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郑家地下室的灯光忽的熄灭,两名看守被人打晕,数道身影趁机跃入那阴冷潮湿的牢房。
深陷黑暗中的秦星身体在一点点变凉,封锁在黑盒子的意识在渐渐消散,在她心甘情愿消逝于人间之时,一道急切的女声闯入了她的世界。
“秦星,秦星,你醒醒……”
女孩不断地叫着她,无法安睡的秦星艰难地睁开眼皮,看见了黑发少女焦急的脸,难以相信地眨了眨猩红的眼眸,挤出干涸沙哑的音调道。
“郑……双……”
郑双见她醒了,含住眼里的泪倏地就掉了下来,细嫩玉手心疼地抚上她面目全非的脸,悲伤哭泣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哪怕先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因为亲眼看到秦星的惨烈而心痛,他们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好了,别哭了,咱们得带星姐赶紧走了,时间来不及了。”跟来的徐冰凝重地看了眼气息微弱的秦星,对郑双说道。
闻言,郑双抹掉湿润的泪,用钥匙打开秦星身上的手脚铐,将人小心扶上保镖的背上,一行人极速撤离了郑家。
待到管家发现监控室被切断,守卫的佣人被打晕,那辆隶属于徐家的黑色小轿车已驶出了京华市。
是夜,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淅沥小雨,连续失眠的沈清欢从柔软床铺起来,起身往楼下走去。
才用完晚餐的庄园客厅寂静无声,两个缩在角落的佣人在为一条价值不菲的沾血手链争得面红耳赤,女佣人急红眼道:“这是我先捡到的!……”
“我管你!我看到就是我的!”仗着力气大的男佣人一把抢过,贪婪地看着手心里闪烁着耀眼光泽的粉色链条,正要昧下揣进兜里,视线里突地出现了一截繁复精美的白色裙摆。
他一惊,唰地跪下,颤颤巍巍道:“小姐……”身旁的女佣人也应声跪下,刚处理完后勤问题的林管家看见这一幕。
她锐利地扫视了眼这两个犯错的佣人,拿过那条染着血污的粉贝母手链,走来询问沈清欢道:“小姐,怎么处理他们?”
沈清欢转身平淡说道:“逐出山庄。”顷刻,一伙保镖冲进来将这两人拖走,哀嚎声响彻天际。
“这怎么处理?”林管家捧着那条戴在小姐手腕上好些时日的贴身链条问道。
女人略微复杂的目光从上扫过,移开视线,漠然道。
“扔了。”
雨越下越大,打消了沈清欢去后花园散步的念头,重新躺回床榻上,身体陷在绵软的床褥中依旧睡不着,大脑的那根弦绷得很紧,始终无法放松下来,导致女人眼下的青紫痕迹越发浓重。
一连几天没有得到满足的躯体在叫嚣着需求,沈清欢闭眼抱紧着被子,试图从中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然而更换全新的蚕丝被注定无法满足她的渴望。
这些天她反反复复想过,如果秦世的死和秦星没有关系,那该多好,至少自己还可以自欺欺人继续下去……
偏偏真相就是如此。
秦星应该付出代价!
沈清欢闭着眼,小脸挣扎痛苦,纤手揪紧被褥,近乎疯魔地想着,长期紧绷的神经处于决堤的临点。
“小姐,郑源少爷过来了,他有事要和您说。”林管家叩响房门禀告道。
沈清欢坐起,将睡乱的长发扒在背后,那张精致俏脸透着浓浓的厌世气息,她心情不好问道:“什么事?”
林管家犹豫了下,如实答道:“秦星小姐跑了。”
一楼大厅,西装革履的郑源气急败坏道:“我就走开了一会,家里的监控就被切断了,都是小双,她带着那个贱种跑了!”
沈清欢换了一身黑衣,璀璨的金色长发束起,灰眸沉静,又恢复了往日望而生畏的高贵气质,对于秦星逃跑离开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外人难以揣测她的内心想法。
郑源看她脸色不对,为自己开脱道:“清欢,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她们短时间肯定跑不出市区!”
……
深夜,在外兼职的曹月柔刚到家,就发现门口停了许多辆奢华轿车,一行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浩浩荡荡地闯进居民楼,直奔楼梯而上,她站立于一旁望着这群人的背影,目光落在了停在首位的汽车。
她记得这辆车来接过秦星。
是沈家的车。
这阵仗太过声势浩大,她不放心地上楼一查究竟,刚走到三楼,就见秦星家的大门被撬开,大喇喇地敞开着,门外站着一个面相精明的男人和一个身着黑衣的冷脸女人。
女人她认识,是秦星名义上的嫂子沈清欢。
“秦星呢?”曹月柔看着沈清欢问道,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揪紧。
沈清欢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看着屋里翻箱倒柜的黑衣保镖,她大概猜到秦星应该是出事了,不由得瞳孔颤动,手脚发冷。
“你认识秦星?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郑源阴恻恻地盯着她问道。
曹月柔往后退一步,摇摇头否认道:“我和她没有联系。”
“玛德,这个贱种到底跑哪里去了!”郑源骂了一声,走进屋里看有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线索。
这套房子有两个房间,其中卧室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几个保镖戴着手套在杂物间搜查着,郑源双手叉腰不耐地看着这间腐烂发霉的房间,眼里有着深深的嫌弃,对着那堆杂乱物发泄地踢了几脚,各式各样的物品散落一地。
随后而至的沈清欢站在房外,看着凌乱不能下脚的房间,微微皱了皱眉。
哐当!
一个被踢飞的透明玻璃罐滚落撞到了房门,听到响声,沈清欢多看了两眼,只见昏暗灯光下,那个罐子里散发着绿色的光泽,她缓缓蹲下|身,纤白干净的素手将那个玻璃罐捡了起来。
大约能看见里面有着一串翡翠色的串链,一件镶金饰品以及一张发黄折叠的小纸条。
拧开瓶盖,她把罐子里的东西倒在掌心,将那串冰清玉润的小葫芦翡翠手链完整地拿出,冰冷熟悉的触感自手指一点点蔓延进心脏,时隔经年,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少女娇俏嗓音。
“等我回来,你要是拿不出来,你就惨了!”
而那件平安符吊坠是她送给秦世的,那次他落水生病很久,她担心他去寺里找大师求的,希望他能够健康长寿。
手指颤抖地打开那张折起来的纸条,褪色发黄的纸上,笔触稚嫩地勾勒着一个懒洋洋趴在桌上睡觉的少年,她还记得他说。
“这张送我啦,对我的精神补偿。”
年少诸多回忆涌入脑海,沈清欢表情疼痛,手指攥紧,为什么本该属于她和秦世之间的物品会出现在秦星家里。
当初订婚,她向秦世讨要手链,他和她说,那条手链带去医院检查的路上不小心弄丢了,她知道心上人落水后身体一直不好,当时她也只顾着心疼他总是住院,并没有深究这件事。
“清欢,你怎么了。”郑源见她神情不适关心道,在触及那被攥进女人手心的名贵饰品,他恍然,深恶痛绝道:“这肯定是秦星那个贱种在你家偷的!这种贫民窟的贱民就是手脚不干净!”
“你胡说!”曹月柔红着眼圈反驳道,盯着沈清欢手上的物件,她声音染上哭腔道:“这些东西都是小星的!是我亲手帮她放进去的!不信可以看罐底有个曹字!”
“三年前,我和妈妈捡到她,她高烧不退伤了大脑,醒来后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平安符是我亲手从她脖子上拿下来的!还帮她打了个结扣!”
“当时她手里一直攥着那串翡翠手链,我担心丢了,就收了起来,那张小纸条是在她口袋里找到了,当时她身上就这么些东西,我全放进玻璃罐了!”
郑源见她反应激烈,眼神阴沉的闭上了嘴,他看向沈清欢,见后者扶着墙摇摇欲坠,着急上前道:“清欢……”却被女人使劲推开。
沈清欢灰色的眼眸渐渐变红,声音干涩道:“她因为高烧,很多事情不记得了?”
曹月柔泪如雨下,哭出声道:“小星那么可怜,好不容易身体好了点,以为能过上正常生活了……”
“你们把她到底怎么了!”
“你们这群坏人!”
她气红眼冲上前,将沈清欢推倒在地,抢夺着属于秦星最后的物品,像个疯女人蛮力厮打着,郑源想要拉开她,脸上也被抓伤,最后还是几个保镖强制拉住了曹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