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然斜了下眼皮，看陆矜也半天没动静，再加上方才苏望的巧遇，于是自己知趣般把花的方向折回来。
可行至半途那花又突然被陆矜也一张手给拿走了。
“不是说送我了？”陆矜也拧眉。
“你不是不要嘛。”唐然抱臂在前面走着，身上披的外套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摆，一副大少爷姿态，哪里能联想的到他不久前还猫儿一样窝在被子里发烧难受呢。
“你对谈灵，以后要如何？”陆矜也在后面冷不丁开口。
像是没料到他也会八卦，唐然很郑重地把头扭了回来，“还能如何，就普通同学呗。”
“哦。”陆矜也应付一声，低头随意拨弄了下放在口袋里的玫瑰花，“知道了。”
“那你呢？”唐然突然把话头指向他，“堂堂学霸，又如此受欢迎，我好奇你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办。”
陆矜也认真想了想，回复道：“先道谢，后抱歉。”
“啧，真无情。”
不待陆矜也再多说什么，唐然猛的绕到他身后，伸手往前轻轻推着人，边推边说道：“好了，不说那个了，干活去吧，我可不想好学生因为我拿不成满分。”
可命运仿佛同唐然开玩笑似的，两人在整栋楼里转啊转，愣是没找到可以伸手帮一把的人。陆矜也只是跟在他身后，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全市第一？”唐然转过头喊他。
“嗯。”陆矜也抬了下眼皮，愣了下才发觉是在叫自己。唐然比他矮个几厘米，正处在他视线一放松就够得到的地方。
“你倒是做任务啊，盲目跟在一个倒数第一身后你可是拿不了分的。”
话一溜出口，唐然觉得自己损自己越来越有一套了，他微微蹙了下眉，可陆矜也却一脸无辜，还好心地替他考虑了。
“你一个任务不做的话，真的没关系么。”
“没关系啊。”唐然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此时黄昏的光从侧面打进来，整个走廊暖洋洋的，走道里也逐渐热闹起来，傍晚正惬意，最适合走动。
做了一天任务的同学们歪歪扭扭地聚在一楼二楼大厅随意谈着话，唐然留心着找苏望，居然半天都没碰见人。
正出神间，唐然察觉手臂被人轻轻碰了下，他俯身一看，看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正冲他笑。
“……您？”
“你长得很像我儿子年轻的样子，你可以跟我拍张合照吗？”老年人杵着拐杖的手还在不住颤抖着，陆矜也同唐然搭了下眼，将人扶在一旁的座椅上。
“我答应您。”唐然冲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老奶奶没回什么话，手里紧紧攥了他的手，“我老婆子没几天可活了，儿子也好些年没见过了，我都记不得他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很奇怪，我一看到你，就突然想起来从前了。”
“明明年轻时，他最乖巧了……”
唐然不太会应付这种场面，只能同陆矜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老人的脊背，老人最终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他们还专程去了文印室把照片打印了出来，老人把它珍重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奶奶，您一定会健康长寿的。”
“不用，不用，活太久也没什么意思，没了眷恋，就该走了，该走了。”
老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楼梯拐角，落日光晕留恋般捎了下她花白的发尾，随后再无踪影。
陆矜也看他定神许久，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奶奶的儿子有精神疾病，这辈子也没能结婚，他在五年前出车祸去世了，不过敬老院这边都瞒着奶奶，不成想…”
唐然叹了口气，“是拍照的那个姐姐跟你说的？”
“嗯。”陆矜也点点头。
“世界上苦命的人很多，好像没有多少人最后是圆圆满满的。”说罢唐然将手中的贴纸按在了陆矜也手上，“呐，今日份欠你的，我还清了。”
陆矜也反手就送了回去，“我不要这个，它是你的。”
唐然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给逗笑，“我的就不能送你了？算是感谢你照顾我生病吧，不能再还给我了啊，不然我会生气的。”
*
入夜，秋风习习，泛黄的梧桐叶窸窸窣窣响个不停，台上接地气的节目一个接一个，爷爷奶奶们卯足了劲给大家带来欢乐，其中不乏吐槽一些学生的行为的，大家笑的前仰后合。
唐然在不起眼的角落睡得昏天黑地的，苏望把自己带的耳塞借给他，陆矜也给他找了条毯子，唐然俨然是全体学生中过的最舒服的一个。
最后是胡主任做今日的汇报总结，唐然在内总共有七个同学是一个贴纸都没拿到的，主任对其做了严肃批评，尤其是对唐然的批评，陆矜也大致数了下，剩下六个人加起来的训话，都不如唐然一个人的多。
他心下一横，举高了自己的手，胡主任看到后示意他开口。
“报告主任，唐然同学今天发烧了，院内医务室做了记录的，所以他状态可能不太好，我的任务他也帮了忙的。”
“嗯，知道了。”这事刚要翻篇，没想到胡主任眼尖地一眼便瞅到了在角落里睡得正香的唐然。
结果就是唐然在睡梦中突然被胡一筒揪上了台，底下的同学们连连起哄，把主任气的脸都青了。
“干什么干什么，谁在吹口哨。”
“你们在激动什么，谁再乱带节奏，就跟唐然一起打扫一周操场。”
“什么！”唐然一听这话，突然就醒了。
“我不服我不干。”
有人说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加上唐然本身就有的起床气，再配上他向来藐视的校规……
他回头瞥了眼胡一筒，把话筒往上提了提，瞬间他的话语响彻周边街巷。
“主任，您不能罚我。一来我今日生过病，学霸可以为我作证，二来我忙了一天晚上累得要死我搁角落睡会怎么了，您又没说晚上的联谊会不让睡觉吧。”
“所以我不服。”
此言一出，牛逼声此起彼伏，胡一筒的脸色更不好了。唐然没再管他，走时拍了拍主任的肩，劝他放宽心，随后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下来时欢呼声更大了。
他在拐角处碰到谈灵，谈灵朝他竖了大拇指。
“果然是民选校霸，有魄力。”
唐然客气地笑道：“我只是不想干活罢了。”
唐然正要走，谈灵紧接着跟着，不过耳畔嘈杂声一阵赛过一阵，唐然最终还是顿了脚步，朝下弯了弯腰听她讲话。
“你今天拒绝了我，我不太开心，就跟主任把跳舞环节给取消了。”
“还有就是，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不是所谓的坏小子，我超喜欢你的。”
唐然将身板挺直，冲谈灵鞠了一躬，把人家女孩吓了一跳。
“谢谢你，不过我这人真的挺烂的，你往后可以寻一个更好的人，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就这样，走了。”
回校的班车如约而至，这回唐然和陆矜也，苏望三个人坐在了最后一排，亮闪闪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从上方照过，三个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后来还是苏望先行挑开这层雾，凑在唐然耳畔开口道：“老大，谈灵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对她也有意思的话，你不用考虑我的，你可是我哥们啊，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位。”
“嗯，还有别的吗？”唐然点了点头。
“没了。”苏望摇了摇脑袋，猝不及防地被唐然敲了下脑袋瓜。
“我跟她绝无可能，你放心吧。”
忽然前面座位几个同学起哄起来，唐然听出来为首的是自己的前桌张艺林，再仔细听听发现他要讲恐怖故事。
“！”
大半夜一车人都穿的一身蓝白条纹，还要讲鬼故事，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陆矜也不动声色地从苏望那里讨来耳塞，他手一摊，放在了唐然面前。
“戴上吧，你就不害怕了。”
唐然伸了食指抬手呛他道：“谁说我害怕了，我一个人走夜路都不怕我会怕这个？”
不过没多久他还是乖乖戴上了耳塞，在后座上一靠，美美又睡了一觉。
半途陆矜也盯了唐然几眼，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玫瑰花，都有些蔫坏了。他对苏望说道：“唐然他一直都这么能睡？”
苏望低了嗓音，冲他解释道：“他平时除了早上起不来，也还好。不过每次坐车总是没几分钟就睡了，从小就这样，一上车就倒。”
“哦，那挺可爱的。”陆矜也感叹道。
“啊，”苏望讶异非常，“你还是第一个说老大可爱的。”
“哎不愧是学霸，不过他确实可爱，今后你再多了解了解就知道了。”
*
之后的四天，江城一高的军训开始回归正常的训练，碰巧天公作美，一连几天都是多云和阴天，大家别提多高兴了。
今日正常训练时，眼尖的同学们照例站着军姿，突然看到远处成老师带着一个白衬衫帅哥过来，一时间一阵窃窃私语。
“是苏杳吧，我记得他该返校了。”
“看上去是，气质就很像，而且长得好好看啊。”
唐然站在大后排，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八卦声，他抬眼定睛一看，脑子里顿时恍惚了一下。
他长得很像封秦，能有六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