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禅院信仁:我xxxxxxx
死去的男人声音嘶哑而温柔。
杰(suguru)。
这是他和妻子商量许久后定下的名字, 不论男女都叫这个,只是如果是女孩,就应该写作“优”了, 男人的眼神在少年的脸上徘徊——轮廓像他, 眼睛也像他,但整体都更像妻子,一样的温婉又秀气, 带着吸引人的雅致。
在男人的记忆中,出生后就经常嚎啕大哭的夏油杰, 和生下孩子后就变得有些神经质的妻子,确实给曾经温馨快乐的家庭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他从未想过放弃。
然而, 在夏油杰一岁多后, 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的出差,在会社前辈的开导下, 准备回去和妻子敞开心扉谈一谈的他, 却在归家的路上, 就此陷入永久的黑暗。
从男人满是怀恋和悲伤的话语中可以明确——至少夏油杰的出生, 并不是被羂索操控的结果。
只是早早地,就被盯上了而已。
并不漫长的故事结束后, 在夏油杰的默认下,兰波遵循男人自身的意愿,解除了彩画集的控制。
“抱歉,杰。”
方才一直没有和夏油杰交谈,只是在一昧讲述的男人, 看着自己逐渐开始化为飞灰的身躯,对已然长成一个出色少年的夏油杰露出一个愧疚的微笑。
那只僵硬冰冷的手, 缓慢又坚定地抬起,触碰着夏油杰梳理整齐的发,
“很抱歉,爸爸没有按约定,给你买小挖车回家。”
“……”
咒灵操使的声音细如蚊呐,
“我早就不想要了。”
男人的身躯彻底消逝了。
夏油杰暖棕色的眼睛颤抖着闭上,再睁开时,已经填满了坚定和愤怒,
“兰波老师,魏尔伦老师,等真的抓到那个烂橘子,能交给我处理吗?”
“可以。”
黑发谍报员静静地看着夏油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谢谢老师。”
“谢谢老师。”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声音重叠着响起。
年少的咒灵操使愣了一下,紧紧地回握住挚友那双温暖的手。
在所有的不幸和悲剧中,他已然得到了虽然微小,但足够真实的幸福——
至少,能知道自己确实是在父母的爱与期盼中所诞生的。
至少,能跟父亲,说上最后一句话。
至少,还有挚友相伴。
“……不用谢。”
一片沉默中,兰波碧绿的眸子汹涌起未知的情绪,直到被身上拥得更紧的力道唤醒,
“阿蒂尔。”
金发的人造神明温柔的呼唤着,没有更多的言语。
“……”
默默给明明答应了在外面收敛结果现在又缠上来的亲友一个轻轻的肘击,兰波释怀地叹了口气。
看得同样顺杆爬地挂在挚友身上的五条悟暗暗咂舌。
呜哇……还是杰好,杰不会这样——嗯,至少不会因为我抱上来就这样。
“说起来,妈妈的身体能同样被读取吗?”
五条悟问道,
“?那是我妈妈。”
刚才还在被五条悟感动的夏油杰无语,
“悟要叫的话,应该叫阿姨。”
“杰的妈妈就是老子的妈妈嘛,反正老子从小就没见过妈妈。”
五条悟眨眨眼,委屈巴巴地瘪嘴。
这下轮到夏油杰慌张着道歉了。
没有理会两个学生关于“妈妈”的讨论,魏尔伦抬起手,另一幅棺椁被暗红色的光芒包裹着从深坑中抬起,落在地面。
嗯?
魏尔伦挑眉。
“怎么了保罗?”
兰波发现了魏尔伦片刻的惊讶。
“这幅棺椁不太对。”
“啊?”
耳力极尖的两个学生停止了交谈,刚刚冷静下来的夏油杰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可能,一时有点说不好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怎样,
“是因为母亲的尸体已经腐烂,所以变轻了吗?”
五条悟认真看了两眼,欲言又止。
“确实是重量不对。”
魏尔伦肯定了学生思考的方向,但否定了他的猜测,
“不过不是因为腐烂变轻。而是里面,应该根本就没有尸体。”
伴随着话语落下,那副属于夏油杰母亲的棺椁也被魏尔伦操控着自行打开。
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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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宅。
被亲亲咒灵缠绕着挂在一起的夏油夫妻哭泣着求饶。
“杰,小杰,我们不是故意欺骗你的,但是如果我们不按照那个人说的去做就会死!额啊!小杰!”
女人尖利的声音恐惧而愧疚。
“杰,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这是忘恩负义!只是需要监控你而已,但我们好好地把你养到了现在,我们——”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脸就被五条悟一拳打得肿起。
六眼神子冰蓝的眸带着骇人的冷意,
“再说一句,老子就直接让你先归天哦。”
一旁的女人也被吓得闭了嘴,下意识地用求救的眼神望向夏油杰。
但惯常温柔宽容的养子,并没有半分阻止挚友的意思。
从看到母亲空荡的棺椁开始,夏油杰就收起了对这两个伥鬼的一切感情,说他是恨屋及乌也好,说他是真的不念旧情也好也罢,不论如何,他现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揪出那个寄生虫。
然后。
狠狠地碾死。
“给禅院信仁打电话,告诉他夏油同学发来了很重要的关于心情和迷茫的讯息,需要和他当面交谈。”
兰波把两人的手机扔给了明显更冷静一些的女人。
夏油杰的亲亲咒灵也配合着将女人松开了一部分。
女人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养子,咬着下唇点头,接过手机,拨通了禅院信仁的号码。在禅院信仁的质疑中,女人压下恐惧,不紧不慢地编织了谎言,最终将见面时间定于晚上8点。
随后,五条悟冷着脸将两人打晕。
“果然还是杀了算了吧。”
五条悟掰掰手指,做出茈的手势,
“反正杀死这样的渣滓,老子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不可以,悟。”
夏油杰按下挚友的手,
“那没有意义。”
“一定要有意义吗?”
五条悟不理解。
“对于夏油同学来说,意义是很重要的吧。”
回答这句话的,是魏尔伦。
人造神明全程毫无参与感地坐在沙发上把玩兰波的手,此刻突然加入了话题。
“但是一昧地坚持寻找意义,得到的可能只是更庞大的悲哀。”
生而不同,与周围所有的存在都格格不入,也曾是魏尔伦的痛苦。
即使置身在拥挤的人潮之中,也宛如星海里逆流的彗星,那是深入骨髓的孤独,他被折磨到近乎疯魔。
直到被那颗哪怕燃烬也要靠近他的灵魂唤醒,他才意识到——其实属于他生命的意义,早就出现在他的身旁。
五条悟是更通透的,他不像魏尔伦一样过于执拗自己的不同。
五条悟也是更幸运的,他在还未更加孤独之前,就遇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颗同行的星星。
因此,五条悟并不困囿于意义。
但夏油杰不同,痛苦的术式,被迫的伪装,都像是沉重的高山,让他的每一步都前进得极为艰难,如果没有意义的支撑,可能早就倒在了路上。
魏尔伦不觉得自己能够三言两语就劝服夏油杰,但为了确保任务的顺利,也是以老师的身份来说,他想要,也必须尽量地去开解夏油杰。
“没错,魏尔伦老师说的很对!”
五条悟难得觉得魏尔伦说了句中听的话,
“就算不杀,揍一顿也行吧。”
五条悟像拎着什么小鸡仔一样把昏迷中的男人拎起来,递到夏油杰面前,循循善诱,
“这人刚才的话就很恶心,平时对你肯定也是那种很恶心的态度,来,杰,扇他两巴掌出出气。”
这点五条悟倒是没猜错,哪怕是同为被下令要好好养大夏油杰的伪装夫妻,男人对夏油杰的态度也比女人冷淡得多,除了必要的带着目的的“关怀”,几乎从不主动和夏油杰沟通,年幼的夏油杰还一度认为是被收养的自己有哪里不对。
夏油杰抿着嘴,看着还在不停晃荡男人身体的挚友,和挚友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几分胡闹的神情,终于绷不住脸上的冷漠,笑了出来,
“打他也太便宜他了。”
咒灵操使蔫坏的小性子回归,
“我前段时间调服了一个很奇怪的,诞生于‘对男性的恨’的咒灵。”
还能看出人形的扭曲咒灵从咒灵空间的裂隙出爬出,
“最基本的对人使用的效果,是掉丁丁哦。”
……
五条悟默默扔下了手里被咒灵缠上的男人,闪到了挚友身后。
魏尔伦揉捏兰波纤长手指的动作也停顿了几秒。
“咳。”
连黑发的谍报员都没忍住笑意,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
“到八点还要一段时间,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可以出去逛逛。”
“啊对、对哦,杰就是在这边长大的,带我故地重游一下吧。”
不知为何,五条悟乖乖换了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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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咒术师迷信很丢人吗?
我就应该相信疯狂跳动的眼皮。
禅院信仁被白发的六眼小猫蹲在身上,动弹不得,看着金色的立方体慢悠悠飘来时,脑子里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半分钟后,刚刚停止呼吸的男人睁开双眼,僵硬地开始讲述自己知道的,关于那位有着众多强大咒具和特殊咒物的大人物的一切。
金色流光一闪而过的眼中,是与平淡的神情截然相反的,扭曲到极致的迷茫和恐惧。
第32章 条悟:还是老子会说话
加茂鹤, 加茂分家家主,特别二级咒术师,实力一般, 但手段惊人, 短短两年就收拢了加茂分家的势力,并且在暗地里培养起遍布“窗”的爪牙。
最关键的是,不知从何得到了许多强大的咒具和特殊的咒物, 与总监会的大人物搭上了线。
禅院信仁,也正是因此才成为了他的属下——毕竟, 作为禅院家边缘人物的他,想要靠自己在总监会出人头地, 未免有点痴人说梦。
在成为傀儡的禅院信仁把关于自己所知道的加茂鹤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一样倒出来的同时, 佐藤秋的邮件也传来了。
如果说是统计从1999年之后受过重伤的咒术师, 那确实是个很大的工程量,但是再加上一个“御三家”的前置限定, 那就好找的多了。
五条家死亡5人, 重伤3人, 禅院家死亡7人, 重伤2人,加茂家死亡3人, 重伤8人。
邮件罗列的名单不长,而加茂鹤的名字,赫然在列。
两年前一个特一级咒灵的祓除任务,加茂鹤身受重伤,此后退下前线。
“那应该就是他了。”
兰波判断。
除非羂索还有一个隐藏得更深的身份, 只用来见加茂鹤一人,但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两年前, 魏尔伦尚未来到此方世界,羂索需要操心的只有如何杀死或封印六眼,并且安心等待夺取夏油杰的身体,将千年来积累的咒灵彻底化为己用。
能从千年前活下来的咒术师实在是太少了,知道羂索存在的更少,知道羂索存在,还能了解羂索术式的,那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哪怕再谨慎,他也不至于非要做一个连环套连环的假身份。
不过,确定一下也是很重要的。
“加茂鹤的外表有什么异常。”
“额头有一道一直没有愈合的,用线缝合的伤口。”
啊,那就没错了。
给禅院信仁下了继续如常工作的命令,兰波就让他先离开了。
一直在旁听的夏油杰举手询问,
“兰波老师,我们现在不直接去找那个寄生虫吗?”
“是哦是哦,既然知道了他的住址,直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嘛。”
五条悟也很想立刻杀死那个恶心的、夺取他人身体的臭抹布。
兰波摇摇头,
“兰波老师有什么顾虑吗?”
夏油杰思索,
“是因为怕杀了他之后他手下的那些人都会开始群龙无主的混乱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波看着有些急切的少年咒灵操使,
“我们会去找他的,但要稍等一下。”
黑发谍报员讲述着原因,
“禅院信仁是被你的相关消息引诱过来的,他也将此事告知了加茂鹤,加茂鹤明确禅院信仁的动向。等他认为事情差不多结束时,一定会找禅院信仁了解今天的具体情况,好掌握夏油同学的最近信息。所以我们需要等,看加茂鹤是否会要求禅院信仁去见他。”
如果是,那么不论是面对拒绝会面的禅院信仁,羂索起疑心,从而飞速回顾“窗”的情报,得知他们和五条悟夏油杰一起来到了夏油杰家里,进而明白了他们已经找到他的身份;还是让禅院信仁真的去见羂索,被羂索看出异常后,同样最终发现了今天的问题,结果都只有一个——
——羂索很大概率会抛弃加茂鹤的身体,直接逃跑,寻找下一个身体,藏匿得更深。
“啊啊……也太麻烦了。”
五条悟听着兰波的分析,只觉得头疼,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赶在他联系禅院信仁之前杀死他不就行了?”
“那要如何确定他的位置呢?”
暗杀王嗤笑着单纯天真的六眼神子,
“虽然禅院信仁所说,基本每次会面都是在加茂别院里,但同样的,如果没有会面,加茂鹤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所以很多打过他主意的人,都无法直接找到他,才会让他将手下的势力发展到如今这样。”
“正是如此。”
黑发谍报员补充,
“不过不需要担心,加茂鹤会联系禅院信仁的概率非常大,不论他在哪里,只要等禅院信仁收到消息,我们都能够得到准确的地点。”
“……”
夏油杰抿着嘴,
“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说得对,悟,我们不能确定他现在就一定在加茂别院,还是等等吧。”
“嘁。”
五条悟也理清楚了逻辑,但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去杀死这个觊觎挚友的臭抹布,还是十分不爽。
其实,之所以要这样等待,最大的问题是兰波答应了夏油杰——得让他手刃仇人。
否则,反正已经知道了具体的地址,魏尔伦现在可以直接潜入加茂别院,确定羂索是否在里面,不在也可以直接离去,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如果在,那就直接杀死。
但学生的痛苦,魏尔伦和兰波多少都有点感同身受,更何况既然是答应了的承诺,没有转头就毁约的道理。
那么,现在只能等待,等着羂索联系禅院信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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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谍报员分析的那样,谨慎又小心的羂索,在得知禅院信仁今天又要去夏油宅见那两个非术士卒子,了解夏油杰最新情报的时候,就已经大概预估了沟通和联系的时间。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被禅院信仁接起。
“现在,来加茂别院见我。”
羂索的据点很多,加茂别院也只是东京据点中的一个,但鉴于第一次与禅院信仁的会面就在这里,所以他每次找禅院信仁,都是定在加茂别院——毕竟,让手下知道那么多不同的地点,总归是不太好的。
听着电话里传来加茂鹤的声音,禅院信仁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倒是想直接去见加茂鹤,但现在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已经不是他能够随意决定的了。
虽然从整体来说,依然保留自身记忆、情感,甚至术式都还能自如使用的禅院信仁,哪怕是身为傀儡,也有极高的自由度。
但兰波的彩画集有一个最底层的植入式命令,那就是“不能主动暴露傀儡身份”,再加上刚才下的指令,现在的禅院信仁只能乖乖地把会面相关的消息传递给兰波。
而这边的夏油宅中,醒来后惊恐地发现自己没了丁丁的男人,哀嚎的声音尚未发出,就被五条悟又一拳揍晕,看得旁边也刚刚恢复意识的女人浑身一颤。
“……杰,我真的是被迫的,我……”
女人惶恐的声音响起,随后又被打断。
“老子说了让你们闭嘴吧。”
五条悟掏掏耳朵,想要如法炮制打晕女人,却被夏油杰制止了。
“悟,不必了。”
咒灵操使看了眼女人那张记忆中慈爱关切,现在却面目可憎的脸,
“阿姨,我们不会杀你的。”
女人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和旁边这家伙也不是夫妻,如果真的不想死,就离开这个国家,随便去哪吧。但是……”
无声哀嚎的咒灵从背后贴上了女人的颈,顺便也卷住了一旁男人的身体,术式发动。
女人惊恐地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静音的能力,就是能够夺走人的声音,除非静音死亡或主动解除,否则是不可能被解咒的。”
夏油杰平静地解释,
“你可以走了,阿姨。”
拖着男人死沉的身体,女人扭头看了看居住多年的夏油宅,门口暖橘色的灯光下,站着熟悉又陌生的养子。
其实想道歉的。
眼泪涌了上来。
但没有意义了,也无法再说出口了。
女人垂下头,并非出自恐惧的泪水晕湿了皱巴巴的上衣。
“好啦,杰。”
五条悟从背后拥住挚友,看着离去的女人的背影,和被拖行在地上的男人的身体,
“以后过年放假,都可以来跟我一起咯。”
我会成为你的家人。
这样肉麻的话五条悟说不出口,但夏油杰能够领会,咒灵操使轻轻点头,翘起的丸子头蹭着六眼神子的心,带来酸涩又酥痒的触感。
“他太温柔了。”
屋内的兰波评价着黑发的学生,
“不适合这样的世界。”
不适合这样由血、泪、恐惧与绝望组成的世界。
魏尔伦眨眨眼,趁两个学生还在外面不算有外人在场,直接搂住兰波的腰身。
“是的。”
金发的人造神明深有同感,有着温柔底色的夏油杰,太容易被这样的世界逼疯,
“我们得,给他找点别的意义。”
比如亲手建立能够从实际意义上保护咒术师的组织什么的,就算还是不能解决底层逻辑,但有同学和挚友的牵绊,也没有那样痛彻心扉的死亡,夏油杰应该不会再走上那条不归路。
黑发谍报员无奈地拍了拍又黏黏糊糊起来的亲友的背,
“还好比起保罗来说,五条悟能更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魏尔伦震撼,魏尔伦委屈。
“那也是我找他们谈过,是我引导过的……”
话说到一半,看着兰波脸上狡黠的笑,人造神明愣了一下,把头埋进谍报员的肩,蹭了蹭,笑了起来。
真好啊——阿蒂尔也已经会用这样的语气来打趣那些过往了。
“阿蒂尔。”
“嗯?”
“那我以后也会,多把我的心事,都说给你听。”
“嗯。”
魏尔伦抬起头,看着兰波那张总是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放松又轻快的神情,情不自禁地用眼神描摹着谍报员的五官。
浓黑弯曲的眉,桃花一样的眼,秀挺的鼻梁,还有——那张曾经总是吐露出令他憎恶的话语,如今看来,却形态端正,如月牙一样弯曲,还带着小巧唇珠的唇。
大概是天然肤色就白的原因,那张唇也是淡色的、些微的粉,不知为何抿了抿,显得中间透出光泽的桃色。
兰波有点莫名地心跳加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魏尔伦的眼神如同看到猎物的猎人——他哪里露出什么不好的地方了吗?还是不该开这个玩笑吗?他不该这样说保罗,那时候的保罗只是太年幼不懂得沟通,这也是他没有做好教育的问题……
黑发的谍报员心中冒出一丝愧疚,又缠上一缕委屈。
“阿蒂尔……”
人造神明逐渐靠近的湛蓝双眸中侵略的意味十足,兰波紧张地眨着眼。
保罗要做什么?
“叮。”
是禅院信仁的邮件。
兰波从奇怪的氛围中惊醒,一把推开了魏尔伦。
第33章 脑花:爱し子よ
“羂索确实在加茂别院。”
兰波看着邮件里的信息, 站起身,
“找夏油和五条一起过去吧,保罗。”
魏尔伦还保持着被推开后靠在沙发背上的姿势, 原本凌厉的眉委屈地皱起, 那双蓝宝石色的眸子带着控诉,一言不发地盯着兰波。
“……咳。”
黑发的谍报员虚咳了一声,扭过头,
“保罗,不要随便跟人靠得这么近, 很奇怪。”
魏尔伦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
不能着急, 不要着急, 着急也没用, 反而可能让谍报员缩回壳子里。
虽然魏尔伦听说过,入狱前十四岁的兰波就有过一位女友, 但那场不知从何而起的、年幼的爱恋, 早就因为牢狱无疾而终。
从魏尔伦认识兰波起, 他就一直是这样, 与其说是封心锁爱,不如说是对一切情感都没有那么敏感的样子, 除了对法国的忠诚以外,能够在兰波的心里排的上号的,只有对波德莱尔的尊敬,和对魏尔伦的在意。
但金发的人造神明很清楚,正如自己曾经看不清自己的心一样, 谍报员也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对搭档/亲友到底抱有怎样的想法。
可即便如此,谍报员也会在脑海中朦胧地想着——为了保罗, 我愿意付出一切,然后切切实实地,践行这句话。
其实事到如今,魏尔伦也无法明确地分辨,自己现在对兰波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他只知道,在所有的世界里,在所有的人类中,只有兰波是重要的——是唯一的、最重要的*。
而自从得知能够重新拥有兰波,仿佛是心口处回归的八眼恶龙占据了意识的上风一样,悔恨、思念、愧疚、占有欲——爱欲、情.欲都不停地奔涌着,在再次见到兰波时,倾泻而出。
人造神明向来是随心所欲的,能让他甘愿自我囚禁的唯有一人,能让他甘愿收起利爪,耐心等待的,也唯有一人。
“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阿蒂尔。”
魏尔伦拉住兰波的手,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凑上前,只是顺着兰波的话语道了歉,
“去找夏油同学吧,今天解决掉羂索,我们的进度也能前进一大截了。”
门外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在互相靠着看星星,谁都没有说话。
一颗一颗的星辰缀在深蓝的天幕上,映在两个少年的眼中。
看着这一幕,魏尔伦眯了眯眼,
“夏油同学,禅院信仁发来信息了。”
啊!
夏油杰猛地想要站起身,却想起来五条悟还靠在他身上,只能扭过头,先拍了拍已经有点困倦的六眼小猫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悟,该走了,要去杀那个烂抹布了。”
五条悟也瞬间来了精神,
“已经确定地点了?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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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是打电话给山下吉让她自己想办法过来开走的。
没办法,为了节省时间,还是瞬移过去最快。
五条悟一手揽住夏油杰的肩,一手扯住魏尔伦的袖子,至于兰波,他已经先变回金色立方体,钻进魏尔伦的胸膛里了。
“好方便啊……”
六眼神子好奇地看了看魏尔伦的胸膛,但一如既往的,只能看到模糊庞大的能量团,
“兰波老师这种状态下,根本没办法看出魏尔伦老师身上其实带着一个特级过怨咒灵耶。要是老子也能这么方便地携带杰就好了——啊不行,杰不能死。”
夏油杰觉得太阳穴疼,
“谢谢你啊悟,还记得变成咒灵的前提是死。”
扭头看向魏尔伦,
“抱歉,魏尔伦老师,悟不是有意要……提起这件事的。”
虽然不知道明显非常强大的兰波老师到底是怎么死的,但这件事肯定是魏尔伦老师心中难以磨灭的痛苦——不然兰波老师也不可能被思念和感情所诅咒,变成咒灵。
“……抱歉。”
夏油杰拍了拍挚友的手,五条悟也有点不习惯地、但真心地道了歉。
夏油同学,给同期当妈真是辛苦你了。
魏尔伦已经懒得因为五条悟偶尔冒出来的鸡掰话生气了,对着夏油杰点点头,沉默地感知着胸膛中兰波的灵魂。
对于现在的五条悟来说,短距离瞬移倒是不需要咒印和咒词了,但长距离瞬移还是必须要确定好路线之后,用咒印或咒词中的一个才能达成,现在两个手都要触碰着要带的人,只能喊咒词了。
“术式顺转·苍。”
怕打草惊蛇,到达地点是禅院信仁发来的加茂别院地址两条路之外的一条巷子上空。
兰波重新幻化出人形,
“走吧,到杀虫的时间了。”
走在后方的五条悟,若有所思地虚握了几下左手——刚才瞬移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真的触碰到魏尔伦。
加茂别院并不大,建在东京郊区的一处宅院而已。
兰波抬手,金色的立方体一瞬间笼罩了整座院子。
正坐在屋内等待禅院信仁的羂索感知到外部传来的奇特能量波动,闪身到了院子中。
“这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的、壮观的术式。”
羂索知道这是谁的能力,在完成总监会下发的祓除咒灵的任务时,兰波自然是用过彩画集的,虽然正常来说,祓除的过程,辅助监督是很难看到的——毕竟辅助监督大多没有什么咒力,也没有强大的术式,很难在一些混乱的祓除现场保全自己的性命,因此,大多数辅助监督都会在交付情报后远离现场。
但监控魏尔伦和兰波是羂索的命令,所以一些听命于他的辅助监督,只能冒着自己被波及的风险,窥视魏尔伦和兰波祓除咒灵的过程,再将情报传到羂索的耳中。
鉴于咒灵的品级都太低,也是为了隐藏实力,此前兰波表现出来的彩画集的能力,只是生成具有攻击性的小型金色立方体而已。
而现在,羂索看着笼罩了整座庭院的金色空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是禅院信仁吧。”
额头带着缝合线的黑发男子转过身,看着已经出现在庭院中的四人。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夏油杰家里这条线。”
这确实是意外得来的情报,如果不是加茂良信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自己成为傀儡后,反而有了更想要表现自己的欲望,所以跟踪了禅院信仁的话。
当然,关键之处还是在于,兰波的彩画集将敌人化为己用,得到绝对完整真实情报的能力,实在是过于BUG。
不过,这些没有向羂索解释的必要。
魏尔伦看了一眼冷着脸,死死盯着羂索的夏油杰,施施然地拉着兰波,坐在了庭院靠边的长椅上,
“我和阿蒂尔会保证,他无法逃出这座院子的。”
“好的,谢谢老师。”
夏油杰的声音也变得冰冷刺骨,
“悟,你也不可以插手哦。”
五条悟张张嘴,没能组织出反驳的话,只好气鼓鼓地坐到了长椅的另一端,远离两个贴在一起的教师。
————————————————————
不妙啊。
羂索觉得头疼极了。
夏油杰的攻击是多方位的,除了应接不暇的各种咒灵和它们奇怪的术式以外,还有来自夏油杰本身的攻击。
而且。
看着夏油杰手里长相奇怪的武器,羂索有点气不打一出来——那是他的天逆鉾!
把它流入市场是为了看天与咒缚能不能杀死六眼,天元莫名死亡后,这把武器就下落不明,他以为是被天与咒缚私吞了,没想到居然会在夏油杰的手里。
夏油杰面无表情,又打出一拳黑闪,羂索身上防护的屏障又削弱了一层。
如果说面对夏油杰的格斗,千年的战斗经验还能让他占据上风的话,那些千奇百怪的咒灵,实在是难以应对。
这就是咒灵操术。
羂索咬着牙,怪他过于自满,觉得己方在暗、对方在明,凭着留存的“重力装置”和加茂鹤的“绝对防护”,再加上咒物和咒具,能够安全等到夺取夏油杰身体的那天。
没想到,会忽然冒出一个——两个搅局之人。
千年棋局即将毁于一旦的愤恨,令他哪怕在激烈的战斗中,也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一旁宛如看戏的魏尔伦和兰波。
“哇……杰进步好多啊。”
然而魏尔伦和兰波只在乎羂索会不会有什么能逃跑的方式,时刻警惕着,五条悟才是真的有点像看戏的那个,
“这招,杰跟我打的时候都没用过。哇!这个咒灵也是新调服的吗,唔,能直接穿透人的身体?不对,是虚化躯体穿过人体后再具象化出来。这不是超厉害的嘛!还要说什么觉得自己追不上我了,可恶的杰。”
甚至有点像比赛解说了,夏油杰额角冒出青筋,克制自己转头看向不停点评的挚友,然后教育他的冲动。
实际上,“重力装置”对于夏油杰来说还是蛮麻烦的。
靠近的出拳,哪怕是打出黑闪,在减弱的重力的影响下,也无法对羂索造成过多伤害,而且天逆鉾对“已经放出的术式”,在没接触到术士本身的时候,也没有效果。
再加上羂索同样强悍的体术,以及“绝对防护”的屏障,夏油杰只能想办法通过调配各种咒灵的术式来困住羂索,再利用天逆鉾破除屏障,最后打出有效攻击。
五条悟惊叹的那条虚化鲶,也是最近得到的,诞生于“对漫画中反派的恐惧”中的咒灵,虽然初来乍到,但毫无疑问拿下了本场战斗的MVP。
看着胸腔到腰腹都被虚化鲶穿透的“加茂鹤”,夏油杰一把拽开了他的脑壳,然后见到了那个恶心的寄生虫的本体——一个长着牙齿的,淡粉色的大脑。
一瞬间想吐的欲望涌了上来,夏油杰皱着眉质问,
“我母亲的尸体在哪里。”
属于加茂鹤的那张脸上,眼睛和嘴都融化旋转一样扭曲着,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神情,长着牙齿的大脑忽然发出尖锐刺耳的笑,随后用夏油杰记忆中,熟悉无比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妈妈不是在这里吗?小·杰·。”
第34章 魏尔伦:靠老婆完成任务怎么了
夏油杰暖棕色的眸子中, 瞳孔已经收缩成了针尖大小,神情却忽然平静下来,像是爆发前安宁的雪色火山。
“你用母亲的身体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长着牙齿的大脑发出刺耳的笑声。
对于羂索来说, 夏油香织的出现像是天赐的礼物。
这个虽然有着术式, 但大脑构造却是非术士的女人,不仅诞育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咒灵操术,让羂索终于决定在这一世代开启“大咒灵”计划。
还在羂索觉察到几个月中仙台市附近咒灵的怪异动向, 随后发现吸引着咒灵们前往的,几个月大的夏油杰的时候, 给了他意外之喜。
咒灵操术的咒力浸染了母亲的子宫——属于夏油杰的咒力,让夏油香织从一个非术士, 变成了能看到咒灵的窗。
而且。
还将夏油香织的身体, 改造成了与一百五十年前那个女人一样, 能够承受咒灵毒性的咒灵母胎,甚至由于咒灵操术本身的特性, 夏油香织对咒灵的承受能力, 明显更强。
随后, 羂索杀死夏油和人取而代之, 确保咒灵操使的身体健康成长的同时,用微小的咒灵剂量, 一点一点,将咒灵母胎喂养得更加成熟。
直到——能够承受宿傩手指的毒性。
所以,虽然今天会死在这里实在是遗憾,但至少他的谋划,早已成功了一半。
“没有做什么哦, 只是看上了她的术式而已。”
属于夏油香织的,沙哑温柔的声线,
“杰,知道吗?是你害了妈妈。”
嵌在柔软的脑组织上,不断开合的、没有牙床的牙齿,控诉着咒灵操使与生俱来的罪孽,
“如果不是你的咒力让妈妈能够看到咒灵,如果不是你的术式吸引了‘我’的窥视,妈妈一定能安稳快乐地生活一辈子吧。”
……
“五条同学。”
兰波冷静的声音唤住了已经出离愤怒的六眼神子,
“这是夏油同学的事情,他说了,要自己解决。”
“……”
五条悟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盯着一言不发的挚友。
“不用担心我,悟。”
夏油杰平静地收起了天逆鉾,在脑花依然尖锐的笑声中,将它放进了浴缸咒灵的浴缸里——和还在那里的宿傩手指泡在一起。
“夏油同学不杀了他吗?”
魏尔伦歪歪头,有点疑惑学生的选择。
“在我没想到更好的折磨他的方式之前,暂且先让他在时空停滞的浴缸里——”
夏油杰扬起一个如往常一样温柔的笑,
“——好好地、洗洗脑子。”
嘛……倒也不是不行。
黑白球分神的声音已经在久违地报喜了:世界整体命运线偏移度达到67%!
魏尔伦看向同样听到喜报的兰波,但需要偏移度获取能量修补灵魂的黑发谍报员反而并没有什么反应,
“既然夏油同学这么决定了,那就先这样吧。”
笼罩整个庭院的金色立方体收缩成了只将四人及加茂鹤的尸体罩住的大小。
“这家伙只是一个空壳吧?要复活他吗?”
五条悟刚拉着挚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用反转术式从里到外治疗了一遍,这会儿看着随着金色流光上下飞舞,逐渐被修复好的尸体,不太明白。
夏油杰倒是有点懂了。
“虽然实际上掌控着大半个‘窗’,还跟总监会的人有所来往的是寄居在加茂鹤脑内的寄生虫,但这些人都并不知道这一真相。所以,就算加茂鹤本人并不清楚这些事情,也依然可以用他的身份来继续维持局面。”
兰波给了黑发的学生一个赞许的眼神,
“正是如此,起来吧,加茂鹤。”
躺在地上刚被修复好伤口的尸体,迷惑惊恐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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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让加茂鹤维持局面的运转,但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能力也非常一般。
彩画集的链接中又传来加茂鹤鬼哭狼嚎的呼叫援助,连兰波都有点少见的头疼了。
“阿蒂尔,不然还是找个机会让加茂鹤合理死亡好了。”
魏尔伦看到兰波忽然坐起身,和脸上皱眉思考的表情,就知道又是加茂鹤的求助——半个月了,这家伙还是没能提升多少手段——虽然下属的管理部分可以靠禅院信仁帮忙,但和总监会的人沟通还是需要兰波手操。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大抵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缘故,总监会的烂橘子们因为咒具和咒物的问题找上加茂鹤的时间,通常是在晚上,这让每次刚得到了晚安吻之后,心满意足地抱着谍报员打算入睡的人造神明,十·分·不·满·。
“现在还不行。”
黑发的谍报员轻轻摇头,
“至少要等五条彻也把羂索手下的‘窗’全部接手才可以。”
这也是难点所在,羂索掌控这些人的手段无非两种,威逼或利诱,利诱的那部分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但威逼的这一部分,由于没办法读取羂索,除了加茂别院里搜到的一些线索以外,更多的都只能靠五条彻也自己去查。
但五条彻也又不能过于活跃,否则不管是暴露在总监会视野中,还是被五条家发现端倪,都很有可能导致这一条线上的谋划全盘皆输。
总监会和五条家可不会在乎“窗”中那些低级咒术师或窗的性命,若有异心,杀了便是。
魏尔伦靠在床头,趁兰波专心手操加茂鹤,将谍报员纤瘦的身躯揽到怀里。
半晌,兰波冷笑出声,
“原来是为了这个。”
“什么?”
“有个警视厅给的任务,最近京都那边新出现一个一级咒灵,本身京都校这两年的学生就比东京校还要少,庵歌姬又是辅助类术式,所以打算推给东京校来做。”
“倒是很常见的做法了,反正有五条和夏油在,不用白不用。”
特级任务稀少,处理一级任务本来就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被评定为特级咒术师之后最常做的任务之一。
魏尔伦的手还在把玩着兰波弯曲的黑发,将自然生成的小卷缠在一起,又轻轻拉长,看柔软的发丝在手中乖顺地变形。
“虽然给五条和夏油的祓除费用没那么多,但最近一级任务也不多,总监会打算借此好好捞一把。”
兰波的眼神中带着嘲弄,
“所以找到羂索,希望能借羂索的手,给那个一级咒灵升级,再找个非家系的咒术师去送死一次,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从而能以特级任务的酬金规格找警视厅要钱。”
“……”
虽然同样觉得人类全死了都无所谓,但魏尔伦着实也有点被无语到了,
“平等地不把咒术师和非术士当人看啊,这群家伙。”
甚至于,对铁塔的观感都好了很多,
“就算铁塔那群冷血的政治生物,除了经常想要研究我的科研部以外,其他人至少都还是将异能者作为宝贵的战士来对待的。”
“政治策略上的牺牲,是为了大局必要而有意义的。”
兰波也并不喜欢铁塔的管理阶层,但不论是对魏尔伦的预备处置策略,还是对波德莱尔老师的管制,亦或是对自己的诸多束缚,铁塔都是从国家的角度出发的,有谁敢为了私欲?——超越者们能直接让他生不如死。
“但咒术师的牺牲不是。”
总监会想要中饱私囊,“窗”更愿意明哲保身,天元的不作为,以及普通人无意识却实实在在犯下的恶,都令咒术师们前行道路上的血海尸山,显得那么可笑。
“阿蒂尔。”
魏尔伦在兰波蓬软的发顶印下一个吻,
“慢慢来,时间还很长。”
距离下一辈的小世界支柱们的命运线转动还有很久,足够他们将咒术界变个天了。
反正羂索被夏油杰关起来后,世界命运线的偏移已经被推动了足够多,黑白球在第二天就主动找过来,花费一整晚的时间,将兰波的灵魂修复到了80%的程度。
不仅如此,黑白球还难得大方地在黑发谍报员的灵魂内留下了不少世界能量,让剩下那20%由于长久的特异点异能拉扯,已经碎得不能叫碎片,更像是灵魂碎末的金色星芒,能够先被牵引着,融合成较大的灵魂碎片,好为最后的修补打下基础。
保罗最近真的越来越黏黏糊糊了,是跟五条悟学的吗?
发顶传来的轻柔触感让兰波有点不适应的垂下头,但并没有说教魏尔伦的意思,只是继续讲述着计划,
“这种合作,总监会想要捞多少,羂索那边就能赚回来至少三分之一,虽然狮子大开口,但不留痕迹地提升咒灵实力的方法,确实只有羂索有。”
“阿蒂尔答应了合作?”
“有钱不赚,不是太可惜了。”
兰波可不想放过为任务后续赚取基金的大好机会,
“先让五条彻也把目前能调动的‘窗’挪过去,保证能够上报情报的渠道在我们手里,然后让夏油同学放一个特一级咒灵过去,伪装成是原本的咒灵提升了等级就行了。”
“要牺牲一个不知会是谁的咒术师吗?”
“当然不用。”
黑发的谍报员轻笑,
“找个机会,带学生们去京都游学一趟。”
至于游学中不小心祓除了总监会打算拿来赚钱的咒灵?那只能说句实在是不好意思。
“噗。”
魏尔伦已经能想象总监会先满意地把钱付给加茂鹤,再无能狂怒地无法从警视厅那里要到酬金的可笑样子了。
金发的人造神明收拢了怀抱,埋下头,高挺的鼻尖蹭着怀中谍报员的颈窝,让那片苍白细腻的皮肤浮起淡淡的粉色,
“阿蒂尔,好坏啊。”
第35章 油杰:只是苦夏而已
“你们要做的就只是上传虚假情报而已, 还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彻也看着眼前三名辅助监督,三人都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 事成之后的酬劳会先预付给一半, 观察期结束后有另一半,别搞小动作。”
京都地区算是御三家的大本营,此地的辅助监督也大多和御三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羂索借助加茂鹤的身份收服了一大批“窗”的成员, 包括毫无术式的情报专员、联络专员和能够现场辅助的低级咒术师在内的众多辅助监督,但自从羂索被夏油杰扔进浴缸和宿傩的手指泡情侣澡, 为了避免暴露,兰波还是减少了加茂鹤这个身份与“窗”的联络。
兰波将两个被读取的前“窗”管理人员交给了五条彻也, 作为五条彻也的助手, 也作为五条彻也掌控“窗”的替身。
不过,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五条彻也拉开车门,
“山下小姐, 还有什么事情吗?”
山下吉咬着下唇, 看向眼前这个曾经的同事, 如今的上级,
“五条监督,我能问一下, 目前‘窗’的主事者,到底是哪一方吗?”
看,这不就来了。
五条彻也背对山下吉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嘲弄,又有些欣慰的笑——辅助监督里这种家伙太多了,明明可以为了钱财, 明哲保身地安度一生,却总是忍不住烂好心地关心这个关心那个, 最后落得“下落不明”*。
要拉拢这些人,根本不必威逼利诱,只要表露出真正的目的就已经足够。但魏尔伦和兰波都没有那么相信人类的善意,所以也就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方法。
“山下小姐是想知道,我们既然要隐瞒总监会,是否是想要为了‘咒术师’的利益吧。”
“……!”
山下吉一下清醒过来,对面的可是御三家的人,她到底在想什么——
“是的哦。”
——诶?
五条彻也转过身,
“山下小姐也是非家系出身的四级咒术师,应该知道总监会的恶心和普通咒术师的困难,更清楚对于咒高的学生们来说,总监会的胡作非为是多么可恶又可怕的事情。”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中显露出坚定和认真,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希望能够让咒术师们,不再有无谓的死亡。”
“……”
山下吉沉默着点点头,
“我……还有一些同伴,我们本来打算过两年就辞职的。”
总监会统治下的咒术界实在是烂得没边,她们觉得多干两年,一辈子都要有心理问题,
“我会将你的话传达,但她们的身份我不会说,她们愿不愿意加入我也不能确定。”
“没关系,你们同样是咒术界的未来。”
五条彻也露出一个开朗阳光的笑,
“而我们,就是为了咒术界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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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
兰波面无表情地用亚空间封住了惊恐尖叫的男人的嘴。
在戛然而止的哀嚎中,魏尔伦挑眉,
“是我们表现得太温和了?最近这种虫子也太多了吧。”
“不是加茂鹤那边的问题。”
黑发的谍报员确定傀儡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包括禅院信仁和加茂良信以及后来增加的几个,所有的傀儡都在底层原则之上加上了数个行动准则,就算有人发现了傀儡的异常,也只能怀疑到加茂鹤的头上去,不会有任何人能够通过傀儡找到他。
“那就是总监会还是坐不住了。”
金发的人造神明嗤笑着不知道该说胆小还是胆大的腐烂管理者们,
“之前羂索利用加茂鹤的身体下令跟踪我们,应该就已经给总监会的人提了醒。”
“确实如此。”
兰波又审视了一下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男人,
“算了。”
固定头部的金色亚空间轻轻晃动,伴随着“咔嚓”的清脆声响,男人布满惊惧的眼失去了神采。
“怎么不读取?”
“实力太差,回头找个机会,把加茂良信也丢掉。”
黑发谍报员微微抿了下嘴,有点孩子气地表达了对低质量傀儡的嫌弃。
“送去给五条彻也用吧,正好可以证明特一级咒灵确实升级成功了。”
魏尔伦想了个好点子。
……话是这么说,五条彻也看着明显跟活人没区别的加茂良信,也有点下不去手。
但是,扭头看了看一旁放出特一级咒灵后就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油杰。
总不能让孩子下手吧——哪怕是用咒灵下手,也有点太残忍了。
五条彻也在电话里叹气。
“不需要,你带夏油同学离开吧,记得让他做好伪装。”
“好的。”
不用他动手?那要怎么做?
彻底走出建筑之前,五条彻也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加茂良信面目狰狞地撕扯着自己的身躯,只有落在地上的暗红色血液,能够昭示出,正在无声哭嚎的男人,确实是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五条监督?”
夏油杰看着被自己的呼唤惊醒后,有点手忙脚乱想要遮挡楼内画面的五条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事的,五条监督。”
他对两位老师实际上是怎样的人心知肚明,尤其是兰波老师,身为咒灵的他,就算曾经是人类,但如今对生命天然的不在乎,甚至恶意不是很正常吗?
“我清楚老师们的为人。”
硬要说的话,只有他们几人,大约是占了学生这个身份的光,先得到了魏尔伦老师浅淡的认可,又借由这一认可,被兰波老师也划进了“同伴”的范围内。
而且,该说幸运的是,就算对人类毫不在意,杀戮也并非两位老师的乐趣,但同样的,只要能达成目的,进行杀戮,进行怎样的杀戮,在两位老师看来,都并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
我也清楚啊,担心你不清楚而已,五条彻也叹气——算了,早该知道的,能和非人感那么重的少主成为挚友的,怎么会是什么善茬呢?
“那我们先离开吧,夏油同学记得坐咒灵回去,虽然目前这边的‘窗’已经基本都被我接管了,但万一恰好被那几个仍忠诚于总监会的看到,还是会有麻烦的。”
“嗯。”
夏油杰点点头,戴上了宽松卫衣的帽子,又用咒力模糊了黑色魔鬼鱼的身形,
“对了,五条监督。”
坐在魔鬼鱼的身上,夏油杰的声音很清晰,语气却轻得缥缈,
“你见过多少个死于总监会私欲的咒术师——和非术士?”
“……记不清了。”
从成为辅助监督开始,总监会的烂就像是曾经被创口贴遮掩的溃败伤口,在揭开那层浸染着脓水的无纺布后,弥散出恶臭。
“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地,加入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的谋划中。”
既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为了那些记忆中模糊却曾经鲜活的面孔。
“是吗?”
夏油杰忍住想吐的欲望,眼前闪过的,是裂口女领域中七零八落的肢体、是灰原雄被啃噬到露骨的腰腹、是虹龙神社下被震荡而出的曾作为祭品之人的累累白骨……
谁是弱者?
谁执刀斧?
是无意识中催生着咒灵,犯下无知罪孽的非术士?
还是将咒术师当做工具,只为一己私欲的总监会?
人类的善恶如何,他一向是自诩清楚的,如今却觉得越来越模糊。
他无法再如从前一样,将保护非术士视为己任,对“加害者”的痛恨盖过了对“弱者”的责任,但也无法真正做到彻底的“恨”,因为说到底,这是世界本身的问题——那些无意识犯下罪孽的非术士们,哪怕所受的伤害只是咒术师的千万分之一,但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受害者?
只有保护同伴这一想法,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五条监督,觉得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能成功吗?”
“可以的。”
“但会很慢吧。”
他大概能知道现在的进度,但不够。
夏油杰的声音如同叹息。
“你说什么?夏油同学?”
五条彻也没有听清。
“没什么,五条监督。”
夏油杰微笑,
“有机会的话,替我跟悟道个歉。”
“诶?夏油同学和少主吵架了?”
五条彻也惊讶极了。
“暂时还没有。”
没忍住笑出了声,悟会怎么想呢?会生气吧。
会非常生气。
但是到时候再解释就好了。
能哄好的。
饲主自信地想。
楼中一直被控制着的特一级咒灵忽然动了起来,将已经自我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加茂良信的尸体撕扯得更加破碎,
“抱歉,五条监督,一定记得代我跟悟说一声抱歉。”
在惊诧中,五条彻也被咒灵打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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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9月7日,东京咒术高专二年级,夏油杰。
根据当事人口述及现场咒力残秽判断,夏油杰于当日的外出任务中私自离去,随后到达京都,调服特一级咒灵“蠕虫”,杀死辅助监督加茂良信,击伤辅助监督五条彻也后。
——叛逃。
“是因为什么呢?”
兰波并不在乎叛逃的结果,黑白球并未提示夏油杰命运线偏移值回跌,说明夏油杰的想法并未如原本的偏离命运线一样崩塌。
正因此,黑发的谍报员更加好奇这个心绪最复杂的学生的想法。
“只是苦夏而已。”
“高专安了空调的。”
“……噗”
电话的那头,夏油杰忍不住笑出了声,
“兰波老师,你的笑话真的很冷,魏尔伦老师没有说过这点吗?”
魏尔伦看着兰波质问的眼神,有些心虚地挪开眼,用问题转移话题,
“别用骗五条悟那套骗我们,夏油杰同学。”
“想要帮老师们加快进程而已——盘星教的上任教祖等人的死亡,是伏黑甚尔下的手,这也是老师们的手笔吧。”
“你联系了孔时雨。”
夏油杰真的很适合搞政治,兰波对学生的天赋表示惊叹。
“嗯。”
夏油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五条袈裟,
“如果有安插在盘星教的棋子,老师们记得告诉我哦。”
免得我杀错人。
第36章 条悟:我完全明白了
“这孩子……做事情真是急转弯。”
事情发展得有点快, 一下子打乱了魏尔伦和兰波原本的筹划,兰波挂断电话,
“比当初的你还问题儿童。”
虽然那时候的少年人造神明也总有奇怪的想法, 但最多也就是和他吵一架——打一架而已, 整体还是很听话的。
“是嘛。”
魏尔伦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明那时候的阿蒂尔更像问题儿童吧。”
仗着波德莱尔和雨果宠他,一言不合就能掀了铁塔高层的桌子, 一边老老实实地写任务报告,一边在任务报告里毫不掩饰地表达对任务流程的不满, 还总是跟福楼拜他们过不去,明明自己也算半个现实主义者, 哦, 还会偷偷去给莫泊桑养的多肉浇水, 在棕卷发的少年找不到凶手而悲伤哭泣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拉着魏尔伦旁观——只因为莫泊桑说魏尔伦是一个战争机器*。
不过,也只有这些偶尔出现的幼稚行为, 才能让人感受到, 那个总是阴郁沉默的少年, 确实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
被迫回忆年少轻狂后恼羞成怒的黑发谍报员用半块大福塞住了人造神明的嘴。
是的, 他们两个其实在外面吃饭。
寿喜烧的锅子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黑发谍报员放下筷子, 金色的亚空间笼罩了整个包间。
“终于做完任务回来了?”
魏尔伦转头,看向站在包间门口,神色阴沉的五条悟,
“不,应该是刚去找完夏油同学回来?”
“……”
五条悟泄了气,
“为什么杰不提前跟我说?”
——这不是已经被哄好了吗?那还冲过来找他们干嘛?
魏尔伦挑眉,看着六眼神子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 倒了杯茶一口闷完,然后鼓着脸趴在桌子上的样子,
“夏油同学可能也是忽然做的决定吧,我和阿蒂尔也都吓了一跳呢。”
虽然在兰波优化过后的计划里,确实是把五条悟和夏油杰算作推翻总监会的重要一环,但盘星教那边,读取了前代教祖并让他给佐藤秋出谋划策后,已经慢慢形成了比较有规模的诅咒师组织——啊,佐藤秋。
给佐藤秋发去了一个邮件,再抬头,看到的就是五条悟那双眼一直盯着两个教师方向的冰蓝色眼睛。
“……五条同学,要加一双筷子吗?”
魏尔伦发出了邀请。
“老子没有心情吃啊——”
五条悟苦恼地挠着头,虽然杰说了并不是真的叛逃,只是想要借此整顿诅咒师那边,培养属于他们自己的势力——杰还说了等时机合适就让他去当教会圣子呢——但是,为什么不提前跟自己说呢?
“如果提前和五条同学说了,五条同学很难同意吧。”
兰波淡然地回答了六眼神子的疑问,他大概能理解夏油杰做这个决定的原因。正如兰波否定了魏尔伦直接新建的想法,决定通过整合羂索遗留的势力来慢慢侵蚀总监部一样,这种能够更快地从现有的组织内发掘人才,还不用自己辛苦搭建框架的方式,确实比从头来过要快得多。
但不论是御三家还是总监部,都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盘踞了太久,不仅根深叶茂,而且盘根错节,哪怕是羂索,能在总监会内部调动的,也只有原本就属于他暗中发展的那一小部分加茂家一支的后代,和一些唯利是图的新晋成员而已。
“老子也想过这点。”
五条悟虽然能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战斗系大猩猩,但不代表他没有脑子,相反,他的脑子好用得很。
更何况,生于五条家,身为五条家的神子,五条家从小对他进行的除了咒术师的相关教育以外,已经成为日本有名财阀的五条集团,自然少不了对自家少主的政治教育。
从前的五条悟只是懒得管而已,毕竟在他看来,咒术师也好,非术士也罢,弱者的死亡是总会发生的,这不是他的责任,他能愿意祓除咒灵,也更多是因为对咒灵千奇百怪的能力感到好奇。
直到遇到夏油杰,差点就发展成为混沌恶的六眼神子,才被善恶的指针,拉回善的一方。
“但烂橘子们就是韭菜,割了一茬总会有下一茬。”
杀死一个烂橘子和杀死一群烂橘子,不会有太多区别。
六眼神子瑰丽的蓝眸闪烁着无机质的光芒。
“五条同学还记得,我讲过英国和法国咒术协会的发展历史吗?改革需要流血,我和保罗的计划,也从来不是单纯地从内部接管而已。”
作为欧洲的老牌王者,英法两国的咒术界同样有经历过对旧有势力的改革和清扫。
兰波看向这个出身旧时代世家,却从不拘束自己的学生,碧绿的眼睛眨了眨,
“面对强大的实力,就算是再厉害的生长能力,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慢慢发展。”
“但等到他们觉得自己终于再次发展成熟的时候,我们的渗透也基本全部完成了。”
魏尔伦微笑着给烂橘子们的下场做出完美的预设,
“到那时候,就可以连根拔起。”
“啧。”
五条悟顶了顶腮,
“老子懂了。”
六眼神子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又快速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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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佐藤秋觉得头很疼,已经是物理意义上的疼了。
他有点搞不懂自己在魏尔伦那到底是什么全能工具人的定位吗?
不仅要照顾四个小崽子,还要注意偶尔过来蹭饭的伏黑甚尔,要不是枷场夫人身体没什么大病,只是营养过于不良,现在也恢复了自理能力的话,他基本全天都得当全职奶爸。
但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还得一边和不知为何被复活了的前任教祖山下智沟通盘星教现在的情况,一边在山下智的指导下慢慢往上爬。
如果不是因为诅咒师论坛那边的事情已经由孔时雨“收费代理”了,他都怀疑自己可能哪天就会死于操劳成疾。
啊,这也是最令人崩溃的事情——正如枷场夫人没有什么大病的原因一样,作为咒术师,他们天生就比非术士的体质要强,很难生病。
连过劳死这种卑微的愿望都没法实现,而且,按山下智的情况,他怀疑自己就算真的过劳死了,也会被同样变成尸体形态的傀儡继续干活。
——我也这么认为呢,佐藤秋先生。
山下智是这样说的。
但这一切都不是目前佐藤秋头疼的原因。
真正令他痛苦的,是静谧的和室内,穿着五条袈裟,坐在他面前的那名黑发少年。
“……”
佐藤秋沉默地抿了一口茶。
“佐藤先生,现在已经是整个东京分部的管理人了呢。”
夏油杰微笑,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虽然经历了昨天,但目前盘星教内还是有很多不服于我的人,不知道佐藤先生……?”
如果佐藤秋识相,他不介意留着他,毕竟他沾了姓佐藤这个便宜,但如果不识相……
少年的神色变得冰冷阴森起来。
“夏油同学,我知道你。”
“嗯哼。”
他和悟作为新晋的特级咒术师,被诅咒师知道好像并不稀奇吧。
夏油杰等着看佐藤秋到底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
佐藤秋也没废话,直接掏出了手机,展示了魏尔伦发来的邮件。
邮件的内容一如既往地简洁——“给夏油同学看这封邮件,证明身份”。
“……”
居然真的有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安排的人,还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啊。
夏油杰的神色变得真实了一点,
“那佐藤先生这边一定是支持我掌管盘星教的咯?”
佐藤秋点头,收起了手机,
“魏尔伦先生的安排是,先让上任教祖跟夏油同学你沟通,我这边的事情基本上也都会慢慢转接给你。”
“上任教祖?”
啊,是了,兰波老师的术式。
但夏油杰还有点疑惑,
“那佐藤先生呢?有别的任务吗?”
“有,而且挺麻烦的。”
佐藤秋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总觉得魏尔伦对夏油杰叛逃这件事虽然惊讶,但非常喜闻乐见,不然怎么会那么快就给他找好了下一份要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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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Q的总部?”
被重力压倒在地上的一堆人没能力点头,也没办法说话。
魏尔伦露出一个危险的笑,
“从现在开始,你们可以选择死亡,或者为我们做事。”
兰波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金色的立方体将实力最强的一个诅咒师拖到身旁,但还未等杀鸡儆猴的刀落下,所谓的最高战力就哭着嚎叫,
“我们会听话的!我们一定会听话的!我们以后都听老大们的话!”
……真没骨气啊。
找上Q是兰波的提议。
“既然夏油杰去接手了盘星教,孔时雨那里的情报收集任务就可以交还给佐藤秋负责。”
金发的人造神明对佐藤秋的情报收集和整理能力还是非常满意的,
“此前只是需要反追踪羂索,他一人还能做好,但今后的工作会更加麻烦,给他找点帮手吧。”
黑发的谍报员更在乎效率。
在Q和W中,W明显更具有条理性,和非术士世界的联系也更紧密,并不那么容易一网打尽,于是两人出现在了Q的总部。
在生命和自由里,原隶属于Q的一群诅咒师,憋着哭泣的声音,给自己立下了忠诚的束缚。
“铃铃铃——”
“嘟——夜蛾校长?”
魏尔伦接起电话,
“你和兰波,现在回来,给五条悟签字。”?
“签什么字?”
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五条悟又做了什么?
“提前毕业文书的字。”
电波那头的声音,严肃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崩溃。
第37章 兰波:我也完全明白了
什么叫——提前毕业文书?
兰波觉得自己很多年没有这种无语到甚至想笑的心情了。
黑发的谍报员深吸一口气, 不自觉地磨了磨牙。
算了,算了。
不就是计划基本全盘打乱吗,重新弄就行。
魏尔伦有点想笑, 也有点不太敢笑——上次看到兰波这种表情, 还是他不听计划地独自一个人跑去刺杀了任务对象,结果差点没能跑出来,要不是兰波发现异常及时赶到, 他肯定要被迫用异能力,然后暴露身份——那次之后, 兰波几乎整整一星期都没搭理他,让一直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意兰波的少年人造神明第一次, 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向搭档道歉。
“……”
看着魏尔伦那张本来精致凌厉的脸上, 湛蓝的眼睛微微弯起, 脸颊紧绷,一副憋笑的样子, 兰波不知怎的, 有了拽他脸的冲动。
然后, 也付诸行动了。
黑发的谍报员褪去黑手套的手掌骨肉匀停, 纤长漂亮,因为肤色的缘故, 又透着冷冷的玉石光泽。
现在,那双漂亮的手一左一右地扯住人造神明白皙光滑的脸颊,将脸上本身不多的软肉拽成两个小团。
“保罗,刚才是想笑对吧,是要笑我的计划连着出问题了对吧。”
“唔(我)——没——”
魏尔伦其实不觉得多疼, 但兰波脸上展露出因为尴尬和些微的气恼而显得格外生动的神情,就连那双总是浸在寒潭中的宝石绿眸子, 也闪烁着生意盎然的光芒,让他不自觉地就配合着示弱起来。
“咳。”
注意到了人造神明眼中带着的几分宠溺,黑发的谍报员忽然触电似的收回了手,扭过头去轻咳了一声,等回转过身,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只有从柔软的黑发下露出的耳根处,苍白的肤色掩饰不住的桃色,能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平静。
“……抱歉,保罗。”
看着魏尔伦被挤压揉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兰波抿了抿嘴,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忽然就会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虽然是保罗先嘲笑他的——但保罗只是在心里嘲笑而已——但是——
“不用抱歉,阿蒂尔。”
魏尔伦笑着,轻轻摇头,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露出嘲笑的表情。”
来自亲友的道歉很诚恳,但反而更加让兰波感到有些窘迫了——要知道,哪怕是曾经最为年少的那些日子里,黑发的谍报员也始终秉持着“前辈”、“教导者”和“搭档”的身份,从不肯在宛如稚子的人造神明面前露怯,更别提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了。
黑发的谍报员闪躲的眼神也被人造神明收入眼中,他微微叹了口气,
“阿蒂尔。”
魏尔伦同样纤长白皙,宛如艺术品的双手捧住了兰波的脸,小提琴一样清澈动人的声音流入黑发谍报员的耳中,
“我很开心,你能这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人造神明的神色从未如此温柔,连那张精致凌厉到自带杀气的脸都显得格外柔和。
曾经的兰波是内敛的,他的感情是堆积在冰山下的熔岩,虽然热烈,却让他无法看清,也无法感受,只能忽略那些偶尔出现的,奇怪又罕见的热情和温和,凭借不甚完备的情感判断,这是一个和柔软外表完全不同的、冷硬的人。
也因此,那时候的同样裹着厚厚外壳,不愿理解兰波,也不愿被兰波理解的他才会无法辨认自己的情感。
在那场来自荒霸吐的爆炸结束后,他一开始认为兰波和弟弟都死了,仓惶地离去。后来却又得知了兰波和弟弟其实都活下来了的消息——而在那同时,也第二次得到了兰波死亡的讣告。
但这样的死亡通知,是没有实感的。
人造神明不愿承认的,自己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怯懦,下意识地逃避了这一尚未映入眼帘的事实。
随后,怀抱着不知为何的心情和寻找弟弟的恳切前往横滨,杀死自认为对弟弟心怀恶意的欺骗者,又被弟弟所厌恶、憎恨,最终在朦胧的自毁倾向下,对着袭来的荒霸吐引颈受戮,然后在静静等待死亡时,却又看到了兰波。
——看到了为了等待他,为了能够在生命的最后等到一个向他道歉的机会的,将自己读取为异能体的兰波。
直到那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他的兰波已经死了。
在那一刻,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人造神明看似无情的灵魂的,是弥漫着酸涩、凄苦的悲伤和愧疚,以及对自己的,浓烈的恨。
可是兰波让他活了下来,兰波希望他能活下来,所以他不能就这样再次随意地浪费自己的生命。
于是,怀抱着四年的回忆,度过了独自一人的九年后,又在那回忆上加上最痛彻心扉的一幕,继续珍藏在灵魂中,度过了暗无天日的Port Mafia地下室中自我囚禁的六年。
兰波离开他的时间,早已经是他们共同拥有过回忆的时间的数倍。
仅仅四年的相处,仅仅四年的时光。
在反复咀嚼的过程里,那些不算明媚也不算快乐的记忆中,每一幕出现的兰波,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擦得无比清晰。
教导他的,厉害的兰波;送他鸢尾花的,微笑的兰波;批评他的,严厉的兰波……
但那些,都比不过现在。
掌心触碰的,是兰波虽然冰凉,但实实在在存在的脸颊。
双眼看到的,是兰波从未展露过的生动活泼的神情。
他怎么能不开心呢?
“我很开心,阿蒂尔终于愿意向我表露这样真实的情绪。”
魏尔伦的声音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
“不论是开心和悲伤,亦或是痛苦和愤怒,我都希望阿蒂尔再也不要将它们隐藏——因为我想要看到完完全全的阿蒂尔。”
兰波怔愣着,冰凉的脸颊上,和魏尔伦的掌心相接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地烫了起来。
那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中,春日一样的碧绿色眼眸茫然里又带着些主人自己都不知晓的羞涩,虽然不卷翘,但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般轻颤着——黑发的谍报员只觉得许久未曾真实跳动过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声如擂鼓。
金发的北欧神明熟悉的完美面庞缓缓地逼近,叹息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以为阿蒂尔知道,这时候应该闭上眼睛。”
……为什么?
但黑发的谍报员听话地闭上了。
随后,唇上传来如梦的、温热柔软的触感。
——是魏尔伦极力克制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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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正道本来就被一个学生刚叛逃,另一个学生就要提前毕业的消息搞得有点崩溃——而且五条悟还非常不满地表明,如果不是五条家的人哭喊着抱着他大腿也要让他有个毕业证,他也直接叛逃了。
现在又被·迫·听到了两个同事(性别同为男)的打情骂俏的对话。
虽然察觉不太对的那一刻就非常自觉地挂断了电话,但刚刚离异不过一年多的夜蛾正道还是觉得,像被连环精神攻击了一样,现在从头皮到脖子哪哪都是疼的。
……希望他们俩能记得赶紧回来把臭小子的事弄完。
夜蛾正道绝望地揉了揉太阳穴。
所幸,魏尔伦和兰波并没有忘记正事。
微笑的金发法国人牵着有点僵硬的黑发法国人的手走进了夜蛾的校长室。
“五条同学是怎么说的?”
轻轻挣开魏尔伦的手,兰波询问夜蛾。
夜蛾看了看还在微笑的魏尔伦,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兰波,顿了一下,把五条悟的留言原封不动地转达:
“既然要从内部击破,那么从御三家内部才是最快的吧。所以老子要回去继承五条家了,高专反正也没什么能教老子的东西了,拜拜。”
“确实是五条同学的风格。”
继承五条家?也不失为一个好决定。
好在六眼神子没一个脑热直接去找夏油杰说“老子也要加入盘星教”——也可能说了之后被拒绝了。
既然如此,后续的计划安排反而能够更加简单了。
兰波接过五条家差人送来的提前毕业文书,签上名字后就放在桌子上,随后径直离开了校长室。
……
“……不去追一下吗?”
夜蛾没忍住问出了声。
“不用。”
金发的人造神明微笑的脸颊上已经看不出被揉捏的痕迹,依然是俊美无俦,
“多谢夜蛾校长关心,但是阿蒂尔需要静一下。”
……行吧。
时年同样为三十五岁的夜蛾正道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和年轻人有了代沟。
也可能这就是现在年轻人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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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波没有回校舍,而是在校园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诶?兰波老师?”
灰原雄清亮开朗的声音传来,
“哇,好难得,魏尔伦老师居然没有和兰波老师在一块儿?”
“……”
他和保罗有这么形影不离吗?
黑发的谍报员有点艰难地回想着,然后发现——好像确实有。
“灰原同学。”
清润的声音中,非常非常非常罕见的,带着十足的迷茫,令灰原雄和一旁的七海建人都感到惊讶和好奇,
“兰波老师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如果……如果七海同学忽然亲了你,你觉得代表什么呢?”
啊?
七海建人瞳孔地震。
诶?
灰原雄挠挠头,转过脸看了看丹麦混血的同学,又转回来看了看纯正法国血统的老师,思索片刻,
“在欧洲,亲吻是朋友间的礼节吧?娜娜明如果亲我,说明娜娜明把我当做很要好的朋友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兰波恍然大悟。
第38章 魏尔伦:你终于明白了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看着黑发的法国教师一副明白了什么的样子, 七海建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朝老师点点头,跟灰原雄一起前往教室准备上课了。
兰波走到校舍门口花坛前的长椅上坐下。
——是他的想法出现了问题。
黑发的谍报员有点懊悔地反思着。
明明从在异能立方体中以模糊的意识形态醒来之后, 就已经察觉了保罗的成长, 发现了相较于生前,保罗明显更加外向,更加愿意去表露自己的情感, 也更加愿意亲近他;等到他能够以灵魂体的形态现身后,保罗下意识亲昵的肢体行为, 更是证明了人造神明态度的变化。
而且说到底,这都是他曾经自顾自抛下保罗, 以那样狼狈的姿态在保罗面前离去的所造成的后果——是他让保罗对于分离有了不安, 是他让曾经肆意骄傲的少年变成了这样总有些患得患失, 用行为来维持安全感的模样。
所以即使有些不适应,身为教导者的他也应该用更加成熟稳重的态度去包容保罗。
他是这样认为的, 也这样去做了, 并且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
刨除掉脑海中那些不好的相处片段, 用记忆里最温和的——甚至更温和的态度主动给保罗拥抱, 容许保罗有点过于黏糊的行为,接纳保罗有些无理的粘人要求……
因为他同样也深深思念着保罗, 同样也对再次相见的保罗怀揣着不安和喜悦的情感——他是理解保罗的。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做得不够。
兰波无意识地紧蹙着眉峰,还是该怪他,是他的独断专横令两人分道扬镳,从而失去了保罗那么长的时间, 让保罗独自一人成长,也让他对保罗的认知变得过分浅薄, 以至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保罗的行为背后的含义。
回忆着那之前——那个吻落下——之前魏尔伦的话语,黑发的谍报员不自觉地用牙齿蹂躏着自己的下唇,将那瓣轻薄的淡色变得充血。
保罗已经真心地接纳了他,将他当做最好的挚友,还能够那样坦然地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一切情感。
可他还自诩为前辈,端着莫须有的架子,用那套惯性地藏起所有思绪的姿态来面对保罗,也难怪保罗会忍不住用这样……
用这样——直接的方式提醒他。
下意识地忽略了另一种“吻”的可能性,兰波暗暗点头,下定了决心。
——以后,更加坦诚地面对保罗,更毫无保留地去接纳和回应保罗的友情吧!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黑发的谍报员看到前方向他走来的亲友。
“阿蒂尔。”
魏尔伦皱着眉,看着兰波在思考中自己咬得有些肿胀的下唇,
“疼吗。”
啊?
兰波顺着魏尔伦的视线垂眸,
“不——”
看着人造神明湛蓝的眼睛中不赞同的神色,黑发的谍报员刚想下意识地回答不疼,又僵硬地憋了回去,
“……有点疼。”
决定好了,要坦率地面对保罗的。!
魏尔伦惊讶地顿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在兰波的面前微微俯身,纤长有力的手四指托起黑发谍报员精致的下颌,拇指轻轻摩挲着那瓣红肿的下唇。
“……”
这时候该说什么,兰波的大脑飞速转动,但实在是过于缺少应对这般场景的知识,只能呆呆地任由魏尔伦动作。
暗红色的流光从人造神明的胸口流出,在触碰到黑发谍报员的时候转为金色的星芒,
“阿蒂尔,修复一下。”
差点转到冒烟的大脑在亲友清澈嗓音的提醒下恢复了冷静,黑发谍报员终于想起来,身为灵魂体的自己,可以直接用能量修复身体的创伤。
于是,伴随着停留在唇侧的金色星芒们被迅速地吸收,兰波的下唇也恢复了正常的、浅淡的粉。
“阿蒂尔坐在这里想什么?”
是在想那个吻吧。
魏尔伦伸出的手换了个位置,握住了兰波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冰凉的指尖。
“……在反思我的一些错误想法。”
要用真诚对待真诚,不应该再把情绪和想法全都藏起来,这样对坦诚的保罗是不公平的。
兰波站了起来。
“错误?想法?”
什么?
和魏尔伦想的不太一样,但好像又沾了点关系。
人造神明牵着谍报员的手往校舍内走去。
“嗯,我已经想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黑发的谍报员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是我的问题,曾经会和保罗分道扬镳都是因为我太不坦诚了,那时候的我就应该把心情都更加真诚地、原原本本地告诉保罗的。”???
怎么忽然拐到了以前的事情上?
魏尔伦觉得有点听不明白了。
兰波还在继续自白,
“现在也是,我缺席了保罗人生的这么多年,早就不能再算是保罗的教育者和引导者,对保罗的了解也变得非常浅显。”
魏尔伦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一下,
“但我的情感是没有变化的,我对阿蒂尔——”
“保罗。”
兰波摇摇头,
“我相信保罗对我的情感没有过变化,我对保罗的情感也永远都不会变。”
我们永远都是最亲密的亲友,最适配的搭档——哪怕曾经遭受背叛,但那也是意见不合造成的,更多的还是他不够坦诚,也没能给保罗足够安全感才导致的问题。
“可情感和态度是两回事。现在的保罗,是成熟坦率的大人了,能够……能够用直白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想到那个吻,兰波还是有些莫名的心跳加速,
“而我,从醒来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却还一直停留在原本的状态里,这是不对的,对保罗也不公平。”
暗红色的光芒将校舍的门闭合,魏尔伦带着兰波坐在沙发上,看着黑发的谍报员还在喋喋不休的唇,
“所以我决定,以后一定会尽量克制自己,更加坦诚地来面对保罗,也会努力地回应保罗的情感。”
回应保罗如此亲昵和信赖的态度,如此真挚而深重的友情。
啊?
魏尔伦眨了眨眼,他没听错吧?
阿蒂尔说会坦诚的——回应他?
嘴角下意识地扬了起来,人造神明蓝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烁着不敢置信和喜悦的光芒,
“阿蒂尔,决定回应我了吗?”
可他都还没来得及认真表白呢。
想好的对那个吻的解释,筹谋好的温水煮青蛙策略,以及预演了无数次的认真对阿蒂尔诉说爱意的话,都被这句意料之外的回应撞得烟消云散。
“是的。”
黑发谍报员的语气无比认真,碧绿色的双眼中也带着坚定,随后,又有些为难地开口,
“但是……太亲昵的行为,我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是不太能适应。”
在十五岁以前名为“保罗·魏尔伦”的那些日子里,兰波基本只从母亲那里得到过亲吻,在那份懵懂的恋爱中,年幼的兰波也只是被动地让少女试探性地触碰过嘴唇,就忍不住笑着扭过头。
成为了“羁风者”之后,关系较近的是成为老师的波德莱尔先生,和身为铁塔异能者主事人的雨果先生,波德莱尔老师且不必说,在很多地方诡异地相似的师生二人,都不热衷于肢体接触,雨果先生对待身为后辈的兰波,最亲密的行为不过是轻轻的拥抱。
将名字送给魏尔伦,自己则获得了“阿蒂尔·兰波”这一名字后,那时互不理解的二人之间的触碰,也局限于受伤时的互相包扎,和兰波偶尔主动的拥抱而已。
可以说,最密集的、和人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几乎全都发生在此世醒来之后,被动地接纳魏尔伦的亲近时。
所以,虽然做出了转变态度,努力坦诚的决定,但还是希望保罗也能体谅他的不习惯,对于一些过分亲昵的行为,能有所克制,让他慢慢适应。
魏尔伦当然能理解。
“没关系的,阿蒂尔。”
人造神明将黑发的谍报员拥进怀中,心情好到觉得现在哪怕是牧神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能给牧神留个全尸的地步,
既然表白就这么糊涂地过去了,那他会再给阿蒂尔一个正式的……求婚仪式?
想到这里,魏尔伦也难免有点羞涩,
“我会慢慢让阿蒂尔适应的。”
兰波在亲友透着木质香气的怀抱中慢慢点头,
“嗯。”
————————————————————
虽然决定了要向魏尔伦敞开心扉,但兰波本来就不是情绪波动很多的人,此方世界中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存在也非常少,除了面对魏尔伦的拥抱和各种亲密行为更加努力地适应以外,那之后的相处,和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兰波老师——”
家入硝子举手,
“我真的一定还要上这个课吗?”
“家入同学是觉得课程有什么问题吗?”
兰波看着棕发少女平淡的表情,不太理解少女想表达什么。
家入硝子把棒棒糖换了个方向,叹了口气,
“兰波老师本来上这个课的目的,是要让那两个笨蛋参与改革吧?”?
黑发的谍报员挑眉,倒不是惊讶家入硝子能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事实,而是惊讶为什么家入硝子会选择说出来。
“咯嘣。”
棕发少女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垂下的眼眸中带着莫名的低落,
“五条和夏油是笨蛋,我可不是。”
虽然她是觉得五条和夏油那两个笨蛋离开了也没什么,反正她本来也刻意地不去和他们两个过于亲近,不仅是因为性别,也因为确实性格上没那么合得来——她更愿意和歌姬前辈一起玩。
但五条那个大笨蛋,喊着什么“内部击破”就头也不回地回去继承了五条家,让她想不在意都不行。
结合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的种种行为,她又不是什么蠢人,也不是灰原学弟那种单纯到极点的天然系,大概能猜出来两个老师和两个男同期在谋划着什么。
她就说,夏油那个笨蛋中的超级大笨蛋,总是嚷嚷着弱者生存,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叛逃。
推翻总监部这种听起来就很热血的事情,她也很感兴趣啊!
所以——
“我可以加入吗?”
棕发少女抬眸,语气凝重而认真。
第39章 油杰:我不明白啊
“其实我还很好奇, 魏尔伦老师和兰波老师——为什么想要改革日本咒术界呢?”
被告知可以加入,但具体要做什么还需要等待商议的棕发少女,在离开前, 留下了深埋于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
三楼的教室内只剩下兰波一人, 他瞅了眼唯有三把的属于学生的椅子,选择拉开玻璃窗,坐在窗台上。
眺望着天空清澈如洗的蓝色, 黑发谍报员脑海中浮现的,是人造神明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同情感的, 一如天空般纯澈的蓝色眼眸。
改革日本咒术界,理由自然不是什么看不惯日本咒术师的悲惨命运, 更不会是为了拯救世界, 甚至, 也并不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真正的复活。
对兰波来说,为这件事耗费心力的原因只有一个——让魏尔伦获得自由。
世界意识应允的报酬, 只是约束着人造神明行为的枷锁。
在兰波的意愿中, 他早该永远成为魏尔伦的回忆, 而非魏尔伦的未来。
经历了失忆的八年生活后, 凝视着中原中也与魏尔伦相似却又不同的双眼时,在最终死亡的前一刻, 想起一切的谍报员才真正明白了,为何那时候的魏尔伦会朝着他开枪,也真正理解了,魏尔伦那时候确实应该对他开枪。
因为,与生而为人, 被亲情、信仰、律法和国家所束缚的他不同,自由才是魏尔伦最希望获得, 也最本该获得的事物。
所以——才会在那时决定读取自己,只为向魏尔伦道歉。
也正因此,相比起陪伴在魏尔伦的身边,如果人造神明能够在自由肆意的旅途中寻找到生之意义,兰波反而会更加开心。
但是……
“阿蒂尔!”
魏尔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兰波双手撑住窗沿向下看去。
除了第一天下意识的幻化以外,灵魂体状态下对温度感知基本恢复正常的黑发谍报员没有再戴过那对厚而柔软的耳罩,宽大的风衣和加绒的靴子也都换成了薄款。
飘动的衣摆轻轻拂过小腿,高处的风吹动着他柔软蜷曲的黑色长发,兰波松开手,向前倾倒身体。
“!”
人造神明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判断出的预定落点。
坠落的黑发谍报员在心中幽幽地呼出一口气——但是,现在的保罗主动放弃曾经梦寐以求的自由,为了他而自愿被套上枷锁,这让他每每想起时,既有点卑劣的窃喜,又为此感到叹息——最真诚的歉意和最真挚的祝福,反倒成为了最终驯服猛兽的蜜糖。
金色的亚空间被压缩成极其轻薄的浮空平台,接住了主人的身躯,兰波轻巧地跃了下来。
“不要担心,保罗。”
没有让魏尔伦伸出的手落空,灵魂体幻化出的黑色手套消散,纤长冰凉的手贴紧了温热的另一只,清润的嗓音柔和而坚定地响起,
“只是三层楼而已,我不会出事的——难道在保罗看来,我有那么脆弱?”
“担心这种下意识的情绪,不是我能够控制的。而且,我无法做到不担心阿蒂尔。”
魏尔伦的眉头皱成小小的山峰。
“……好吧,抱歉。”
忍不住笑了出来,黑发的谍报员歪着头,晃了晃与人造神明十指交缠着的那只手,
“我只是不想坐在学生们的凳子上,又实在很想看看天空,原谅我吧?”
……
耳根和心口都传来躁动的热意,魏尔伦轻咳一声,
“怎么忽然想看天空?”
兰波碧色的双眼成了两弯月牙,
“因为半天没有见到保罗了,天空的颜色能让我想到保罗的眼睛呀。”
而且也可以平复一下被学生的问题忽然调动的悲观情绪——这句就没什么必要说出口了,只会让保罗平添担忧而已——就算决定了坦诚以待,黑发的谍报员也还是下意识地将一些自认为不重要的内容隐匿起来。
——可恶。
魏尔伦的思维向奇怪的地方歪去。
虽然从两人“交往”后,在行为的相处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他也答应了兰波,要让兰波慢慢适应亲昵的接触。
但在言语上,兰波确实坦诚了很多,有些时候甚至让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比兰波更成熟了的魏尔伦都有些难以招架。
毕竟在向对方表达爱意,以及面对来自对方的爱意这两件事上,不论是黑发的谍报员,还是金发的人造神明,其实都并没有什么经验。此前的魏尔伦也只是用本能上下意识的方法,模仿曾经看到过的书本中的知识,和某些人的某些行为来尝试而已。
但从学习习惯表达爱意和接受爱意这件事的进度来看,兰波很明显有些后来者居上了。
——不愧是阿蒂尔。
魏尔伦燃起了奇怪的好胜心。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保罗要先听哪个?”
兰波把话题拐回正事。
“这会儿应该还没下课,但阿蒂尔却出来了——是家入同学的事情吗?”
魏尔伦推测,
“关于家入同学的应该是好消息?”
“嗯。”
兰波点头,
“家入同学主动挑明了关于改革总监会的事情,想要加入进来,看来,我们的后勤保障不必担忧了。”
虽然现在的五条悟也学会了外放的反转术式,但目前跑回五条家继承家业的六眼神子就算真的有空能来搞后勤,也多少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所以家入硝子的加入,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让他们可以放开手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那坏消息呢?是加茂鹤那边?还是盘星教?”
人造神明思索着,在偏移命运线的事件节点上,此时应该发生的事情——2006年的9月,是天内理子和伏黑甚尔本该死亡一个月后的时间,但如今天元的躯体被魏尔伦杀死,不得已下直接选择了化身咒灵,再进行灵魂上的异化,除此之外,这个时间点上没有什么必然发生的大的命运节点——那就只能是计划发展中的环节出现了问题。
答案是加茂鹤。
虽然兰波一早就决定过,等时机成熟就把加茂鹤找个办法消耗掉,然而鉴于羂索遗留下来的事情和问题都有点多,所以只能把这个时间往后拖了又拖。
就是这个拖长的时间里,加茂鹤本人出现了问题。
同为兰波的傀儡,加茂鹤是能够感知到其他傀儡的气息的,在加茂良信被用光最后一丝价值的那天,加茂鹤感受到同伴少了一名,只是不知道是谁。
直到看到了总监会的下属发来的关于夏油杰叛逃的相关消息,才确定了,缺失的那个同伴,并非再次死于咒灵之手,而是被他们的主人无情地抛弃了。
了解自身能力之差的加茂鹤因此坐不住了。
哪怕有着底层规则和兰波设下的层层规则的阻拦,他依然在想办法偷偷给加茂家传信,寄希望于加茂家有能让他摆脱兰波控制的方法。
然后,就被加茂家的人再次杀死。
“……他怎么传递的消息?”
魏尔伦也有点震惊了,彩画集的底层原则上的“不可暴露”并非是不能说出这样简单的意思,而是不论以任何手段都不可传达,而且一旦有想要暴露的想法,就会被兰波察觉。
“是我忽略了能力体系的差异。”
黑发的谍报员批评了自己的粗心和轻敌。
只能说,加茂鹤这个人就和他的术式一样,贪生怕死到了极点,而怕死的人为了活下去能迸发出的潜力,可以说是无穷的——不论在肢体上还是头脑上,
“在自由活动的时间内,他去找到了加茂家现任家主,表示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并要求落下以‘任何人都可以进出’为代价,达成‘阿蒂尔·兰波’无法得知内部发生之事的帐。”
非常精妙的束缚,也确实达成了,虽然在底层原则的控制下,加茂鹤还是没能说出自己已死和被控制的事情,但加茂家的家主又岂会是什么庸常之辈?
看着加茂鹤面目狰狞无法发出声音的样子,感受到加茂鹤血液流速的异常缓慢,再加上那个帐的奇怪要求,通灵术和傀儡术虽然是少见的术式,但也并不难猜测。
信息无法传递,但指令的运转不会停止,加茂鹤遵循日常指令离开帐之后,兰波立刻就接收到了全部的讯息。
“虽然他们可能还无法确定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但一定会对我有所警惕。”
“本来对于我们两个,那群老古董们也没有放下过戒心。”
魏尔伦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
“只是加茂鹤这边的线彻底断掉了。”
确实,所以现在的重点是,
“问一下五条彻也那边的事情进度如何吧。”
————————————————————
硬要说的话,进度还行。
五条彻也尴尬地给夏油杰打去电话,
“夏油同学,你下次祓除总监会下达了任务的咒灵时可以先跟我说一声吗?”
窗的报告是被他压下来了没错,但接任务的咒术师过来晃悠一圈什么都没碰到,满头雾水地就回去了,次数多了,难免会有人起疑啊?
然而,电话那头的夏油杰比五条彻也还愤怒。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忙着清理盘星教内部的问题,还要抽空从五条彻也发来的任务清单上筛选觉得危险性比较大的高级咒灵,再一个一个地提前祓除。
哪怕盘星教的事物有山下智这个前教祖现傀儡帮忙,夏油杰也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直到今天才从佐藤秋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当时佐藤秋都有点惊讶,夏油杰竟然不知道,
“悟为什么会退学回五条家!?”
第40章 蓝莓酸奶:这就到我上场了?
最终解释的问题被推到了魏尔伦和兰波这里。
“呼……”
兰波端起茶杯, 吹开漂浮的茶梗,浅啜一口,
“夏油同学真的想不明白吗?”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 才会觉得不应当。”
年少的教祖神色恹恹,
“悟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参与到改革这件事情中来。”
五条悟,五条家等待数百年的六眼神子, 从小到大哪里吃过什么苦?要不是学习咒术和祓除咒灵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五条家恨不得把他当做神明供奉起来。
也只有叛逆地选择来东京咒高入学, 碰到夏油杰之后,六眼神子才真的从神坛上走下来, 但即便如此, 五条悟身上的非人感也只是减弱, 而非消失。
在五条悟眼里,人类到底能不能算作是他的同类都不好说, 反正人命——不管是咒术师的命还是非术士的命——都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听到这里, 黑发的谍报员不由得看了眼一旁同样喝着茶聆听的人造神明。
……有点莫名的相似——不过保罗是好孩子, 要乖多了, 也温柔多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
兰波放下茶杯,
“五条同学确实不适合参与改革, 他的个性太强烈,在手段上很容易出现一些问题,但是同样的,也正因为他的个性,我们的行为反而可以在此之下显得不那么明显。”
……
夏油杰的神色冷了下来,
“兰波老师的意思,难道是要让悟作为挡箭牌吗?”
而回答这个问题的, 并不是兰波和魏尔伦。
“什么挡箭牌,也太难听了吧——”
六眼神子没有再穿咒高的制服,但也出乎意料的,没有穿传统的正装,而是简单的黑色衬衫、黑色长裤,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金边,有着五条家家纹的羽织,
“是老子自己想的哦,杰。”
五条悟贴着夏油杰坐下,顺手就把穿着五条袈裟的少年教祖圈到了臂弯里,
“可恶,老子最近忙得要死,都没空来看一下杰。”
夏油杰无奈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两人都能更舒服一点。
“悟自己想的?悟和老师们商量过了吗?”
“当然啦。”
一口喝干了夏油杰茶杯里的茶水,面对挚友的询问,五条悟挑眉,他可是很有脑子的,
“杰叛逃了,总监会那边目前已经注意到了盘星教的动向,再加上加茂家那边已经把臭抹布的那个壳子杀掉了,现在不管是杰也好,还是老师们,都已经被御三家和总监会盯上了呢。”
“所以,五条同学主动提出,借着他接手五条家的机会,把自己要造总监会的反这件事放在明面上。”
魏尔伦给兰波添了一杯茶,将三人简单的商议陈述出来,
加茂鹤的背叛虽然给计划来了一波意想不到的打击,但鉴于加茂鹤的尸检结果显示,他其实死于两年多以前,以黑白球伪装的记录来看,那时候的兰波还在美国游历,因此毫无证据,加茂家也并不能直接对兰波出手。只是暗地里给兰波派发的任务更多也更难,接手的辅助监督也大多是总监会嫡系,妄图通过一些手段来给兰波定罪。
不过,这也只是对于被骗的愤怒回击,不论是加茂家还是总监会,都不太能够猜测到兰波操控加茂鹤的真正意图,他们大概是认为,兰波只是想要借加茂鹤的身份,在日本咒术界大捞一笔——毕竟羂索使用加茂鹤身体的那段时间,对窗的操控是暗中进行的,和总监会的任务合作却是摆在加茂家和总监会面前的。
但不论如何,身份已经暴露,能力也被猜测的情况下,想要继续隐匿于暗中显然不是多么明智的决定,直接走到台前又有点为时过早。
“所以,当时加茂家那群烂橘子找到五条家来想要商议的时候,我就提前跟老师们联系了。”
五条悟撇撇嘴,想起一群烂橘子进入五条家的画面就有点想吐,
“既然不能彻底隐藏,那不如就让老子来做第一个暴露的。”
六眼神子挂断简短的电话后,就直接闯入和室,随手轰碎一个加茂家的烂橘子,打断会谈,表明了五条家将要从御三家中独立出去的想法,
“杰一直忙着盘星教的事情,是不是都没关注过我们这边?咒术界可不敢明着说五条家脱离御三家,也不敢明着反驳我。”
毕竟,反驳一个,五条悟就杀一个,
“这种态度可以让他们把精力都放在忌惮老子和五条家上,而且也可以让他们觉得我只是在闹脾气,不会真的非常严阵以待。”
五条悟笑嘻嘻地扯下五条家定制的白色眼罩,那双瑰丽的冰蓝色眸子盯紧好些天未见的挚友,
“有老子在明面上挡着,杰想做什么都可以。”
“……”
夏油杰沉默地看了眼分别数日,就好像忽然成长了许多的挚友,和那双精致漂亮的眼睛下不可忽视的疲惫感,
“辛苦你了,悟。”
五条家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内部反对五条悟的人不在少数,五条悟只能一边用蛮力压制,一边借助五条彻也和禅院信仁的辅助,整理五条家的内部势力,论忙碌程度,他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比夏油杰低多少。
结果说到最后,最轻松的反而是开启了这场变革的魏尔伦和兰波。
五条悟享受着挚友久违的亲昵和温柔,有点怨念地看向两个法国教师,
“老师们,好歹也多做点事情吧,老子和杰每天都忙成这样了。”
“禅院信仁不是在帮你吗?或者,你也可以选几个五条家族里能力可以,但无法拉到己方的人,我会让他们成为一次性同伴的。”
兰波歪歪头,除了禅院信仁以外,现在还有三个总监会嫡系的窗内部中高层,再加上山下智,他每天操控那么多傀儡,尤其是加茂鹤叛变后,还要更多地关注傀儡的信息动向,也很累的好不好。
不过,他也不介意多来两个傀儡帮帮学生们,反正改革的进度越快,他们也能更快地完成任务。
“兰波老师操控傀儡有上限吗?”
夏油杰认真地思索着兰波的提议。
“有。”
魏尔伦知道夏油杰可能在想什么,从少年的认知里来说,类似咒灵操术一样无上限的术式太少了,
“阿蒂尔最多只能同时操控10个傀儡,而且这是非常极限的情况*。”
当然,如果不需要傀儡做事,只需要给傀儡下命令让他们战斗的话,这个上限能够提升到数十倍甚至百倍……
但现在的情况并非当初异能大战那样,而是政治层面上的斗争,需要对傀儡进行精细操控。
“10个吗。”
夏油杰垂眸,再抬眼时,神色冷静地提出了要求,
“那就让悟在五条家里挑选一个合适的烂橘子吧,不然单凭悟自身,很难真正将五条家的势力统一。我这边就不需要了,诅咒师中还是有不少可以吸纳的人才的,而且相比起悟,我能用的手段也更多。”
“可以。”
兰波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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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家和盘星教要忙的事情都很多,短暂的相聚结束之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先行离开了,留下魏尔伦和兰波。
“困难带来磨砺,磨砺带来成长。”
看到学生离去的背影消失,魏尔伦颇有些感叹,
“尤其是五条同学,短短半个多月,居然已经成长到了现在的地步。”
夏油杰本身的适应能力就比较强,在非术士世界长大的少年教祖是个不折不扣的常识人。
哪怕是被这个破烂世界的底层逻辑和接踵而至的一系列事件冲击了人生观念,但基本的认知和素养都还在。再加上兰波读取了前任教祖的辅助,能够在短期内成长为还算合格的管理阶层,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五条悟不一样,哪怕学习过政治理论,但作为神子长大的他,在人生的道路上从来不需要考虑弯弯绕绕,也不必思考他人的行为。
而现在,为了跟上挚友的脚步,减轻挚友的压力,也为了统一的目标——推翻总监会,他居然能静下心来梳理五条家,确实令人惊讶。
“结果,算来算去,现在的闲人,好像只有保罗了呢。”
兰波揉了揉亲友搭在肩上的头。
“我怎么会让阿蒂尔一个人忙碌呢?”
魏尔伦毫不心虚,虽然他和兰波每天都同样要一边给一年级的两个学生还有家入硝子上课,一边出任务,还要应付夜蛾,写教学报告,偶尔还得应付总监会的破烂会议,但他也没有闲着——特级以下的任务中,那些咒灵对人造神明来说都和一团路边的废纸团没有区别,一级以上压成球留给夏油杰,一级以下直接祓除,战斗过程都不会超过一分钟。
所以,加茂家和总监会自以为是的给魏尔伦和兰波增加任务量,反而给了他们两个,尤其是给了学会瞬移的魏尔伦,极大的搞事空间。
金发的人造神明松开搂住黑发谍报员的手,面对着谍报员有些疑惑的神色,眨了眨那双湛蓝的蓝宝石色双眸,精致上挑的眼微微弯起,薄唇勾起一个颇有些邀功意味的笑,
“阿蒂尔,我们回去,给你看看我最近的战利品。”
片刻后,兰波看着魏尔伦拿起校舍里置物架上,那个出现很久的铁盒,暗红色的重力封锁消散,伴随着“咔哒”的轻微声响,其中显露出了——三根缠绕着符咒的,形状诡异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