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如五条悟所说, 最近他的两位挚友确实成天凑在一起,但他们不是为了讨论该怎么整蛊他, 而是为即将到来的10月31号做准备。
时间为晚上七点。
地点定在涉谷, 准确来说,是以东急百货店、东急东横店为中心的半径四百米的范围。
虽然具体计划未知,不知道最后会折腾到什么程度, 但这块是涉谷最繁华的区域, 假首领和一干咒灵必定会牵扯到非术师,并且极有可能在此处大开杀戒。
而且当天还是万圣节前夜,人流量更大,带来的危害更加严重。
即便观月音和夏油杰都是乱来的主儿, 也不可能任由这群反社会分子对普通人下手。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把非术师撤离?”
观月音坐在床沿,手里抱着一块平板电脑,上面是涉谷的平面地图,牵扯到的区域用红线圈了起来。
“能够精准到半径四百米,说明他们要布下禁止出入的帐。涉谷的人流量那么大,无论是提前疏散或者禁止入内, 那么大的动静肯定会被察觉到的, 搞不好他们就会取消计划。”
“这点不成问题。”夏油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双手搭在交叠的双腿上,“我有一只术式是空间转移的咒灵, 半径四百米的范围大概三四次就能转移完, 可以动静不大地在七点前迅速将普通人撤走。”
他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膝盖:“比起考虑如何把非术师撤离危险区域,更需要考虑的是撤离后的情况, 没有一个人更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这好办, 假装成有人的样子就好了。”
“幻术?精神类的术式?会被识破的吧, 好歹也是特级咒灵。”
“不,不是幻术。”观月音弯起嘴角,“可以用别的东西替代。”
“你的领域不是不能创造生命体吗?”
“对啊,所以这事不能指望我。”
夏油杰对上那双如红宝石般亮闪闪的赤眸,明明对方的眼里盈着清爽的笑意,他却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吸收了那个缝合线咒灵的术式吗?”观月音轻飘飘的语气仿佛这件事同样轻巧,“既然人类能改造成咒灵的模样,那反过来也可以吧?”
“……我没试过。”
“没关系,我相信你。”
“务必不要在这种事上相信我。”
观月音置若罔闻,他身体微微前倾,郑重其事地抓住夏油杰的双手:“从今天起,我督促你练习捏人!你一定是女娲在世!”
“……”
夏油杰嘴角抽搐,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观月音紧紧抓着不放的手,往后抽了一下,居然纹丝不动。
在暴力挣脱和劝人放弃两者之间纠结了几秒,他选择了后者,试图以讲道理的方式劝对方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涉谷的人流量那么多,半径四百米的范围有几百上千个人……”
“是啊,还好你的术式是「咒灵操术」,光靠「无为转变」还胜任不了这项任务呢。”观月音松开手,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前几年你持有的咒灵就超过五千只了,用低级咒灵就行了,如果不够大不了我帮你去抓,反正数量上肯定不成问题,你还能操控它们,简直完美。”
他就差把「非你莫属」这个词刻在脸上了。
“就算把咒灵捏成人类的模样,但它们本质还是咒灵,电子设备无法拍摄到它们,也会露出破绽……”
夏油杰顿了顿,头疼地扶着额头:“但你的领域好像能解决这个问题。”
“没错,我可以给它们上个「可视化」的buff,气息方面也可以调整,各种行为方式像编程一样给它们加进去就好了,绝对调整得滴水不漏。”
夏油杰想不出其他推脱的借口了。
他自我安慰好歹还有观月音陪自己同甘共苦,捏多少个咒灵就要调整多少个,便认命地答应了下来。
他心想,一个多月的时间要捏完几千个咒灵,这比女朋友在生日前一个月突然提出想要自己亲手折的两千个幸运星的难度还要大吧?
还好他没有女朋友……
个鬼啊!重点是这个吗!?
说好的一起整悟,怎么感觉被整的是自己?
“还有一个问题。”
观月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油杰回过神,看向捏着下巴作出沉思状的金发青年。
“什么?”
“虽然他们应该不会一整天都蹲在涉谷,估计是计划开始前才一一就位,但一口气把那么多人转移走再把咒灵丢进去也很引人注目。这不是狸猫换太子,而是狸猫们换太子们,如果运气不好,小则引起非术师的骚动,大则刚好被看到偷梁换柱的全过程。”
观月音盯着手中的平板,赤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而且,在转移完非术师到晚上七点的这段时间里,肯定还有其他人要进来的,我们要怎么编一个限制非术师还不会起疑的理由?”
夏油杰思考了几秒,说:“那天是万圣节前夜,可以提前说明节日当天限流,声称避免人流量过大发生踩踏事故,比如几点后就不允许进入了。”
观月音露出苦恼的神色:“但前几年都没出现这样的情况,今年突然发出这样的通知,是不是有点牵强了?”
夏油杰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你不是和大部分地区的警察都混得挺熟了吗?就让他们背黑锅,维持现场秩序,就算非术师再不满也只会怪当地政府。一想到是政府做出来的愚蠢决策,是不是就觉得合理很多了?”
观月音一噎:“……谁说是市民的想法啦!我指的是咒灵方!你是不是批判主义的书籍看多了?”
“放在咒灵的身上也一样,它们会被说服的。”
“会个鬼啦,好歹装装样子举办个活动再说限流吧,无缘无故地冒出这种事情太奇怪了,听起来就像一个不走心的陷阱。”
“那就办个万圣活动?”
观月音沉默了片刻:“也不是不行。”
虽然以他十几年前担任学生会会长病策划校园活动的经验,这一听就是个又累又烦的大工程,但他这种隐藏的人来疯对人多热闹的节日活动还挺有兴趣的。
夏油杰顺着这个思路说了下去:“刚才你提到的那个问题也可以借由万圣活动来解决,只要出现更引人注目的情况,吸引走包括敌人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不会留意到短短几秒内的变化。”
“什么?”观月音歪了下脑袋,“投掷闪光.弹?还是在涉谷中心发射火箭?”
夏油杰一脸黑线:“你确定这不是军事演习?”
“还有其他办法吗?”观月音无辜地抓了抓脸颊,“总不能是放烟花这种土到掉渣的晨间剧剧情吧?虽然确实能让人一瞬间把注意力集中在天空,但视角效果和冲击力远不如闪光.弹,而且那地带也不适合放烟花。”
“平板给我,给你看样东西。”
“?”
夏油杰拿走观月音手中的平板电脑,把涉谷地图的图片切了出去,打开桌面上的视频软件,手指灵活地在软键盘上打了几个字,点击搜索,弹出满满一屏幕的视频。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点开其中一个视频,将正在播放的平板塞给观月音。
“你看看。”
视频不长,只有短短几分钟,也不是很离谱的内容,但观月音看完却沉默了许久,表情有些微妙。
“如果要达成这种效果,要下血本的吧?”
夏油杰挑眉:“和发射火箭比起来?”
“……我又没真的这么打算!顶多放个闪光.弹好吗!”
“是么。”夏油杰用指尖点了点平板电脑的边缘,像是勾起人类内心深处的**的恶魔般露出一个浅笑,“那你想放闪光.弹还是想搞这个?”
“……”
观月音面露纠结。
诚然,他对夏油杰的方案很感兴趣,但实现这一套的价格估计是要亿元起步吧?
虽然他也不缺钱就是了,这些钱对他而言和丢了几个钢镚没什么区别,但一想到砸那么多钱的原因居然是为了敌方,他就不免有些肉疼。
搞得好像他在筹备假首领复活的周年庆似的。
撇去价格的问题不谈,还有其他费神费力的琐事,比如联系谈价、场地布置和活动策划等等,但除了要干这些以外,他还要和夏油杰一起准备当天的咒灵演员,岂不是要忙得团团转了?
但他却是想不到更好的方案了。
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兴趣压过了一切。
观月音凝重地点了点头,深沉地说:“那就这个吧,大不了让悟报销,就当是他的保释费了。”
“噗,我替悟谢谢你。”
“不客气,心地善良是一个咒术师应有的美德。”
观月音把平板电脑往床上一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放下手时像猫咪抖毛似的甩了甩头发,仿佛坏情绪全都被甩了出去,只留下活力四射的一面。
他精神抖擞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好了,按照计划行动起来吧!你可以去捏人了,夏油女娲!”
“把称呼换掉。”
“好的,女娲杰。”
“?”
眼看夏油杰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向自己的头顶移了上去,感受到一丝危险的观月音轻咳一声,强行扯开了话题:“咳。回想起来,还有点感慨。”
“太生硬了,音。”夏油杰吐槽了一句,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茬接了话,“感慨什么?”
“当年某个要杀光所有非术师的中二病患者,现在居然和我一起计划该怎么保护即将被牵扯进来的普通人。”观月音揶揄道,“岁月磨平了你的棱角,把你磨成丸子头了?”
夏油杰无奈地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金发青年,他不仅没有因为被扒黑历史而恼羞成怒,还弯起一个浅笑,颇为认真地回了一句。
“大概是……想和你们一起成为英雄?”
第72章
钥匙插入锁孔, 门把手转动,一个清亮的声音从玄关处传入客厅,把关门声盖了下去。
“我回来啦!”
观月音换上拖鞋, 欢快地哒哒哒蹦进来。
“欢迎回家, 音~”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五条悟回过身子, 他穿着一身简单却价格昂贵的居家服,脸上架着一副高专时期更常戴的黑色圆框墨镜:“带了什么好吃的?”
“黄油土豆和松饼。”
“!”
观月音走到五条悟的身边坐下,他笑嘻嘻地晃了晃充当保温盒的手机, 像是拿着一根猫条引诱馋嘴白猫的邪恶绑架犯:“要吃吗?”
“吃!”
观月音把美食一一从手机里取了出来,他在外面已经吃饱了, 这些是专程打包回来投喂五条悟的, 那么贴心除了是因为他习惯了出门给家里一群嗷嗷待哺(?)的成年人和未成年捎上美食, 还因为日子离10月31日越来越近了。
就……
吃几顿好的吧。
然后他问心无愧地把挚友整一顿。
“那两个小鬼呢?你们不是去拍大头贴了吗?”五条悟的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松饼,像一只腮帮子屯粮的仓鼠般声音含含糊糊的。
“临时接到任务被叫走了。”
“真惨呢,周末泡汤了。”
观月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着卡通动物的小袋子, 从里面取出一叠大头贴, 大部分是双人或者三人的照片, 为数不多的几张单人照片都是他自己。
他好久没拍大头贴了。
“上次还是我们四个一起拍的,是四年级还是五年级来着的?”
“五年级。”五条悟精准无误地说出了答案,“那天我们还一起去吃了大阪烧,路上顺手祓除了一只咒灵。”
“你记得那么清楚?”观月音诧异道。
他心想, 虽然五条悟总是一副战斗以外做什么事都不可靠的样子, 无数次出现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忘记把重要事情通知学生的情况,但关于他们四个的回忆无论过去多久都用心地记下了。
这就是五条悟式的温柔吧。
“那当然啦,因为拍完没多久你就被停学了。”五条悟骄傲地抬起下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他铭记于心的是八荣八耻, “你停学前后的时间线整个咒术界没有比我更清楚的。”
观月音:“……”
把他的感动还给他。
这分明是五条悟式的恶劣!
“你要拿一张吗?”观月音一边问道, 一边抽出一张三人都在做鬼脸的大头贴。
“不用。”五条悟舔了舔嘴角的松饼屑,“明天我和她们一起去拍。”
观月音有些惊讶:“你强迫她们去拍的?”
五条悟:“?”
五条悟:“我在你心中就是那么不受待见的形象吗?”
观月音沉痛地点了点头:“嗯。”
五条悟:“……”
“开玩笑的啦,我知道她们肯定会约你一起去拍的,她们好像是打算和我们都拍一遍,只不过腾不出大家都空闲的日子。”观月音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大头贴,“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我们三个的合照。”
“那给我一张。”五条悟伸手。
“喏。”观月音递过去。
五条悟用指尖捏住大头贴举在眼前,照片上的三人摆出相似度极高的鬼脸,从欠揍的角度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1+1+1大于3」。
他轻笑一声,收了起来:“挺好的,回头去问杰和硝子也要一张。”
观月音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又拿出了另一张大头贴,同样也是三人的。
五条悟瞅了一眼,眼尖地看到了钱包的透明夹层里放了那张他们高专时期的三人大头贴,下面还压着其他几张照片。
他好奇地凑了过去:“还有别的照片?”
“嗯,不过都是蛮久以前的了。”
观月音把钱包夹层里的照片都拿了出来,平铺在桌面上满足挚友的好奇心,其中大部分都是合照,有的是迷你拍立得的白边相纸,有的是冲洗出来的老式胶卷,有的同样是大头贴。
他用手指点了点相片,简单地依次介绍了一遍。
“第一天去上幼儿园过于兴奋不小心摔倒把牙嗑没了的抓拍、七岁生日插了个七十岁蜡烛的生日蛋糕、小学运动会班级接力赛第一名、国中校园祭办鬼屋荣获吓人次数最多的npc、学生会成员的合影……”
观月音顿了顿。
他指到了最后两张照片。
看着照片上幸福美好的一家三口和空了一角的母子俩,绯红色的眼眸泛起了些许苦涩的情绪,但很快就被浅浅的笑意压了下去,像是浪潮退去后被阳光暴晒晒去湿润的金沙,散发着绵密的暖意。
“这是我的父母。”
五条悟见过合影上的两张面孔。
无论是观月音在高专的宿舍,还是搬到别墅后的房间,床头柜上始终摆放着一张全家福,想不注意到都难,饶是他也不会直接过问对方。
他还记得刚认识就摸了流苏耳饰的尴尬局面。
尽管观月音偶尔会提到自家父母的一些事,态度也不是很避讳的样子,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把父母的照片拿出来介绍给别人。
“哪怕看了那么多年,还是觉得妈妈很好看呢。爸爸还经常和我开玩笑,让我长大了要给妈妈买漂亮衣服。”
“……”
五条悟垂眸看向桌面上的三人合照,看了一眼笑容灿烂的黑发女人,又看了一眼气质沉稳的金发男人,最终视线停在了阳光开朗的金发小豆丁的脸上。
小豆丁头顶的两根呆毛好像和他一样没长大似的,乍一看仿佛是刚破土的嫩芽。
他长得更像他父亲,但性格似乎更像他母亲。
见五条悟不说话,观月音一边笑着收起桌面上的照片,一边用玩笑话缓和气氛:“好歹赞同一下嘛,悟。难道你不觉得我妈妈很好看吗?”
他换上冒着黑气的微笑:“敢说一个「不」字,当心我揍你。”
被威胁的最强咒术师左右开弓地扯了扯观月音的脸颊,表情和动作都恶狠狠的,但下手却没用什么力道。
“还想揍我呢?你飘了?”
观月音挣扎了几下从五条悟的魔爪下逃脱,他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双手摆出一朵花的造型护住自己的脸颊:“你倒是回答啊。”
“好看好看——不用揍我了吧?”
观月音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五条悟笑眯眯地鼓掌:“好耶!恭喜音老师躲过一次被我暴打的机会!”
观月音:“?”
……
在观月音和夏油杰勤恳地创造涉谷npc的期间,一年级四人组在八十八桥事件中击败了咒胎九相图的两个受**,紧接着,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伏黑惠、禅院真希和熊猫得到了一级咒术师的推荐。
一年级唯一一个没有得到一级推荐的吉野顺平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和同级生的差距,找观月音开小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虽然观月音为了涉谷一事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还是尽量腾出时间指导吉野顺平,导致最近他几乎没有空闲的私人时间。
没办法嘛,他太理解这种当吊车尾的感受了。
哪怕同伴们都不在意,实力差距和心理落差感也是无法抹掉的,看着把自己远远甩在身后的同伴们关切地回头望向自己,很难不想加快步伐追逐他们的背影,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资格和他们并肩作战。
更何况,也是因为咒灵的残害而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所以,他能多帮一点就是一点吧。
距离万圣节还有十天左右,庵歌姬传来了消息,她推测内奸有两名以上,其中一人是高层,还有一人则是京都校的机械丸。
可惜,等她带着东京校的一年级生赶到机械丸本体所在的位置,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观月音和夏油杰正在一家立食荞麦面馆嗦面。
“真的是京都校的啊。”
观月音在心中感慨自己多少有些玄学在身上,直觉准到可以去路边摆个摊算卦了,莫非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彭〇列的血脉,不久后会有一个身穿西装的小婴儿拿着枪指着他的太阳穴要求他继承黑手党家族?
那他可能会忍不住一拳送对方去二次元。
夏油杰夹起一筷子荞麦面:“与幸吉——也就是机械丸的本体,他是「天与咒缚」,多半是为了身体才和咒灵方做交易的。”
“那他应该已经死了吧。”观月音吸了一口来之前买的珍珠奶茶,“满心欢喜地想要去兑换奖券,结果发现兑奖人因不可抗力gg了,为了避免情报被泄露出去,敌人肯定会让他永远地闭上嘴。”
“不生气吗?”
“人都没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和咒灵做交易就要有这种觉悟。”
夏油杰轻笑一声:“我问的是出卖同伴、与咒灵方勾结的这种行为,但你回答的好像……是对与幸吉的结局的看法?”
“你早说嘛。”观月音撇了撇嘴,“生气归生气,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吧,如果他不是「天与咒缚」,大概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至少现在不会。”
他的想法不是永远那么积极向上。
就像当初和吉野顺平灌心灵鸡汤一样,最后还是不忘添一勺毒鸡汤。
观月音叹息一声:“换做是其他错误,我认为还有把对方拉回来的希望,但出卖同伴太严重了,这次是为了一具健康的身体,那下次呢?因为自己的苦难而传播更多的痛苦,姑且不谈这样的做法正确与否,你看,咒灵不是照样袭击了京都校的学生了吗?”
尽管与幸吉的做法可以归结于自身的不幸和天真幼稚,但让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待在身边就像把定时炸弹当秒表用,随时都有可能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场合引爆。
在观月音看来,出卖同伴是没有回旋余地的死罪,他不上去补一刀就已经很好了。
万一危及到他在意的人,那就更不可饶恕了。
所以,哪怕机械丸幸运地活了下来,都不可能让他继续做同伴了。
……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10月31日。
五条悟走进办公室:“杰,今天音来学校了吗?”
“不知道,我没碰到他。”夏油杰从书中抬起视线,“怎么了?又有任务想推给他吗?他上次说了,你再把任务推给他,他就和你发起决战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五条悟在夏油杰肯定的眼神中走到办公位坐下,“是顺平在找他啦,但我从起床就没见到他,打他电话也没人接。”
夏油杰平静地翻了一页书:“他不是经常这样吗?学习一下伊地知的精神,打上几十个就能联系上了。”
“我才没有那么多闲功夫。”五条悟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日历,想起一件早就被他抛之脑后的事,“你们上回说的咒灵组团搞事,好像就是今天?今天涉谷有个万圣夜的大型活动,好早之前就开始宣传了,举办方是赤司财阀,晚点地铁站那片还要限流……”
他猛地一抬头:“等等!”
夏油杰的手微微一顿:“怎么了?”
“音不会去现充了吧?”五条悟大惊失色,“把任务抛给我俩,自己跑去和以前的学弟玩了!?”
夏油杰:“……”
吓他一跳,他还以为悟发现什么了……
第73章
涉谷街头。
“你听说了吗?这次活动的举办方居然是赤司财阀!”
“只是一个万圣夜, 赤司财阀是不是太隆重了?不会都是社会名流吧?”
“哪有那么夸张啦,都是资本家的噱头。”
“快点快点!六点就限流不让进了!”
……
川流不息的游客穿梭在地铁站出口和十字路口附近,大多都是年轻群体, 他们有说有笑地交谈着类似上述那段的内容, 目的地是此次的万圣夜活动。
时间不受任何事情的影响照常流动着。
离晚上六点还差两三分钟,以东急百货店、东急东横店为中心的半径六百米左右的区域外,保安与警察不再放任何人进入, 理由是保证活动的演出效果, 以及避免现场混乱发生踩踏事件。
晚上六点。
在指针指向了「6」的那一刻, 这片区域的所有灯光统统暗了下来, 最繁华的涉谷中心在一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没有人出现惊慌,反而将情绪推向了高峰。
演出正式开始。
无数道绚烂的灯光从中心位置亮投射而出, 如烟花般在夜空绽放,在合并又分裂的过程中不停地切换着颜色, 将这片区域染上不同的颜色。
哪怕仅短暂的几秒,璀璨的灯光秀成了整片区域最夺目的光彩,抓住了所有游客的注意力。
造成视觉冲击的灯光秀戛然而止, 一亮一暗的强烈反差使得眼睛无法快速适应, 就连紧紧相贴的情侣也一时间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在双眼适应黑暗之前,灯光再次亮起。
这次是建筑投影。
涩谷之光被灯光覆盖, 是与万圣夜氛围相衬的橙黄色, 备受年轻人欢迎的虚拟歌姬——初音未来以3D投影的效果出现在三十四层高的建筑物上,她身穿一套全新的万圣节服饰, 双马尾飘逸在身后栩栩如生, 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虚拟歌姬笑着在空中飞了几圈, 身后是魔法般的特效, 最终她重回原处wink了一下,像被切断电源似的“唰”一下消失了。
视线再一次陷入黑暗。
紧接着,涉谷商场和街道上的数块大屏上同时出现了万圣初音的身影,裸眼3D比建筑投影还要栩栩如生,提着南瓜的虚拟歌姬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屏幕,打破次元壁来到现实。
游客们纷纷仰头专注着这段由高科技打造的开场秀,殊不知潜伏于涉谷地下的咒灵张开血盆大口,趁着光线一明一灭的期间,它悄无声息地将他们一批又一批地吞噬入另一个空间。
为时三分钟的表演秀结束了。
被切断的灯光再次亮起,路灯、霓虹灯、店铺、商场恢复原样,光怪陆离的虚拟世界褪去了科技的外衣,重新回到了真正的现实世界。
涉谷的街道上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类」。
另类的百鬼夜行,开始了。
……
晚上七点,涉谷的中心出现了半径约四百米的帐,大量普通民众被困在帐内,并点名要把五条悟带来。
所有咒术师都收到了集合通知,向事发地赶去。
吉野顺平站在空无一人的人行天桥上,秋季的夜风吹得他有些萧瑟。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刚好八点整。
此次行动他被分配到了观月班,本该是一件紧张又激动的事情——害怕是不可能害怕的,都被分到观月班了,这得胆子多小才会害怕啊?
然而,他迟迟没有等到观月音。
——谁能告诉他,观月老师到底去哪儿了啊!?
吉野顺平秉持着伊地知先生的不抛弃不放弃精神,坚持不懈地给观月音打电话,但接听到的永远是让他欲哭无泪的自定义成对方声音的留言模式。
“您呼叫的观月音有事正忙,请稍后、啊不、永远不要联系我,谢谢配合!”
吉野顺平:“……”
谁来救救他?
原来五条老师的提醒是真的,观月老师不是永远都那么可靠的,不如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放飞自我。
眼看时间已经那么晚了,也不知道等会儿发生什么难以应对的事态,考虑再三,吉野顺平只能硬着头皮拨通了另一位可靠的成年人的电话。
“那个……七海先生,我一直联系不上观月老师……请问我可以去你那里吗?”
“……”
这回轮到七海建人无语了。
这种紧要关头,五条悟被要求前往帐内独自平息事态,乙骨忧太和九十九由基不知道在国外回来了没,现在观月音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敢情五大特级还能派得上用场的只有夏油杰?
“我这里已经有两个人了。”七海建人吐出一口浊气,明明还没开始战斗,他就身心俱疲了,“吉野同学,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帮你重新安排带队人。”
吉野顺平告知了自己的所在处。
“嗯,我让灰原去找你。”七海建人交代道。
“灰原……?”
“灰原雄,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我知道了,谢谢七海先生。”
“这只是我该做的。你在那里等着,不要乱跑。”
“好。”
挂断电话前,吉野顺平忍不住担忧地提了一句:“七海先生,观月老师消失一整天了,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都说没见到他。虽然观月老师很厉害,但是……”
“不用管他。”七海建人冷静地说,“之前他为了逃掉总监部点名让他去的任务,消失了一个星期,最后上推特才发现他去澳洲看袋鼠了。”
吉野顺平:“……”
不愧是观月老师。
……
另一边。
五条悟浮空行走于涉谷之光的地下一层,他微微俯首,被眼罩遮住的蓝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吵吵嚷嚷的人群。
很逼真。
他从踏入帐内的那一刻就发现了,虽然这些「人类」看上去与普通人类无异,无论是表情、动作和语言都很到位,但实际上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咒灵。
如果不是六眼,说不定他也会被骗过去。
连气息都辨别不出是咒灵,还能被摄像头拍摄到,这是怎么做到的?
毋庸置疑,改造者绝对是特级,还不是那种刚摸到特级门槛的入门者,对咒力的把控如此精细,还能同时操控数量惊人的咒灵,被夏油杰吞掉的缝合线咒灵就做不到这种程度。
那群弱得要死只能靠抱团取暖的低质量生物,居然还有这种水平的敌人吗?
是咒灵还是诅咒师?
制造那么多仿生人,目的是什么?
他们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稍稍有些好奇呢。
五条悟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
这种水平的敌人才有意思嘛。
然而,直到他来到东京地铁地下五层,三下两下地祓除了有过几面之缘的花御,他都没有见到制造出那么多仿生人的改造者的真身。
“这是热身活动吗?还是说,你们已经穷途末路了?”
五条悟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双手,站台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散落一地的断肢,既然发现了这些「人类」都是咒灵,他就更没必要束手束脚了。
就算是真的人类,他也够立刻做出冷酷的判断。
“接下来想干什么?把这些家伙唤醒拼成一颗肉团子?还是关底BOSS另有其人?”五条悟轻挑地用指尖勾着被自己扯下来的黑色眼罩,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啦,我还要和杰把背着我们偷偷去现充的音抓个现行呢,没时间陪你们玩狂扁小朋友的游戏。”
真是的,咒灵空虚寂寞冷,不代表他也没人一起过万圣夜好吗?
就在此时,一个奇怪的正方体跌落在地面上,吸引了五条悟的注意力,他猛地回首看了过去,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
“「狱门疆」,门开。”
指令化为了无形的力量,正方体仿佛被人拽着四个角向外掰开,变成了一个形似十字架的形状,正中间淌着血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五条悟,心中莫名浮现出一股诡异的不安,本能推动着他逃离这片危险之地。
在他迈开腿的那一刻,那个陌生男性的声音带着笑意地叫住了他。
“哈哈,看来你很喜欢我的儿子啊,五条君。”
“……!”
五条悟瞳孔一缩。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脑袋,苍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一个金发男人的身影,对方的容貌与自己的挚友之一有些七八分的相似度,额头上有一条缝合线。
他在相片中见过这张脸。
是观月音的父亲。
怎么会……?
观月音的父亲不是早就死了吗!?
五条悟清晰地记得对方为了保护年幼的观月音死于咒灵的袭击,还是死在他的眼前,连尸体都没有完整地保留下来。
虽然每次观月音提及父母从未有过情绪上的失控,但他们几个都明白,那是他至今为数不多的从未走出来的往事。
昔日面对诅咒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再到今日立于咒术界顶点的五大特级之一,力量与身份改变了,但有些东西却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任谁也无法一句简简单单的“都过去了”就能释怀。
每年的六七月,观月音会消失一两天,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基本都不太好,倘若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只会嬉皮笑脸地说“苦夏?”,然后惨遭夏油杰的追杀。
后来他们几个坐不住了。
又一年的夏天,也是观月音停学的那一年,两位DK加一位JK的三人组合悄悄地跟了上去。
观月音拐进了一座墓园。
金发少年站在两座生死相隔的墓碑前,他收敛起平日里那副让夜蛾正道大把脱发的不良气质,平静又温和地交代自己的近况。
比起不省心的问题儿童,更像是一个能让父母引以为傲的优等生。
“这次就先说到这里吧,我的朋友来找我了……”观月音轻轻地各自抚摸了一下两座墓碑,“是很好的朋友,没意外的话,未来的几十年都不会和他们分开。”
他收回手,转过身子,对躲在十几米开外的鬼鬼祟祟三人组露出无奈的笑容。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回忆戛然而止。
“——!”
「狱门疆」骤然收紧,将五条悟牢牢地禁锢其中,他感受不到一丝的咒力,也没有将这个奇怪的东西挣脱开的力气。
在此之前,他从未亲眼所见观月音的父亲,六眼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不是本人。
“你是谁?”五条悟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金发男人笑着说:“你不是认出我了吗?我是观月音的父亲。”
五条悟冷笑一声:“音的父亲在二十多年前死于咒灵的袭击,尸体按照流程火化了,就算你是这方面的惯犯,没有尸体也做不到死而复生吧。港口Mafia前任首领的反复诈尸在里世界闹得沸沸扬扬,坟都被挖掉了,你觉得我会猜不到吗?”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真相是观月音读取了真人的记忆转告他的。
“……真见鬼。”
真实身份是羂索的千年诅咒师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伸手扯开额头的线,掀开头盖骨露出其中的脑花本体:“居然能那么快地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六眼术师果然不容小觑。”
和所有漫画作品中合格的反派一样,他贴心地讲解了自己的术式,也解释了这具身体的来历,是真人捏坏了几十具实验体的身体才成功捏出来的产物。
就连之后他要怎么把观月音和夏油杰各个击破的计划都野心勃勃地交代了一遍。
羂索竖起一根手指,指向无法动弹的最强咒术师:“你就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观月音。”
“想得美。”五条悟不以为然地说,“有了我这个先例,音会脑子一热地跑过来?高层都指挥不动他。”
“只要把你作为谈判的条件,我想,观月音一定很乐意只身赴死吧?”
“……”
“他一定想不到「天逆鉾」在我的手里。”羂索的脸上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我一定为他送上这份出其不意的惊喜。”
在交谈的过程中,五条悟的手机像是开启了振动模式一样,从口袋里晃了出来,跌落在地上。
所有人和咒灵都齐齐地低下脑袋,看向地上那台“嗡嗡嗡”地振个不停的手机。
——帐内不是没有信号吗?
五条悟愣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苍蓝色的眸子微微睁大。
等等,他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真相?
“你这家伙……”
一个耳熟的声音从下方响了起来,和往日清亮的元气声线不同,这次的声线低沉而又嘶哑,像是压抑住内心中的愤怒才勉强挤出来的声音。
跌落至地上的手机里先是弹出两根呆毛,又冒出了一颗金灿灿的脑袋,他表情阴冷狠戾,血红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脑壳被掀开的金发男人,杀气犹如滚烫的熔浆般在眼底翻滚。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失踪了一整天的观月音。
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那般,从屏幕里伸出来的手掌按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地面瞬间出现了几道蜘蛛网般的裂缝。
“顶着死者的身份到处乱晃,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第74章
观月音觉得自己快要心脏猝停了。
被气的。
为了防止五条悟被封印的意外发生, 他特地悄悄地躲进了手机里,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上次把他气成这样的还是夏油杰扬言要创造什么狗屁只有咒术师的世界,为此甚至要亲自手刃父母。
不对, 那次他都没现在那么生气,再怎么说那些事都没有发生, 最后受伤的只有被送去开心农场劳动改造的夏油杰。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是真的发生了。
那个仿佛爱上当一个学人精的冒牌货的傻缺计划,他在手机里听得一清二楚。
难怪真人第一时间就把那些记忆删掉。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拿那么多活生生的人类当实验体,只为了打造一具他父亲的假冒伪劣产品。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的错误都应该归结于这个冒牌货和缝线脸咒灵,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会去思考——
这些人是不是因他……
或者……
因他的父亲而死?
……太过分了。
因他而死也就算了,当咒术师那么多年了, 类似的破事他遇到的多着去了, 换做十几年前他可能还会因愧疚感而夜不能寐,但顶多只有一个晚上, 他的道德感还不至于为此耿耿于怀, 把始作俑者一个不剩地解决掉就是最好的复仇方式。
但牵扯到他的家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更别提居然还冒名顶替他的父亲!
观月音被气得缓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结果他一回过神,就听到对方叫嚣着要把五条悟当诱饵把他骗过去杀了,再占用他的身体杀了夏油杰,把他们三个最棘手的特级咒术师一一铲除,而自己就能得到眼馋很久的「咒灵操术」的身体。
观月音:?
Hello?您有事吗?
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但他真的很想吐槽一下他们三个的定位。
所以, 悟是ban位, 他是工具人,杰是蓝颜祸水?
敢情他就是负责架起中间的那根桥梁提供便捷的是吧?
又是利用他父亲, 又是利用他本人, 有完没完啊!?
换做是平时, 观月音听到这些痴人做梦的计划压根儿不会当回事,甚至还会贱兮兮地去挑衅夏油杰:“你听你听,人家觉得用我的身体就能打败你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但看眼下的情况怎么看都脱离了痴人做梦的范畴了。
如果不是他们拿到了真人的记忆,提前做好了计划,五条悟估计真的要被封印了,没准儿他和夏油杰也会惨遭滑铁卢。
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前所未有的愤怒使得观月音哪怕在电子世界里也可以影响到外界,晃动的手机掉出了五条悟的口袋,他双手一撑地面,凶神恶煞地从里面爬了出来,阴森森的模样连贞子见到他都要甘拜下风。
他露出一个狞笑:“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吃代餐。”
“……”
羂索也觉得自己快要心脏猝停了。
活见鬼了。
他瞪大眼睛盯着眼前宛若修罗般的金发青年,尽管这句话他可能说过几十遍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咆哮一遍。
——怎么又是观月音!?
原定的计划是在涉谷套四个效果不一样的帐,但考虑到某个神出鬼没不走寻常路的特级瘟神,以免他又骑着摩托或者踩着滑板闪亮登场,羂索特地又套了一个禁止观月音进入的帐。
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观月音居然搭着手机这辆“顺风车”和五条悟一起进来了,电子化状态的他只能算一串代码,不会被帐拒之门外。
这谁想得到啊!?
羂索头晕目眩,两眼发黑,全靠意志力强撑着才没有倒下来。
虽然他刚才和五条悟吹得自信满满,但杀死观月音的前提和封印五条悟一样,需要在合适的时间与地点并且建立起相应的优势下才能达成。
引观月音独自赴约的诱饵。
克制他的术式的「天逆鉾」。
分散他注意力的身体。
这些条件已经建立起了优势,偏偏时机完全不对,涉谷的舞台是五条悟专享的,从头至尾就没有设置拖住观月音的环节。
等同于设下了一个捕兽夹准备收获当日的猎物时,突然窜出了一只打算明天再捉的老虎。
用简单的人话来解释就是——
他还没准备好!
羂索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五条悟封印了,只要把能够解开「狱门疆」的方法全都堵死,至少这一步是成功的了,如何杀死观月音再从长计议。
可惜,他的反应再快也比不上观月音的速度。
在羂索念出“门闭”前的零点零几秒,从手机里撑地跃起的金发青年捞起地上的手机,毫不犹豫地往被禁锢住的五条悟的身上一拍,连人带咒具地将其电子化了,顺便调成了桌宠模式。
阻止五条悟被封印的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在被封印前先下手为强。
观月音将五条悟的手机炫耀似的甩了一圈,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活太久了,说话都不利索了吗?”
羂索:“……”
完了。
这不是下一步计划泡汤或者涉谷事变夭折这种大不了东山再起的简单问题,而是搞不好他们几个会在这里被观月音一锅端了。
也不一定,「天逆鉾」在他的手里,还有一战之力。
不用非得在这个节骨眼把观月音杀了,而是尽可能地保留己方战斗力。
反正想跑也跑不掉,至少他是跑不掉的,哪怕他们分散逃跑,被盯上的绝对是顶着这具壳子拉满仇恨的他,不如赌一赌微弱的可能性,趁其不备再溜之大吉。
千年的时间不是白活的,羂索立刻对突发情况做出了判断,他正欲提醒漏壶、陀艮和胀相赶紧离开此地,途径其他咒术师可以顺手解决掉,结果他一转头发现他们都跑了。
羂索:“?”
连个招呼都不打吗?
虽然真人出事以后,他再三关照在第二步计划执行之前碰到观月音一定要绕着走,但他们跑得是不是有点太干脆利落了?
他就知道这群二五仔靠不住!
“跑了啊。”观月音不愠不火地扫了一眼,停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他暂时没有把心情放在冒牌货以外的敌人身上,几个特级咒灵逃跑的方向不一样,就算他速度再快也来不及追上去一一祓除,不如先把罪魁祸首解决了。
“无所谓。”观月音笑了一声,听不出笑意,反倒有些瘆人,“帐外有杰坐镇,留下来还是跑出去只能决定死在谁手上。”
“音,小心一点,那家伙有「天逆鉾」。”五条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套着「狱门疆」牌猫围脖(?)的Q版白发小人贴着手机屏幕,软乎乎的脸颊仿佛被无形的玻璃挤得扁扁的,苍蓝色的眼睛被萌化成了一对圆滚滚的猫眼,睁得大大的,努力地隔着次元壁看清外界的情况。
好像很适合制作成周边。
“我知道。”
观月音把桌宠悟塞进口袋里,为了防止战斗途中掉落装备,特地贴心地拉上了拉链。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从屏幕里抓出一根红色的三节棍,是问夏油杰借来的「游云」。
特级咒具「游云」,不附加咒术效果,受使用者的力量控制,纯暴力输出,非常适合使用「万物皆可电子化」不见血不过瘾的情况,一棍子下去保证能把骨头敲得错位。
观月音握住棍身,摆好架势主动进攻。
其实他用三节棍不是那么顺手,这玩意儿太难用了,灵活多变的代价就是难以控制,他更喜欢刀剑斧这种简单粗暴的武器。
但不顺手不代表用得不好。
比起夏油杰,他的水平确实差一截,毕竟自己没怎么好好练过,全靠战斗本能想怎么甩就怎么甩,但和其他咒术师对比,他这种毫无章法、自成一派的放飞自我流算是耍得不错的。
数个回合的交锋后,脑花被压制得节节败退。
墙上和地板上全是凭蛮力用「游云」砸出来的深坑,哐当哐当的巨响接连不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在放鞭炮,再打下去估计地铁站要被上了狂暴buff的观月音给拆了。
观月音非但没有放慢速度,反而因逐渐习惯了三节棍的结构而越来越快。
三节棍的一端被松开,笔直地甩了出去,紧接着手部一个回转,「游云」形成一个锐角如蟒蛇般勾住羂索,封锁住对方的行动。
他借机拉近距离,收回「游云」的那一刻迅速切换为双手各持一节的姿势,赤红色的棍身挟着厉风,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情急之下,羂索掏出「天逆鉾」挡住了沉甸甸的一击,被无效化的「游云」没有那么难接下来了,两把交叠的咒具僵持在空中。
观月音抬眼,冷冷地盯着与自己父亲相同的容貌,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不是伏黑甚尔拿着的「天逆鉾」,只是一块废铜烂铁罢了。”
说罢,他倾注大量的咒力,将另一截棍身向僵持在前方的「天逆鉾」劈去。
这次他依靠的不再是「游云」的效果,而是咒力加持后自身的力量。
以「游云」击打「游云」再传递至「天逆鉾」,就像咒具版的奥利奥一样——准确来说是奥奥利,化解了咒具效果被抵消后难分伯仲的局面。
在恐怖的力道之下,清晰地听到了“咔嚓”一声。
“音,你把什么东西打坏了!?”
桌宠悟的声音从口袋内传来。
虽然五条悟被关在电子世界里什么也看不到,还被绑得动弹不得,但他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观月音淡定地说:“没什么,不要在意。”
“不会是「天逆鉾」吧!?喂!你别忘了我的封印还没解除啊!!!”
“都说了没事啦!”
观月音猛地抽出最中间的那根棍身,最上面那根顺势压了下去,抵住出现裂缝的「天逆鉾」的刀身。
被抽出的棒身绕后技巧性地一挑,「天逆鉾」脱离羂索的手中,像华夫饼机器里的鸡蛋那般被「游云」的两截棒身压在中间,刀身上的裂缝顺势蔓延下去。
“咔嚓——!”
「天逆鉾」彻底被破坏了。
五条悟:“?”
五条悟:“碎了哦碎了哦?我听到了哦?你打算怎么向我交代?”
第75章
“别吵, 你是高〇地图的语音助手吗?”
观月音随意地甩了一下手中的三节棍,断裂的特级咒具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盖住了从口袋里传来的和猫叫声差不多微弱的说话声。
既然「天逆鉾」出现在眼前, 那就必须一刻也不能留地立马摧毁,以免对方带着这个作弊的咒具逃之夭夭,术式无效化能够有效地针对绝大部分咒术师, 下次弄不好一个不留神就被坑到了。
这一点五条悟再清楚不过了, 否则去年他就不会特地去把能令所有术式效果紊乱抵消的「黑绳」彻底销毁,而十几年前他也打算销毁「天逆鉾」, 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而已。
以此可见, 他们都被「天逆鉾」捅出PTSD了。
至于五条悟为什么喵喵叫个不停(?), 观月音当然知道原因, 他寻思着自己也不是个傻子, 不就是想用「天逆鉾」解除「狱门疆」吗?
如果这是最后一个解决方案,他还没有恶劣到当着五条悟的面把希望掐灭的程度,所以他才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了几句, 想让对方放宽心别紧张。
结果好像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真奇怪, 难道他的信用度那么低吗?
好吧, 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想看五条悟抓狂的抖S心理在作祟。
只有一点点。
但他也没想到「天逆鉾」就这么被敲碎了,可能是他火气比较大, 无意间开启了隐藏的berserker模式, 全力的一击能打出200%的伤害, 区区特级咒物遭受不住这样的蹂.躏。
观月音忧愁地想,果然,咒术师的尽头是怪力大猩猩。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羂索。
他呆滞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双手, 又低头看了一眼裂成碎片的特级咒具, 小小的脑袋, 大大的疑惑。
刚把杀手锏亮出来,还没半分钟就被缴械了?
还是缴得干干净净没办法二次利用的那种?
难道他回收的是低配版假货?
……个鬼啊!
明显是观月音不正常好吗!?
所以他才说没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能贸然对上观月音!
虽然观月音不是特级咒术师中最强的那个,论术式比不上五条悟的「无下限」,论招式比不上「咒灵操术」,论咒力量比不上乙骨忧太的无限咒力,但他的综合实力只在五条悟下方的一点点,带来的威胁性恐怕能和五条悟持平。
除此之外,还有未知的领域展开,恐怕和他的术式一样棘手。
眼下,唯一能扭转局面的关键道具「天逆鉾」被摧毁,那些跑得比谁都快的二五仔咒灵也逃离了魔爪,己方战斗力只损失了花御,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那就没有和观月音继续纠缠的必要了。
虽然羂索气得咬牙,但他没有一丝犹豫,像高达驾驶员打开舱门似的掀开了脑壳。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见一大坨长着牙齿的脑花从脑袋上跳了下来,身姿轻盈得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但如果把视角效果算在其中,那属实辱蝴蝶了。它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无比丝滑地狂奔,画面san值狂掉。
脑花没有长脚,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很普通的一坨粉红色的生物器官,可它却溜得飞快,比里樱高中事件中想要跑路的真人还要快。
但站在羂索背后的是仅凭一块滑板就制伏真人的大魔王观月音。
观月音把手机向上一抛,在手机坠落的过程中,他双手伸向屏幕拔.出封存已久的咒具键盘——算是以五条悟的名义报仇,紧接着,手机精准无误地掉入了他的外套诸多口袋之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观月音向羂索逃跑的方向追去,赤眸中浮现出许久没有外露的疯狂与兴奋,抄着键盘的架势仿若提着一把叱咤战场的战斧。
此番修罗附体状态吓得羂索跑得更快了。
可惜,再快也快不过这位怒火可以拿去点燃风火轮的电子战神。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观月音凌空一跃,高举键盘,向下一拍!
高专时期在寝室磨练出来的打苍蝇蚊子的精湛技术重现江湖!
“啪!”
羂索怀疑自己爆浆了。
究竟有没有爆浆,他也不清楚。
因为他当场失去了意识。
“跑什么呢?非要受一点皮肉之苦才罢休。”
观月音慢腾腾地站直了身体,他稍稍调整了下情绪,把卡在地板里的键盘拔了出来,被拍扁的脑花…呃…脑片重见天日,却连蠕动的力气都没有。
尽管乍一看有些夸张,但这已经是他收敛后的结果了,如果刚才他全力拍下去,得到的就不是脑片了,而是脑灰或者脑渣。
可不能让冒牌货一死了之,他要好好研究下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观月音俯身将羂索塞进了手机。
与此同时,某只坐不住的桌宠又狂刷自己的存在感。
“音!音!结束了吧?快放我出来!”
观月音不急不缓地拉开口袋的拉链,把五条悟的手机拿了出来,和屏幕上那只和他的大拇指差不多大小的Q版小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的额头贴着屏幕压出了痕迹,双手被伊丽莎白圈…咳…被「狱门疆」束缚在身侧,像一只被塞进猫袋任人摆布的白毛猫咪。
半晌,观月音默默地同时按下电源键和音量键。
“咔嚓。”
五条悟:“?”
五条悟:“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截图!?”
“咔嚓。”“咔嚓。”“咔嚓。”
一顿三连拍。
五条悟:“……”
“放你出来也没用。”观月音用隔空投送把照片传给自己的手机,手机信号被阻断了,但蓝牙还能用,“「狱门疆」还在你身上,那么大一只不方便携带,桌宠就方便多了。”
“还不是因为你把「天逆鉾」给毁了?”
“哎呀,那种事情不重要。”
“?”
“好啦好啦,肯定能把你放出来的。你先在手机里待着呗,正好探一下高层的反应。”
“所以,你和杰早就知道了,你俩联合起来整我。”五条悟凉飕飕地说。
观月音矢口否认:“怎么会呢?我什么也不知道呀,你看我刚才的反应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说:“这里的「人类」都是咒灵。”
观月音装傻充愣:“可能是咒灵也想过万圣节?《夏〇友人帐》看过吗?不是有那种嘛,妖怪祭典?刚好这里也有帐呢。”
“……友人帐和帐不是同一个帐好吗!?而且你家咒灵在涉谷办祭典???”
“21世纪发生什么都很正常的。”观月音甚至连敷衍一下的借口都懒得想了。
五条悟继续质问:“那你为什么在我的手机里?”
“呃,失足跌落?”
“我信你个鬼!”
观月音按住五条悟的衣领,手指在屏幕上一拉,轻轻松松地就把他提溜了起来,触屏手机的优势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人师表,沉稳一点,怎么聊几句就和高专时期的脾气差不多了?”
“你们这俩二五仔!给我等着!”五条悟的两条小短腿在空中不停地挣扎晃动,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嗯嗯,等着等着。”
观月音松开手指,被提着领子的五条悟“啪叽”一下掉了下去,他像一块牛奶布丁似的向上弹了好几下,最后停在了屏幕底部。
五条悟无能狂怒,在原地不停地滚来滚去以示抗议。
观月音果断录屏。
五条悟:“……”
这人是狗吧?
玩闹过后,观月音收起「游云」,再把冒充成他父亲的尸体存到手机里删掉了。
他扫了一眼某个在战斗过程中被击碎的装置,造型看起来和究极机械丸是同一个设计风格,应该是与幸吉留的后手,想必关键的情报已经传出去了,用不着他费力地思考在信号被阻断的帐内该怎么联络同伴了。
那么,就差扫尾工作了。
刚才逃跑的咒灵逃有几个?好像是三个?
观月音认真地感受了一下帐内的咒力分布。
哪怕涉谷徘徊着上千只咒灵,特级咒灵的存在感依旧强得不可忽视,就像在一大碗白米饭里跳出三颗红枣一样毫无难度。
他随便挑了一个方向,朝着那位“幸运儿”赶了过去。
他一边破坏敌方设下的帐,一边清理沿途碰上的普通咒灵,伪装成游客的咒灵全都被他略过了,它们没有攻击性,属于夏油杰的库存兼他俩的劳动成果,之后还能回收再利用。
涉谷站的地形错综复杂,出于良好的尽量不破坏公共设施的意识,观月音在地铁站内绕了一会儿,从地下五层回到了地上。
地上也不是那么好走,建筑物和道路太多了,难以实行「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则,他便翻到了楼顶,以空中跑酷的形式赶路。
处于几十层高空的位置,脚下的城市尽收眼底,本该是热闹非凡的万圣夜,却成了一座符合节日氛围的鬼城。
面对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景象,观月音只有一个想法。
好饿,他还没吃饭。
希望结束以后他常去的那家快餐店还没打烊。
从一栋楼的楼顶飞跃至另一栋楼的楼顶时,观月音灵敏地捕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赤红色的眼眸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四周的情况,没有放慢移动的速度。
很奇怪,没有感受到咒力,也没有发现异常。
是他的直觉出错了吗?
虽然他的直觉没有准到考试选择题全蒙对的地步,但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从未出过差错,直至此刻,危险降至的预感反而愈演愈烈。
如果危险信号能够具现化,那绝对是一级警报。
就在观月音思考是停下还是赶路之际,一股强劲的力道犹如陨石撞击地球般的毫无征兆地冲向自己,他来不及闪躲,像是一颗黄色的乒乓球般“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什么情况!?
观月音整个人都是懵的。
上一次他被人打得飞出去,还是因为喂五条悟吃了一口藏着一大勺芥末的抹茶布丁,受不了这种委屈的甜党当场出现应激反应,下意识地一拳把他揍飞了。
除此之外,他好久没有挨过揍了,毕竟体术在他之上的人凤毛麟角。
“哐当——!”
观月音撞破了整整四栋大楼才停了下来,他摔在一片废墟之中,漫天飞舞的烟尘呛得他咳了好几声。
虽然场面很夸张,但他第一时间加强了咒力对身体的保护,并且大部分咒力集中在了被攻击的部位,所以他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刚好在半桶水的反转术式的治疗范围内,脸上的血痕和手掌的擦伤立刻被治愈了。
观月音挥了挥手,试图让遮挡视线的灰尘散开。
他心想,难道五条悟的怨念已经强到能隔着手机揍他了?还是他违反飞行管制条例被大炮轰炸了?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与此同时,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逐渐散开的烟尘中走了出来,哪怕无法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咒力,光从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这是一位立于顶点的强者。
看清袭击者的真面目,观月音当场呆住了,就连打算站起来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卧槽,死去的伏黑甚尔突然开始攻击他!
第76章
简单概括一下现在的情况。
观月音走在路上好端端地被已故的伏黑甚尔揍了, 还是在跑酷途中直接被人在空中击落的那种。
这是什么既倒霉又阴间的剧情?
以及,诈尸案例是不是太频繁了?这是第几桩了?但那坨脑花不是被他拍扁塞进手机了吗?
从唯心主义即咒术界的世界观来考虑,死去的人突然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除了绝无可能的死而复生外,无非只有以下几种情况:没有实体的怨灵、尸体被操控了、假冒伪劣的代餐、在生者的身上降灵、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
观月音看不出眼前的伏黑甚尔属于哪一种情况,他打算让五条悟用六眼来看看,结果他一摸口袋,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是这样的,伏黑甚尔下手的位置刚好是他的外套口袋。
那个口袋里放着的刚好是五条悟的手机。
“……”
难怪他说五条悟怎么突然没声了。
观月音颤抖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的残骸,在严肃的战斗场合下憋笑真的很辛苦,没办法,他不想被误会成自己在挑衅对手或者自己有受虐倾向。
天啊!
五条悟裂开了!
他变成了五个一条悟!
观月音捧着手机残骸,流下一滴鳄鱼的眼泪。
可能是咒力护体的缘故,手机没有被碾成粉末,而是刚好碎成了五块, 此等形态让他不禁联想到了力量被分成二十份的手指。
这算电子版两面宿傩吗?
五条悟会被两面宿傩以剽窃创意的罪名告上法庭吗?
说起来,某种意义上, 五条悟是不是又被伏黑甚尔制裁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活动cue到的缘故, 伏黑甚尔突然冲上来发动攻击,不留余力的进攻打断了观月音放飞的思绪。
观月音不至于轻敌到完全走神,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伏黑甚尔的身上, 所以在对方发起进攻的那一刻,他立刻捧着手机残骸跳出了攻击范围。
速度很快, 力量很强,实力不像是低配代餐。
不会真的是本尊吧?
但伏黑甚尔的眼睛很奇怪, 本该是白色的巩膜竟然是纯黑色的, 按照资深二次元的经验, 这种情况要么是黑化了,要么是失去理智了。
观月音一边忙着用反转术式修复支离破碎的手机,一边尝试和伏黑甚尔沟通:“你怎么复活了?是从地狱爬出来找悟复仇的吗?”
伏黑甚尔没有搭理他,回应他的是更猛烈的攻击。
观月音抬起握着手机的胳膊,架住向自己挥来的拳头,整条手臂都被怪力震得发麻。
若是没有咒力的保护,他估计自己轻则骨裂,重则粉碎性骨折。
观月音踢腿攻向伏黑甚尔的下盘,却被对方抓住脚踝丢了出去。
眼看即将撞到大楼,他在空中旋转了九十度,调整后的姿势刚好脚底踩住身后的建筑物外墙,猛地发力一蹬,像捕食的猎豹般向前一扑,错开了迎面挥来的拳头。
在此过程中,屏幕亮起,手机开机。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屏幕的底部冒了出来,禁锢住双手的「狱门疆」上移至脖子的位置,缩小至项圈的大小,两只像机器猫一样圆乎乎的手扒拉着屏幕的边缘,像是一只从窗户下弹出脑袋的家养白猫。
五条悟好奇地张望四周:“怎么突然黑屏了?手机没电了吗?”
观月音落地后匆匆扫了一眼屏幕,面露惊讶:“真变成伊丽莎白圈了?”
“……那叫「狱门疆」!”五条悟严重怀疑观月音给自己脑补了什么奇怪的设定,“我蹬着蹬着就把它蹬上去了,没想到它还会自动调整大小。”
观月音脑补了一下,由衷地觉得错过这个画面很可惜。
都是伏黑甚尔的错。
“你来得正好,用你那无敌的六眼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情况。”观月音举起手机,屏幕面向紧追不舍的伏黑甚尔,“他咋活了?你确定把他杀了吗?”
“伏黑甚尔?”五条悟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摇了摇头,“不行,六眼在电子世界只能看到代码,屏幕外的世界被次元壁挡住了。”
观月音:“?”
观月音:“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追求合理性啊!”
“是你的术式有问题!”五条悟嚷嚷道。
观月音在百忙之中抽空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帮我分析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五条悟往地上一趴,圆乎乎的手托着脑袋,“是不是因为你刚才许愿伏黑甚尔拿「天逆鉾」,把他召唤出来了?”
“?我有这本事倒好了!”
“音,我看不清了,你把手机举高一点。”
“你以为我是摄影机位吗?”
观月音觉得自己越来越飘了,被伏黑甚尔追着打了好几条街,还有心思和五条悟拌嘴,换作以前,一星半点的注意力他都不敢分出去,连眨下眼睛都怕被伏黑甚尔一刀捅穿。
交手几个来回,他基本可以确认了,眼下的伏黑甚尔确实是本尊。
虽然观月音不知原委,但这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不是当年五条悟一发「茈」把人轰没了,他有朝一日会找上门洗清那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害他被嘲笑至今的反转术式事件。
被打败造成的心理创伤都没有这件事来得严重!
现在的伏黑甚尔等同于送上门来的复仇机会,管他是怎么复活的,先揍就对了!
注意到观月音的状态从防守转为进攻,五条悟好心地出声提醒:“你别拿「游云」或者其他咒具,以你的三脚猫功夫,肯定会被伏黑甚尔抢走的。”
“你才三脚猫功夫。”观月音不服气地呛了回去,但他确实和五条悟说的一样没有取出任何一把咒具,赤手空拳和对方交战。
伏黑甚尔处于无法正常沟通的状态,而从他的进攻方式来看,观月音断定他记忆缺失或者如他所说的那样记不住男人(?),否则他一定会格外小心自己手中那台蠢蠢欲动的手机。
尽管如此,观月音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当年的自己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用肉身接攻击,再加上一些小聪明才差点扳回一城的,但现在的他还不至于疯到以命相博的程度。
五条悟和夏油杰活得好好的,他忙完这茬还要去解决那几个特级咒灵,那种不计后果的战斗方式该淘汰了。
那就没必要拼命嘛!
然后观月音就被伏黑甚尔一脚踹飞了。
“哈哈哈哈哈!”笑得那么猖狂的自然是躺在手机里看戏的五条悟,“音,你不行啊,需要场外求助吗?叫一声好哥哥,我帮你报仇雪恨。”
伏黑甚尔乘胜追击,观月音赶紧往旁边一滚,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嘴巴也没闲着:“等你把项圈摘了,再和我大放厥词。”
虽然事实很悲伤,但观月音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体术,他依旧比不上伏黑甚尔,再加上无咒力侦察不到气息,伏黑甚尔仿佛一台隐身的人形坦克,出其不意地就从身上碾过去。
很正常,「天与咒缚」的优势摆在那里,如果有咒力有术式近战还比人家强,那观月音怀疑自己可能是外星生物或者改造人。
但这些差距并不会让他感到棘手。
比起二年级时真正的三脚猫体术,二十…嗯…二十一岁的观月音进步了一大截,他的身体和动作能够完美地跟上他的直觉,不再像以前那样力不从心。
他一共被击中两次,每次都用手机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
「天逆鉾」被他毁了,诶嘿嘿。
五条悟诡异地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微笑的观月音,想要查询一下他的精神状态:“音,刚才他那一脚踢到你的脑子了?”
“闭嘴。”
观月音无情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看着不停地张嘴却一点声音也没打出来的五条悟,他的心情舒畅极了。
果然,桌宠还是不会说话的好。
观月音和伏黑甚尔的战斗还在继续。
战况坚持不下,一时间两人不分伯仲,战斗波及的范围非常广泛,眨眼间的功夫就上天入地,尘土飞扬,一场纯肉搏战竟打出异能对抗的效果,声势浩大得像两支拆迁队在中门对狙。
观月音如同一道耀眼的金色闪光从楼顶俯冲而下,被伏黑甚尔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他迅速一个回马枪,横踢扫向对方的脸。
伏黑甚尔反应极快地向后一仰,嘴角的疤痕与鞋尖在近乎快要触碰到的距离擦过。
他正欲抬手去抓观月音的脚踝,突然,胳膊向后缩回,以一个正常人类无法做到的姿势绕到了另一面,躲开向他照来的光线。
“啧。”观月音咂巴一声,关掉怀里的投影仪。
他本来想阴伏黑甚尔一把,哪知道对方的战斗直觉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在按下开机键前的一秒极限闪开了。
真难缠。
他讨厌除了自己以外直觉强的对手。
观月音调整平衡,重回地面。
就当他准备发起下一轮进攻时,远远地,传来一阵画风与热血沸腾的战斗场面非常违和的声音。
“波妞~波妞~波妞~人鱼的孩子~”
观月音愣了一下,朝着儿歌的方向望了过去。
“惠?”
因为伏黑惠在少年院差点自爆,观月音被吓得够呛,所以他特地送了一个咒具版的警报器,按一下就会发出只有咒术师才能听到的声音,并且传播范围特别广,大半个东京都能听到。
——“只要我听到了,就一定会赶过来的。”
观月音是这么向伏黑惠交代的。
当然,他没告诉伏黑惠,警报器的BGM是《悬崖上的金鱼姬》童声版。
没看到社死的伏黑惠有些可惜,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遇到什么事了?
是碰到特级咒灵了吗?
观月音强行压下打得有些上头的情绪,他握住手机横于唇前,另一只手收回无名指和小拇指向前方伸直,摆出领域展开的姿势,还未褪去战意的血眸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黑发男人。
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不和你玩了,你家儿子在喊我呢。”
大量咒力自身体爆发,向手机倾涌而去。
“领域展开——”
就在这时,从始至终没有开口的天与暴君突然出声打断:“惠?他是你这个小骗子抚养长大的?”
伏黑甚尔的眼睛变回来了。
黑发,绿瞳。
和呼唤自己的学生一模一样。
第77章
观月音被伏黑甚尔这一出整懵了, 连释放到一半的领域都进度条暂停没有继续完成。
那么突然?
不应该会有一个痛苦挣扎再反复切换最后“啊啊啊”地呐喊一通才一身冷汗地恢复正常的过程吗?
还是说「天与咒缚」不走寻常路?
观月音一脸警惕地打量着突然清醒的黑发男人,稍稍有些犹豫是否该继续读条。
伏黑甚尔是个怪人, 一个胆子很大的怪人, 从他临终遗言是把伏黑惠变相托付给杀了自己的五条悟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但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却搭配上了屑到极点的台词,以至于观月音至今对五条悟转告给他的那些话记忆犹新,说什么自己的儿子马上要卖给禅院家了, 随便五条悟怎么处置了。
这种诡异的做法是伏黑甚尔对待伏黑惠的态度的一个缩影,特别不在意却又特别在意,两种不应该存在同一人身上的态度却都被他表现到了极致。
非常矛盾。
观月音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种种, 撇去阴差阳错地刚好时间到了的巧合,只有两件事比较特别, 一是突然响起的儿歌,二是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的一声“惠”。
他大胆猜测伏黑甚尔的遗愿不是从地狱爬回人间去看一遍宫崎骏动画。
所以,果然是因为那一声“惠”吧?
“算了, 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伏黑甚尔没有纠结自己的儿子究竟是谁带大的, 就和他一贯的表现那样漠不关心。
他偏头看向儿歌响起的方向“在那里吗?”
“你听得到?”观月音诧异道。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那么大的声音聋子才听不到。”
观月音“……”
但那是只有咒术师才能听到的啊。
又是因为「天与咒缚」吗?
但禅院真希也是「天与咒缚」,和咒力挂钩的比如咒灵她就看不到,一定要佩戴特殊的眼镜才行。
观月音按耐不住好奇心“你是不是能看到咒灵?”
“啊。”伏黑甚尔不耐地应了一声。
就离谱。
观月音本来还想多问伏黑甚尔几句怎么死而复生了,但伏黑惠的情况更紧急, 对方也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一秒都不愿意多停留,直接撞碎未完成的领域离开了。
他看了一眼, 离开的方向是伏黑惠所在的位置。
……果然是在意却又不在意啊。
观月音一边在心中感慨,一边关掉手机的静音模式。
趴在手机里打盹的桌宠悟立刻察觉到了自己重获说话自由,他“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蓝眸幽怨地盯着仿佛无事发生的金发青年“结束了?”
观月音拍了拍战斗过程中蹭到衣服的灰尘, 儿歌的旋律在耳边萦绕不散“惠遇到危险了, 所以那家伙像是被触发安全词一样突然清醒了过来。”
“你不跟过去没事吗?”五条悟对伏黑甚尔不抱有任何信赖之情。
观月音仰起脑袋,一只远看只有芝麻大小的咒灵在高空中疾驶而过,咒灵搭乘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没事,杰也过去了。”
五条悟“……”
确定没事吗?
夏油杰碰上伏黑甚尔,恐怖程度远超火山头大战章鱼脸吧?
他遗憾地想,不能在现场吃瓜看戏,真可惜。
观月音收回视线“不管那边了,换一个目标。”
目前最重要的是效率,没必要把战斗力集中在一处,又不是热血少年漫的最终决战。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朝着另一只特级咒灵的所在位置赶路。
……
涉谷的帐内乱成一团。
五条悟被封印了。
主谋疑似是观月音的父亲。
同样在现场的观月音和主谋对上了。
最终胜负未知。
以上,是由机械丸生前留下的保险带来的情报。
——观月音在这次混乱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问题成了诸多咒术师心中的一个谜团。
……
21点55分,帐外待命的五支咒术师小队同时突入,分别是禅院班、七海班、日下部班、夏油班和前观月现灰原班。
经过一系列的通知、汇合、计划变更和队伍重组,先后与七海班和虎杖悠仁分道扬镳的伏黑惠入侵了陀艮的领域,被困其中的是禅院真希、七海建人和禅院直毘人。
事态非常严重,这是两个一级咒术师都无法联手祓除的特级咒灵,他的到来无法改变一边倒的战况,
危急关头,伏黑惠想起观月音交付于自己的咒具警报装置,脑海内浮现出对方把咒具交付给自己时那幅认真的表情和口吻,时至今日也深受触动。
——“只要我听到了,就一定会赶过来的。”
尽管伏黑惠无从得知观月音的情况,但他坚信观月音一定能打败敌人,成功解救被封印的五条悟,最终与他们汇合并平息涉谷的骚乱。
至于观月音是否为潜伏在高专的另一个叛徒,他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伏黑惠信任观月音。
但这份信赖在他按下警报器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波妞~波妞~波妞~人鱼的孩子~”
伏黑惠“……”
伏黑惠“…………………”
嗯,听出来了。
是《悬崖上的金鱼姬》。
伏黑惠想死的心都有了。
尤其是当在场除了禅院真希以外的两人加一咒灵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可以换一个星球生活了。
他明明再清楚不过观月音不是什么正经人,自己竟然敢傻乎乎地使用那家伙给的东西,在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的前提下!
太天真了。
仔细一想,这件事疑点重重,光是咒具报警器的造型是橡胶小黄鸭这一点就怎么看也不对劲吧!?
伏黑惠的脸色比芝麻汤圆流出来的馅料还要黑,耳尖因羞耻还有些泛红。
他不停地按小黄鸭上的按钮,试图打断社死吟唱,结果音乐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音量随着按键的次数越来越响亮。
——没有暂停功能的吗!?
伏黑惠完全可以想象到,在听到音乐以后,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缺德教师一边欢快地哼着儿歌,一边得意洋洋地脑补信赖自己的学生被迫社会性死亡的画面。
不,冷静一点,现在他在咒灵的领域内,说不定音乐根本传不出去呢?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怎么了?那个小黄鸭是什么?”禅院真希对突然凝固的气氛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只有咒术师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吗?”禅院直毘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动画了解颇深的他一下子就听出了这首歌出自宫崎骏电影,“是《悬崖上的金鱼姬》的片尾曲啊。”
“……”禅院真希投以怜悯的目光,“被骗了呢,惠。”
“伏黑同学,不必在意,观月先生经常做这种事,连夏油先生和五条先生都经常遭遇这种事。”七海建人出声安慰道。
禅院真希发现了盲点“等下,惠好像也没说是观月老师做的?说不定是五条老师?”
“虽然放在五条先生的身上毫无违和感,但这种既靠谱又不靠谱的事情大概率是观月先生做的。”七海建人以过来人的经验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是五条先生,伏黑同学拿到的应该不会是咒具,而是一只按一下会从嘴巴里吐出‘最强咒术师加载g!’的小纸条的小黄鸭。”
禅院真希嘴角抽搐“是、是这样吗?”
那么了解两位半斤八两的无良教师的风格差异,一定遭受过无数次迫害。
辛苦了,七海先生。
“你们在说什么?”陀艮误以为这群弱小的人类在嘲讽自己,“我叫陀艮,不叫波妞!我不是人鱼的孩子!我是从人类对海洋的憎恶与恐惧中诞生的诅咒!”
禅院真希“没人说你是波妞吧!?怎么还赶着对号入座啊!”
眼看被激怒的陀艮杀气腾腾地再次发起进攻,伏黑惠在慌乱之中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小黄鸭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鸭嘴喷射出一段形似水柱的咒力光波,“咻”地一下命中咒灵的身体。
下一秒,陀艮像是被高压水枪喷中似的飞了出去。
伏黑惠“……”
七海建人“……”
禅院真希“……”
禅院直毘人“……”
七海建人再一次肯定了他的结论“绝对是观月先生。”
第78章
时间往前推移一段时间。
由夏油杰带领枷场双胞胎的夏油班碰到了重面春太, 这个发型酷似楚雨荨的金发诅咒师鬼鬼祟祟地徘徊在建筑物附近,疑似找机会下黑手。
在遇到他们前,重面春太不知道被谁制裁过了, 脸上都是血迹, 在那身丐帮风格的麻袋服的衬托下更显狼狈。
经过一顿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夏油杰得知重面春太杀了数位辅助监督, 袭击了钉崎野蔷薇和新田明, 最终他被赶来的七海建人打得半死不活,侥幸逃过一命。
可惜, 哪怕重面春太交代那么多也难逃一死,这次他因术式次数耗尽而没有死里逃生。
夏油杰派双胞胎去寻找原地等待救援的钉崎野蔷薇和新田明, 不知道多少诅咒师和非自己咒灵库的咒灵徘徊于此,受伤的学生和辅助监督待在一起不安全,自己则是继续向混乱的中心进发。
虎杖悠仁响彻云霄的一声“五条老师被封印了”没有被夏油杰放在心上, 他甚至还有闲情雅致为这句话补足施动者, 即五条悟被观月音封印了。
除此之外, 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哪怕信号被阻断导致他无法和两位挚友取得联络,他也对他们抱有绝对的信赖。
退一万步说, 如果五条悟真的在观月音的眼皮底下被封印了, 那他俩可以一起评选咒术界年度幽默人物了,究竟是有那么多掉以轻心才会齐齐翻车?
恰好此时, 远处响起与氛围格格不入的儿歌, 夏油杰立刻判断出是伏黑惠的求助, 指挥咒灵往声源赶去。
事先说明, 他对此事不知情, 他只知道观月音送给伏黑惠一个一看就充满恶趣味的咒具警报器, 联想到前段时间他们一边捏咒灵一边重温宫崎骏系列电影, 就自然而然地得出了结论。
某种意义上,观月音的想法还是挺好猜的。
几分钟后,夏油杰抵达目的地。
“夏油老师!”x2
“夏油先生。”
夏油杰从咒灵的身上跳了下来,眼前的场景让他瞬间眉头紧皱,紫得发黑的眼眸一片冰冷,敌意与杀气冲破一贯的温和表象。
他本以为能碰上同样赶过去的观月音,结果万万没想到遇上的理应是已故的伏黑甚尔。
高大的黑发男人甩了甩从禅院真希的手里抢来的咒具,咒灵的血液一地,像是经验老道的厨师随意地往锅底甩了几勺酱油,举手投足之间游刃有余。
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看伏黑甚尔的额头。
没有缝合线,看来没有被抢夺身体。
不过也是,只要敌人智商在线,就不可能选择伏黑甚尔的肉.体,「天与咒缚」可能会和自身的术式产生冲突。
夏油杰迅速地观察了一番情况。
地上躺着一只没有了生息的特级咒灵,除了伏黑甚尔以外全员挂彩,伤势都很严重。不过,伏黑甚尔并不是完好无损,他的衣服残留着打斗痕迹,过去可能受过伤,但已经愈合了。
是这只特级咒灵造成的吗?
还是说,他来之前遭遇了其他对手?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最终的结论都直指一个答案——
“如果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你是本尊吧?”
“是你啊。”伏黑甚尔瞥了夏油杰一眼,波澜不惊地说出让其他人都为之一惊的话,“怎么?特地来感激我当初留了你一命么?”
任谁也想象不到夏油杰失败的情况,但一想到这个男人刚才仅靠恐怖的体术就祓除了特级咒灵,好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对了,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那个金头发的小骗子。”伏黑甚尔说出的话语让夏油杰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口吻仿佛在回忆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他勾起了一个恶劣的笑:“你猜他怎么了?”
“……”
夏油杰冷冷地盯着黑发男人。
惶恐的情绪只维持了短短几秒,他很快就恢复冷静,大脑迅速整合信息,得到的结论反而让他安心了下来。
如果那句话不是为了激怒他而故意说的垃圾话,伏黑甚尔真的遇到了观月音,说明观月音已经打爆假首领夺回五条悟了。
假若观月音遭遇不测,伏黑甚尔不可能活着来到这里,夏油杰确信观月音在那种状态下做得出玉石俱焚的疯狂举动,没有「天逆鉾」的伏黑甚尔也不可能打破GM领域。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观月音见伏黑甚尔赶过来就懒得过来了,他大概去霍霍别的倒霉蛋了。
但得出答案不妨碍夏油杰挑衅回去。
他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被音打得落荒而逃就来这里找回场子?靠欺负弱小的咒灵?”
七海建人:“……”
伏黑惠:“……”
禅院直毘人:“……”
还是禅院真希嘴角抽搐地替大家道出了心声:“弱小?”
把两位一级咒术师和两位正在评定一级的咒术师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小·咒灵吗!?
“啧,你还真敢说啊。”伏黑甚尔同样回以冷笑,但他的重点和无语凝噎四人组不一样,是前一句话。
“是音让你来的吗?”夏油杰问道。
“那种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骗子能对我施号发令?”
夏油杰深呼吸了一下:“你和这次的骚乱有什么关系?你是站在哪一方的?”
“自己想去。”
夏油杰:“……”
想动手了。
伏黑甚尔懒得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他侧头看向外貌与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伏黑惠,黑发少年的神情是如临大敌般的警惕。
留意到手里抱着的那只目光灼灼的橡胶小黄鸭,他不禁面露嫌弃,不理解那么大的年龄怎么还会玩这么幼稚的玩具。
他知道那是咒具,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更离谱。
他的儿子不会是弱智吧?
“……?”伏黑惠皱起眉头,哪怕眼前的黑发男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他能从那幅一言难尽的表情中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鄙夷。
为什么?
他低低下脑袋,和小黄鸭对上了视线。
伏黑惠:……
他似乎理解了一切。
伏黑甚尔的视线没有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停留过久,他扭回脑袋,漠不关心的绿眸不再倒映着伏黑惠的脸庞,取而代之的是不形于色的夏油杰。
伏黑甚尔以肯定的口吻询问:“就是他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夏油杰反问道。
“他的名字是什么?”
夏油杰冷静地说:“钮钴禄惠。”
伏黑甚尔:“……”
伏黑惠:“?”
接收到学生投来既无奈又无语的眼神,夏油杰不禁轻笑一声,眼底因见到仇人的冷意消散了几分:“伏黑惠,这是他的名字。”
“不是禅院啊?那太好了。”
伏黑甚尔露出一个不同之前的笑容,这回似乎真有几分笑意,但配合上他那张脸仍有嘲讽拉满的效果,尤其是在场的人中还有两位禅院。
他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想的。
他举起手中的咒具,毫无留恋地刺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人类的血液与非人的血液混杂在一起,顺着伤口流淌而下。
“……”
场面一片寂静,耳边唯有尸体倒下的声音。
谁也没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几秒后,伏黑甚尔的面孔诡异地褪去,尸体变成另一人的样貌。
“是降灵术吗?”禅院直毘人沉声道。
“嗯,应该是的。”夏油杰垂下眼眸,脑海中浮现出十余年的一幕,天内理子也是这么在自己的眼前倒下的。
凶手偏偏是同一人。
伏黑惠抿了抿嘴唇,他没有询问理应更加清楚黑发男人的身份的禅院直毘人,而是抬眼看向夏油杰:“夏油老师,他是……”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夏油杰对上那双与伏黑甚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绿眸,几秒后,他缓缓道出伏黑惠心中的那个答案:“他是你的生父,伏黑甚尔。”
“……我知道了。”
全程没有正面交流过的伏黑父子,却又好像什么都交流过了一遍。
……
在陀艮的尸体前上演父子情深的同时,另一处的观月音也被亲情暴击了。
但他碰上的却没有那么煽情。
几分钟前,观月音如伏黑惠想象中的那样愉快地哼着和涉谷BGM一致的儿歌,重新回到地铁站,顺利地找到了此次的目标。
一个脸上有一道横纹的男性靠墙坐在地板上,他的发型很神奇,两个炸裂冲天辫像是把伏黑惠扎在脑袋上,他时而颓废地耷拉着脑袋,时而癫狂地抓着那头乱发,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说他是特级咒灵并不准确,根据桌宠悟的友情科普,他应该是被抢走的咒胎九相图受肉后的形态,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分析,属于咒灵和人类的混血。
观月音隐隐听到对方正在微弱地念叨着一个名字。
“虎杖悠仁……”
观月音挑了挑眉,心想敌人可真敬业,死期将至都不忘自己的任务。
他丝毫没有在意,气定神闲地径直向前走去。
距离冲天辫男性仅三步之遥时,对方突然一个暴起,目眦尽裂地大吼道:“虎杖悠仁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弟弟!!!”
观月音:“……”
观月音:“?”
啊?
饶是从容不迫的观月音都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不是被对方小学生水准的突然袭击吓到的,而是被那句让人满头问号的发言。
他听到了什么?
什么弟弟?什么血脉相连?和虎杖悠仁?
他俩用的是同一套语言体系吗?
“咒灵也会乱攀关系吗?”观月音一脸古怪地打量着精神不太正常的冲天辫男性,“没用的,就算你自称虎杖同学的儿子,我也不会饶你一命的。”
前有脑花占他便宜喊他儿子,后有受肉.体认虎杖悠仁为亲生兄弟。
这是什么世道啊?
原来咒灵缺乏的是亲情吗?
“我真的是虎杖悠仁的大哥!”冲天辫男性据理力争,他焦急地抓了抓头发,在原地来回踱步,“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去找虎杖悠仁!我不能再让我的弟弟遭遇生命危险!我、我还想听他叫我一声大哥!”
观月音:“你有病吧?”
第79章
在「这家伙有病吧赶紧送他上路」和「来都来了不如诊断一下他的病因」两个选项之间, 观月音纠结再三,最终在五条悟的怂恿和自身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吃瓜要紧, 是阴谋就另当别论, 反正以他的实力不足为惧。
“——等一下,为什么你说你和虎杖同学是兄弟?”
观月音往旁边迈了一步,挡住打算离开的咒物受**,赤红色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老实交代, 不然我就认为你是想找个拙劣的借口从我的眼底下溜走, 那我只好把你就地祓除了。”
冲天辫男性深呼吸了一下,激烈的情绪稍稍缓解“是这样的,老师,我……”
观月音“?”
观月音“谁是你老师啊?警告你哦,不准乱攀关系。”
“弟弟的老师就是我的老师。”对方一本正经地强调道。
观月音“……”
可以说吗?他只是一个陪虎杖看电影的。
这一声“老师”的尊称麻烦对手机里的那只桌宠喊,对他就免了吧,他腐朽封建的内心还遭受不住那么前卫的师生关系。
被打断的对话继续进行了下去。
这位疑似失心疯的冲天辫大哥名为胀相, 和五条悟的猜测一致, 他是咒胎九相图受肉后变成的形态, 是九相图长子,前不久他的两个弟弟在八十八桥事件中死亡, 于是他决意向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复仇, 不料虎杖悠仁竟然也是他的弟弟。
前面的内容观月音还可以理解,但“不料”之后的转折过于突然, 偏偏胀相解释得煞有其事。
胀相的术式可以感受到血脉相连的弟弟们的异变, 在刚才和虎杖悠仁的战斗过程中, 他感受到相同的感觉, 因此判断他俩是兄弟, 而考虑到加茂宪伦可以更换身体,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个屁啊!
观月音头顶的问号超级加倍,且不提突然冒出来的加茂宪伦是怎么回事,换身体也解释不通这层血缘关系,除非那坨脑花生育他俩用的是同一具身体,否则他们顶多是精神意义上的兄弟。
但前提是虎杖悠仁是那坨脑花产下的……吧?
而且——
“你的父亲不应该是咒灵吗?”
百年前,加茂宪伦对令一女子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令她怀上咒灵的孩子,九度妊娠、九度堕胎,最终产下的九个死胎演化成了咒物,即咒胎九相图。
理论上来说,胀相的父母应该是咒灵和那名女子才对。
对此,胀相是这么解释的“加茂宪伦在实验中混入了自己的血液。”
观月音“……”
这也可以?
不要因为他的最高学历是小学就编造这种毫不走心的理由敷衍他啊!最基本的生物知识他还是有的!
献血就能当爹吗!?
胀相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离谱“老师,我的术式是不会认错的!我和悠仁一定是亲兄弟,千真万确!”
“你先别喊我老师。”观月音扶着额头,信誓旦旦的保证回荡在耳边,着实让他有些头疼。
他有点想带他俩去做亲缘关系鉴定,再不济滴血认亲也成。
比起术式,他更相信科学。
观月音决定求助场外援助“悟,你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吧。”五条悟用小圆手抵着下巴,一脸深沉地说,“他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你知道个鬼。”
观月音觉得有必要把五条悟也送去做亲缘关系鉴定。
很少有人脑子能坏得那么一致,没准儿胀相和五条悟才是亲兄弟呢?
“不要太纠结这种设定啦。”五条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该问的都问清楚了,直接祓除了呗,不是还剩一个特级咒灵没解决吗?是那个富士山头吧?抓紧的。再和他聊下去,快餐店要打烊了,你只能回去煮泡面了。”
观月音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其中涉及到的伦理问题太复杂了,直接祓除有点草率。”
“需要我帮你找一个社会学家吗?”
“伦理学不属于社会学,是社会科学。”
观月音总觉得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没有揭露,想等之后好好查阅一番脑花的记忆再做决定。
假如胀相没有撒谎——直觉判断应该是没有,虎杖悠仁的身世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咒术界真复杂。
“那你打算怎么办?放他一马?”五条悟提醒道,“当心他走出地铁站就翻脸不认人哦。”
“我才没那么心大。”观月音双手抱臂,“他不是要找虎杖同学吗?那就让他跟着我们一起行动,敢有小动作就杀了他。”
“老师……!”
胀相因观月音的网开一面(?)而感动得热泪盈眶。
“……都说了不要叫我老师。”
“在你面前乱认亲攀关系果然有用。”五条悟往手机桌面上一趟,双手垫在脑后,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以后这条小道消息在咒灵圈传开来,咒灵见到你就说自己惠的姐姐、真希的堂兄、忧太的二姨、熊猫的远房亲戚北极熊。”
观月音认真地思考片刻“真希的堂兄是禅院直哉,这样自称只会挨揍。”
五条悟“你吐槽了最没有槽点的一句话。”
总之,一人一混血一桌宠的临时小队组建完毕,但他们在先去找虎杖悠仁还是漏瑚上出现了分歧。
选择前者的自然是一口一个“兄弟”、“大哥”的胀相,他不忘初心,坚持要先找虎杖悠仁。
而观月音的想法很简单,找特级咒灵比找虎杖悠仁更方便,明晃晃的咒力就像在游戏地图上被标红的野怪。
只要把事态平息了,以后去咒术高专找虎杖悠仁都不成问题,但万一虎杖悠仁碰上漏瑚,体内的两面宿傩也不做人,出现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只能去见墓碑了。
最重要的是,把在场的咒灵清理干净他就能下班吃饭去了,一整天没吃饭,他都能听到快餐店员工面带微笑地对自己说“欢迎光临”的声音。
“悠仁的伤势很严重,我很担心他。”这是胀相给出的必须先找虎杖悠仁的理由。
“那也是你打出来的。”观月音睁着一双死鱼眼,“下手的人时候不心疼,现在开始心疼了?这种马后炮行为会被人讨厌的。”
胀相面露窘迫“当时我不知道……”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说的异变是指什么?”五条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的术式是加茂家祖传的「赤血操术」吧,也就是通过血液感知到的?”
胀相点了点头“没错,我能通过血脉感应到弟弟们身上发生的异变,这种感应可以无视距离和结界,而死亡是最强烈的变化,那一刻我情绪地感受到了悠仁的「死」。”
观月音恍然“哦,原来是这样啊,因为虎杖同学快死了啊……你不早说???想故意把你弟弟拖死吗???”
他险些两眼一黑。
这么重要的事麻烦能不能不要放在最后才说啊!
搞得他情急之下连「你弟弟」这种还没坐实的称呼都蹦了出来!
胀相说“我在下死手前停下了,悠仁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是陷入了昏迷,所以我才认为当务之急是先去找悠仁。”
观月音揉了揉太阳穴“行了行了,别废话了,你不是能感应到位置吗?赶紧……”
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回头向身后望去,与此同时,远处的地面上爆发一阵极强的威压,与之相伴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正是他转身面向的方向。
这个气息是——
观月音“宿傩?”
胀相“悠仁!”
观月音“……求你正常一点。”
再次从地铁站重回地面,场面相当震撼。
夜空中弥漫着大量浓密的黑烟和炙热的烈火,一个体积庞大的火球如被拽下高空的太阳般升在涉谷的上方,眨眼间,火球猛地坠落,砸向周遭的建筑物,大楼断裂或事倒塌,特效堪比好莱坞大片。
哪怕离事发地的距离有些遥远,都能将这些画面尽收眼底。
一看就是两面宿傩和漏瑚打起来了。
观月音一边眺望,一边啧啧称奇“真好,我也想要特效那么炫酷的术式技能。”
除了领域展开,他的术式没有任何特效,连廉价的五毛特效都没有,整不出花里胡哨的大场面。
五条悟嘲笑的正是这一点“你适合生活在二次元当个纸片人。”
观月音“爬,桌宠没有发言资格。”
“……”
破防了。
五条悟的额头绷起青筋,无能狂怒地用圆滚滚的拳头敲打屏幕,像是一只用爪子挠着猫抓板嗷嗷乱叫的白猫“你有本事一辈子都别放我出来!”
“这个提议不错,批准了。”
“?”
观月音无视在手机里像寿司卷似的撒泼打滚的五条悟,偏头看向胀相“你们有多少根手指?”
“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有十几根。”胀相回答道,“应该是漏瑚觉得计划无望,索性孤注一掷,把全部的手指都喂给了两面宿傩。之前它就表达过类似的想法,所追求的是咒灵立足于世间。”
“哇哦,咒灵的集体荣誉感比人类还要强。”观月音没什么情绪地感慨了一句。
眼下的情况没有掺合的必要了,擅自闯入只会让战况更加混乱,战斗的结果也没什么悬念,观月音估摸着以漏瑚的实力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挺好的,用不着他出手,就有好心的诅咒之王帮他完成工作。
谢谢两面宿傩,以后他出差去飞驒市途径当地人造的神社,他一定会进去虔诚地烧上三柱香。
不过,这么一想,跑掉的三只咒灵他岂不是一只都没有解决?
明明他也没有在摸鱼。
最后的结果如观月音预测的一样,漏瑚的咒力反应消失了。
但不知道什么情况,两面宿傩突发恶疾,在半径一百多米的范围领域展开玩水果忍者,没多久他的咒力反应也消失了,应该是被虎杖悠仁顶号了。
观月音粗略地感受了一下,所幸没有咒术师被波及,就是可怜了那些他和夏油杰的劳动成果,仿生人全都毁于一旦。
但往好处想,他俩也算是有先见之明,被替换掉的普通人逃过一劫了。
“老师,我去找悠仁!”
胀相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冲进事发地。
观月音瞥了一眼,没有选择跟上去。
倒不是他对胀相放下了戒心,而是因为他看到一只搭乘着好多熟人的咒灵从高空朝那边飞了过去。
那就没他的事了,下班!
终于可以吃饭了!
观月音内心狂喜,他一边往反方向蹦蹦跳跳地离开,一边掏出恢复信号的手机,心情舒畅地给夏油杰发了一条短信。
观月音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溜!
……
23点55分。
观月音坐在顾客稀少的快餐店内,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芝士牛丼饭,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仅仅一口就让一天没吃饭的他得到精神上的升华。
碗边放着五条悟的手机,穿着高**服的q版小人无精打采地趴在屏幕桌面上,一脸控诉地盯着快乐干饭的金发青年“我也要吃。”
观月音残忍拒绝“把食物电子化就是一串代码,你吃不出味的,但大变活人又有点魔幻,你就忍忍吧。”
“……”
五条悟翻过身子,赌气地背对芝士牛丼饭“我睡了,晚安。”
他郑重地宣布,他和观月音的友谊彻底破裂了。
在自己吃到芝士牛丼饭前,绝无修复的可能性!
观月音还没吃两口,手机铃声响了,是他自己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夏油杰,他的第一反应是对方看到短信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但接听电话后,他发现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夏油杰忍着笑意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头传入耳中,高兴得仿佛手游十连抽出了五个ssr“音,你在哪里?”
“在店里吃饭。”观月音没有被夏油杰的快乐所感染,反而油然而生一股不详的预感。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不详的预感加重。
夏油杰娓娓道来“高层认定你和五条悟是涉谷事变的主犯,把你俩通缉了。”
观月音“?”
第80章
从晚上七点到现在将近十二点, 人生的精彩程度远超观月音的想象,就连收尾都那么戏剧化,不亚于父亲被脑花复刻、伏黑甚尔死而复生、胀相自称是虎杖悠仁的兄弟等诸多离谱事件。
光是他打出的问号都是平常一个月…不…三个月的量。
这些事件拉长战线在五年内依次发生就足够精彩了, 结果非要集中在短短五个小时全都演完。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2018年10月31日, 一个充满纪念意义的日子。
观月音,五大特级咒术师之一, 被咒术界高层通缉了。
共犯是五条悟, 被誉为现代最强咒术师, 目前是一只人畜无害地套着「狱门疆」的桌宠。
“——为什么要通缉我们啊!?”
观月音吼完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快餐店,在店员和其他顾客的诡异视线下,他尴尬地干咳一声,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我们是这个服务区排名前五的游戏玩家,他们连我们都敢通缉,脑子没问题吧?”
连躺在手机里装睡的五条悟都垂死病中惊坐起:“就是啊!通缉音就够了,通缉我干吗?”
“是朋友就一起蹲大牢。”
“已绝交。”
“杰,通缉令有标赏金吗?我想把悟送过去。”
五条悟:“?”
“高层通缉我们的理由是什么?”观月音提出疑问, “如果他们发现咒灵是仿生人,应该是我们三个一起被通缉吧?”
五条悟幽幽地说:“这回不说妖怪祭典了?自曝了?承认是你和杰的阴谋了?”
观月音不予理会,他反手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盖住那只叫嚣的桌宠, 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难道是因为我没在帐外签到还提前下班了?不至于吧?”
“如果你用旁观者视角不带脑子地梳理一遍, 你就很容易理解了。”夏油杰慢条斯理地解释,“首先, 高层认定涉谷事变的主犯是你的父亲。”
“……这个「首先」就不太对吧?”
虽然夏油杰对通缉一事持幸灾乐祸的态度, 但提及观月音的父亲, 他忍不住多关照几句:“我们知道这一切与你的父亲无关, 既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的错,包括硝子、菜菜子、美美子、惠、七海等等,大家都明白的。总之,你别把高层说的话当一回事,也别因为冒牌货干的人渣事把自己气出高血压。”
他顿了顿,认真地保证:“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站在你的身边。哦,但悟除外,他站在你的手机里。”
五条悟:“……”
他深感自己的绝交对象又多了一个。
要不干脆把他押送到高层那里?这个最强组合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这是队内霸凌!
“放心,我没事。”观月音不以为然地说,“你看我什么时候把高层的话放在心里过了?”
“嗯,也是。”
夏油杰没有戳穿观月音的避重就轻,没必要紧追不舍地追问对方是否因为冒牌货还在生气,更没必要劝对方大度地忘记此事。
他的情商不至于说出这么不顾及别人感受的言语。
观月音用勺子戳了戳米饭,诱人的芝士缠绕在勺子上拉起细长的丝:“然后呢?高层又发表了什么高见?”
“根据机械丸留下的保险装置带来的情报,你通过悟的手机混入帐内,所以高层认为你事先知道这个计划,你和冒牌货产生意见分歧就把被封印的悟带走了。”
观月音:“……”
这么分析也没错。
他确实知道,也确实把五条悟带走了。
“你是不是碰到伏黑甚尔了?”夏油杰换了一个疑似和话题无关的问题。
“哦,他啊。”观月音撇了撇嘴,“我好端端地赶路却被那个混蛋一脚踹飞了,把我吓一跳,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活过来了。后来你碰上他了吧?他现在在哪儿?和惠待在一起吗?”
“应该是降灵术。”夏油杰心情复杂地说,“他问了惠的全名,然后自我了断了。”
“他还挺痛快的。”
“伏黑甚尔的事情被上报了,高层认为他是被你叫过去的,让他死而复生的也是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使。”
观月音一噎:“……不要因为我不在就把所有黑锅都推给我,关我什么事?”
“因为你俩碰面了,还有你父亲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当时的对话显得你俩好像很熟。”
“这种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除此之外,我们还碰到一个自称虎杖同学的大哥的半人类半咒灵,他说之前他一直和你待在一起,是你决定带他先去找虎杖同学,所以高层更加确定你和咒灵有所勾结。”
观月音:“……”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吧,这种阴差阳错的巧合有点太多了,有些说辞不用二次加工都能构成隐忍怀疑的理由,尤其是和胀相有关的那一条,连他都觉得自己的嫌疑有点大。
保守派杯弓蛇影不是一天两天了,以他们的想象力,得出这样的结论再正常不过了,再加上他为了吃饭直接开溜,估计是觉得他畏罪潜逃了。
除了疑心病很重以外,还有一点是高层早就看不惯撼动自己地位的不安定分子,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一见他和五条悟露出破绽,就立刻拿他俩开刀。
但观月音并没有把魔幻的现实当回事。
不就是通缉吗?
虽然咒术师的基本盘是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疯子,但异于常人不代表智力有问题,他不相信有哪个咒术师勇敢无畏到了这种地步。
就算他跑去咒术高专给学生们上课,估计也没人会把他带走。
但现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点。
“通缉只是其中一方面。”夏油杰慢悠悠地说,“高层决定将你和悟永久驱逐出咒术界,如果有人试图解除悟的封印,将被视为同罪。”
观月音:“……”
建议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怎么驱逐?盖墙吗?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小智和皮卡丘参加宝可梦世界锦标赛入选五强,却被评委穿小鞋逐出宝可梦圈子,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的是他们的好朋友小刚。
别说,夏油杰的眼睛和小刚的适配度还挺高的。
夏油杰又交代了总监部的另外几则通告,离谱的事情不仅发生在观月音和五条悟的身上,还有其他同等程度甚至略胜一筹的倒霉蛋。
夜蛾正道以教唆罪被判处死刑。
虎杖悠仁的死刑缓刑改为立即执行,由乙骨忧太负责执行。
顺带一提,高层任命夏油杰负责将叛逃的观月音和五条悟捉拿归案,并将其视为唯一能证明夏油杰的清白的途径,因为他们怀疑他也涉嫌策划了涉谷事变——嗯,他们的怀疑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夏油杰这个犯罪嫌疑人纯属五十步笑百步!
挂断电话后,观月音的心情一言难尽。
他给桌面上的手机翻了个面,和同样一脸无语的五条悟对上了视线。
五条悟正欲开口:“你……”
“先吃饭。”观月音坚定地打断道。
虽然他发自内心地认为高层是一群欠收拾的傻帽,这件事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这么算了,但当务之急是,填饱干瘪的肚子,继续这顿刚吃两口就被打断的夜宵。
谁也不能阻止他吃饭。
芝士牛丼饭是无罪的!
十几分钟后,观月音终于细嚼慢咽地把饭吃完了,他放下餐具,用纸巾擦了擦嘴。
五条悟趴在桌面上快睡着了,听到餐具放下的声音,他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抬起蓝眸:“怎么办?你要杀回去吗?”
虽然在夏油杰坚决不退让的态度下,总监部放弃派走狗看守他们的住所来一场守株待兔,但他们在附近布下了咒术,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被察觉到。
倒不是害怕和总监部正面开战,而是生怕一不小心打嗨了误伤他们的大别墅。
别墅装修很费心血,家里还有很多限量版的珍藏,最重要的是他们几个像家人般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的回忆。
这些是所有高层的命加在一起都抵不过的。
“先回以前的出租屋暂住一晚,正好商量一下今后要怎么办。”观月音一边忧愁地心想自己给五条悟准备的万圣节糖果还在家里,一边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颊,指尖触碰到的是冰冷的屏幕,屏幕里的小人却因他的动作而被戳得脸颊陷了进去。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再说靠教育我就打你了。”
“才不会呢,我有那么好脾气吗?”五条悟不满地抗议道。
“那就好,这次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观月音露出一个冷笑,搭配上反派感十足的台词,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策划涉谷事变的主犯。
他早在高专时期就提出把上面的人杀了个精光,但被各种理由驳回了,最后定下教育这种温和得有些理想化的方案,与政斗双线进行。
观月音不懂也不想懂政治上的弯弯绕绕,既然五条悟信誓旦旦地说交给自己这个专业人士,他就没操心那么多了。
结果现在回头一看,好像……
无事发生?
观月音真的无语了,别到时候发现还是他提倡的方案最好用,那他觉得十几年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让烂橘子多蹦哒了那么久。
难道他的政治素养不高只是他的谦词吗?
不应该啊。
“这种事果然还是应该请教真正的专业人士。”观月音嘟囔了一句。
五条悟要素察觉:“又是你的小学弟?”
“当然不是,以征十郎的身份,能帮到这份上我已经很感激了,但再深入下去可能会让他有点难办。”观月音在座位上伸了一个懒腰,“去找另一个人,让他把人情还了,顺便帮你把「狱门疆」解除了。”
五条悟歪了下脑袋:“谁?”
观月音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横滨开锁王,他可以徒手拆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