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凯瑟琳很爱跑霍格莫德,几乎每个能去霍格莫德的日子我们都会提交申请。有时候塞德里克和亚伦想待在图书馆,总会被我们暴力拖走。
“霍格莫德还有什么我们没去过的地方吗?”亚伦很疑惑。
“霍格沃茨还有什么我们没去过的地方吗?”凯瑟琳反问他,“我们为什么还要待在霍格沃茨里?”
亚伦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在搜刮了一圈霍格莫德的商店后,我们又坐在了三把扫帚酒吧。酒吧女主人罗斯莫塔夫人几乎都要眼熟我们了。她熟练地给我们端上我们爱喝的饮料。
值得一提的是,和不爱做出改变的我们三个不同,凯瑟琳每次来这里都立志于点一杯配方奇怪的饮品。
隔着一张桌子和一棵栽在盆里的瓦剌树,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是莉迪亚。她常常和帕蒂形影不离,但今天旁边却没有见到帕蒂。
但看到她身旁的青年,我就明白了为什么。
莉迪亚正在和格兰芬多六年级的伯森.克伦威尔谈恋爱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为什么高年级学生会对还没发育完全的低年级学生感兴趣啊?从身体到心灵,他们有契合的地方吗?”我问。
然而我得到的不是答案,而是三双同样困惑的眼睛。
“好吧,看来我们都不知道。”我偷偷拿过凯瑟琳那杯樱桃汁加冰加白醋喝了一口,酸得脸都扭曲了。
究竟是为什么会在饮料里加白醋!
我们旁边的桌子很快也落座了两个学生,他们不约而同要了两杯黄油啤酒。
隔着瓦剌树锯齿状的叶子,我看到其中一个满脸胡渣的高年级学生对着罗斯莫塔夫人调笑了两句——很明显低俗又没有风度——可罗斯莫塔夫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连微笑的角度都没变。
但他对面的女孩显得不太高兴,青年便安抚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知道的东西来。
或许我们也可以把这理解为显摆。
他说话声音有点大,我们不堪其扰,准备将饮料喝完就离开。
“……你说那时候邓布利多担保了两个食死徒免于进阿兹卡班?”那个女孩压低声音惊呼,但她的压低声音毫无用处,因为我们坐旁边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正在吨吨吨雪利果汁的动作在听了这句话后,不知道为什么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了下来。
“对,一个就是斯内普——这个你应该知道吧,他以前可是一个食死徒——还有一个女人,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
“大家只称呼她为‘未知者’,据说她能预测未来——不过没有人相信。”男孩子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有个亲戚就在威森加摩工作,消息绝对保真。”
我的心重重一跳。
“预测未来!”女孩再次惊呼。
“瞎传的,还有人说她魔力高强,或者说她有八只眼睛六只手,梅林,怎么不说她是第三代黑魔王?总之是瞎编的。”
“那那个女人呢?她去哪里了?”女孩追问。
这就问到男生的知识盲区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神秘人消失不见后,她也销声匿迹,可能死了?”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女孩又追问了几个问题,但男生也答不出来了。
“……维拉,维拉?你还好吗?”等我从恍神中清醒过来,就看到凯瑟琳举着她的左手在我面前摇晃。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三个朋友都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我。
“嗯?我很好呀!”我勉强打起精神来,虽然脑海中还莫名其妙地浮现刚刚那对男女说的话,但身体已经不由我意志地站了起来,“我们要走吗?”
我们面前的饮料都还有一半。
塞德里克也跟着我站了起来,他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抿了抿嘴。
我很快提前他们走出了三把扫帚酒吧,一开门,仍有点凉的风扑在我的脸上。我闻到一股酸酸的香气,是旁边的一对情侣正在分食蛛丝梅子冰淇凌。
他们看到我,很友善地朝我打了一下招呼。
我便也恍恍然朝他们点了一下头。
突然间,我感觉有谁握住了我的手——
是塞德里克。
我转过头看他,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比我高那么多了。
这会儿他正微微低着头看我。
“你想去哪里?”塞德里克仍然牵着我的手,似乎那一刻我们俩都没有意识到我们正在做着这个动作。他看我回头找亚伦和凯瑟琳,解释道:“他们突然想去买点……羽毛笔。”
他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这当然是个再假不过的借口,但我并没有戳破。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说。
那一刻的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没有缘由地在微微悬空,似乎正双脚离地,一颗心也悬空——不……
或许我知道为什么。
塞德里克牵着我穿过小径,来到霍格莫德边缘,这里有一大片空地,再过去就是茂密树林。
我们爬上巨大的石堆,找了个没那么硌屁股的地方坐下。
“看,这蝴蝶好漂亮。”他在我旁边轻轻说。
一只蓝得惊人的蝴蝶从我们眼前轻轻飞过,身形轻盈得像一阵风,优雅、灵动,点点微光随着它蝶翼的扇动绽放着光芒。
“斯兰维亚蓝蜂蝶。”我慢慢伸出手,那只蝴蝶徘徊半响,慢慢落在了我指间。
这样近距离去看,蓝蜂蝶几乎美得叫人屏息,它翅膀上的花纹如此耀眼,以至于叫人恍神是不是镶了碎钻。
“就是那种一生只找一个伴侣的蝴蝶。”塞德里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笑了:“嗯……实际上,蓝蜂蝶常常是多角关系,只找一个伴侣这个传言或许是被某个特别文艺的家伙传出来的吧。”
塞德里克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刻凝固。
我终于没忍住笑起来。
蓝蜂蝶受惊,扑闪着翅膀飞走了,它湛蓝的身影像拖着一道流光,消失在树林间。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突然说道。
塞德里克轻轻侧过头来看着我,我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流水一样温和。
“我感觉……”我又一次想试着开口,但还是说不出来。
毕竟我的想法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居然觉得他们口中说的“未知者”是我的妈妈。
那个被判入阿兹卡班的“未知者”,被邓布利多担保的“未知者”……那个不知生死的“未知者”——我觉得她是我妈妈。
这个想法如此惊悚,简直像随机降落的惊雷一样炸在我脑海里,它不问缘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至今仍持续影响着我。
“维拉……嘿,维拉,”塞德里克双手扶着我肩膀,微微用力好让我面对他,“没关系——你不需要向我们解释。”
他替我擦掉缓缓滑落的眼泪。
他一定觉得我很奇怪,明明十分钟前还好好的,但在某一刻,无缘无故开始落寞,还哭了。
我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出一丝一毫这种情绪,但没有。
塞德里克没有问我到底为什么低落流泪,只是告诉我——
如果我愿意说,他随时在这里。
他看着我,温柔的,隽永的,我能感觉到微风拂过我的头发,将发丝吹拂在我面颊上,同时吹来了一些林间潮湿的气息;我能听到远远传来的人声,它们和树林里未知的细簌鸣叫一起混成所谓真实;我还能感觉到他轻轻擦拭掉我眼泪的手。
……他的手指上有我的眼泪。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幻觉似的像自己的手指都灼热起来。
落在他手上的眼泪也这么烫吗?
“维拉!”我闻声望过去,是正跑过来的凯瑟琳和亚伦,他们两个手里都捧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等他们走近了一点,我才看到他们捧着许多花叶和树枝。
“你们要去批发吗?”他们艰难地爬上来以后,我疑惑发问。
凯瑟琳原本那种带着点怜爱和慈祥的表情光速转变——她看起来像是想把我推下去。
“虽然你看起来已经没事了,但是!”她将花叶树枝一股脑堆在我怀里,我不得不赶紧伸出手环住,塞德里克也帮我分担了一些,“流程还是要走的。”
“我们来编花环吧!”凯瑟琳举起手里一朵紫色的小花,宣布道。
“编花环?”
“对呀!亚伦说,做一些重复的、不需要思考的活动有助于放松心情。我本来想和你一起织毛衣,可是毛线和针一时之间找不到了,于是我灵机一动!编花环不也一样吗?”凯瑟琳转头对亚伦说话,“对吧!”
亚伦很严肃地点点头,我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要开始科普了,所以哪怕我不是很懂我心情不好和编花环之间的因果联系,我还是立刻开口:“我明白了!亚伦,你不必再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想说的话便凝固在喉咙间。
这是一片很大的石堆,石块高低错落,我们各自坐在较为平整的石块上,居然也围成了一个高高低低的半弧形。
在对着一堆花枝沉默半响后,我抬头问:“你们……有人会编花环吗?”
看着他们面前也没有被动过的花枝,我就知道自己得到了答案。
编花环——这个决定可真是太天才了!
凯瑟琳干咳两声,她显然还在思考,亚伦已经抽出魔杖,将一些枝干变成了细绳。
唔,绳子可比树枝好用多了不是吗。
我们开始用绳子瞎编,期间不断发生一些小规模冲突。
当然主要冲突对象是我和凯瑟琳。
“你用那个黄的吧,这个紫色的留给我。”“我要走的就是紫色仙女风,你别和我撞风格了。”“什么紫色仙女风,我看你那个是吓死人风,还是加点黄色提亮一下吧……”
然后塞德里克和亚伦两位安静的美男子就开始劝架。
当然我们之间也是有一些赞美的,比如在快要编完的时候,塞德里克对着我编的花环沉吟良久:“你这个花环好……生态。”
一句很没头没脑,但所有人都立刻意会了的评价。
因为我的花环花花绿绿,又大又蓬松,我不要钱一样的(事实上也不用钱)往上面编了附近能搜刮到的所有小花和树枝,以至于它看起来几乎有点像个鸟巢。
凯瑟琳笑得我都怕她从石头上仰翻过去。
最后我们都完成了各自的花环,期间我提议我们彼此互送,被其余三个人严词拒绝。
哼,一点友爱之情都没有。
但是还别说,四个编花环新手带上自己编出来的花环还挺好看的。亚伦在给凯瑟琳调整她头上的花环,我趁机转头寻求塞德里克的肯定:“塞德塞德,我的花环好看吗?”
塞德里克戴着白色、粉色和黄色相间的花环,正伸手去扶。
听见我的话,他抿着嘴笑起来,还没等他说话,刚刚飞走的那只蓝蜂蝶就带着另一只飞了回来。
一只围着凯瑟琳转,一只轻盈地落在了塞德里克头顶的花环上,然后又落在他抬起的手上。
很难形容那一刻他看向蓝蜂蝶,又望过来的模样——我只知道,那只像镶了钻的蓝蜂蝶也没有这一刻的他温和耀眼。
“很好看,维拉。”他说完刚刚未尽的话,“像你一样可爱。”
刹那间,我的心也幻觉似的灼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