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松一呆,旋即一阵苦笑,说道:“表妹,我可输啦。”王萧生说道:“表哥,没伤着你吧,你不恼我便好。”
本以王青松修为、剑法。王萧生绝无取胜可能。偏她行此险招,出乎意料,叫王青松猝不及防,这便败了一筹。
如若生死比斗,王萧生长剑已弃,王青松仅负轻伤。王青松若挺剑再斗,自是他获胜。但家族比剑,只求胜一招半式,不求分出生死。
王萧生占得便宜,便已够了。王青松道:“表妹,你这剑法进步神速,可有高人指点?”王萧生笑道:“表哥,你探我口风么?”王青松说道:“你若不愿,不说也行。”王萧生说道:“嘿嘿…”正要开口。
忽听一家奴行来,说道:“小姐,老爷令您过去。”王萧生说道:“好!”王青松紧随其后。
白玉武台右侧不远,有一片湖泊,湖面莲花朵朵,鸳鸯戏水,风景甚美。湖间有栋木楼耸立,共有三层,一层高三丈。
王萧生、王青松来到木楼。行至二楼,便听一阵长笑。笑声有男有女,皆不年轻。
原来此楼是极佳观景地,视野辽阔,夏可见鸳鸯戏荷花,冬可见白露盖莲塘。从此处看去,方才白玉台中,小辈比武,全可一眼览尽。
王萧生甚是拘谨。王青松年龄稍大,稍显镇定,却仍旧不住提气凝神,端正姿态。两人对视一眼,向楼里长辈请安。
共有八人,四男死女,是玉城王家四脉的主家夫妇。从左至右,分别为王流沙夫妇、王得望夫妇、王奇一夫妇、王隆夫妇。
气表不凡,雍容华贵。
王萧生说道:“爹爹!娘!”先为居坐正中者请安。王得望笑着颔首,他身侧美妇则道:“萧儿,方才剑法不错,叫你爹都连连称赞。”
王萧生喜道:“不敢,女儿耍些小聪明罢了。”吐了吐舌头。场中众人见她灵巧可爱,皆一阵快笑,道她年轻可爱,剑术高超,是位人才…云云。
王得望笑道:“哼,这妮子就爱耍鬼。你这剑法,何以突然大进,我还没问你呢。”王萧生说道:“爹爹,女儿便不能突然开窍,从此…从此…一飞冲天么?”王得望说道:“贫嘴。还不向叔叔伯伯请安。”
王萧生从左至右,一一喊去,甚是乖巧。
王得望看向王青松,笑道:“青松也来啦。青松可是王家俊杰。你俩既然来了,索性就坐一坐吧,陪叔伯们说说话。说来,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些担子挑挑了。”王青松不敢忤逆,说道:“是!舅父。”
王萧生心中不愿,却无可奈何,只好寻一木椅,坐在王青松身旁。
便听四人交谈。王得望说道:“我王家的儿郎,身强体壮,甚是不错。”王流沙说道:“可惜,除了萧妮子,似也没出甚奇才。”他是坐在最左,身形消瘦。
王奇一说道:“我瞧几位娃子,便自是不错,王家剑使得熟练。”王隆说道:“哈哈,有道是大器晚成。我王家剑法,越到后面,便越精巧。我王家儿郎,想来也是如此。”
王得望说道:“唉,说到此处,我便想到一苦恼处。”王奇一说道:“快快请讲。”王得望说道:“如今玉城,红衣、白衣两位大阁士,闹得不可开交。我收到红衣大阁士的信来。”
周围人悚然一惊,均知其中风云暗涌。红衣、白衣已相斗数十年。新老交替,无止无休。只近来不知因何缘由,红衣派呈大盛之势,白衣派渐有势微。
或到变局之势。王家立足玉城已久,经商扩业,由来已久。轻易从不站队,两边不得罪不讨好。近日红衣大阁士亲写信笺,足见此事之惧,一个不好,王家是盛是衰,实不好说。
听得此话。众人无不打起精神。王萧生年龄虽小,耳濡目染下,却也知玉城格局。万不敢大意。细心倾听。
王得望说道:“此信在此,乃大阁士亲笔所写。我来此与众位议论,已万恐亵渎阁士。故这信中内容,我便不让诸位亲自过目了!”他掀开一角胸衣,露出一角赤色信封,又快快收入怀中,不敢取出。
王流沙、王奇一、王隆齐道:“如此再好不过,如此再好不过!”大吐一口浊气。此事是吉是凶,暂难分说。但红衣大阁士何等样人,众人怎会不知。手段诡谲狠辣,心思缜密难测。凡她物事,胡乱观望,真有性命之危。
王得望是大阁士赐信,不得不看。其他人等,自是能不看便不看。王得望说道:“此处楼中,都是我王家信任之人。我便直说罢,红衣大阁士信中有言,她欲立一学阁,名为‘妙机阁’,恐无人响应,故而写信给王府。盼我等做出表率,让族中年轻子弟入阁精学。”
王流沙说道:“这…这…入阁精学是假,恐怕…恐怕强逼站队是真。”众人均知此中扼要,一时忧心忡忡。当今局势,虽已红衣派势强,白衣派势弱。然胜负之说,岂能如此轻易妄断。如今两派正属明争暗斗,如火如荼时刻。王家此刻入局,岂不被架在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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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王得望难定主意,将本来一月后的王府比剑,提早一月举行。便为借此共商此大事。王奇一说道:“此事虽有凶险。但未免不是机遇,倘若日后红衣胜之,我王家岂不水涨船高?”王隆说道:“呵呵,只怕红衣胜了,我王家家底便也打没了。”
两边争执不休,始终不得解决。王得望一阵头疼,斟酌其中利弊。红衣派特意相邀,便要逼得王家做出决绝,再不可中立获利。要么入我门来,要么彻底得罪。
王得望有四子嗣。两男两女,三人均已入玉阁为官,且品阶不低。且王家旁姓,入玉阁为官者亦有不少。已是不小势力。
却也祸随福至,被更上层盯上。王得望喊王萧生到场,便有意让她知晓。倘若王家妥协,“妙机阁”怕需王萧生前去。早有心理准备。
王萧生也知此节,暗暗揣惴不安,入“妙机阁”精学为假,人质为真。她既恐红衣大阁士手段,又惧白衣大阁士怨恨。此前她年纪幼小,不曾接触族中物事。今日突然介入,难免茫然无措,心神不定。
再到后来。她渐听不清话语,只觉迷迷糊糊中,回到自家府院。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翌日清晨,她又起练剑心思。
将林尘喊来,淬炼她剑技。她本心烦意乱,但练剑几个时辰,莫名静下。家族前景、计划,全也抛之脑后。渐觉安宁。
林尘心想:“此女昨日剑道呈了威风,故而趁热打铁,只怕坚持不久,便又恼烦。也罢,既想学剑,教便教了。”
如此过了三日。王萧生更痴迷练剑,一日三练,上午、下午、夜间。常练得满头大汗。这日清晨,林尘再去王萧生屋舍。忽见屋中多一中年男子。
林尘见此人眉宇与王萧生相似,料定必是亲属,便问:“您是?”王得望说道:“便是你教导萧生习剑,精炼技艺的?”林尘说道:“确与小姐讨论剑技。但小姐剑技进步,与我无关,全是自身天赋、刻苦使然。”
王得望说道:“你倒谦虚,且与我试试。”手持木剑,迎面便是刺来。这一招名“春风拂面”,乃王家剑常用招式。
王得望武道修为不弱,窍元九重。自继任家主后,便疏忽修为,许久未动刀剑。此刻再度拿剑,虽略显生疏。但“王家剑”他练不知千遍万遍,使出第一招后,接踵第二剑。往日舞剑时种种感悟涌上心头。竟不弱过往风采。
王萧生赞道:“爹爹剑法厉害!”林尘但觉此人强劲,纵使全力出手,未必能抵。便后退三步,角落处长剑拔出。
顷刻间便过十余招。林尘出剑洒脱,常出人意表,灵活应变。王得望则老成稳重,一招一式练得极致,分毫不差。每一次出剑,均有过往千百万次出剑的影子。
较量片刻。林尘剑出更快,使出“轻风绵绵剑”,一计“绵绵无绝期”,连续出三十六剑。剑势连绵起伏,不断不停。看似缓慢,实则如大网般扑去。
王得望眉头一挑,招架几招,便闪身退步,笑道:“阁下是紫霞宗弟子?”林尘收剑说道:“不错。”王得望说道:“失敬失敬,贵派宗主可还安好?”林尘说道:“燕掌门自然安好。”
王萧生问道:“爹爹,你说什么?怎扯到紫霞宗了?”王得望说道:“方才这位小兄弟,所施剑法,为‘绵绵无绝期’,是紫霞宗轻风绵绵剑中一式。这位小友剑技纯熟,造诣不浅,定是有宗内高人指点,才可有此造诣,这一点不会出错。只怕纵使紫霞宗内年轻弟子中,小兄弟名气自不浅罢。奇怪,怎会沦为死徒?”
林尘假冒紫霞宗,盼以此破局,他近日来探清形势,知玉城与紫霞宗等并无仇怨,但素少交往。理清这二节,才敢动用派别剑招。以求变化。
他谨小慎微,处处思量,处处斟酌,听到王得望对紫霞宗颇为推崇,心下稍喜,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是我技不如人也。”王得望说道:“小兄弟声音清朗,剑技不凡。如此年轻,如此作为,已非凡人。有何难处,你请说便是!”
林尘便将提前编造好的说辞,复述一遍。他并非先知,自难预知后来。但他料想,他日他时机成熟,顺势使踪“轻风绵绵剑”,若有人认出,势必会好奇问询。
故而提前编造。将如何捡到欠条,如何被抓入玉城云云,娓娓道来。至于“南荣瑶”这节,则直接不提。故事早已精打细磨,无任何破绽。
林尘说道:“说到底,却是我贪念作祟,若不去拾取那乾坤袋,便无这件事,怪不得任何人。”王得望听后,却甚是欣喜:“此子出身正派,武艺不凡,陷落玉城。我正为用人之际,何不加之利用?日后处置得当,更可买人情给紫霞宗。”
王得望说道:“如此这般,少侠却可惜了。可惜我王家虽有权势,却亦不知‘死徒锁’解法。否则解开此锁,叫少侠归入宗门,岂不欢喜。”
王萧生凝望林尘几眼,心想:“原来他竟是紫霞宗高徒,难怪剑法高强,傲气不同常人,我还道他嗜赌成姓,欠下大债呢。”见林尘长发凌厉,满面胡须,但眼睛却极明亮好看。又想:“我此前刺他,岂不很是失礼?”面上一红。
林尘说道:“一切自有定数。多谢王家主好意。”王得望说道:“少侠武艺不凡。不如这样如何,你与萧儿熟悉。我王家在城西处,有座玉石矿山。你护萧儿周全,驻守矿山。我为你死徒所拟想办法。”
林尘奇道:“矿山?”心中想道:“堂堂大小姐,为何需去驻守矿山?”王萧生却知缘由,自己年岁已到,理该接手家中事务。虽王家赌坊、玉场、酒楼极多。但如今城中暗流涌动,前阵子,红衣大阁士又遣信拉拢。
王得望惶恐不安,便想将王萧生送去矿场,暂避风波。届时即便红衣大阁士追问,王得望也可以“小女在矿场”为由,再拖延些时日。应对更为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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