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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章

    高长树睡醒一觉听说自己有儿子了,大喜。

    侯府等于有了侯爷了!爵位稳了!

    以后一辈子靠这孩子过好日子!

    他兴冲冲过来看儿子,哪知道屋子里竟有一个从未见过的明艳丽人。

    高长树惊呆了。

    盯着看。

    “你就是大娘的夫婿?”殷莳问。

    高长树吞了口口水:“我是。你是……?”

    殷莳没说自己是谁,只道:“大娘生了儿子。”

    那锦绣襁褓正在殷莳怀里抱着。

    高长树目光闪烁,就朝殷莳走过去,伸手:“我看看……”

    阿圆、阿叶蹭地挡在了殷莳的跟前,对他怒目而视。尤其是阿叶,阿叶便是长生的妻子,被他调戏过。

    高长树刚才完全被殷莳的美貌吸引,忽略了屋中其他的人。此时见到阿圆阿叶,猛地知道了殷莳是谁。

    “你!你是西郊那个!”

    妈呀,是他岳父那个!

    他岳父这么有艳福的吗!

    高长树对赵禁城羡嫉交加。

    殷莳把孩子放到了榻上,退开:“去看吧。”

    高长树不情不愿过去看。

    小猴子似的。这小家伙以后是侯爷。

    高长树甚至有点嫉妒自己儿子。

    因为他现在支银子都还要被赵青管着,完全没有他想的那么自由美好。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心底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了赵青……

    忽然听见一个女子的淡淡地道:“大娘生产顺利,她又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韩姑姑回禀宫里,陛下一定是期望卫章的女儿长命百岁。要是卫章的女儿忽然有什么,陛下第一个想法一定是她那个赘婿害了她,好独占侯府产业。”

    高长树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狡辩道:“我就是想想!”

    我没真干啊!

    说完,屋子里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

    高长树直想扇自己嘴巴子!死嘴,胡说什么呢!

    “我我我我我,你胡说八道!”他忙反口。

    殷莳看着他。

    “便陛下日理万机,管不了那么多。”她道,“大娘若有事,向北也能摁死你。他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高长树卸职以前也是羽林卫,出入宫闱。当然知道向北是多厉害的人。

    摁死他,犹如摁死一只蚂蚁。

    高长树脸色发白,终于认怂:“娘子饶命。”

    殷莳道:“你的命在你自己手里。随你脑子里怎么想,你敢做一个试试看,就知道自己的命是轻是重了。”

    “行了,出去吧,别吵着大娘了。”

    高长树落荒而逃。

    听闻高长树无礼盯着殷莳看,赵青的脸涨得猪肝似的,骂道:“我鞋呢!我裤子呢!给我拿衣服来,看我不去揍死他!殷、殷娘子,你别生气,我打断他的腿让他给你赔不是!”

    殷莳欣慰,按住了她:“倒不用,只要能分辨是非对错就行。我就怕你,被男人哄了去。”

    “我不会!”赵青斩钉截铁地道,“他是个什么人我清楚得很。他现在哄不了我了。”

    殷莳凝视她,仔细看,真有几分像赵禁城。相貌很英气。

    她道:“我该走了。”

    赵青大为失落:“就、就要走了吗?”

    看着有点可怜。小小孩子,自己没了父母,就已经为人母。

    殷莳道:“我有一些话与你说,希望你能听进去。”

    赵青抿起嘴角:“你说。”

    殷莳道:“你有爵位,有银子,有儿子,不是非有男人不可,或者不是非得这个男人不可。”

    赵青呆住。

    “你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这男的要是把你伺候得好,你养着他。他让你不痛快,就让他滚。”

    “拿好你爹留给你的资产,约束好下人,尤其男仆和账房。账房若敢不经过你就给他支取大额银两,该打的打,该卖的卖,别容情,这种事决不能开口子。”

    赵青嗯嗯点头:“我现在就是这么管着他的!”

    殷莳又道:“别被垂花门关在内院。”

    “垂花门是男人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子嗣血脉用来关女人的,你怕什么,你别把自己关起来。千万不能让他把你和外院的男仆完全隔绝。”

    “让男仆进出内院的确不合适,但你可以去外院。你爹有书房吧?以后那书房就是你的!用起来。”

    “婢女们只管内宅的事,外面涉及产业银钱的事都是男仆在跑动,让男仆有事一定能立即找到你禀报,而不是被挡在垂花门外头。”

    “你走出来。”

    赵青用力点头。

    以前小门小户的时候,分什么内院外院的,装那个啥。

    就到了京城才开始讲究的。

    冯洛仪就特别讲究,还劝她要讲究。

    “总之,你爹跟我说,”殷莳道,“他说他是个粗人,教不了你什么,教你一身功夫便是为了让你将来不为人欺负。”

    “你不能辜负你爹。”

    “若有人想欺负你,你就拿出欺负我的架势来欺负回去。”

    赵青本来眼泪都掉下来,又被她逗得噗笑出来:“你!”

    “我没有!”

    “好吧!我不对!”

    认错了。

    殷莳道:“那我走了,你听韩姑姑的话,好好养身体。不忙着揍人,等出了月子再说。”

    赵青憋着眼泪:“嗯!”

    可怜兮兮的。

    殷莳伸出手去抱了抱她,轻轻说:“当了娘就是大人了,照顾好自己。”

    赵青眼泪开闸。

    故人们死的死,走的走,殷莳的日子还得过。

    小年刚过,槐生来了。

    “咦?”殷莳说,“你留在京城了啊?我以为你们都跟着去了。”

    槐生道:“学士让我把这个事办完,再去追他。”

    什么事呢。

    一年要打两套头面,一套在生辰,一套在过年。

    赵禁城不敢模仿,因为沈缇送的头面,款式是他自己设计的,以探花郎雅擅丹青的审美,独一无二。

    赵禁城一听就知道自己不能东施效颦。

    殷莳问:“他去的那个州远吗?”

    槐生道:“不算远,走快点一个月,走慢点一个半月。”

    殷莳算算:“那他现在到了。”

    “对对。”槐生道,“学士现在知一州事呢,是主官。”

    做主官威风啊,掌一州的民政。

    以他的头脑,三年下来,对地方政治和吏治肯定都能有深刻的理解。对他以后的仕途来说,肯定是有帮助的。

    只是一想到这知州大人还这么年轻,又俊美。

    殷莳道:“总觉得跟戏台上唱的似的,是吧。”

    槐生自豪:“平陌哥哥说,这叫一步快,步步快。”

    又道:“夫人让说,念着你呢。”

    殷莳道:“好,你跟姑姑说,我初三过去拜年。”

    倏忽就过完了年,按翻年就长了一岁算,殷莳二十二了。

    日子有一种一成不变的平稳。

    沈家还是定期去的,陪伴沈夫人。

    沈夫人如今不讲古了,只念两件事:一是沈当又学会了什么新东西。一是沈缇怎么还不写信来。

    有时候对殷莳欲言又止。

    殷莳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让殷莳回来。

    但沈大人禁止她说,沈缇也不许她说。

    因为沈缇不是想让殷莳回来,沈缇是想把殷莳娶回来。

    偏中间殷莳还有一个赵禁城,忠勇侯赵禁城。

    沈夫人难受了好一阵子,浑身都刺挠似的难受。

    沈大人道:“你自己生的儿子你还不了解吗?十匹马拉不回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让他寡一辈子。”

    比起让沈缇寡一辈子,沈夫人只能自我攻略,自我克服。

    刺挠自己忍。

    夏天过去了,秋天一来,顿时那种“又一年过去了”的感觉特别鲜明。

    葵儿生了孩子,六娘当了爹。

    四民的孩子、长生的孩子都撒着小短腿能跑会跳。

    照夜白生了小马,有时候孩子们排队队,骑马马,就这种时候最乖。

    殷莳骑着照夜白,看得直笑。

    宅子里一有小孩子,就格外有生气。

    赵青出了月子后偶尔也来西郊看她。

    几个女子一起跑马,十分爽利。

    赵青当了母亲,肉眼可见地成熟了起来。

    殷莳与她道:“你设一个底线,牢记。只要他触及了这个底线,便不能再犹豫。一个赘婿而已,该休就休了他。天底下多得是想吃软饭的男人,个顶个能把你伺候好。最不能是一日日地恶心习惯了,没了底线。”

    赵青答应了。

    但殷莳忘记了,赵青是赵禁城的女儿。

    赵禁城是个看起来沉默稳妥的狠人。

    他是宁可在路上走三天,也不去见自己恨的人。

    赵青是他女儿,自然像他。

    十二月里,快过年了。

    忠勇侯府挂上了白幡出殡。

    忠勇侯的爹死了。

    高长树死了。

    官方的说法是,忠勇侯的爹喝醉了,醉倒在了自家宅邸的某个犄角旮旯,没人发现,一晚上过去,他冻死了。

    这个官方说法当然也是赵青亲口告诉殷莳的。

    殷莳没去问赵青给自己设的底线是什么,总之高长树肯定是踩了那条底线。

    殷莳抱着小忠勇侯,拍了拍:“那以后就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好。”赵青把儿子抱过来举高高,“以后我们娘俩过日子,我们有花不完的银子。”

    又一年过去了。

    翻了年,殷莳二十三岁了。

    沈当都已经四岁了。

    岁月走得真快。

    三月里进城,看到许多犯官被枷着,能感觉城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看望沈夫人的时候,能感觉到沈夫人有心事。但她不说,应该是不能说。若能说,早跟殷莳说了。

    她是喜欢什么都跟殷莳说的。

    那么殷莳便不问。

    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这个事,还是因为许久不见的朋友吴箐到访。

    人的交往需要身份的对等,特别是对这样的官员女眷。殷莳和吴箐保持着偶尔的通书信的关系,也会准备四时节礼,但没有什么直接的来往了。

    忽然吴箐来了,眼睛通红。

    “你知道沈跻云干了什么。”她道,“他害了我二叔!”

    “他捅了天大的篓子。”

    “他害死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