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眨眼,四年已过去了。
这四年,一切好像都变了,比如裴淮之已经从初掌大权的青涩到稳坐皇位的游刃有余,比如后宫中又添了几个新人,郭彤霞也从一介洗衣婢成功封了妃,而且为裴淮之生下了五公主,如今她又怀上了子嗣,太医们诊断后都说,这次是个男孩。
但是这四年,一切又好像都没有变,沈霜鹤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她四年如一日,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后宫中有好几个如同郭彤霞这般的刺头儿,但是都在沈霜鹤的劳心劳力下,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后宫祥和,前朝安定,天下太平。
沈霜鹤依旧只有珠珠一个孩子,太医说,她在月子中操劳过度,以后怕是难以受孕,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裴淮之比沈霜鹤更为失望,他看重沈霜鹤,本期盼着她产下嫡子,但这愿望落空了,如今唯一的希望,便都在郭彤霞的肚子里了。
沈霜鹤虽然失望,但也并没有太难过,因为她实在没有时间难过,她除了要帮裴淮之打理后宫外,还要照顾女儿珠珠,珠珠如今已经四岁了,长得粉雕玉琢,冰雪可爱,而且活泼的很,一不注意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沈霜鹤的一颗心思全部都放在她的身上,只要珠珠健康平安,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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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
沈霜鹤带着珠珠,在御花园中玩耍,今日微风徐徐,正适合放风筝,珠珠穿着粉色的小宫装,梳着发髻,迈着小短腿,奔跑着放着一个蜻蜓风筝,沈霜鹤则含笑站在草坪上看着她。
风筝成功飞上了天,在天空中摇曳,珠珠扭头口齿不清地喊着:“母后,母后,你快来呀呀。”
沈霜鹤连眼睛中都带着宠溺的笑意,她带着春朝,正准备去珠珠那边,没想到忽然一阵风起,风筝断了线,悠悠坠到了远处的地上。
珠珠“呀”了一声,她又着急地哒哒哒迈着小短腿,跑去捡风筝。
她刚蹲下捡风筝,忽然一只浑身乌黑的黑猫就扑了过来,尖锐的爪子往珠珠脸上抓去,沈霜鹤大惊失色,她连忙飞奔过去,将珠珠拉到怀中,但是已经晚了一步,黑猫尖锐的爪子抓破了珠珠的脸庞,而且这黑猫野性难驯,似是不满沈霜鹤救了珠珠,竟然还弓起身子,往沈霜鹤身上扑去,沈霜鹤伸手去挡,还好她穿的够厚,黑猫一双爪子也只是抓破了一点她的衣袖,并没有伤到她。
这时春朝等婢女也赶了上来,春朝机灵,捡了根粗树枝,这才将黑猫驱离。
沈霜鹤惊魂未定,珠珠也疼得哇哇大哭,沈霜鹤心疼的捧着珠珠的小脸,女儿粉雕玉琢的脸上已经多了五道血痕,如果不是她拉了下,只怕珠珠眼睛都要被抓瞎,沈霜鹤又气又急,她抱着珠珠安抚道:“不怕不怕,母后在这里。”
她愤怒地去寻那只黑猫,黑猫跑到了假山边,蹲在那边,既不害怕,也不逃跑,而是眼珠绿幽幽的盯着沈霜鹤,春朝气的拿着树枝就准备去打那只黑猫,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容颜娇艳、体态丰腴、腹部隆起的女子对着猫喊了声:“乌云啸铁。”
黑猫听到召唤,纵身一跃,跃到女子怀中,女子抚摸着黑猫的毛发,笑吟吟地对沈霜鹤低了低头:“妾见过皇后娘娘。”
来人正是圣宠正隆的郭彤霞,沈霜鹤安抚着哭的撕心裂肺的珠珠,她冷眼看着郭彤霞:“那是你的猫?”
郭彤霞这才看到珠珠脸上的伤痕,她轻轻拍打了下黑猫的头:“乌云啸铁,你又闯祸了。”
只是她说话时的语气,完全不是责怪,反而像是宠溺。
郭彤霞又笑着对沈霜鹤致歉,说是致歉,神情却是不以为意的散漫:“妾的猫伤了永嘉公主,请皇后娘娘念在它是一只畜生的份上,饶恕它吧。”
沈霜鹤听后,微微皱了皱眉,一双眼眸清冷若寒星,望着郭彤霞,郭彤霞被她看得竟然心中一惧,但是当她瞥到自己隆起的腹部时,不由又来了底气,未料沈霜鹤冷冷道:“畜生伤了人,就留不得了。”
她瞥了眼春朝等婢女,春朝会意,就准备上前去夺郭彤霞怀中的黑猫,郭彤霞这才吃了一惊,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她忙护住黑猫,然后对沈霜鹤道:“皇后娘娘,乌云啸铁伤了永嘉公主,这是它的不对,娘娘又何必和一只畜生计较呢?”
沈霜鹤都气笑了,她一字一句道:“本宫说了,畜生伤了人,就留不得了。”
“但是这只畜生,乃是皇上御赐!”郭彤霞声音也大了起来:“没有皇上允许,谁敢动乌云啸铁?”
“放肆!”沈霜鹤怒道:“本宫掌管后宫,难道连一只畜生都处置不了了?来人!即刻打死!”
郭彤霞护住黑猫:“谁敢?”
她身后的宫婢也一涌上前两方,颇有对仗之势,郭彤霞毫无惧色道:“皇后娘娘,并非妾有意冲撞,但是乌云啸铁乃御赐之物,还须禀明皇上之后,再行处置。”
两方人马,互不相让,正僵持着,忽听一声鹰啸长空,一只海东青从上空盘旋而来,一把抓住黑猫肩头,将它带离空中数丈,接着又掼了下来,黑猫哀嚎着从空中掉落,瞬间摔的血肉模糊,几根被抓落的猫毛还掉在了郭彤霞的头上,郭彤霞目瞪口呆,她颤颤巍巍地转头,只见海东青温顺落在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郎肩头,而那少年郎正抱着胳膊,笑嘻嘻的看着她。
那是皇帝的亲弟弟,长乐王裴昭。
裴昭嘴角带笑,他上前两步,然后对着沈霜鹤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见过皇后娘娘。”
然后他又直起身子,随意的对郭彤霞点了点头:“见过宸妃娘娘。”
郭彤霞差点没哭出来:“长乐王,你……你为何要摔死我的乌云啸铁?”
裴昭挠挠头:“这个啊,是意外,我的海东青肚子饥饿,正在寻找猎物,结果刚好遇到了宸妃娘娘的猫,所以就不凑巧了。”
郭彤霞脸一阵红一阵白,裴昭的鬼话,她连半句都不信,谁不知道裴昭自幼由沈霜鹤陪伴着长大,他一向最是袒护沈霜鹤,这摆明了是在给沈霜鹤出气呢。
她如今怀了儿子,谁看到她不退避三舍?若吃了这亏,以后还如何在后宫立足?
郭彤霞咬牙道:“长乐王,你的海东青摔死了本宫的乌云啸铁,本宫要它偿命!”
裴昭奇道:“宸妃娘娘,您刚刚不是说,人何必和畜生计较呢?那畜生之间的事,便让畜生自己解决,娘娘怎么又计较起来了呢?”
郭彤霞语塞:“这……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玄猫,你的鹰摔死皇上御赐之物,你……你该当何罪?”
“那你就去向皇兄告状去吧,让皇兄治我的罪。”裴昭还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快去快去。”
郭彤霞气得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她跺了跺脚,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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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彤霞走后,裴昭这才对沈霜鹤笑道:“沈姐姐,我没来迟吧。”
沈霜鹤很是无奈,裴昭假装没看见,他接过沈霜鹤怀中的珠珠,然后哄道:“珠珠儿,不哭了,不哭了,二叔在这里。”
珠珠本来也都哭累了,小孩子忘性大,裴昭一哄,她都忘了自己脸颊的疼痛了,而是转而小胖手挥舞着,想去抓裴昭肩头的海东青玩,裴昭挡住她的手道:“这可不行。”
海东青似乎通人性,一个长啸,又展翅飞到了长空,珠珠奶声奶气惋惜道:“飞走了,飞走了~”
“没关系,二叔带你去玩其他的。”
话音刚落,裴昭就听到沈霜鹤轻咳了声,沈霜鹤将珠珠从裴昭怀中抱出来,然后塞到春朝手中:“春朝,带公主去治伤。”
“是。”
“我也去。”裴昭刚想溜,沈霜鹤就道:“昭儿,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