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氛围几经转折,顺着林观清和沈光意的思路,一群人说说笑笑互相瞎闹,让对方赶紧坦白交代认领手机。
可这个范围仅限项目组同事,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给顶头上司泼脏水。
……然而这位上司才是真正的物主。
更令他们窒息的是,在贺景延说话的同时,还有人在大声澄清:
“你们可以怀疑我的业务水平,但不能羞辱我的脊梁骨!到底哪个人啊黏糊成这样?”
言辞凿凿,中气十足,在这间屋子回荡了余音,差点盖过贺景延的轻描淡写。
怎么说呢?
来的时候以为这场加班是《X17的救赎》,没想到变成了《死亡列车》。
高管们本来对着那部手机指指点点,时不时“噫”一句,场面热闹得不行。
此时此刻,一个个窒息又茫然,不约而同地思考着,自己明天还用来上班吗?
在场有资历很深的PM,三代元老,千锤百炼,在职场上也没受过这么大的精神重创。
“哈、哈,是老板娘吗?”他挺身而出,试图搭个台阶把大家踹下去。
谢屿引过来的祸害,没有甩给别人承担。
“好恩爱啊。”他缓过神来,接茬。
他再虚伪道:“Delay,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大家都没来得及恭喜。”
不比他们的魂不附体、兵荒马乱,贺景延身为话题的主角,却表现得非常镇定。
贺景延淡定回答:“刚谈没有多久,大家见笑,男朋友太黏人了。”
说是这么说,有哪个人敢笑啊?!!
大家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各自神色变幻,短短一句话,要处理的信息量实在太多。
老板原地出柜,还真的不把他们当外人,然而他们没想背负这么重磅的消息。
PM努力捧场:“一开始感情就那么深了,很有福气嘛,哎,咱们现在祝福也不迟。”
以往无论是自己升职,还是项目畅销,贺景延都不太吃其他人的恭维,总是谦虚地敷衍几句。
这回却不太一样,贺景延没有打断。
他虽然神色和举动依旧矜持,情绪不怎么外露,但眼底的笑意根本盖不住。
一群同事的应和声里,贺景延瞧上去人五人六,朝他们高冷地点点头,内心春风得意地想录音。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只过去了没几分钟,休息一般都固定在十五分钟左右。
胆子大的人开始八卦:“他今年多大啊,是他追你吗?”
贺景延一边打字,向纪弥解释自己还在开会,一边接受大家的关心。
既然最开始是纪弥加自己好友,他飘飘然:“虚岁22,他对我比较热情。”
“年纪那么小啊,他是在校生还是刚毕业?”又有人询问,“能理解你每天那么忙吗?”
纪弥的事业心很强,与贺景延不相上下。
并且(),技术助理与总裁需要频繁沟通?()?[(),两个人经常肩并肩地加班。
贺景延大言不惭,总结般捏造:“他会陪我工作,处处都很支持和包容我。”
之前的大起大落太惊悚,其他人被吓得坐姿都变端正。
这时候他们有来有回地闲聊,凝固的气氛逐渐松散。
听到贺景延的几句答案,大家自然脑补出了一个天真烂漫又温柔小意的伴侣形象。
一群人本来是逢场作戏,转而真情实感地羡慕起来,也对那位“小宝”产生好奇。
“可惜老板娘没来陪你加班,不然咱们吃顿夜宵一起见见。”PM叹气。
实际上,他真的不必遗憾。
那位伴侣如果今天在场,他们应该没空眼红贺景延的幸福生活,还要给贺景延的人身安全保驾护航。
逮到机会这么爽了一通,贺景延心满意足,还不忘敲打。
“这事儿只有你们清楚,我还不想在公司传开。”他道。
贺景延说得正经,听起来像是不愿意被其他人散播感情动态。
这确实交给本人宣布比较合适,有这个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大家没有多心。
他们把贺景延想得太正经了,真相往往比常理逻辑要离谱。
贺景延之所以有这份顾虑,是因为老板娘身在公司里,目前都不知道自己是老板娘。
PM还以为贺景延脸皮薄,被大家注意到私生活会架不住。
“一定一定,等下走出这扇门,我们就失忆。”他保证。
这场会议直到零点才散场,林观清还有别的工作,在问谢屿点什么外卖。
谢屿打听组里还有几个人没走,打算买火锅和烤鱼。
“不到半小时就能送过来,你吃吗?”谢屿询问贺景延。
扭头一看,贺景延在玩手机,于是谢屿又去林观清讨论锅底。
Jing:[开完会了。]
Jing再说:[你还想听我模仿的话,我也不是不能为爱再做一次鸭。]
mī:[哈哈哈哈我就是随口问下,工作辛苦了!早点回家吧!]
Jing:[你能不能打我一下电话?]
刚发完这句,旁边的谢屿选完了菜。
他在贺景延耳边重复:“吃吗?火锅和烤鱼。”
几乎是同一秒,贺景延接起电话。
他对手机道:“亲手包了小馄饨?那你也辛苦。”
谢屿:“……”
对比贺景延的健康食材和爱心夜宵,谢屿沉默了一下,跟着林观清回组里赶工了。
贺景延没和这群单身狗一起拼单,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要是谢屿刚才仔细看的话,其实通话设置有些古怪,贺景延手动关掉了麦克风。
“你说什么?怎么了吗?”纪弥懵懂。
贺景延重新打开话筒:“没什么,确实有点累,现在准备回家了。”
()“我躺在床上,看工作群里吵架。()”纪弥说。
他们为什么火气那么大?⑽()_[(()”贺景延问。
纪弥嘀咕:“有个组的程序很拖,也不太讲理,答应今天做完的事情,今天去问就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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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bsp; 贺景延道:“保存好聊天记录,不用去管他。”
“感觉他破罐子破摔,我同事也去催过,找了他领导,说明晚肯定能关单。”
纪弥这么描述着,耸了耸肩。
“他没准时做好,后面环节都要往后延,策划和测试就在群里对线,几方人口气不好就呛起来了。”
贺景延道:“这个季度的绩效他估计危险。”
“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别后悔就好吧。”纪弥说。
“干活到那么晚,你饿不饿呀?”他再问,“我给你点夜宵好吗?”
听到清亮的嗓音放软,贺景延怔了怔,随即在车库里停下脚步。
被对方放在心上,这自然是很值得雀跃的事情。
换做其他情侣,又或者换种认识的形式,这时候应该不假思索地挑选菜单,甚至可以到家了一起吃。
然而贺景延却无法这样回应。
不是不可以临时更换地址,他家有多处房产,但自己不想再骗纪弥,哪怕是以迂回的方式。
也不是不能说出御盛湾,纪弥起了疑心找不到更多证据,主动权还在贺景延手上,不至于乱掉阵脚。
可纪弥能够来到这里,就已经走过很漫长的路,他不愿意让人再兜兜转转。
贺景延想到这里,纳闷,之前他觉得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自己当初都没什么挣扎,就直愣愣地陷了进去。
可现在,他又觉得这种感情太古怪了,能让人不敢伸出手,哪怕只是轻轻触碰。
“没有关系。”贺景延回答,“同事有聚餐,不会把我落下。”
纪弥语调轻快:“那就好,我要爬起来去吹个头发,你回家了告诉我一声。”
贺景延打开车门,手机自动连接蓝牙。
觉得回去的一路太冷清,他道:“能不能别挂电话?”
“可是吹风机很吵啊。”纪弥懵懂,不理解对方为什么想听。
不过他很顺从地同意了,困惑:“你怎么回事,是公司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吗?”
贺景延笑了下:“没有,只是寻常的一天。”
“噢你只是变态。”纪弥调侃他。
我应该更像小偷吧,贺景延在心里反驳。
套着模糊不清的皮囊,以不为人知的方式,窃取对方的亲昵和依赖。
纪弥搭话:“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公寓隔壁住了一位主美老师?”
贺景延顿了下,自己虽然知道这件事,但貌似是以Delay的身份。
“有点记不清。”他回答。
纪弥介绍:“有个纹理扫描技术,美术会采购很多衣料素材,用完了自行处理。”
()“他刚才给了我一大袋,说可以当抹布,送去回收站还能领公益积分。”他道。
贺景延说:“大部分都是道具衣服吧?”
纪弥道:“对的,我现在在拆包裹,里面有一件古装。这种也能捐?”
“应该可以,他们站点会再处理。”贺景延回答。
纪弥翻找着,说:“靠。”
道具衣服一点也不日常,把层层叠叠古装拿出来以后,底下同样是奇装异服。
他纳闷:“哪个项目出过这种皮肤,采购的品类是不是太丰富了……”
贺景延在开车,分心接话:“是么?我看看。”
他不让纪弥的碎碎叨叨冷场,一个劲捧场,没有多余的意思。
铠甲、古着、骑士装,这些都很有可能在美术组的购买清单里,仓库确实各种各样什么都有。
闻言,纪弥迟疑:“啊?不太好吧?”
平时涉及到版本记录、业务代码,纪弥为了不让这段关系变得复杂,一直都很有分寸。
但这种废弃的衣服拍个版型设计,没什么需要避嫌的道理,保密期的都放在库里不会流出来。
想到这儿,贺景延打趣:“这么小气啊,哥哥也不给看。”
纪弥呆滞了一会儿,支支吾吾没再反驳。
发现他不吱声了,贺景延也没继续说,看与不看自己的兴趣没那么大。
“到家了,我去洗漱。”贺景延道,“待会儿打给你?”
纪弥貌似沉迷于剪抹布,不怎么想理他:“等会儿再说吧。”
两个人由此挂掉电话,贺景延去冲了一个澡。
刷牙的时候,贺竞南发他图片,是一张国际机票的付款页面。
贺景延看清楚对方目的地在这里,言简意赅:[没有空,别来。]
贺竞南:[我要替你看看嫂子!万一你的眼光不好怎么办?想想你逛萌心都加的什么玩意?]
贺景延匪夷所思:[你老婆还是我老婆?用得着你点头觉得好?]
贺竞南见他不买账,这才说实话。
[沪市的朋友找我跑赛车,但最近零花钱被我去拍卖会用完了,哥,我就是来找朋友玩玩,保证不骚扰你。]
贺景延回复:[我的副卡没有给你停掉。]
发完这句,萌心也来了一张图片。
他熟练地切换软件,点击固定的对话框,顿时愣住了。
在视线接触到屏幕下方新消息的瞬间,贺景延甚至下意识地移开了眼。
虽然这是纪弥主动发过来的照片,但他光是打开来看,都觉得有些唐突。
纪弥发完便后悔:[好别扭啊,不给你看了,我要撤回。]
萌心的按钮和微信不太一样,纪弥因而闹过一次乌龙,明明想要摁撤回,却不小心点了删除。
这次他成功完成了操作,假装无事发生。
贺景延配合他:[刚刚发了什么?]
纪弥撒谎:[一件衣服,是海盗服。]
贺景延笑了下,假装上当:[原来是这样。]
尽管纪弥撤回得很快,可是贺景延没迟到,当场看得一清二楚。
哪来的海盗服?明明是一件裙摆长度没遮住膝盖的蕾丝洋装。
纪弥没有将其平铺在地板上,而是对着落地镜拍摄。
它正当好套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