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182章 完结倒计时
春节期间,大家就住在干休所里头的宾馆里。
干休所附近的风景是真不错。
大家每天花半天的时间去附近爬山、看水;
另外半天时间就用来聊天、打牌,或者干点儿别的。
其中,姜书远领着邱岚诗好好地在北京转了好几天;
关春玲和撒晶晶则一直呆在一起,姐妹俩聊得很开心。
不聊不知道,一聊起天来,姐妹俩才知道,原来两人都有着非常近似的爱好!
比如说,两人都喜欢历史。
撒晶晶在这方面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很多,毕竟她就是学历史的。
她兴奋地告诉关春玲,“姐,我还自己整理了一本历史合集。上面收集了各个朝代的文化、军事、政治、君王这些资料,还记录了不少小故事……”
说着说着,撒晶晶又高兴不起来了,“后来被妈撕了……”
还比如说,两人还都喜欢烹饪!
关春玲赶紧安慰撒晶晶,“没事没事儿,等我们回了广州啊,我让你看看我写的书。”
撒晶晶愣住,“姐,你写的书……”
关春玲点头笑道:“对,我写的书……出版了!全是美食书,带图片的!”
“这也是月月建议我的,她让把我自己感兴趣的菜谱全都收集起来……你姐夫花大价钱买了个相机。”
“然后我每研发一道菜,就拍照,再自己慢慢想个小故事配上去。收集到四五十个菜品的时候,我就出版了第一本……还是我自费出版的呢!”
“我出了书我一分钱没挣着我还搭进去三万多你敢信!一万五的相机,一万五的出版费。”
“没想到啊, 第一次印了二千本,全卖完了!出版社就说加印……然后我才开始收的钱。”
“到现在啊我已经出到第三本了!”
“出书不怎么挣钱,没我开餐馆挣钱……但就是高兴!”
关春玲又对撒晶晶说道:“等我们去了广州,你就帮我管管我的公司。如果你还有闲功夫,也可以考试一下出版历史类的书籍。你刚说的那些,我还是很喜欢的……”
撒晶晶拼命点头。
于是,撒晶晶非常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
到了年初五这天,撒晶晶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撒晶晶的癞痢头被治好了。
她那根本就不是癞痢头,是生生被那个家暴狂的丈夫董威给薅下来的。
涂了药膏以后,血淋淋的头皮开始结痂。
她被磕断的门牙,也已经种上了……
怎么说呢,
用关春玲的话来说,那就是妹妹破破烂烂,医生缝缝补补。
真是心酸。
不过,幸好撒晶晶恢复得不错。
撒晶晶由于心情愉快,吃得好也睡得好,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胖了些。
当然了,她现在的还是很瘦,但身上稍微有点儿肉了。
变化最大的,当属撒晶晶的精神状态。
这一点,关月旖的感触最深。
她还牢牢记着腊月二十八那天她第一次见到小姨的时候,那根本就是个惊恐、悲伤、焦虑又神经质的女人……
而十天后的小姨,温柔腼腆又爱笑,最重要的是眼神明亮了,整个人都透出了一股欣欣向荣的勃勃生机。
大年初五这天,关春玲请医生过来给撒晶晶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和各项指标。
医生说,撒晶晶恢复得不错,明天可以外出参加外甥女儿的婚礼。
于是到了年初六这天,撒晶晶和家人们一块儿抵达了鹤祥居大酒楼——关月旖和张建新的巡回婚礼的最后一站,就在这儿。
今天关月旖和张建新可被忙坏了。
他俩站在门口迎宾。
年前几天,姜宽身体情况还好的时候,曾带着他俩四处拜访、走动人情。
所以今天来参加婚礼的,
只有大约有五分之一的宾客,是许培桢的人脉;
其他的,全是姜宽的人脉。
人人非富即贵。
半数以上都是老头老太太,而且还都是在新闻联播里见过的……
关月旖和张建新因为不久前才见过这些爷爷奶奶,都很乖巧地和爷爷奶奶们打招呼。
直到——
关月旖看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银发老太太,看起来约有八九十岁高龄了;
她应该是被儿子儿媳给扶住。
老太太的儿子儿媳也已经是白发苍苍。
不过,这一家子眼生的很。
关月旖与张建新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招呼。
这会儿姜宽就坐在迎宾台的后头,一见这银发老太太,他就激动了,连忙柱着拐杖站起身,迎了过来,激动地冲着银发老太太喊了声庄大姐,你怎么来了?
庄老太太笑容满面地答道,“我老妹子(宋雯)的大孙子结婚,我能不来嘛!”
姜宽赶紧拉过孙子孙媳,为双方介绍:
“庄大姐,这就是我大孙子、我大孙子媳妇儿!”
“建新,月月,你们快给庄奶奶问好……庄奶奶是你们奶奶(宋雯)的老朋友了。”
双方见过礼;
庄奶奶又将扶着她的一对夫妻介绍给大家,“她是我女儿庄咏安,他是我女婿撒韵涵。”
关月旖的第一反应就是:
啊,庄奶奶和姜宽是一辈儿的,那么庄奶奶的女儿女婿就应该和姜书远是一辈儿的。
可是看起来,姜书远比庄奶奶的女儿女婿年轻了至少十岁!
姜书远实际年龄五十五,因为要出席儿子儿媳的婚礼,他还染了黑发,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
可庄奶奶的女儿女婿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至少已经六十多了。
然后——
关月旖的第二个反应就是:
什么?庄奶奶的女婿姓……撒?
这么巧的吗?
撒这个姓,很少见。如果庄奶奶的女婿姓撒,又是北京的人话,那,也是京西头撒家的人吗?
于是关月旖看向撒韵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可能是因为撒韵涵发须皆白的原因吧,英俊儒雅的老头儿居然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撒韵涵的长相……
给了关月旖一种熟悉到了极点的感觉!
这会儿不光关月旖正着撒韵涵,
撒韵涵也惊诧地看着关月旖。
他也觉得奇怪,心想姜首长的孙媳妇怎么长得……跟他妹妹撒韵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也太像了!
这时,更让关月旖感到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突然又有一个白发老太太从撒韵涵身后走了出来。
这老太太……
她根本是性转版的撒韵涵!
两人站在一起,除去男女衣着不同、高矮不一、发型不同之外,两人的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长得和撒韵涵一模一样的老太太,给了关月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
但,也让关月旖十分不安。
是的,这老太太就是撒韵容。
年三十那天她匆匆赶到兄嫂家后,才知道女儿撒晶晶根本没来!
这下子她傻了眼,当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当兄嫂知道撒晶晶已经被撒韵容逼到吃药以后割腕跳楼的地步……也十分震惊。
兄嫂狠狠地骂了撒韵容一通,又赶紧打电话到处托人情、找关系的去寻找撒晶晶的下落。
甚至大年初一,撒晶晶的两个表哥就被派去长春找人,至今未归。
可看着撒韵容日夜在家哭泣,兄嫂又觉得她可怜;
正好今嫂子的母亲要去吃老友家的喜酒,兄嫂就商量着,份子钱多出一份,把撒韵容带上,一块儿出来散散心也好。
没想到……
撒韵容呆呆地看着关月旖。
她有种预感,眼前这个秀雅温柔的年轻新娘子,很有可能与大年三十那天……在北京西火车站来接邱岚诗的女人有关系。
这念头刚冒出脑海……
撒韵容就看到——关春玲笑眯眯地牵着撒晶晶的手,从里头的宴会厅里走了出来。
邱岚诗也嘻嘻笑着跟在后头。
在这一刻,撒韵容的呼吸都停滞了。
关春玲健美高挑,五官美丽,气质秀雅温柔;
撒晶晶瘦弱纤细,楚楚动人,虽然拥有一副与关春玲一模一样的长相,但气质就有些郁郁寡欢的,即使在笑,眉尖也一直轻轻蹙着。
撒晶晶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母亲。
她整个人愣住。
笑容直接冻僵在面上……
她甚至忘了呼吸。
大约三五秒后,撒晶晶终于开始了呼吸。
但,她瞬间脸色惨白,连带着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摇晃了几下,就软软地倒了下来。
“晶晶——”
撒韵容尖叫了一声,朝着撒晶晶冲了过来。
关春玲和邱岚诗已经一边一个扶住了撒晶晶。
关春玲甚至扶着撒晶晶转了个身,挡住了直扑上来的撒韵容。
这时,姜书远和许培桢也走了出来。
一见这情况,又看到了撒韵涵、撒韵容的长相,那是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姜书远和许培桢也挡在撒韵容跟前,只是一个劲儿的说:“贵客请屋里坐。”
撒韵容因为女儿失踪已经难过了很久,这会儿见到了,哪里肯放手,拼命地想突破姜书远与许培桢的阻挡,又凄厉地叫嚷了起来,“晶晶!晶晶……撒晶晶!”
霎时间,已经到场的宾客、刚刚赶到的宾客,以及路人、酒楼服务员等,全都被撒韵容闹出来的动静给吸引住了。
撒晶晶拼命挣脱关春玲的手,哭着说道:“姐,姐你放开我,快放开我……让我走,我要是还呆在这儿,她会毁掉月月的婚礼的!”
关春玲一个没看住,
撒晶晶挣脱了关春玲和邱岚诗,跌跌撞撞地朝外跑。
果然,撒晶晶一跑,撒韵容就去追。
而撒晶晶本就体弱还伤得不轻,她甚至还没痊愈……
撒韵容冲过去,狠狠地一记掌掴!
瘦弱的撒晶晶像片叶子似的,捱了撒韵容一记耳光,踉跄到几米开外,跌倒在地。
这下子,连姜宽也怒了,“庄大姐你家亲戚怎么这样啊!我告诉你庄大姐,撒晶晶是我姜某人的客人,你家亲戚怎么可以这样啊!”
庄老太太一脸懵,看着女儿女婿。
撒韵涵这才慌慌冲了过去。
这时,关春玲一众早就已经冲了过去。
关春玲亲眼看到撒韵容施暴,被气了个半死,直接一把就把撒韵容推倒在地。
邱岚诗扶起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撒晶晶,躲到了姜书远和许培桢身后。
撒韵容看了看撒晶晶、又看了看将自己推倒在地的关春玲……
最后又看向关键人物邱岚诗。
撒韵容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芃芃!撒芃芃……是你吧?”撒韵容失声惊呼。
关春玲冷冷地说道:“撒晶晶是我的朋友,今天,也是我邀请撒晶晶来参加我女儿的婚礼的。”
“如果你敢在这儿撒野,伤害了我的朋友,我会保护我的朋友。”
“如果你的所作所作破坏了我女儿的婚礼的话……”
“我不介意让你看到一个坚决保护女儿的母亲,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撒韵容惊呆了。
她指向穿着华贵嫁衣的关月旖,激动地问关春玲,“她、她……新娘子,是你的女儿?”
关春玲冷冷地打量着撒韵容。
撒韵容已经把撒晶晶抛到了一旁去。
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撒晶晶被邱岚诗扶进了宴会厅,
她也不在乎了。
这时,撒韵涵也跑了过来扶起老妹妹,又责怪关春玲,“你这人……你劝架就劝架吧怎么还推人了!你也不看看……她是老人家啊!”
说完,撒韵涵看着关春玲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正好这时,撒韵容哆哆嗦嗦地问关春玲,“你是撒芃芃!你就是我的女儿撒芃芃!对不对?”
关春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撒韵涵奇道:“什么朋朋?”
是的,撒韵容从来也不敢告诉兄嫂,当初她生了一对双胞胎。
她不说,是因为每每想起自己放弃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痛苦得不行。
所以撒韵容压根儿不提这事,甚至连撒晶晶也不知道!
撒韵容的兄嫂也不知道。
撒韵容哭着告诉告诉哥哥,“哥,我当年……在贵州生的是双胞胎!两个女儿!”
“当年周衡出了轨,我没办法再在那里呆下去。我一个人又没办法把两个孩子带回来,只好把身体强壮些的大女儿装在木盆里,放进河里飘向了下游,然后我才带着晶晶回北京的。”
撒韵涵呆了呆,失声惊呼,“你把一个刚生出的孩子,放进木盆?让木盆……顺着河往下飘?”
撒韵容哭着点点头。
撒韵涵抚住了心口,过了好半天他才能稍平复呼吸,“撒韵容你是不是疯了?”
“你这么做,跟杀人有什么区别?万一那盆子翻了呢?万一遇上猛兽了呢?万一、万一遇上人贩子了呢?”
“你、你可真大胆啊!”
“你还瞒了我这么多年……快四十年了!”
撒韵容大哭,“我不敢说!一点儿也不敢说,甚至连想也不敢想!”
然后她看向了关春玲,“芃芃!你就是我的芃芃,对不对?”
关春玲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有父有母,我姓关,不叫撒芃芃。”
撒韵容愣住。
很快,她又急切地问关春玲,“那你……是贵州人吗?或者湖南人?”
关春玲冷笑,“我是广州人。”
她可没乱说。
现在她和女儿的户口都落在广州。
撒韵容呆愣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她哥也愣了很久,后来想起来,今天的新娘子,是姜首长的孙媳妇儿,
眼前这年轻女人是新娘子的妈妈。
也就是说,不能得罪这女的。
于是撒韵涵对撒韵容说道:“可能就是……关女士和晶晶长得像,这只是一个巧合。”
说着,他搀扶住撒韵容,带着她往宴会厅里走,又警告她,“今天姜首长做东,来的可全都是有头有脑的人物,你别乱来啊!”
就这样,撒韵涵拉着撒韵容走进了宴会厅。
撒韵容四处寻找撒晶晶的身影未果。
此时,撒晶晶已经被邱岚诗给扶进了一间小包厢。
许培桢出去找关春玲,把包厢号告诉了她;
没一会儿,关春玲避开人,赶了过来。
撒晶晶又回到最初的应激状态,两眼发直,一直处于惊恐状态,本来姜书远和邱岚诗呆在包厢里陪着她,
她整个人就不停地抖、不停地抖,话也说不出来,就时不时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姜书远。
邱岚诗看出来了,把姜书远劝离了房间,
撒晶晶就好了些,然后又开始不停地摸自己的脑袋,想要确定自己的头发是不是人抓住了……
直到关春玲开门而入——
撒晶晶惊恐地发出绝望而破碎的哭泣……
又见来人是姐姐,
撒晶晶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呜咽了起来。
关春玲心如刀绞。
她万万没有想到,妹妹和母亲的相处日常竟然是这样的。
她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妹妹。
撒晶晶才扑进姐姐怀里大哭了起来。
关春玲轻轻抚着撒晶晶的后背,“没事儿!别怕……姐姐在这儿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就躲在姐姐后头。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然后她又轻声说道:“不如我们明天就先回广州去,到了广州就不怕啦……好不好?”
撒晶晶只是哭,连“好”这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这样——
整场婚礼,撒晶晶都没有在大堂露过面。
但这也没关系,关春玲在包厢里给她单独开了一桌,请邱岚诗、六奶奶和双胞胎一直陪着她,
关月旖和张建新也时不时抽空过来照顾她……
婚礼还是很圆满地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撒韵容急得要命。
她从一开始就着急着要找撒晶晶,
到婚礼结束时,再也没见着撒晶晶……
她只好去拦关春玲。
可是,一来被兄嫂阻拦住,二来被姜宽身边的工作人员拦了一下。
撒韵容也不敢有所动作。
婚礼顺利结束后,宾客们离开了,主人家离开了,酒楼也打烊了。
撒韵容还呆呆地站在鹤祥居的大门口,凄凄怨怨地大哭了起来,“……晶晶!晶晶啊,你不要妈妈了吗?”
此时,关家人已经齐齐回到了干休所。
关月旖有些不放心,问姜宽,“爷爷,回头该不会庄奶奶也被撒韵容给气到来干休所住院,然后又把我们给一窝端了吧?”
姜宽被孙媳妇儿天真的话给逗得哈哈大笑,然后用力顿了顿拐杖,“她敢!”
关春玲也过来和姜宽说,现在撒晶晶情况不太好,她想陪着撒晶晶明天就走。
姜书远也对姜宽说道:“北京这边儿还是太冷了,不如您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广州疗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好转了,也等天气暖和一些再回北京。”
姜宽也有些意动。
无它,只是想和家人更亲近一些。
六奶奶也说道:“小新马上就要出国了,您要是这会跟着去,还能和他一块儿住上个把月的。”“也别担心没地儿住,大月儿当初买婚房的时候就已经给小新爸、小新爷爷预留了房间的。”
“回头小新出了国,大月儿要进实验室,您呐,就是想见他们也见不着了。”
听了六奶奶的劝,姜宽毫不犹豫地一挥手,“走!咱们一块儿走!”
姜书远也放下了心。
不过——
第二天关月旖、张建新和邱岚诗先陪着撒晶晶一块儿来了广州;
关春玲和许培桢还得留在北京处理撒晶晶的离婚官司;
姜书远忙着给姜宽办转院的事儿。
不得不说,撒晶晶一抵达广州,看到正月里还能看到满眼的绿色,又感觉到浓郁充沛的带着植物清香的空气,整个人就惊呆了。
她蔫巴巴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情绪变好……
关月旖和张建新先领着撒晶晶回了下周村的别墅,然后请邱岚诗在家里陪伴撒晶晶,他俩花了两天时间比对附近的医院,最终选定了逸仙大学附属医院,给撒晶晶办好了住院手续。
几天后,其他人陆续返回,带给撒晶晶很多信息:
一是许培桢的律师朋友非常给力!
许培桢年初三把他请到干休所,和撒晶晶详谈了以后,年初四,律师就坐飞机去长春约谈了撒晶晶的丈夫董威,然后他还坐飞机赶回北京,吃了关月旖和张建新的喜酒。
结果,董威年初六那天就主动给律师打了传呼,说同意离婚。
本来撒晶晶的离婚诉求,是“只要能离婚就行净身出户也没关系”,但在律师的斡旋下,撒晶晶竟然得到了董威主动赔偿的七万块钱!
目前,关春玲和许培桢是带着撒晶晶的离婚证和七万块钱回来的……
这还不是全部。
拿到离婚证、赔偿款以后,律师目前又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追究董威的重婚罪,与家暴罪行。
这个案子估计要打上一年半载的才能有结果。
据律师的估算,董威两罪并罚,至少也要坐四五年的牢。
一是姜宽带来了撒韵容的消息。
大约是因为撒韵容实在找不到撒晶晶,最终,还是庄大姐给姜宽打电话求见,姜宽同意了,庄大姐亲自带着女儿女婿和撒晶晶,惴惴不安地去了干休所,求见姜宽。
撒韵容哭着给姜宽跪下了,求姜宽把撒晶晶的下落告诉她。
但,
论阴阳怪调,论脾气的臭与硬,
姜宽这辈子没输过!
他当着庄大姐、庄大姐的女儿女婿的面,把撒韵容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自己吃尽了婚姻的苦头……你男人只是不喜欢你、睡了别的女人,他可没冲着你动手,你就已经忍不下去,结婚四年你就跑了……”
“然后你逼着你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人渣,那人渣比你男人还差劲,不仅睡了别的女人还给别的女儿生了孩子,甚至还天天打你女儿……你女儿熬了八年啊!她都自杀多少回了,你居然以死相逼不允许她离婚?”
“撒韵容,你可是高级知识分子啊,你不应该这样的!”
撒韵容哭了起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之前就是谈了个高级知识分子,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所以我认为,男人可能不需要读太多书,只要有责任感就行,所以我才相中了董威。”
“谁知道董威却是那样的畜牲呢!”
“我、我不让晶晶离婚,是因为晶晶她跟我不一样。我当初能离开,是因为我已经有孩子了!要是晶晶离婚了,她肯定不会再结婚!那以后她的养老可怎么办?她连工作都没有……”
姜宽冷笑,“所以你宁愿看着她寻死,也不想她离婚?”
撒韵容泣道:“我以为她是故意威胁我的。”
“她威胁你什么?”
撒韵容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我看错了一个男人,导致我的人生……全毁了。所以我不能让我的女儿走上我的老路,我是为了她好,不想她多走弯路。”
姜宽说道:“所以她结婚八年怀孕六次,次次都被她丈夫打到流产……这也是你为她铺好的幸福人生路?”
撒韵容哑口无言。
姜宽说道:“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很强势的人。”
停顿许久,他眸含泪光,低声说道:“……和我一样。”
“我也曾很自以为是的觉得我孩子就是个废物,老子这么英雄、杀伐果断的,怎么到了他那儿就变成了娘们儿唧唧,优柔寡断的……”
“但如今回头看看……”
“可不是我说,我那些老战友的孩子们,还多是得了家里的照顾的,结果还不如我孩子呢!”
“然后我又开始后悔,觉得当初如果不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对待他,而是认可他,给他更多的助力的话,他未必比我差。”
“撒韵容,我自己就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在工作上,我还是很虚心的。但在家庭生活方面,我就是根本听不进别人说什么的人!”
“所以我知道,我劝你没用。你和我一样,根本不会听……”
“只有等儿女自己一个人过了,而且她过得比你想像中的要更好,你才能真正放下心来,然后开始后悔。”
姜宽叹息道:“撒韵容啊撒韵容,你啊就等着后悔吧!”
撒韵容大哭了起来。
不仅是姜宽劝她,不要再过问撒晶晶的事,
撒韵容的兄嫂也劝她放手:
“妹妹,你就别管晶晶了!你今儿不是见着她了吗?不也是你自己说的,也就十来天不见,晶晶身体好了,也更有精神气儿了!那就证明着,在这十几天里她过得很好。”
“是啊妹妹,你就放手吧!别再过问晶晶的事了。你不管她,才是真正为她好。她要是受了委屈……她会回来找我们的。再说了,姜首长也帮忙看着晶晶呢!”
撒韵容虽百般不愿,可她拿姜宽完全没办法。
于是她又向姜宽打听关春玲的事儿。
关春玲姐妹一早就跟姜宽打过招呼了,姜宽知道她们不想认亲的意愿,便十分推脱,一律用“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这样”、“有机会我帮你问问”和“哎呀我就是一退休小老头他们也不跟我说这些”之类的搪塞过去。
就这样,撒韵容既没有得到撒晶晶的下落,也不知道关春玲的详细情况……
她哭得伤心极了。
然后姜宽又告诉撒韵容一件事儿——她的丈夫周衡已经在三十余年前去世了。
闻言,撒韵容震惊得连哭泣也停顿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姜宽。
姜宽一早放话下去要查周衡。
但他也是昨天才知道周衡的近况的。
——算起来,应该是关春玲姐妹六岁那年,周衡为了救一个婴儿,不甚跌进女儿河。婴儿被救了起来,可他被淹死了。
周衡一死,他的老母亲日夜啼哭,同年去世了。
而之前与周衡纠葛颇深的米娟,因工作能力不行,闯了几个大祸,被单位开除,最后带着儿子邹小明嫁给了本地一个农民,却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
继父也不肯白养邹小明。
后来邹小明被送到了孤儿院。
撒韵容呆了很久,才失声惊呼,“什么?周衡他……已经死了三十多年?”
她喃喃说道:“不是说,周衡娶了米娟,他们后来还生了个儿子吗?”
姜宽说道:“那是米娟骗你的。”
——周衡坐完牢出来以后,先是来北京追妻,撒韵容放话说,除非他能找回丢失的大女儿。
于是周衡又回了老家,啥也不干的就是寻访大女儿的下落。
当时米娟已经被单位开除了,根本无米下锅。
她纠缠周衡,要他娶她、要他养她和她的儿子。
可周衡死活不干,还说他要找回大女儿、和撒韵容再续前缘。
米娟为断周衡的后路,特意花钱托人传话给撒韵容——说米娟和周衡结婚了、又生了个儿子。
米娟知道,撒韵容心高气傲,只要知道周衡已经和她结婚,就永远也不会再回头。
说到这儿,姜宽叹气,“你还说你不犟,但凡你上点儿心,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撒韵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她茫然失措,两眼无神地瞪视着虚空。
什么?
所以说……
周衡没和米娟结婚。
他死了……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和米娟在一起?!
良久,撒韵容面上露出了万分痛苦的表情。
如果她一早知道周衡死了,而且没跟米娟结婚,
她何必一直耿耿于怀?
何必憋着一口气,发誓要让晶晶成为人上人,才能证明她的成功、她比周衡米娟更好?
又何必一直逼着晶晶上进、害怕晶晶像她一样走上弯路?
“啊啊啊啊啊啊——”
撒韵容匍匐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嚎哭。
姜宽转述完以后,
撒晶晶惊呆了。
她愣了好久,才喃喃说道:“所以我爸……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
姜宽安慰撒晶晶,“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别再想着了。日子是往前过的,别回头。”
撒晶晶点点头。
良久,她才对关春玲说道:“他……个子很高的,和姐夫一样高,很瘦,比姐夫瘦。戴一个黑框的眼镜儿,好像不怎么收拾,有点儿潦草,嘴边长了一圈儿胡子。”
“他给了我一串冰糖葫芦,最后……我还没吃成。妈妈和他生气呢,一巴掌拍掉了我手里的冰糖葫芦……”
“他赶紧捡起来,吹了吹灰,想重新递给我,又觉得不大妥当。”
“最后妈妈拉着我走了……”
“我回过头,看到他蹲在地上哭。”
说到后来,撒晶晶抱住了关春玲,呜呜地哭了起来。
关春玲也哭了。
大家全都七嘴八舌的来劝:
“都是老一辈儿的事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只看未来。”
“嗐,谁让他眼瞎呢!好好的老婆孩子不珍惜,非要和外人好……这也算是报应!哎哟六奶奶你掐得我好疼!”
“小月儿你给我闭嘴,那也是你姥爷!”
“我才不认他呢!他没养过我妈一天!那撒韵容我也不认,她也没养过我妈一天!哼,谁对我妈我姐好,我就对谁好!对我妈对我姐不好的,统统都是坏人!坏人!!!”
……
关春玲看着小女儿,还真怕小月儿这偏激的性格把两只小包子给带坏了,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小新是什么时候走?”
关月旖算了算时间,答道:“他还能再呆二十七天。”
张建新听到关月旖将日子算得那样精准,心里依依不舍的,忍不住牵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