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六十一章
回到家中, 奈维迩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收拾好买回来的东西，刚准备上楼，就被北肆喊住了。
“小鱼儿, 过来。”
北肆坐在沙发上, 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奈维迩坐下。
奈维迩站在原地, 没有挪动脚步。
“你这小家伙, 脾气怎么这么犟呢。”
北肆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站起身子，朝奈维迩走去。
“伤口若是不处理, 留疤了可不好看。”说着, 北肆拉住奈维迩的胳膊，将他拖到沙发上坐下，
奈维迩皱了皱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却怎么也抽不回。
“乖, 别任性, 我帮你擦药？”北肆将奈维迩的手臂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 从茶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支玻璃瓶装的白色粉剂。
奈维迩看着那粉剂, 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他最后还是妥协, 坐直了身子，任由北肆将那白色的粉末涂抹在他的伤口处。
钻心的疼痛感从手背传来, 奈维迩却感觉不到疼似的, 垂着眸子，安安静静地坐着。
“怎么不说话？”北肆抬眸看向奈维迩, 玩笑道，“总不能是疼到说不出话了吧？”
奈维迩抿了抿唇，撇过脸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他觉得自己应该在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意思的时候就应该抽身而退，但是此刻，他却有些做不到。
这种感觉……很糟糕。
“不对，你打小就不知道疼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北肆轻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替奈维迩涂药。
他将药剂均匀地撒上去，这药粉的效果很明显，手背上的伤口很快就开始愈合，直到白皙的肌肤恢复如初，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奈维迩垂眸，看着北肆鸦羽般纤长的睫毛，心中五味杂陈，有种无力的颓败感油然而生。
北肆的指尖轻轻托住奈维迩的左手，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般，细细端详着。
奈维迩没有挣扎，任由他的指尖游移在手背上，只听北肆缓缓说道：“手很漂亮……”
“好了。”北肆松开他的手，将空了的玻璃瓶扔进垃圾桶，随后从风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宝蓝色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纯金的戒指。
戒指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纹路，细腻的质感，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奈维迩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戒指，眼睛一眨不眨。
“好看吗？“北肆看着他，问道。
奈维迩回过神，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嗯……”
“刚刚就见你一直看着，想必很喜欢。”
“戴上试试。”
“……”
奈维迩怔住，没有伸手去接那枚戒指，而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北肆，看着那双墨玉般漆黑的瞳孔，仿佛要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他到底知不知道在人族送他人戒指意味着什么？
北肆见奈维迩没动，于是便伸手托住奈维迩的右手，将戒指套入他的中指。
指尖的触碰让奈维迩一颤，他看向那枚精致的戒指，心跳骤然加速。
“挺好看的。”
北肆看着奈维迩的手，眼底带着欣赏和几分满意，“很适合你。”
奈维迩抿了抿嘴唇，心里的那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感，越来越强烈，甚至，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哥……哥哥。”奈维迩声音干涩，他垂下眼帘，避免被对方看穿自己眼底的脆弱，“为什么会突然送我这个？”
“我想你会喜欢的。”
奈维迩心脏猛然跳漏了半拍。
“……”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那双眼眸深邃幽暗，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海，令人沉溺。
奈维迩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中有一道电流划过，一时间有些呆滞，忘记了回答。
“怎么了？”北肆轻笑了一声，“不喜欢？”
“不是。”奈维迩立马摇头，“很喜欢！”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这是他亲手给他戴上的戒指，他怎么会不喜欢。
奈维迩的语气很急切，但表情却很僵硬，因为他真的不理解北肆这到底算什么意思，他将自己推入深渊谷底，却转头又给了自己希望，这到底算什么？
“喜欢就好。”北肆淡淡地笑了一声，“不早了，休息吧。”
话落，北肆起身上楼。
看着北肆消失在楼梯角的身影，奈维迩心中的那团火焰，又熊熊燃烧起来，灼热得烫人。
陛下，这次，可是你给我的机会。
奈维迩知道自己心思阴暗固执，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他都会不择手段去获取，但唯独对北肆，他产生了退意，他想，自己大概永远都没有办法成功，也不可能成功，所以，他自愿放弃。
但是为什么要在他快放弃的时候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奈维迩抬手，看着自己的右手，那指间上的一抹璀璨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的心脏也跟着怦怦直跳。
一次次进与退之间反复挣扎徘徊。
他不想放弃。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翌日清晨，太阳升起。
天空中的云彩，被朝霞染成淡淡的粉红色，一朵一朵的，像是棉花糖似的，软软地飘在空气中。
奈维迩没去教室，而是直接去了图书馆，打算趁此机会好好查找一些关于先脉之力的书籍，以及关于北斯大帝的资料。
图书馆很安静，除了偶尔有几名学生经过，便再没有其他声响，奈维迩在阅览室中翻阅了一本厚重的古籍，然后拿起笔，唰唰写了起来。
他写字非常专注，一个个字写下来，手指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笔一画都透露出认真，一张纸很快便写满了。
奈维迩将纸递到一旁的空桌上，又重新拿起笔，继续写下去。
又过了许久，写完最后一个字，奈维迩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站起身，在一面满是历史文化的书籍中翻找起来。
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典籍，每一本都很厚重，奈维迩在书架上翻找了一阵，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本有关于北斯大帝的书都没找到。
“怎么会呢？”
按理说，北斯大帝的名声家喻户晓，也该找出不少关于他的书吧？
为什么会一本都没有？
奈维迩有些困惑，正当他准备转身找另一面书架的时候，一阵车轱辘声由远而近。
奈维迩闻声抬眸望去，只见头发花白，戴着老视镜的老院长坐着自动轮椅，缓缓朝这边过来。
老院长一身素净的休闲装，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在看到奈维迩时，微微一愣，“奈维迩，你怎么在这里？”
奈维迩看向老院长，微微扬唇，笑着道：“院长，我来图书馆查一些资料。”
“哦。”老院长点点头，声音低低的，显得有些虚弱，“你要哪类书，需要我帮你找吗？”
奈维迩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推着老院长到书桌前，并且倒了一杯水给他，“院长，您慢点喝。”
“诶，谢谢。”老院长笑眯眯的，喝了两口水后，才说道，“这边都是人文和历史，你想找什么，老头子别的不说，就这图书馆里的书，你随便说一本，绝对能给你找出来。”
奈维迩想了想，问道，“院长，图书馆里有关于北斯大帝的书籍吗？”
听见这话，老院长安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良久，老院长才叹了一口气，“唉——”
“北斯大帝啊……”老院长的声音悠悠的，带着一股苍凉感，“他的名字和称号带有祝福和厄运的力量，无人敢撰写在书中，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口口相传，并没有记录在册。”
“这样……”奈维迩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老院长，“那您觉得他是个怎样的帝王？”
“我年轻的时候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那是一位英姿飒爽，风度翩翩，举世无双的皇者。”
说到这里，老院长忍不住感慨起来，“我原以为他会将北斯伦弯大陆一直统治下去……”
奈维迩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他那般英明伟岸，惊才绝艳之人，如果他还……必定又是一番盛况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院长苍白的手忽然搭在了奈维迩的手上，他的语气嘶哑，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小家伙，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进入神殿，争取成为北斯大帝的左膀右臂。”
奈维迩垂眸看着握住自己的枯瘦手掌，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他们什么身份，老院长心底早有几分猜测，又经过这些年来的观察和试探，已经确信，奈维迩几人就是陛下培养的新一代神使。
只是不知道这些神使们将来是辅佐陛下，还是辅佐那位即将登上神座的神子殿下。
老院长猜不透北肆的心思，也不敢妄加猜测，只要知道陛下没有真正放弃这片大陆，就足够了。
奈维迩将一本古籍抽出，刚翻开一页，他突然道，“院长，您知道北斯大帝有爱人吗？”
“爱人？”老院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一声，“小家伙啊，你这问题真逗，陛下是万物至尊，世间之神明，神爱世人，他的爱人岂不就是世人。”
“……”
奈维迩抿嘴没有说话，等待着老院长接下来的话。
笑过一阵后，老院长食指敲着轮椅的把手，幽幽地说：“据传闻而言，北斯大帝前后应该有三任爱人，前两任史上倒是留有一些典故和遗迹，不过因为时隔太过遥远，没有人能够证实真伪。至于最后一任爱人……”
老院长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已经去世了。”
奈维迩问道，“是什么时候？”
“具体的时间我并不清楚，大概是北斯大帝失踪前一些年月了，有说是战死的，也有传言说是陛下杀了她。”老院长叹息道：“真真假假，我们做凡人的都当作故事听听罢了，没人当真，毕竟，那可是神明啊，怎么可能会有人类这样的情感？”
奈维迩沉默不语，他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古籍，心绪渐渐浮躁了起来。
有爱人就罢了，还有三任，原来他只不过是北斯大帝众多“宠妃”中的一员吗？
他的生命漫长无尽，若不是知道北肆的性子，不喜他人触碰，也不愿主动招惹他人，怕是后宫都佳丽三千了吧。
奈维迩一股脑地将手中的古籍放回书架上，觉得自己来找资料就是个错误。
老院长看着他的动作，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突然想起来还有课。”奈维迩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跟老院长打了一个招呼，径自离开了图书馆。
老院长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嘀咕道：“怎么突然变脸了？难道是我讲的故事不精彩？”
他摇摇头，继续喝茶去了。
第062章 第六十二章
“你别逗他。”
老院长一口水都还没喝下就听到了这一句淡漠的话, 吓得差点呛到。
他顺势望去，看到了站在楼梯处的北肆。
北肆双手插兜，穿着一套黑色的制服, 衬托得整个人冷冰冰的, 宛如高岭之花。
“陛下，您这般神出鬼没的, 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经吓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 还是老了闲不住嘴的缘故, 近几年，在北肆面前也越发放飞自我, 说话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谨慎自守了。
北肆缓步下楼, 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他心思重，以后别说那样的话。”
老院长干咳一声，“您就心疼他……”
“你这老头倒是越发大胆了。”
北肆转过头来, 瞥了他一眼。
老院长连忙认怂, 举起双手道, “陛下饶命。”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赶紧操控着轮椅追上了北肆, 压低声音道，“陛下, 神子殿下昨晚毁了大半个帝都，现在皇宫对神族也产生忌惮和戒备了, 您……不会真的准备让神子殿下登上神座吧？神子殿下这脾性……神子殿下年纪还小, 怕是难以担当统治大陆的大任。”
闻言，北肆停下脚步来, 目光微沉。
老院长看着北肆，虽怂但还是想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陛下？”
半晌，北肆抬步朝前走去，边走边道，“好不容易等他长大了，吾还不能退休了？”
“……”老院长沉默了。
北肆指尖划过书架上的书籍，最后停留在其中一本。
“他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啊……”老院长愣了半天，方才喃喃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克洛斯星那小岛不是缺个扫地的么。”北肆将本子抽出，声音平静得就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
老院长咽了咽唾沫，心中默默为神子殿下点了根蜡，希望他不要太惨。
北肆翻开书，慢条斯理地看着，老院长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发现那本正是奈维迩刚看的一本关于各种族血脉相融的记载，他不由挑眉道：“陛下，就差他还未开启先脉了吧？”
“嗯。”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晚开启先脉之力的种族。”老院长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陛下，莫不是他的血脉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北肆头也不抬地答道，“他很好。”
“……”
老院长闭了嘴巴，看着安静看书的北肆，不敢再出声打扰了。
……
奈维迩回教室的时候，艾克赛和关卷早就坐在桌子旁边等着他了。
“回来啦。”艾克赛一下子站了起来，“奈维迩你来得正好，李烟发公告了，你看到了吗？”
“没有。”奈维迩坐在位置上。
关卷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艾克赛，欲言又止。
艾克赛拍着桌子，拿出手环，指着屏幕上的公告，愤愤不平，“你看看她说的什么狗屁话！”
“经调查四班学生何军因为学习压力过度劳累而参赛导致受伤，是以取消本次比赛结果，本次比赛完全出于两位学生朋友之间打闹行为，学院不受处理，考虑因此事件导致八班学生艾克赛声誉受损，故发此公告，以免引起不必要误会。”
“我呸！什么叫过度疲劳参与比赛，搁这儿卖惨呢？！”
“还说我们是朋友？这么恶心的话亏得她想得出来！话里话外倒是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半点关于污蔑的道歉都没有！”
艾克赛噼里啪啦骂了一通，打开虚拟键盘给学院论坛写了一大长串评论，刚想发出去，就被阿瑞斯拉住了。
“呵，她倒是会说。”阿瑞斯勾了勾唇，“既然她都说了你们是朋友，那不妨试试怎么样做个好朋友。”
“不行，谁想跟何军做朋友？！”艾克赛一听这话立马炸了起来，“我讨厌死这家伙了！”
“你这样说就错了。”阿瑞斯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朋友之间嬉戏打闹很正常……”
“你什么意思？”艾克赛疑惑地看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不懂吗？”阿瑞斯眯了眯眼睛，眼眸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他舔了舔牙齿，阴恻恻地道，“不如这样——”
奈维迩听了片刻，终于将视线投向了屏幕。
李烟发了这样一通公告，确实引起了一些躁动，但更多的却是对艾克赛的谩骂和抨击。
骂他明知道何军身体不好还要进行比赛。
骂他胜负心太强，太过嚣张，不配为帝国学院学生，更甚者，让他滚出学院。
何军在学院中人气颇高，加上他们八班近几年莫名其妙超过了四班，这导致很多仰慕四班已久的学生不爽，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何军受伤昏迷，艾克赛却毫发无伤，他们更愿意相信是艾克赛故意打击，导致何军受伤，但学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判艾克赛的罪行。
评论中还有人晒出了北肆的侧影，并留言猜测是北肆导师在老院长面前求情才保下了艾克赛。
那位留言者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特意放大北肆完美的侧颜，意有所指地道，“这位来自费星的导师一没荣誉作为，二没学历背景，导师积分更是常年排行垫底，凭什么成为帝国学院主导师，怕不是靠那什么才上位吧？”
这条留言被顶成了热门，不少人在底下附议，有说北肆是靠裙带关系才爬上去的，毕竟北肆的身份在学院里太隐秘，除了老院长之外，其余导师根本不清楚北肆的具体情况。
奈维迩原本平静的目光在看到最后这一句，渐渐暗沉下来，冷峻的脸庞笼罩着一层阴霾，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老大？”感觉到奈维迩的变化，关卷偏头看了看，“打算怎么做？”
艾克赛闻言，悄悄靠近，小声道，“我早上还看到何军在宿舍楼下活蹦乱跳的，哪有什么重伤的样子，要不我们套麻袋打一顿吧，我看他就不顺眼。”
“……”奈维迩瞥了他一眼。
艾克赛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我就随口一说。”
“可以。”
奈维迩突然出声，语气极淡。
“啊？”艾克赛愣住了。
“打。”奈维迩微扬下巴，朝窗户的方向示意。
艾克赛看过去，就见楼下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病态的何军被一群学生包围着问好，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何军抬头，看了过来。
两道目光隔空交汇，何军眼中露出惊诧，紧接着，便是愤怒和憎恨，像是要喷薄而出般。
艾克赛一双如野兽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随即，他微微勾唇，面上露出一个相当友好的笑容。
“何军，你醒了？！”他挥了挥手，冲他招呼，“嗨～那天真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你那么累还来参加比赛，让你受伤了……你没事吧？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艾克赛你……”何军皱着眉，眼中带着戒备的神色，“你什么意思？”
艾克赛眨眨眼睛，无辜道：“没什么，就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艾克赛耸肩，一副好兄弟的模样，“我们可是好朋友来着。”
何军眼神冰冷。
艾克赛继续道：“你放心，虽然比赛结果不作数了，我不会怪你的，只是因为这件事，我内心感到了愧疚。”
他叹了口气，问道：“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艾克赛！你别装了！谁跟你朋友？你恶不恶心？！”
何军咬紧了牙根，忍不住怒吼出声，眼中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艾克赛轻笑一声，歪了歪脑袋，“你说什么呢？我装什么了我？难道你从来没把我当过好朋友吗……”
何军的脸色瞬间铁青，身旁的几名女学生见状，赶忙走上前扶住了何军，小声劝慰。
艾克赛见状，嗤笑了一声，转头回到座位上。
奈维迩收回目光，微微转动手中的笔，“你父亲还在管理学院内部系统吗？”
“对啊。”关卷点点头，“他现在整日待在那办公室，连家都不回了。”
奈维迩低头看着论坛中的照片，随手点了个保存。
关卷看着，忽然反应过来似的道，“你该不会想……”
“嗯。”
关卷瞪大了眼睛，凑近压低了声线，“你疯啦？！论坛链接的系统可是学院最高权限的！你若是动了，就等于侵犯学院的机密，学院绝对会追究的！”
奈维迩抬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那又如何？”
“可……”关卷噎住，刚想说什么，忽然瞥见门外走廊处的人影，顿时噤声。
奈维迩转过头去，正巧瞧见北肆走入教室的身影。
北肆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他将纸递给奈维迩，“克洛斯星之旅的申请书已经批下来了，过两日就可以出发。”
“哇！这么快？！”艾克赛还沉浸在怎么打击何军一事上，闻言惊讶了一下，伸手拿过奈维迩手里的东西仔细翻阅起来。
北肆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慢悠悠地道，“今日继续练习体术，奈维迩你先来。”
奈维迩颔首，站了起来，跟着北肆往训练场走去。
关卷苦着脸跟在最后，昨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丢人，尤其是看到北肆，他的脸就火辣辣的。
太他妈丢人了！所有人都好好的，就他是躺着出去的！
“关卷？”艾克赛推了推他的胳膊。
关卷一愣，疑惑地转头看向艾克赛。
艾克赛指了指前面的北肆和奈维迩，“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
“你看他手上多了什么？”
关卷微微睁大眼睛，“好像是戒指……诶？”
阿瑞斯等人闻声望了过去，随即也睁大了眼睛。
奈维迩的右手中指处赫然戴着一枚纯金色的戒指……
这、这是……成功拿下了？！！
第063章 第六十三章
训练场上北肆与奈维迩相对而立, 谁也没有率先出手。
北肆看了眼奈维迩，微微挑眉，“需要我让着你吗？”
说罢, 他脚步一错, 闪电般攻向奈维迩。
“先生不用让着我。”
奈维迩迅速躲开，随后与北肆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拳掌碰撞, 发出啪啪的响声。
艾克赛和众人都盯着二人的战局, 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任何一幕。
艾克赛一边观察着战局, 一边打趣道, “这要是真在一起了，算不算家暴？”
关卷白了他一眼，“你看他们哪里有几分在打架的样子？”
他的语气微酸，“没想到咱们班最后居然是老大先脱了单……”
“你酸什么？你不是自称有好几任在谈？那什么娜娜妍妍安柯？”艾克赛嘿嘿一笑, 视线扫过奈维迩, 突然发现, 两人打斗时的姿态居然都很默契。
奈维迩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并且总能抢先攻击, 而北肆身为导师却俨然一副配合着他的模样。
艾克赛暗自咋舌, “怎么感觉他们的对战很熟练呢……不像是第一次切磋……”
“废话，这俩人都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说不定私底下早就对练过好几回合了。”关卷解释道。
“哦～也是……”艾克赛恍然大悟。
两人正讨论着，北肆却忽然加大了力度。
奈维迩被逼退半步, 微微喘息。
两人同时退后几步, 奈维迩抬眸凝视着北肆，眼中划过了一丝异彩。
北肆勾起唇角, 淡淡道，“还不错。”
“再来。”奈维迩扬唇一笑。
北肆颔首，再一次欺身上前，两人交手间，招式越来越快，渐渐变得模糊。
他们都没有使用异族能力，而是实打实的拳脚搏斗。
不仅是关卷，就连阿瑞斯几人都露出了赞赏的神情，甚至是震撼。
奈维迩还未开启先脉之力，就能够在北肆手下接下数招，足矣证明他在体术方面的潜质。
北肆也没有尽全力，虽然奈维迩表现得还算不错，但毕竟还未开启先脉之力，若他再曾一分力道，奈维迩必败无疑。
奈维迩速度极快，招式也极其刁钻，他上辈子没系统学过什么体术，全是自己一路摸爬滚打练出来的，是以，招式狠辣毫无技巧，一般人都会招架不住，但饶是这样，仍旧不敌北肆的速度和狠劲儿。
“嘭——”奈维迩重重挨了一掌，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北肆迈步上前，再次出手。
奈维迩双臂抵挡，身躯猛地朝后倾去，膝盖横扫而出，北肆侧身避开。
奈维迩借势翻身朝后攻击，抬手抓住了北肆的肩膀，没想到，下一刻被北肆反扣住了手腕。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压制在了地板上。
奈维迩微微蹙眉，薄薄的细汗从额际滑落。
北肆微微俯身，轻松地控制住了他的手腕，低垂下头，凑近他耳畔，轻笑了一声，“小鱼儿，你输了。”
奈维迩抿唇，“哥哥。”
“嗯？”北肆挑眉。
奈维迩缓缓吐出一口气，“哥哥，我赢不了你。”
北肆松开了他的手腕。
这时，奈维迩忽然翻身，反手抓住北肆的衣领，将他拉扯过来。
北肆顺势倒地，两人四肢贴合，紧紧地靠在一起。
“偷袭？”北肆挑眉。
两人的距离太近，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奈维迩低垂着眼睑，望着他胸前紧贴的衣襟。
北肆嘴角噙着笑意，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旖旎暧昧的氛围。
奈维迩轻叹一口气，缓缓抬眸，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嗓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哥哥……你让让我嘛……”
“……”
北肆顿了一下，黑色的瞳仁逐渐暗沉。
奈维迩见状，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哥哥该不会生气了吧？
奈维迩犹豫片刻，慢吞吞松开了钳制住北肆领子的手，“哥哥……”
北肆瞥了眼衣襟上留下的一点皱痕，也没说什么，坐起身，整理了一番衣服。
见状，奈维迩心里略有些失落。
“好了，继续训练。”
北肆没有再一对一进行挑战，而是让他们两两一对进行格斗比试。
北肆站在一边旁观，只偶尔给出建议和指令。
关卷站在一旁看了看北肆，又看了眼正在努力格斗的众人，问道：“先生……我……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北肆笑看着他，“放心，你跟别人不一样。”
闻言，关卷愣怔地看着北肆。
北肆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你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关卷：“……”
他是躺着出去的，但也不至于被众人避如蛇蝎的地步。
但看着两两一对进行的火热的比试，他好像确实被所有人嫌弃了……
关卷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北肆。
北肆顿了顿，提议道，“你要跟我吗？”
“……”
“！！！”
“不不不。”关卷连连摇头，“我还是……”
“关卷。”
这时，奈维迩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奈维迩看了眼北肆，又看了眼关卷，说道，“你跟池律吧，我想休息一下。”
北肆挑眉看向奈维迩。
奈维迩让池律带着关卷比试去了，他冲着北肆眨了眨眼睛，“我想跟你组队，哥哥。”
“不是说休息？”北肆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奈维迩笑着上前，解释道，“刚刚的对战中，我觉得有些不足的地方，想请先生赐教。”
“过来。”北肆转身朝着操场走去。
奈维迩立马跟上。
“选一把趁手的武器。”
训练场武器库的武器也是相当齐全的，从古至今，各种各样的冷兵器热兵器以及暗器、机械、电子产品应有尽有。
奈维迩拿了一把匕首，北肆则拿了一把长柄长枪。
北肆微微转动长枪，随即，递给了奈维迩，“用它。”
长枪通体银白，造型简洁，却透着凛冽肃杀之气，仿佛能割破空气，令人畏惧。
奈维迩挑眉，握着长枪挥舞了一番，长枪极重，挥舞的难度也非常高，不是一个单纯靠力量便能够发挥出威力的武器
奈维迩用惯了匕首这样的轻型武器，第一次使用长枪，稍显生涩，但因为他本身的力量足够强悍，所以并未出什么问题。
“握这里。”北肆纠正了一下他握枪的姿势，“握枪的同时，身体莫要太紧绷。”
“好。”奈维迩听话地做了下来。
北肆看了一眼，微微蹙眉，随即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帮助他调节了握枪的姿势，“像这样。”
锋利的刀尖划过空气，擦出刺眼的寒芒。
北肆一只手抬起奈维迩的手臂，引导他攻击的方向，下一刻，长枪狠狠扎入了柱心。
“好！”
“厉害！”
两人在操场上演示武器，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北肆看了眼那群学员，淡淡收敛了气息，语气温和，“怎么？比试结束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几秒，立马开始了新一轮比试。
奈维迩偏过头，看了北肆一眼。
两人对视片刻，北肆淡淡收回视线。
“啪啪啪！”
一道鼓掌声响起，北肆循着声源处看去，赫然就见一身便装的江谨言和傅舟站在不远处。
傅舟放下鼓掌的手，朝北肆笑了笑，“北导师，好身手。”
“傅长官？”北肆微微挑眉，“傅长官怎么也从边界回来了？”
“太久没回来，想家了。”
“这样。”北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北导师，不知道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江谨言神情依旧冷然，明明是请客吃饭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像是什么公事一样，说完，就打开了悬浮车车门，一副等他上车的模样。
北肆笑了笑，转头看向奈维迩等人，“行了，今日的就到这儿，都回去吧。”
“是，先生。”
众人纷纷离开。
“哥。”奈维迩喊了一声北肆。
“嗯？”北肆偏过头看他。
奈维迩抿了抿唇瓣，迟疑半晌后才说道，“哥哥，家里煲了汤，晚上要回来喝点吗？”
北肆看向他，忽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什么时候煲的？”
“……早上做的。”奈维迩低下头，默默将自己手里的长枪放回原位，“哥哥若是忙的话，就算了。”
北肆似乎思考了片刻，说道，“可以，晚上回来的应该会晚些。”
闻言，奈维迩眸光闪烁，嘴角弯了弯，“……好。”
北肆笑了笑，抬脚往江谨言的悬浮车走去。
等北肆上了车，江谨言将车门关上，悬浮车缓缓升起。
看着北肆走上悬浮车后，奈维迩低下了头，遮住了自己眼底晦涩的阴影。
北肆坐上了悬浮车，看着旁边的江谨言，突然笑了笑，“江长官，找我应该不只是吃个饭的事情吧。”
江谨言看了他一眼，平静无波道，“确实还有别的事，想请教一下北导师。”
北肆歪了歪头，看向了副驾驶的傅舟，“和他有关？”
江谨言点头，没再说话，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
北肆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漫不经心道，“这事儿可不止一顿饭钱啊……”
江谨言转头看着他，沉稳道，“北导师想要什么条件？”
第064章 第六十四章
悬浮车停在一栋独立的白色别墅前, 北肆从车窗向外望去，别墅的设计风格简约而不失优雅，透露出一股舒适宁静的氛围, 仿佛一座隐藏在喧嚣城市中的世外桃源。
“这里看起来很舒服啊, 是江长官的家吗？”
“是的。”傅舟打开车门，招呼着北肆下车, “北导师, 欢迎。”
北肆迈步下车。
傅舟将悬浮车停好后与江谨言和北肆进入了那座别墅。
别墅内干净整洁, 布局清雅，一眼望去便感受到了一股淡泊悠闲。
北肆环顾四周, 感受着这个别墅内散发出的清雅氛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江谨言的脸上。
江谨言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波动，他的眼睛深邃幽暗，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智慧和冷静，他的五官线条分明, 俊秀中带着一丝刚毅, 一头黑色的短发整齐地梳理着, 透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北导师，你的条件是……”
“江长官不是要请我吃饭吗？”北肆微微一笑, 直截了当了他的话语。
江谨言闻言, 顿了顿，点头, “这边请。”
江谨言领着北肆走进餐厅，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餐厅内摆放着一张长桌, 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
两名机械人正在忙碌地布置着菜肴，它们动作熟练而快速, 完美地展现出了机械人的高效率，直到机械人将最后一盘菜肴摆放到桌上，然后朝着江谨言微微点头示意，才离开餐厅。
餐桌上的菜肴看起来都是些营养丰富而健康的食材，色彩鲜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江谨言坐下，给北肆递了一张净手的面纸，随即端起碗，盛了一小碗鲫鱼汤放到北肆面前，“北导师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谢谢。”
奶白色的汤底还冒着热气，北肆舀了舀汤，细细品尝了一口。
浓郁的鲜香在口中散开，汤的味道清甜浓郁，鲜美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食材余香。
江谨言见北肆喝了汤，又拿起筷子为他布菜。
傅舟看了他们几眼，桌旁的手微微蜷缩着，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话。
这顿饭吃了许久，其间没有任何交流。
饭后，江谨言又让机械人准备了些茶点。
北肆靠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削着苹果皮。
江谨言则坐在另一侧，目光落在北肆身上，平静而幽深，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北导师，这哪能让你亲自动手啊。”傅舟笑着，伸手就想拿走他手中的水果刀。
北肆抬眸看他一眼，懒洋洋道，“刚吃完饭，手动消食。”
“……”
说着，北肆将苹果皮削成条，放进了碟子里。
江谨言垂眸看着那削了一半的苹果，“北导师知道我们的来意？”
“能猜到一些。”北肆随意道。
江谨言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后才问道，“北导师，可还记得十年前，你跟我说过的换生契？”
听着他的问题，北肆削苹果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恢复如初，继续手上的动作。
“老头让你来找我的？”北肆头也不抬问道。
他口中的老头明显指的就是老院长。
傅舟惊讶地扬眉，随即勾唇一笑，“是老院长，北导师猜得真准。”
北肆轻呵了一声，指尖的水果刀快速转动，很快一个圆润饱满、颜色漂亮的大苹果就被削成了均匀的块状。
将削好的苹果装进碟子里，北肆把玩着水果刀，微微侧头，眼尾微扬，透出了一丝邪肆，“江长官想问什么？”
江谨言抿着薄唇，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换生契约有解除的方法吗？”
“有。”北肆薄唇轻启，吐字清晰。
听到他的答案，江谨言的眸中划过一抹微光，而一旁的傅舟则是安静了下来，默默地坐在一旁，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样做？”江谨言追问道。
“很简单，杀了他。”北肆将匕首抛起。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准确地插入了果盘中央的红苹果上，刀柄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江谨言盯着果盘里那枚被匕首扎穿的苹果，目光晦涩难辨，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之中。
“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江谨言的声音有些沉重，还有一丝疲惫。
北肆靠在沙发上，眼神平静地看着江谨言，似乎在默默权衡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嗯哼，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只不过，我说过，这个条件……”
“阿言，算了吧。”一旁的傅舟忽然抬头，打断了他们的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疑虑的情绪。
江谨言对上傅舟迟疑的眼神，抬眸再次看向北肆，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坚决，“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在这个瞬间，仿佛整个空间都凝固了，只有微弱的灯光投射下来，映衬着每个人的神情。
前者坚决，后者却透着一股颓然。
“哦？”北肆审视着他们，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解除换生契约，但前提是有生命树的果子，亡灵族的生灵，以及狼牙，三者缺一不可。”
听到他的话，江谨言脸色变了又变，这三样东西随便哪一样都是他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这条件确实……
整个客厅再次沉默了下来。
北肆站起身，拿起了外套，“谢谢江长官今晚的款待，我就先告辞了。”说着，便迈开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
突然，身后传来傅舟的喊声，北肆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北导师，这是阿言为你准备的谢礼，你收下。”
“谢礼？”
江谨言从一旁取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缓步朝着他走近。
北肆挑了挑眉，看向盒子内部——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玉瓶，玉瓶瓶身雕刻着精致的海螺纹，瓶中流淌着蓝色的液体散发着柔和迷人的浅蓝色光芒。
“这是……”北肆眼睛微眯。
傅舟解释道，“这是珍珠酒，传说是以海妖族鲛人最真挚纯粹的泪珠酿制而成，含有浓郁的异族能量，对北导师的修行应该有所帮助。”
北肆看着玉瓶，眼底浮现了一丝波动。
“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只是我并未做什么，这礼物就不必了。”北肆淡淡拒绝。
然而江谨言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这份礼物是师父让我给您备的，日后，还望多多指教。”
说完，他将盒子盖好，塞到北肆手中。
北肆看了眼盒子，没再推辞，道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江谨言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暗沉与纠结。
直到北肆走了，傅舟才收敛了神色，“阿言，非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可吗？”
江谨言转头看他，淡漠的脸庞上没有太多表情，“人族结界破裂在即，我不希望我成为你的拖累。”
傅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说。
江谨言看着窗外，语气略微低沉道，“只是翼族的生命树……似乎在十年前就已经枯萎了……”
……
夜里的风徐徐吹来，拂过面颊，凉丝丝的。
北肆独自一人漫步在街道上，耳边响彻的全部都是虫鸣鸟叫。
他一路沿着小巷走着，拐了几个弯之后，驻足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北肆微仰着头看着灰蒙蒙的苍穹。
他双眼幽深而悠远，像是要将这夜色吸纳殆尽。
良久后，北肆才慢慢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瓶子，伸手抚摸着上面的海螺纹，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怀念。
“珍珠酒……倒是不知道和三百年前的味道是否还一样……”
他打开玉瓶，闻着里面那淡雅醇厚的酒香，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好像没怎么变化，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呢？”
这时，一阵风吹过，吹得他鬓角的碎发乱舞，北肆眯了眯眼，伸手拨弄了几下发丝。
他仰头，喝了一口玉瓶子中的酒，细密的酒香顺喉而下，滑入胃腹中，暖融融的感觉让人舒畅。
放下玉瓶，北肆抬头望天，星辰点缀在天幕上，璀璨夺目，月亮躲藏在云层里，看不分明。
“唔……还真是美丽极了。”他闭上眼睛，呼出的热气飘散在空气中。
北肆睁开眼，瞳仁中倒映出暗金色的星光，他抬手遮住那抹耀眼的光华，转过身，一缕金丝垂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的手指将那缕发丝撩到耳后，随即，继续喝着酒，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道上荒芜寂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脚步声回响在夜色之中。
夜晚的城市总归是安静的，不同于白日喧嚣的是那偶尔响起的犬吠猫叫，以及那一两声不合时宜的信息通知声。
傻鱼：“哥哥，你回来了吗？”
傻鱼：“我去接你。”
北肆看着手环上的信息，眼眸微微闪烁着，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许久，他才揉了揉眉心，低叹了一声，把手环上的位置信息给屏蔽了。
他都快忘了某条傻鱼还在家等着他回去，只是现在的他，一身酒气地回去，怕是又要让那傻鱼儿念叨许久了。
第065章 第六十五章
夜越来越深了, 路上也越发冷清，唯有路灯孤零零地照亮前方的道路。
北肆刚将手环关闭，就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出现在他面前, 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盯着他。
“哥哥……”女孩儿甜腻糯软的嗓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抬眸看向女孩儿，微微皱起了眉。
女孩儿走上前, “哥哥, 你是不是喝醉了呀？”
说完, 她便伸手想要搀扶住北肆的胳膊，但北肆侧身避过了, “哪来的兔子。”
女孩儿听到这话, 深棕色的瞳孔有那么瞬闪过一丝猩红，她微微眯眸，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他长相精致如画，一双暗金色的眼眸带着几分寒凉和薄情, 高挺笔直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线, 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淡雅高贵气质, 此刻他蹙起的眉宇，令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股疏离淡漠的气息, 像是与周围格格不入, 却莫名地勾人。
女孩儿舔舐了一下唇瓣，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 俊美，优雅, 仿佛任何词汇用来形容他都显得俗不可耐！
“哥哥也是异族之人？是哪族人呀？竟然长得如此俊俏迷人！”女孩儿娇嗔道, 她踮起脚尖，凑上前, 想要碰一碰北肆的脸颊。
“很晚了，早些回家吧。”北肆瞥了她一眼，说完，他就转身往反方向走。
他的动作利索干脆，毫无半分停留。
“哎，哥哥别走嘛～”
女孩儿立即追上前去，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一缕淡金色的发丝。
突然，她被北肆抓住了手腕，力道大得差点捏断她的骨头。
“啊！”女孩儿痛呼一声，瞳孔顿时变得血红，她咬紧牙关：“你居然敢对我动手？找死吗？！”
“滚。”
北肆甩开她的手，冰冷地吐出了一个字，神态间充满了冷漠无情。
见此，女孩儿直接扬起手朝着北肆扇过去。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打下去，就被北肆扣住了脖颈，北肆稍微用力，女孩整个人就被按在了石壁上。
石壁裂开一道缝隙，粉末散落一地。
女孩的脸涨得通红，几乎透不过气来，额头渗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北肆冷冽阴沉的眸子注视着她，眼中杀意迸射，声音比冬日里的寒霜更加刺骨，“再吵，就杀了你。”
女孩儿吓得脸色煞白，一句话都不敢吭了，甚至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生怕激怒了他，自己会被他当场掐死。
见她老实了，北肆才松开手，女孩儿捂着被掐疼的脖子剧烈咳嗽起来，她惊恐万状地望着北肆，“你……”
“滚。”
女孩儿吓得一哆嗦，巍巍颤颤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逃似的跑了。
北肆站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偷拍的行人身上。
刚想走过去，一道熟悉的气息袭来，他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奈维迩循着手环最后的位置信息赶到北肆所在的地方，他看着四周的景象，微微拧眉，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掏出手环查看北肆所在的位置，发现最后的位置还是在原地，奈维迩不禁蹙眉，难道是哥哥将定位关闭了？
“啪……”
一道细微的声响传来，奈维迩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一名穿着睡衣的青年面前，他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突兀出现的少年。
奈维迩冷眼睨着他，“你在这儿多久了？有看到什么人路过吗？”
那青年愣了愣，旋即慌张地摇头，结巴道：“我……我不是故意偷拍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向后挪动。
“嗯？”奈维迩眉梢挑高，威胁性地应了一声。
他的表情太可怕了，让那青年的腿肚子止不住地抽搐起来，他忙将手环的照片打开，说：“我……我……我这就删了……”
奈维迩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被青年手环里那张照片吸引了过去，昏黄的路灯下，两道陌生的人影看得并不真切，但他凭感觉还是认出来了那照片中模糊的侧颜。
好像是他的哥哥。
还不是平时以北肆的面貌示人的哥哥。
是真正的北斯大帝。
奈维迩垂眸，盯着照片中的男子看了许久，这才将目光移向照片中的另一道影子，是个女孩儿，她低着头，看不清五官，与北肆靠得极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路灯的缘故，将两人的影子拉的修长，交叠在一起，他们的姿势亲密而暧昧。
奈维迩狠狠皱眉，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手环碾碎。
哥哥怎么会跟其他人……在一起呢？
“把照片删了。”奈维迩的语气冷若冰霜。
闻言，那青年的心跳漏了一拍，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少年究竟是谁，但还是本能地照做。
他将照片全部删除，抬头时发现少年不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快溜走了。
奈维迩回到路灯的位置，看着手环中的位置信息，依旧是在原地，他的眼底浮现了一股戾气，随即又消失无踪。
真是疯了。
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他无时无刻不担心北肆会不会离开自己，会不会抛弃自己，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但真正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北肆和其他人在一起，他根本管不了，甚至连阻拦都不敢。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令人绝望，可是偏偏他无计可施。
奈维迩看着手中戒指，眼底渐渐溢出猩红之色，那种嗜血残暴的气息从他身体深处散发出来，他的瞳孔变成了赤红色，宛如暗夜中的野兽，择人欲噬。
这辈子待在北肆身边太过安逸美好了，一直以来他都在抗拒开启体内的魔域血脉，本该十年前就开启的先脉硬生生压制到现在还没开启，甚至他还自暴自弃般地想过，直接除去体内的血脉变成一个没有先脉之力的普通人，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过完平凡的一生也好。
但现在的他忽然想明白了，没有开启先脉之力的他在北肆面前永远是个弱者，他必须拥有前世那般灭世之力，哪怕到时候北肆不要他，他亦有退路。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寒意涌入他的身躯，他猛然睁开双眼。
“唔……”
奈维迩轻吟一声，扶着路灯缓慢坐在地上，他的胸口隐隐作痛，脑袋也有些眩晕。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缓了半晌，才清醒过来，魔域之力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身体，因此他每次受到魔域之力的影响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休养。
这会儿，他连站起来都很勉强，只能借助路灯来支撑身体。
奈维迩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他试探性地使出一丝魔域之力，顿时，浑厚的黑色雾气缠绕在他的手掌上，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魔域之力越来越难压制了，现在只要一点外界刺激他就有可能失控。
这时，路灯旁边传来沙沙的声响，奈维迩警惕地抬起眼帘朝对面看去，却见一只白色的奶猫从树丛中爬了出来。
奶猫通体雪白柔软，唯有额间一抹豆大的红色印记，它小心翼翼地朝奈维迩叫了几声。
奶猫歪头看他，尾巴一甩一甩的，它迈着优雅的步伐蹭过来，靠近他的手臂，奈维迩手指往后挪了一步，它立即停了下来。
鲛人族的天性就是不喜欢猫狗兔狼之类兽类，而奈维迩从前对猫也无任何好感，但这个奶猫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很像那只他前世在人族流浪时遇到的一只奶猫。
奈维迩的神色略有些愣怔，看着奶猫眉心的印记，心底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可思议。
算算时间，上辈子他是十二三岁的时候才来到人族，那时候的他一身病痛折磨，无依无靠，几乎就要死在街头巷尾，那时候连人族的狗都害怕接近他，只有一只白色的奶猫时不时为他叼来一些食物，喂养他的同时还陪他度过寒冷的冬季。
奶猫似乎察觉到了奈维迩的注视，它转了转眼珠，用湿漉漉的猫眼看着他，然后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手腕。
他忍不住放松了防备，伸出手摸了摸奶猫的头，他的手刚碰触到奶猫柔顺的皮毛，就听见奶猫软软地喵喵几声，还顺势舔了舔他的手心。
奈维迩嘴角勾了勾，心中的烦闷减轻了许多。
奈维迩看着它，“小白？”
奶猫歪着脑袋看他，似乎并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用圆滚滚的眼睛瞅着他，仿佛在等着主人抚摸。
奈维迩笑了笑，将它抱了起来。
奶猫比上一世初见时似乎要大一些，身体更加暖和，而且它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
奈维迩将它抱在怀里，用手指戳了戳它圆鼓鼓的肚子，“要跟我回家吗？”
奶猫眯起眼睛享受地蹭了蹭他。
奈维迩看它的模样不禁露出一抹浅笑，他将奶猫放在肩膀上，然后慢慢起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奶猫则乖巧地趴在他的脖颈间，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上，整只猫都懒洋洋的，娇贵极了。
第066章 第六十六章
回到家中, 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看便知道北肆还未回来，奈维迩将小白放在沙发上, 转身去了厨房, 将炖好的鱼汤放进保温层。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受到先脉之力影响，他觉得今晚格外疲惫。
奶猫乖乖地窝在沙发上, 看奈维迩忙碌的背影, 它眨了眨眼睛, 突然跳下沙发朝着厨房跑去，然后围着奈维迩转圈, 尾巴左右摇摆着。
奈维迩回身瞧了一眼它, 问道：“你要吃吗？”
奈维迩也没指望小猫会回答他，他将炖锅中的鱼汤和鱼肉盛了些出来，端着走到客厅，放在茶几上, 让奶猫自行去喝。
看小白乖乖地喝汤, 奈维迩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时钟, 已经凌晨两点了，北肆还未回来, 他拿出手环, 犹豫片刻拨了北肆的号码。
那边嘟了好几声，也没有接通。
奈维迩微微皱眉, 又拨了一遍，结果仍旧如此。
这时, 奶猫也喝完了鱼汤, 奈维迩将桌上全部收拾干净，最后回到客厅沙发坐下, 拿着手环一直盯着看。
奶猫看他脸色沉沉的样子，凑过来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腿，奈维迩低头看了它一眼，摸了摸它的头，忽然问了一句，“小白，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奶猫不懂，只喵了一声，就趴在了奈维迩的腿上，奈维迩手指慢慢拂过奶猫的毛发，闭上双眼，静静地等着。
不知不觉中，他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竟睡着了。
迷糊间，奈维迩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上辈子灭世后，遇见北斯大帝的那一幕。
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六感也在渐渐消失。
北斯大帝的声音缥缈虚幻，仿佛隔着万年遥远的距离在召唤他。
当他循着声音追寻到北斯大帝的身影时，已经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你是北斯大帝……”他喃喃出声。
“你好，小殿下。”北斯大帝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语气温和细腻，仿若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
奈维迩恍惚了片刻，有多久没有人喊他小殿下了，他早已经离开了那冰冷的海水，他断尾自立，抛弃身为正常人类的一切，成为真正的魔域怪物。
“你是来杀我的吗？”
北斯大帝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俯身靠近，拂开他脸颊上的碎发，“你毁了吾的世界，吾怎能轻易饶恕你……”
北斯大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奈维迩也没有精力去听，慢慢闭合上了眼睛，直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双眼又恢复了正常。
奈维迩站在碎裂的落地镜面前照了照，镜中少年容貌俊秀，一双浅蓝色眸子明亮透彻，仿佛能将人吸引进去，而他原本因为魔域力量侵蚀的皮肤重新焕发了光泽，变得莹润饱满，一瞬间就像是回到了少年时期的样子。
这种改变令奈维迩惊愕不已，这时，草屋的门被推开，北斯大帝端着一碗白粥从外面走了进来。
“醒啦？喝点粥，一会儿出发去深渊。”北斯大帝将碗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到了奈维迩对面，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白发。
奈维迩浑身紧绷着，神情戒备，他看着北斯大帝递过来的白粥，迟迟没有接。
北斯大帝挑眉看了他一眼，“怎么？不饿吗？”
为什么？
奈维迩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的声带……
“吾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是个小哑巴呢。”北斯大帝笑笑，“小哑巴鱼儿，要吾喂你吗？”
奈维迩看着北斯大帝，眼底隐约可以见到血丝，彰显着他的怒意和戾气。
北斯大帝无所谓地放下了碗，“算了，既然你不想吃，那就不勉强你了，现在食物紧缺，能省一顿是一顿。”
他说完后，也不管奈维迩是否同意，拉起了他的手，带他出门。
奈维迩挣扎着，直到抵达门边，他才大力甩开了北斯大帝的手，他的神情透着一股抗拒和不耐烦，甚至还带上了浓浓的厌恶。
“不想出去？”
北斯大帝也并不恼火，他勾唇轻笑了一声，将门关上，“既然不愿意跟吾一起去寻找新的生命，那就在这儿给吾造一个吧。”
北斯大帝的语气很随意，但是奈维迩却听出了他语调之中的认真，就像是在下达一道命令。
不等他反应，北斯大帝已经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按在了床上。
他猛然抬起头，瞳孔骤缩，忽然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
奈维迩咬牙，他现在什么力量也没有，还一身病态，抵抗不了北斯大帝，但他还是用尽了全身力量一把抓住了北斯大帝的衣襟，将他推开，随后迅速爬下床，往门边冲去。
“小殿下，想去哪儿？”北斯大帝悠闲地倚在床上，淡笑看着奈维迩仓皇奔逃的狼狈姿态，“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你逃不了的。”
奈维迩的脚步一滞，他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看向北斯大帝。
北斯大帝依旧含笑看着他，他整了整衣领，“要陪我去深渊吗？”
他不是在问要或者不要，而是肯定句。
奈维迩垂眸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转身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小殿下，你真的不考虑留下来陪吾创造新的生命？”北斯大帝的声音里带着玩味诱惑。
奈维迩的背影僵硬了一下，随即便加快了脚步。
他从来不知道传闻中的暴君是个无耻好色之徒！
北斯大帝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眼底的笑意渐渐蔓延，最后化作愉悦，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他迈着优雅的步伐，跟在了奈维迩身后。
奈维迩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仿佛猛兽盯上了猎物，令他心跳加快。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从走变成了跑，最后干脆狂奔起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跑，好像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甚至感觉到了呼吸越来越急促。
睡梦中的奈维迩紧蹙着眉，似乎做了噩梦，汗水顺着额头滚滚滑下。
北肆缓缓抬头，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划过一丝迷离，他看了眼四周，发现是自己熟悉的环境，他微微阖上了眼，记忆逐渐回笼。
昨晚醉酒后，似乎又陷入了沉睡，只是这一次好像时间并不久。
无人知晓北斯大帝的弱点，那便是醉酒后他的灵魂会陷入沉睡，而身躯则会变成世间万物中的任何一样东西，有一根野草，有山涧流水旁的一块岩石，也有融汇入大海的一滴河水。
北肆倒是压根没将弱点当弱点，反而更喜欢那种融入自然的感觉，他沉迷醉酒，也沉迷于化作那些普通形态时拥有的感受。
北肆垂眸看着怀中的奈维迩，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将他抱得紧紧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痛苦。
“小鱼儿？”他低喃，凑近了些，耳畔的金丝垂落至胸口，与那白发交织缠绕。
手指微微贴在奈维迩的额头，感受着那滚烫的热度，北肆叹息了一声，指腹划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在薄薄的嘴唇上停顿了几秒。
良久，俯身将薄唇印了上去，舌尖抵开齿缝，探入了对方的口腔内，他察觉到对方的颤抖和抗拒时，他将自己的能量渡送到他的体内，安抚着他体内躁动的先脉之力，同时也安抚了他的惶恐不安。
北肆松开了牙关，退离了一步，他摸了摸奈维迩湿漉漉黏腻在脸颊上的白发，弯腰亲吻了一下他的眉心，“做个好梦。”
这次奈维迩没有再紧蹙着眉，他靠在北肆怀中，眉眼放松，陷入了梦乡。
北肆轻抚他的背脊，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回想起昨夜路灯下仿佛迷失方向的小家伙，不禁叹了口气。
“傻鱼儿……怎么会喜欢上吾呢。”
第二日一早。
奈维迩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茫然，望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怔愣了片刻。
心口还有些疼，但这种疼已经比昨日少了许多。
他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视线扫到地上的鞋子，他瞬间清醒了过来，赤足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快速地冲下了楼。
“哥……”
他的声音沙哑，喉咙干涩得厉害，就如同被砂纸磨砺一般，“哥，你回来了？”
北肆正单手撑着脑袋靠在软榻上，另一只手拿着本书，见他突然闯进来，挑了挑眉。
“嗯，回来了。”
奈维迩一直都在打量北肆，他试图从北肆的身上分辨些端倪，但北肆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异常。
奈维迩收回目光，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抿了一口，才问道：“昨天……”
“抱歉。”北肆放下书，神色认真道：“我昨晚喝多了，回来晚了。”
听完他的话，奈维迩握着杯盏的手指紧了紧，随后他勾了勾唇瓣：“没事，哥哥回来就好，厨房还有些汤，要喝点吗？”
“小人在做了。”北肆目光落在他赤着的脚上，微微眯了眯眼，“不穿鞋子？”
“刚才忘了。”奈维迩低头看了眼，“不冷，我一会儿穿上。”
北肆站起身来，伸手拉住了奈维迩冰凉的指尖。
奈维迩的指尖微微一抖，却并未挣脱，而是任由北肆将他拉入软榻上。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奈维迩看着北肆的脸，心里竟升起些许羞窘，他低声咳嗽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我昨晚捡了一只猫回来，哥哥我能养它吗？”奈维迩扯了个话题，说完，倒是想起了小白的事情，他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小白猫的影子。
北肆淡淡道，“猫？什么猫？”
“就是……”奈维迩的话语戛然而止，“哥哥，没见到它吗？”
“可能谁家养的猫，回去了吧。”
奈维迩抿了抿唇，“是吗……”
那可是前世跟了他十年的小白，怎么可能是家猫……
北肆见他面露不舍，指尖微微摩挲，心思百转。
“你若是喜欢，我帮你找回来。”
第067章 第六十七章
“不用了。”
奈维迩摇了摇头, 拒绝了北肆的提议，这辈子遇到小白猫的时间比上辈子晚了许多年，或许在他不在的那些年里, 小白猫已经找到了新的主人。
想到这里, 奈维迩心底有些难过，上辈子陪伴他长大的宠物这辈子成了别人的, 他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最终都离开了自己。
北肆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先吃饭吧, 待会儿还要去学院。”
“嗯。”奈维迩应了声, 低垂下眼帘掩饰眼底复杂的情绪，忽地，他凑近了北肆的颈侧，鼻翼微动, 似乎在嗅着什么味道。
“哥, 你熏香了吗？”
他抬头问道。
两人距离极近, 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一起。
“嗯？”北肆顿了顿，笑了起来, “估计是沾上花粉了。”
奈维迩皱了皱眉, 他明明闻到了一股兽人族独有的异味，虽然很浅淡, 可是以他敏锐的嗅觉，还是捕捉到了一点味道。
难道是昨晚那照片上的女孩的？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 他抓住北肆的袖子, 凑近闻了闻。
见他一副小狗狗似的模样，北肆抬手覆上了他的脑袋, “我去洗澡，你先吃饭。”
“哥哥……”
北肆反手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抬起头，“乖，去吃饭。”
奈维迩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唔哦。”
北肆去浴室的时候，奈维迩坐在椅子上，他思索了片刻，没有得出结论，倒是耳朵红了半截。
哥哥居然揉他的脑袋，还捏了他的脸。
这……
这也改变不了——
——哥哥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他垂下眸子，咬着嘴唇，心底涌起一股烦躁和占有欲。
这种感觉就像有人侵犯了他的领域一般。
奈维迩看向软榻，却发现那只他小时候送给北肆的手环，居然被放在了一旁。
他记得这只手环，从他送给他起，就一直都戴在他的手腕处的。
如今居然被拿了下来。
想到昨晚他打的两通电话。
难道是哥哥嫌他烦了？
奈维迩拿起手环，往楼上走去，刚上一阶台阶，又想起了不能上三楼的规定。
他叹了口气，将手环放回了原位。
他看似与北肆最亲近，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永远也无法跨越。
北肆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奈维迩坐在餐桌旁，他正捧着碗慢吞吞地喝着粥。
“哥。”
北肆刚坐了下来，奈维迩便唤了一句，然后舀了一碗鱼汤递到了他的面前。
奈维迩弯了弯唇角：“哥哥最爱的鱼汤。”
北肆看了一眼汤汁浓稠、色泽鲜艳的鱼汤，沉默片刻，拿起勺子，抿了一口。
鱼汤熬制得很细腻，几乎没有腥味，鱼肉更是清爽嫩滑，令人胃口大增。
“哥，味道怎么样？”奈维迩满含期待的目光望着北肆。
北肆咽下一口汤，轻轻颔首：“好喝。”
闻言，奈维迩扬了扬嘴角，“那哥哥多喝点。”
“奈维迩。”北肆放下勺子。
奈维迩立即看向他：“怎么了？”
奈维迩面上一如既往地温润笑意，只有他自己知晓，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有多么忐忑，这还是北肆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连名带姓地喊他。
“你不必……”为我做这些。
北肆的话语尚且没有说完，就被奈维迩手环铃声打断，奈维迩莫名有种得救了的感觉，他看了眼手环，是关卷打来的，他看向北肆道，“哥哥，我去接个通讯。”
北肆淡淡地“嗯”了一声，看着奈维迩消失的背影，轻叹了一声。
小鲛人的心到底还是太敏感了，喜欢什么，又不懂得如何去爱，稍微提一下，就慌张成这副模样了，生怕被拒绝似的。
北肆靠坐在椅背上，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食物，毫无食欲，他是喜欢鱼汤，但一大清早的，实在难以下咽。
北肆将碗递给了身后的小人，“换成粥过来。”
小人接过，犹豫了一瞬，“先生，这可是他精心为您准备的汤呢。”
北肆瞥了它一眼，“我喝过了。”
“……”小人无声，转身将碗端到厨房里。
很快，小人端了一碗白粥上来，北肆看了一眼白粥，忽然问道，“我身上可还有味道？”
“您身上，好像有兽人族的纵情香。”
“嗯。”北肆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可是，您为什么要用兽人族的纵情香呢？”
北肆沉吟不语。
“是有人对您不利吗？”
北肆看着自己的手指，“遇到一只发情期到了的兔子。”
“您杀了她？”
“没有。”
若是当时醉酒的他没有回过神来，那兔子估计已经变成灰烬了。
小人愣怔了许久，才讷讷道，“您真善良。”
“呵。”北肆轻笑一声，似乎对小人的称赞感到好笑。
奈维迩接完通讯回来，发现北肆已经用完餐，去了客厅。
他看了一眼北肆，见他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才松了口气。
他走进厨房，准备将冷了的粥倒进垃圾桶里，却在打开垃圾桶之时，看见了垃圾桶内残留的垃圾。
奈维迩倒粥的动作愣住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收拾好厨房，走到沙发边，“哥。”
北肆侧头朝他望来。
奈维迩抿了抿嘴唇，“今天要去学院吗？”
北肆想了想，摇头道：“不去。”
“哦。”奈维迩点了点头，穿上外套，“那我走了。”
北肆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盒，站起身，“等等。”
奈维迩疑惑地看向他。
“昨晚你有些发热，这是异族特效药，你带上。”
北肆递过去。
奈维迩接过，无意间瞥见北肆手腕上的手环，神色微妙，“谢谢哥。”
他把药装进兜里，转身出了家门。
冬日的寒风吹打在脸颊上，让他还有些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一些，他的步伐逐渐沉稳下来。
奈维迩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还是操之过急了，不然怎么会犯那样的低级错误。
北肆不是那样轻易动心的人，若是他太激进，会不会招来对方的厌烦？
……
奈维迩一路驱车到了学院，他先是去了班级，回到了自己的课桌，将北肆给他的异族特效药放到了课桌内。
这才转而去了学院管理内部系统的信息大楼。
信息大楼下，关卷和池律早等在那儿了，见奈维迩一来，关卷就迎了上去。
关卷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老大，真的要这么做吗？”
“嗯。”
“可……”关卷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咬牙道，“好！我去把我父亲支开……你……你们快点，不然我可拦不住他。”
听到关卷这番话，池律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上战场了呢。
关卷说完，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冲进了办公室内，然而事实证明，关卷根本就拦不住他爸关柏，他爸直接拎起他的耳朵，怒骂：“有事说事，磨磨唧唧干什么？！我可没空跟你聊天。”
关卷泪眼汪汪，“爸……我……我就是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关柏冷哼一声：“你妈让你来的？你跟她说，除非她把终端智脑还给我，否则，别指望我会回家！”
关卷苦着一张脸，“爸，你别闹了。”
“明明是她在无理取闹！你爸我活这么大就这么点爱好……我就喜欢玩点智脑怎么了？她凭什么不让我碰？”
“……”
奈维迩和池律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抬脚迈入了设备室。
他们两人一进设备室，就立马分工合作，池律负责调试各种信号接收频率，奈维迩则是在操控台前忙碌起来。
很快，智脑上无数论坛帖子涌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北肆，其中不乏谩骂，甚至还出现了侮辱性极强的文字。
奈维迩看了片刻，将目光落到了屏幕的最右上方。
‘北肆不配做帝国学院导师’，这句话赫然醒目地挂在了帖子首页最醒目的位置。
奈维迩眯了眯眸子，他伸手敲击了几下键盘。
池律调整着数据流，“这里信号连接点太复杂了，我最多只能将信号屏蔽三分钟。”
“嗯，够了。”
奈维迩低声应道。
他的手指速度飞快，智脑屏幕上出现一串串密密麻麻的数据线条，在这些线条交汇间，一个巨大的蓝色球体渐渐呈现。
池律震惊地睁大双眼，“你在破译最高权限？”
“嗯，有问题吗？”
“没问题。”池律咽了咽唾沫，他觉得奈维迩太疯狂了，他们不是来删帖子的吗？
怎么连皇室的最高权限文件夹都敢碰？！
“抹除信息是最简单的方法，不过这样只会引起那些人更加的不满和怀疑，与其遮遮掩掩，不如转移他们的视线。”
说着，奈维迩的面前出现了一块虚拟屏幕，屏幕中央，全是关于主导师李烟的个人信息。
“你黑进了皇宫？”池律瞪圆了眼睛。
“嗯，她是皇宫的人，只有皇宫才有她的全部信息。”
奈维迩淡定从容地将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拷贝，随即丢入智脑系统，自动生成出无数吸人眼球的帖子，发出去。
池律：“……还别说，挺有意思的，这位李导师来头不大，本事倒不小……”
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
“她什么来头？”
关卷从门外探出头来, 他猫着腰进了门，又快速地看了一眼外面，随即将门关上。
池律看着他的动作, 眼角微抽, 拾起一支笔就扔了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你爸呢？”
“他跟我妈视频呢, 没有一个小时是不可能结束的。”关卷淡定地接住了笔, 放在手中转了起来，“整个设备室的机械人都被屏蔽了信号, 其他几位导师这个点都在休息, 我们有的是时间。”
池律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忙活着手中的活儿。
关卷见池律没理自己，于是凑到了奈维迩身边, 他看了一眼屏幕, 猛地睁大了眼睛, “老大你，你黑进了皇宫？！这……这不太好吧……万一……”
奈维迩头也不抬, “不会有任何风险, 就算有，也不会连累到你和你父亲。”
关卷噎了一下, 挠了挠头，“我倒不是怕连累不连累的问题, 就是……我们这样做, 真的好吗？”
“你以为李烟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背景身份的？”
奈维迩敲下最后一个键，抬头看向关卷, 他的目光清澈透亮，但说出的话却冷漠无比，“她一开始就将我们所有人的底都摸清了，所以才有恃无恐地针对我们。”
顿了顿，他轻嗤一声，“她不想让我们毕业，不过是因为我们班的成绩总是超过她四班，而她又想靠着四班在学院的积分排名而增长自己的权威地位罢了。”
关卷沉默了片刻，看向了屏幕。
李烟的来历其实并不大，不过是一个小官的私生女，机缘巧合下勾搭上了三王子，成为三王子的地下情人一路扶摇而上，最后成为了帝国学院的主导师。
这位三王子平日里荒唐放荡，前任众多，但对待他的每一位女友，几乎都是宠溺温柔的。
正是因为有三王子为她撑腰，李烟才敢针对他们整个八班，甚至还想将艾克赛退学，让八班班级的平均分拉低。
奈维迩几人的身份本就是北肆捏造的，除了老院长知道真相外，就连皇宫都不知晓，所以，当李烟拿到他们的伪造的资料之后，见他们都是一群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普通人，这才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然而，几年来，除了艾克赛，其他人都太过低调，平日里压根找不出什么错来，是以李烟只能针对艾克赛下手。
“哒哒哒……”
这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逼近，三人相视一眼，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关卷凑到门边，通过缝隙看了一眼，眉梢挑了一下，朝着奈维迩和池律打了个手势。
两人心领神会，迅速站起来往另一侧挪了几步。
设备室大门被推开，穿着黑色衬衣的李烟走了进来，她先是瞥了一眼监控，确定摄像头没在拍她，随后，她才走到主智脑设备前坐下，开始操纵设备。
很快，一行行代码浮现，似乎在输入什么程序。
奈维迩隐藏在书柜后，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屏幕，瞳孔倏然紧缩，眼底划过一丝杀气。
关卷感受到了空气的凝滞，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身体碰到了身后的柜子，发出了轻微的动静。
关卷微微僵住，眼神紧张地看向池律。
池律抿唇，朝着他摇了摇头。
李烟察觉到了动静，手指微微顿住，不等操作完，就关上了页面快速离开了。
奈维迩从书柜后走出，看向屏幕，李烟发的是一个质疑北肆虐待学员的帖子，帖子还带了一张贴图，正是关卷被抬着走出训练场的照片。
帖子刚发出去就获得了百赞，不过大多数是好奇关卷到底怎么了……
关卷皱着眉，脸色红了黑，黑了又青，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就想把帖子给删了。
奈维迩拦下了他，“删掉帖子就毫无意义了。”
关卷愤怒地指着屏幕上的文字，“难道就让她这么污蔑先生？”
奈维迩垂眸扫了眼屏幕，“既然她这么想成名，那我成全她。”
奈维迩将刚收集的资料重新整理了一下，他决定不打算一次性解决掉李烟了，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将她拉下地狱。
奈维迩删掉了之前的程序，重新编辑了一下代码，将指令穿插到所有被顶到首页的帖子，首页的帖子依然是关于他们八班、关于北肆的，但评论区却出现了数条质疑声。
——八班一直以来表现都良好，为什么说他们？是因为他们惹恼了李导师还是什么原因？
——不是八班的粉丝，不过我还是希望艾克赛和何军这件事能够尽早澄清，免得再有更多的人误会，对八班产生恶劣影响。
——何军和艾克赛的那场比赛录屏我还留着，压根就没有论坛里说得那样艾克赛故意欺压同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这么多针对八班的言论。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某些人嫉妒了吧。
李烟在学院的所作所为，其实不止尤眠，还有很多副导师以及导师都不喜欢她，但奈何学院规矩，以及李烟的身份来历，所以一直避免与她发生冲突。
但私底下，这些导师们可没少骂过李烟，虽然没明显的表露，但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奈维迩在程序里下了指令，这个指令除非他亲自撤销，否则无法破解或者修改，只能一步一步按照他谱写的程序走。
关卷看了一眼都觉得心惊，短短几分钟奈维迩就敲定了一套精密完整且无法破解的程序，按照程序，将在他们离开帝国学院后开始发酵，若是无法阻止，那么，等李烟回到学院的那一刻，便是踏入地狱之时。
她的声誉，权力，背景，都将彻底崩塌。
离开信息大楼，关卷都没敢说话。
直到一道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
“奈维迩。”
来人声音娇脆，笑容甜美，一身银白色短裙校服勾勒出玲珑曼妙的身材，胸口处佩戴着一枚徽章，赫然是联盟的标志。
看见来人，关卷的眼皮跳了跳。
“方学姐？！”
方瑶看了关卷一眼，目光重新落在奈维迩身上，笑着问道，“奈维迩，明日就出发前往克洛斯星了，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忙吗？”
奈维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劳烦方学姐费心。”
说罢，他转头，就要离开。
方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追了上去，跟在了两人身边，笑眯眯地道：“又没课，你们这是急着去哪儿啊？明晚是在克洛斯星的第一顿晚餐，到时候由我和几位学姐一起准备，你们想吃些什么？”
关卷扯了扯奈维迩的袖子，小声嘀咕道：“方学姐的厨艺不错！我们有口福了！”
方瑶似乎听到了关卷的嘀咕，她面色微微泛红，不自然地伸手将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算了，算了，不问你们了，到时候我们多做些，你们喜欢什么，点就行了。”
关卷看着方瑶离开的背影，低声叹气，“唉，她好像还是对你有兴趣哎？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奈维迩听到这话，扭头看了他一眼。
关卷则一脸贱兮兮地指着奈维迩手指间的戒指，“你和先生成了？”
他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不过奈维迩却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他低垂着眼睫，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
关卷啧了一声，“看来是了，恭喜你，不用单恋了。”
……
第二天清晨，四架星舰腾空升起，飞向了克洛斯星。
因为是第一次离开帝国，大家都显得异常兴奋，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就连四班和八班的仇恨都先放到了一边。
奈维迩看了眼外面，又转头看向了躺椅上戴着黑色眼罩休息的北肆。
北肆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看起来十分放松。
窗外的光线落在那如玉似雪的肤色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衬得他精致的五官更加柔和。
奈维迩看着，竟是移不开视线。
他轻咬了下嘴唇，悄悄凑近了些。
细微的呼吸声在耳畔传来，显得格外清晰，奈维迩眨了眨眼睛，看着北肆的脸颊，最终伸出手，靠近了他，想要拂开他唇边的一缕碎发。
然而，却被引诱般似的，手指落在了那温润的唇珠上，指腹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眸色渐深，手指微压，不过很快他就收了回来。
奈维迩看着毫无动静的北肆，最后索性撑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看向窗外。
浅蓝色的玻璃隔绝了外面，但他的视线却仿佛能透过这面窗户看到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没有太阳，没有云朵，只有灰蒙蒙的雾，以及飘荡的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
北肆微微侧头，半张脸藏在光线阴影处，“到了吗？”
他的嗓音很好听，带着磁性，宛如大提琴般，每一声都敲击在奈维迩的心上。
奈维迩心脏怦怦直跳，像被触碰到了尾巴的鱼儿一样，整条鱼都活络了起来。
北肆抬手掀开眼罩，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望向窗外。
窗户外的雾气正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蓝天白云，以及高耸入云的山峰和森林。
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
“哇！好漂亮！好壮观啊！”
“哇, 原来照片没有骗人，真的有比人还大的花！”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赞叹声，星舰刚一落地, 原本坐在座椅上的人一下都站了起来, 迫不及待地跑向了舱门。
克洛斯星帝国学院的专属地域是一座屹立在一棵古老的参天大树上的城堡，城堡整体呈椭圆形, 造型古朴典雅, 周身围绕着无数棕色的藤蔓,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筑在树冠上的鸟巢。
星舰停稳之后，众人迅速走出了舱门。
微风迎面吹来, 夹杂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令人闻之神清气爽。
两侧树木茂密，绿叶葱郁，偶尔可以见到一株株高大的植物，它们枝繁叶茂, 枝叶遮挡住了阳光, 光线从缝隙照射下来, 投射出一片斑驳陆离的影子。
“哇！它真的好大！”
关卷抱住一棵树，比划了一下, 发现就算他手臂伸直也无法完全覆盖住这棵参天大树的三分之一。
相比关卷还有其他星舰下来的学员, 奈维迩几人倒是淡定很多，他们来自异族, 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不过在人族待了十年, 再一次接触异族, 他们也免不了露出欢喜的表情。
四班的同学纷纷拿出手环拍摄起来，还有的则在四处打量, 寻找新鲜的事物。
奈维迩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北肆的身上，迟疑了一会儿，便朝他走了过去。
关卷见状，只好转身跟着池律和艾克赛几人。
他可不想过去当灯泡。
北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双手环胸，看着这群兴奋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看向奈维迩，“怎么了？”
少年穿着宽松舒适的卫衣，衣襟微敞，领口处隐约可见锁骨，一头雪白浓密的长发扎在脑后，他的眉眼冷峻，即使在笑，也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奈维迩将手中拎着的袋子递了过去。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极为秀美。
北肆挑了下眉，看着那只装着食物的袋子。
“谢了。”
他说着，顺势接过，打开，随意从中翻拣了些吃食，扔进了嘴里。
一路过来，北肆就像没睡够似的一直在睡觉，奈维迩也没敢打扰他。
“喜欢这里吗？”北肆吃着食物，含糊地询问。
少年沉默片刻，才道：“嗯。”
北肆笑了笑，收起食物，看了眼大部队，“走吧。”
一行人穿过树荫，往城堡走去。
城堡内有很多房间，众人各自选好了住所后，全部集中在了一座巨大的露台上。
露台上有一排长长的矮桌子，地面上铺着席子，可以供人席地而坐。
城堡内除了一些打扫的工作人员和管理人员外，还留守着数百军官，负责小岛日常安保工作，以防有外敌闯入。
此时已经有管理员搬来了软垫，众人纷纷坐下。
尤眠和李烟还有几名副导师则去安排后面的工作了，而北肆不管这些就没去，他看了眼各自找新鲜物的少年们，转身离开了露台。
他慢慢地走着，一步一步，穿过长廊，踩过草坪，直到一片水域，顿住了脚步。
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裙的小孩蹲在河边，他低着头，一双水润的银眸，死死盯着水中的倒影。
小孩的身上被涂满了五彩斑斓的颜料，看上去有些狼狈，但配上那张精致的脸蛋居然意外地好看。
“……”
北肆沉默许久，轻叹一声，迈开脚步，缓缓地朝那个小孩走了过去。
小孩听到声音，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一双眼睛看上去又纯净又懵懂，却非要装作冷酷的样子。
“这里很危险哦，小心掉河里。”
北肆弯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小孩怔愣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滚开！”
他恼怒地挥开了北肆的手，噌地站了起来，用力踩着脚边的草皮，气鼓鼓地看着北肆。
北肆眨了下眼，看着眼前炸毛的银发小孩。
小孩瞪得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怒，似乎是因为自己被陌生人触碰而生气。
“你叫什么？”北肆淡定地询问。
小孩皱了皱眉，转身就走，没打算搭理北肆。
北肆没有阻拦，他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不过很快，北肆收敛笑意，转头看向一棵大树，“小鱼儿？”
树干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奈维迩慢吞吞地从树干后走了出来，他看了眼小孩远去的方向，“哥哥很喜欢小孩子呢。”
奈维迩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北肆听着却觉得有点委屈巴巴。
北肆忍俊不禁，“他很可爱。”
“……”
奈维迩皱了下眉，望着小孩消失的方向，他没觉得那小孩哪里可爱了，不过，总觉得眼熟，那一头稀有的银发和眸色，倒是与神殿那位神子殿下很像……
想到这，奈维迩突然顿住，他看向了北肆，眼眸中带着一丝怀疑。
北肆没看奈维迩，而是弯腰捡起了小孩落在草地上的白色礼帽。
北肆拿着帽子，拍了拍帽檐上的碎屑，走近奈维迩，将帽子戴在他的脑袋上。
“真可爱。”
“……”
奈维迩仰头，眼眸晶莹剔透，睫毛长得像把扇子，看着格外漂亮。
两人对视半晌，奈维迩摘下帽子，放在手中，“我可没小孩那般可爱，入不了哥哥的眼。”
北肆挑了挑眉，没说话。
奈维迩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哥，他们准备了晚餐，要来吗？”
北肆看了一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说道：“走吧，去尝尝。”
晚餐的氛围格外热闹，众人都喝了酒，聊得很嗨，甚至玩起了游戏。
北肆和奈维迩坐在最靠墙的位置，他们像是自成一个世界一样，没人凑上前。
艾克赛几人纯属怂得不敢上去，而其他班级的学员则是因为北肆在学院的风评，不愿攀谈，所以其余导师身边或多或少都有些学员凑热闹，只有他的身边安安静静的。
北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众人都在喝酒聊天，只有他在安安静静地享受着美食。
奈维迩倒了两杯果茶，推了一杯到北肆的面前，“先生，尝尝看，克洛斯星的果茶，味道不错，不甜的。”
北肆端起茶杯闻了一下，赞赏道：“确实不错。”
奈维迩笑看着他，“先生喜欢的话，明天再给您泡些。”
夜色降临，觥筹交错，晚餐的氛围也达到了高潮，乐声悠扬婉转，令人昏昏欲醉。
“先生。”艾克赛喝了不知多少杯，整张脸红扑扑的，他摇晃着身体走到了北肆身旁，伸出右手搭在了北肆的肩膀上，“先生在这儿怎么能不喝酒呢？！”
“喝醉了？”
北肆平静地抽出自己的胳膊，看着一身酒气的艾克赛就知道他喝多了，否则压根不敢这样靠近自己。
艾克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今天高兴嘛，我才多喝了两杯……先生，我知道你喜欢喝酒的，来嘛，一起喝！”
奈维迩刚想说什么，就见艾克赛这醉鬼猛地站起身，大声道，“来来来！你们过来！我们得敬神……”使大人一杯。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阿瑞斯捂住了嘴，阿瑞斯当着众人的面灌了艾克赛一杯，艾克赛咕噜咕噜几下喝完了酒。
“好，喝，喝！”他含糊不清地说着，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阿瑞斯松开手，“这傻缺，克洛斯星的酒也敢乱喝！”
异族的酒都是掺了能量的，一杯都能够让普通人睡上一天，就算艾克赛是异族，也经不起他这样的喝法。
北肆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阿瑞斯嘿嘿地笑了两声，“先生，我敬您一杯。”
北肆看了眼他递过来的酒水，并未拒绝，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冰凉刺骨，却让人感到舒畅。
北肆放下杯子时，看到众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
北肆无言片刻，看着一群眼神都是迷蒙的少年，知道这群人都喝上头了，把目标转到了自己身上，于是，勾了勾唇，直接提议道，“不如我们比一番？”
此言一出，大家立马沸腾了，纷纷嚷嚷着敬酒。
“先生，您要是不能喝了就说，我们也不会笑话您的。”
北肆：“……”
北肆淡淡地笑着，拿起桌上的酒瓶，“来吧，喝酒就是要喝个痛快。”
他拧开盖子，直接将酒倒进嘴里。
这酒劲不低，一口下肚，便能感觉到舌尖麻木，但这种感觉又格外舒适，令他忍不住露出满足的表情。
“哈哈，先生，爽快！”
奈维迩看着周围的学员，目光落在喝酒的北肆身上，看着他微仰的脖颈，眼底划过了一抹幽深的暗芒。
北肆喝了许久，直到最后一个学员醉倒之后，他才停止。
北肆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着全部醉晕的学员，轻笑一声，“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喝一场了。”
“哥？”奈维迩站起身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北肆点头应允了。
奈维迩从厨房倒了些温水，刚转身就碰上了方瑶。
方瑶似乎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奈维迩，她面上浮现一抹惊喜，“晚上太忙了，一直没能找机会跟你打招呼。”
奈维迩微微颔首，“方学姐。”
他叫了这一声之后，就径直往餐厅走去，显然是没有与方瑶继续寒暄的意思。
方瑶愣在原地，心底有些失落，她咬了咬唇，问道，“奈维迩，你看那封信了吗？”
奈维迩脚步顿住，转头看向她。
“我、我……”方瑶支支吾吾地，“你知道我……”
“抱歉。”
“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070章 第七十章
“抱歉, 我有夫人和孩子，我很爱她们。”
刚回到餐厅，奈维迩就听到了这道熟悉又淡漠的声音, 他抬眸望去, 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北肆和尤眠。
他穿着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三颗扣子, 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袖口卷了几圈, 手肘抵在沙发的把手上，撑着下巴, 正一脸淡漠地拒绝着尤眠。
尤眠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面色有些难堪和不自在，“抱歉……我……我不知道。”
她从初见时就对北肆感兴趣，这些年来，她默默地观察着他, 渐渐地对他产生了别的念想, 她觉得北肆长在她的审美上, 为人也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只是没想到, 他已经有夫人了，还有孩子, 这让她一瞬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北肆淡淡地扫视了尤眠一眼，收回视线, “没关系。”
尤眠咬了咬牙, 还是不甘心，总觉得北肆是为了拒绝自己, 在编造谎言，“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他们不在了。”北肆淡淡道。
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的侧颜上，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仿佛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再入他的眼。
“……对不起。”
尤眠眼眸微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慌不择路地快速离开此地，走到门口时还与奈维迩撞了一下。
“砰！”
水杯掉落在地，碎裂的瓷器碎片和水渍飞溅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不起。”
尤眠口中道着歉，说完，甚至连撞到的人都没看一眼，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留下奈维迩站在原地，一双浅淡的眸子与北肆隔空相望。
半晌，奈维迩才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随手丢进垃圾桶内。
他重新抬头看着北肆，笑容依旧温柔乖巧，“哥哥，你醉了吗？需要我扶你去休息吗？”
“没醉。”
北肆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深晦涩，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都听到了？”
奈维迩垂眸，轻点了一下头，“嗯。”
北肆看着眼前的少年，突兀地笑了一声，伸手捏着奈维迩的下颌强迫他抬起脑袋，他的嗓音醇厚低哑，宛若陈酿般动人，“那你还喜欢我？”
奈维迩眼睫微颤。
原来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嗯。”他承认了，“喜欢。”
北肆的指腹摩挲着奈维迩细嫩的肌肤，眼中的光泽越来越明亮，带着某种侵略性。
奈维迩的手紧攥成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悸，“哥哥……”
北肆忽地凑近，两人的鼻尖差一分就触碰到一起，他微眯着双眼，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只要你不后悔……”
说罢，北肆松开手，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奈维迩愣怔地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耳边仍然盘旋着北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翌日。
天还蒙蒙亮，北肆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四点二十五分。
北肆坐起身来，披了件睡衣就去开门。
门刚打开，是奈维迩，只见他穿着一身灰色睡衣，一头雪白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在后，他的眉头紧皱，面色沉凝，手中还领着一个同样满身狼狈的奶团子。
“咿呀～”
奶娃娃看到北肆，立马挥舞着胖嘟嘟的小爪子扑腾起来，奈维迩连忙抓紧了他，生怕他扑腾过去，伤到北肆。
北肆看着他们的模样，顿了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抬手摸了摸奶娃娃软乎乎的脸颊，夸赞道，“哪儿来的小孩子？真可爱。”
北肆的声音里满含着笑意，让奈维迩微愣。
他记忆中的北肆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笑过。
“我问过管理员了，他们说这孩子是岛上翼族的弃婴，不用管。”
“原来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呢。”
也不知道是北肆哪句话惹到了奶娃娃，奶娃娃猛地挣扎起来，小手朝着北肆爪去，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气嘟嘟地皱成一团。
“呵呵。”北肆笑得更欢畅了，“怎么还挠人呢？”
奶娃娃：“哇——”气哭了。
“哥……”奈维迩无奈了，“哥，别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大半夜的，在我门口敲门，赶他也不走，吵死了。”
奈维迩蹙着眉，一副嫌弃的模样，似乎并不愿意提及夜里发生的事情。
北肆眉眼带笑，他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安静下来的奶娃娃，“他似乎很喜欢你呢。”
北肆戳了戳他粉红粉红的脸蛋，“你先照顾着他吧，等天亮了，再想办法送他离开。”
“……”
奈维迩嘴角抽搐，他怎么感觉北肆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但看着奶娃娃赖在怀里，一副不肯下来的模样，最终只能妥协，“行吧。”
北肆看了一眼奈维迩，奈维迩眼底透着一丝疲惫，一双清澈的眸子此刻都变得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
“时间还早，进来休息一会儿吧。”
北肆将门推开了些许，让他进屋。
“好……”奈维迩犹豫着应下了，跟着北肆走了进去。
怀中的奶娃娃进屋后就变得异常安静，他眨巴着银眸，打量着整个房间。
房间很宽敞，有书桌，有衣柜，还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房间干净整洁，除了床上被掀开的被子，一切都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
北肆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躺会儿吧。”
“可以吗？”奈维迩愣了一下，显得有些局促和紧张，他看了一圈，发现房间里面没有沙发，只有毛茸茸的地毯和一张矮桌。
“当然。”北肆点头，“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
“……”
“怎么，害羞了？”北肆挑眉，调侃道，“放心吧，就算你喜欢我，我也对男童没兴趣的，你现在未成年……唔，等长大些再考虑这方面的事。”
奈维迩的表情僵硬极了，他扯了扯嘴角，“哥！你说什么呢……”
奈维迩上辈子没喜欢过什么人，这辈子就算喜欢北肆，但到这一刻他都没有想过那种事，没想到，北肆倒是开起玩笑先了。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上辈子灭世后，遇上的那个一度让他觉得是无耻之徒的昏君北斯大帝。
“哈哈哈。”北肆笑起来，将奶娃娃接了过来放在床的里侧，而自己躺在了中央。
奈维迩抿唇不语，默默地躺在他旁边，侧身背对着他。
见状，北肆伸手把玩着他雪白的长发。
“小鱼儿。”
“嗯？”
“明年二月份，我带你回海妖族办个成年礼吧。”
闻言，奈维迩转身看向他，两人的距离非常近，北肆几乎能看清楚他脸庞每一处细节。
北肆的手指划过他细腻的皮肤，“今年我已经帮你准备好生日礼物了，明年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想好送什么，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奈维迩的目光闪烁了下，随即又恢复平淡，“不必了。”
“为什么？”
“我想要的，只有一个。”奈维迩看着他，缓慢地说。
“……”
“我想永远留在哥哥身边。”奈维迩低着嗓音道，“哥哥不要抛弃我。”
“啧。”北肆嗤笑一声，翻了个身，“你啊……”
奈维迩盯着他，许久都没等到他的答案，他收回视线，眼底是难掩的失落。
“奈维迩。”北肆突然叫了他一声。
奈维迩疑惑地看向他。
“听说，海妖族的雌性特别漂亮。”北肆轻声道，“就没有你喜欢的吗？”
听到这句话，奈维迩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半晌，他才低声说道，“哥哥，不喜欢我就罢了，别拿这种事说玩笑话。”
他说完就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言，昨晚，捅破那层窗户纸后，他就一直没有睡着，脑海里全都是北肆。
虽然北肆没有接受他，但至少没有因为此事远离他。
奈维迩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北肆能像之前一样待他就够了，至于其他……
他不敢妄想了。
“哎。”北肆叹了口气，“你要不要试着与那方瑶……你不妨尝试一下。”
“不要。”
奈维迩听到方瑶的名字忽然睁开了眼，神情前所未有的阴沉，他抓着他的手腕，声音嘶哑。
“哥，别说了。”
北肆顿了顿，也不再说什么了，他侧身面向奶娃娃，奶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正撅着屁股，露出一截粉嫩的小腿肚子。
北肆抬起手抚上奶娃娃软乎乎的小脸蛋。
这时，腰上一紧，他被奈维迩抱住了，耳畔传来低低的声音。
“哥……别讨厌我。”
奈维迩从没有在北肆面前表露过自己的阴暗面，甚至连自己内心的渴望都刻意压抑着。
这一次失态的同时，他更害怕被北肆厌弃。
北肆微微垂眸，轻轻地握上奈维迩的手背。
奈维迩松了力度，依旧埋首在他的颈侧，双手环着他的腰身，一颗莹白的珍珠从北肆颈肩滑落，冰冰凉凉的触感。
北肆摸索着将它捡了起来，握在手里。
日光逐渐拉长，透过落地窗洒在被子上，投射出柔软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