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罹刚睁开眼就被捂住,视线昏暗一片,原本还有点不怎么清醒的神思立马清醒了大半。


他抬手把青年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拉下去,一双黑眸怀疑地盯着对方看。“我问你话,你捂住我眼做什么?”


“还有,哪来的鸟?”


别墅里会有这种东西吗?


秦罹有一瞬觉得自己还在幻觉里。


许昔流被男人突然睁眼惊出了一身冷汗,吓的差点跳起来,胡言乱语加捂住对方眼睛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听见对方的话才稍稍安定下来,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男人的表情,发现男人的确是刚刚醒来,似乎对刚才他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于是打着哈哈道:“没有鸟没有鸟......应该是我看错了吧,秦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转移话题。


男人吐了口浊气,从床上坐起来。


他环视了一圈书房里的景象,不太乱,看来他这次的发病谈不上严重。一双阴郁的黑沉眸子看了一圈,最终又落回站在他跟前的私人医生身上。


薄唇一张,冷淡的吐出两个字:“还好。”


秦罹感觉胸腔闷闷的,应该是心情太激动留下的后遗症,却也称不上不舒服。他脑子里记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想起来了他叔父肮脏的手段,以及在手机里看到的那些言论,眸底一瞬狠戾。


呵。


果真是他叔父能做出来的事。


费尽心思煽动言论,不就是想借着舆论坐实他发疯不正常,然后逼他退位,兵不血刃的拿下秦氏?


如果他看到这些文字后能被气到发病彻底混沌人事不省,那就更好了,一举两得。


秦罹越想周身气场就越暴戾,黑眸内血丝未褪尽,愈发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阴沉可怖。


可他终归是冷静下来了,虽然现在情绪还有些激荡,却不会再发疯了。


嘴里有些苦,是熟悉的药的苦味。


应该是他的私人医生及时赶来,给他喂了药的缘故。


秦罹目光落在青年身上,含着复杂。


他在发病过程中,其实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


刚开始,他惊怒于秦章远居然用那种下三滥的招数把他的幼年经历添油加醋的放到网上,一气之下产生了幻觉,头痛欲裂,总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毫无人气的祠堂里,被发疯的女人追着掐脖子喊着去死。


可后来,不知怎么地画面变了,变成了还算平和的场面,祠堂消失,女人消失,他落在一片葱郁的草地上,看见他陪着他小时候早就死了的狗在玩飞盘。


再后来,狗也没了,画面与声音都消失了,可他反倒老是能闻到一股熟悉又深刻的香味。


那味道若隐若现,丝丝缕缕,勾动得他无意识地一直在黑暗里追着跑。


馥郁的有点像玫瑰,清甜的又像荔枝......


似乎就是,他从他的私人医生身上闻到的味道。


可他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难道......?


秦罹百思不得其解,警惕而探究的目光便一刻不停地落在许昔流身上。


许昔流被盯的背后发毛,有点心虚是不是对方发现裤子被他拽变形了。可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对方的目光落点有一部分在他身上,另一部分好像是......在他身后?


许昔流扭头一看。


哦,被摔碎的手机的尸体。


......等等,他又想看手机??


许昔流心中一凛,顿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男人身前,皮笑肉不笑道:“天晚了,秦先生好好休息吧,不要再看一些劳心费神的东西了。”


笑话,区区看个评论,都能把男人气的发疯。


这要是再给对方机会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岂不是又要继续发疯闹腾?


对方不想睡觉,他还想呢,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于是许昔流笑的更加温和。


一副满心满眼为对方着想的情态。


秦罹正猜测着他这位私人医生的神秘来历,警惕心正是最重的时候,冷不防对方突然上前一步,惊的秦罹霎时往后坐了点,眯着眼睛反应过来后眉心郁气更重,出口的话也带着讥讽:“别过来!......做什么一惊一乍?”


许昔流不知男人心中所想,仍是温润劝慰着:“你刚吃了药,这时候躺下休息是最好的,就不要再看手机了。”


秦罹盯着青年脸上的笑意看了片刻,才发觉对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心思,是他太敏感了。


于是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


一双常年带着郁气的黑眸难得尴尬的半敛。


可当他琢磨明白许昔流话里的意思,这丝尴尬便即刻消失殆尽,抬眼,眼神立马凌厉起来:“你也看到那些了?”


“什么?”


男人话语转变太快,许昔流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懵然地眨眨桃花眼。


秦罹不耐:“微博。”


“你也看到微博上的东西了?”


许昔流明白了,点点头:“看见了。”


他瞥了眼身前男人阴戾的神情,不知道这位时不时就发疯的大佬心里又在琢磨什么阴暗心思,就想了想,安慰道:“网上的事真真假假,秦先生其实不必太在意。”


真要在意,那不得天天抑郁死。


不过造谣吗......那另当别论。


秦罹闻言冷嗤一声,不屑:“不在意不代表我就不会看到。”


“既然这东西能被放出来,那就有各种各样的办法会让我这个‘当事人’瞧见。”


他声音很冷。


就算他巧了没关注,他的下属他的身边人也总会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拿主意,因为这涉及到了他。


他不可能不知道。


秦章远要的就是他知道。


秦罹咬着牙冷笑,心想好啊他本来不想这么急的。


既然秦章远都做到了这一步,那他总得回点“重礼”过去。


给他的好、叔、父!


秦罹越想脸上笑容越阴戾越疯狂,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不知为何白惨惨的,更显得眸光瘆人。


他从床上起身准备计划,却在刚迈开脚步的那一刻顿了顿,突兀定在了一个略显扭曲的姿势。


阴鸷疯狂的神情也跟着一滞。


变成了恍惚惊疑。


......该死,怎么有点勒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