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 狂刷存在感（小修）
◎没想到，一把年纪还要吃爱情的苦◎
董嘉裕病重的消息，如平地一声雷，猝不及防地炸懵了米麒。
前阵子看着，还一副垂暮枭雄的模样，几句话，把董焱搞得怒气冲天，双眼猩红要杀人。没想到这么快，他便要走到生命尽头。
董焱明显也有些意外，但毕竟不是他第一次面临这样的突发状况。他跟米麒说：“你帮我把三水妹叫过来，我在电梯等你们。”
米麒点头，迅速到人群里找到三水妹，一起离开了热闹的篝火晚会。
三水妹正高兴着，跟在他们一起走进电梯，遗憾道：“我们刚打算把KK拱上去唱歌，什么事那么急把我拉出来啊。”
看董焱表情凝重，她下意识看向米麒。米麒一如既往的温柔，伸手搂着她的肩，轻拍了拍，但没说什么。
这个事，他来说不合适。
电梯是观光梯，来时徐徐上升，看的是满天星光，此时，脚下是无限深渊，而他们缓缓下坠。
“妈刚给我打电话，董嘉裕要不行了。”
刚刚还乐开花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了。脸上表情跟董焱一样复杂。
每每回头看，变故都发生在顷刻间。
她从米麒的怀里挣脱，走到董焱面前，反复确认：“他不行了？？”
“那天，他不是还声音很大，很精神？突然就……不行了？”
董焱轻轻拍着她肩膀，声音很哑：“嗯，半夜突发心脏病，医生还在抢救，但希望不大。”
“我们先回家，然后去跟妈回合。后面，除了葬礼，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董焱比三水妹早十多分钟知道消息，还没时间处理情绪，就已经开始安排后事。
出乎意料地，三水妹虽然惊讶，但并没有痛哭，她忍着眼泪拿出手机：“我……我给阿森打电话，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董焱从另一侧捏了捏她的肩膀，“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又一场，他们兄妹要共同面对的战争，或许很困难，但至少不再是董焱独自面对。
……
他们各自回到房间，米麒帮董焱收拾行李，董焱则一直站在落地窗前，跟林宝珠商量着后续的事情。
米麒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之前说，不能再透露的计划。久未露面的焦虑感不知从哪里爬出来，让他心惊肉跳。
有人按门铃，米麒去开门，门外站着方曾濂和朗豪。
米麒不明所以地看向董焱，董焱捂着电话那头：“我让他们过来的，进来吧。”
方曾濂看了一眼米麒，痞气地打招呼道：“米老师，我来找你串门不行吗？这点事还要看董焱脸色啊？”
米麒侧身让他们进门，妥帖回复道：“焱少是老板，我总得问一句。”
朗豪摇头：“你看看，米老师脾气真好。不然，谁受得了跟董焱一个房间。”
方曾濂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他就是捡着了……”
董焱打完电话，让其他三人坐下，他自己靠着沙发，表情异常认真：“家里出了点事，等下就要走。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情，拜托米老师和Ronald。”
朗豪恍然：“难怪你把阿淼叫走了，公司交给我们，你放心。”
同是股东的方曾濂不满道：“不是，我呢？？我也能帮忙啊！”
董焱瞥了眼方曾濂，回道：“反正，就拜托你们了。”
“另外”，他看了眼米麒，说道：“我在Zero的股份，全部转移给米麒。文件我已经让律师去办了。从周一开始，米麒就是Zero的大股东。”
“什么？！”
毫无预警的决定，不但朗豪和方曾濂惊讶，米麒本人也非常惊讶。
朗豪：“你不是说走一段时间？怎么连公司都不要了？”
方曾濂：“就是，你家里到底什么情况啊？很严重？”
虽然是多年的兄弟，但对董家的情况知之甚少，只知道港市豪门，背景复杂。但董焱的决策太突然了，像孩子一样重要的Zero，说转让就转让。让人不得不担心。
时间有限，董焱只能简单解释：“家里的生意，我需要处理，具体要多久，我并不清楚。米麒……”
他深深看了眼米麒，由衷道：“他跟我的理念一致，一定能很好地运营Zero。其他的，我暂时无可奉告。”
门铃又响起，米麒去开门。这回是三水妹推着行李箱站在门外。
她双眼通红。虽然，对自己父亲，害怕大于敬重，但好歹骨肉一场，难免伤感。
她探身进来，跟董焱说：“大佬，接我们的车已经到了，走吧。”
董焱拍拍身上的衣服，应了声：“行。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其他的，拜托大家。”
……
朗豪和方曾濂、米麒一起，送董焱两兄妹到酒店大堂，车已经等在门外。
上车前，董焱跟他们一一握手，唯独轮到米麒时，他拉过米麒的手，半搂着他。手臂分外用力，仿佛要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
他在米麒耳边，轻声说：“等我回来。”
向来情绪稳定的米麒，此刻强压着自己的不舍和担心，强颜欢笑道：“你……你一定注意安全。”
“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董焱隐秘地亲吻他的耳垂。离开米麒并不是一件易事，董焱只能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
米麒跟其他人一起，目送董焱兄妹离开，车缓缓滑入凌晨的山涧小路，最终隐没在神秘的森林里，不知归期。
车走远，米麒的不舍情绪，才慢慢挂在脸上。
朗豪瞧见，侧头跟方曾濂说：“想不到，米老师跟焱少感情能这么好。你看他担心的样子。哎哟，媳妇送老公上战场似的……”
“焱少的行李，还是米老师帮忙收拾的，多贴心。换我们，哪顾得上这种事。”
方曾濂那双狐狸眼眨了眨，刚刚董焱跟米麒那个无比暧昧缠绵的拥抱，加上每次聊起米麒，他总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也就是朗豪这个大直男，跟这两人天天一个办公室上班，居然一点没发现……
他用无比嫌弃的语气说：“我们是兄弟，自然做不到这份上。”
怕自己暗示不够清楚，他还加重了“兄弟”两个字。
朗豪摇头感叹：“还是我们对焱少关心不够啊……哎……”
方曾濂：哎你个榆木脑袋……
……
从酒店大堂回房间的路上，米麒故意走那条设计在外的走廊。
走到和董焱发现瀑布的位置，突然抬头，看见云上闪着一颗星。所有星星都是亮的，只有那颗，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在橘霞湾吃完饭回小洋楼的路上，他们也看见了这样的一颗“狂刷存在感”的星星。
米麒觉得有意思，但只是这么看着，没说话。直到董焱也看见了。
他打趣说：“米老师，看见好玩的，有趣的，你得告诉我啊……”
米麒无奈：“一颗星星，有什么好告诉的？万一你发脾气说，为什么看它不看我，我还得哄。”
确实有这个风险，但董焱脸皮厚，搂了下他的腰。
“其他人跟我说，我或许会发脾气。你可是我男朋友，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些甜言蜜语，平时董焱说多了，米麒都不以为然。但董焱离开之后，他却开始较真。
拍了一张星空的照片，给董焱发过去。
刚刚人太多，心里很多话没说。为什么突然把股份给我？要去继承家业了吗？还能回来吗？
十万个为什么，最后只剩下一句。
米麒：逮到一颗刷存在感的星星。
董焱很快回复：拍的什么呀，刷存在感的星星看不着，刷存在感的小可爱看见一个。
董焱：宝贝，我也很想你。
看见信息，米麒心头一紧，莫名有些疼，瞬间红了眼眶。
他仰头，深吸一口气，叹道：“切……真是的。”
……
董家兄妹突然从团建途中离开，公司里的人，虽然有一些议论声，但也没有持续很久。
第二天下午，团建结束，大家各回各家。
关于团建的欢乐回忆，只剩下躺在朋友圈里的9宫格，以及不时发在群里损人的表情包。
那天之后，董焱变得非常忙碌，一天只能回复一条信息，而且用字简短。
米麒身兼董焱的工作，忙成了脚不沾地的超人。每晚靠着董焱那条简短的信息，确认他安全，才能安心睡觉。
整个Zero担心董家兄妹的，当然不止他。
这天，佳音会议。Hugo团队把董焱“遗留”的大创意，细化成案。
今天的会议，米麒看了一遍方案终稿。Hugo对于方案的把控，比起米麒初来乍到时，提升不少。最终，米麒只提出几个小修改。
散会后，KK和颜如玉把米麒叫住。两人脸色看着都不太好，支支吾吾的。
颜如玉忍不住先问：“老大，焱少和阿淼是有什么事吗？团建之后就不见了，电话没人接，微信她也不回。”
米麒看向KK，冷峻少年的嘴唇四周留着胡茬，看着很是伤神，不知是为工作，还是别的……
米麒知道瞒不住，只能随口说些让他们放宽心的话。
“焱少父亲身体不太好，他们是去照顾了。加上还有家里其他事，可能太忙，没办法回复。你们不要担心。”
颜如玉还是不太相信：“老大，那你跟焱少……有保持联系么？他有回复你……吧？”
米麒笑笑，露出脸侧的酒窝：“有，他的命/根/Zero在我手上，不敢失联的，放心吧。”
看米麒神情轻松，他们也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离开了会议室。
米麒揉了揉眼睛，实际上，他心里也很没底。
白天工作的时候还好，忙碌能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可到了晚上，曾经和董焱相拥而眠的场景，就会把他生吞活剥。
有时候睡不着，睁大双眼看着天花板，无奈地想：没想到，一把年纪还要吃爱情的苦。
直到一周后，米麒在凌晨3点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的手机本来调成静音，但那晚，他却鬼使神差地醒了过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他像有预感似的，连忙接起：“喂？”
电话那端传来呜咽的风声，对方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米老师……”
许久没听见董焱的声音，米麒整个人都清醒了，他从床上坐起，双手握着手机，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平稳。
“我在呢，怎么了？”
董焱在电话那头大口喘着气，缓了半天，才道：“他死了。”
从听到病重开始，米麒对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但亲口宣告，依然感觉不真实。
米麒低声问：“你还好吗？”
董焱颓然地“嗯……”了声。
米麒：“妈妈和妹妹呢？”
董焱吞咽着口水，强撑着：“还行，从昨晚忙到现在，现在去休息了。”
米麒问：“那你休息了吗？”
董焱惨笑了一下：“没怎么睡，事情太多。现在才觉得，董嘉裕挺累的……那么大一摊事。”
米麒遗憾地“啊？”了声，炫耀似的：“我可吃好喝好的，每天睡够7小时。”
像被安慰到似的，董焱笑笑：“我知道。”
以前，是董焱用信息轰炸米麒，最近，换成米麒每天报备行程。
去哪里，跟谁去，吃什么，睡了么……事无巨细，都要告诉大洋彼岸的董焱。
他变成了一颗狂刷存在感的星星。
董焱：“累剩半条命的时候，看见你好好生活的消息，我才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脱轨。”
“这段时间胖了没？”
米麒想了想：“没有吧……”
董焱“呵”地笑了：“被阿淼她们听见你怎么吃都不胖，肯定要尖叫。”
看董焱还知道开玩笑，米麒稍稍放了心，问道：“接下来，要忙葬礼的事？”
董焱：“嗯，回港市出殡，跟我爷爷葬在一个墓园。结束后，还要回来处理其他的事。”
听见董焱要去港市，米麒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刚想开口，就被董焱打断。
他像有读心术，非常严厉地制止：“你别来。”
“太危险了，米老师。”他强调。
“你别来。”
【📢作者有话说】
他说不来，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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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 出殡（大修）
◎“今天之后，我们还能正常生活么？”◎
十月底的港市，踩着双台风的尾巴，淅淅沥沥下了几天雨。
天文台的台风预警，从5号风球降为3号，但街上的断树残枝，还有东倒西歪的广告牌，无一不在提醒台风的威力。
董家老宅内，佣人们穿着朴素，在宅里进进出出，忙碌地布置着奠仪用品。
十多年的宅子，虽然有佣人定期打扫，但长期没人居住，宅内没人气，再大也觉得阴森。
不知哪个佣人低声说着：“要么一年都不回来一次，好不容易回来了，居然是办丧事……”
另一个人安慰：“哎，虽然是老宅，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说话小点声，还不知道新当家的少爷什么脾气呢。”
白天别说人，抬头就看见了董焱。佣人立刻毕恭毕敬喊一声：“少爷。”
董焱身穿三件套西装，梳起了背头，从不羁广告人变回了豪门贵公子。他黑眸深不见底，身材在西装包裹下更显压迫感，董家培养出来的上位者，不说话已然让人生畏。
家里的佣人年龄大他两轮不止，在他身上，仿佛看见董老爷的影子。
他“嗯”了声，没在她们身上有过多停留，便往客厅方向走。几个佣人松了口气，快速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客厅，又变得悄无声息。
董焱抬头打量着董家老宅，一桌一椅，还保存着他当年离开时的模样。
唯独偏厅不一样了。林宝珠在偏厅为董嘉裕专门设置了临时灵位。长桌上铺了好几层白菊，中间一个诺大的“奠”字，尤为显眼。
下方放摆着董嘉裕的遗照，是林宝珠亲自选的，那是董嘉裕刚结婚不久，他去照相馆拍的单人照。
不到三十的董嘉裕，风流倜傥，眼里藏着野心，但至少心里留着些许真。林宝珠喜欢那时候的董嘉裕。
遗照两旁的白蜡烛从董嘉裕离开那天起，就一直燃着。按老规矩，蜡烛是长明灯，能指引故人通往阴间的路。
林宝珠让三兄妹轮流守着蜡烛，当陪父亲最后一程。
白蜡烛眼看要燃尽了，董焱走过去又重新燃了一支。
老黄在他身后站停：“焱少。”
他知道董嘉裕走了，董焱一家要回港市办事，特意回来帮忙，也算是送老东家一程，有始有终。
老黄特意穿上一套正装，这还是当年要出席某个活动，董焱硬带他去买的。
他看眼手表，提醒道：“焱少，时间差不多了。”
今天，是董嘉裕出殡的日子。病重的时候，董嘉裕专门留了遗言，他希望回港市落叶归根。
无论生前财力滔天，临终时，董嘉裕还是想回到他出生的地方，也是见证他从屈辱到崛起的地方。
董焱抬头跟旁边的佣人说：“告诉太太和小姐，要出发了。”
佣人点头，默默去二楼找人。
老黄走到祭台前，从香筒里抽出三炷香，点燃后拜了拜，在插满红色香签的香炉里找个缝隙插下。
他拍拍手，抬头打量着董宅，感叹道：“还以为，我有生之年都回不来了。”
董焱从祭台旁的篓子里拿出一个“奠酬”，是林宝珠领着大家一起手工折叠的手帕，里面包着小红包、松柏和糖果，给拜祭的客人回礼、辟邪用的。
他把奠酬塞到老黄手里，责备道：“你就不该来。”
老黄没说话，拆开手帕，拿出里面的糖果，是利是糖。港市过年常备的糖果，很久没吃了。
……
老黄嘴里嚼着糖，陪董焱站在的落地窗前，往院子里看，除了忙碌的佣人，全是黑压压的保镖。
虽然，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混混，可回到老宅，老黄像被激活了开关，眼观六面，耳听八方。
他含糊道：“我不来，你身边一个心腹都没有，怎么跟你幺叔他们斗？外面那些人，全是生面孔，你不怕？”
董焱低头点燃一根烟，眯着眼吸了一口，反问：“你不怕？”
“过六十大寿的人了，还回来送命……”
老黄“啪！”拍了他肩膀一下，董焱手里的烟都被他拍掉了。
老黄：“操！真有危险，你就别去了。你爸都死了，这些门面功夫，做那么足给谁看？半路上把你们一家全埋了，信不信？”
董焱看着地上的烟“啧”了一声，不满道：“最后一根，都给你拍掉了……”
“你……”老黄气得背过身去，骂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手机震动了几下，董焱点开，米麒发在群里的：佳音的方案一稿通过了！！
安静的群里像炸开了锅，表情包和评论齐飞，过年似的。
董焱笑着，发了一个：真棒！
还丢出一个大额红包，10秒就被抢光了。
接着又是一遛锣鼓喧天的“谢谢老板”表情包。
直到佣人在一旁说：“焱少，太太和小姐下来了。”
董焱收起表情，抬头看向二楼，穿着黑色丧服的母亲和妹妹，淡淡道：“出发吧。”
……
天空灰蒙蒙的，董焱一家坐上黑色防弹车，前往殡仪馆。
台风过境后的街道上，还淅淅沥沥下着雨。
三水妹看着窗外，低声说：“外面怎么那么多记者？”
董焱侧眼看过去，殡仪馆门口，守着不少穿黑色雨衣，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等着拿第一手新闻头条。
哪怕定居国外多年，董家在港市的影响力依然深厚。
曾有人夸张地说过：“港市人喝口水，都跟董家有关。”
因此，当董嘉裕逝世的消息，从国外传回港市，并且确定在港市出殡后，瞬间引起全城轰动。
谁不想八卦豪门秘辛呢？谁能白白浪费这个博人眼球的流量话题？
各大新闻，报章杂志把他们家的家史，从回归前一直说到现在，很多故事，连身处暴风中心的董焱都没听过。
其中，最不受宠的偏房高材生：董嘉裕，干掉两个哥哥，手握董家大权的逆袭故事，最为人津津乐道。
也为此，谁能在董嘉裕手上接过董家生意，成为董家第三代继承人，顺理成章地成为全城关注的焦点。
董嘉裕这个爸当得不怎么样，但在保护妻子，儿女的隐私上，还算周全。
这么多年，硬是没被狗仔对拍到过正脸，被拍到的，也都花钱买断，不了了之。
物极必反，董嘉裕密不透风的保护，在离世后，反倒拉起了狗仔们极大的好奇心，势必要把董家继承人的照片，焊死在最新一期的杂志封面。
车外人潮涌动，三水妹不安地拿出一个黑色的口罩递给董焱：“大佬？”
董焱接过口罩，本来他的五官里，眼睛最凶。如今带上口罩，只露出眼睛，杀气更足了。
三水妹跟董森始终手牵着手，并排坐着。
阿森看着外面的人，自言自语道：“今天之后，我们还能正常生活么？”
董焱打趣道：“你之前签经纪约，拍短视频当网红的时候，怎么就不担心能不能正常生活？”
董森瞬间像刺猬似的，跟董焱怒目而视：“你够了哦！我看在阿嫂的份上，才跟你冰释前嫌的。嘴巴不要那么毒！”
说起米麒，就像触碰到了，他们平行时空中，另一种生活最美好的部分。
董焱声音顿时软了：“开个玩笑，那么认真干嘛？”
三水妹叹了口气：“哎呀，好想阿嫂，还有如玉和K……，怕被幺叔他们跟踪，我都不敢联系他们，无聊死了。”
她们的难熬，董焱感同身受。董嘉裕的骤然离开，让他们不得不面对董家的勾心斗角，和集团的繁琐业务。
偶尔休息喘息，他便觉得在Zero跟米麒并肩作战的日子实在太美好，像上辈子的事。
他收起毒舌，安慰道：“行了，再忍忍吧。”
话刚说完，黑色的防弹车已经抵达殡仪馆门外，一堆记者像丧尸围城似的，拿着相机贴着防弹车门猛拍。
三水妹眼疾手快，跟董森、林宝珠一人一个抱枕挡脸。
只有董焱没闪躲，他冷眼看着记者，像一群扑火的飞蛾，紧贴着车窗按闪光灯，企图捕捉董家继承人的模样。
最终，一张身穿黑色西装，只露一双锐利黑眸的董焱，成为了当天新闻头图。
……
历经千辛万苦，司机总算把车开到殡仪馆的停车场。在仪式负责人的带领下，他们走到告别厅。
他们抵达的时候，灵堂已经布置就绪。治丧负责人把他们领到中间，率先瞻仰董嘉裕遗容。
入殓师很好地修饰了董嘉裕临终前的病容，让他年轻了差不多十岁。是那个正当年，能把董焱压制得只能逃跑，手握董家生杀大权的掌舵大佬。
那晚，董焱接到林宝珠电话的时候，董嘉裕已经陷入昏迷，在接下来的抢救中，也未曾清醒过。
于是，上次带米麒回家时的争执，成了父子俩最后一次对话。
面对遗体，除了董焱，林宝珠和两个妹妹都在低声哭泣，她们的眼泪，有悲伤，更多的是暂时松一口气。
这些年，虽然远离父亲，但董焱知道，妈妈和妹妹们心里总是悬着一颗叫“董嘉裕”的炸弹。
而今天，那个永远把她们当棋子，总想着物尽其用的魔头，安静躺在这里。没人再能威胁她们。
当然，这都只是暂时的。背着董家的姓，早就不得不卷进家族争斗了。威胁她们的，除了董嘉裕，还有其他人……
她们正哭着，幺叔董嘉华全家，以及几个堂哥堂弟，陆续到达。
在董焱看来，这些人就像秃鹫，以前在爷爷身边盘旋，如今在董嘉裕的尸体上盘旋。都是为了瞅准机会，盯上一块肥肉，大快朵颐。
其中，以幺叔董嘉华最为虎视眈眈，他眼神阴鸷，让人不由得想起董嘉裕。
一旦对视，便是背脊一凉。
他撇了棺木中的董嘉裕一眼，笔直走向董焱，没什么表情：“节哀顺变。”
董焱点头：“谢谢。”
本以为话题就此打住，谁知董嘉华双手插入裤袋，问道：“阿焱，别怪幺叔多嘴。结束之后，什么打算？”
又来了。自从董嘉裕昏迷，董嘉华不止一次，跟董焱套口风。但每次都被董焱以“我爸醒过来再说”搪塞过去。
如今，人再也醒不过来，都要出殡了，耐心告罄。还在灵堂，就按耐不住来询问。
董焱表情严肃，抿了抿嘴，看似很伤痛：“接下来，得陪着我妈，把我爸的后事处理完。”
董嘉华沉住气：“尽孝心是应该的，但当务之急，集团也得有人管啊。那么大的生意！”
董焱一脸淡然：“没说不管，但得一件一件来吧？我爸入土为安才是最重要的。”
董焱这几年的叛逆，整个董家有目共睹。自从带着家人回国，远离董嘉裕，自立门户搞什么广告公司。
集团的生意也大多安排给他和其他子侄，让董嘉华一度认为，他已经跟董家彻底割席。
没想到，董嘉裕重病后，他跟林宝珠突然出现，守到董嘉裕身边直到病逝。
还那么能沉住气，对他们的旁敲侧击总是四两拨千斤，对集团生意却没说“放手”。这让董嘉华为首的一班人，颇为不满。
董嘉华听着他的话，着急了：“别装了，董焱。你根本不想接手董家的生意，你一个广告人，去拍拍广告不好吗？把集团交给幺叔，我保证每年给你、你妈还有两个妹妹董氏集团的分红，包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董嘉华还想说什么，主持人过来，打断了：“董先生，仪式可以开始了吗？时间差不多了。”
董焱脱难似的看着主持人：“开始吧。”回头看向董嘉华，“幺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生意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董嘉华看着董焱的背影，气得咬紧后牙槽，双手捏着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两声。
【📢作者有话说】
写开头的时候，莫名觉得可以窜到豪门内斗再写个几十章……（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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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 盾牌（大修）
◎呼吸，不要叹气◎
董嘉裕告别仪式的筹备阶段，考虑到董嘉裕身份特殊，林宝珠决定一切从简，一些繁文缛节可免则免。
告别仪式也只接待近亲，待所有仪式结束后，灵堂才正式开放给其他好友祭拜。
告别仪式进行了大概一小时，之后，亲朋好友们陆续进入灵堂，瞻仰故人遗容，行三鞠躬，送最后一程。
董焱作为长子，带着两个妹妹，站在灵位旁侧，给来祭奠的客人，家属谢礼。
董家毕竟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豪门大家族，现场除了一圈黑衣保镖，保护董家安危。还有警察、警车在殡仪馆外守着，严阵以待，以防万一。
见过董焱的亲朋好友并不多，借此机会，他特意摘下口罩，让人看个够。
底下不少人窃窃私语，说看见他的样子，瞬间想到了他爷爷，一样的五官深邃，眼神尖锐，一定如他父亲一般，满腹骇人的鬼点子。
董焱的鬼点子确实多，不过此刻，脑子里全是，如果殡仪馆找Zero做推广，他会产出什么“阴间”的idea。
说来也巧，在一波接一波的前来鞠躬的人里，董焱看见了Y公司的Paco。
Y公司是董氏集团旗下快消品牌的合作供应商之一。
Paco带了Y公司好几个人一同前来吊唁，家属谢礼的时候，Paco跟董焱闲聊了两句。
Paco：“节哀顺变。”
董焱：“谢谢关心。”
Paco：“没想到，你居然是董嘉裕的儿子。有皇位要继承，还搞什么广告？不累么？”
董焱冷笑一声，打趣：“你想要，给你啊。”
Paco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会开玩笑。”
董焱笑而不语，他是认真的，谁想要就拿走。
后面还有不少人要应付，Paco只能带人先告辞。一行人经过董焱面前时，他敏感地察觉，这些人里，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看自己。
董焱朝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却只剩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棒球帽的瘦削背影。
他疑惑是不是心中惦记的那个人，可又想，米麒刚参加完比稿，人应该还在海市。
恰好，有长辈过来鞠躬。他只能收回目光，自嘲太过劳累，想人想出幻觉了。
……
从殡仪馆回来，所有亲友被带到董嘉裕生前最喜欢的老字号酒楼。林宝珠特意请厨师，为亲友准备了“解慰宴”。
跟葬礼上怀缅过去、感叹岁月的悲哀气氛相反，解慰宴的热闹，让董焱有种……辞旧迎新的错觉。
觥筹交错之下，是上流社会对董家未来的观望打探，同时也虎视眈眈。
比起董焱，董嘉华的八面玲珑和满面春风，更像即将手握董家大权的继任者。
那群秃鹫似的堂兄弟，簇拥在董嘉华身旁，仿佛在替董嘉华助威，也像是对董焱一家的表态：谁才是董家的“话事人”。
面露疲惫的林宝珠看着董嘉华在远处夸夸其谈，冷笑了声：“你爸在的时候，一声不敢吭。现在他倒成话事人了。那野心，隔着整个太平洋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那些堂哥堂弟更厉害，嘴上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其实，每个人都八百个心眼。”
她遗憾地看着董焱，空有一副董嘉裕混董老爷的皮囊，性格却十万八千里的不像。
“你就差远了，要野心没野心，要心眼没心眼。眼里就只有那些虚无缥缈的创意。”
董焱喝了一口香沫，皱眉咽下去。从小，董嘉裕就爱带他来这里喝茶。说是自己喜欢，其实是爷爷喜欢。
小孩不爱喝茶，没味道，夏天喝还很烫。被董嘉裕硬逼着性子喝下去。
生前如此，没想到，董嘉裕死后，董焱还是被逼着性子，坐在这里，忍受乏味、利欲熏心的勾心斗角。
董焱对林宝珠的话不以为然：“我倒觉得，我跟他们挺像的。”
“他们为了赚钱，用尽心机手段。我为了一个广告，花费心力脑力。殊途同归而已。”
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谁比谁高贵呢。
他正色道：“但是，我心安理得啊。”
想想董嘉裕，人进ICU就剩最后一口气，门外还守着一堆保镖。怕仇家暗杀，怕亲友图谋不轨。只有成为一具尸体，才能回家乡入土为安。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到底有什么滋味？只为了葬礼上多几个人鞠躬吗？
问题是，朝他鞠躬的人，有人念他的，更多是骂他的……不过，他也听不见了。
林宝珠没想阻止什么，小时候，她没保护好董焱兄妹，如今，她肯定得跟他统一战线。
林宝珠压低声音：“知道你不愿意，但事到如今，我们一家子回海市，也安生不了。你幺叔已经有行动了。”
董嘉裕临终前的警告，不是空穴来风。董嘉裕当初跟大哥、二哥，兄弟阋墙，夺下董家生意，董嘉华作为最小的弟弟，一直心生不满。
但董嘉裕答应过他爸，无论如何都要保着最后一个弟弟。他才忍下来。
历史问题，遗留到下一代。董嘉华能放过董焱一家，那他身边的那群堂哥堂弟们呢？
董嘉裕没教过董焱什么好东西，成王败寇，“败寇们”下场如何，董焱见过很多。
为了家人的安全，他只能硬着头皮，回董氏集团扛下继承人的位置。
沾不想沾的生意，跟讨厌的人玩心机。
董焱嘴上答道：“我心里有数。”
……
“林阿姨，阿焱，别来无恙。”
董焱和林宝珠目光同时定格在来人身上。一身黑色休闲服，低调不失精致，脸上的微笑亲切，举止温文尔雅。
林宝珠立刻笑了：“宗礼！真是好久不见了。”
港市豪门之首，陈家第五代掌门人，陈宗礼。养在陈老爷膝下的嫡孙。他们儿时遇见过，出国之后便没了联系。
陈宗礼对林宝珠嘘寒问暖了几句，簇拥在董嘉华身边那些人，便安静下来。
“阿焱在外面打拼那么多年，现在回家里帮忙肯定会遇到很多问题。”
他拿出名片，递给董焱：“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董焱远离董家那么多年，陈宗礼居然对他示好，这让现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从陈宗礼身后冒出一个人，眼角一颗泪痣，一脸邪气。抢先把自己名片塞到董焱手里。
“他们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找你能解决个屁。找我！走咯～”
陈宗礼朝林宝珠笑笑：“那，林阿姨，阿焱，后会有期。”
说完，拉着陈泽南离开了宴席。
董焱低头看着名片，写着：陈泽南。
林宝珠看着两人的背影，喃喃道：“闹的那个，是陈老爷领养回来的。这几年，在国外生意搞很大，跟你爸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你不记得了？他俩小时候，差点被人绑走，结果被你救了。”
“啊，是他们啊。”不是林宝珠提醒，他压根忘了这件事了。
林宝珠碰碰他的肩膀：“陈家两兄弟都站在我们这边，你幺叔要气吐血了吧。”
董焱冷笑一声：“本来他也要吐血的。”
……
他仰头饮尽手里的香沫，“这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马甲和白衬衫，到酒楼一楼的花园里瞎逛。
身后的保镖跟上来，他低声说：“不用跟着。”
然后，一个人逛到花园中央的湖边，手指解开脖上的两颗纽扣，拆下领带胡乱塞进裤袋。
他拍了拍口袋，只找到打火机，忘了今早最后一根烟，被老黄拍掉了。
“艹……”
他烦躁地抬起脚，意大利手工皮鞋狠狠朝地上的石子踢下去，石子被踢出一个优雅的弧线，最后悄无声息地坠入湖中央，只剩一片孤独的涟漪。
“先生，是你掉的领带吗？”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董焱摸了摸裤袋里的领带，确实掉了。他回头一看，阳光直射双眼，让他一阵眩晕，他抬手遮挡着太阳，视线下移看来人。
黑色卫衣，戴着口罩，白皙的手指拿着自己的领带。
明明喝的是茶，董焱倒觉得自己醉了，着魔似的朝那人走过去。快要碰到对方的手指时，一道身影闪到他面前。
只听有人喊了声：“董焱，小心。”
卫衣男在距离董焱不到一米的距离时，陡然闪过一丝杀机。他双手握着领带，试图勒住董焱的脖子。
没想到，旁边突然有人冲出来，用身体把他撞开。他跟那人撞到一起，跟董焱又拉开了距离。
他皱眉改变主意，退而求其次，慌乱间用领带勒住那人的脖子。
他用力把人快速拎起，这人也穿着黑色卫衣，身高跟自己差不多，体重却非常轻。
董焱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瞬间清醒，他快速认清被勒住的人——穿黑色卫衣的米麒。
米麒被勒住脖子，完全呼吸不了，他满脸通红，眼泪止不住从两边眼角涌出。他双手下意识握住脖子上的领带，试图扯开。
但卫衣男力气太大，他只觉得大脑缺氧，慢慢地四肢不受控。挣扎过程中，后背抵住卫衣男的腰部，能模糊感受到他身上还藏着一把枪。
意识到这一点，米麒立刻往上握住卫衣男的双臂，不让他有机会掏枪。
卫衣男对米麒的动作毫无察觉，他紧紧勒着米麒的脖子，面目狰狞，向董焱警告道。
“不想他死，你就不……”
挟持人质的场面，董焱见过不少，说“放开他”、“不要轻举妄动”那都是废话。
这人对董焱的过去一无所知，他从来不会受人威胁，从来都是主动出击。
因此，卫衣男“不要过来”四个字都没说完，董焱已经快步冲到他面前，避开米麒，精准地朝他门面一拳重击。
虽然，董焱已经许久没打架，但坚持健身的习惯，让他一双拳头堪比重型武器。
一拳下去，“哐”一声，那人鼻血喷涌，仰头望后退了好几步。手上勒米麒的力度瞬间弱了。
董焱一手夺过因为窒息眩晕，脸色苍白的米麒，抬脚朝对方的胸膛踹过去。
“宝贝，你怎么样了？”
他猩红着眼睛，恐惧地看着米麒，脖子的勒痕太过吓人，董焱盯着卫衣男，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米麒大口呼吸，把手指拽下的领带递给董焱，命令道：“先抓住他！”
他自己虽然暂时脱险，但如果卫衣男真的有枪，董焱跟他都会很被动。
董焱跟米麒的默契很足，他立刻意识到卫衣男有后手。一步冲到黑衣人面前，用领带捆住他的双手，还一脚踩在他的手上不让他动弹，掏出手机给老黄打电话。
老黄吃饭吃到一半，接到电话，带着保镖赶来的时候，看见米麒都惊呆了。
“米老师，你怎么……”
董焱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问：“车和医生，喊来了吗？”
老黄立刻点头：“车在后门，你们直接回老宅，医生已经等着了。这人交给我，你们快走。”
说罢，董焱双手横抱起米麒，快速往后门跑。
正如老黄安排的，防弹车在后门等着，董焱抱着米麒上了车。等安置好人，跟司机低声道：“回老宅。”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董焱，脸色像要杀人似的恐怖，大气不敢出，快速开车滑入主道，飞奔回董家老宅。
……
董家老宅二楼的阳台上，董焱踱着步打电话，里面是老黄的声音。
老黄那边有些吵闹，他压低声音：“已经问出来了，你幺叔雇来的杀手。本想在灵堂就动手的。但是你身边一直有保镖。”
“看你在酒楼落单，刚想行动，没想到米老师会冲出来。还好你身手快，他身上带着消音/枪的，等他掏出来，你们两个可能都没命了。”
原来真的有枪，还好董焱判断对了。
电话那头的老黄看董焱沉默着，以为他会狂怒。没想到董焱只冷静地说：“知道了，找人给他录份口供之类的，关键时候当证据。其他的我晚点处理。”
他挂掉电话，慢慢走回房间。米麒躺在床上，浅浅呼吸着。医生离开前说，米麒身上除了勒痕和擦伤，没有其他问题。他才放了心。
坐到床边，垂眸长久地看着米麒。心力交瘁那么些天，头一次脑袋能彻底放空。
小时候，他被董嘉裕培养成了“人肉盾牌”，虽然，这点计谋被揭穿。但这种思维不自觉中深入骨髓。
过去30多年，这个“人肉盾牌”的思维，贯彻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对家人、工作、爱人……
只要有危险、有需要，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抵挡。这仿佛形成了肌肉记忆。
直到，米麒出现。
这个人，先是挡在他跟客户之间，帮他过滤掉不需要的信息，让他专心搞创意。让Zero生意越来越红火。
又挡在他跟家人之间，试图替他软化跟家人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之间更亲密。
如今，居然还挡在他跟死亡之间……
这让董焱第一次感觉到，他也是被爱着，保护着，也有人愿意保护他，成为自己的“盾牌”。
被爱的人，便不孤单了。但董焱却后怕。
他才察觉，自己身上有厚重的道德枷锁。他可以为别人付出，但别人对他付出，他便觉得格外不安。
特别是眼前这个人，为他承受的足够多了。
他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呼吸，不要叹气。”
他抬眼，发现米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正眯着眼看他，董焱：“你说什么？”
“让你呼吸，不要叹气。一个普拉提老师教的。”
很严肃的气氛，硬是被米麒说欢乐了。
董焱挑眉：“你还做普拉提？”
米麒也挑眉：“看不起谁呢。如玉喊我去的。虽然，我只坚持了半节课，太难了。”
“但老师的这句话，我记住了。”
他牵着董焱的手，摇了摇：“米老师在呢，你不要叹气。”
董焱亲吻他的手背说好，又问道：“没睡着？”
米麒歪头，有点可爱：“我没睡。太兴奋了……”
董焱看着死里逃生的米麒，问道：“兴奋什么？”
米麒眼睛亮亮的，一脸认真：“我看见杀手了！”
过分担心的董焱：“……”
【📢作者有话说】
三把火：老婆怕不是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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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 末日鸳鸯
◎未来不可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米麒感知到董焱的无语，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医生给脖子上了药，勒痕的颜色依旧红艳艳的，无论看几次，依然触目惊心。
董焱有些责怪：“让你不要来，还硬来。”
米麒玩着董淼的手指，卖着乖说道：“不要就是要，我听出来了。”
董焱的那通电话，在米麒听起来，像一个面对父亲去世，感到手足无措的可怜小孩。让他牵肠挂肚失眠好几天。
实际上，米麒担忧的远远不止董焱的状态。
一方面是担心，豪门掌权人离世重大变动下，家人为争夺家产，肯定无所不用其极。加上董家那些纠葛，复杂程度更甚。
另一方面，在W&X的时候，董焱就因为处理家事失联。此后两人擦肩数年，米麒有PTSD似的，担心又要失去董焱。
所以，哪怕董焱再三强调，不让他来，他还是来了。
他怎么可能不来？
思绪万千的米麒，表情装得很淡定，手指摸向董焱白衬衫，衣领在混乱打斗时折了起来。
“董焱，这是我第二次看你穿西装。”
上一次，是在詹爷的荣休宴上，他还仔细认了半天，才把人认出来。
董焱撩起眼皮，把衬衫扣子又松了几颗，喊道：“热死人了。”
他刚想把衬衫从笔挺的西裤里抽出，想到早上被林宝珠逼着穿了衬衫夹，此刻，大腿上还有一个皮圈，他便停了手上动作。
米麒不知道他内心纠结，发自内心道：“可是很好看啊。”
董焱“切”了声，傲娇道：“我穿什么不好看？”
米麒点头：“都好看，我还看，还有好几个老头，要介绍女儿给你认识。怎么样，看上谁了？”
……
葬礼上要处理的事情本来就多，可米麒一提，董焱便想起来。
在灵堂的时候，来了许多叔伯是董嘉裕的生意伙伴。他们拖家带口来拜祭董嘉裕，都是第一次跟董焱打交道。
顶着董嘉裕长子的身份，配上董焱强势又俊朗的外表，不少人特意带着女儿过来。明明是来祭拜，却有女生穿着黑色短裙和高跟鞋前来，对她们而言，时尚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丢弃的胜负心。
那些素未谋面的叔伯，套路都差不多。先是上来嘘寒问暖，接着开始“阿焱、阿焱”地喊上了。
有的开门见山：“哎呀，你以后要操持那么大的生意，还有妈妈和妹妹要照顾，也该找个人帮帮你的忙。”
有的比较婉转：“阿焱，给你介绍我女儿，藤校毕业双学位，以后家里的生意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了解了解。”
刚开始，董焱也很懵，感觉还在葬礼上，怎么就开始“非诚勿扰”了？
他冷着脸看向林宝珠，如果她不上来解围，按照董焱动不动就发火的脾气，这些叔伯就该被抬出殡仪馆了。
林宝珠好歹一个久经沙场的交际花，应付这些场合还是很有经验的。
她端庄大方地跟这些叔伯说：“哎呀，我的错，我的错。”
“我们家阿焱，已经有对象而且订婚了。这次，我们全家回港市操办葬礼，担心家里生意没人管呀。他就没跟回来，不然啊，好好给你们介绍。”
如果是董焱，他可能只会怼一句：“我有老婆，没空了解其他人。”
林宝珠就不同了，即兴编的说辞，居然还说得头头是道。上次那枚鸽子蛋，也算订了婚。米麒在海市管理Zero，也算在管董焱的生意。加上“他”还是“她”，都听不出差别，几句话下来竟把两边的毛撸顺了。
本来，董焱公开资料就少，那些叔伯只是听见风声，想搏一搏。
没想到，董焱已经有人了，而且，还被林宝珠说成了一个能照看公司生意的贤内助。那些直球上来推销女儿的，只能尴尬着离开。
……
董焱没想到米麒居然在灵堂，还把这些听了去，惊讶道：“你不但去了酒楼，还去了灵堂？”
米麒点点头，表情神秘：“我好歹在港市生活了那么多年，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董焱想起跟在Paco身后的那个人，问道：“你跟着Paco一起来的？”
米麒拍拍他的手，含糊道：“不重要！反正，你被相亲的事情，我就是听到了。以后，这种情况是不是还有很多？”
董焱无奈：“反正，我妈跟他们解释过了。要是还想往上凑，我直接骂回去就好了。”
米麒：“……你这三把火，是三味真火吗？……动不动就骂人。”
董焱无言以对，但跟米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让他觉得身心舒畅，发现米麒又吃醋，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
心里想着时间过得慢些，让两人多说几句也好。
他不经意地问：“那你觉得怎么办好？”
米麒抿了抿嘴唇，酒窝浅露，说道：“嗯……我临时想了个主意。”
他从怀里掏了掏，刚刚打斗虽然激烈，幸好东西没丢，他白皙的手掌里躺着一对银色素戒指。
“酒楼附近有个古董店，这对戒指，我一眼就看上了。店主说，这是他从意大利跳蚤市场收回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纯银，但我看，其他首饰多少都会氧化，唯独这对戒指，不用擦还闪闪发亮的。”
“而且你看，这一枚上面有火焰纹，特别适合你。”
米麒自顾自地介绍着，董焱半天没说话。他就这么随口一问，没想到米麒丢出了“王炸”。
米麒看董焱表情怪怪的，拿起戒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不喜欢？确实有些仓促，等我以后……”
董焱按下他的手，视线紧盯着戒指，低声问：“你跟我求婚啊？”
说到求婚，米麒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耳朵说：“嗯，我就是觉得，以后这种事情还会很多。带枚戒指，可以挡掉一些，你也不用发脾气了。”
“你到底答不答应？”米麒的表情难得有些扭捏。
董焱鼻腔低沉地发出一声“嗯”，直接把手伸到米麒面前。
米麒立刻会意，他噙着笑把戒指套到董焱的无名指上。也把剩下一枚递给董焱，套进自己的无名指。
董焱左右打量着手上的戒指，眼眶有些红，平时那么Strong一个人，其实很眼浅。
董焱深吸一口气，看着米麒，很委屈：“太特么简陋了。”
米麒就知道董焱会挑这个，毕竟董少爷给他的可是鸽子蛋。
他摊开手：“我都说了，临时买的，你不喜欢以后可以再换。那么委屈，那算了，戒指还回来。”
董焱虽然脾气怪，但重点还是拎得清的。戒指可以换，仪式可以重来，但送上门的米老师不能不要。
他牵着米麒的手，斩钉截铁：“戒指都戴上了，还能还回来？你好抠门啊，米老师。”
看董焱服软，表情突然严肃警戒：“有夫之夫了，别出去拈花惹草。你还有一家公司，是我打理的！”
“佳音的项目，大几千万预算呢！我厉害吧？”
董焱捏了捏米麒的脸：“嗯，厉害死了！”
他也不好说，董氏集团生意都是按亿谈的，每个月给员工支付薪酬都几千万了。
紧接着，他脸色一沉，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
“我决定接手董家生意的事，你猜到了？”
米麒点头，笑容有些惨然。
其实，在董焱跟董嘉裕那次秘密谈话后，他就猜到大概了。
最近，他偶尔回忆起那天之后跟董焱的相处，每一次董焱看他的眼神，仿佛像末日前的狂欢。
米麒道：“你都把Zero的股份全给我了，我还能猜不到？”
董焱咬着后牙槽，在林宝珠和妹妹面前能忍，在小叔那群财狼秃鹫面前也能忍，但在米麒面前，他实在忍不住了。
压抑着情绪：“董嘉裕那老头虽然讨厌人，我们一辈子也在逃离他的控制，但有一句话，他没说错。董氏集团只能留到我手里，我家人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我回不去了。”无论是的Zero，还是广告。
“是不是越看重什么，越怕失去什么，老天就会从你手里拿走什么？”
旁人或许不懂，但米麒知道董焱在愤怒什么。
Zero对于董焱而言，就像孩子一样，是他的事业，也是他的终身理想。
让他放弃Zero，继承家业，就像这一身西装一样，能把他热得喘不过气。那条系在脖子上的领带，甚至有一天会把他勒死。
米麒拍拍他的手，其实也不懂怎么安慰，但凭着本能说了。
“坦白说，搞不好你也挺适合当老板的。”
“你那么爱发脾气，点子多，路子野，还我行我素，这些在乙方被压抑的特质，在你当甲方之后，搞不好发挥空间更大。”
米麒笑笑，觉得自己跟董焱一起时间久了，脑回路也变得有些奇妙。
董焱则一脸哀怨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家的“拆弹专家”，对着其他棘手难题，一拆一个准。对着自家的炸弹，拆得随意不说，甚至还想故意让他爆炸的感觉。
董焱问：“你认真的？”
米麒非常虔诚地点头：“认真的。你不是传统的创意人，也不会是传统的老板。搞不好，你能在经营集团的时候，找到既能保护家人，又能改变集团现状的idea。”
“老天确实拿走了你喜欢的东西。但老天拿走一件，也会再给你一件。”
“譬如：不让你继续做广告，但把我给了你，我还跟你求婚了。”
董焱似乎还没被这段话安慰道，不以为然：“那不是迟早的事？”
米麒冷下脸，摊开手，故技重施：“那算了，戒指还回来。”
眼看米麒就要把他刚带上的戒指拔下来，董焱立刻把手抬高，“啧”了声。
“米老师，这戒指很贵吗？动不动就要收回来。”
米麒说道：“谁让你亵渎我的求婚。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
董焱莫名被米麒这句话气笑了，但又隐约觉得不无道理。他虽然被迫离开Zero，做不喜欢的事情，但好歹老天把米麒送来了，Zero还能继续运作。
而董家的那些“灰色”生意，需要一个“终结者”出面了断。由他亲手执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一想，董焱心情好了许多，他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床边，亲了米麒一口。
垂眸看着米麒：“我错了，我保证这次求婚，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别生气。”
董焱凑得很近，眼里满是深情，让打闹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米麒红着脸，直白地说：“董焱，我很想你。”
从岩洞酒店一别，就再没见面。聊得最久的那晚，是董焱告诉自己，董嘉裕过世的时候。
董焱坐上床，把米麒抱在怀里，吻着米麒的后颈，低声问：“这段时间，有自己弄过吗？”
弄什么，米麒心知肚明。他一双耳朵“唰”就红了，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有……”
董焱惊讶地“哦？”了声，歪头舔了舔他的耳垂，问道：“结果怎么样？”
董焱好像真的掌握着米麒身体的开关，只随意撩拨了下，他就像蓄满能量的太阳花舒展开了。
米麒声音变了调：“不太行，很平静，没什么感觉……”
董焱了然地“哦”了声，知道他哪里min/感，边吻边探寻着：“知道我为什么送你粉钻耳钉？”
米麒软软地靠在董焱的胸前，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董焱掌握着，感觉处处都是混乱的。
他仰着头，竭力思考道：“新员工入职礼物？”
董焱的舌头，像蛇似地钻进他心：“你怎么那么好骗啊……”
嘴上边吻，边漏出一些气音，像诱人偷吃禁/果的毒蛇。
“你第一次喝醉的时候，非要脱光了去洗澡。那颜色就跟这颗粉钻一样。”
相处下来，不但董焱了解米麒，米麒也了解董焱。他对于两边的Rose Quartz的痴迷近乎执着。
他被董焱的诨话说得手脚酸软，难耐地回答：“Rose Quartz。”
董焱开心笑了说：“对，宝贝记性真好……”
笑声低沉又性感，米麒后背向前拱起，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喊了几句什么，全忘了……只知道最后又让董医生治疗成功。
董焱让米麒趴在自己身上，说道：“不过有个事情要补充的……”
董焱全身都很烫，手臂上暴露的青筋，是他难以言说的压抑。他垂眸看着米麒，手指顺着他的背脊滑动，忽地停下。
边点边说：“这也是Rose Quartz……”
米麒忽然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肌肤因为情动变得潮红。
董焱说：“宝贝，你像蜜桃味的舒芙蕾。”
“外面是粉色的蜜桃，看着香软，内里……”他轻笑一声，谓叹道，“更软……”
米麒手指无力地抓着被单，脸红耳赤地问：“……好吃么？”
他对上董焱那双按耐许久的黑眸，米麒却觉得他像把自己生吞活剥。
董焱压抑着说：“没吃过，所以心心念念……”
米麒眼尾泛红，问道：“现在，可以……”
董焱看着米麒，用尽最后一丝理性，劝道：“我们可以选更好的时候……”
“没有更好的时候，董焱。”
米麒打断了他的话，眨着一双桃花眼，像带着钩子的蛇蝎美人，诱惑着即将失控的眼前人。
“未来不可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说完双手捧着董焱的脸，狠狠吻了下去，上手解开董焱身上的衣服。
董焱边回应着，边由着米麒在他身上撒野，抓紧一晚时间，尽情放纵。
明明在和平年代，他们偏偏做成了末日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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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 Soulmate（修）
◎他的Soulmate，像有读心术◎
董家老宅这一夜并不安宁，台风刚过境，又来了雷暴雨。
凌晨时分，电闪雷鸣，这仅仅是拉开序幕，密集的暴雨打落在窗边，吵得人心烦意乱。隐约几声旧木床摇曳的声音，更让人难眠。
古董落地钟转过3圈，木床的声音才慢慢冷了下来。
二楼房间内，董焱裸着上身，穿着一条四角裤，远看像一具线条分明、孔武有力的希腊雕塑。
他踩着地上的衬衫，连着衬衫夹一起，被丢在地毯上。满床的寝具凌乱，深灰色的床单深深浅浅，不能睡人了。他把床单扯下，可怜地散落在长绒地毯上。大腿抵着歪了的床尾，轻轻用力，往墙的方向推了推。
直到再也推不动，才走到床头，拿起新买的烟，叼出一根。火机拿起又放下，始终没把烟点燃。
雷声骤响，他眯眼看向窗外，远处一颗树的树枝被狂风暴雨折断，砸在前院的车顶，瞬间引发了连串的警报声。
米麒穿着睡袍从浴室走出来，身上裹着热腾腾的水汽，胸膛处一片潮红，顺着他的眼睛看向窗外折断的树。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我航班取消好几次了。”
他走到小餐桌旁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喝了半瓶，走到窗旁和董焱并肩。
董焱摘走嘴上的烟，站在米麒身后，把人拥入怀里，贪婪地在耳边流连亲吻。
由衷道：“天都不让你回去。留下来陪我吧。”
米麒让他亲吻，笑道：“不让我来的是你，来了不让走的也是你，焱少，你好麻烦啊。”
这世界让董焱上瘾的事情不多，烟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可比起对米麒的上瘾，这口烟微不足道。
董焱头埋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但你来了，我很高兴。”
“疼不疼？”
董焱意有所指地碰了碰他的后腰，米麒脖上有伤，他们的第一次，董焱不敢太过火。
米麒摇头沉默，董焱出乎意料的温柔，过程还挺舒服的。
这话没说话口，他怕董焱顺杆儿爬。
……
董宅位于半山，这个位置能俯瞰港市半壁夜景。董焱抬头指着山下参差的建筑群。米麒记得，那是港市最高写字楼。
“看见那栋楼顶上的LED大屏了吗？”
“我小时候住在这个房间。那时，互联网还不是主流，能登上那栋写字楼的都是顶流明星和头部集团的广告。”
“小时候，阿森怕黑，过来找我一起睡，跟我说，她的梦想是当女明星，登上那个LED大屏。我好像还笑她……”
“这是我最早接触的广告。我也挺好奇，被刊登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米麒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刊例价，50w一周。”
董焱双手松开了些，看着米麒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登过啊。罗伊记得吧？他后来拍的饮料广告，就上过这个LED。所以我知道价格。”
董焱顿时失了兴趣，撇撇嘴：“切，有什么了不起。”
米麒重复：“对啊，没什么了不起的。长大呢，就是对小时候一切事情的祛魅。”
“那你对我呢？”董焱看着米麒，“对我祛魅了吗？”
米麒疑惑：“祛魅？”
董焱：“大白话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先喜欢的我，对我肯定有滤镜。现在，我里里外外都让你看了，我跟你想象的怎么样？有落差么？”
本来是董焱先抛出来的话题，但米麒的沉默，让他心慌。
等了半天，忍不住催：“你……说话呀……”
米麒低头笑了笑，桃花眼斜看着手足无措的董焱。
“以前没发现，原来焱少的字典里，是有自卑两个字的。”
他轻轻拍着董焱的手臂，学着他说话：“你凭什么不高兴、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我穿什么不好看……”
“你说话总是这样的。”
米麒一脸平静地看着远处：“我以前不懂，你为什么总在生气。后来跟你在一起，我明白了。”
“你生气，是因为怕别人对你有期待。”
“期待你是一个称职的哥哥、有责任心的老板、专注爱情的男朋友、有抱负的广告人……”
“你从来不怕别人喊你疯狗，因为你觉得这样挺好的，保持对你的低期待，等真的相处起来，反而会觉得，你也不像外界说的难搞。”
“这种策略叫什么来着……哦，反向营销。”
米麒低头笑了笑，继续说：“Ronald觉得是我让你少发了脾气，其实不是，你本来也没多爱发火，遇到我，你刚好有了缓一缓的理由。”
“虽然，你做创意很有天赋，Zero也像你亲手拉扯大的孩子一样。但这是你的人生目标吗？你自己可能也不确定，不然，那两座戛纳金狮就不会塞在办公室落灰了。”
董焱沉默着，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多久没经过办公室放奖杯的那堵墙。
“你嘴上说，迫不得已继承家里的生意。我却觉得你很兴奋。人生不止一条路，变化才是生活的本质。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准备好了。”
“所以，与其说对你祛魅，不如说，我看清了你的野心。”
“有句话，我说了你别不开心。你的野心，真是遗传你爸爸。只是，你不会做歪门邪道的事。”
董焱一双黑眸震颤着，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身体软软搭在米麒身上。
他的Soulmate，像有读心术，句句击中靶心。
他低头笑着：“米老师，你好可怕。”
他的花臂箍着米麒的脖子，遮盖住那条勒痕，眼神变得阴沉不定。
“以前，就算我们一家在海市生活着，也总是提心吊胆的。董嘉裕的欲望像一柄悬在空中的剑。不知道哪天，就落下来了。”
“最后一次跟他面对面，他跟我说，董家生意必须留在我们家手上。让我打理五年，五年之后，随我处理。”
米麒似乎懂了：“他笃定，一旦你坐上这个位置，就舍不得放手。”
就像《魔戒》里的咕噜，为了争夺魔戒，失去神志，成为一只丑陋的怪物。
董焱抱着米麒晃了晃：“嗯，除了米老师，他也看懂了我的野心。”
米麒觉得心惊：“你会吗？舍不得放手……”
董焱倒是很务实：“现在我说不会，你也别信。你自己说的……变化才是生活的本质。”
米麒懂得董焱的迷茫，人性经不住考验。但米麒却笃定，董焱不会被腐蚀，变成另一个董嘉裕。就如当年，在W&X董焱坚信他不会泄漏创意一样。
关于董家的事情，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两人沉默地拥抱着，享受并不多的相处时间。
董焱问米麒：“你想拿一座戛纳金狮么？”
戛纳金狮……哪个广告人，哪家广告公司不憧憬呢？
但米麒很豁达：“随缘吧。我最近觉得经营好一家公司，比那一座戛纳金狮要难得多。”
董焱“嗯”了声，他们的人生都发生了改变，变得更难，更复杂，而迎难而上，是他们唯一的选项。
董焱突然换了个语调：“以前生意不好，朗豪问我，如果我肯让甲方潜规则就有生意，我愿不愿意？”
米麒笑出声，心想：朗豪几条命啊，敢问董焱这样的问题。
“你打他了吗？”
董焱摇头：“我说，我愿意把你送到甲方床上……不然让他当CEO呢。”
说完，低声问米麒：“你面前有个甲方爸爸想潜规则你，愿不愿意？”
这么说着，手已经伸进米麒的睡袍慢慢起伏，彼此的呼吸同时变了调。
米麒歪头躲了躲，企图制止他的手，无奈道：“都两次了，还不够？”
董焱纠正道：“你两次，我才一次……”
甲方爸爸，果然喜欢锱铢必较，永不吃亏。
米麒伸手后绕，缠着他的脖颈：“再怎么弄，我也始终比你多一次啊。”
董焱看着米麒，手指在他的唇上画圈，暗示得很明显。
“那得看你怎么弄了……”
米麒被按着肩膀，慢慢跪下，他低声含糊：“你真是……离谱。”
……
那晚到清晨，米麒又被潜规则了两次。结束后，两人躺在床上，一直聊天到天亮。
两人都没合眼，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第二天，米麒、三水妹和董森一起飞回海市。董焱、林宝珠和老黄直接飞到国外，正式接手董家那盘盘根错节的生意。
离开董宅时，米麒双手揣在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是董焱偷偷塞给他的奠酬。
车上，他拆开手帕，里面除了小红包、松柏外，还有利是糖，两颗。
三水妹看了一眼，惊讶道：“奇怪，你这个奠酬里怎么多了一颗糖？”
米麒没说话，笑着拆开一颗利是糖放到嘴里，剩下的一颗藏起来，这是某人甜丝丝的“偏爱”。
三人回到海市，米麒正常工作，三水妹和董森则被安置到橘霞湾的小洋楼，严加看守。
每天在海边吹风、冲浪、晒太阳。
周末的时候，米麒会开车到橘霞湾陪姐妹两解闷，顺便打听董焱在国外的八卦。
三水妹穿着薄荷色小吊带和粉蓝色短裤，喝着橘霞湾特有的椰汁，双脚搭在茶几上，慢悠悠晃荡着。
“本来，我们还担心，大佬肯定不擅长应对这些勾心斗角。没想到人缘挺好。”
“陈家大少帮他摆平生意场上的关系，陈家的二少爷查幺叔和那班堂兄弟的烂事，阿妈帮他应酬交际……一顿操作，居然无惊无险把董氏集团的生意全部接了过来。”
“那个陈二少的信息网络是真的很厉害。”
“先查到幺叔趁我爸过世，套现好几栋公司物业，手里还操控着不少跨国卖/yin生意。我那几个堂哥堂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f/毒、卖yin……反正五毒俱全。”
“其实，我爸在的时候，这些灰色生意都在他手里。幺叔和那群堂兄弟，就是帮忙打理拿分红。后来，看我爸身体不好，他们就趁机把这些生意挪到自己手里。”
“我大佬本来就不爱碰这些脏东西，歪打正着，还能把这些当作威胁他们的把柄。”
米麒想起之前那个杀手，心有余悸，问道：“他们会不会报复？”
三水妹把喝完的椰子“砰”一下放到茶几上，淡淡道：“老黄说，以前呢，确实担心遭报复。那时候的古/惑/仔，为了义气，就能卖命。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幺叔和堂哥堂弟，纨绔惯了，怕死得很。”
“我大佬直接说分家，让他们拿钱走人，从今往后跟董氏集团没有丝毫关系。不然就公事公办，他们做的那些恶心事，证据确凿，随便一条，都能让他们牢底坐穿。最后，他们几乎全都选择拿钱走人。”
米麒心中了然，大家都觉得董焱不擅长，但谁也别忘了，他从小长在的董老爷子身边。就像多年训练的练习生，只要稍微触发，就能引起肌肉记忆。
虽然，董焱过去十几年都在广告行业，试图忘掉董家的背景和宿命，然而关键时刻，他还是激发了董家掌权人的DNA。
当他并没不贪婪。别人巴不得手握“灰色产业”，独占几千亿生意，他却果断选择放弃。
三水妹继续说：“以前，大佬因为暴脾气常常得罪人，把Ronald哥气得要死。现在倒好，发脾气不但不会得罪人，还能让整个集团闻风丧胆。听说股价都涨了。”
坐在一旁，久久没说过话的董森，突然开口。
“我妈还说，等这段时间风头过了，让我回去集团帮忙……我能去干嘛？”
三水妹：“你也要实习了，不去集团，那就去Zero咯？但你也不喜欢做广告啊。”
两姐妹絮絮叨叨谈论着未来，丝毫没有之前的忐忑不安。
米麒暗暗想，不知道在这次暴风雨中再次活下来的董焱，是否也松了口气。
……
这次分开，董焱不再是一天一条信息，每晚睡前，都能跟米麒聊聊天。
说是聊天，但董焱不多说自己的事，都是听米麒说为主，Zero最近发生了什么，项目进度到什么程度了。有时候，米麒还会吐槽，仿佛在跟董焱汇报工作。
但不聊这些，董焱就要把话题引到不可描述的事情上去。
今晚，董焱打电话过来时，米麒刚好要去洗澡。
董焱沉吟了一会儿说：“宝贝，你洗澡的时候，开着视频？”
米麒消化着他的话，然后木着脸，毅然拒绝道：“不要。”
董焱那双平日吓死人的黑眸，居然露出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
“米老师……开着让我看看吧……”
米麒皱眉：“有什么好看的，我有的，你都有啊……”
“可是，你的跟我的不一样啊……”董焱反驳道。
“哎哟，米老师，异地对于夫夫的感情消耗很大的，不定期给点刺激，我们感情淡了怎么办？”
米麒倒是不相信：“我就不需要你给我刺激啊？怎么偏偏要我给你刺激？？”
董焱很坦白：“你想看我当然可以给你看啊，但是你那体质，让你看了也刺激不了什么……”
确实，米麒的心理性ed虽然在董焱的“治疗”下有了突破性的好转，但他的心理性ed就像有“雏鸟情结”似的，只认董焱。
他自己弄，钻木取火似忙活半小时，依然软趴趴。但只要董焱在，一碰就起火。
米麒咨询过徐医生，他也只能给出一句：“有，就是好消息，一切要循序渐进。”
就因为两人长期异地，一直没法“循序渐进”，米麒就只能继续软趴趴了……
董焱不依不饶：“米老师……老婆……求求了！”
都上升到夫妻关系了，米麒还能说什么呢？他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和睡衣，认命地往浴室方向走。
手机那头还指指点点：“手机放在你家的洗漱台，正对着淋浴间。”
“放高一点，不然蒸汽糊了镜头；又不能太高，不然只看见头了……”
向来耐心的米麒，皱眉喊了句：“吵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最后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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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 余生多指教（正文完）
◎你愿不愿意？◎
海市从秋入冬，三水妹和董森终于能从小洋楼搬回原来的董家别墅，恢复正常生活。
三水妹刚回公司，就立刻被派到佳音APP的歌词战役项目。
这个项目，因为歌词版权的问题，需要沟通多家唱片公司，非常耗时。
虽然，比预期晚了一个月上线，但佳音客户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反倒是他们安慰Zero团队：没事，慢工出细活。
当初看到这条消息，Hugo还愣了愣，像看见鬼似的，跑到办公室米麒。那满头大汗的焦虑神色，让米麒顾不得电话会议，按了静音键。
Hugo：“老大……你看看佳音客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从兼上董焱的工作，米麒精力有限，很少像以前一样整个人掉到一个项目里，手把手带Hugo或者颜如玉做项目。
因此，佳音APP这个项目，他交由Hugo全权把控，他只是周会上问问进度，细节不看。
所以，当Hugo火急火燎跑进来，他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心脏砰砰跳。
等他细细看完客户那句“没事，慢工出细活”后，一脸茫然：“不就是字面意思？”
Hugo挠挠头：“客户……不是在阴阳怪气？”
米麒揉了揉鼻梁：“你是不是魔怔了……甲方态度恶劣的时候，你们骂骂咧咧，甲方态度太好，你们又战战兢兢。”
“人和人之间不同，甲方和甲方之间也不同。你做好你的工作，别一惊一乍的。”
Hugo找米麒本来是求安慰的，没想到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通，顿时眼神都涣散了，宕机般看着米麒。
米麒眨眨眼，问道：“哎，看够了没？”
Hugo正了正领带，有些恍惚：“我就是觉得……老大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好像焱少啊。”
“这段时间，没被他骂，我还挺不习惯的。你刚说的一堆，我有种你被焱少附身的错觉。”
米麒也恍然，心里骂了句：果然，近墨者黑啊。
……
这件事，在当天晚上跟董焱的视频电话中，自然提起了。
屏幕那头的董焱听他复述着跟Hugo的对话，他们之间有12小时的时差，米麒的晚上，是他的白天。
董焱边打领带，边喊冤：“米老师，你对自己一点都不了解。”
“你不是被我带坏的，而是你身体里本就藏着一个我。只是以前藏得好而已。”
这么说，米麒确实想起，董焱好几次抱怨自己，总对他发脾气的事。
米麒有些惶恐：“我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所以没压抑住情绪。”
董焱放下系好的领带，对着摄像头：“米老师，你看着我！”
米麒眼睛看着屏幕对面的董焱，因为过于忙碌，睡眠差了许多，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红红的。
董焱也没好多少，林宝珠前几天跟三水妹打电话的时候，说董焱都长白头发了。
“情绪不是拿来压抑的，有气就撒，想哭就哭。难得厌食症有好转，别为难自己。更不要像压力锅一样，等自己受不了，才炸掉。”
米麒不认同：“我又不是小孩，那么情绪化，下面的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nonono！”董焱手指左右摆了摆，打断他的话。“你连自己情绪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其他人？”
这时，董焱那边传来助理的声音：“董总，时间差不多，要出发了。”
董焱“啧”了声，不耐烦：“催什么啊！我不跟米老师聊足够的天，心情就不好……我心情不好，你们也跟着suffer……”
听见董焱要发脾气，助理脸色立刻变了，连忙道：“不不不，董总，你跟米老师多聊几句……我下去等你。”
视频那头一阵落荒而逃的脚步声，米麒阴阳道：“你倒是很会照顾自己的情绪，别人的情绪你就不管不顾。”
听着米麒怼自己，董焱不但没生气，还笑了：“我把自己照顾好，不去祸害别人就很不容易了，哪能照顾别人……我努努力也就是照顾照顾你。”
米麒“切”了声，嗔怪：“花言巧语。”
他朝米麒眨眨眼，提醒道：“你看，又发我脾气。”
董焱居住的地方阳光很好，照着他，像裹了光准备出征的将军。
让米麒忍不住想环上他的脖子，吻上去，替他送行。
虽然，他们也会隔着视频，做些混账事。但终究比不上亲密接触的感觉。
或许，米麒压抑着的不只是情绪……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董焱，冲口而出：“董焱，我很想你。”
董焱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笑得比身后的阳光还灿烂。
“宝贝，我更想你。”
米麒笑了：“这也要分高低？”
董焱挑眉：“示爱这件事，我就要占据高位，我追的你，我先表白，我～更～爱～你～”
米麒懒得跟他争：“行行行，那你在高位，可要站稳了！”
……
佳音APP的歌词战役，一直拖到圣诞节前两周，才陆续登上各大户外大屏。
有经验的广告人，对好的项目是有预感的。甚至在提案阶段，你就能预测会不会爆！
佳音APP的歌词战役，就属于提案阶段，已经崭露头角，有“必爆”潜质的项目。
上线这天，Zero在所有户外站点，都安排了小伙伴，时刻关注沿途消费者的反应。
早八高峰，人流量最大、人潮汹涌的“顶峰堂”地铁站内，广告牌上赫然用蓝底黄色大字写着：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而在另一边的地铁站台上，乘客们本低头看手机，等待地铁。可广告牌上的蓝底黄色大字，在抬头时突然闯入眼帘，非常吸引眼球：
【感激车站里】
【尚有月台曾让我们满足到落泪】
除了地铁站，在海市花卉市场外的标志性建筑——坐落在十字路口的一幢花卉小洋楼。
面对十字路口的主墙面上，亦用蓝底黄色大字写着：
【我的心呀我的心】
【整栋出租】
【处处都给你】
【种满的鲜花】
地铁站、十字路口……这几处的广告位人流最为密集，停留时间也久。不出所料，广告位上的歌词，最先被发布到各种社交平台上。
所有的舆论，大部分来自通勤路上的打工一族。他们忙碌地在不同交通工具间奔走，抬头跟熟悉的歌词相遇时，蓦然被歌词狠狠“击中！”
除却人流量大的几个点外，大家开始进行“歌词寻宝游戏”。他们默默发现，不但在地铁、建筑外墙，能发现歌词。
还在公交车站、车身、灯箱，甚至某个转角位，都能看到熟悉又“应景”的歌词。
在海市CBD外有一座天桥，曾因为连续7天有白领一跃而下，成为著名的“七连跳”自杀桥。
而在这座天桥的广告牌上，同样出现了歌词：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在某个垃圾桶旁的灯箱上，也有人看到了歌词：
【如果我是半张废纸】
【让我化蝶】
在海市，摆放最高、最大圣诞树的商场外，打趣地悬挂着：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 Merry Merry Christmas】
而最多人瞩目的打卡点，莫过于海市CBD中，被通宵加班族感叹“凌晨四点”看日出的最佳位置的日出廊桥。
上面写着：
【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
董焱想到“满街歌词”创意的洞察，来自于歌词对消费者的冲击力。
后来，因为家里的事，他毅然离开了Zero。是米麒拉着Hugo、KK一起，把这些歌词极致场景化。
而其中，自杀桥、日出廊桥、鲜花洋楼，是海市独有的景点，结合场景，用歌词点睛，抚慰打工人的心灵。
按照米麒的项目经验，爆火的项目，在社交评论的讨论度，最多3天。甚至很多项目，在一天内就结束了。
但佳音APP的项目生命周期，却比他们想象中要长尾得多。或者说，歌词的力量，比他们想象中的强得多。
路人A：“没有一个加班人，在通宵之后，看见阳光落在【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上，不被震撼！社畜简直原地复活，继续996。”
路人B：“开车经过自杀桥，突然想起当年那个同事，他要是在的话……哎……”
路人C：“经过花卉市场外的十字路口，看见那么大的歌词，忍不住去买了一束鲜花！”
类似的评论还有很多，甚至大半广告人都发过赞扬这个项目的朋友圈。
个别眼红的同行，看见社交平台上，提及这些歌词，还会酸两句，评论道：
同行A：“这么多歌词，是不是都有版权的？”
同行B：“有钱就是好啊，印几个大字报，就能做大创意。”
这样的酸话不少，Hugo他们愤愤不平，各自注册了小号，跟这些负面评论浴血奋战。
但米麒一概不理。
不得不承认，项目的成功，确实有幸运的因素。
他们遇到了肯买版权，肯跟他们一起冒险的客户；遇到了对每句歌词，找冲击人心场地的Zero小伙伴；还遇到了大创意人：董焱的收官之作。
少了其中一样，项目都不可能成功。
由于这次项目只在海市投放，项目内容在社区属性强的某红薯得到了充分扩散，适逢圣诞节，甚至吸引了不少旅客的观光打卡。
连广告主佳音，都对这次投放收获的下载量，感到惊讶。主导战役的市场部总监，甚至成为各大营销分享会的宠儿，四处分享经验。
也有行业媒体采访米麒，被问及项目申报戛纳金狮竞逐户外大奖，有没有信心。
米麒只是笑说：“信心肯定是有的，但拿不下，也不代表什么。这只是我们Zero优秀项目中的其中一个，而每一个项目，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战役投放期间，所有动态，米麒一字不拉地汇报给大洋彼岸的董焱。
董焱的反应，却特别平淡。让米麒以为，这位广告人真正蜕变成一个商人。对这些夸赞，自当做曾经沧海，见怪不怪。
……
平安夜当晚，米麒加班到晚上八点离开公司，驱车回家。
自从开始异地恋，他跟董焱约好了，每晚9点视频，风雨不改。
突然，他收到三水妹的电话。
三水妹声音有些着急：“米老师，你下班了吗？”
米麒：“嗯，有事？”
三水妹：“你能不能去一趟鲜花街，那边新增了一个广告位，其他同事都在忙，没空过去。你顺路的话，能过去拍个照，验收一下？”
因为歌词效果太好，客户临时增加了好几个广告点。这几天，三水妹都在跟进这个事。
米麒之前也帮忙验收过好几个广告点，他看了看时间，感觉时间来得及，便答应了。
鲜花街邻近花卉市场，因为热闹又做的鲜花买卖，自带喜气。于是，海市的婚姻登记处，就坐落鲜花街。
而三水妹让他验收的广告点，就在婚姻登记处附近。
鲜花街位于老城区，道路比较窄，米麒提前找停车场停好车，打算走过去。
过去这个月份，他还在港市，虽然入冬，但并不太冷。
海市就完全不一样了，12月底的夜晚冷得像冰窖。米麒再爱打扮，也冻得穿上了长款羽绒服，裹着像一个面包人。
他把手缩进羽绒服，漏出手机屏幕的一点亮光，按着导航的指示朝广告位走。
走进巷子，风更冷。他明明都用围巾把脸挡住了，可冷风还是把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招风耳，吹得通红。
直到导航指示道：“您的目的地在你左边，导航结束。”
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导航把他带到一个黑咕隆咚的街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站在原地四处转了转，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发现身旁有一个向上的阶梯，阶梯的顶端站着个人。
黑暗中米麒看不清楚人脸，只觉得对方身型，似乎比董焱还大只，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形状让米麒联想到……电锯……
米麒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该不会遇到贼了吧。
他心跳加速，转身想离开这暗巷，找个亮堂的地方，刚准备打电话问问三水妹。
结果，他刚转身走开没几米，整条街的街灯，突然全亮了！
米麒身体僵硬地定在原地，慢慢转身看向身后。
刚才太暗没看清，此时亮光下，他才看见阶梯上方就是新增的广告墙，那一抹蓝色他太熟悉了。
职业病驱使，米麒迈步往阶梯上走。越往上，墙上的歌词便越清晰。等他终于走到顶端，发现这面墙的歌词选的是：
【别人都知道我火爆】
【直行直冲不守礼貌】
“火爆”、“直行直冲”，这两句，让米麒瞬间想起了的董焱。
似乎有心灵感应，那个比董焱还大只，手里拿着“电锯”的……人，从阴影中走到他面前。
两人明明是久别重逢，明明气氛浪漫。
偏偏米麒的第一句话是：“你剃胡子了？”
董焱把络腮胡剃掉后，整个人年轻不只十岁，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难怪看着更大只了。
他把手上的“电锯”，啊不，把手上的那束玫瑰花，塞到米麒怀里，脸上带着羞涩。
不耐烦道：“你说，亲热的时候，刮得你疼么，我就全剃了……”
米麒接过玫瑰，看着清爽版的董焱，笑道：“我还以为是电锯，那么直的一捧花。”
董焱嘟囔着：“我倒是想有个电锯，把你的木头脑袋锯开。那么久不见，我又是表白墙，又是送花，你一个拥抱都没，只关心我的胡须剃没剃……”
米麒看着他，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张开双手：“那就抱一下！”
董焱看着他，沉默了半晌，伸手一拉，把这块想念了好久的“面包”搂到自己怀里。
米麒看着他身后的歌词，低声问：“这句歌词，你选的？”
董焱把脑袋埋在米麒的围巾里，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个“不然呢”。
“还有谁，比我适合这句词？”
米麒闻着董焱身上的焚香味，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爱人，终于回来了。
他感叹道：“确实合适，客户居然愿意让你选？”
董焱喃喃：“你仔细看看，这个墙，没有二维码的……”
米麒放开董焱细看了看，确实没有，他转头问：“你……这是你买的？”
董焱扬起灿烂的笑：“高低能上富豪榜的人了，几面墙还是包得起的。”
这个发展米麒确实没想到，他继续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公司不忙了？”
董焱放开米麒：“每天都忙了的，工作是忙不完的。但有的事，该做就要先做。”
他从怀里掏出一盒戒指，打开盒子是上次，米麒选的那枚祖传鸽子蛋。
“师傅把它做好了，我就迫不及待回来给你。”
“米老师，这我们董家祖传的鸽子蛋。戴上之后，无论我是易燃还是易爆，无论你是有精神疾病，还是生理疾病，我们都会相互包容，相互照顾，直到永远，你愿不愿意？”
米麒对他的求婚誓词感到极其无语，但用在他们身上似乎又有一点道理。
他扬起嘴角，把手递到董焱面前，郑重说道：“行吧，我愿意。”
毕竟是鸽子蛋，裸钻时已经不小，加工后更大。董焱摘下他的素戒圈，换上鸽子蛋，左看右看。
这回终于满意了。
米麒：“接下来，要干嘛？”
董焱捏着他的手，把他带到另一面墙。
“三水妹不是让你验收？我们就来验收一下！”
……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小时。
Zero的【今天老板又爆炸】员工群，正式改名为：【今天老板又发糖】
很快，群内收到了“前老板”董焱发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许久未露面的前老板“疯狗”董焱，剃掉了络腮胡，满脸笑容地抱着米麒。
新老板米麒怀里捧着玫瑰，手里戴着鸽子蛋，两人在一起，甜蜜又般配。
他们身后，是婚姻登记处旁边的歌词墙，墙上写着歌词：
【咬着唇边，穿起西装上路】
【余生请你指教】
正文完【📢作者有话说】
【731全文都修过并替换了，比之前更满意一丢丢。】
【PS：部分有错别字/不通畅的章节，可能是敏/感章，担心改完就过不了审核，只能放着了。】
完文感概：
《老板》的整体篇幅比我想象的长了至少20章（捂脸），以至于，写的途中，一直觉得完结遥遥无期。
直到，写完94章，我才猛然意识到，距离完结剩下不到两章了。
完结的喜悦骤然来临，同时还有不舍，太不舍得三把火和米老师了。
站在写作的角度，他们让我感受到，人物把剧情自然推动下去的快乐。以至于每一章，我都写得很愉快。
让我愉快的，还有看文、追连载的你们！
你们的评论、营养液，是支撑新手作者写下去的动力，鞠躬躬！
番外会陆续更4章左右，攒够100章，有什么想看的，评论告诉我，有灵感的话会写。
如果大家觉得这篇文还不错，希望多安利安利……JJ流量太凉了哎。
另外，两篇预收《隐形游乐场》豪门商战；《日月星》校园文；我还挺喜欢的。但得等收藏数多一点，攒文多一点才开吧，不然连载期没榜，涨收也很慢，影响连载心情。
那么，新文见！
……
汇总文中项目的灵感来源：
1.【任我跑】项目，灵感来源于Nike x “跑动地球”
2.【只管跑，拦不住】项目，灵感来源于Nike x “上海拦不住”
3.【佳音app】项目，灵感来源于I KNOW THIS SONG x “港樂大字報”
……
歌词汇总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平凡之路，朴树感激车站里，尚有月台曾让我们满足到落泪——人来人往，陈奕迅我的心呀我的心，整栋出租，处处都给你，种满的鲜花——鲜花，回春丹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春夏秋冬，张国荣如果我是半张废纸，让我化蝶——垃圾，卢巧音Lonely Lonely Christmas，Merry Merry Christmas——Lonely Christmas，陈奕迅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友情岁月，郑伊健别人都知道我火爆，直行直冲不守礼貌咬着唇边，穿起婚纱上路，余生请你指教（PS：为了贴双男主，婚纱改成了西装）
——咬唇，杨千嬅……
97 ☪ 番外1（小修）
◎广告圈地震◎
全年的最后一天，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五。
作为恳切的打工人，也是Zero的隐藏股东之一，三水妹穿着一身Celine新款，手拎着两杯咖啡回办公室，迎接今年最后一个工作日。
和平日不同，三水妹刚进门就看见“八卦通”Mac身边围着一堆人，对着Mac的电脑屏幕指指点点，讨论声相当热烈。
三水妹看看时间，刚10点半，平日里这个时间办公室里鸦雀无声的，有的人还没睡醒。
她走到Mac身后，双手交叉问道：“那么热闹，看什么大新闻呐？”
所有人看见是董淼，立刻让出一个空位，让她挤进来。
Mac神神秘秘道：“淼姐淼姐，特大新闻啊！你看……”
三水妹凑近电脑屏幕，和Mac的距离靠得有点近。旁边传来一把冷酷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大家同时看过去，发现KK冷着脸站在他们身后，眼睛盯着三水妹的方向，表情有些瘆人。
三水妹眼睛还在屏幕上，听见KK的声音，嘴角扬了扬，朝他招招手。
“Mac让我看新闻呢，你也过来……”
KK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满手BlingBling的美甲，还是他陪着坐了整整3小时做完的。做完美甲，外卖袋打不开，三水妹还无语了好一阵。
顾不得旁边多少人看着，KK非常自然地牵了上去，大剌剌站在阿淼和Mac之间，还冷漠地瞥了Mac一眼，把Mac盯得背脊发凉。
只见，Mac电脑屏幕上打开了一个在线excel文档。这几年，乙方们不但在线会议软件要安装好几个，在线文档也要用好几个。甚至做PPT都不兴用PPT软件了，直接做成在线word文档。
话说回来，Mac打开的这个在线excel，最让人惊奇的有两点。
第一点，在线表格的观看人数巨多。
普通的在线表格，同时10来个人在看，已经算多了。而这个表格，光在浏览的人员头像多到显示不全。
第二点，在线表格第一个行用鲜艳的红底黄字，非常显眼地标注着“注意事项”。
其中最最最鲜艳的一条是：哪家HR删老子表，直接标红警告！！
三水妹从注意事项开始往下滑，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转头问Mac：“到底是什么啊？怎么那么多公司名，还都是……广告公司？”
Mac“嘿”了一声：“年末了，跳槽、找工作的人多，大家呢自发组建了一个海市广告交流群。不知哪家HR那么机智，在群里丢了一个在线文档，让各家广告公司的员工，说说自己公司的优缺点，避避雷。”
“结果，没想到成行业吐槽大会了。你看，超多惊天大瓜！！”
三水妹喃喃：“难怪每个广告公司后面都有一堆评论～让我看看啊。”
“花美广告，内斗非常严重，商务老大最爱PUA下属……”
“蓝狮，加班到凌晨4点是常态，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yo趣广告，小破公司，公司跟老板的格局一样小。老板还看生肖招人，离谱！”
三水妹&KK：“……”
三水妹：“这个excel的怨气太重了吧……”
颜如玉放下包，也凑过来，看到这个excel立刻说：“你们也在看这个啊！嘿，昨晚我朋友发给我，把我兴奋得都没睡着……”
瞥了一眼屏幕，发现他们还在看上面的公司评论，嫌弃道：“下面的更精彩，阿淼你赶快往下翻翻～前方高能，有熟人！”
三水妹将信将疑往下看：“Star，广告行业的龙头了，工资福利都不差，适合养老。”
“Star看起来，还挺不错旁边还有一条……商务部的群总监Rex，以公谋私，不但贿赂客户，还潜规则下属……”
“什么Rex？？什么潜规则？？！”
这声吼叫，把所有人吓一跳！颜如玉捂着心口，看向吼叫的人，骂道：“黄锦武！你吼个屁啊！吓死我了！”
Hugo厚脸皮挤过来：“我听见前上司名字兴奋呢么！是那个Rex吗？”
颜如玉：“是是是！！带了一半员工和生意跳槽Star的那个Rex！”
Hugo倚着桌边，一脸疑惑：“以公谋私，贿赂客户，那都是基操，潜规则下属倒是新爱好啊。在Zero的时候，没看他骚扰过谁啊。”
Mac在一旁打趣：“Rex也不是看见一个人就想的骚扰，也得看看对方的资质……”
颜如玉几个福至心灵，知道他在开Hugo的玩笑，连KK都忍不住笑了笑。
Hugo反应过来，推了一把Mac：“嘿！你个臭小子！只有我是他下属吗？你资质不错，他骚扰你了吗？！”
Mac边躲边说：“我又不以被他骚扰为荣……”
颜如玉在他们之间调停，对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直男吼道：“好了好了！要打出去打，别影响我们吃瓜！”
在一片吵闹声中，三水妹继续往下翻页，看到一个公司被大片标红。
她皱眉：“这时哪家公司？”
KK指着第一格：“广胜。”
三水妹恍然大悟地“啊”了声，看第一格写着红底黄字：广胜HR恶意删帖，警告三次！！！”
幸好有恢复功能，哪怕已经删了三次，广胜这一栏的评论，依然是最长最热闹的。
“海市广告第一坑！老板李自五毒俱全，还没被抓吗？！”
“疯狗公司，抄袭别家广告方案，还贿赂甲方的行业毒瘤！不是要倒闭了吗！”
“简单说两句，入职一年后，体检喜提乳x结节……”
别家广告公司，最多两行，广胜的负面评论，居然占了整整五行！！
一句一句的评论还算给脸了，还有在上面写小作文的，写得密密麻麻。在他们看的时候，还有人不停输入。
还有人建议：编编给广胜单开一个sheet好了。
结果，不出1分钟，真的专门给广胜开了一个sheet作为专区。
颜如玉低声笑：“有人敢说，还真有人敢宠啊……”
三水妹继续往下翻，嘟囔着：“怎么没看见我们Zero啊？”
“对啊！怎么回事啊，我们Zero这种级别的广告公司，连被骂的资格都没有啊？”
不知道何时站在他们后面的朗豪，一脸不满。
现场看过这个excel的同事，集体沉默了。
一周前，董焱和米麒在群里公开恋情，整个Zero内部大地震！其中，受伤最严重的莫过于朗豪。
他从头到尾，都觉得董焱和米麒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这样的知音。两人为了实现广告理想，一个搞定客户，一个搞定创意，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万万没想到啊，这两人居然瞒着他，悄悄搞办公室恋情！
他立刻打电话给方曾濂大骂董焱：“他毫无职业道德！当初，是他亲口说，米老师太漂亮，不靠谱，不要招进来的！”
“原来不是怕人家不靠谱！是怕他自己把持不住！还演什么欲拒还迎……狗屁男人，呸！”
方曾濂倒是淡定：“那你骂我干嘛呀，你直接打给狗屁男人啊……”
朗豪吼道：“打得通才行啊！”
自从平安夜那条朋友圈之后，董焱拉着米麒彻底失联，电话、微信一概不听不回，他专门跑去的问家属董淼要人。
亲妹也只能耸耸肩，不咸不淡地说：“我点知啊……”
一周后，广告行业吐槽文档横空出世，所有广告公司被公开处刑。那么Zero又能获得什么评价呢？作为CEO的朗豪，自然好奇。
三水妹突然喊：“找到了！”
她跟KK凑到屏幕看着评论，念道：“还不错，有新员工入职礼物，听说以前老板很凶，看着也不像啊，老板好看又富贵，天天带着鸽子蛋上班。”
三水妹往下继续念：“还有一条……咦……”
她脸色变得特别古怪，仿佛丧失语言功能。
朗豪半天等不出一句话，索性自己凑到屏幕上看了。
“……”
这一看，血压都要上来了……半天才跟三水妹说一句：“F**K！！”
……
收到这个excel表的时候，米麒正躺在酒店泳池旁，看上次去岩洞酒店没看完的那本书。
在线表格太大，手机看不清楚，他只好用董焱的平板打开。
刚看了两行，头顶就多了一道阴影。董焱才游了半小时，不知怎么湿答答就上水，过来了。
米麒眼睛盯着平板，不时笑出声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不游了？”
董焱“哼”了声，拿起浴袍穿到身上，收起一身野性荷尔蒙。因为没了络腮胡，野性的部分收敛了一些，但依旧是整个泳池最瞩目的型男。
型男抱怨道：“Honey moon还工作，回去让Tina把人全炒了……”
自从给米麒套上祖传鸽子蛋，董焱擅自做主，当晚拉着米麒去了港市的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蜜月套房度蜜月。
自己不工作，也不让米麒工作。
董焱建议，把他们对工作的狂热，转移到彼此身上。譬如：工作996，上床也996。
米麒为了活命，怒斥董焱的变态想法。但最终……两人这几天“加班”也加很凶就是了。
“这不是工作！阿淼发给我看的，让我一定要看。”
他拉着董焱的浴袍，两人挤在一张躺椅上。把平板放在中间，两人靠在一起看。
“好像是一个广告公司的吐槽？我看了几行，挺有意思的。”
董焱伸手搂过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头发还滴着水，眼看把米麒的亚麻色衬衫弄湿了一片。又去拿毛巾在头发上匆匆擦了擦。
黑眸一目十行，“啧啧啧”几声调侃：“行业不景气啊，戾气那么重。”
米麒无奈：“服务行业压力大，有些负面情绪，正常……”
“有脾气就发，当然正常。就是因为这些人平时压抑太多，这个表格才会写那么满。”
他对其他公司的幺蛾子毫不关心，直接问：“看看Zero的。”
米麒在搜索栏输入“Zero”，立刻跳到文档靠后的位置。
“有了”，米麒往右看评论，第一条评论，还挺长。
“Zero是夫妻老婆店，不会没人不知道吧？！老板叫疯狗，他老婆挺帅的负责Account。疯狗亲妹做策划，准妹夫是创意……桃花比业绩旺，说的就是这家公司！”
在广告行业纵横十几年，行业里炙手可热的客情专家。为了Zero兢兢业业，没日没夜。
没想到，效力的广告公司，在员工眼里居然是这样的评价……夫妻老婆店！
米麒瞬间石化：“……”
董焱看向米麒，还觉得挺有趣，笑着说：“嘿，还夫妻老婆店，对了，我有准妹夫了？谁啊？”
发现米麒没理他，手指戳了戳他肩膀。
“……老婆，你怎么碎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在线表格”是广告圈的真事，不知道大家没有留意到。从上海开始，蔓延到北广深所有甲乙方。挺轰动的，还上热搜。几个月后，表格已经找不到了……被誉为广告行业最出圈的campaign。大家看个乐吧。
下篇番外，讲董焱前男友的，介意勿入。感谢在2024-07-19 00:16:31~2024-07-20 08:3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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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 番外2
◎港华柠檬茶（上）◎
广告人最讨厌周一提案，这意味着，周末加班100%。
自从董焱离开了Zero，接管更庞大的商业帝国，Zero创意重任自然落到KK身上。创意要加班，策划和商务也逃不掉，于是，三水妹和颜如玉，同样周末报销。
所以，当周一米麒在客户楼下，跟他们汇合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脸半死不活的样子。
最严重的是颜如玉，一双黑眼圈，额头上一颗熟透的暗疮，遮瑕膏都遮不住。
米麒笑着看她，打趣道：“同样是加班，你怎么比他们憔悴那么多？”
颜如玉目光哀怨，看着好姐妹跟KK在不远处腻歪着，回忆起加班时被塞狗粮的厄运。
“我是加班，人家是公费恋爱，性质都不一样……”
米麒顿时明白了，三水妹跟KK的恋情，在那个震惊广告圈的表格曝光后，顺势从地下转公开。
在三水妹这个“小太阳”的照耀下，万年冰块脸KK都融化了不少。不但狠狠刺激到了单身的颜如玉，顺带把异地恋中的米麒也刺激到了。
他在视频里跟董焱抱怨：“以前还挺反感“办公室恋情”的，现在看着他们，KK创意灵感爆棚，三水妹策划能力也一直再进步……反倒是我们……”
董焱倒是不屑说：“KK那个闷嘴葫芦有什么好的？他们就是“柴娃娃煮饭仔”，你等着吧，半年！肯定分……到时候，办公室天天见，尴不尴尬？”（柴娃娃煮饭仔=粤语“过家家”）
米麒皱眉：“你这个当哥哥的内心怎么那么阴暗，妹妹好端端谈恋爱呢，在这咒人分手。再说，他们分手了尴尬，我当上司的看着他们不尴尬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董焱笑了：“反正我怎么安慰，都不对的，懒得说。你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就只有你这块心头肉。”
“我看你最近胖了是不是？视频看你脸都圆了。”
米麒摸着自己的脸，惊讶：“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
米麒被董焱气跳脚的事，自然不能跟颜如玉分享，但作为上司，安慰一下还是要的。
“如玉，公司里面有看上谁吗？Hugo也单着呢？考虑一下？”
颜如玉对着米麒发了个大大大白眼：“老大，我只是羡慕谈恋爱，但也不是谁都能将就……”
米麒：“……”年轻人果然很难讨好。
三水妹走过来说：“米老师，客户让我们上去。”
米麒点头，带着人往客户办公室走。
今天给一个饮料客户提案：叫港华柠檬茶。以前活跃在大湾区，如今准备进军内地北方的茶饮市场。
港华这个品牌，米麒在港市Y公司的时候有接触过，旗下有柠檬茶，还有豆奶、纯净水、能量饮料等等。不过，当时负责对接的是另一组商务。所以，这次合作，他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颜如玉说：“听说，港华在内地找了一批新的管理层。都是从国内饮料品牌挖过去的。非常有经验。”
“今天，三家供应商提案，他们市场部总监会在，集团CEO好像也在。”
米麒点头，随口问：“港华属于哪个集团？”
颜如玉没来得及开口，负责对接的客户已经站在面前了。
一个短发干练的妹子，非常礼貌：“Zero的小伙伴是吗？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短发妹子，走进一个大会议室，进门才发现，已经坐着两拨人。他们最晚到，只能坐在最后的位置。
颜如玉疑惑地打量着两拨人，偷偷问米麒：“这些不是港华的人吧？”
米麒人脉广，扫了两眼，无意间跟对面一个黑色紧身衣的男人对视了一瞬。
他低声道：“我只认出，其中一波是Star的。另一波认不出来。”
三水妹目光扫向坐在对面的一波人，突然低声“啊”了声。
KK转头低声问她：“怎么了？”
三水妹看了看四周，觉得人太多，便附在KK耳边说了好几句。然后让KK把话，传给米麒。
结果，KK只在米麒耳边说了一句，非常简短。说完米麒一头雾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KK。
三水妹问：“你按我说的，复述给米老师了么？”
KK耿直地点头，三水妹心里叹气：我信你条命。
她跟KK换了个位置，凑到米麒耳边，问：“刚刚KK跟你说什么？”
米麒低声说：“对面那个是前男友。”
虽然，早有预料，但三水妹对KK的复述还是很无奈：“啧！我说了那么一堆，他就只复述了这？”
米麒笑笑：“你指望一个闷嘴葫芦说什么？”
三水妹无奈地咳了声，说道：“我是说，对面那个穿黑色紧身衣的男人，是大佬的前男友……”
“哦？”他冷冷发出一个感叹，原来是董焱的前男友啊？
忍不住瞄了他几眼。银白色短发，大眼睛尖下巴，纸片身材，确实挺好看的。
三水妹立刻解释：“我大佬交往的人不多的，行业内的更少，这个是他的大学同学。”
“这个人哦，漂亮是漂亮，不过极品绿茶来的。居然在这里撞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米麒疑惑道：“绿茶？”
三水妹点头如捣蒜：“他家跟我们家是故交，自小认识的，后来倒追大佬。我大佬的狗脾气，两人常常吵架，没多久两个人就分了。”
三水妹这边说着，港华的人也进来了。跟三家供应商都打了招呼，米麒才知道，这个“前男友”大名叫梁林兮，长得好看，名字也诗意。是其中一家供应商——花美广告的商务总监。
介绍完毕，就准备开始提案。梁林兮左顾右盼，问道：“哎，不等你们大老板了吗？”
市场部总监笑了笑，模样还挺祥和，他解释道：“老板本来是要来的，临时有个会延后了，他只能改线上接入。”
梁林兮撇撇嘴，一脸失望：“好吧，那需要用英文present吗？”
一听到要用英文presnet，Star那边的人一阵耸动，负责提案的三水妹也紧张地看着米麒：“老大……我没准备英文提案啊……”
米麒给她一个表情，让少安毋躁。
果不其然，市场部总监立刻摆摆手：“不需要不需要，brief的时候没说，我们就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赶紧开始吧。”
少了出风头的机会，梁林兮还觉得挺惋惜：“我以前服务港华的时候，提案都用英文所以习惯了，没事，就按你们的来。”
说完，这才悻悻然地坐回座位。
三水妹凑过来，低声跟米麒说：“是不是很绿茶？！”
米麒扬起嘴角，笑了笑。
……
出于保护公司的商业机密，但凡提案，乙方只能说自家的，完全是闭门造车。对手提案水平如何，创意如何，一无所知。
这次机会，倒是难得，无论是花美，还是Star，都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广告公司。能趁机偷师，对于Zero是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港华这次的brief，主要是想做好港华柠檬茶内地上市的第一炮。所以如何能吸引消费者目光是主要考核。
三家抽签，第一家提案的是Star。作为龙头广告公司，Star的方案出名的“稳”，传闻，他们老板黑爷，为了提升方案效率，把各类方案都做成的公式一般的模版。
所有brief，所有产品，都能套进去。因此，Star每个人都能做方案。但广告是创意产业，只会背公式，不会应用，便显得平庸了。
这次柠檬茶的方案也一样，在出来一个中庸的创意后，便用铺天盖地的户外广告、电视广告砸。曝光是一定有的，但性价比不高。
整体方案中规中轨，主打一个On Brief，不出错。
第二家提案的是花美广告，提案的人是梁林兮。
当初，米麒初来海市，众多广告公司里，只有少数几家广告公司，没有朝他伸橄榄枝。花美广告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白晶晶跟他分析说，花美是外资广告公司，他们有一个背景很硬的商务VP，所以没有空缺留给米麒。
当时，他一心想进Zero，对其他公司都只是默默听着。没想到，当初说的商务VP，就是梁林兮。
其他公司，都是让AD或者策划提案，花美居然出动到VP，着实有点过于重视。
做得了VP，自然不只是花架子。梁林兮的提案风格非常有感染力，毕竟颜值摆在那儿，经验也老到，提案过程行云流水，还不忘跟甲方爸爸们互动。
市场部好几个小妹妹，都被逗得笑出了星星眼。
花美方案内容本身也很有意思，延续了在港市的玩法，夸张、大胆！
“我们调查发现，【港华柠檬茶，爽过吸/大/麻】，是消费者对港华最高赞美！而内地第一炮，就应该放大这种消费者自发的评论。”
“所以，我们这次的big idea，会延续这个创意，通过展示喝完港华柠檬茶后非常爽的画面。让大家记住，喝完柠檬茶，瞬间爽快！”
不只是idea有记忆点，他们给出的TVC Demo也非常吸引人。米麒留意到KK罕有地在笔记上刷刷写个不停。
这次，不光是市场部的小姑娘眼睛里有星星，连市场部总监，对梁林兮的提案也是赞赏有加，不停点头认同。
提案结束，梁林兮华丽谢幕，用一个异常挑衅的眼神，看向最后提案的Zero。
压力山大准备提案的三水妹，脚抖成了筛子，要不是米麒和KK一人一边，把她的腿按住，整张会议桌都能跟着抖。
三水妹带着哭腔，瑟瑟发抖地跟米麒说：“米老师，今天的提案真的要我讲啊？”
米麒垂眸看着她，虽然他向来温柔，但在培养下属上，他的心跟董焱一样硬。
“方案你最熟悉，你不讲，谁讲？”
“可是……那个绿茶的提案那么厉害……我肯定赢不了的……我真的不行勒。”
米麒拍拍她的肩膀，循循善诱：“你都没说，怎么就知道赢不了？再说，这次让你逃了，以后，i你遇到挫折，也只会想逃。这个习惯不能有。”
三水妹不服：“逃避可耻但有用，不是么……”
米麒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有个屁用！深呼吸，上去把方案讲完，我跟如玉给你撑腰呢，怕他个鬼啊。”
三水妹呆呆看着米麒，拉着KK的衣袖，瑟瑟道：“你觉不觉得，米老师越来越像大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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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番外3
◎港华柠檬茶（中）◎
在梁林兮后面提案，肯定亚历山大。但有米麒撑腰，三水妹打起精神来，按之前准备的提案。
别的不说，米麒对自家的创意还是有信心的。KK好歹是董焱一手带出来，从百得项目开始，就崭露头角。佳音歌词项目的时候，在董焱缺席的情况下，弥补了非常多的创意细节。
这次，Zero的策略洞察，回顾了内地饮料市场占比。“快乐肥宅水”依然是内地Top1的饮料。而前三都是碳酸类饮料。
作为大湾区特色，港华柠檬茶耕耘很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口碑和市场占有量。如果品牌希望打入内地市场，第一步需要聚焦“柠檬茶”的本身卖点。
区别于花美广告希望普及柠檬茶的“爽”，Zero回本溯源，强调它“真柠檬”的真材实料，以及“真港味”的正宗柠檬茶优势。
通过邀请内地颇受欢迎，又有港星属性的流量影帝罗伊，作为“玩真”代言人。拍摄系列“要玩就玩真的”夏季TVC。再在一、二线城市铺排线下event，做试饮活动进行拉新。
从产品出发，制定策略，结合线上线下。
三水妹方案说完，虽然，客户的现场反应不比梁林兮热烈，但从市场部总监的提问来看。Zero并非全无胜算。
当颜如玉问客户，还有没有其他问题时，本来安分闭麦的梁林兮却发话了。
“我有一个问题。”梁林兮那双丹凤眼上扬，看着有些魅惑，眼睛掠过颜如玉，直接看向米麒。
“各位难道不觉得，Zero的方案有抄袭的嫌疑吗？”
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抄袭这种事对于广告公司可是生死攸关的指控，梁林兮却像呼吸一样轻松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出来。
Zero这边除了米麒以外，所有人都慌了。
上次百得项目的阴影还在，虽然最终结果，是广胜泄露的。但项目被抄袭后，百得明哲保身，率先砍断跟Zero合作的事，还历历在目。
被梁林兮这种广告老炮，当众指责。通常第一反应肯定是自省，方案内容是不是真的抄袭。
兵荒马乱中，唯独米麒很快调整情绪，沉着应对。
“梁先生能说具体的吗？都是广告人，日常也看过不少案例，别空口鉴了。”
梁林兮起立走到Zero方案面前，说道：“几年前，罗伊就代言过一款港式奶茶，主打卖点也是纯奶，正宗港味。跟你们这个创意不是很像吗？”
这么一说，下面的人纷纷开始拿出手机搜索，果然看到了罗伊代言的那款港式奶茶。
米麒扫了一眼躁动的人，挑眉道：“梁先生说的是沁园港式奶茶18年夏季战役。”
“光看输出的卖点，或许像，但你看清楚，我们的策略和沁园港式奶茶策略之间的差别了吗？”
“沁园，是港市老字号茶餐厅，它的港式奶茶非常有名，于是老板把奶茶做成了易拉罐的饮料。”
“强调纯牛奶是区别于其他奶茶使用植脂末、奶精等有害物质。强调港味就不用我解释了。他的策略是：港市人都能喝到的港式奶茶。”
“他的传播范围只在港市。用罗伊，先是考虑他是港市人，并且是沁园茶餐厅的忠实粉丝。”
“而这次，港华柠檬茶的campaign，我们目标是在内地站稳脚跟，记住港华柠檬茶。”
“所以，才有真柠檬和真港味，这些能突出产品、引起消费者关注的卖点提炼。所以，梁先生说我们抄袭，并不成立。”
梁林兮被米麒怼得哑口无言，本以为米麒看着柔软好拿捏，谁知道居然是把“温柔刀”。
颜如玉和三水妹在一旁，看梁林兮铩羽而归，在会议桌下握紧双拳，激动得要死。
梁林兮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找补道：“行吧，可能是你们说方案的时候没说清楚，混淆了。”
“没说清楚方案”的三水妹，突然被甩锅，瞪着眼睛，一脸愤怒。
梁林兮刚想坐下，米麒又开口：“梁先生也是行业内的大神了，张口就说抄袭，发现弄错了，也不说一句对不起嘛？”
没想到米麒居然还穷追不舍，梁林兮本来怒气上挑的丹凤眼，瞬间就耷下来了，声音都软了几分，可怜兮兮。
“我也是担心品牌对港市的案例了解太少，所以提醒提醒。但确实是我看错了，那跟Zero的小伙伴道个歉。不好意思啊。”
明明是给Zero道歉，态度却明显是说给市场部总监听的。
三水妹低声骂：“死绿茶！”
米麒立刻拍拍她，示意她别说话。
……
这时，市场部的人目光突然看向后门，总监率先喊道：“我们老板来了。”
米麒觉得椅背被人拍了拍，他刚想回头看，一个身影“唰”一下掠过了，带着一股熟悉的焚香味。
单凭这香味，米麒便心跳加速。等看清楚来人，更是感觉恍如隔世。
市场部总监站起身，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大老板，董总。”
董焱脸上的络腮胡，自从求婚之后，就没再留。加上成熟稳重的打扮，如今的董焱，已经从那个放浪不羁的创意天才，正式过度成型男霸总了。
他摘下蓝牙耳机，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现场所有人。目光在米麒身上多停留了1秒，然后收回。
颜如玉朝三水妹打了个眼色，低声道：“焱少是港华的老板？阿淼，兄弟公司，还比个什么稿啊！”
三水妹看见自家大佬也震惊不已，辩解：“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好吧！”
转头立刻跟米麒解释：“米老师，我大佬不是故意瞒你的，你别……”
米麒拍拍她的手，回过神来，心中的悸动，都成了怒意。
他淡定道：“先把会开完，其他的，咱们关上门再说。”
向来温柔的米麒，此刻眼中有一抹寒意稍纵即逝，让她后颈一凉，暗自为董焱叫救命。
董焱没管会议室其他人的“窸窸窣窣”，双手按在桌上：“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梁林兮从看见董焱出现，眉眼间的情谊就藏不住，像一个狂刷存在感的表情包。
他招呼着：“既然董总来了，我们花美愿意重新提一遍案的……”
三水妹“呸”一声：“真是绿茶成精了！！”
幸好董焱抬手制止：“不用，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完了。直接Q&A吧。”
听见董焱说，他已经在线听完了提案，相当于梁林兮说Zero抄袭的事也听到了。他的脸色立刻暗了暗，刮了米麒一眼，不说话了。
董焱开口：“该问的，总监也问得差不多，我就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先扫过米麒，继而又落到梁林兮身上，低声道：“想问问花美的提案。”
听见董焱点名，暗淡的梁林兮瞬间焕发光彩似的，坐直了身体，笑容可掬：“您说。”
几个月不见，董焱已经摆脱乙方身份，成为坐在会议室正中，决策上亿营销费用的大甲方。
当乙方时，长期被压制的上位者气焰，如今全数释放。
一双黑眸深如潭水，冷漠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他问道：“花美的创意，要讲柠檬茶的“爽”，夏天哪个饮料不说爽？柠檬茶的爽，有什么不同？”
一把刀子，直直往梁林兮的心口里扎。
确实，饮料说到“爽”，随便一个碳酸饮料、啤酒品牌，都比柠檬茶要爽。作为卖点，“爽”对于柠檬茶而言，最单薄、没有差异性的。
梁林兮反应也不慢，他沉默片刻后，便立刻打开自家的PPT，翻出精心制作的TVC Demo给董焱示意。
“董总，你看。我们的爽，其实是体现在我们柠檬茶有真材实料的柠檬。所以，喝之前垂头丧气，喝完之后神清气爽！这就是区别于其他饮料的不同。”
董焱摆摆手，他对创意的判断非常果断。
“你不觉得，这个套路，更适合套到功能性饮料，或者咖啡吗？我们的柠檬，也没有这种提神醒脑的功效。内容上会有问题。”
“再者，说饮料很爽的套路，你翻翻案例，每个夏天都能看到，一抓一把。我看啊，你们花美的创意，更像抄袭的。”
米麒在第一次看花美的方案时，已经发现董焱说的问题，只是碍于客户的面，闭嘴不说。
没想到，董焱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花美的问题，还给Zero报了诬陷抄袭的仇。
梁林兮被董焱突如其来地将了一军，顿时呆了，半天才心虚地说出一句：”当然不是……”
董焱垂眸，没再跟他争辩什么，仰头跟市场总监说：“我的问题问完了，你们自行判断。”
说完，董焱借还有会议，率先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市场部总监继续说着，揭晓比稿结果的时间。
梁林兮越想越不舒服，突然起身，借口说：“我去趟洗手间。”风一样地离开了会议室。
三水妹惊讶地看着，回头说：“他分明就是朝我大佬的方向追的吧？！”
“嘿，我大佬都有米老师了，这绿茶还凑上去，不要脸……”
颜如玉撞了撞米麒的肩膀，阴阳怪气道：“就是，大房活生生站着呢，那绿茶还能旧情复燃了？”
米麒瞪了她们一眼：“刚刚被人说抄袭的时候，哑巴似的不说话？现在你一句我一句，又活过来了？？”
颜如玉和三水妹脸上不服，但还是住了嘴，跟着米麒后面离开了会议室。
……
米麒一行人离开会议室，刚上车，米麒就听见有人敲车窗，他把车窗调下来。
车外正站着，董氏集团的大老板——刚被绿茶前男友纠缠的董焱。
三水妹和颜如玉，一瞧见董焱，刚刚按下的火气又上来了。两人同时下车，挡在车窗两边。
三水妹先开口讨伐：“哟哟哟，这不是我失联好几个月的大佬吗！刚刚，在别人面前装甲方爸爸欺负我们，现在又来堵人了？”
颜如玉往前一步，也开口：“跟我们装不认识就算了，我老大还带着戒指呢。你一个眼神都不给，还跟那个绿茶纠缠，不应该吧……”
这两人像丫鬟似的，一左一右护着米麒，一言一语像刀子似的甩向董焱。
董焱看了一眼坐在车上的米麒，这人淡淡回看他，没看出生气，倒是嘴角上扬着看好戏。
董焱心里瞬间了然。他做了几个月集团老板，飞扬跋扈更胜从前。当眼前两个小女生，在他面前玩接亲堵门的游戏。
董焱拿起手机，快速按了两下。说道：“你们看看自己手机。”
颜如玉和三水妹低头看了眼手机。和董焱的对话框里，每人收到一封9开头，5位数的大红包。
他收起手机，命令道：“拿了利是，赶紧让开！”
收了钱的三水妹并没有退却：“想拿钱堵我们的嘴啊！谁稀罕！”
颜如玉拽了拽三水妹的衣袖：“我还是稀罕的……”
呵，小妹妹的友谊还真脆弱。
三水妹“啧”了声，讨伐变节的姐妹：“颜如玉！你可是米老师的人，怎么一个红包就把你收买了！！”
颜如玉嘟囔：“我只是觉得，前男友不前男友的，他们夫夫自己聊明白就好了，我们也管不着啊。”
董焱双手交叉，垂眸看着急眼的三水妹：“看看人家的觉悟，拿钱滚，别妨碍我跟米老师夫夫夜聊！”
一直在车上的米麒拍拍三水妹肩膀：“行了，我跟你大佬的车走，KK把她们送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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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 番外4
◎港华柠檬茶（下）◎
“啪！”董焱替米麒关上车门，自顾自转身跟助理叮嘱着什么。
董焱的车是防弹商务车，外型像装甲车。米麒坐在位置上，眼睛扫视车内。
座椅上散落着一些书籍和文件，米麒草草撇了一眼文件的内容，充斥着复杂的商业词汇。
内容跟广告世界天差地别。
虽然，他跟董焱每晚都会视频聊天，但他很少提及自己的事。米麒也主动问过他的情况，他也总是插科打诨地蒙混过去。米麒也装傻，没揭穿。
隔着车门听董焱“嗡嗡”说着，他视线落到董焱的背影：整个人瘦了许多。
米麒沉思：每天盯着自己三餐，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没察觉地叹了口气，心里明镜似得。
董焱不是商业奇才，再聪明的人，进入新领域也要脱层皮。不知道他是怎么一边处理家族里的糟污关系，一边学这些生涩的东西。
目光又落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在线会议结束的页面。看起来，他真的听了一路在线开会，等车一到地方，就立刻冲上会议室。
“唰！”一声，车门打开，董焱定定打量着米麒气鼓鼓的脸，噙着笑上车。
他收起乱放的书籍和文件，说道：“一起吃个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跟我吵架。”
米麒白了他一眼：“谁要跟你吵架？”
董焱看他嘴硬，连忙点头陪笑脸：“不吵架，不吵架！那吃完，咱们干点别的。”
米麒瞧见副驾上的助理，正低头忍笑，转头瞪了董焱一眼。
“你脑袋里都想什么呢？！”
董焱看米麒无语的样子，心觉好笑，说道：“我只是想，吃完饭，跟你散散步，拍拍拖。”
“宝贝，你脑袋里都想什么呢？”
……
车滑入海市傍晚拥挤车流，往福星产业园开。董焱选了一家叫三彩马的私房菜馆。
私房菜似乎早被打点过，他们人刚坐下没多久，菜就上齐了。一眼扫过去，全是米麒爱吃的。
从车上到餐厅，旁边都有外人跟着，米麒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直到在小房间里，两人才算有时间独处。
董焱用勺子给他舀了一勺清蒸多宝鱼。米麒只看了碗里一眼，都没伸手拿筷子。
董焱不打自招：“港华，是董嘉裕这几年低调收购的，我也是接手了之后才知道。”
“最近，港华在海市成立了分公司，我就抽空回来看看。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港华市场部约了比稿，我一问才知道，比稿的公司里有Zero。”
“港华采购部的人，不知道Zero跟我的关系，就是选了海市名声好的几家广告公司。我要是早点知道，就让他们省下比稿的功夫指定Zero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不是啊，米老师？”
米麒这才拿起筷子，往碗里伸，低头把碗里的鱼吃干净。
评价道：“鱼是不错。”
董焱立刻眉开眼笑，给他又舀了几勺。
“这道清蒸鱼，跟中秋节你在我家吃的桑拿鱼，是同一个顺德师傅。你多吃几口。”
“本来，我只打算在线旁听一下，你们的方案我都提前看过了，Zero绝对赢。没想到那谁，居然在花美。”
那谁说的是梁林兮，董焱没提他名字，怕倒了米麒的胃口。
“三水妹那个大嘴巴，肯定把他跟我的事，告诉你了吧……”
米麒又低头吃鱼，反问：“自己妹妹的性格，你不知道么？看见梁……那谁，她也吓一跳。”
“我就是知道，才着急跟你解释……”
订的四人方桌，两人本来面对面坐，解释完比稿的事情，换到前男友的话题，董焱自然换到米麒左手边的位置。两人桌底脚碰着脚，手肘碰着手肘。
董焱压低声音，解释道：“以前，梁家跟董家有些生意上的来往。”
“我那时候答应跟他一起，纯粹是为了气我爸。说是前男友，更像冤家。我的脾气碰上他，天天火星撞地球。”
“后来，我选了广告，就不想回董家管那摊子生意了。他自然不乐意，跟我大吵一架，索性分了。”
“感情上，跟他就这点事，工作上，他们的方案你也看了，确实不行，以后也不会有来往。所以，宝贝别生气了。”
说完，自觉给米麒舀了半碗新鲜玉米羹，料多绵绸，玉米味道浓郁。
米麒低头喝了半碗，心里想着，以前董焱说话直，容易得罪人，也不知道当老板这段日子发生了多少事，磨平了多少脾气，说话的水平见长，还肯低声下气了。
他放下勺子问：“董总，梁林兮跑出去跟你说什么了？”
董焱刚想吃一口菜，就被米麒一个“董总”差点呛倒了。
他咳了几声，才说：“董嘉裕公祭那天，他家里人也去了。他有事没来。这次难得遇见，想跟我吃饭叙旧。”
米麒瞬间皱起眉，抬头看他，董焱扬了扬嘴角，才接着说：“我就回来两天，怎么可能跟他吃饭？立刻推了。”
米麒点头，漫不经心地“哦”了声。
董焱继续说：“他又不依不饶，非要加我微信……”
米麒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继续瞪他。
董焱脸上没表露，心里爱死了米麒这些小表情，说道：“我怎么可能加他，也推了。”
米麒也不笨，知道他的把戏，呛回去道：“你再大喘气试试……”
董焱拉着他的手，捏了捏：“我不这么说，你都不理我。”
米麒放下筷子，近距离跟董焱对视着。上次剃掉的络腮胡，虽然没再留，但他毛发旺盛，一天下来，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青胡茬。
外人看着，确实像杀伐果断的集团老板。但在米麒面前，没说几句话，身后的大尾巴就藏不住了。
“我虽然拒了他，但他还是不放过我，我就直接把戒指给他看，他才死了心。”
董焱扬了扬手上的素戒圈。他虽然嘴上嫌弃，可后来米麒提出给他换个贵的，他也没答应，只说戴习惯了，一换又要去挑去选，太麻烦，就没了下文。
米麒伸手夹了一筷子罗汉斋到董焱碗里：“多吃点胡萝卜，补补眼睛。”
董焱看着碗里的胡萝卜，眉毛扬起，笑应着：“我眼神不好，怪我。还好啊，米老师视力5.0。”
米麒瞪他：“要约你吃饭，加你微信，都算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张嘴就说我们抄袭……有病么。”
看着按耐许久的米麒，突然爆发，董焱先愣了愣，继而手托着腮，安静看着米麒发泄。异地情侣不容易，近距离看对方发飙，也觉得难得。
“他抄袭两个字说出口，我们这边的人都懵了！证据什么都没有～就因为是港华老服务商，就趾高气昂！”
听米麒骂了半天，董焱才安慰道：“约吃饭，加微信的事，也不能算……反正，于公于私，他都不是好人。”
“还好我们米老师，业务能力出众，反应够快，立刻怼回去……”
“不过，那个什么奶茶的策略细节，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米麒意味深长地看着董焱，仿佛在说，你仔细想想为什么！
董焱顿时明白了，感叹道：“那个什么沁园港式奶茶的项目，你做的？”
米麒“嗯”了声，骂骂咧咧：“港市说得出名的品牌，哪有我没合作过的？他听方案也不认真，张嘴就来污蔑我们抄袭，还VP！太离谱了！”
董焱立刻帮着骂：“就是！太离谱了！”
米麒气不过，又不知道怎么发泄，把整盘罗汉斋推到董焱面前，命令道：“吃干净了！！”
“……”
堂堂董氏集团的大老板，董家话事人，坐在私房菜馆，埋头狂塞一盘罗汉斋。
……
吃完饭，董焱硬拉着准备回家加班的米麒，撇开助理，到福星产业园旁的公园里散步拍拖。
近来有点倒春寒，晚上的公园多是吃饭遛弯的大爷大妈，也有穿过公园去产业园吃饭、过夜生活的年轻人，他们两个型男逆流而上，显眼得很。
董焱穿着黑色羊绒长衣，肩膀偶尔蹭到米麒的灰色毛衣，偶尔替米麒挡掉擦肩而过的行人。
他仰头看着夜空，突然笑出声，口中喷出凉气。
米麒惊讶地看他：“工作压力太大，疯了？”
董焱收起笑脸，摇摇头：“你说，我们都戴婚戒的关系了，能一起散散步、看看月亮的时间，却屈指可数。”
作为关系里的另一头，没人比米麒更懂董焱的感慨。他也抬头，发现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他看看时间，刚好晚上9点，约好视频的时间。
“是啊，我每天忙到晚上9点，给你打电话，你就准备出门去忙。想像现在这样悠闲的时间特别少。”
他歪头看着董焱：“怎么办啊？”
董焱也歪头看他：“对啊，怎么办呢？”
米麒放不下Zero的生意，董焱更没法放下董家的生意，他们都知道，这个问题在这个阶段属于无解。
两人相对无言，又像说出了千言万语。对望着，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米麒笑得眼尾微红：“我在港市的时候，没想过能再遇见你，结果遇见了。”
“遇见你之后，没想过能跟你一起比肩作战，结果短短一年，做了那么多项目。”
“想着跟你做战友也挺好，没想过你会喜欢我，结果，我们算定了终身。”
“我们的关系一直在变，换做几年前，你说我们能在这儿散步，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董焱黑眸眨了眨，轻佻嘴角，笑着说：“行，今朝有酒今朝醉。”
避开了找乐子的年轻人，避开了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公园的路上，人烟便稀少了。
米麒悄悄看着他们身后，总有两个黑衣保镖离远跟着，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实鬼祟又显眼。
米麒收回目光，低声道：“你现在出门，都要带着保镖啊？”
董焱也往后看了眼，点头：“让他们跟着吧，以防万一。”
米麒无奈笑道：“哎，你以前谈恋爱怎么谈的？”
这是一个送命题，董焱警惕地想了一会，挠挠下巴说：“我……忘了。”
米麒眯着眼：“是真忘了，还是装忘了？”
董焱：“刚刚吃饭的时候，才盘问了一次，现在我真说，又吵一架，那我回来一趟图什么啊？”
米麒双手背在身后：“那你回来，本来打算干嘛？”
董焱凑到米麒耳边，回答相当坦荡：“见面面，拍拖拖，睡觉觉！”
好歹是个型男，连续用低音炮说了几个“叠词”，弄得人浑身发麻。他揉了揉发红的耳朵，骂道：“装可爱！”
董焱拉着米麒的手，不依不饶：“难道，只有我想你么？”
米麒看着董焱的黑眸，真诚又急切，像是开口要他的命，他也愿意给。
米麒拗不过董焱眼里的真诚，应承着：“想的。”
都说最闪不过天上星，董焱却觉得，比起米麒一双眼睛，天上星也暗淡。
董焱亲亲他的手指，牵着继续往前走，脑海里还是浮现着米麒那双闪亮的眼睛。
“我以前谈恋爱，总觉得对方黏着我，太烦了，偏偏甩不掉。现在好了，跟你谈恋爱，总想24小时黏着你，偏偏我还黏不着。”
米麒假装惊讶：“哎哟，好虐啊。”
“可不是么？”董焱感慨，“所以啊，宝贝，春宵一刻值千金……”
“今晚喊我几声老公怎么样？”
“……”
米麒眨眨眼，才看见董焱身后的“大尾巴”，正不怀好意地左右摇晃……
【📢作者有话说】
写正文刹不住就算了，番外怎么也一样……100章刹不住哈哈哈哈（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