇子,圣上便派人去查,可结果却是因为薛贵妃争宠心切,急于让八皇子在行宫射柳比赛上拔得头筹,便让八皇子日夜练习骑马,八皇子为了得到圣上的夸赞,挑灯夜读,夜以继日的勤奋读书,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又要练习骑马,如此一来,便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此番坠马,原是因为太过疲累导致他摔下马。圣上狠狠训斥了薛贵妃一番。”
紫苏叹道:“幸好太医说八皇子没伤到筋骨,只要卧床休息一个月便会好。若是摔断了腿,落下残疾,再也无缘储君之位,薛贵妃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奴婢觉得为了讨圣上的欢心,薛贵妃未免对八皇子太过严苛了些,八皇子才十四岁。”
前面是一片杏林,这个季节,杏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果子,看上去格外惹人喜爱。
“去前面摘一篮杏子,放到启儿的寝宫去,启儿生前常来这杏林中。”
她摘下一个杏子,道:“在这宫里从来都没有简单的事,看上去越是简单之事,越是暗藏凶险,此番八皇子冒了尖,这宫里头的其他的皇子和娘娘便再也坐不住了。不过,八皇子出事,薛贵妃定然没有心思去对付宁王,那宁王在苏州遇险,必定不是薛贵妃所为。”
月妃压低声音道:“继续盯着宫中动向,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她将那光滑的杏子握在手心里,心里却想着柔妃病了,闭门三日未出,难道是赵婕妤所为?赵家曾和四皇子在暗中有过来往,难道是赵家为了上四皇子上位,这才选择对宁王出手?
月妃总觉得宫里危机四伏,宁王的处境危险。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月妃身边的小太监来福也前来回话,“奴才按娘娘的吩咐一直跟着韩国公大人,国公大人出宫后的一个时辰,三皇子也出了宫,约莫日落时分,国公大人在春江楼和三皇子见了面。”
月妃冷笑道:“就知道这老狐狸不会死心,眼看着韩贵人不得宠,生不出儿子,便转而去巴结三皇子。也对,三皇子霍殇的生母丽妃不得圣宠,又只是个小官家的女儿,三皇子若有韩家在背后支持,自然求之不得。”
月妃又对来福叮嘱道:“去盯着韩国公和韩尚书,若有动向立刻来报。”
父亲和兄长都是为了权势和地位不择手段之人,此番已经选择三皇子,便会不遗余力帮他扫清障碍,那威名赫赫的宁王便是被除去的对象。
只怕从今往后,她和韩家定要站到对立面了。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她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了。
*
苏州城外。
辛荣策马护送薛雁的马车先走一步,次日,宁王骑马追上了马车,翻身下马,便钻进马车中。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疲倦,像是一夜没睡,脸色也不太好看。
薛雁风寒已经痊愈,但赶路本就枯燥,坐久了又觉得腰酸背痛,躺了没多久,便在马车一摇一晃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却不料宁王却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中,便抵着她的鼻尖,低头亲她。
亲她的唇,亲她眼下的泪痣。
薛雁痒的不行,扭着身子,转过身去,他便去亲她的耳垂,她被缠得没办法,毫无睡意。
她突然坐起身来,瞪大双眼,“我不困了,王爷睡吧,我下马车散散心。”
哪知她刚出马车,霍钰却单手将她捞了回来,抱在怀中,“王妃陪本王睡一会,本王一夜没睡。”
他的确满脸风霜之色,面色疲倦,就连胡茬也长出来了。
“让本王再抱一会。”
他双手握住她的细腰,将她抱坐在腿上,手指把玩着她胸前的绸带,“圆房之期将至,王妃可还记得?”
薛雁感到有些烦,在心里骂他一句老狐狸,她分明知道她是假冒的,竟然还说什么与她圆房的话。
“妾身自然记得,王爷倒不用时刻来提醒妾身。”
反正回到京城,她就开溜,想圆房,他想得美。
她从霍钰的手中抽出她胸前的绸带,生怕他用力一扯,便将她的衣裳撕开,再兽性大发。
“不如本王和王妃先练习一下?”
薛雁瞪圆双眼,练习什么?练习圆房,绝不可能。
“妾身觉得不……不必了。妾身不需要练习。”
霍钰笑道:“那王妃都懂了?”
薛雁点头,“懂……懂了。”
可她却在心中腹诽,她又没成亲,她怎么会懂?再说她为什么要想什么圆房的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和霍钰圆房,他是姐夫,又不是她的夫君。
“那圆房的第一步是什么?”
薛雁又羞又怒,“闭嘴。”
又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耐着性子说道:“妾身的意思是王爷不要再说了。”说到最后,语调越重,甚至变得咬牙切齿。
霍钰却勾着唇,笑道:“王妃其实不知道吧?这第一步,本王便来教王妃如何接吻吧?”
薛雁顿时羞红了脸,小声道:“我会。”
却被霍钰扣着脑后,亲了上去。
“唔……”
吻了一会,薛雁憋得脸颊通红,霍钰便松开她,“要换气。”
“看来王妃果然还不会,再来一次。”
薛雁便又被他压在角落里,含吻着她的唇,按照他说了,吻了一会便张嘴换气,却没想到霍钰趁虚而入,唇舌抵入,肆意搅弄。
吻得她身体绵软无力,最后只能倒在他的怀中,微微喘息,只是面红耳赤,眼中似蒙了一层水雾,更加妩媚动人。
“王妃学得不错,王妃便按方才的办法来吻本王,看王妃学会了吗?”
“……”
天啦!这人怎的如此不要脸。
“还不会吗?那本王便再来教你一次。”
为了避免宁王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她只得去主动吻住他的唇,学着他的样子,含吻住他的唇瓣,轻轻吮吸,唇瓣与他的薄唇紧贴,不留一丝缝隙,甚至学着他的样子,用柔软的舌撬开他唇,舌尖描着他唇的轮廓。
吻得认真忘我。
霍钰却是心尖颤抖,浑身一颤,心神荡漾,血液翻涌如随时都要喷发的火山。
薛雁是学会了,可他却受不住了,见她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蝶儿轻盈的翅膀,面色白里透红,双颊透着粉,娇媚动人,娇喘微微,他如何还能把持得住,主动将她抵靠在马车上,自是狠狠欺负一番。
突然,薛雁浑身一颤,怒睁双眼,满面通红,“王爷做了什么?”
胸口的绸带松了,裙袍随之脱落,随着一声惊呼,薛雁气红了眼,他居然趁机脱她衣裳。
她分明是按他教的亲他,为何他要言而无信要脱她衣裙。
“王爷已经失去了我对你的信任。骗子。”
这时突然马车猛地一晃,她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霍钰的衣裳,两人同时往前摔去,却一把将他的衣裳给扒了下来,还因为重心不稳,亲在他的喉结上,将他压在身下。
霍钰笑道:“这下扯平了,本王还多让你亲了一下。若是不够再让王妃亲个够,如何?”
薛雁不自然地笑了笑,见宁王已经红透的耳朵,原来男子的喉结是很敏感的地方,她方才好像还摸到了什么?
顿时脸像煮熟的虾,红得彻底。
薛雁赶紧整理衣衫起身,对架马的车夫道:“能将车架得平稳些吗?”
“好勒!”
辛容也听到了马车里的剧烈动静,与罗一刀对视了一眼,大声道:“这路可真难走,怎的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大石头!”
罗一刀接过话头,“是啊,辛将军,咱们先上前去将这些石头清理了。”
紧接着,一道道马蹄声传来,罗一刀和辛荣策马已经驶出了很远。
“他们是不是都听见什么了?都怪王爷,他们方才肯定误会了。”
霍钰从身后环着她,“怕什么,咱们是夫妻,本王与王妃夫妻恩爱,他们只会为本王感到高兴。”
可他分明知道她不是薛凝,也不是宁王妃,他到底想做什么?他伪装得如此深,到底又有什么目的吗?是为了抓到她和姐姐换亲的把柄,以此对付薛家吗?
“王妃在想什么?”
薛雁摇了摇头,“明日便能到京城了,想到能见到家人,心里高兴。”
明日便能与姐姐换回,她自是高兴的,等和姐姐换回,她便去向谢玉卿讨回婚书,正式与谢玉卿退亲,她便带上福宝回卢州探望义父。她已经很久没有随义父出去谈生意了。
想起她独自外出谈生意时,人人都叫她许老板,她便觉得很骄傲,很神气。
虽然在薛府,每月都能领月例银子,但远没有自己亲手挣来的银子更踏实。
霍钰道:“再睡一会,很快便天亮了,本王陪你回薛家。
“多谢王爷。”
其实薛雁根本不想他陪自己回去,她得找机会偷偷溜出去和姐姐换回来。
霍钰将薛雁拥在怀中,像往常那样亲她,薛雁实在不适应睡觉时身边多了一个人,担心他言而无信,缠着要同她圆房。
马车行驶过山路,凉风从窗子的缝隙中往里灌,不知不觉已经深秋了。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想起昨夜宁王定是送秦宓去了慕容家,便问道:“王爷,我总觉得秦娘子有些不对劲,她是不是病了?”
霍钰闭上眼睛,颔首道:“本王才知道她生了很严重的病,思念成疾,以致出现幻觉,只要遇到危险,受到刺激便会犯病。”
那日,宁王已经收到皇帝下旨斥责的消息,却并未立刻放了慕容澈,慕容朗骑虎难下,最后舍了老脸求到宁王面前,宁王虽然看慕容家不顺眼,但只是给慕容家一些教训,却非真的想对慕容澈做什么。
最后慕容朗终于妥协,答应推迟慕容澈和秦宓的婚事,将两家的亲事改在两年后,宁王这才准许慕容朗去莲花山接人。
而秦宓自从回到苏州城,便病倒了,这一次与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病得凶险。
她始终昏迷着,梦魇,说胡话,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她。
慕容家的人没办法,只好请得流云观的青莲真人再为秦宓医治,这次秦宓病得棘手,就连青莲真人也没把握将她立刻唤醒。
青莲真人询问霍钰关于这几日在岛上发生的事,才知秦宓受了刺激患病,因霍钰和先太子生的像,秦宓发病后,便将他当成了先太子,又因霍钰对她格外冷淡,她见霍钰和薛雁感情深厚,在外人面前从不加掩饰,秦宓深受打击,导致神志失常,犯了病。
青莲真人说道:“这秦娘子是位极痴情之人,三年了,她将自己关在这流云观中,不见外人,也将自己的心彻底封闭起来,心思从不对外人说,殿下试想,倘若她真的不在乎,为何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从前的秀林居士是那般的恣意洒脱。”
原来外表看上去没事不是真的没事,秦宓远比想象中病得更严重。
这些年秦宓的性情变了许多,那般富于才情,那般洒脱的奇女子,竟然因为思念过度,以至神志失常。
霍钰这才想起来,她看自己的眼神,的确是想通过自己看到另一个人,是看爱人才会有的深情眼神,她是将自己当成了皇长兄。
想起秦宓病得昏沉,昏迷不醒,也不知哪天才能醒过来。思及此,他便将薛雁搂在怀中,亲吻她的额头和鼻尖,“王妃曾说过,要与本王长长久久的在一处,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本王定会护着你,出了任何事都绝不会让王妃一个人面对。绝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秦娘子。”
薛雁听了秦宓的事,心中感慨万千,“原来她竟从未忘了皇太子。皇太子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爱上了那般好的人,放下才是最难的。”
余下的一生,她只怕要在痛苦和悲伤中度过了。
原来外面的传言非虚,秦宓因先太子之死,对她的打击太大,她时常出现幻觉,久而久之便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这才将宁王当成了先太子,说话颠三倒四,举止失常。
秦宓昏迷不醒,便只能继续留在流云观养病。
只是霍钰临走前,青莲真人将先太子与秦宓来往的信件都交给了霍钰,希望他能从这些信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薛雁问道:“王爷可曾在那些信中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
霍钰摇了摇头,那些信都是再寻常不过了,在大婚前,皇长兄曾被派往雷州,他为了替秦宓备一份大婚礼物,和渔民一道出海,亲自前往深海下海取珠。
那些信中的贝壳,应该皇长兄在雷州写信,一道送来的,
信中写了他在海上的遭遇,出海遇到过暴雨天气,船驶入深海时,还遇到了巨大的漩涡,差点命丧大海。
可以想象到秦宓看到这些信时,她心里的紧张和担心。
皇太子却从未在信中提起那南珠首饰,霍钰看完了最后一封信,便从折叠好的信笺中发现了两朵小花。
只不过放了太久,这花朵已经干了。
薛雁道:“这是杏花。我记得那日秦娘子说过,太子殿下生前约她去杏林相见,她却并未赴约,难道在那时,她便已经知道皇太子会出事?”
倘若皇太子之死与薛家和薛贵妃有关,秦宓或许知道真相,可眼下她却昏迷不醒,倘若真是薛家所为,霍钰会如何对付薛家,又会如何对付她的家人?
她一定要想办法问清楚真相,等到她和姐姐换回,她也要提醒姐姐,一定要小心宁王。
正在这时,辛荣策马前来,对马车里的宁王说道:“王爷,宫里有消息传来。”
霍钰出了马车,薛雁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回来,便昏昏沉沉睡去。
直到次日马车进城,宁王便匆匆进宫。
薛雁终于摆脱了宁王,正好找机会去薛府探望祖母,早在苏州时,薛雁便已经将长兄被寻回的消息传信给家里,祖母得知兄长回来的消息便已经苏醒,全家上下都是一片喜色,唯独父亲面色铁青,说要打死薛燃不孝子,薛雁心想有母亲拦着,想必也不会出事。
薛雁本来已经和姐姐在信中约好于今日换回,可如今天色暗沉,却仍不见姐姐的身影,她等得有些心急了,便去问慧儿。
慧儿却阴阳怪气的说:“大小姐病了,二小姐有什么事等大小姐的病好了再说。”
“姐姐竟然病了,可病得严重?”
慧儿瞪了薛雁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大小姐才会……”
慧儿想起薛凝的吩咐,赶紧闭嘴,只是愤愤不平地说道:“二小姐也管好自个儿的行为举止,毕竟你和大小姐只是暂时换亲,真正的王妃是大小姐而不是你,你需牢牢记住这一点,不要逾矩才是。王爷是你的姐夫,而非你的夫君。”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已久,如今为大小姐打抱不平,说了这番话之后,心里头觉得爽快多了。
她心想应该是大小姐介意二小姐和宁王有了夫妻之实,这才不愿和二小姐换回。
薛雁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二小姐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非得让奴婢说破吗?大小姐求你换亲,也是为了救谢二公子的性命,她和谢二公子发乎情止乎礼,但二小姐竟真的去和宁王圆房!”
薛雁并未辩解,而是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之上的守宫砂。
慧儿顿时哑口无言,“可分明那天,我亲眼见到床上的血迹……”
薛雁笑道:“是我忘了和你说了,那是我为了掩护桂嬷嬷,同宁王演戏。慧儿,现在姐姐肯见我了吗?”
薛雁以为姐姐是因为这件事生她的气,如今都解释清楚了,姐姐应该会答应和她换回来了吧,更何况宁王已经知道了真相,若是被他抓住把柄,恐会对薛家不利。
“大小姐不想见你,有什么事,等她好了再说吧。”
见慧儿态度坚决,薛雁只得先回王府,又担心姐姐始终因为这件事生她的气,她又去而折返,担心姐姐借口不见她。
可她又始终不放心,便瞒着桂嬷嬷,偷偷打算翻墙去谢府找姐姐。
*
从月妃宫出来,霍钰便骑马回王府,他问向辛荣,“那件事可查清楚了?”
辛荣答道:“都查清楚了,薛家长女薛凝擅抚琴吟诗,是闻名京城的才女,与赵文婕称京城双姝。”
“擅抚琴?”
霍钰想起那日在大雅琴行与她初见时,她同言观讨价还价,显然她根本不懂琴,也不懂音律,更不会弹琴。
她到底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那薛家次女呢?”
辛荣道:“薛家次女薛雁,眼下一点朱砂痣,擅长经商算账,曾随义父许怀山外出做生意,见多识广,聪慧机敏,但于琴棋书画却一窍不通。”
霍钰笑道:“好,果然是她。”果然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原来从一开始他遇见的便是薛雁,他真正想娶的王妃也是薛雁。
既然弄错了,那便应该及时纠正。
薛凝喜欢谢玉卿,待他与薛凝说明这一切,与她和离,再促成她和谢玉卿的婚事,正式娶薛雁为王妃。
她骗得他好苦啊!原来从一开始他想娶的便是薛雁。
“哈哈哈!”
彻底弄清楚这一切后,霍钰心情大好。
辛荣却不知为何方才主子进宫还一脸沉重,可今日竟然如此高兴,便当头一盆冷水泼下,“但属下还打探到,三年前谢玉卿对薛二小姐有救命之恩,从此薛二小姐对谢二公子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辛荣的话犹如利箭穿心,霍钰猛一抬眼,便见到薛雁已经翻墙出了王府,而谢玉卿则抱着琴痴痴的等在王府门外,俨然望妻石一般。
霍钰咬牙切齿道:“好一个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第37章
薛雁四顾无人之后,便要从墙头往下跳,却突然见到谢玉卿正抱着琴出现在王府外,她震惊了一瞬,却忘了往下跳。
心想天都已经黑了,竟在王府外遇到谢玉卿,若是被人撞见,还以为她顶着宁王妃的名号和谢玉卿幽会。再者三更半夜,她和谢玉卿见面,被人看到,怕是有口说不清。
她便打算先返回到王府,再找机会去谢府找姐姐。
这几天,谢玉卿每晚都受在宁王府外,听说宁王和宁王妃已经回府,便想来碰碰运气,看能否见到薛雁。
此番却正好抬眼看到了打算翻墙出府的薛雁,“雁儿这是?”
薛雁抬头看天,坐在院墙上,晃荡着双腿,说道:“今夜的风景不错啊,月亮又圆又大,正是赏月的好时机。”
谢玉卿望天空望去,只见天空黑沉,灰蒙蒙的一片,不禁扑哧一笑,“哪来的美景可赏,雁儿小心摔着,先下来吧,我接住你。”
说着,他便对薛雁伸出手。
薛雁怔怔地望着谢玉卿那深情温柔的眼眸,当初她便是被这般好看的眉眼吸引,曾经无数次望向月亮时,想到的也是这双含情的桃花眸。
见谢玉卿深情望着她时,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薛雁有一瞬间的失神,这般温柔儒雅的少年郎,眼神中带着温柔宠溺,也难怪当初她会被表哥深深吸引,被他看得久了,薛雁也红了脸。
“雁儿放心,我这次一定接住你的。”
倘若换做以前,心心念念的二表哥对她说出那番话,她必定心花怒放,可当她彻底放下对谢玉卿的感情,再次面对他时,心中再无波澜。
她和谢玉卿就像是多日未见的好友,薛雁尴尬的打招呼:“二表哥,好久不见,不过我自己可以下来。请二表哥站远些。”
王府的院墙并不高,毕竟这是宁王的府邸,没人胆敢去翻宁王府的墙。而且小时候,她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耍时,也曾爬树摘果子,那桃树就比宁王府的院墙高多了。
薛雁轻盈从墙头跃下,谢玉卿担心她会伤害,便想上前接住她,可却因为右脚跛足,难免觉得行动不便,她终究是快了一步。谢玉卿见她已经跳了下去,稳稳落地。他心里竟然微微感到有些失落。
薛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二表哥这么晚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玉卿迟迟不进王府,且他和宁王并无交情,应该不是来找宁王的。
“难道是谢府又出了事?”
谢玉卿赶紧摇头,“不是,谢府没有出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谢玉卿像是在心里犹豫了良久,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我每天都会来。你离开京城的这十多天,我在府中度日如年,甚至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如此糊涂,竟答应你替凝儿去王府。若非你入了王府,承诺和凝儿换十日,你便早已入谢府,成了我谢玉卿的妻。”
薛雁却打断了他的话,“二表哥别再说了……”
而王府转角的不远处的暗巷中,辛荣看向面色铁青的宁王,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王妃竟然如此胆大,敢趁王爷进宫,深夜夜会外男,更何况,她还曾与谢玉卿有过一段情。
他大气也不敢出,见宁王盯着谢玉卿紧握着薛雁的手,他顿时面沉如水,握紧了拳头,似乎就要谢玉卿血溅当场,他不禁为谢玉卿捏了一把冷汗。
王妃竟敢偷偷翻墙与谢玉卿约会,竟然还被主子抓了现场,她竟一点也不会谢玉卿考虑的吗?谢玉卿也是个不怕死的,胆敢得罪王爷。
啧啧啧……今夜怕是会闹出人命来。
“属下听说府中下人说,谢玉卿每日都会来,每一次站了好个时辰都不肯离去。”
辛荣也很讨厌谢玉卿,竟敢公然勾引王妃,自从宁王娶了王妃,他脸上的笑也多了,对王府中人也变得和颜悦色,他也盼着王爷王妃能长长久久的。
霍钰嘴角勾起凉凉的笑意,“是吗?你说谢玉卿与薛凝两情相悦,他来找本王的王妃做什么?”
辛荣赶紧纠正霍钰的话,“王妃是薛家长女薛凝,姐妹两人换了亲,可咱们府里的是薛家二小姐,并非是宁王妃。”
霍钰只看了辛荣一眼,辛荣吓得赶紧闭嘴。
“本王不用你来提醒。在本王的心里,王妃永远只有一个,便是薛雁。倒是这谢玉卿,朝秦慕楚,见异思迁,实在是讨厌又碍眼!”
薛氏姐妹换亲,那此刻在武德侯府的便是薛凝,谢玉卿应该也是知道的。既然谢玉卿和薛凝两情相悦,此番深夜前来找他的王妃做甚?
他正要上前阻止,却远远的听见谢玉卿道:“雁儿,你送我这把焦叶古琴,我一直珍藏着,你不是最喜欢听我抚琴吗?我新作了一首曲子,名为念卿入梦,我这便抚琴给你听。”
原来,这把琴是被她送给了谢玉卿。由此可见,她果然心里极在乎谢玉卿。那日她在船上说不愿他再提及谢玉卿,其实是心中在意的吧?面对他会心虚,担心自己露出破绽。
只见谢玉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将琴放在腿上,尽管他练习了无数次,右手小指已经被琴弦割得鲜血淋漓,琴技却还是大不如前,艰难地抚完一曲,已是疼出了一身冷汗,小指血流如注,鲜血不停地从指尖滴落下来,脸色煞白。
一曲毕,他忐忑不安地看向薛雁,“对不起,弹的并不好。”
终究是伤了手指,尽管这一曲在这之前他练习了千百遍,却仍然不能让他满意,比起以前,还是差远了。
还因为他急于表现自己,竟然弹错了一个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白玉生了瑕疵,怎么做都不够好,怎么做都不够完美。
“二表哥的手指还在流血。”
鲜血不停地从指尖滴落,谢玉卿将手藏于袖中,可鲜血却不断的沿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方才弹得不好,我再为雁儿抚琴一次,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出错。”
薛雁不忍再看了,总觉得他在自残自伤,赶紧阻止他再继续抚琴。
“都说十指连心,二表哥的手指受伤,那该有多疼啊!我来替二表哥抱扎吧?”
谢玉卿心中大喜,将手伸到薛雁的面前,薛雁拿出帕子替他裹伤,却被他反握着手,急切说道:“雁儿还是很关心我的,对不对?雁儿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我曾经伤害了你,那是我混账,那时我不知你有多好。可如今我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往后我会用一生去弥补自己去补偿你。雁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将薛雁紧紧拥在怀中,“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霍钰终于忍无可忍,大步走了出去,想一把抓住谢玉卿,将他狠狠丢出去。
此人当真找死,敢在王府外勾搭他王妃。
却见薛雁一把推开谢玉卿,“二表哥知道我喜欢什么吗?又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吗?”
谢玉卿被问得一愣,他只知道薛雁喜欢看他抚琴,曾说过喜欢听他抚琴,看他作画,每一次他抚琴,她总是用欣赏崇拜的眼神望着他,那时的她眼中也只有自己。
而当薛雁问她喜欢什么,问她最想做的事,还真的把他问住了。
薛雁见他答不出,便笑道:“其实我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从前只知道二表哥抚琴好听,却不懂这曲中深意,二表哥同我聊诗词歌赋,聊点茶作画,我却是一窍不通,也不喜欢。好几次,我试着勉强自己去翻看那些琴谱,想着下次见到二表哥,能和你多说几句话,可却因为看不懂而睡着了。”
谢玉卿笑道:“没关系,若是雁儿不喜欢,以后我便做雁儿喜欢的事。我和雁儿也可以不谈诗文,不聊音律。”
薛雁摇了摇头,“我是个商人,今后终有一日,我会随义父走遍中原,去见识各种奇珍异宝,将南方的茶叶、刺绣和丝绸卖到北方,再将北方的战马,皮货卖到江南,还有东夷国的葡萄美酒,北狄的刀箭,我都想去见识,想到中原各地走走,这便是属于我的广阔天地。而属于二表哥的天地则是施展才华抱负,入朝为官,造福百姓。”
谢玉卿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薛雁笑道:“从前我习惯仰望二表哥,事事都以二表哥为中心,每天都想着如何才能和二表哥见面,如何才能有机会同二表哥多说几句。可那时二表哥也并未喜欢我,不是吗?”
那时谢玉卿的眼中只能看到耀眼的薛凝,哪能看得到不起眼的她。
那时的他定是觉得找妻子就应该找姐姐那般美丽且才华出众的。
只是谢府出事,谢玉卿受伤,谢玉卿碰巧需要她罢了。
薛雁又道:“其实二表哥也没见得有多喜欢我。从前,姐姐才艺双全,耀眼如明珠,二表哥便喜欢姐姐,可如今谢府出事,我替谢府料理府中事物,照顾谢伯母,二表哥便觉得我也很好,可二表哥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或者我该问问二表哥,人不能什么都想要,不是吗?”
谢玉卿急着解释,“不是的,我对雁儿是真心的,我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每天都盼着十日之期快快到来,这样你便能同凝儿换回。”
他激动的握住薛雁的手,情深说道:“我会永远等你,等到雁儿真正原谅我,再次接受我的那一天。我向你保证,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薛雁猛地回头,见霍钰突然出现,面色阴沉似水,脸色看上去极不太友善,像是要找人打架。
只见他凉凉一笑,目光盯着谢玉卿,“深更半夜,谢二公子与本王的王妃聊些什么呢?不如说出来,让本王也听听。”
谢玉卿不禁脱口而出,“她不是……”
霍钰追问道:“她不是什么?”
谢玉卿原本想说薛雁不是什么宁王妃,而是他谢玉卿的未婚妻子。
可又想到此事会牵连薛家和谢家,便再也没有勇气说出,而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本王问你她是谁?”霍钰一把揽握着薛雁的双肩,捏住她的下颌,却眼含挑衅,看向谢玉卿。
谢玉卿则双拳紧握,脸色却越发苍白,迫于宁王的威压,说道:“她是宁王妃。”
霍钰冷哼了两声,这才满意的笑了。
薛雁担心霍钰会对谢玉卿发难,闹得难以收场,便软语哄着他,“夫君,天色已经不早了,夫君也已经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府歇息吧。”
听到薛雁唤霍钰夫君,谢玉卿深受打击,失落极了。
和薛雁定亲的人是他,她该唤他夫君才是,如今他的未婚妻子竟然唤别人夫君,他的一颗心像是在滚油中煎过,甚是煎熬难受。见他们如此亲密的模样,他内心既失落又嫉妒。
霍钰则轻哼了一声,傲娇地抬头,脸朝薛雁凑了过去,薛雁无奈之下,只得在他的脸侧亲了一下,又偷偷看了谢玉卿一眼,只见谢玉卿身体一僵,手有些颤抖,那俊美如玉的脸已然惨白,他用力将手握成拳,鲜血则顺着指缝滴落。
当初是他同意薛凝和薛雁换亲的,甚至因此感到窃喜,可没想到如今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和旁人如此亲热,他只觉得心痛如绞,浑身发颤,竟连腿都迈不动了。
偏偏霍钰继续扎心,他睨了一眼谢玉卿,冷笑道:“既然她是宁王妃,难道谢二郎不该对王妃行礼拜见吗?”
谢玉卿险些忍不住要找霍钰理论,想对宁王说他和薛雁已经签下婚书,她才是自己的未婚妻子。
但这时,薛雁说话了,“武德侯府和薛家素来有来往,两家又沾着亲,二表哥不必如此拘礼。”
谢玉卿却整理衣袍,躬身对薛雁拢手作揖,“在下拜见宁王妃,问宁王妃安。”
他要永远记住今日,记住今日之辱,更是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定要薛雁兑现承诺,嫁她为妻。
薛雁见谢玉卿脸色都变了,担心宁王逼得太急,谢玉卿会不计后果说出她和姐姐换亲的事来,虽然霍钰已经知道了真相,但霍钰不说,她便装不知,毕竟霍钰也没有任何证据。
她扯了扯霍钰的袍角,低声道:“夫君就别难为二表哥了,好不好?”
她总是用这一招,但偏偏面对她的撒娇,霍钰却毫无抵抗力。
霍钰宠溺地看着她,低头亲吻她的唇,“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可以不再追究。不过,谢玉卿你记住,任何人休要觊觎本王的女人。”
“谢二郎还有什么事吗?”霍钰言语不善,见谢玉卿仍然不走,他的耐心也渐渐耗尽了。
见他们如此恩爱,谢玉卿终于失魂落魄地走了,他将薛雁送给他的那把焦叶古琴紧紧的抱在怀中,就好像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失去后才觉得重若珍宝的薛雁。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到谢府,见薛凝焦急的等在门外,“二表哥,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我在府里找不到你,很担心你。”说完,她又咳嗽了几声。
谢玉卿呆呆的看着薛凝,心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同意他们姐妹换亲,为何当初自己错过了这么好的薛雁。
十日之期已到,她们为什么还没换回,谢玉卿不免觉得有些烦躁。
可他见到薛凝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还是没忍心说出口,只是说道:“去了一趟赵兄府上,凝儿的病可好些了?”
薛凝帕子掩唇咳嗽了几声,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谢二表哥关心,已经好多了。”
谢玉卿道:“下次别站在外面吹风了,先进去吧。”
薛凝已经病了十多日了,日日服用汤药却丝毫不见好转,郎中说只是偶感风寒,可分明见她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我看凝儿的病非但没好,反而却越来越严重了,不如我替凝儿换个郎中吧。这般拖下去,凝儿也总是不见好,虽说只是感染风寒,但恐会久病成疾。”
薛凝惊讶道:“为什么要突然换郎中?”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怕惹得谢玉卿生疑,便赶紧改口,“李郎中是专门为母亲治病的郎中,外头找的那些郎中,医术也并不比李郎中的高明,不过是小小风寒,二表哥不用担心,我只是身子弱一些,好得慢了一些罢了。”
谢玉卿原是为薛凝的身体考虑,怕庸医害人,可没想到薛凝竟然如此大的反应,不禁起了疑心,多留了个心眼。
他将薛凝送回房后,便对清竹吩咐道:“你拿着我的信去请赵兄府上的杜郎中,杜郎中医术高明,用药温和,凝儿的身体弱,他最适合为凝儿看病。”
清竹刚要拿着信去赵府,可谢玉卿又将他唤回,“从侧门出去,莫要惊动凝儿。更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谢玉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待清竹将杜郎中请来府里后,他便引着杜郎中去薛凝的房中瞧病,因为事发突然,薛凝来不及提前准备,只得让杜郎中为她诊脉。
谢玉卿让人送走杜郎中,便独自去了书房呆坐了一会,果然如他所料,薛凝的病有古怪,杜郎中医术高明,很快便诊断出薛凝原本只是感染了风寒,可却服用了相冲相克的药物,药不对症,是以服用的汤药才迟迟不见效果。杜郎中还说,倘若长此服用那阻碍病症的药物,恐会伤及根本。
至于薛凝为什么要骗他,应该是不愿和薛雁换回,在他的印象中薛凝单纯善良,性子也软,何时有这般的心机城府。
他将那把蕉叶古琴取出来,细细擦拭,睹物思人。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一阵敲门声传来,薛凝带着亲手为谢玉卿熬的羹汤。
谢玉卿抬眼看向薛凝,“凝儿这么晚还没睡吗?”
这时,慧儿突然跪在谢玉卿的面前,“都怪奴婢粗心大意,连药被人换了也不知道,还差点害了小姐。”
薛凝则站在一旁,只是红着眼圈,不停地抹着眼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药被人换了?”
谢玉卿很快便想到了董菀,可薛雁临去苏州前,便已经让三兄薛况寻了不少武艺高强的好手为谢府看家护院,而如今谢府是福宝替薛凝管家,福宝得了薛雁的吩咐,处处防备董菀的人,又将那些爱好打听的下人都派去了外院伺候,如今凝辉堂里伺候下人都是谢玉卿信得过的人。
他知道这药根本就没被换过,而是薛凝偷偷服用了不对症的药,导致她的病一直不见好。
方才,他将杜郎中请来府上为薛凝治病,便留了个心眼,杜郎中走后,他便让人悄悄守在薛凝的屋外。
派去的人见慧儿先是扔了药丸,将薛凝平日里喝剩的药物残渣都倒进了小花园里,销毁证据。
除此之外,他的人还探听到薛凝所谓的被人轻薄,只是王念云的兄长王念宗找人做的一场戏,薛凝还是完璧之身。
谢玉卿将慧儿扶起身来,却看向薛凝,“凝儿,我全都知道了,你并未失去清白,你故意借口生病闭门不出,拖延时间,其实是不愿和雁儿换回,对吗?”
他摇了摇头,感到很失望,“凝儿,你变了。”
薛凝却用帕子拭去眼泪,既然谢玉卿早就怀疑了她,她便不必再继续装下去。“那表哥就没变吗?表哥根本就没去赵府,而是每晚都去了宁王府等妹妹。表哥觉得我变了,可我依然像从前那样爱着表哥,可表哥你呢!你却移情别恋,喜欢上我的亲妹妹。”
谢玉卿痛苦的跌坐在椅子上,“你竟然跟踪我!你已经嫁给了宁王,已经是宁王妃,我们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他付出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他断了手指,落下残疾,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挽救谢府如今的局面,这一切都不允许他只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庸才。
他不只有花前月下的浪漫,还需支撑起整个谢家的重担。
他需要一个像薛雁那样的妻子,替他打理府中的事务,在身边助他。更何况,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薛雁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在母亲快要支撑不住时,也是薛雁宽慰母亲,揽下谢府的所有,替他撑起一片天。
这些话他藏在心里太久了,他早就想对薛凝说清楚,可薛凝却一直病着,他没有机会说出,如今他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凝儿,对不起,我们都放下吧,放下这一切,接受现实!还有,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誓言的是我。你不要怪雁儿,如今雁儿的处境很危险,十日期限已到,求你同雁儿换回来吧!只当我求你了。”
没想到谢玉卿真的跪在她的面前,薛凝恼恨难过,哭着跑了出去。
*
自从谢玉卿走后,霍钰的脸也垮了,他并未理会薛雁,便自顾自进了王府。
薛雁却有些心不在焉,她原本只是想着偷偷溜出去府去找姐姐,可没想到竟然遇到二表哥,原本也没什么,可却被宁王抓了现形,就像是妻子外出约会情郎,却被自己夫君捉奸。
可她和二表哥根本就什么也没发生,甚至她还拒绝了谢玉卿,他到底生的哪门子的气。
无法同姐姐换回,又被困在王府,薛雁心情也不好,也不想搭理他,便早早回了寝房睡下了。
三更天已过,霍钰都未回房,因这十几日在苏州时,她总是被霍钰抱在怀中,如今枕边没人,她感觉心里像是少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正是辗转难眠之际,突然门好像被风吹开了,一道黑影闪身进来。
薛雁刚要起身点灯,却被那人捂着嘴,沉重的身子压了上来。
那人一身的酒味,混着冷香却并不难闻。
“唔……王爷,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霍钰一声不吭,分别握住她的腿,将她整个身体托举起来,双腿被迫分开至他的腰侧。
薛雁的身体突然腾空,惊得赶紧勾住他的劲后,双腿缠住他的劲腰。
他就这样抱着她,起身走出屋外,走向幽暗的花园中,将她抱坐在凉亭的石桌上,一面倾身压下,一面解自己的玉带。
第38章
深秋的夜里的风带着阵阵凉意,花树上的露珠都凝成了霜,园子里的秋海棠开得正繁茂,花枝蜿蜒,枝叶繁茂,郁郁葱葱。
秋风飒飒,落花随风抖落,落红纷飞,带着凉意的花瓣落在发间,落在薛雁的脸颊上。
落在半褪在腰间的衣裙上。
凉亭里的石桌很凉,裸着的后背肌肤贴着桌面,凉得轻轻颤抖。
但被大掌抚过的肌肤却变得滚烫灼热,这种冷热交加的感觉薛雁受不住,身体一阵轻颤,一声娇吟从唇齿间溢出。
“凉。”
被霍钰吻过的唇间带着一股酒香,酒香从舌尖蔓延,薛雁觉得自己快要醉了,整个人被吻得发懵,大掌抚过腰间,她快被撩拨得燃烧起来。
“凉就抓紧本王,再靠近些。”
可薛雁支起上半身,刚碰到男子的身体,却被那滚烫的温度灼了一下,耳边那温热而浓重的气息,像要将她热化了。
几片带着凉意的花瓣飘落在身上,落在肌肤上,带来了丝丝凉感。
而霍钰则俯身衔住花瓣,引得她阵阵娇颤。
那种濡湿温润的感觉,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有一瞬间的迷离和眩晕之感。
她抗拒般地阻止霍钰靠近,手撑在那坚硬的胸膛处,感受到他那饱满有力的胸腹肌肉,差点沦陷。
那一刻,她差点缴械投降,任由霍钰予取予求,直到霍钰在她的耳边唤了一声,“本王想要你。”
宁王妃是姐姐薛凝,宁王是她的姐夫,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坚定地对自己说,“不可以。”
霍钰手上的动作不停,灼烫的吻一个接一个的覆下。
这里并不在寝房,而是在王府的后花园中,她被压在石桌上。
而耳边传来府中下人的脚步声,脚步纷杂,虽然离得较远,但却像是踩在紧绷的心弦之上,真是紧张又刺激。
“王爷,还是先回房吧,会被人发现的。”
霍钰不满地用齿轻轻剐蹭着她的唇,薛雁差点尖叫出声,却被霍钰的唇堵住。
只有从齿间发出的几声极细的哼声和轻轻的喘息声。
霍钰不满地将她摁在桌上,轻咬着她的耳垂,在她的耳边道:“王妃喜欢谢玉卿?”
“没有。”薛雁果断否认,她才不傻,她顶着姐姐的身份,倘若承认自己喜欢谢玉卿,日后她和姐姐换回,她是可以一走了之,但姐姐可要吃苦头的。霍钰不像是个心胸宽广的,他定会介意姐姐和谢玉卿的过往。
再说她喜欢谁是她的事,与任何人无关,但无论她喜欢谁,都绝不可能是霍钰。
可否认的后果,便是那吻变成了含着怨气的啃咬。
她那般娇嫩的肌肤如何能受得住,被狠狠折腾一番,薛雁欲哭无泪,只好软语求饶。
“夫君轻点。”
霍钰却仍不肯放过她,手上的力度又重了些,“本王和谢玉卿,你更喜欢谁?”
此刻,她的裙子已经堆叠在腰间,她的姿势已经非常危险,心想霍钰今夜受了谢玉卿的刺激,又误会她和谢玉卿深夜幽会,那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夜会别的男人,尽管她是假的宁王妃。
他虽然并未多说什么,但应该是介意的。此刻不远处又传来了说话声,她担心被人看见,会议论她轻浮放荡,她只想尽快摆脱这煞神的魔掌。
于是便哄骗他道:“我喜欢夫君,最喜欢夫君了。
见她羞红了脸颊的迷人模样,这声夫君更是叫得他心神荡漾,便抬起了她的腿。
薛雁发出一声惊呼,又怕引得府中下人来围观,想叫又不敢叫,憋屈极了。
又听到几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往后花园过来了。薛雁吓得主动抱住了宁王的后腰,藏在宁王的怀里,“王爷,咱们快回去吧,有人过来了。”
兴致正高之时却突然被人打断,霍钰停了动作,侧身挡住了薛雁的身体,果然听到那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有两个人朝王府的后花园过来了。
只是这后花园中种了不少花木,凉亭的周围鲜花盛开,加之天色已晚,根本没有人留意这凉亭中是宁王和王妃。
薛雁拉了拉他身上的衣裳,为了避免她走光被人发觉,他赶紧将她拢在怀中。
好在那两个人应该是寻个僻静之处方便说话的,俨然那说话风趣幽默的是言观,而那沉默寡言,十句话回不了三句话的是辛荣。
只听言观说道:“那天我拿给你的那本册子,你看了吗?”
辛荣不想回答言观这个无聊的问题,他以为言观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志怪话本,可没想到竟是那种春宫图,辛荣瞬间红了脸,道:“你别说了。”
见辛荣脸红了,言观便越是想要逗他,缠着他继续问道:“有什么可害羞的,多看看,今后对你成婚了有好处。也不知道宁王殿下看过那图册之后,可有和王妃顺利圆房。”
言观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王妃都已经嫁过来这么多天了,可我听桂嬷嬷说王爷和王妃一直没圆房,你说会不会王爷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辛荣差点惊掉了下巴,道:“应该不会吧?王爷英勇无敌,独自杀得那些北狄人四处逃窜,看上去不像在那方面不行啊?”
言观将双手拢进袖袍中,坐在园子里的大石头上,“图册我也拿给王爷看过,也暗示过王爷要在床上讨得王妃关心,他却迟迟不见动静,到底不是患有隐疾,在那方面不行吗?”
辛荣沉思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霍钰听了是既好气又好笑,这两人三更半夜来后花园,原来是偷偷议论自己在床上行不行。
而这时薛雁也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再往下看了一眼。
眼神中满是疑惑,心想难道这只是霍钰的虚张声势,其实他只是看上去身体强健,实际上却十分虚弱。
但看着也不像是不行的样子。
霍钰看穿了她的心思,顿时脸黑如锅底,气得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小坏蛋,看什么?又在想什么呢?”
她这是怀疑他的那方面的能力,今夜他一定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一定要在证明自己展现自己“很行”。
他想当场将她给办了。
可那两人实在碍眼,半夜不睡,竟然跑到后花园中闲聊,还聊的是自己那方面的能力到底行不行,两人絮絮叨叨,实在惹人厌烦。还严重打扰了他的兴致,破坏了他的好事,实在可恶至极。
他定要将辛荣发配边关苦寒之地历练,再将言观送去如意坊让红袖关门训练三个月,好教他学会多做事,少说话,学会闭嘴。
如意坊除了卖消息,还专门训练了大量暗卫,红袖便是暗卫头领,一个冷面无情的女将军,将言观交给红袖,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将这碍眼的两人送走后,让他们再也不能来打扰他和王妃的好事。
见怀中的美人正在偷笑,霍钰俯身轻咬住她的耳朵。“王妃也不信本王?看来本王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给王妃看看。”
“唔,好痒啊。”
属于男子粗重的气息就在耳边,像是有人拿着一片轻柔的羽毛,轻轻扫过她敏感的耳廓,轻轻拨弄着她敏感的耳垂。
薛雁被他磨的没了办法,“妾身自然相信王爷,信王爷英明神武,勇猛无敌。”又在心里添上一句,“或许只是表面看上去很强,也有可能是外强中干。患有什么隐疾。”
于是她拢了拢霍钰的衣袍,“王爷,快回去吧!冷死了。”
不行也很好,至少她不必日夜忧心自己哪天会被他吃干抹净。
即便是不行,他贵为王爷,也没有人会敢嫌弃他。
“真的好困,早点回房睡吧。”
薛雁那敷衍的态度更是惹怒了霍钰,他的脸色微沉,心里却想着如何惩罚这小女子。
实际上,薛雁却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真的差点吓死了,她被霍钰抱来这凉亭中,还要对她做那种事,这是在花园中啊!天知道她有多怕自己被人看见,更担心被他吃干抹净,夺了清白。
霍钰本就强势霸道,又被谢玉卿刺激,喝了不少酒,只怕她再使什么缓兵之计都没有用,此刻他还握住她的脚踝,她的小脚还踩在他的胸膛。
今夜她这样真的很危险。
霍钰却急于在王妃的面前证明自己“很行”,心想若是放了她回去,今后她会如何想他,尤其是言观嘴上没个把门的到处乱说,怕是明日王府里每个人都知道他不行。他的一世英明都将毁于一旦。
可偏偏言观继续作死,高声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听说黑市里住着一位专门治肾虚的江湖郎中,明日你将宁王殿下骗过去,让那位叶郎中看看。记住千万不要直说,宁王殿下那方面出了问题,事关男人的面子,宁王若是碍于面子不去,到时候错过了医治的机会可就糟了。若是因此王爷和王妃不能顺利圆房,咱们不好同月妃娘娘交差啊!”
可言观话还未说完,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颗石子,直接打中了他的额头。
“哎哟,好痛。”
辛荣见他额头上竟然红肿一片,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包,不禁幸灾乐祸,笑道:“这就是报应,谁让你胆敢在背后议论王爷。”
可他话音未落却被一颗石子打中了腹部,辛荣疼的躬下身子,面部扭曲,弯腰捧腹。
言观指着他,哈哈大笑。
辛荣却面色一凛,低声对言观道:“快跑,王爷就在附近。”
可他们还未往前迈得半步路,却被飞来那两个小石子打中膝盖,两人同时跌跪在地上。
而霍钰则趁机用外袍将薛雁一裹,将她抱在怀中,飞身至屋顶上。
此刻明月高挂树梢,抬头便见那轮月亮高悬头顶,漫天星辰似伸手可摘。
清冷的月辉洒在屋顶上,挥洒在王府的花树繁茂的凝雪院中。
薛雁突然被带上屋顶,惊得紧紧楼住霍钰的脖颈,脸都白了,她最怕高,现在屋顶往下一望,腿肚子都在打颤。
却听霍钰道:“这里清净,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本王和王妃。”
寝房外有人守着,桂嬷嬷带着柳儿听墙角。小花园也有言观和辛荣两个憨憨,只有屋顶上最是清净,根本不会有人打扰。
此刻夜已深,起了一阵薄雾,像是轻纱笼月,覆盖着屋顶上的琉璃瓦上。
站在屋顶上,就像是位于云端一般,那缕清冷柔和的月桂映照着薛雁皎洁的面容,清丽脱俗,美艳不可方物。
霍钰用指尖抹去她下的胭脂,露出那颗胭红的小痣,手绕到她的脑后,勾住她的脖颈,迫使她贴靠着自己,忘情地亲吻着她。
唇渐渐地往下移至她的耳侧,轻轻含吻着,王妃,本王憋的好难受,今夜给我好不好?”
薛雁被吻的头脑发懵,她刚想逃,却被他双手紧紧握住腰侧。将她按坐在自己怀中,“小心别掉下去。”
随着薛雁一声惊呼,被霍钰一把扯下她身上裹着的男子衣袍。
薛雁赶紧抱臂遮挡住面前,还紧张的四下张望,这里是高高的王府屋顶,加之在深夜,根本不会被人发现,也无法像霍钰一样飞上屋顶。
可她总是担心被人看见。
霍钰将扯下的衣袍铺在琉璃瓦上,抱着她的侧腰躺下,他也倾身压了下来,随之是绵密的吻印在饱满的唇上。
“别遮,王妃好美。”
就着柔和的月光,他看着身下的人儿,肌肤雪白,肤若凝脂,肌肤白得像是透明的一般。
他将她挡着的手移开,眼前的人儿妩媚动人,像是白玉精心雕琢一般。
霍钰低头亲吻着她,“今夜就圆房好不好?”
薛雁暗暗叫苦,她并非真的宁王妃,只是替姐姐入王府的冒牌货,她之前也的确霍钰约好的回京便圆房。
但前提是十日之期已过,她已经和姐姐换回,那此刻在王府的便是姐姐和姐夫。
她原本想翻墙去谢府找姐姐换回,可姐姐却因病不出。
今夜霍钰一直纠缠,要夺去她的清白。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怎能和自己的姐夫圆房。再说她还未查到宁王到底有何居心,今后会不会对薛家发难,她又怎能再和他纠缠不清,可今夜逃是逃不掉了,与其被他拿捏,最后被他吃干抹净,倒不如主动出击。
只可惜床笫间的那些事,她也不懂,更不知道该如何做。
但她想起方才在小花园中,言观对辛荣说过的话,他说给了宁王一本小册子,那册子上应该是关于夫妻间圆房的那些事,于是她主动勾住霍钰的脖子,仰头亲在他的喉结上。
她记得自己上次亲他这里,他便很喜欢,也很激动。
可等到霍钰欣喜万分,要回吻她时,薛雁却将手指放在他的唇上,笑道:“夫君能让妾身也看看那册子吗?听说上面记录了许多新花样,我想……”
声音越说越低,甚至到最后彻底听不见了,脸红得不成样子。
霍钰自然是欣喜非常,赶紧将随身带着的图册拿出来,这些天他时常翻看,想着如何讨得薛雁欢心,又想着他比寻常人在这方面的需求更强烈一些,倘若初次再没个轻重弄疼了她,只怕她以后不会答应他进寝房。
可翻看图册也只是纸上谈兵,他并无经验,这才想拉着薛雁尝试。
“本王和王妃一起看。”
刚翻开第一页,看到那交颈而卧的男女,薛雁便险些将那册子扔了。
她更没想到圆房的事居然还会有这么多的花样。
她硬着头皮快速翻看了册子,心里也有了数,于是,便对霍钰说道:“夫君,妾身想给你一个惊喜。”
“好,本王喜欢惊喜。”
薛雁红着脸,含羞地说道:“夫君先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好。”
等到霍钰闭上眼睛,薛雁先用帕子蒙住他的双眼。
他不再盯着自己,薛雁便不会觉得紧张,不会觉得那般的羞耻。
她闭着眼睛,硬着头皮,轻轻环住他的侧腰,小手试探性的勾住他腰间的玉带。
“王妃这是……”霍钰浑身一颤,可被蒙上眼睛中,感觉就更强烈了。
“夫君别说话。”
他一说话,她便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薛雁赶紧催促霍钰,“夫君好了吗?”
那言观的话真的不可信,宁王哪有什么隐疾,也根本没有不行。
“快了。”
随着耳边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薛雁也快濒临崩溃了。
终于,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疲惫无力地靠在霍钰的怀中。
哪知霍钰竟然又凑了上来,“王妃是想先给本王一些甜头吗?本王很喜欢,这次只当是圆房前的练习。明晚这个时候,在北苑的温泉池中,本王与王妃不见不散。”
“什么,明晚还要在温泉池……”
方才真的累死她了,一想到明晚这个时候,他还要缠着他圆房,薛雁更觉得崩溃。
薛雁将手伸到他面前,同他撒娇,“不要,明晚我要好好休息。”
霍钰也学着她的语气,“王妃也疼疼我。就像今夜这般的惊喜,本王还要。”
“揉揉,有点酸。”
霍钰宠溺道:“王妃辛苦。本王替你揉。”
薛雁嗔怒道:“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霍钰将她圈在怀中,去亲吻她已经红透的脸颊。
他这般强悍,若来折腾她,她如何能受得住,她要赶紧开溜,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薛雁想不通为何宁王竟然对那种事如此热衷。关键是方才居然整整半个时辰。
若是在床上,只怕她小命休矣。
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明日她一定要回薛府,说什么也要见到姐姐,赶紧同姐姐换回。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一刻都不能再留在王府了。
“夫君,我累了,想睡觉了。”
霍钰将她揽握在怀中,轻盈从屋顶跃下,回到寝房,薛雁便睡下了,可梦中的霍钰竟然变成了一只狼,她变成狼嘴里的小兔子,薛雁吓得惊醒过来,默默挣脱霍钰的怀抱,往一侧挪去。
*
杜郎中出了谢府便回到赵府,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去书房回话。
赵文轩正坐在桌案前研磨书写,见到杜郎中前来,赶紧屏退左右,对杜郎中道:“关门。”
“是。”
赵文轩抬眼问道:“这一趟可有发现?”
“在下写了药方,便让徒弟童生留在谢府煎药,童生为薛大小姐送药,便听到谢家二郎和薛家大小姐在书房里大吵了一架,据说是薛氏姐妹换亲约定期限已到,薛凝却反悔了,不愿同身在王府的亲妹妹换回来。”
赵文轩冷哼一声,笔尖沾了朱砂,轻点在画中美人的唇上,想起那日他在谢府与薛雁的初见,弯起了嘴角。
后来得知薛雁和谢玉卿已经定亲,难免觉得遗憾可以,以为自己再也没了机会。
可后来谢玉卿因为谢府出事,心情愁闷难当,便邀请他过府一叙,喝酒谈诗文,那时,他见到薛凝的第一眼便知她是冒充的。
薛雁没有薛凝那般矫揉造作,也没有那种出身高门的娇气和优越感,他瞬间便明白这薛家大小姐竟然如此大胆,为了谢玉卿竟然和薛雁换亲。
“这谢玉卿倒是见异思迁,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爱上薛家二小姐。薛凝则执迷不悟,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家人的死活,甚至为了留在谢玉卿的身边不惜对自己下药。”
杜郎中道:“两位薛家小姐真是天壤之别,比起薛家二小姐在谢家出事时,一个人撑起谢家,在苏州时表现出的智慧和勇敢,薛大姐可真是差得远了!难怪公子自从见了薛二小姐之后,便将她放在心上,每天去宁王府等着,但大公子行事稳重,不似那谢家二郎,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痴情,知道他对薛二小姐的用心。”
赵文轩搁了笔,看着画中的美人像颇为满意。等到画干了,想将这画挂在暗室之中,但仔细看了一会,又觉得差了点什么,将笔上沾了墨,在画纸上涂改。
“她那般好,自然不乏男子喜欢,谢玉卿会喜欢上她,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不过谢玉卿已经错过她一次,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杜郎中似想到了什么,心中有些疑惑,便问道:“难道宁王就没有发现薛氏姐姐互换了身份吗?”
赵文轩提笔的手一顿,这正是他担心之事。谢玉卿不足未虑,可宁王却不好对付。
宁王那般心机深沉之人,又怎会没发现薛氏姐妹换亲的事。正是因为薛雁还在宁王府,他不好下手,才苦等薛氏姐妹换回,他要娶薛雁之事可就容易多了。
姑母的布局已经差不多了,薛凝不想换也由不得她,他自有办法逼迫薛氏姐妹换回。
他终于将那幅画改的满意了,将画晾干后,便打开了暗室的机关,走进了暗室中。
当杜郎中看到这满室薛家二小姐的画像,心中大为震撼,画像中的女子或喜或嗔,惟妙惟肖,犹如真人一般。
赵文轩则痴痴地看着那些画像,将手中刚绘好的薛雁的画像挂在暗室唯一那块空的墙壁上,笑着对画像上的人说道:“薛二小姐,相信我们跟快就能再见面了。”
第39章
天才刚亮,薛雁应付完桂嬷嬷便往薛家赶,每日早晚,桂嬷嬷都会要求各训练一个时辰,训练基本的坐姿和行姿,再教些夫妻间床笫间的那些事。薛雁听到“圆房”这两个字便头大如斗,但多亏了昨夜那图册的功劳,她分明只囫囵翻看了一遍,却将那些动作全都记在脑中,想忘也忘不掉。
记住的那图册的唯一好处便是在桂嬷嬷考她关于夫妻间同房之事,她都能对答如流。
还能说出男子的耳朵和喉结是敏感部位,薛雁虽被问得面红耳赤。但好歹已经蒙混过关了。
薛雁出了王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今日一早,霍钰便被月妃娘娘叫进宫去。
只因那位北狄公主进宫后颇为受宠,一夜承宠后便被封为林妃,前几日竟然还烫伤了柔妃,燕帝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她几句,晚上却照常去了林妃宫里。
林妃已经入宫一个月了,骄纵跋扈,目中无人,但燕帝都纵着她宠着她,前几日她说想家,燕帝便准她会北狄探亲。
可从大燕至北狄千里之遥,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到,且要经过东夷国境内,燕帝担心爱妃会遇到危险,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护送她回国。便挑选宁王护送公主回国。
另外,为了表示两国交好的诚意,燕帝将二公主霍佳颖远嫁北狄王。北狄的皇后突然恶疾去世,霍佳颍此番远嫁,入北狄为继后。
薛雁得知霍钰护送林妃入宫,护送二公主出嫁的消息时,她正在前往薛家的马车上。
辛荣递给她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等本王回来,记得与本王的圆房之约。
薛雁一把将字条揉成了团,他想得美,等他回来,她早就和姐姐换回了。
她已经提前派人去谢府告知福宝,让福宝赶紧回薛府一趟,她也可以借机打听姐姐的病情,找机会解释清楚,顺利和姐姐换回。
可她刚到府里,便听到从前厅传来一阵怒吼声,紧接着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哭喊声。只听父亲怒吼道:“给我狠狠打这个不孝子,往死里打,打断他的腿!”
在薛雁的印象中,父亲身为当朝丞相,他每天都很忙,白天上朝,下朝之后还要忙于同僚之间的应酬。
他唯一的爱好,便是回到府里,独自坐在书房中,将他平日里珍藏的字画都拿出来细细鉴赏一番。
可这唯一的爱好都被长子剥夺了,薛燃虽然已经被寻回,但那些字画已经全都卖了,银子也已经花了大半,那些他珍藏的一辈子珍品和孤品便已经流落在外,再也找不回来了。
远远传来一阵阵打板子的声音,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薛雁眼皮直跳,心想这下手可真狠,只怕被打之人是长兄。
果然,她一进前厅,便见屋中下人跪了一地,母亲余氏跪伏在薛燃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而薛燃的背后已经鲜血淋漓,一身青衫被鲜血染红,脸色惨白,咬着牙,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余氏哭着跪在地上为长子求情,“老爷,燃儿已经知错了,他也已经改过自新,再也不会闯祸了,求老爷饶了燃儿这一回吧。”
这满屋子的哭声中,却突兀的混合着一阵的读书声,只见二哥薛籍手捧书卷正在低声默念着,就好像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都不关他的事。
甚至还从他的脸上隐隐看出了几分冷漠和不耐烦。
薛雁很佩服二哥的自制力和忍耐力,平时极少看见她这位二哥走出万卷阁,她自从入府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许是觉得这满屋子的哭声甚是吵闹,只见他终于起身,放下书卷,薛雁以为他会为薛燃求情,可没想到他却将书卷卷进袖中,大步往外走。
薛雁看得目瞪口呆,薛况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赶紧上前拦住薛籍,“长兄被打成这样,二哥难道都不为长兄求情吗?”
薛籍看了薛况一眼,说道:“倘若他没错,父亲自不会错怪他,既然父亲打他板子,那便表明他做了极大的错事,无论挨多少板子,那都是他应得的。”
薛况又道:“话虽如此,可有二哥替大哥求情,他便能少挨几下打。”
哪知薛籍却只是看了薛况一眼,正色道:“三弟,对便是对,错便是错。长兄已经年满二十四岁,已是一名成年男子,成年男子应该要知道做错事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三弟,需知一寸光阴一寸金,人生在世需用功读书,专心做学问,才不会辜负这大好时光,切忌虚度光阴,浪费生命。”
薛况最不喜听人唠叨,更怕有人劝他读书,他赶紧为薛籍让路,甚至非常恭敬地说道:“二哥,您请回万卷阁。”
总觉得二哥虽然说的有理,但未免不近人情。
可无论众人如何为薛燃求情,薛远都似铁了心要狠狠责打惩罚他。
等到三十板子打完了,薛燃也终于承受不住,晕死过去。
余氏也跌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老爷,燃儿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何还如此狠心。那些字画他说过会想办法替老爷找回来的,老爷就放过他吧。”
薛远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怒道:“那是我收藏了一世的心血,他竟然都偷出去卖了,我,我打死这个畜生。”
薛远怒不可揭,夺过家丁手中的棍棒,狠狠地打在薛燃的腿上,只听一声惨叫,余氏已然晕了过去,而屋里的所有人都没料到薛远竟然真的打断了薛燃的腿。
原本已经昏迷的薛燃已经痛得转醒,却两眼一黑,再次疼晕了过去。
直到薛老夫人拄着拐杖赶到,得以阻止了儿子再继续打下去。
“你何苦下狠心如此打他,罚过了便够了,我记得你并非如此狠心之人,今日是非要打死他吗?虽说薛燃的确犯了大错,可你打断了他一条腿,日后还如何考功名,又如何习武?你是毁了他的前程啊!”
薛远对薛老夫人躬赔礼,“是儿子的错,是儿子下手不知分寸,求母亲原谅。”
“哼。”薛老夫人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郎中来。”
薛雁见长兄满身是血,还被打断了一条腿,深感震惊之余,也很是同情长兄的遭遇。见薛燃被人抬走了,众人也陆续离开了薛府前厅。
她便拉住薛况,问道:“你觉不觉得父亲今日有些古怪?为了几张字画,竟然真的下狠手打断了长兄一条腿。”
薛况也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老头子平日里也不是那般严厉的人,虽说每一次都是喊着要打断我的腿,可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未真的动手过,长兄卷了银子离家出走的确是他的错,但也不至于真的打断腿吧!薛燃从苏州回来是真的改变了许多,他已经痛改前非,跟罗大哥专心学刀法,也不再胡闹了。老头子这次是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薛雁问道:“在我去苏州的那十多日,府里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薛况想了想,便摇了摇头,“除了你和薛凝换亲,再没什么大事。”
“那宫里呢?”
一经薛雁提醒,薛况便想起宫发生的一件事来,“宫里的那件大事便是八皇子摔伤了腿,薛贵妃被牵连禁足,皇子间的帝位之争,难道这件事也与薛家有关?”
薛雁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妙,心想这件事只怕没这么简单,贵妃多半出事了,倘若贵妃出事,薛家还能独善其身吗?
这时寿安堂的陈妈妈前来,来请薛雁,道:“老祖宗请二小姐过去一趟。”
薛雁欣喜道:“从苏州回京,我便没见过祖母,正想去看看祖母呢。”
陈妈妈笑道:“薛老夫人也很想二小姐。”
薛雁对三兄薛况说道:“咱们一道去看看祖母吧?”
薛况赶紧摇头,“祖母不喜欢我,她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只怕看到我便会病得更厉害了。我去看看长兄,二妹妹自己去吧!”
陈妈妈也笑道:“老祖宗看到你们这些爱闯祸的便觉得头痛,也只有二小姐能替老祖宗分忧,也算三公子有自知自明。”
薛况做了个鬼脸,赶紧溜之大吉,老祖宗规矩甚多,见到他便会开口斥责,他又何必去寿安堂找骂。
他出了薛府,便上了马,握紧腰间的绣春刀,打算去办差,今日的任务便是巡街。
当他策马路过兰桂坊时,突然被一群同僚拦住,“况哥,听说宝儿姑娘出了新曲子,咱们也去听听曲,喝两杯?”
自从上次兰桂坊出事之后,薛况便已经痛改前非,再也不入青楼赌坊。每天努力做好上头派下的差事。还得了指挥使的夸赞,有望晋升千户的职位。
他更是尽心尽力,积极上进,不再与人鬼混,改变了那些纨绔子弟的习惯。
从前他觉得日子过的极其无聊,成日里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可如今却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每天努力做好上头交办的差事,便觉得离心里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前几日,他又协助上级破了几起偷盗大案,想必年底升官指日可待。
这些人都是平日里与他交往密切的好兄弟。薛况几番推脱不掉,被几个同僚硬拉进了兰桂坊。
那金宝儿是兰桂坊的花魁娘子,弹得一手好琵琶,人也生得妩媚多情,极富才情,是京城的贵公子争相追捧的对象。那些富家公子豪掷千金,只为听她一曲琵琶,为博美人一笑。久而久之,金宝儿便仗着自己有几分才艺,养出了几分傲气,只要她不高兴,无论客人出多少钱都难见她一面。
听说今天她肯出来接客。那些客人自然是争先恐后都涌入兰桂坊,只等那金宝儿将手中的珠花一抛,珠花落在谁的手中,谁便有机会和金宝儿共度良宵。
偏偏薛况便是这个幸运儿,当他被好兄弟的拉进兰桂坊之时,金宝儿手中的珠花便砸在他的身上。
兄弟们都在起哄,“况哥好福气啊,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像金宝儿这般的人间尤物,京城中多少富家子弟都梦寐以求,求之不得呢!”
薛况从前虽然胡闹,但为人却很有原则,吃喝嫖赌中的“嫖”他是不沾的。
只因他的生母茉姨娘本就是余氏的洗脚丫鬟,出身低微,因为父亲薛远酒后宠幸了一夜,便有了他。
可薛远并不喜爱茉姨娘,甚至在抬了她的位份之后,便再也没来过茉姨娘的房中。
茉姨娘没读过书,也不识字,只会做些女红刺绣,成日闷在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因爱慕相貌俊朗的相爷,只知每日在房中苦等,又见不到薛远,便只能为薛远做些衣裳和鞋袜寄托相思。
茉姨娘性子胆小怕事,从不敢送出,只是不停的做衣裳。薛远根本就不知她的心思,加之她出身低,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性子沉闷,每日只是在房中唉声叹气,倒也不与人结怨。
但府中的下人见风使舵,从不将茉姨娘当成主子,言语中也颇为轻视。
而薛况是府里唯一的庶子,处处被上头两位嫡出的兄长压了一头也就罢了,还经常受府里下人的冷眼,于是他便只能用闯祸来引起父亲的注意,每一次闯祸,虽说都会被父亲责罚打骂,但父亲也来茉姨娘的茉香院坐一会,茉姨娘的脸上便会出现久违的幸福笑容。
可父亲根本就不喜欢茉姨娘,即便偶尔来茉香院小坐一会,两人便也是相顾无言,薛远很快便会找个借口匆匆离去。
薛况从小目睹生母茉姨娘的不幸,便发誓今后一定要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更是告诫自己若是要了女子的清白,也会负责到底。发誓只娶妻,绝不纳妾。
故他和同僚喝酒赌钱,却从不碰女人。
于是他将手里的珠花扔给同僚,“这好福气让给你,你们知道的,老子对女儿没兴趣。走!赶紧上楼听曲,喝几杯,兄弟我还有差事在身,不能耽误了正事。”
说着薛况和几个素日要好的几个好兄弟一起入了二楼的雅间。
那支珠花他随之往上一抛,又丢还给了金宝儿。金宝儿觉得诧异震惊不已,从来只有她拒绝男人,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拒绝。
她见那抛还给他的少年,少年眉清目秀,高束长发,风流不羁,自是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更难得的是那少年与众不同,同那些富家子弟不一样,旁人都是色眯眯的看着她,可少年却连都不看他,不是那般风流好色之辈,便暗暗生出了几分倾慕心思。
于是在薛况进入雅间中喝酒,她也抱着琵琶进了房中。
在一楼名叫雀桥仙的雅间中,屋中几名富贵公子正在饮酒作乐,那些打扮得妖娆的舞姬仿佛柔弱无骨依偎在几位贵公子的怀中,其中一个人道:“三公子今日好雅兴,在下让兰桂坊的姑娘陪您多喝几杯。”
说话的是崔九爷,也是兰桂坊的老板,只见他起身亲自为赵文普斟满了酒,再双手捧着酒盏递到赵文普的面前,“在下让风、花、雪、月四位姑娘来陪三公子,如何?”
赵文普轻蔑抬眼扫过屋中的几位歌姬舞姬,神色轻蔑的说道:“都是些庸脂俗粉,比起薛凝可差远了。”
自从那日在谢府寿宴上,他将薛雁当成薛凝,还差点轻薄了她,虽然没有得手,但他却仍是念念不忘薛凝。
区区青楼妓女,他又如何放在眼里,可那日他被宁王扭断了手腕,养了整整大半个月才痊愈,又因薛凝已经嫁入宁王府,他自是有贼心没贼胆,绝不敢再在薛凝身上打主意,也只敢想想罢了,可不免觉得失落,觉得不甘心。
“将你们这里最好看的姑娘都叫过来,好好伺候着,贵客很快就到。”
赵文普的随从李安进了雅间,对赵文普说道:“人到了。”
赵文普赶紧起身出了兰桂坊去迎接贵客,兰桂坊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赵文普躬身对马车上的人说道:“下官参见肃王殿下,都已经安排好了,请肃王殿下进雅间说话。”
肃王霍殇,是燕帝的三皇子,生母丽美人只是小官家的女儿,出身卑微,性子也不讨喜,可霍殇却长袖善舞,善于拉拢朝臣。
丽美人靠巴结赵婕妤在宫里得以安身立命,霍殇也极为尊重赵婕妤,将她视为亲生母亲般尊敬,赵婕妤进宫多年也难有身孕,为了长远考虑,便在燕帝的八位皇子中选择了生母最好拿捏的霍殇。
“三公子客气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过于张扬,一切低调行事。”
赵文普附和道:“肃王殿下说的是,都已经安排好了,肃王殿下请进。”
霍殇微微颔首,进了雅间后,赵文普便让风花雪月四位姑娘进去相陪,他却退了出来,关上了门,在门外亲自替霍殇守着,霍殇虽然贵为皇子,但为人好色,尤其喜爱那些知晓人事、懂得取悦伺候人的青楼女子。
李安悄声道:“没想到堂堂三皇子竟然喜欢逛青楼。”
赵文普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李安的头上,“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紧接着从房中传来一阵激烈的响动,粗重的呼吸声中夹杂着女子的惊叫声。
赵文普心想,这肃王好色成性,竟然同时让四个女人伺候,玩得还挺花。
他又突然想起了薛凝,不禁一阵心痒难耐,又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喝酒行酒令的欢呼声,他觉得那声音好生熟悉,便皱起眉头问道李安道:“楼上是谁?竟那般喧闹。”
李安道:“是薛三公子薛况。”
赵文普先前好几次栽在薛况的手里,之前在武德侯府还被他打落了一颗门牙,自是怀恨在心,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报复,如今薛贵妃失势,他又攀上了肃王,薛家的后台都倒了,只是再不必顾及薛家。
他自然要狠狠报复一番。
妹妹赵文婕对他说过,做事切不可再冲动冒进,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父亲已经决定对薛家出手了,他正好借此机会狠狠报复薛况,最好能一举要了他的性命。
他在李安的耳边说了几句。
李安点了点头,“公子放心,我一定做的滴水不漏。定要取了那薛况的性命。”
*
薛燃被打了三十板子,又被薛远亲手打断了腿,府里的郎中忙了大半夜,又是止血又是上药,全府上下都不得安宁,余氏则守在长子的床前,眼泪都要流干了。
分明深秋的风带着阵阵透骨的凉意,薛雁却觉得府里闷闷的,因为父亲突打断了长兄的腿,府里的气氛也觉得压抑非常。
薛雁总有预感府里会出事,在前往寿安堂的途中,见姐姐薛凝也被祖母一道请来,见薛凝面带病容,看上去的确病的不轻,便关切问道:“姐姐的身体可好些了吗?”
薛凝却态度冷冷的,只是看了薛雁一眼,“妹妹春风得意,又怎会真的关心我好不好?”
就连她心心念念的二表哥也喜欢薛雁,听慧儿说宁王也对她宠爱有加,可自己呢?二表哥喜欢上了她的亲妹妹,就连对她冷漠夫君也只喜欢妹妹。
不知从何时起,府里所有人都对妹妹赞赏有加,而原本喜欢她的人全都偏向薛雁,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也被妹妹轻易得到。
“姐姐误会了,我和宁王殿下其实并未圆房……”
薛凝却打断了薛雁的话,“我不想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他只是因为我薛家嫡长女的身份娶我,而我也根本就不想嫁给他。”
不等薛雁解释,薛凝便头也不回的先走了。
一进寿安堂,薛老夫人便道:“你们都跪下。”
薛雁见祖母动怒,心想祖母恐怕已经知道了她和姐姐换亲的事,反观姐姐倒像是知道自己被拆穿,神色冷漠,一脸淡然地跪在祖母面前。
薛雁不敢违逆祖母,和姐姐并排跪在一处。
薛老夫人一掌拍在桌案上,“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们可有为薛家考虑半分!”
薛凝却道:“都是我做的,但我不后悔。”
“你……”薛老夫人扬起手掌,正要一巴掌打在薛凝的脸侧,却被薛雁拉住,低声求祖母,“祖母,换亲之事,孙女也有份。我和姐姐应当一起受罚!”
薛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看向薛凝,“圣上赐婚,你心中有气,不愿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但这世间之事,也并未事事都能如你心愿。”
她对薛老夫人嗑了一个头,道:“我做错了事,甘愿受罚,任祖母处置!”
薛老夫人却叹了一口气,手掌终是没忍心落下。
“你们姐妹换亲之事,暂且不论,但今日叫你们姐妹前来,是关薛府存亡的大事。”
薛凝惊讶道:“家出事了?”
薛雁心想果真出了大事,还真让她猜中了。
薛老夫人道:“宫里出事了,圣上已经下旨将贵妃娘娘打入冷宫,八皇子幽禁宫中,薛府仰仗的是贵妃,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薛府怕是也保不住了。今日你们父亲下狠手打了薛燃,便是想保他性命,你们的父亲虽贵为宰相,但在朝中树敌众多,若是你们的父亲倒了,首当其冲的便是你们的长兄!”
昨夜薛燃提出要去参军,原本一家人都因为他变得上进而高兴,可没想到贵妃和八皇子出事,薛家难保,若是薛燃出头冒尖,但便是必死无疑。只有先折他羽翼,或可保全了他。
“你们都过来。”
薛老夫人将两个孙女揽入怀中,“你们也别怕,你们的父亲会上书圣上,一人揽下所有,求圣上不牵连子孙。”
“凝儿是宁王妃,圣上会看在宁王的面上对她网开一面。”薛老夫人叹道:“至于雁儿,你和谢家二郎有婚约在身,我会和二郎的母亲商议,让你们尽快完婚,倘若圣上不肯放过薛家,但薛家之罪,不会牵连出嫁女,这便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第40章
薛凝听说薛雁要和谢玉卿完婚,她眉尖轻轻一蹙,心里一阵钝痛袭来,她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要发生了,虽她心中不虞,但表面并未显露声色。
她跪在地上,对薛老夫人磕了一个响头,“祖母,孙女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孙女愿与薛家共存亡,绝不会苟且偷生,这便回到宁王府自请下堂便是。”
薛凝少有决断之时,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薛老夫人也颇感诧异,毕竟薛凝性子一向柔弱,遇事只知哭哭啼啼,今日似与往常有所不同。
关于谢府之事,她也派人打听过,薛凝非要和薛雁换亲,只为去谢府照顾谢玉卿,此事的确荒唐。但经此一遭,并未对薛凝全无好处,谢府接连出事,谢玉卿要收拾烂摊子,哪有心思再和她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也好教她明白成婚不只有两个人的浓情蜜意,更多的是理不完的琐事,和后宅的风波,谢府更是如此。
谢府更需要的是薛雁这样的当家主母,懂的管家理账,约束下人,才能在混乱中求存。谢府遭此巨变,谢玉卿的心态也有所转变,自然也懂得权衡利弊,心中明白到底该选择何人当妻子。
相比单纯柔弱的薛凝,聪慧善谋算的薛雁才是谢府女主人的最佳人选。
换亲也算是对薛凝的一种历练,薛凝从小过的顺风顺水,此次在谢府碰壁,不再执着于谢玉卿,彻底放下过往,将来也能在王府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胡闹!圣旨赐婚,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竟要去宁王和离?还嫌薛家的麻烦不够大吗?”
可薛凝执迷不悟,还放不下谢玉卿,这哪里是想和薛家共进退,分明是不想去宁王府。
但薛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孙女,无论是薛雁还是薛凝,都希望她们能平平安安,能够独善其身,于是,她又苦口婆心劝道:“若薛家真到了无力自保的那一天,以你宁王妃的身份也能照拂你的几个兄弟姊妹。”
薛凝抿了抿唇,若她再不愿回宁王府,倒显得自己自私自利,不顾家人。
见祖母神色凝重,薛雁便知这一次薛家只怕真的难逃一劫。不过眼下还需了解到底宫里发生了什么,或许有什么可应对化解的办法。
薛雁问道:“不知贵妃娘娘因何打入冷宫,宫里的形势又到底如何了?”
薛老夫人将薛雁姐妹都扶起身来,独自内堂点了三柱香,对着桌案上供奉的佛像跪拜祈福,“求菩萨保佑薛家的子孙,助他们顺利逃过这一劫,就让老婆子独自承担一切,只求菩萨保佑薛家的子孙平平安安。”
薛雁和薛凝也跪在佛像面前,为家人祈福,等薛老夫人拜完,她们将老夫人搀扶起身,薛老夫人握着扶手坐下,叹道:“娘娘当初进宫时,我便劝她一定要谨小慎微,宫里凶险,绝不可行差踏错一步,一朝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祸连家族。可皇太子一死,她的野心再也藏不住了,为了让八皇子当太子,她处心积虑,步步算计,可终究是害人害已。”
薛老夫人擦去眼角的泪痕,唯一的女儿进宫已经二十多年,宫门之隔,身份和尊卑之别,母女情亲都抛到一边,薛贵妃入宫这么多年,连见面都难。
入了皇家便再无亲情。入了宫,便是争斗不休,争与不争都是万劫不复。
这二十多年来,她无有一日不担心,无一日不盼着她和八皇子能平安。
“贵妃娘娘得势之时,自然人人都来巴结奉承,就连薛家也跟着沾光,你们的父亲高居右相,看似权势滔天,实则是脚悬于刀尖上,前朝连着后宫,有薛贵妃在,薛家自然能荣华富贵,你们的父亲也能平步青云。你们的父亲和贵妃彼此依存,有你的父亲在朝中支撑,贵妃在后宫便能安然无恙,两者缺一不可,相互依存。可若一到涉及国储,那便是生死之争,贵妃想要八皇子当太子,薛家即便什么也不做,便也被划为八皇子一党。可朝中除了八皇子党之外,还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等等。”
薛雁道:“所以涉及储位之争,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争还有赢的机会,不争便是输,便是死,是吗?”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雁儿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毫无疑问,薛贵妃在这场储位之争中彻底输了,然而薛贵妃一倒,皇子党也会将薛远从相位上拉下来。
薛老夫人道:“八皇子坠马之后,伤口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流脓溃烂,乃至整条腿奇痒无比,贵妃急得不得了,便让宫女去请太医。可贵妃被禁足,宫里见贵妃出事,宫中之人见风使舵,加之平日她树敌太多,都想在这个时候拉她下水,那夜宫中本来有十位太医当值,但全都被叫走了。贵妃禁足在景和宫中出不去,便只能哭喊着叫皇上、叫太医,她喊了整整一夜,伤了嗓子,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她。”
她想起女儿在宫里孤单无依,不禁老泪纵横,声音也逐渐哽咽。
薛雁上前替祖母轻轻拍背,想要安抚这个为薛家操心了一辈子,半截身体入土之时,却还要遭受如此打击的七旬老人。
薛雁轻轻拥着祖母,听她静静说道:“她终于等到天亮了,头发也急白了。是平日里不怎么和她来往的柔妃为八皇子请来了太医医治。可终究因为耽搁了太久,八皇子右腿伤口溃烂得太厉害,人高烧不退,太医救治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如今人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腿却永远留下残疾。而贵妃娘娘哭哑了嗓子,再也不能唱出动听的歌谣。”
薛老夫人记得女儿从小最喜欢唱歌,那优美的嗓音如同黄鹂一般,嗓音便是女儿的骄傲,圣上最喜欢听她唱歌,可经此一事,再也无法恢复,嗓音沙哑,永远都不能唱歌了。
而八皇子落下残疾,再无缘储君之位。
直到此刻,薛贵妃才明白八皇子坠马只是个开始,是有人酝酿着一场阴谋。
有人在八皇子的伤药中动了手脚,才导致他的伤口溃烂,那夜后宫的嫔妃们落井下石,叫走了所有的太医,八皇子来不及医治,落下终身残疾。
薛雁心想发生了这种事,薛贵妃又如何甘心八皇子被害,势必会狠狠报复。
甚至她这些年为助八皇子上位,也在暗中做了不少的事。那皇太子一案到底是不是贵妃所为?
她不忍见祖母伤心痛苦,终是没忍心问出口。
而这些年父亲为了帮助贵妃和八皇子,在朝中树敌不少,如今薛贵妃出事,父亲又怎能独善其身。父亲在朝中的那些政敌都不会放过他。
薛雁问道:“这宫中之人,未必人人手上干净,那真正让皇上决心废黜贵妃的封号,将她幽禁冷宫的到底是什么事?”
若是些许小事,必不会惹得皇帝震怒,还将薛贵妃打入冷宫,将八皇子终身幽禁。
薛老夫人沉默了半响,才道:“赵婕妤首告娘娘谋害先皇太子,而当初宁王回京,贵妃便安排了一场刺杀,赵婕妤抓到了受贵妃指使杀人后私逃出宫的小太监。赵婕妤拿到了小太监的供词,从他身上搜出了七日毒。而昨夜肃王也中了毒,他所中之毒又是七日毒,只不过肃王被发现及时,及时请来太医救治,因此逃过了一劫。”
薛雁问道:“那祖母相信是贵妃娘娘所为吗?”
薛老夫人摇了摇头,“我虽不信,但娘娘入宫多年,早已不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薛家小姐了,人心易变,人也是会变的。”
“不过你们的父亲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全你们。”
薛雁脸色却越来越凝重,贵妃出事,父亲只怕也不能独善其身。倘若薛家一倒,父亲的那些对头,会放过薛家人吗?
薛雁总觉得还会出大事。
她正心中忐忑,突然薛府的管家来报,陈妈妈得知消息后,匆匆前来,对薛老夫人道:“老夫人,不好了,三公子出事了。”
没想到事情来得那样快。
薛雁急切问道:“三哥哥到底怎么了?”
薛老夫人也紧张得双手发颤,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妈妈道:“听说三个个时辰前,三公子在兰桂坊喝醉了,便……便宿在花魁金宝儿的房中,可一个时辰前有人在鎏金河发现了金宝儿的尸体。”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此刻天已经渐渐亮了。
到了夜晚,鎏金河上飘荡着无数招揽客人的画舫,兰桂坊的妓子便都出来接客了,利用才艺招揽客人前来捧场,寻欢作乐,一直到次日天亮。
有名歌姬正坐在船头抚琴歌唱,画舫上的客人同歌姬舞姬寻欢作乐,突然船上有名歌姬见到水面漂浮着一物,便让人将船靠近些,定睛看去,竟发现河面上飘着一具女子的尸体。
画舫上的歌姬舞姬吓得大声尖叫,纷纷嚷着要上岸,而因为发生了人命案,惊动了京兆府,京兆府尹派人将尸体打捞了上来,发现那具女尸正是将珠花彩头抛给了薛况,今夜要与薛况同度良宵的金宝儿。
经仵作查验尸体后发现金宝儿浑身都是伤,是被人侵犯,闷死后,抛尸鎏金河。
可金宝儿生前只和薛况在一处,京兆府便带人去兰桂坊二楼的雅间拿嫌犯薛况。
薛况醉酒后正在酣睡,突然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听到门外有人在议论丞相的三公子杀人,又有官差前来拿人。
他便惊得从床上坐起来,见自己不着寸缕,顿时慌了,他只记得自己和同僚喝醉了酒,便睡了过去,哪知道自己醒来却成了杀人犯,而地上分明还丢了一地他和金宝儿的衣裳。
他来不及多想,又不想被人抓住,便赶紧卷了衣裳,跳窗逃走。
想着先回薛家找二妹妹薛雁想办法。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知和几个同僚行酒令,还记得自己昨夜手气不好,还总是输,接连几杯酒下肚,便醉得不醒人事。
但实在记不起自己为何会睡在金宝儿的房中,也记不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正打算向往常一样,翻墙入府,求妹妹帮他出主意。
哪知刚到薛府门外,便见到有人带兵前来,还围了院子,那领头之人倒不是京兆府的戚大人,而是刑部尚书赵谦。
赵谦正手捧圣旨。
只见赵谦让人砸开薛府的大门,气势汹汹闯了进去。
薛况不知该如何是好,更害怕自己此举牵连家人,他便翻墙跳进了一处小院中,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暗中观察着薛府的一举一动。
此刻突然狂风大作,劲风吹得廊檐的灯笼不停的晃动,只听轰隆隆几声雷响,黑沉压抑的天色将要暴雨倾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薛管家连滚带爬去寿安堂回禀。
“老夫人,不好了,刑部尚书大人赵派人来宣旨,还带兵包围了丞相府。”
来得可真快啊!
薛老夫人听闻身子凉了半截,直接跌坐在椅子上。真是风雨欲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黑沉的天空马上就要暴雨倾盆,而等待薛家的又不知是怎样的风雨暗夜。
薛老夫人问薛管家,“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即便是在薛府几十年的薛管家,从未见过相府被围的阵仗,也难免会觉得心中恐惧害怕,他哆嗦着说道:“赵大人已经派人将薛府团团围住,说是薛府上下都去接旨。”
“怎会是他来宣旨?”
偏偏是赵谦带着圣旨前来,薛老夫人面露惊慌的神色,若圣上派他人前来,薛家至少还有转圜的机会,可却派了赵谦,那表明圣上已经放弃了薛家,决定严查严惩了。
暴雨忽至,惊雷阵阵,只听赵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圣上有旨,薛远及家眷下跪接旨。”
“轰隆隆——”
薛老夫人被那雷声吓了一跳,差点站不稳,摔在地上。薛雁则赶紧上前搀扶着祖母,薛凝则拿了一件披风替祖母披上。
薛雁柔声安抚祖母,“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一定可以携手度过这场暴风雨,祖母,你慢点走,我扶着您。”
薛雁和薛凝搀扶着祖母走出了寿安堂,外头的雨实在太大,暴风雨打在伞面噼啪作响,稍有不慎,狂风将薛雁手中的伞刮向远处,薛雁便要去追那被风吹走的伞,可那青石板却甚是湿滑,她脚下一滑,险些一跤摔了出去,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及时搀扶着她,那人将手中的伞朝她偏了过去,替她遮挡不断从头浇下的暴雨。
“薛二小姐,小心。”
薛雁抬头一看,见是赵文轩,可又想到此刻赵家的人前来,都是要与薛家发难的,她下意识挣脱了赵文轩,客气而疏远的说道:“多谢赵公子。”
赵文轩笑道:“两次见到薛二小姐被雨淋湿,上一次薛二小姐接了在下的伞,可这一次却说什么也要拒绝了吗?”
薛雁只是客气地对他行礼,“抱歉,令尊赵大人带着圣旨前来,薛府中人需赶紧前去接旨,告辞了。”
说完,薛雁便提着湿漉漉的裙摆,跑向祖母。
赵文轩也并不恼,只是笑看着薛雁搀扶着薛老夫人离去。
众人来到前厅,只见赵谦手捧圣旨,满脸幸灾乐祸,他和薛远斗了几十年,从未占过上风,薛远一路爬到丞相的位置,他便只能屈居薛远之下,做梦都想将薛远拉下去,这次机会终于来了。
薛贵妃和八皇子出事,牵连了薛家,他便能借此机会报仇,一举搬到薛远。
赵谦高声道:“薛远,有人举告你结党营私,在朝中迫害同僚下属,与薛贵妃勾结,密谋杀害皇子,构陷皇太子!”
薛远冷冷一笑,“赵谦,你个卑鄙小人,你公报私仇,落井下石,还要再为本官多安几条罪名吗?”
赵谦发出一阵大笑,“薛远,你有今日的下场,都是你的报应。多年来,你仗着薛贵妃在朝堂上只手遮天,从不将本官看在眼里,可有想到今日的下场!”
他走到薛远的跟前,笑道:“对了,有一事忘了告诉你,就在两个时辰前,薛三公子薛况夜宿青楼,杀人潜逃!本官亲自来宣旨,顺便带人将犯人抓捕归案。”
薛远听闻似深受打击,嘴里喃喃念道:“这不可能,况儿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只能爱胡闹了些,但他不会杀人的。”
赵谦冷笑道:“薛远你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杀人,本官限你早些交出薛况,倘若胆敢窝藏朝廷钦犯,以你们薛家如今的处境,便是罪上一等!”
“放肆!”薛府上下都没想到竟是薛凝出手。
只听薛凝说道:“本宫看谁敢来相府抓人,赵大人得先问问宁王答不答应!圣上并未下旨罢了父亲官职,父亲仍是丞相,圣上只说严查,并未对薛家处决,尚书大人也不能随便对薛家动手罢?”
“宁王妃也在啊!下官拜见宁王妃!”赵谦虽然不屑,但还是对薛凝躬身行礼。
“宁王妃已经嫁入宁王府,自然便算不得是薛家的人,王妃放心,今日下官奉旨是为抓薛家人。”
赵谦高举手中的圣旨,高声道:“圣上有旨,将薛家上下关押候审。来人,将薛家人全都带走!”
赵谦带来的那些兵将薛府的人都围了起来,正要将薛家上下和所有的女眷全都带走关押,薛老夫人却道:“慢着,薛家二小姐薛雁和武德侯府的二公子已经定了亲,今日谢二郎会亲自来迎亲。”
听了祖母的话,薛雁觉得震惊不已,没想到祖母早已派人去找了谢玉卿,为了她不被薛家牵连,竟然昨夜便为了想好退路,让谢玉卿上门迎亲。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薛府门前,一身白衣的谢玉卿及时赶到,得知成婚的消息,他自是心情激动又紧张。
他终于能娶薛雁为妻,母亲和薛老夫人商议过,还将大婚之日定在了今日。
只是大婚所需准备之事甚多,他不愿委屈了薛雁,想着将薛雁先接回府中,等过两日选定吉日后再正式成婚。
薛凝看向满面欣喜的谢玉卿,黯然低下头。
那日同谢玉卿吵了一架后,她便跑出了谢家,之后便一直住在薛家,而谢玉卿也并未像往常那般追来哄她,今日又见谢玉卿上门迎娶妹妹,他竟毫不掩饰心里的喜悦,她才明白曾经那个和他山盟海誓的男人,早已死在白龙寺的那场刺杀中,他已经一点都不在乎她了。
薛凝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强忍着眼中快要坠下的眼泪。唇抿得紧紧的,看向谢玉卿,只见他眼中含情脉脉,却只是看向薛雁。嘴角勾起了一抹讽笑。
她为了得到谢玉卿的爱,去和妹妹换亲,强行留在他的身边,甚至不惜对自己下药伤害自己,最终谢玉卿竟然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
如今他就要和妹妹成亲了。
可她不甘心,也放不下。
只听谢玉卿意气风发,朗声说道:“武德侯府谢玉卿迎吾妇归家。”
谢玉卿进了薛府,来到薛雁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是我来迟了,雁儿别怕,我来接雁儿回府。”
薛雁紧紧抓着薛老夫人的手不放,“祖母,我不走。”
薛老夫人却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到了侯府,和玉卿好好过日子,你们一起孝顺玉卿的母亲,不要再管薛家的事,你和凝儿都要照顾自己,如今这情形,能多救一个便算一个吧。
如今薛家举家获罪,唯有这种办法才能保住她。
谢玉卿正要带人出去,却被赵谦的人阻拦,“慢着,涉及先太子一案,当年武德侯带兵围了东宫,搜出了龙袍,焉知不是武德侯事先与薛家串通,共同谋害太子?武德侯府自身难保,竟还想救走薛家的人。”
“来人,将薛家的人都带走,关进刑部大牢。”
“慢着!”赵文轩大步走上前,对赵谦躬身行礼。
赵谦不禁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父亲,您不能带走薛二小姐。”
赵谦怒道:“你说什么?”
赵文轩却道:“儿子想娶薛二小姐为妻。”
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就连薛雁也惊讶不已,赵文轩到底在说什么,他竟然说想娶她为妻。
“混账东西!”赵谦气得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给老子闭嘴!”
那一巴掌打得极重,赵文轩的脸侧瞬间便肿起了五个手指印,嘴角也溢出了鲜血,赵谦竟然对自己亲儿子也下手如此之狠,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赵文轩却只是抹去嘴角的血迹,却并无反驳,而是彬彬有礼,恭敬对父亲说道:“儿子对薛二小姐一片痴心,昨夜已经禀明圣上,并求得婕妤娘娘的应允指婚,婕妤娘娘应已经禀明陛下为儿子做主,儿子娶定了薛二小姐。”
这是拿皇帝来压他,即便赵谦再大胆,也不敢忤逆圣上。
“你……你,”赵谦气得面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瞪了赵文轩一眼,气得拂袖而去,吩咐手下的人将薛家上下都抓了。
有赵文轩出面维护薛雁,薛雁终于还是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