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蒋宝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他哄骗了。
不过她的确缺一个模特, 反正再也没有比宗钧行更适合的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如此安慰自己。
好吧,她本来就很擅长自我安慰。而且说实话, 她并不讨厌宗钧行。
她……她喜欢他, 当然是喜欢的。并且非常喜欢。
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明确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将问题全部说出来,以宗钧行的能力, 他一定可以非常轻松的解决。
可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蒋宝缇不明白,她觉得自己的眼前好像隔着一层浓雾。
今天的午饭妈咪也来了,她最近精神状态不错, 穿着一身嫩绿色的旗袍,长发挽了起来, 用一支木钗固定。
或许是旧病让她看起来弱不禁风,饭桌上, 爹地关心了她几句, 让她多吃点, 太瘦了。
蒋宝珠的妈咪鼻子出气, 冷哼一声。将厌恶放在了明面上。
这样的场面前十几年里蒋宝缇看得多了, 甚至还能做到关心她:“阿姨是不是感冒了,脸色有些难看呢, 我房里有药,需要我待会帮你送去吗?”
她笑的太乖巧了,哪怕能听出她是故意说出这番话的,但又没办法真的冲她发火。
这死丫头在面对她母亲的事情上总是分外较真。
对方放下筷子,说了句的确有些不适, 你们慢慢吃吧。
她走后,饭桌上没什么变化, 只是少了个人而已。
蒋宝缇不断地给妈咪夹菜,让她多吃点。
妈咪笑着捏了捏她纤细的手腕:“你才是该多吃点,最近好像又瘦了。”
“没什么胃口。”她说。
不过今天为了让妈咪放心,她多吃了两碗。
吃完饭后,她回到房间换衣服,整理妆发。
当她站在衣帽间里对着落地镜,看见里面盛装打扮的自己,居然有些心虚
她为什么要在去见宗钧行之前这么认真???
她又不是在约会!她是完成自己的作业,让他当自己的模特而已!
想到这里,蒋宝缇再次回了盥洗室,将自己的妆给卸了。
蒋宝缇素面朝天的去见了宗钧行,为了表达自己的不重视,她甚至还将衣柜里早就没穿过的T恤和牛仔裤翻了出来。
来到提前约好的目的地后,她立刻就后悔了。
宗钧行今天也是亲自开车,不是昨天那台了,而是换了一台更加低调的。
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领带换成了香槟色。气质成熟稳重。
她站在他旁边简直就像……
爸爸带着女儿。
宗钧行看了眼她的穿着,让她先上车:“不冷吗?”
她摇头,明明冻到嘴唇都发抖了,还要嘴硬:“不冷。”
宗钧行将提前准备好的外套从后座取出来,递给她。
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太重,上次看她穿着,走路都踉跄。于是宗钧行让人按照她的尺码去买了一些女装。
“穿上吧。”
蒋宝缇低头看了眼。她的尺码,她的风格,甚至是她喜欢的品牌。
不过她也没觉得惊讶,毕竟在美国的时候,她的衣食住行也是由宗钧行在负责。
他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比妈咪还要了解。
她也就傲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慢吞吞地穿上了。
毕竟今天……
她看了眼窗外的大雾,好像的确挺冷的。
她在外面单独租了个房子,用来充当画室,肯定和在美国时没得比。环境一般,还吵闹,不过旁边就有个美术学校,所以这里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缺什么,下个楼就能买到。
宗钧行看了眼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面无表情的绕行。他已经尽可能的避免碰到那些污水,但这些东西无处不在。
这个点没那么热闹,那些学生基本还没下课,只有对面居民楼里偶尔传来的声音。
说话声,切菜声,还有父母辅导孩子的叫骂。
非常具有生活气息。蒋宝缇租的这个地方,整栋楼几乎都是附近美术学院的学生。
她还被要过几次联系方式,男女都有。
她出于礼貌也给过几次,当然,太丑的没给。
蒋宝缇从抽屉里取出卷尺,信口胡诌:“嗯……我需要先测量一下你的身体维度,然后才能开始。毕竟这是一个非常严谨且精细的大工程。”
这种时候,豆腐吃到就是赚到。
精细严谨吗。
宗钧行看了眼旁边的半成品。
他甚至没办法通过这个半成品来判断她之前找的模特是男是女。
甚至于,是不是个人。
对方居然没和她打起来?
蒋宝缇注意到他的视线了,急忙用防尘布将它盖起来:“怎么。我觉得它很完美。”
“我的评价可能会打击到你的积极性。”他将外套脱了,四处看了看,最后放在沙发上。
他没办法对着那个……说出夸赞的话。
他还没有溺爱到这个程度。
该死的美国佬。蒋宝缇恨恨的瞪着他。
他一定在心里嘲笑自己。
知道她又开始使小性子了,宗钧行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不是要测量尺寸?”
对哦。差点忘了正事。
蒋宝缇让他在自己面前坐下,她则站着。
他实在太高了,只有这样的姿势她才能低下头看他。
四目相对,反而是她先开始心虚。不管怎么说,即使位置调换了,宗钧行高高在上的气场还是改变不了。
蒋宝缇低下头,强装镇定的说:“那就先测量手指吧。”
“左手还是右手?”
“都行。”她说。
于是宗钧行很配合的将自己的右手递给了她,蒋宝用双手握住。他的手实在太大了,毕竟他的身高在这里。
她还是怀疑他不止一米九。
宗钧行很配合,他坐在椅子上,任凭她握住自己的手,目光始终都放在她的脸上。
Tina在这方面很认真,神情专注,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她低头去数卷尺上的刻度:“10.8.”
她睁大眼睛,他的中指居然这么长。她的才7.5.
“怎么了。”看到她的表情,他反手握住她。她的手小小的一个,在他掌心被很轻易的拢住。
“太长了。”她说,突然想起他经常用手指抠她……
蒋宝缇欲言又止的问,“你每次进去……几根手指?”
宗钧行自然听懂了她问的是什么,无比自然的笑了笑:“一般是两根,但你把我弄生气了会多添一根,偶尔会四根全进去。”
四根。
蒋宝缇倒吸一口凉气,又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比了比宽度和长度。
沉默片刻,她憋了一句脏话出来。
宗钧行微微皱眉,手在她臀上捏了一把:“谁教你说这些的。”
蒋宝缇吃痛,身体又有些奇异的感觉。她往后退了一步,不服输的回道:“是你在床上说过的!”
“……”宗钧行扶额,“算了,我以后会注意。”
床上的一些粗口情趣被她放在日常生活中,就成了没礼貌。
蒋宝缇不爽地哼了一声,她故意大声说:“量完手指该测量其他地方了。”
其他地方指的是身体的肌肉线条。肌肉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最结实坚硬的状态,只有在用力充血后才会变得块垒分明。
宗钧行扫了眼四周,没有任何能用到的健身器材。
“可能需要跑二十趟楼梯才行。”他告诉她这个基本常识。
可她显然等不了这么久。
“那你……”她突然脑子一热,“masturbation吧,反正也……”
宗钧行若无其事的打断她:“Say that again.Tina.”(再说一遍)
蒋宝缇其实一直能够感受到他有在刻意收敛他的压迫感,就是为了让她更自在一些。
或许这是他最明显的转变了,毕竟在美国的时候他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个。
但他压低了声音,或是没有任何情绪时,还是会朝外界释放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强大气场。
这源于他本身。
蒋宝缇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
莽和怂是不冲突的,她又莽又怂。
但不肯低头,只能佯装无所谓:“你不肯就算了,反正我也没那么想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界上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肌肉,我想找还是很简单的。”
宗钧行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小家伙自从回国后在他面前也不装了。
非但不乖,脾气还很大,动不动就表现的不太耐烦。
他把她抱在怀里,动作强势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只是让你重复一遍而已。”
但他还是确认了一遍,“真的想看?”
蒋宝缇抿了抿唇,他这么好说话,反而让她开始有些内疚,自己刚才的那个态度。她以为宗钧行又在警告她。
“你不想也没关系……”她说。
“虽然这里的环境很糟糕,卫生状况也堪忧。”他微微分开腿,已经伸手去解皮带了。
蒋宝缇没有从他的腿上离开,她还坐在上面,侧坐着。
他已经开始了,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循序渐进。
她低头看了眼。有了他的手指作为参照物之后,她心里大概有了个概念。
天呐。
他的手指就10.8了,那这个。
“没量过。”他贴心的回答了她。
蒋宝缇面红耳赤的继续嘴硬:“我没想知道。”
她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虽然没化妆,但正是青春的年纪,素颜也很美。尤其是她总故作高深的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
或许在同龄人眼中非常逼真。但在宗钧行看来,只剩下稚气的可爱。
“嗯。”他笑着点头,并不拆穿她。
见她一直盯着看,宗钧行主动邀请:“要摸一摸吗?”
蒋宝缇再次抿唇,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
既然他都开口了,那她就……勉为其难摸一摸吧。
可不等她伸手,宗钧行动作自然地将她抱进怀里,空着的那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主动将她的手放了进去。
“我说的是这里。想哪儿去了?”他低头咬她的耳朵,低沉的笑传进去,胸腔在微微震颤,震的她耳朵发麻,“Bad kids”
“我才没有。”她的腿在空中晃了晃,立刻反驳道。
片刻后,她犹豫不决地将手指伸进了袖箍和衬衫袖子之间。
她其实一直很想这么做,她很好奇是什么感觉。
在伸进去的瞬间,她感受到了一种束缚感,皮质袖箍将她的手指和他的手臂牢牢绑在了一起。中间只隔着那件碍事的衬衫。
他的肌肉好结实,她甚至能感受到三头肌和肱二头肌之间的线条。
好色气,也好性感……
她的另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胸大肌上。
尚未完全充血,还处在半硬半软的阶段,他身上其他部位的肌肉已经开始绷紧了。
她的手能感受到蕴含其中异常强悍的力量感,它们在衬衫之中蓄势待发。
触摸感受比肉眼看到的还要直观。所以这是先天优势还是后天锻炼出来的。
她想,应该二者都有。
本来一开始还在矜持,后来直接两只手都放了上去,太大了,一只手盖不住。
她完全忘了自己今天的正事,将挂科也抛在脑后。
男色误事。
宗钧行的动作仍旧不疾不缓,他用默许的眼神看着她将脸埋进自己的胸口。她的身体很软,哪怕最近瘦了不少,还是很软。宗钧行的手也从她衣服下摆处伸进去。
她只是僵了一下,没有阻止他。就当是……公平起见。
她默许了他的动作,脸红红的。
宗钧行见她这个羞涩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唇角微挑,好整以暇的笑了。
直到那颗尖锐的虎牙刺破皮肤,传来酥麻的痛觉。
他的喉结滚了滚,突然觉得有点渴。
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脑,像在安抚一只不安分的猫。
她好乖,就算现在正在叛逆期,也还是好乖。
宗钧行对她爱不释手,摸完她的后脑又去摸她的后颈。
“前天Saya和我通过电话,询问你的近况。”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含糊的像是被什么塞满了:“你有和她说吗,我很好。”
“我说你没那么好,瘦了很多。”男人的手指隔着她的衣服慢慢抚摸,在凸起明显的脊骨上,“是没胃口还是不合口味。我让你喜欢的那位中国厨师过来?”
宗钧行在美国的住所,光是厨师都有十几位了,他们来自不同国家,但大部分都是美国籍。会的料理也都不同。
蒋宝缇还是更习惯中国菜,她实在是吃不惯白人饭,让人有种飘洋过海去当牛马的凄苦感。
蒋宝缇摇头,又摆出她的那副大小姐的骄纵姿态来:“不需要,你也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们现在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
她的一本正经让宗钧行轻笑出声。他很想抱她,很想将她按在镜子前后ru。
但他还是忍住了。
“很多人都很关心你,他们总是从William那里打听,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蒋宝缇那颗乱糟糟毛茸茸的脑袋在停顿片刻后,终于从他的胸口抬了起来。
她嘴角甚至还沾了很淡的血迹,宗钧行的。
“是吗……我以为他们会嫌我烦。”她半信半疑。
因为她的存在,家里那些佣人的工作量也增加了不少。他们怎么会想念她呢。
宗钧行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她的嘴唇很柔软,上面湿润润的,她自己的口水。趴在他胸口舔完之后留下的。
像条小狗一样贪吃。
“怎么会,你不在了以后家里非常冷清。没有因为赖床迟到的人大喊大叫了。”
“什么嘛!”她不爽地趴回去又咬了他一口,有点傲娇,又有点娇气,“只有几次。”
“嗯。”宗钧行发出一阵有些难耐的闷哼,腰腹不由自主的顶了顶。
喉结伴随沉重的吞咽而不断起伏。原本从容不迫的动作也加快了。
蒋宝缇没注意到这些,她说:“家里不是还有你吗,我没住进去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他像是听到了一个不错的笑话,“我在的时候他们只有敬畏和局促。”
以前是因为她在家里,所以很多工作方面的事情他通常会安排在外面进行。
她离开之后,宗钧行的确为此低气压了很长一段时间。工作也是直接安排在家里。
少了顾虑后,行事作风和处事手段又再次变得冷血残忍不留情面。
Tina在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许多。
像是担心吓到家里的孩子,又像是为了给家里的孩子多积点福。
但她不在,他仅存的顾虑也没了。
想到美国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在想念她,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蒋宝缇也变得沉默起来,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甚至连宗钧行将自己的手换成了她的,她都没有丝毫察觉。
他握着她的手,带动着她去动作。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许多。
直到掌心感受到一股猛烈的喷涌感,很漫长。
蒋宝缇这才缓过神来。
结束后她立刻跑进浴室,反复清洗。
太烫了,太多了,满满的一手,甚至开始往下流淌。
宗钧行靠着门,神情放松的看着她:“嫌我脏?”
他的皮带没系,松垮垮的垂在两边,西裤就这么随意地敞着。腰上没有一丁点赘肉,是结实健壮的腹肌,性感诱人的人鱼线被西裤遮了一半。
她皱着眉,嘟囔道:“好粘稠。”
宗钧行站直身子走进来,握着她的手亲自替她清洗。最后拿过挂在一旁的毛巾,一根根的为她擦拭起手指。
轻描淡写的解释:“人老了才会变稀,我还不到三十岁。”
“……”
看来他真的很在意自己之前说他年纪大的事情。
今天的正事被耽误了,蒋宝缇除了测量完他手指的长度之后,就是在他胸前埋了半个小时。
她觉得自己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到此时她才想起来问他。
“你为什么要去我家做客。你该不会……”她眼神狐疑,“你想和我爹地谈合作?”
听到她的话,宗钧行很轻蔑的笑了:“你对你父亲似乎滤镜很深。”
“有吗。”她没有直接否认。
宗钧行眼底的笑荡然无存,语气也淡了下来:“算了,我先送你回去。”
“我对他没什么滤镜,我只是觉得……”上车之后,她才有些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宗钧行发动车子的手也停了下来。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她。
他似乎有些介意她对她父亲的看法。
但蒋宝缇什么也没说。
直到次日中午,蒋宝缇因为前一天上网课导致第二天又起的很晚。
她没想到宗钧行选择来家里做客的时间居然就是今天。
爹地和母亲都非常的客气,午餐时间甚至打算将主位让给他。
被他轻描淡写的拒了:“不必如此客气。”
他一身西装,虽然没有多正式,但也并没有随意对待今天这场见面。
袖扣和领带夹都是成套的。他的混血感在一群亚洲长相的中国人中更加明显。
过于凌厉,也过于立体了。
其实蒋宝缇能够感觉出来,他绅士修养里不容冒犯的威严与冷淡,将他强权上位者的傲慢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并不喜欢她家。
——应该说,她的家人。
母亲作为当家主母,用没那么熟练的英文向他介绍起在座的各位。
“这些都是家里的孩子,这位是我的大女儿……”
宗钧行听的并不认真。他单手撑着额骨,眼神索然。
母亲依次介绍完毕,除了她的大女儿和儿子着重介绍,连毕业院校都仔细介绍了一遍。
剩下几个均都一笔带过。
只说了个名字。包括蒋宝缇。
蒋宝珠其实也不太敢直视他,她觉得这人莫名有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可怕气场。于是她低头去看其他地方。
嗯……她怎么觉得对方佩戴的那只腕表有些熟悉。
像在哪见过一样。
刚好旁边的蒋宝缇困到不行打了个哈欠,被母亲轻声呵斥不懂规矩。
宗钧行喝了口水,玻璃杯刚放下。他能听懂粤语,自然也能听懂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蒋宝缇身上。
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低下头。
宗钧行眼眸微眯,情绪表现的不露痕迹。
蒋宝珠越想越觉得那块腕表很熟悉,还是母亲训斥蒋宝缇的那句话让她反应过来。
这块表不是蒋宝缇曾经专门拍下来发给她炫耀过的吗???
她还记得照片是没穿鞋子的蒋宝缇将脚踩在男人的西裤上。特意露出了男人佩戴在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当时她说在玩男人,勿扰。
怎么会这么巧???
她一直以为那块手表是假的,还放下豪言,如果手表是真的,她跪下来喊蒋宝缇妈妈。
……
蒋宝珠看了眼安静吃饭的蒋宝缇,又看了眼……
好吧,她不敢看。她只能继续多看了一眼那人佩戴的腕表。
真的很像,非常像。一模一样。
真的这么巧吗?是巧合吗?还是说……????
“这就是你的房间?”
一个小时后,原本只是被爹地安排带着客人四处逛一逛,不知怎的就逛到了这里。
她的房间。
原本母亲是想让大姐和二哥陪客人的,但宗钧行希望能找一位英文好的。
他并没有将话说的特别直白,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全程讲的都是英文,显然除了蒋宝缇之外,没人知道他会粤语。
宗钧行的外套已经脱了,此时搭挽在臂弯,他看了眼四周。情绪波动不大。
的确是Tina的风格,她喜欢粉色,喜欢蕾丝,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会被发现的。”她有些担忧。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大胆,竟然直接来了她的房间。
“不会,我进来的时候提前看过。”
他很谨慎,他说的话一定都是对的。听到他这么说,蒋宝缇最后的担忧也彻底烟消云散。
爹地想让蒋宝缇带他去家里的地下酒窖还有花园逛逛。但蒋宝缇认为这是在自取其辱。
比起那些,宗钧行显然对她的卧室更感兴趣。
“你从小就住在这里?”他问。
她点头。
宗钧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这里每个角落似乎都存在她成长的痕迹。
甚至连墙上贴的记录身高的贴纸也保留了。
他走近看了一眼。她的个子在十二岁那年长得比较快,到了十五岁几乎就不怎么动了。甚至还在每个刻度旁边都标记了当时的情绪。
十三岁的时候应该很快乐,是一个笑脸。十五岁则是一个哭脸。
宗钧行唇角微挑,又去看其他的。那面靠墙的书架上放着奖杯,都是她参加绘画比赛得的奖,还有领奖时拍的照片。
他将相框取下来,玻璃罩内的女孩子模样很青涩,笑容灿烂地举着奖杯,旁边是一个长相温柔的女性。
应该就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妈咪。
她们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
“这是你几岁的……”宗钧行垂眸问她,却发现她早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脸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连鞋都没有脱。
宗钧行无奈,放下相框,替她将鞋袜脱了,然后将她的腿也一并放上床,再盖好被子。
他的手放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没发烧,也没感冒,应该是又熬了夜。
他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现在的她就像是处在叛逆期,越管教她就越对着来,只能先纵着。
不得不说,她家里的氛围在他看来只是小儿科。可很显然,对她无比压抑。
她一直在忍耐。
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地方来。
他没有留在这里继续打扰她休息,而是掀开帘子进了她的书房。
不大,很小的一个。恰好容纳两排书柜和一张书桌。
他走过去,将桌上的相册拿起来翻开。
里面应该是Tina每个阶段的留影记录,上方甚至还标注了年龄。
三岁的她穿着幼儿园的校服拍下第一张入院照,长得很圆,看着镜头傻笑。
四岁的她坐在爸爸的脖子上,爸爸用手扶着她的腿,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摔了。
五岁的她坐在玩具汽车里,爸爸拿着遥控器跟在她身后,笑容慈爱。
六岁的她站在妈咪身边,捂着嘴巴不肯看镜头。她开始换牙了,她觉得自己没有门牙的样子很丑。七岁,她抱着奖状被爸爸高高举起,妈妈站在一旁,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她笑的很开心,牙齿露出来,眼睛弯成月牙。
十岁,她变成一个人,举着奖杯,孤零零的看着镜头,但她仍旧笑的很开心。
十一岁,她和朋友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扮着鬼脸比耶。腮帮子被食物塞满,像一只仓鼠。
十二岁,她穿着玩偶服参加学校举办的慈善活动,被捂出一身的汗,她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喝水。
十三岁,她抱着花,脸上被涂满了蛋糕奶油。
十四岁,她和小狗坐在一起,地上是散落一地的拼图,她拼的是她自己的照片。
十五岁,她画着夸张的千禧辣妹妆,和好朋友坐在咖啡厅里拿着拍立得自拍。
……
一直到她的十七岁,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戴着生日皇冠,长发柔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写满了青涩与稚嫩。她看着镜头,笑容生动明艳。身边是为她庆生的朋友们。
他们每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再往后就没有了,那之后她应该被送去了美国。
宗钧行的手指在照片上方轻轻抚过。
他其实好奇过Tina的童年是怎样的。他对自己的童年印象并不深刻,他好像没有这个阶段,很快速而短暂的跳过了。
但他并没有经历过多么痛苦或是能让他一夜成长的阶段。他只是过度早熟而已,有些人的冷漠是天生的。
没感情,没同理心,没共情能力。
做慈善和善心没关系,信天主和有信仰也没关系。
的确如她所说,她读小学的时候他已经在上大学了。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两个世界,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在她阳光快乐的青春期,他开始往返各个国家,和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交易。
她十四岁玩拼图时,他已经二十岁了,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俄罗斯。
她十五岁和朋友自拍时,他开始俄罗斯和美国两边往返。
她十六岁在美术比赛中获得一等奖,他腰上中弹,险些送进ICU。
她十七岁的生日,他在马耳他。
……
蒋宝缇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醒的时候宗钧行还在她的房间。
她以为仍旧在梦里,动作自然地过去,将手从他的衬衫下摆伸进去,胡乱地摸了摸:“我刚刚倒上去的精油呢,这么快就干了吗。”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明显还在梦呓。
宗钧行没有阻止她,反而解开了西装马甲的前扣,方便她的动作。
“又做春梦了吗,小色鬼。”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直到将她捏醒,惺忪的睡眼恢复清明。
她的确做了个……这样的梦,梦里的她是一位按摩师,自告奋勇的说要给宗钧行来个全身按摩。精油刚倒上去,还来不及上手,她就醒了。
第52章
她打了个哈欠, 意识还不是非常清楚。昨天熬夜上网课的后果就是睡眠不足。
“你还没走吗?”
“嗯。”宗钧行替她将睡乱掉的衣服整理好,“马上就走了。”
她很困,困到眼睛刚睁开又立刻闭上, 有气无力地靠在宗钧行的肩膀上:“翻窗户出去吧, 会被看到的。”
宗钧行看着她:“放心,不会被人看到。”
没有等来回应,他听见耳边再次变得平稳的呼吸声。
偏头看了一眼, Tina靠在他的肩上,歪着脑袋,左侧的脸颊肉被他的肩膀挤压的有些变形, 肉都堆了出来,脸看着圆圆的。
宗钧行拍了拍她的后背, 像哄小孩那样。
很多时候,Tina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总是习惯性的用严厉的态度对待她, 在某些事情上也会纵容。
但他并没有想过真正的让她长大, 他只是希望她能懂事一些。
但现在。
他的手指在她泛着淡淡乌青的眼下, 力道很轻的抚了抚。
她其实已经很懂事了, 在她这个年纪, 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蒋宝缇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八点,这是她回国后睡的最踏实的一个觉。
她知道, 是因为宗钧行带来的安全感。
这样的安全感只有他能给她。
强势的。踏实的,令人安心的安全感。
只有宗钧行能够带给她。蒋宝缇坚信,只有待在宗钧行的身边,就算天塌了,世界末日来临, 她也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因为他统统都会为她解决处理好。
他是无所不能的,最好的。
一整个早上, 蒋宝珠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蒋宝缇。
蒋宝缇被弄烦了,抿出一个漂亮恣意的笑来,直接了当的拒绝她:“我对骨科没兴趣,你千万别和我告白。”
蒋宝珠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在美国的时候给我发过一张照片,被你踩裤裆的那个男人是谁?”
蒋宝缇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佯装听不懂:“踩什么裤裆?姐姐,你可以别污蔑妹妹的清白呀。”
看她那副装无辜装清纯的样子蒋宝珠就觉得恶心。但她还是强忍着反胃继续问:“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戴了块腕表,我昨天看到那位kroos先生也戴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那款表全世界都只有一块,怎么,难不成被你踩□□的那位就是Kroos先生?”
她倒是挺聪明,故意这么问,既能嘲弄,又能套话。
蒋宝缇和她从小就认识,她那点小心思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当下自然不上套。
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既然这么好奇,昨天人在的时候你怎么不亲自问问?”
蒋宝珠冷哼:“我可不像某些人,看到有权有势的人就会主动跪舔。”
蒋宝缇笑眯眯的说:“那还真是不凑巧呢,通常都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倒贴我,甚至不惜从一个国家来到另一个国家。”
老实讲,蒋宝缇的确长了一张非常讨喜的脸,她很美,但她的美没有任何攻击性。
和宗钧行完全不同,她的线条是柔和的。
笑起来时眉眼灵动,不过在蒋宝珠看来,这样的笑十分欠揍。
“哼!”她再次冷哼一声,骂了句不要脸。
二人在家里的地位都不如大姐高,虽然蒋宝珠有她妈咪护着,但在母亲面前拥有和蒋宝缇相同的待遇。
今天晚饭时间两个人都被训了,蒋宝缇和蒋宝珠都默默听着,低着头。
等母亲一走,又纷纷露出不服气的表情。
不过蒋宝缇早就习惯了这种找茬式教训,现在妈咪又搬了回来,为了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蒋宝缇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训就训呗,反正也习惯了。
“今天厨房做的韩餐一点都不好吃,我全程都在啃生菜叶。”午饭刚结束,蒋宝就到妈咪这里开小灶。
妈咪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面,加了很多她爱吃的。
她吃面的时候妈咪就坐在一旁织毛衣,即使现在还是春天,她却早早就为冬天做准备了。
蒋宝缇怕冷,从小就怕。
一到冬天就不肯出门,每天赖床,叫都叫不起。
“我看新闻了,说这几年会大降温,冬天比以前要冷。”妈咪放下织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还好马上就毕业了。你小的时候赖床,迟到了就背着书包哭着去书房找爸爸。”
听到妈咪这么说,蒋宝缇难为情的同时又有些难过。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她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敢这么和爹地撒娇。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默默吃着面。
妈咪却像是想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轻声笑了起来:“你爹地开车将你送去学校,老师罚你写检讨,你写不出来,又去爹地的房间哭,边哭边撒娇,你爹地就用左手模仿你的字迹,帮你写完了。”
妈咪问她:“还记得吗。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时候你才八岁。”
蒋宝缇握着筷子点了点头。
记得,记得的。
所以她才会对父爱有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正是因为得到过,所以总是怀疑,或许有一天它还会回来。
她只记得被爱的瞬间,却忘了被独自送往国外,不闻不问。
被要求选择当时并不感兴趣的专业。
“具先生刚从意大利回来,他夫人是一位画家,想必应该会和你有共同话题。”蒋宝缇刚从妈咪那里离开,就立刻被叫去了爹地的书房,“今天有场晚宴,你陪具夫人去附近参观一下。”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今天陪这个明天陪那个,她的微信步数都快在好友圈内连续蝉联第一了。
面上却还是乖乖点头:“好的。”
具夫人比想象中年轻,也比想象中体力好。蒋宝缇甚至觉得自己今天的运动量都可以徒步爬上婺山,再徒步爬下来。
嗯……说不定爬上婺山之后还能顺便去宗钧行家蹭顿饭。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家。
他上次说他有事需要回一趟俄罗斯,现在应该已经落地莫斯科了。
他回莫斯科做什么,忙生意吗,是正经生意吗。
结束之后还会来中国吗,还是直接回美国?
蒋宝缇每到这种时候就会胡思乱想一大堆,尽可能地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那个具夫人对她夸赞不已,夸她的长相,夸她的性格,夸她的见闻。
年纪不大,却比她还要见多识广,无论是古董器皿,还是珠宝翡翠。
蒋宝缇有种心虚感。
不是自己见闻多,而是这些东西她曾经全都拥有过。
宗钧行是位慷概的爱人。
“你有男朋友了吗?”对方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
蒋宝缇迟疑了一瞬,关于她和宗钧行如今的关系好像的确不清不楚。
分手之后做过爱的关系。
不过他们并没有真的做,只是宗钧行用她的手……
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蒋宝缇迅速摇头,企图将那个少儿不宜的画面甩出脑海。
她此刻的动作被身旁那位优雅的女士误解,她笑了笑:“真是难以想象,这么优秀的女士居然还是单身。”
宗钧行的确回了趟俄罗斯,但他并没有在那边待很久。
因为三天后,蒋宝缇再次看到了他。
这次是爹地主动邀请。不过不是在家,而是在饭店。
是蒋家名下的饭店。
蒋宝缇作为蒋家四小姐,从前的生日聚会几乎都会在这里举办。那些老员工基本都认识她。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宗钧行。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聚会。
爹地经常带着他们这些小辈去参加类似的饭局。
长辈之间的,聊聊天,谈谈生意。
到场的人大多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伯。今天显然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宗钧行。
他的存在很轻易的让主角变成了他。
话题几乎都是在围绕他而产生,虽然他很少参与,一副兴致缺缺的冷淡模样。仅仅保持着基本礼貌,礼貌中又带着很明显的疏离。
蒋宝缇和大姐一同到场时,那些叔伯短暂的将视线移放在她身上。
随口夸了几句:“几年没见,我们缇缇也长成大姑娘,越来越水灵了。”
蒋宝缇笑容乖巧的一一喊了人。她在这方面的记性非常好。
这个是黄伯伯,那个是李叔叔。
而大姐,她只是礼貌地喊了声叔伯们好,便拉开椅子落座。不同于看向蒋宝缇的淡淡笑脸,其他人对大姐是赞许,和欣赏,包括爹地。
没有人会夸赞大姐越长越好看,他们只会夸她有能力,像她父亲。
他们不会说出为她介绍一个如意郎君的话,他们只会递出一份合同,以长辈的身份来帮助她的事业。
大姐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的,她参加这样的饭局是结识人脉,为了给以后铺路。
而蒋宝缇,她的作用始终只有一个。就是联姻,成为连接两个企业之间的桥梁。
一整顿饭吃下来,她全程都很安静。万幸宗钧行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或是表现出与她认识。
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只是偶尔才会看向她。
短暂地看一眼。
其实她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宗钧行很有分寸。他的分寸表现在方方面面。
至少在这种时候,他不会让蒋宝缇为难。
他不是齐文周,更不是那些纨绔二代们。
宗钧行身上具有一切成熟男性该有的优点。
稳重儒雅,内敛自持。
但他全程游离在他们的奉承之外,冷淡气场无人敢近。
似乎今天这顿饭,全然只是一种向下的施舍。
自从妈咪生病之后,蒋宝缇就很不喜欢这样的饭局。
绝非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成为了陪衬,而是时常有一种说不清的疲惫席卷她的全身。
她很困,坐不了十分钟就开始犯困。但为了表现出她的礼仪又不得不挺直腰背,随时保持微笑。
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非常乖巧的回答。
还和小时候一样,灵动活泼,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机灵和狡黠。
那些长辈笑容温和的夸她懂事。爹地一贯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
唯独宗钧行。他的外套脱了,被一旁的服务生拿去挂好。
西装马甲和衬衫将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勾勒。
哪怕一言不发,强势的气场还是令人难以忽视。
他单手拿着酒杯,轻轻晃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
他只是看着她,并没有笑。
……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意识还是有些恍惚。
一个小时前她喝了杯特调,结果忘记问度数。
最后醉到走路不稳,恶心想吐。
她记得自己好像找了很久,最后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吐了出来。
嗯……那个不错的地方好像是宗钧行的怀里。
她专门走到宗钧行的身边,将他拉出来,然后低下头,吐了他一身。
……
天呐。
蒋宝缇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死定了。
果然,等她第二天酒醒,爹地一脸严肃的让她去道歉。
“这种致命的错误你也能犯!”
蒋宝缇低着头,没吭声。
也不算很致命吧,她又不是第一次吐在他身上了。
“也有我的问题。”看得出来,爹地是真的十分头疼,“要是早知道你这么不能喝,我就该提前叮嘱你。”
蒋宝缇在心里小声嘀咕,她也挺能喝的,rio能连喝三瓶。
总之。
爹地说:“赔礼我已经让leo准备好了,你上门之后认认真真的和人家道个歉。真诚一点,知道吗?”
蒋宝缇点头:“知道了。”
她出去后看到Leo准备好的赔礼。
一瓶包装精致的红酒,她轻轻转动瓶身,看见上面的年份。
她担心宗钧行会直接拿它冲厕所。
她是打车去的,没有让司机送。
一个小时后,证明了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要是这么久还没从他的家里出去,司机一定会传话给爹地。
“这是我爹地让我送来的……”蒋宝缇放下手里的酒,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宗钧行道歉,“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啊。”
宗钧行在家的穿着还算休闲,一件黑色薄毛衣,深色长裤。
今天降温了,下了一整天的雨。
刚停没多久,山上起了大雾,往窗户外面看甚至还能看见连绵不绝的‘云’
宛如置身仙境一般。
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来,内部看上去很简约,是宗钧行的风格。
他讨厌繁琐,包括那座拥有几百个房间的庄园。也没有浮夸华丽到好似巴黎的凡尔赛宫。
宗钧行给她倒了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只是很淡的问了句:“酒醒了?”
她的双腿并的紧紧的,一副做错事后乖巧的模样:“嗯!睡了一觉后就好了。”
她拿起玻璃杯,牛奶的温度隔着杯壁源源不断的传到她掌心:“爹地让我过来和你道歉。”
听了她这句话,宗钧行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片刻后,他慢条斯理的在她身旁落座。她明显感到沙发因为他的重量而往下凹陷。
“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吗?”他问。
“我能有什么事情。”她喝了口牛奶,近乎自嘲般的轻声嘟囔一句,“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去参加各种晚宴。”
他没有像蒋宝缇想的那样,直接将她带来的那瓶酒拿去冲厕所。
他用开瓶器打开之后,倒了半杯。
此时手指抵着杯口,语气意味深长:“那你平时不想回家,一般都会用什么借口?”
蒋宝缇抬起头,先是愣了愣。
然后如实回答:“我会说……我今天留在画室,有作业等着交……”
……
“爹地会猜到我留在了你这里吗?”蒋宝缇的手撑在洗手台上,她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会。”他低下头,拧开瓶盖直接浇了上去。手指沿着里外仔细涂抹。
蒋宝缇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她试图逃离的腰臀又被宗钧行按了回来:“精油。别动。”
她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做的那个梦,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宗钧行果然听到了。
“你父亲似乎很关注我的动向,他现在应该已经打听到我飞回美国的消息了。”
她的脚踮着,白色的兔子拖鞋柔软的垫在她的脚底。
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过来,甚至连室内拖鞋都替她准备好了。
和她在美国的那双一模一样。
“你不是不撒谎吗?”她弯下腰,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于此同时,她听见了一声闷喘。从身后传来。
“无伤大雅。”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低沉。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嘀咕。
外国佬还会用成语了。
宗钧行的手臂从身后绕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在心里骂我?”
“没有。”她矢口否认。
他的手指伸进她的嘴里,撬开她的牙齿,惩罚般的揉捏她的软舌:“小骗子。”
蒋宝缇气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只听到了很轻的笑,从身后传来,从她的头顶。
宗钧行没有再和她说话,他们之间全部的交流只剩下行为。
她白皙的小腿因为踮脚而彻底绷紧了。身后站着宗钧行,他还穿着那条黑色长裤。
一黑一白的强烈对比,造成了视觉上的冲击。还有体型差的压制。
她的小腿甚至还没有他的手臂粗。
松垮的皮带偶尔会打到她,仿佛他亲手抽打在她身上一样。
不疼,但……很刺激。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明明皮带是冷的,冰冷的。
可她却获得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愉悦和放松。
过了很久,洗完澡的蒋宝缇穿着宗钧行的衣服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刚热过的牛奶。
宗钧行挽着袖子在厨房给她煮面。
是她要求的,宗钧行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面。
还得放很多食材的那种。
占据一整面墙壁的巨幅荧幕,此时正在播放蒋宝缇百看不厌的米奇。
她的头发刚吹干,这会儿蓬松地搭在肩上。宗钧行的衬衫对她来说太大太长。
他穿着刚好,可以完全撑开的肩线,在她身上都下垂到手臂了。袖子往上卷了好几截才勉强露出她的手。
她甚至都不需要穿裤子,他的衬衫完全可以充当她的连衣裙,还不用担心走光。
她闻到了面的香味。
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开放式的厨房,中间隔着岛台,旁边就是酒柜。
宗钧行也洗了澡,换了衣服。他们是一起洗的,泡在同一个浴缸里。
他身上穿的不再是刚才的毛衣,而是一件黑衬衫,袖口卷至手臂,露出遒劲结实的手臂。
料理台对他来说还是太矮了,他低着头,将食材放进锅里。
宽阔的肩背和劲窄有力的腰身,无论哪个地方都和‘贤惠’不太相符。
但蒋宝缇就是觉得现在的他好贤惠,好会照顾人。
面煮好了,他端出来,放在她面前。
明明十分钟前她还在心里夸他。
这会又装出一副挑三拣四的样子:“我不爱吃番茄。”
宗钧行垂眸看她,神情很淡。
蒋宝缇被他看的有些心虚,移开了眼神,不敢和他对视。
好吧,她还挺爱吃的。
在美国的时候saya经常给她做北非蛋。
她以为宗钧行会用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提醒她全部吃完。
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将里面的番茄块一点一点的全都挑了出去,放在另一个碗里。
“现在可以了?”
“嗯。”她慢吞吞地点头,接过筷子。
哪怕是任性她也懂得适可而止,万一惹恼了宗钧行,把她杀了抛尸怎么办。
而且这里还方便,旁边就是悬崖。开门就能将她扔下去。
还有个最得力的帮手。
——机器人William。
William好用到蒋宝缇都想将他从宗钧行身边偷走了。
蒋宝缇低着头,安静吃饭。宗钧行则走到稍远些的地方,开了窗,点燃一支烟。
“等过些天,和我一起回美国?”他将烟灰缸放在手边,夹烟的那只手伸过去,掸了掸烟灰。
蒋宝缇听到他的话,动作顿了顿,嘴里那口面都忘了咽下去。
宗钧行是背光站的,他的面容晦暗不明,蒋宝缇看不清。
他那张脸匿在阴影之中,让本就立体的骨相变得更加深邃。那种冷感和锋利浑然天成。带来的压迫感也很直观。
今天的天气实在太差了,云雾散去后,又是乌云蔽日。下午如同傍晚。
蒋宝缇握紧了筷子,闷声闷气的拒绝:“不要。”
“为什么?你如果舍不得你母亲,可以将她一起带过去。”他的眼神了然,语气也很直白,“你还在奢求那点微不足道的父爱?”
或许这些外国人根本就不懂得该如何将话说的婉转。
但蒋宝缇觉得,他只是觉得没必要,不屑于。
对啊,他凭什么在乎她的感受。
没有人任何人值得他在乎。
“我没有!我是觉得……觉得这里是我的家,而且我毕业了就可以搬出去。”
“是吗。搬出去之后呢。”他很轻的笑了下,那根烟叼在嘴边,透过微弱的火光,蒋宝缇稍微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嘲笑。
她抿了抿唇:“搬出去之后……我就可以独立了,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可以和妈咪一起……”
宗钧行毫不留情的打断她,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她的未来:“只要你还留在这里,只要你还姓蒋,你就独立不了。”
“我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激动。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始终从容不迫,继续抽着烟,他告诉她:“Tina,养活自己不代表独立。”
他的语气好冷静,冷静到有些残酷了。蒋宝缇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冷。
她不确定是血液流动的速度变缓了,还是屋子里的温度下降了。
“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就可以独立了……”
“前者是物质上的独立,Tina,你的精神独立了吗?”他随手揿灭了烟。
他走近时,蒋宝缇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烟草味。
冷冽中带着灰烬燃烧的气息。
“你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所以总是表现得很懂事,很乖。”他坐到她身边,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逼近,强势的压向她,“是这样吗,Tina?”
蒋宝缇的手放在膝盖上,她的头仍旧垂的很低:“不……不是,我只是……”
“他们或许的确喜欢你,因为你懂事。可这样的喜欢只会在你懂事的瞬间短暂地出现一下。”
对啊,没有人喜欢她。
没有人喜欢她。
没有人。
所以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距离近了,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蒋宝缇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他的声音这么尖锐。她想要捂住耳朵,不想继续听下去。
他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如果他们是真的喜欢她,就不可能在她去美国的那些年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声问候都没有。
他们早就忘了她。
蒋宝缇站起身,瓮声瓮气的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宗钧行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伸手轻轻一拉,又将她拉了回来:“这里打不车,我待会送你回去。”
“不用。”她低着头,“我可以走下山。”
“海拔三百多米,又在下雨,你走一个小时都到不了。”
她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宗钧行沉默数秒,起身去拿外套和雨伞:“我陪你一起。”
“不用!可以自己走!”她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
仿佛是被反复摇晃过的可乐,平时看着全无异样,只有瓶盖拧开的那一刻才会彻底喷发。
“你位高权重,所以你可以肆意点评别人。”她开始哭,哭到呼吸不顺。
宗钧行皱着眉将她抱回来,让她深呼吸。长时间这样容易呼吸性碱中毒。
她有过一次。
蒋宝缇使劲推他,实在推不开,又情绪激动地扑到他肩上咬他。
她咬的很用力,哪怕是隔着衬衫的布料,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牙齿刺穿了他的皮肤,鲜血很快在她口腔中弥漫开。
宛如铁锈般的腥甜味。
男人没有阻止,而是抚摸她的后背,让她调整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蒋宝缇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咬掉他身上那块肉的时候,她终于松开了口。
“现在这一切是因为我吗,这么糟糕是因为我吗,我难道就不羡慕姐姐吗!我很努力很努力了,我学习很努力,我画画很努力,我已经……”
她是个很在意形象的女孩子,以前哪怕是哭也会在意自己哭的美不美。
可是现在,她不断抽泣,瘪着嘴,眼泪打湿了整张脸。不属于她的鲜血从嘴边流了出来。
“我不想陪那些夫人们赏画,我不想陪爹地去参加饭局,我也不想听母亲每天在吃饭的时间训斥我……”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歇斯底里,将自己压抑在心里的那些话统统倒了出来。眼泪和鲜血混合,沿着下颚线滴落,像是哭出了血泪。
“我也不想为了家里的生意联姻……”
她不敢待在美国,她害怕自己会永远留在那里。她只认识宗钧行。万一他也像爹地那样,突然有一天不再爱她了怎么办。
她不想一直靠别人的施舍来生活。她不希望自己的命运需要靠对方的爱来决定。
她哭累了,弯下腰,蹲在地上,脸埋进衬衫里。
上面有宗钧行的气息,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衬衫的主人此时抱住了她,语气温和。
“你做得很好,Tina,你做得很好。以后碰到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像今天这样讲出来,不要忍着。”
她还在不断抽泣,一张脸哭的脏死了。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还有从他身上咬出来的血。
宗钧行从桌上拿来纸抽,替她擦完眼泪之后随手扔进垃圾桶。
又抽了几张,用纸捏着她的鼻子:“擤出来。”
她不动,还在生他刚才的气。又难过又委屈,像只炸了毛的缅因猫。
他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和冷血冷静。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像是在哄她。
“我没有嘲弄你的意思,我不那么说,你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你回国后一直在忍着情绪,你没发现吗。”
去她家做客的那天他就看出了她一直在隐忍,虽然她表现的很随意,像是察觉不到,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是真的不在意吗,还是真的察觉不到。
昨天的饭局他本来不打算去,但听说她的父亲也会去,所以宗钧行接下了邀请。
他果然在那里看到了Tina.
她和她姐姐的对比太过明显了。
这就是她一直想要回来的家,这就是她宁愿离开他,也要回来的家。
在那一刻,他竟然生不出半分嘲弄。
只有心疼。
蒋宝缇一直在哭,她从愤怒哭到难过,最后从难过哭到挫败。
“我很没用,一直都这样,我以为我能独立,我以为我会变得强大,我……”
宗钧行的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替她擦着眼泪:“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只是从美国回到了中国,中间相隔的是14000公里,不是十四年。在美国,你现在的年龄刚被允许购买烟酒。你还是个孩子,Tina。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的安慰似乎起到了效果,她暂时忘了哭,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已经做得很好了吗……”
“嗯,你是好孩子。Tina,连我这么苛刻的人都认为你是好孩子,没人不会这么认为。”
他真的很少有如此耐心的时候。
是啊,她是好孩子,她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没有学坏,没有因此而去怨恨任何人。她仍旧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
她在那么多比赛中得过奖,成绩优异到每年都可以拿奖学金。
她是好孩子。
“你要将你的需求说出来,不要总是忍着。”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叹息,“哭的这么难过,让我怎么办。”
第53章
蒋宝缇哭了好一会儿, 哭累了,还不忘上前吃两口面,然后继续回来趴在宗钧行的肩膀上哭。
“行了, 再哭眼睛就肿了。”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临近傍晚,今天下雨,哪怕开车山路也没那么好走, “今天要回去吗,回去的话我开车送你。”
蒋宝缇偷偷用他的衬衫擦眼泪,宗钧行早就察觉到了, 但没说什么。无动于衷的仍由她继续去擦。
“晚点就回不去了。”他说。
“我……”她哽咽了一下,“我今天不想回去, 可以吗?”
“可以。”他很轻易就点了头。
阿姨在里面为她收拾房间,宗钧行脱下衬衫, 自己简单处理了下肩上的伤口。蒋宝缇看到了, 有些内疚。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以为自己没有多大的力气。
“很疼吗?”她问。
宗钧行抬眸, 见她扭捏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放下手里的碘伏, 让她坐过来“还好。”
这种程度的伤口对他来说的确只是还好。
Tina在他看来仍旧只是处在成长阶段的小孩子。她刚才的那些歇斯底里也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了一下二人的关系。
他的确很少关注她在精神方面的需求, 这是他作为年长者的失责。
“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做吗?”
伤口刚消完毒,宗钧行没有立刻将上衣穿上, 而是就这么靠着沙发坐了下去。
他的皮肤很白,这是作为白人混血的优势。
令他的躯体看上去性感结实,又干净。
蒋宝缇非常尽力的不去关注这些,她尽可能的去看他的头发,去看他的脚踝, 去看他的大腿。
“嗯……不知道,还没想好。”
“没关系, 我说过,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很有耐心,关于蒋宝缇的问题他每一个都回答了。
如果在从前。
蒋宝缇想,他或许会嫌她聒噪,会直接用平淡的语气让她安静。
因为宗钧行的存在,她心里积攒很久又无处宣泄的不安似乎烟消云散了。
她觉得他真的很神奇。
怎么能有如此让人安心的存在。
不过这样的安全感,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给任何人。
但她却只能从他这里获得。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吧。
“不会给别人。”宗钧行的手放在她的腿上,他的衬衫在她身上显得很长,但下摆此时卷了上去。她没发现,她的大腿露了出来。
修长的手指沿着红痕轻轻抚摸。
在白皙柔嫩的臀部格外明显。
不论自己在想什么,他好像都能立刻知道。蒋宝缇被他摸的有点痒。
下意识地将腿往后缩了缩,但还是被他的手牢牢握住。
男女之间的力量感差异悬殊,更何况他的力气明显比一般的男性还要大。
蒋宝缇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他的手指很轻地在上面摩挲了几下:“这是怎么弄的,还记得吗?”
“记得。”她控诉,“你昨天……皮带抽的。”
“皮带。”他似乎稍加思索,很快想起来。
应该是撞击的时候腰上的皮带不小心碰到了。
“下次我会注意。抱歉,Tina。”
他的道歉让蒋宝缇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心脏刺刺麻麻,同时又开始发热。
她回国之后几乎没有听过别人和她说这两个字。家里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在某些方面做错了。
“不用……”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扭捏在宗钧行看来是一种很可爱的行为。
Tina本质上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
就是偶尔有些叛逆而已,回国后更加明显了。
蒋宝缇今天直接留宿在了宗钧行这里,本来有给她准备房间,但她睡到一半外面开始打雷。
宗钧行过来敲门,问她怕不怕。
她不至于胆小成这样,但……今天可以稍微怕一怕。于是她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
他低着头,笑了笑,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力道温和,但抱她的动作却又不失强势:“去我房间还是就在你这儿?”
“你的房间阴沉沉的……”
听出了她话里微妙的不满,他点头:“那就在你这儿。”
晚上,蒋宝缇久违的躺在他的怀里。她觉得这样的感觉竟然开始陌生了。明明也没有过去很久。一个多月,甚至都不到两个月。
安全感果然是一种感觉,它是没办法具象化的。
她觉得自己一直站在摇摇晃晃的轮船上,直到此刻才终于站在平坦稳固的陆地。
半个小时后,蒋宝缇认为自己同意他进来简直是一个错误。
她有些局促地盘腿坐在床上,一旁是正拿着她的电脑替她检查论文的宗钧行。
他的喜怒不显在此刻成了定时炸弹,蒋宝缇甚至没办法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是好是坏。
男人侧坐着,电脑此时就放在他的腿上,手指轻轻滑动着操控面板。房间只开了一盏夜灯,可见度不高。
电脑屏幕传出的荧白光亮将他的骨相勾勒的越发明显。
他低着头,浓密但没有那么卷翘的睫毛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很平淡。
仿佛没有风浪的海平面,静的诡异。
“截止日期是多久?”他淡声询问。
“嗯……一周后。”她的语气不是十分坚定,甚至有些心虚。
教授检查她的论文时她都没有这么心虚过。
宗钧行听了她的话后,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说服你和我一起回美国。”他顿了顿,“你如果想靠上网课顺利毕业,概率不足三成。”
蒋宝缇看着他,没说话。她自己其实也感觉到了吃力,最关键的就是时差问题。
外面在下雨,甚至还能听见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掀开窗帘往外看去,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山脚下的夜景。
这个点的港岛,是繁华和浪漫的代名词,灯火辉煌,波光粼粼。
但那些夜景在此时离她太远了。蒋宝缇觉得可惜,她真应该带着宗钧行好好去逛一下,这里最繁华的地方。
而不是在荒凉的山上。
这里只有不远处的几家店还开着,店门前的停车场永远都停着几辆豪车。
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
蒋宝缇觉得宗钧行这个喜好安静的性格真的应该改改了。多靠近人群他身上的冷血感才会消减。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旁边靠谱的高智熟男已经替她将论文全部修改润色完毕。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缓解涌上来的疲惫;“我会和你的教授商量一下,将你的上课时间修改为白天。”
“可是……”她有些迟疑,“这样会给别人带来不便吧。”
宗钧行睁开眼睛。
蒋宝缇认为他这样的高位者天生就自带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哪怕他此刻的注视并没有其他意思。
但她还是忍不住心虚。
……她为什么心虚??
“放心。”宗钧行将电脑关了,放在一旁,“他的工作时间也会更改。”
“可是……”
“Tina,钱有它的价值。”他轻描淡写的打断了她的‘可是’
好吧,看来是要使用他的钞能力了。
宗钧行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她:“最近压力很大?”
“还行。”她觉得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侵略性起来。
她把自己全部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皮肤白,巴掌脸,像颗刚出锅的汤圆,让人看了想要咬上一口。
“Tina,和我说实话。”他朝她那边微微侧身,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将话说开了吗。和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温和。具有能够抚平烦躁和一切负面情绪的的魔力。
他真的很擅长在三言两语下让对方放下防备。
当然,他不是对任何人都这么有耐心的。他做事向来讲究效率。
Tina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蒋宝缇的思维很轻易地就开始被他带着走了。这无关乎她的意志力是否薄弱或是不坚定。
她本身就缺一个可以倾述心事的人。
这样的话没办法和江云心说,她理解不了。更不能和妈咪说了,她会担心的。
宗钧行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蒋宝缇在犹豫很久后,还是慢吞吞的开了口:“我没有和爹地反抗过,几乎没有……”
“那就试着踏出第一步。”
她低下头:“可我还是在依靠你,没有做到真正的独立。”
他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到自己怀里,手摸着她的后颈。
是爱抚的动作。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亲昵过了。
“我只是弥补了你父亲在你生命中的空缺。Tina,这些事情本该有个人来教你。”他的语气很冷静,但不是冷血的那种冷静。而是作为一个她完全可以依靠和依赖的,成熟男性的冷静。
和她身边认识的异性全都不同,包括爹地。
“好吧。”她低下头,顺势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我会试试的。”
怀里传来的异样触感让他有些无奈:“你关注的地方不要总是……算了。”
刚哭过,她应该还处在情绪紧绷的阶段,如果能让她稍微放松下心情,也不算是坏事。
“我没办法一直待在这边,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我在忙或是没看到,嘶……轻点咬。”他微微皱眉,伸手捏着她的后颈,“你是小狗吗?”
她委屈的呜咽了一下。
宗钧行的眉头逐渐松展,神色重新变得柔和。
算了。
他最近妥协的次数全部加起来足够超过前二十几年的总额了。
他松开手:“你可以给William打电话,交代完自己要说的事情就可以。他会转达给我。”
“为什么。”她从他胸口抬起头,“我不可以和William多聊一会儿吗。”
他的眉头再次皱起:“你和William有什么好聊的?”
“嗯……谈论电子产品的维修和基本保养?上次看到他被雨淋湿了都没有坏,我的手机掉水里就黑屏。”
“……”
她再次低下头,贪婪地大口嘬了嘬。不得不说,男人的肉体的确能让缓解压力。
她还思考了一下,明天要不要给他留点小费。
嗯……如果她真的留了小费,宗钧行可能会顺便将她的小腿一起留下来——分尸。
宗钧行的呼吸稍稍开始有些粗重。抚摸她后脑的动作也逐渐变了味。
“明天有课吗?”
“没有。”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被塞满了。
“那可以晚点起床。”
“什么?”他意味不明的语气让她愣了愣。
几乎是下一秒,宗钧行单手抱着她,将她换了个方向。
她的手臂就这么撑着床,整个人面朝下,弓着腰。
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后,她的脸开始泛红:“很晚了。”
“嗯,我尽量快点结束。”
她听见了他开抽屉的声音,然后是拆包装盒和包装袋的声音。
已经是便利店内最大尺寸了。但还是太小,很紧,上面一大截也没套全,露在外面。
外面的雨仍旧下的很大,就像是雨夜里,湿黏的马路,超两百码的汽车从后面连续不断地冲撞上来,车头将前车车尾撞到变形,还在不间断地快速且不间断的撞击。
太猛了。
速度猛,力道猛,硬件也很猛。
猛到前车的内脏感觉都要被碰撞到移位了。
蒋宝缇迷迷糊糊的睡着,她觉得自己极大可能是昏迷了。
梦里她仿佛听到宗钧行用温柔的语气让她将水喝了,问她还疼不疼:“我检查一下。”
他最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些头疼,受战乱影响,码头以及进出口的生意也变得有些棘手。
他很少亲自去处理这些事,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已经不是他给慈善机构多捐些款就能解决得了的。他不得不出面。
放在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事业和女人,孰轻孰重在他这里不言而喻。
但是现在。
他抱着Tina,又陪了她一会儿,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法兰绒一般优雅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Sleep well Sweetheart”
蒋宝缇发现自己回国后睡的为数不多的好觉都是在宗钧行身边。
她醒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一身暗红色睡袍,领口微微敞着,露出若隐若现的肩颈线条。
戴着一副银色细边眼镜。那种为温润和冷冽的气场交融。
是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和稳重。
“饿了吗?”他听到动静,将视线从电脑移向她。
蒋宝缇刚睡醒,意识还不是很清醒,需要花费几分钟的时间让自己的大脑进行缓冲。
宗钧行很清楚她这个小习惯,当下没有催促,而是安静的等待着。
桌上放着小口型醒酒器,里面只有四分之一的红酒,剩下的那些在他的杯子里。
上次看过科普,有的人睡眠时间比一般人要短,男性更是比女性要少一到两个小时。
蒋宝缇早就发现了,宗钧行的睡眠时间平均在五个小时左右。
忙碌起来几天不睡觉都是常态。她就做不到。
她睡眠不足八小时就会像被吸干了精血。
更何况昨天晚上已经被吸干了。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不饿,我今天要早点回去。”
已经一晚上没回去了,虽然提前和家里打过电话,她在画室休息。
但要是今天再不回去的话,一定会被质问的。
宗钧行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先去洗漱,衣帽间有你的衣服。”
“哦。”
她慢吞吞地下了床。宗钧行背过身去,脱了睡袍,开始换衣服。
蒋宝缇偏头看了一眼,他刚把衬衫套上去,还来不及系扣子。
这个角度能十分清晰的看见胸口隆起的线条弧度。
饱满结实。
嗯……
她盯着那个突起的轮廓看了很久,周围有一圈非常明显的牙印。
她好像是太用力了点……
“别看了。”他没有回头,穿衣的动作慢条斯理,“快去洗漱。”
“哦……”她不情不愿地进了浴室。觉得自己被他训了,有点委屈。
牙刷刚塞到嘴里,穿着衬衫和西裤的宗钧行倚靠门框站着。
他很高大,几乎快要将整个浴室门都占满了:“没有训斥你的意思。再晚点又要开始下雨,山路不好走。”
他以前虽然也会和她解释,但很少解释的如此细致。
“要是想看,随时都可以。”他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洗漱完了出来吃早饭。”
他离开后,蒋宝缇咬着牙刷眨了好久的眼睛。
嗯……服务这么贴心,她不给小费好像都有些过意不去。当她从钱包里取出几张最大面值的港币,思考了一下是直接放在枕头下面,还是塞到他西装马甲的领口。
思考后结果是,又默默地放回了钱包。
算了,小命要紧。
虽然他对自己纵容且……了许多,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
他的强权和威信同样是不容冒犯的。
算上厨师,家里有十几位佣人。毕竟这么大的别墅打扫照料起来还是很费劲的。
那位菲佣将早餐端到她的餐桌前,蒋宝缇礼貌的和她道谢。对方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祝您用餐愉快。”
宗钧行或许是吃过了,也或许是没有胃口。此时他的面前只有一杯热美式。
蒋宝缇很快就吃完了,宗钧行垂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走吧。”他站起身,替她拿了一件外套。方便她冷的时候随时换上。
宗钧行没有将她直接送回家,而是将她送到前面那段路,然后让她自己打车。
好在她平时表现的格外听话,所以家里没人质疑她昨天到底去了哪里。
她回到房间就开始掏电脑,将自己的论文点开看了一遍。
有了宗钧行的修正和润色,她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放下去了。
宗钧行比教授比ChatGPT还要好用。
不过她又认真思考了一下他昨天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在他的引导下宣泄完自己的情绪,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蒋宝缇也不得不去正视自己一直都在刻意逃避的,最真实的自己。
就像宗钧行说的那样,想要克服这些其实没什么难的。
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足够。
这些事情不是在国外时就已经想通了吗。那几年的时间早就让她认清了自己不被爹地喜爱。
她觉得是受环境影响,就像是某种应激反应,在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场景才会发作。
今天的午饭难得没有蒋宝珠那个碍眼的家伙,她和齐文周的夫妻关系非常冷淡,所以她经常一个人回蒋家小住。
母亲的批评对象只剩下她一个,指责不了她的坐姿就开始指责她的穿着。
说她铺张浪费,如今公司每况愈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她随便一件衣服就是超季高定,需要配货达到多少数额才有购买资格的品牌。
蒋宝缇低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是从宗钧行的衣帽间里随便拿的。
一整排都是提前为她准备的衣服。
在家里过久了穿过季成衣的日子,她都快忘了宗钧行给她买的衣服随便一件都够买一台车了。
但她又不能说这衣服不是她买的。
如果放在从前,她肯定窝窝囊囊地点点头,说一句知道了。
然后在心里继续数屁股转移注意力。
但今天,宗钧行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
对啊,反正他们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为什么还要逐字逐句的讨好去温顺。
没什么好局促的,蒋宝缇,拿出你砸宗钧行书房的那种气势来。
世界上已经没有比他更可怕的人,十个母亲加上十个爹地也赶不上他的千分之一。
你连这么可怕的人,他的书房说砸就砸。还有什么是你做不了的??
这么一番心里暗示和鼓励下,蒋宝缇笑容自然的开了口:“我手里的钱是我在国外留学时得的奖学金,加上大大小小比赛得的奖,买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还是足够的。”
母亲看着她,眉头微皱,突然沉默下来。
那天也是蒋宝缇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爹地的要求。
又是哪位夫人哪位先生要去拍卖会,爹地让她陪同。
这也是爹地让她学艺术的主要目的。上流社会的第一张通行证似乎就是艺术。
人类总会将艺术与品味挂钩,哪怕一窍不通,哪怕俗气得要命,也要自命风流的花大量财力去购入一幅幅所谓的艺术品。
蒋宝缇在原地站了很久,她的安静也持续了很久。
因为没有得到回应,爹地抬头看向她:“怎么了,还有事?”
蒋宝缇的手指伸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面放着一枚领带夹。
金属质感的,触感冰凉。是她从宗钧行的领带上取下来的。
她摸着那枚领带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宗钧行说的话都是对的,他从来没有告诉她错误的事情,他让自己将心里的需求说出来,也一定是对的。
对啊,为什么还要继续奢求根本不存在的爱。
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所以她鼓起勇气,反驳了爹地的命令:“我不喜欢……”
爹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什么?”
“我……”她攥紧了那枚领带夹,“我不喜欢陪那些人去看画展或是参加拍卖会。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完成我的作业,还有上网课。”
爹地眉头皱起,似乎没想过一向听话懂事的小女儿会反驳他的话。
蒋宝缇才不懂事呢。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爹地要是看过她砸宗钧行书房的样子,一定不会认为她懂事。
还有她昨天咬在宗钧行肩上的的那个伤。她差点将那一整块肉都给咬下来。
她简直是全世界最胆大的人。
爹地的情绪变了又变,神色复杂。这样的转变持续了几分钟之久。
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对蒋宝缇来说还是比较煎熬的。
“算了。”爹地眼神失望,“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出去吧。”
蒋宝缇不紧不慢地离开了,看似风轻云淡,实则一颗心脏都快要挣脱的跳出胸腔。
为了缓解这种心慌感,她约了江云心去泡温泉。
……
“我以前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我今天突然发现,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你这么想就对了!”江云心对她的做法表示赞同,“不过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她们刚泡完温泉,做完spa,这会穿着浴袍躺在露台沙发上,蒋宝缇抬头看着刚放晴的天空。
“有个人教我,碰到不喜欢的事情就要说出来,不要忍着。”
“哦?”江云心好奇,“谁啊,我认识吗?”
蒋宝缇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最后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好吧,她没有撒谎。
他的确很厉害,很厉害。
江云心笑她故作神秘,蒋宝缇笑嘻嘻的说,因为真的很神秘。
不过江云心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三天后的一场寿诞,蒋宝缇不得不跟随爹地他们一起前往。
有位伯伯过六十大寿,在宝桐酒楼大办宴席。
蒋宝缇嘴甜,说完祝寿词后得了一个最大的红包。
江云心同样也得到了一个红包。
不过她得到的不止红包,还有关乎她未来的婚约。
这些高门大户之间关于婚礼的仪式会非常隆重,请神算八字,再到定日子,小聘大聘。
但对于一桩婚事的定下又非常潦草随意。
仅仅来自双方父母的一句口头承诺。
江云心拉着一张脸,和蒋宝缇去了露台:“靠,我读书的时候就烦他,死装逼犯。”
蒋宝缇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毕竟她当初面对联姻也是完全束手无策。
要不是宗钧行……
恐怕她现在已经和陈源一结为连理了。
江云心并没有一直和她待在露台吐槽她那个未婚夫,她很快就被叫了进去。
至于蒋宝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宗钧行打去这通电话。
他现在应该正在忙,因为在电话接通后,她听到了有些杂乱的背景音。
但随着他拉开椅子起身,再到脚步从容的离开,这样的杂乱背景音也彻底被隔绝。
“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你在忙吗?”
“还好。”他说。
那应该就是在忙了。
蒋宝缇抿了抿唇:“也没什么事。”
她就是突然想到了,宗钧行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势在必得的,那么对于将她带回美国这件事,也是吗?
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会逼迫她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蒋宝缇低着头,脚上那些米白色的小皮鞋非常合脚,也很柔软,跟很低。走路走久了不会磨脚,站久了也不会痛。
夜晚的风声似乎和他的呼吸重叠了。蒋宝缇几乎听不到一点他那边传来的声音。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低声开口:“Tina,这段感情能不能继续,选择权在你。这是我唯一无法干涉和引导的事情。”
选择权在她手上吗。
她和宗钧行之间好像还是第一次有由她来做决定的时候。
他不会是在骗她吧?可是他不撒谎。
但他最近也开始撒谎了。
他真的不能干涉和引导吗?
他那么强势,万一到时候像古早言情小说那样给她来个强制爱怎么办?
强制爱似乎好像……也还不错。
等等,强制爱的精髓是关小黑屋。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蒋宝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满脑子都是这种不健康的画面!
嗯……可是好像还……蛮刺激的。
她沉思的时间过长,其实是在发呆走神。
她天马行空且不着调的臆想被宗钧行给打断。
“你现在在哪?”他突然问。
蒋宝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我在外面吃饭。有个伯伯寿诞。”
寿诞,和她刚才的那个问题完全没有关联。
所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摇头,说没有原因。
“不可能没有原因,是发生了什么吗?”他有耐心的继续询问。
她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就在刚才,一顿饭的时间,江云心的婚事就这么仓促定下了。
虽然是在双方父母都深思熟虑经过各方考量之后决定的。
可在江云心的视角,这是一桩非常随意的婚事。仅仅只是因为吃了一顿饭,就在长辈们的谈笑间被定下。
她看了眼时间,才惊觉出来的太久:“我先进去了,不然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宗钧行打断:“where are you now?”
她回国后就一直在讲粤语,宗钧行也配合她更改了语言。
此刻变回母语,语速相比从前稍微有些快。
蒋宝缇看了眼餐厅名称,略有些迟疑,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在国外吗。”
“嗯,东南亚。”
她张嘴,一口冷空气钻进她的气管,她忍住了咳嗽:“那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飞回去不需要很久。”他说,“Please wait for me, okay?”(请等我,好吗?)
第54章
蒋宝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要过来吗?”
“嗯。”但他尊重她的意见, “我现在过去,会给你带来困扰吗?Tina.”
所以蒋宝缇才时常觉得他这个人很犯规,他每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都很难做到真正的拒绝。
一个比你强大无数倍的人, 主动将自己放在低于你的位置上。虽然主导权仍旧在他的手上,可这段关系能否继续下去的决定权,反而握到了蒋宝缇的手中。
——她想, 或者不想。
只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蒋宝缇是一个人出来的,她的手臂趴在栏杆上,完全中式的装修, 里面很热闹,她甚至还能听见那些长辈的说笑声。
和她往常陪同宗钧行去参加的那些晚宴全然不同。
是东西方的差异吗?她每次去到那种地方只有压抑, 阶级地位划分的太过分明。
在那种地方指望人人平等显然是异想天开。不过作为宗钧行的女伴,站在他的身边, 蒋宝缇倒是没有体会过那种被冷落的感觉。
但也没人敢主动和她说话。他们忌惮宗钧行, 同样也会忌惮站在他身边的蒋宝缇。
他甚至已经到了令人畏惧, 不敢上前奉承的程度。唯恐说错话得罪了他。
他在其他人眼中, 似乎不是会心慈手软的那种人。
可是现在, 他反过来询问她的意见。
蒋宝缇沉思的时间过长了,宗钧行也没有催促。
但她听见了飞机的引擎声。
他似乎胜券在握。
他太了解她了。
毕竟一直被他亲自养在身边。
蒋宝缇思考了一会儿, 说出的话和他预计的一样。
“对我当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你要过来祝寿吗?”
“嗯。”宗钧行抬了抬手,示意机组,飞机可以准备起飞了。他起身走进客舱,单手将领带松了松, “我不太清楚中国人的礼仪,长辈寿诞需要准备什么吗?”
“一些补品或者老年人喜欢的字画古董。”她想了想, “我一般都只需要说些好听的祝福词就够了,因为我的嘴巴很甜。”
她的话里隐约带了点幼稚的炫耀。宗钧行滑动Pad的动作顿了顿。
平坦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张冷漠到带着寒意的面容稍微浮上一些暖色:“是吗。”
声音也很轻。
Pad的界面停在拍卖会的官网。
港岛有一场九点半开场,十二点结束的。
让人过去随便拍下一副字画应该还来得及。
这通电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江云心出来喊她:“吴爷爷来了,让我们去打声招呼。”
“喔,来了。”蒋宝缇迅速背过身去,小声冲着手机说了句,“拜拜。”
电话挂断后,江云心见她一副做贼的样子,问她:“和谁打电话呢,怎么鬼鬼祟祟的。”
蒋宝缇故作神秘:“你猜。”
江云心嗔笑着捶了她一下:“懒得猜。”
……
今天到场的人很多,无论是伯伯的同辈,还是他同辈的儿孙都到场了。
占满了整个宝桐酒楼。
蒋宝缇被迫带起了小孩,平均年龄五六岁,人憎狗嫌的年纪,四五个全缠着她。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吵来吵去。
“我想要吃糖果。”
“姐姐,阿妹又尿裤子了。”
“姐姐,你能帮我写作业吗?”
“我要妈咪,呜啊啊啊,我要妈咪!”
她都快要被烦死了。
然后她莫名想起,她在宗钧行眼里是不是也这么烦?
她也喜欢缠着他,也喜欢问他各种问题。甚至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会比平时更加依赖他,恨不得无时无刻都挂在他的身上。
他当时一定也像她嫌这些小孩烦那样嫌她烦。
嗯……管他呢,反正烦的又不是她。
江云心在里厅接受那些长辈的谆谆教诲,显然是她对婚约表达了非常明显的不满。
蒋宝缇也一道被叫进去,接受长辈们对于婚姻的洗脑教育。虽然还有其他同龄人在,但蒋宝缇和江云心明显是今天的重点关照对象。
爹地和母亲最近一门心思想要撮合大姐和克莱德先生。
难怪大姐今天没有过来,据说是去了克莱德先生的府上做客。
江云心私下没少和蒋宝缇谈论此事;“好多人都想和那位克莱德先生缔结姻亲,为什么没人打那位Kroos先生的主意?我看那位克莱德先生在他面前卑微的像条狗一样。明显Kroos先生的身份更尊贵一些。”
蒋宝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本来也在纳闷,后来通过爹地和宗钧行相处时的那个态度大概猜到一些。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宗钧行带给人的感觉就是畏惧。
哪怕他表现的再温和,再从容,再儒雅。
但本质里的冷漠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绝大多数人面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畏惧。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胆子倒是异常的大。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畏惧。
而是口干舌燥。
视线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饱满的胸口、结实挺翘的臀部给吸引。无论哪个地方,看上去手感都非常好。
它们被量身裁剪的西装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连手上都佩戴了黑色手套。
即使这样,蒋宝缇还是觉得,原来西装也可以被穿的这么性感诱人。
明明他的气质是儒雅高贵的,是一位非常典型的英伦绅士。
但蒋宝缇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亲手扯乱他的领带,撕烂他的衬衫。
当然至今都没有实现过。
今天这场寿诞注定要持续很久,因为客人陆陆续续。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
那些身处国外的只能隔着时差远程祝贺,伯伯拿着手机连连点头,笑容和蔼。
他是一位非常和善的长辈,刚才还特地关心过蒋宝缇的婚姻大事。他早就知晓了她和陈源一的联姻,因为后者突然患病而不得不解除的事情。
“伯伯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如意郎君。”
蒋宝缇的嘴和她此时的笑容一样甜:“谢谢伯伯。”
心里却在吐槽,还是别帮我找了。放过我吧。
宗钧行的确如他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非常短暂的几小时。
简直难以想象,他是直接从东南亚飞回来的。
换了其他人恐怕现在还在机场托运行李。
他的到来显然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伯伯没有给他递邀请函,倒也不是不欢迎他。
宗钧行来港的消息刚传开的那些天,无数人想和他交好,但都被他儒雅但冷淡的态度给吓退了。
人类是群居动物,弱势些的叫抱团,身居高位的要结盟。
归根究底都是一个意思。
而这些结盟的人,往往渴望更强大的人加入。
只可惜,他们所期待的那个人比外表看上去的还要疏离冷漠。
他甚至连住所都要选在远离人群,且僻静的地方。
一切都源于他的孤傲和自大。
是的,宗钧行就是这样一个人。
宗钧行平淡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礼貌性地温和了些许。
敷衍的问了声好。
身后的William走上前,将画双手送上,然后又默默地重新退回他的身后。
作为今天的主人公,那位伯伯愣了数秒之后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倒也不是谄媚,而是对于他的到来感到惊讶。毕竟这幅画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单是起拍价就八位数了,更别提最后的成交价。
“先坐,先坐。”伯伯立刻让人招呼他去前排落座,“不知晓你会过来,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倒是我怠慢了。”
宗钧行看了眼不远处的蒋宝缇。她此刻被一群小孩烦的开始捂耳朵。虽然那群小孩中间还掺杂着一个意味不明的人。
陈源一今天也来了,手里抱着蒋宝缇送给他的那个黑心棉娃娃。
看他如此爱不释手,蒋宝缇反而有些内疚。
毕竟黑心棉对身体不好,接触久了容易得病。
蒋宝缇可不想成为始作俑者。于是她哄骗陈源一将娃娃拿去扔了,她下次再去给他抓一个更大的。
他抱着娃娃不肯松手,一直摇头;“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
听的蒋宝缇都忍不住想要落泪。她到底是有多抠门,送别人的第一个礼物是这种地摊上十块钱能买好几个的便宜货。
娃娃的脑门都开线了,里面的填充物露了一些出来。
还真是黑心棉……
“我送你其他的。”她说。
“不要!”他闹起别扭,转过身子不理她。
小傻子脾气还挺大。
蒋宝缇心里吐槽,行动上还是很诚实:“它坏掉了,你看,破了。我拿去帮你修一下。”
她用哄小孩的语气哄他。
天呐,以前都是宗钧行用类似的语气来哄她的。
她居然潜移默化中有样学样,用来哄别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哄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异性。
要知道,宗钧行大多只在那种事情上哄她。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吞下去,全部。不要吐出来。”
“很乖,好孩子。我会给你奖励的。”
“好了,骑上来。”
蒋宝缇想的面红耳赤,决定出去吹吹风,透透气。
不管怎么说,送给陈源一的那个黑心棉娃娃算是骗回来了。
她走出去后原本是打算直接将它扔进垃圾桶里的,手都抬起来了,想到他那张笑脸。
又心软地放下。
算了,看他这么喜欢的份上……她可以让人将里面的黑心棉掏出来,再换上其他填充物。
她真的只是在想这些而已,虽然对陈源一没有男女之间的任何感情。
但不得不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很难让人讨厌他。
“你似乎和他的关系不错。”宗钧行将拿烟的那只手放远了一些,随手揿灭后放进烟灰缸中。
蒋宝缇刚才也是短暂地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宗钧行也在,直到他伸手将她拉到怀里。
她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那股很淡的苦香,来自某种十分稀有的植物。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蒋宝缇吓了一跳。她甚至还往旁边看了看,想要确认他的私人飞机是不是像那些汽车一样被随意的停在旁边。
宗钧行似乎不满她的走神:“Tina,和人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基本礼仪。”
什么嘛。
她在心里嘟囔,也没见其他人和你说话敢直视你的眼睛。
怎么单独给她搞起特殊。
她不情不愿的看着他的眼睛,把不爽写在脸上,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宗钧行轻轻叹气,语气也缓和许多:“二十分钟前。”
“啊?”蒋宝缇愣住,“我怎么不知道……”
“你忙着‘带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语气其实很平淡,淡到听不出情绪。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娃娃,伸手将它接过来。筋骨分明的那只手捏着它缓慢把玩了一会。
蒋宝缇知道他在说陈源一。
“他一直粘着我,我甩不开。”
宗钧行不轻不重的笑了:“是吗。”
“你吃醋了?”蒋宝缇故意问他。
当然没有。哪怕宗钧行不回答,蒋宝缇心里也有答案。
吃醋的前提是这个人让你产生了危机感。
对宗钧行来说,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没有哪个人能够做到。
为了不自取其辱,蒋宝缇在他开口回答之前及时转移了话题。
“你工作不忙了吗,还是已经忙完了。”蒋宝缇看见停在楼下的那几台车。它们不属于这里的其他客人。至少在宗钧行来之前,她没有看到过。
除了William,还有几位蒋宝缇从未见过的男性。他们穿着和William一样的服装,身材同样高大。
蒋宝缇想,他们也和William一样,是被宗钧行养着的“狗”吗?
“很忙。”他并没有隐瞒,他的确很忙,忙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是,“你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劲,我有些担心。”
蒋宝缇的目光从楼下收了回来,她微微愣了一下。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过来,窗户早就锁上了。
并且灯光非常暗淡,只有一盏装饰用的壁灯。蒋宝缇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宗钧行脸上轮廓分明的光影。
很适合用来画素描。
“为什么会突然问那个问题,又有人逼迫你了吗?”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和他身上的冷肃之气完全不同。
她不清楚他在几小时之前在东南亚的哪个国家,和怎样的人在一起,正在做些什么。
他的西装是冰冷的,伸手去摸没有任何温度,像是捞到一块冰。
可他的语气却那样温和,带着沉稳与可靠。
“Tell me, I can help you with that。”(告诉我,我可以替你解决。)
蒋宝缇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她居然会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有些想哭。
宗钧行是完完全全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他给她的不只是摸不到的安全感。
如果说她有一颗漂浮不定的心脏,那么他此刻做的就是托举,让她永远感到安心和踏实。
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他们给江云心定了一桩婚事,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原来是这样。
宗钧行抬手将领带稍微松了松。
他今天的穿着其实不太符合这里的场合,all black,并不正式。蒋宝缇想,或许他几小时前所处的场合也不算正式。
“那位伯伯刚才还提过一嘴,说一定会给我介绍一门好亲事。”
“好烦哦。”
“因为是长辈,而且还是出于善意的角度,没办法直接拒绝。”
“但你那天和我说的那些话我有听进去,我拒绝了爹地的要求。”
“爹地居然没说什么。看来比我想象中的简单。”
她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久。
等她终于安静下来时,宗钧行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问她:“我这次来中国,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蒋宝缇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想了想,她有些迟疑的回答:“没有吧……应该没有。”
她本以为她会对此感到恐惧的。因为她当初说了很难听的话,还欺骗了他。
可宗钧行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但她不敢把话说的很绝对。
“那我在这里和你见面,会给你带来困扰吗?”他继续问她。
她迟疑地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
很热闹,并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一整个晚上她都在进进出出,显然他们早就习惯了。
蒋宝缇还是摇头:“应该……没有吧。”
“那如果。”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眼神变得很温柔,“我告诉别人我在追求你,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第55章
有了前面几次回答, 蒋宝缇下意识摇头:“应该不会。”
回答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什么?”她将眼睛瞪大,以一种诡异的神情去看他。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这是什么表情。”
过了很久,蒋宝缇才万分艰难的问出口:“你刚说什么?”
“这个反应说明你听懂了, 不是吗。”他没有再重复, 而是轻描淡写的反问回去。
伸手将她拉到里侧,换自己站在风口,“放心,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我们之前的关系。”
蒋宝缇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和宗钧行的相处会让她变得迟钝。、
不是说她变蠢了,而是他太聪明了, 他很擅长剖析、并掌控别人的情绪。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在你还没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你的思维和思考能力,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 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宗钧行知道, 这样的回答几乎等同于同意。
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首饰盒, 在蒋宝缇还在思考那个问题的时候, 他已经低下头, 将那条项链佩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二十克拉的缅甸红宝石项链。
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非常相配, 宛如洁白的雪地里绽放的一朵玫瑰。
脖子上多出的重量令她回了神,蒋宝缇低头看了一眼。
眼睛因此睁大了些许, 好漂亮的项链。
红宝石是最罕见的,更何况是如此大的克重,更是稀少到可以说是稀缺的程度。
上一次看到还是上次佳士得拍卖会上的那枚15.4克拉的鸽血红钻石戒指,最后以1.4亿港币成交。
“在国外偶然见到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他摸了摸她的头, 手臂上的袖箍因为他抬手的动作,而将衬衫大臂压出数道柔软的褶。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显了些许, 他结实强壮的躯体所带来的力量感和性张力,其实和他的气质不太相配。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斯文与禁欲。
但实际上呢。
“进去吧,外面风大。”
他的语气和动作都十分自然,蒋宝缇莫名觉得,他此刻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父亲在外出差,看到一个新奇的玩具,所以随手买下来,送给自己的女儿。
可以她对红宝石的了解,她大概能猜到这条项链的价格。她感觉自己佩戴了几套房在脖子上。
“我不能要,中国有句古话,叫无功不受禄。”
“我不是中国人,听不懂这句话。”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提醒她,“你朋友似乎在找你。”
蒋宝缇往里面看了一眼,江云心果然在满大厅的找她。
她迟早会找出来的。蒋宝缇的注意力果然被带走:“那我先进去了。”
要是被江云心看到她和宗钧行在一起……
以她那个大嘴巴,她一定会说漏嘴。
宗钧行点点头:“去吧。”
蒋宝缇进去之前不忘将那条项链往衣领子里藏了藏。出去一趟,回来脖子上就多了一条天价项链,任谁都会有所怀疑。
江云心找了她一圈,总算把人给找到了。
“你刚才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蒋宝缇抿了抿唇,神情放松:“里面太闷,去外面透了会气。”
江云心挽着她的手臂,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一个角落:“你还记得我有一位记者朋友吗?”
蒋宝缇沉默了会。
江云心一看她这个反应就知道她肯定忘记了:“就是我的大学同学,当时我们还暧昧过一段时间。”
这句话非但没给她带来什么有用的提醒,反而还扩大了难度范围:“你的暧昧对象全部加起来都能组成一个小国家了。”
“……”江云心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直接点明重点,她将手机屏幕摁亮,递到她面前,“这几张照片是被提前拦截下来的,没有刊登,但他发给我了。这位搂着不同小明星的男人不就是那位克莱德先生吗?”
蒋宝缇定睛一看,还真是。
他风流轻佻的样子实在难以让人将他与平时那位儒雅风趣的英国绅士联想到一块去。
更别说是在宗钧行面前时的卑谦姿态。
“男人都这样,有钱男人都避免不了会花心。”江云心合上手机,点评了一句,“恶心死了。”
的确,他都快四十了,却仍旧没有结婚。排除下面不行之外,也只有一个原因了。
那就是他根本不需要结婚。
蒋宝缇对克莱德先生的厌恶波及到了宗钧行身上。
他们都是外籍,都是混血,并且都是男人。
“不要将我和他相提并论。”宴会早就结束了,她洗完澡躺在被子里。
在她不知第几次在电话里提及克莱德,同时将宗钧行也一起算上时。他忍无可忍的用不耐烦的语气打断。
“可你们是朋友……”物以类聚。
当然,后面四个字她暂时没有说出口。
电话那端沉默数秒,然后传来一阵很轻的笑。
“Tina,我说过的,我没有朋友,只有合伙人和盟友。很显然,二者他都不够格。”他的态度和语气开始强硬起来。
“你上次出现在他的家族宴会中。”
“我只是需要一个和你见面的契机而已。”
他的话令蒋宝缇沉默下来。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他的语气又重新变得温和。
很多时候,他的情绪都是收放自如的。
蒋宝缇摇头,摇完之后又想起他看不到,于是轻声开口:“没有了。”
“所以,你和我打电话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嗯。”
在她回答完之后,她似乎听到他那边传来金属打火机被点燃的声音。
再然后,是很淡的吐气声。
她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的场景。
宗钧行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穿着衬衫和黑色长裤,为了方便工作,而将袖口卷了上去。
他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香烟和打火机,香烟叼在嘴里,微微低头,用手中的打火机将那支烟点燃。
微弱的火光摇晃着映照在他的脸上,他鼻侧两旁的双C线会变得明显。
她不喜欢别人抽烟,但宗钧行……
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瘾,他每次抽烟都是有情绪需要压制的时候。
所以他抽烟时,蒋宝缇反而认为很性感。
那种危险的,未知的性感。
或许等他抽完这支烟后,一切都会变好,他不追究任何事。
当然也有极大可能,这根烟抽完也于事无补,她还是会被他扒下裤子,狠狠地掌掴臀部。
蒋宝缇认为自己或许是有些受虐倾向,想到这里,她居然不由自主的并拢了腿。
她突然很想听听宗钧行的声音。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他打屁股了。
“你……没事的话我就挂断了。”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声音也因此变得沉闷。
“怎么了。”他很敏锐,任何方面都是。前提是他在不在意。
通常情况下他是不在意的,所以他都是直接忽略。
但今天,他主动询问了:“心情不好?”
“没有。我只是有点困了。”她说。
宗钧行将烟掐灭,起身走到露台前。
别墅是傍山而建,外面就是悬崖,翻过去甚至就直接摔死。宗钧行无动于衷地手臂搭放在上方,站姿松弛:“我以为你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她不解;“什么话?”
宗钧行教她:“譬如‘想我了’之类的。”
“……”蒋宝缇再次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比起和她调情,他更像是的在一步一步地引导她去爱他。
蒋宝缇觉得在真正强大的人面前,她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在露怯之前她及时挂断了这通电话。
“我要睡了。”
然后不等宗钧行再开口,她迅速挂了电话,将自己埋回被窝。
那些天她的日子相比之前轻松许多,上课的时间也换成了白天,不用再日夜颠倒。
家里的氛围仍旧凝重,但蒋宝缇在经历了宗钧行的安慰和开导之后也逐渐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不可能立刻发生改变,可这种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在心里安抚自己,慢慢来。
“宝珠最近开始备孕了吗,肚子怎么还是不见动静。”
这番话是母亲看向蒋宝珠的妈咪问出来的。
后者脸色有些难看:“年轻人的事情急是急不来的,我们宝珠姑且是迈过了第一道坎,把婚给结了。排在她前面的这些兄长姐姐们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这话一出扫射了一大片。
比蒋宝珠小一岁的蒋宝缇美美隐身,专注地喝着面前的番茄肉片汤。
爹地被这番话提醒,放下筷子看向大姐:“你和克莱德先生的进展如何了?”
大姐的坐姿非常优雅,哪怕是在喝汤,脊背也没有弯下去分毫:“我们只是接触而已,显然克莱德先生想找的不是一位有能力的妻子。”
爹地皱眉:“什么意思?”
大概清楚其中原由的蒋宝缇默默竖起耳朵。
瓜比面前的番茄肉片汤好吃。
大姐放下手中的汤勺:“那位克莱德先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睡了不下十位女性。您认为这样的人值得托付终生吗?我看不见得。”
爹地停在那里,要说的话如鲠在喉。
过了好久,他才迟疑的开口:“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我认为克莱德先生是位靠谱的年轻人。”
“靠谱?”全家大概也只有大姐敢和爹地明着来了,她站起身,话里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轻蔑,“您这么想我无话可说。只能说同类欣赏同类。”
她离开了,留下一桌脸色难看的人。
她刚才的话和态度无异于是当众扇了爹地一耳光。
爹地年轻时的风流是出了名的,恐怕不亚于那位克莱德先生。估计老了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还没她膝盖高的小孩,喊她姐姐,蒋宝缇也不会有所怀疑。
母亲忙着去哄盛怒中的爹地,蒋宝珠的妈咪上前煽风点火,说尽大姐的不是。
在这样的混乱当中,蒋宝缇趁乱多喝了几口汤。
当然,有关蒋家的事情不止这些。
那位kroos先生正在追求蒋宝缇的消息一开始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后来不知怎的就扩大了。
近来家中热闹了不少,蒋宝缇总能听到有人来做客。
甚至很多平日里压根瞧不上蒋家的。
是港岛真正的Old money。有背景有地位。
有钱人不会比穷人更清高,大家都在不同的高度和阶级趋炎附势。
平日里在家中威严的父亲反而开始显得局促起来。显然连他都不清楚这个消息。
想说或许是个误会,但又想起之间察觉到的种种异象,以及他去美国时,曾经在蒋宝缇的学校见过这位Kroos先生。
客人待到下午才离开,蒋宝缇为了逃避下楼去和客人打招呼,选择了装病。
直到送走客人后,爹地将她叫去书房。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爹地问她:“你和那位Kroos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过床的关系。
“他……他似乎和我示过几次好。但我也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来的。”蒋宝缇模样无辜。
爹地的眼神明显带着质疑:“没人敢随意传他的谣,除非是经过他本人的默许。”
“那或许是他真的想要追求我?”
“他没和你说过什么吗?”爹地继续问。
“好像说过,但我不太记得了。”在必要的时候,她的谎言张嘴就来,“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今天还有课。”
爹地几番欲言又止,显然对她的话全是质疑。
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去吧。”
蒋宝缇一出书房门就卸下了镇定,捂着心脏开始心虚。她当然知道她的话爹地肯定一句也不信。
但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她直接承认她和宗钧行的关系吧。
不过这个消息传开的最大好处大概就是,再也没人敢主动提出要为她介绍联姻对象了。包括爹地也不再提及此事。
毕竟没人敢去和宗钧行争,也没人有这个能力去争。
与此同时,想提前和蒋家打好关系,从而搭上宗钧行的人变得多了。
家里也日渐热闹了许多。
蒋宝缇不得不大门不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总算明白了宗钧行之前为什么会问她那个问题。
——“那如果,我和别人说我在追求你,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老实讲,她并不觉得因为一个男性的追求而让她变成焦点的感觉有多好。
但也算不上造成困扰的程度。
这些上位者们都非常有边界感,以及擅于审时度势。
好比现在,他们就算登门拜访,也只是偶尔。
除了说几句拉近关系的漂亮话之外,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事情。
譬如商业合作,譬如投资。
毕竟这段感情是否能有个圆满的结局都两说,而且也不清楚是真是假。
以那位的身份,能看上并主动追求蒋宝缇。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个非常滑稽的事情。
听到这句点评后的蒋宝缇,气的差点没把自己刚画好的画给重新描黑。
“什么叫滑稽,分明是他贪图我青春貌美的肉体!!”
江云心安慰她别和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般见识。
蒋宝缇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江云心的爹地也在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范畴里面。
安抚好蒋宝缇的情绪,她看了眼她放在旁边的行李箱:“你这是要去哪吗?”
她点头,重新坐下来:“要出去几天,写生。”
“真是辛苦,用我陪你吗?”
“不用,你不是也要上课吗。”
江云心耸肩,半个身子窝回沙发里:“我都开始实习了,在我爹地的公司挂了名,最近无所事事。”
蒋宝缇没说话,她之所以不让江云心陪她一起,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这次的写生需要持续一周,她不是一个人去。
她不是第一次外出写生了,往年都是需要提前订酒店。
这次倒是用不着她来操心。宗钧行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房子是一个靠河而建的独栋别墅,打扫的非常干净,外面的院子光秃秃的,连根野草都看不见。
她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我这次是为了正经的事情,为了我的学习,我希望你不要打扰到我!”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提醒她:“在说这番话之前,将你的手从我胸口拿开应该更具说服力。”
“……”她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同时又有些不舍。
“你最近有健身吗?”她及时岔开了话题。
宗钧行保持着放松的坐姿,靠坐在椅背上。
来中国后,他的工作需要远程进行,在哪都一样,无论是港岛,还是此刻所处的地方。
只要有电脑就行。
十分钟前他将电脑打开,蒋宝缇就以肚子疼为由过来找他,让他帮忙揉肚子。
宗钧行身子后撤,连带着椅子一起,空出一些能够容纳她的位置来。
蒋宝缇自然而然地坐在他的腿上,宗钧行的手隔着睡衣放在她的腹部,询问她哪里疼。
她没有具体的范围,只是说:“全部。”
于是宗钧行就漫不经心地揉了起来。
知道她在撒谎。
她的手也不安分,装模作样地说他的衬衫有褶皱,要帮他抚平。
就这么放了上去。
抚着抚着就变成了摸。
宗钧行的默许让她更加肆无忌惮。
“没有,最近很忙。”他回答的是她刚才询问他有没有健身的问题。
——那怎么还是这么大。
她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
这次写生陪同是宗钧行强行要来的,虽然蒋宝缇象征性的拒绝了几次。
但他最后还是用温和的语气说服了她。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过,撕开你的衬衫。”她终于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虽然房子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但蒋宝缇知道,房子外面还有其他人。
譬如William,譬如那些她不认识也叫不上名字的人。他们看上去不苟言笑,身材高大,并且非常听宗钧行的话。
和William一样。或许他们也是机器人?
宗钧行的轮廓还是很锋利,但没有以往所表现出的冷漠。他的线条似乎‘柔和’了许多。
即使他仍旧带给别人非常强烈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蒋宝缇认为原因之一,就是二人的体型差太过悬殊。
他像一匹蛰伏的野兽,而是则是她势在必得的猎物,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兔子。
“那就试一下。”他主动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领口处,出声引诱她。
恰好蒋宝缇最受不了引诱,在宗钧行这里,她几乎没有定力可言。
反正不需要负责,他是免费的,他是免费的……
她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
于是她第一次尝试用手去撕他的衬衫。
嗯……
或许是面料材质太好,纹丝不动。
于是她尝试第二次。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是她力气太小
宗钧行见状,很轻的笑了一下。虽然他的唇角没有任何起伏,但蒋宝缇听见了那声并不明显笑声。
是从他的胸腔里溢出来的。
他握住她的手背直接撕烂。
很轻松,蒋宝缇甚至觉得这件衬衫在她的手里宛如一张薄弱的纸巾。
宗钧行的力气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好了。”他松开手,退回椅背,将自己的胸口让给她。
蒋宝缇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他的胸口。
被暴力撕烂的衬衫此时随意地敞开,扣子早就崩飞了。
露出毫无遮挡的前胸。
这种‘开袋即食’的感觉令蒋宝缇咽了咽口水。
但她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些。
宗钧行将她按进自己怀里,打断了她的故作矜持。
“最近还有人帮你介绍异性吗?”
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之后,她摇了摇头,“没有。”
“嗯。”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反倒让蒋宝缇陷入沉思:“你果然是故意的,故意让别人知道你在追求我。”
他并不否认:“的确有故意的成分在,但我是真心的,Tina。”
他将她重新按回自己怀里,表现的非常慷慨:“继续吧,今天还有很多时间。”
“唔……”她的手刚好撑在他的腰上。
宗钧行偶尔摸摸她的后脑,偶尔捏捏她的脸。总之,他的手一直没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直到他以公平为由,也去抚摸她。蒋宝缇身子瑟缩了一下,弓着背,想要逃离他的手。
但很快又被他按回来:“别躲,我姑且还算擅长,你会舒服的。”
她又听话地慢慢回到他怀中。
宗钧行做任何事情都是优雅的,不带丝毫狎昵。
她没什么力气,全靠他的肩膀支撑着。
他是真心的。
他是真心的。
蒋宝缇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
他是真心追求她的。
倒不是不觉得不可思议,而是感到神奇。
毕竟上一次还是她主动倒追他,也没过去多久。
对宗钧行‘一见钟情’的蒋宝缇为了制造和他偶遇的机会,费尽心思的打听他的行程。
她装过天主教徒,甚至还在他居住的酒庄当过几天服务员,
毫无疑问,他每次出现身边都有很多人。
她不敢靠近他,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安静看着。等待上前的机会。
他总是一身严肃板正的西装,她甚至没有看清过他的手长什么样子。他在外面似乎永远都戴着那双黑色手套。
偶尔低头点烟,压低的眉骨令他显得更为冷峻,且难以靠近。
他身边的人对他显然只有敬重和畏惧。
他一定是很非常不好相处的人,或许还有暴力倾向。虽然他总是表现的非常儒雅。
——这是蒋宝缇当时对他的印象。
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那个时候她年纪小,比现在更小,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莽劲。
非但不怕他,反而觉得他的身材比例真的非常完美。
尤其是穿上西装后,很……骚。
那种性感诱人的骚。
她用了非常老土且套路的办法,摔在他面前,捂着摔疼的膝盖,一脸委屈地抬起头。
万幸她长了一张小白花的无辜脸,双眼含泪又不肯让它落下的样子,楚楚可怜中又带了点倔强。
男人站在她面前,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是身旁的人将她扶起来的,主人公却无动于衷,眼神带着冷漠。
如果她当时能看的再仔细一些,或许能稍微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些玩味来。
对啊,他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他的默许以及推波助澜。
蒋宝缇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弄到他的行程,并且还能畅通无阻的进来。
这让那些想要暗杀他,或是费尽心思都想要获得一次和他见面机会的大佬情何以堪。
无论是教堂,还是酒庄。
她甚至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她的演技十分拙劣,简直就是将‘我想勾引你’这几个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明晃晃,赤裸裸。
所以谁是猎物,谁是狩猎者,很难说。
而现在,她被他抱在怀里,纵容她在自己身上所有的肆意妄为。
蒋宝缇突然想到什么,在窒息之前从他胸口的深沟处将头抬了起来,她的下巴就这么枕在上面,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我从美国离开的时候,你真的不生气吗,我还骂了你……”
说到后面有些中气不足。
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开始心虚。
宗钧行语气低沉:“当时的我非常生气。Tina,我甚至想过将你强行弄回去,然后烧毁你所有的证件。”
他的话令她后知后觉的感到恐惧。
“所以你来中国找我……其实也是带着怒气来的。”
他没有否认:“当然。Tina,我一直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所以你……”她突然对自己的另一个下场感到好奇,“你一开始是怎么想的,找到我之后。”
“我会把你关起来,捆在床上,用皮带抽打你的臀部,让你抱着我哭着求饶。我会将我的Penis塞进你的嘴里,如果敢吐出来,或是敢咬伤它,我会狠狠地cha进去。”他的手指从她柔软的嘴唇下滑到她的脖颈,停在咽喉处,“大概会在这里。”
她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宗钧行垂眸笑了:“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怎么吓成这样。我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我太生气了。Tina,我接受不了你离开我。”
好吧,不得不承认,他比自己想的还要危险。蒋宝缇突然开始后悔自己问了他这些。
她怀疑自己今天肯定会做噩梦。
梦里的宗钧行拿着皮带将她抽到尖叫。
“可是看到你之后,我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手放在她脊背处轻轻抚摸。
“什么念头?”不会是直接给她的太阳穴来一枪吧。
宗钧行弯下腰,抱住了她。
“像这样。”
他说,“你瘦了太多,那么短的时间。我只想知道离开我之后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听语气,他似乎正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偏偏造成这一切的是你的父亲,你如果恨他,我反倒会好办一些。但现在,太棘手了。”
他开始引导她的思绪和思想,“Tina,daddy和伴侣是一样的,都只能有一个,对吗?”
“嗯……”蒋宝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
还有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如果恨爹地,他反倒会更好办一些?
他……
不等蒋宝缇开口询问,宗钧行在她前面先开了口:“Tina,我的好孩子,如果让你在你父亲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呢?”
第56章
不等蒋宝缇回答, 他平静的补充一句:“不许像上次那样敷衍我,认真回答。”
他的语气总是带着不露痕迹但很强的掌控力。
蒋宝缇想起他之前问过同样的问题。
当时自然是爹地比他更重要,所以她回答的也是模棱两可。
但现在, 蒋宝缇反倒不确定了。
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宗钧行确定了她的答案, 是个会令他满意的答案。
所以他决定给她一些奖励。
宗钧行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他走到不远处的沙发旁坐下,蒋宝缇就这么躺在了他的腿上。
她脱了鞋子, 光脚踩在沙发上。身上的睡衣是卡通款。
和宗钧行的白衬衫黑西裤很有反差。
看上去年龄差更大了。
“要我怎么做?”
他的态度和语气时常让蒋宝缇觉得,他不是在控制自己的思想,他只是在引导她。
如果她想摇头, 他最终会引导她点头。
这同样可怕,但好在他不会勉强她。他仍旧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这是回国后与回国前的区别。
在她看来, 宗钧行似乎也在逐渐改变自己。其实只要她的意志力稍微坚定一点,他拿她是没有办法的。
因为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进行‘威胁’
“嗯……什么都可以吗?”她不太确定的询问。
宗钧行并没有直接同意:“只要不违背原则性。”
这句话的范围就很广了, 蒋宝缇觉得他很犯规, 毕竟原则性包含哪方面, 话语权在他的手上。
如果他不想做, 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拒绝。
“你可以把你的上衣脱掉吗?它很碍事。”他的衬衫领口被撕烂了,此时敞了一半, 但也只是一半而已。
蒋宝缇认为,既然宗钧行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她可以随意行使自己的权力。
总之,这样的请求他一定不会拒绝。
果然,宗钧行看了她一眼之后, 单手将衬衫脱了。
没有任何遮挡的身体就这么袒露在她面前,蒋宝缇很难否认自己喜欢他没有很大一部分色欲熏心的念头在其中。
但这不怪她, 怪只怪宗钧行。
他不该长了这样一副极具性张力和致命诱惑的身体,还有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蒋宝缇就这么躺在他怀里,后背靠在他被西裤包裹着的,修长有力的长腿上。
他的坐姿十分随意懒散,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让她不至于太累。
——她的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口。像幼儿哺乳一样。
宗钧行低下头,能很清晰地看见她的脸。她的睫毛很长,脸有些圆,但是很小。他的一只手就能轻松盖住。
此刻的表情带着贪婪,眼睛闭着。
宗钧行的手指逐渐放了下去,指尖在她的肚脐处轻轻敲了敲。
然后继续往下。
他的头发好像稍微长长了一些,至少比上一次要长了,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背头,很符合他儒雅绅士的气质。但现在,刚洗过吹干的短发柔顺地垂落,硬冷的眉骨被遮住。
由于他的‘衣衫不整’,蒋宝缇恍惚发现,几乎没有过的少年感居然在他身上出现了。
但容不得她过多欣赏。
他的手腕压在她的大腿上。
一根手指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
逐渐变成两根手指一起消失又出现。
最后是三根手指……
门窗都关住了,屋子里十分安静。
这里属于是郊区,风景很好,蒋宝缇也不用费心去找适合写生的地方。
她今天白天去附近看了眼,过了那条桥之后就能到对岸,有个院子非常适合这次的作业主题。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她就带着画具过去。
蒋宝缇微微张着嘴,眼神也开始变得不聚焦起来。
宗钧行的喉结也在时间的流逝中起伏的更加剧烈。
他单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
嘴唇碰到一起的瞬间,他的舌头很迅速地挤入她的口腔。
“嗯……”他吻的太猛,堵住了她整个口腔,甚至还有空气进入的缝隙。
蒋宝缇开始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将他推开,肺部吸入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他又再次吻上来。
这次比上一次还要强硬和霸道。
他的舌头缠着她的舌头,吮吸之后再松开,舌尖快速舔扫她的舌尖,再含回去,很重地吮吸。
然后不停地重复刚才的动作。
蒋宝缇的嘴巴根本没有合上的机会,被他塞满了。
还好她没有颞下颌关节紊乱。她神志不清的想。
直到这个吻结束,宗钧行温柔地抚摸被她吻至红肿的嘴唇。
她很脆弱,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接吻就能让她失神很长时间。
“在美国时,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不止是为了挽留你。”
她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手指从她开始麻木的嘴唇上划过,触感仿佛过电一般。
蒋宝缇沉默了很久,终于找回力气:“什么话?”
“Tina,和我结婚吧。”他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很爱你。你也喜欢我,对吗。”
蒋宝缇发现自己在面临这样的事情时,第一反应仍旧是逃避。
“我……我再考虑考虑吧。”她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是有什么顾虑吗。除了婚内出轨这样的要求,我想我都可以理解,并解决。”
她支支吾吾:“我也不清楚。”
“我明白了。”宗钧行没有勉强她。
他继续刚才的事情。
蒋宝缇有些难耐地扭动身体,她从他怀里离开,抬头看他。
宗钧行的神情十分的从容冷静,他仍旧保持这样一如既往的优雅。
除了没穿上衣之外,他和平时好像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蒋宝缇才时常觉得不公平,他的情绪未免过于冷静了。唯一一次得知他失控还是在她执意搭乘飞机回到国内。
但她也没能亲眼目睹,只是听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笔带过。
“嗯……”
感受到力道骤然变大了,为了忍住声音,她再次将脸埋到他的胸口。
纤细柔软的身子开始小幅度颤抖。宗钧行在她头顶吻了吻。
“不需要忍着,Tina,你的声音很好听。”他仍旧采取的是鼓励式教育。
她开始轻轻呼吸,然后重重地呼吸。
突发奇想的说出那句:“如果是你把我养大的就好了。”
她似乎已经舒服到神志不清了,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宗钧行的动作稍微顿了顿,眼里浮出一层温柔的暖意。
明明刚刚才拒绝了他的求婚,现在又开始说一些令他高兴的话来。
看来Tina也开始懂得如何‘拿捏’他了。
宗钧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是吗。可我会比你爹地更严厉。有些事情他会纵容你,但我不会。”
“可你的严厉是只针对对我一个人的。”
爹地不一样。爹地的儿女太多了,蒋宝缇丝毫不怀疑或许他遗留在外的私生子女也不少。只是迫于名声不好再带回来了。
毕竟现在的社会观念比起二十年前来讲,已经到了一种严谨的程度。
会上社会新闻,还会造成公司股价下跌。
所以,她在意的不是严厉,而是唯一。
“你会是我的唯一,Tina,这点我可以和你保证。”
无论是他的伴侣,还是他的孩子,她都会是他的唯一。
宗钧行并未考虑过后代的问题。虽然他的财富已经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但他不觉得这是一个需要不断继承下去的东西。
他的孩子有Tina一个就足够了。
这场‘奖励’最后以蒋宝缇在他身上失禁作为结尾。
洗完澡后她全程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羞愧到不敢出去。宗钧行躺在她身旁,力道很轻的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后腰:“没关系,这很正常。”
哪里正常了。
她都二十多岁了,还在尿裤子。
她的内裤甚至还是宗钧行替她洗的。
这点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察觉他试图将被子掀开,蒋宝缇裹的很紧了。她隔着被子也能听见男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没有继续,而是顺势在她身旁躺了下来,隔着被子去抱她:“最近是俄罗斯的最佳度假时间,要不要陪我一起过去?”
“不想去。”她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有些沉闷。
他笑道:“上次不是说想试试狩猎。”
那就是个幌子,为了引出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蒋宝缇终于肯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了。
主要是太闷,她觉得再待久一点她会窒息在里面。
“我害怕,我连猎枪都不会。”
“我教你。”他继续引诱她,“有我在旁边,不用担心任何事。可以猎棕熊,能够现场宰杀,我很擅长处理这些。你吃过烤熊肉吗?”
“没有……不违法吗?”
“不会,那是我的私人猎场。”
蒋宝缇觉得和他在一起后,她已经开始对钱没有任何观念了。看来她回家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至少她还能够知道赚钱不易。
“我有些困了,可以先睡觉吗?”她打了个哈欠,又伸手去揉眼睛。
宗钧行看到了,将她的手拉开:“不要用手揉,容易滋生细菌。”
“可是眼睛有点痒。”她委屈道。
宗钧行低下头,对着她刚揉过的那只眼睛轻轻吹气:“我让William去买盒眼药水。”
蒋宝缇急忙摇头:“不用这么麻烦,已经很晚了。”
机器人也需要休息。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麻烦。”他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宗钧行偶尔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他好像对待身边的人没有过真心。
全然不存在任何感情,哪怕是一直留在身边的人,也是出于对方的好用和忠心。
当然,一旦犯错,他也不会心软。
但蒋宝缇现在已经不需要去思考这些了,因为她确信,宗钧行不会如此对待她。
就当她是自恋吧。她开始逐渐接受自己在他这里的特殊化。
他只对她是特别的。
……
那一周的时间里,蒋宝缇除了外出写生,其余的时间都是和宗钧行待在一起。
他偶尔会亲自下厨给她做饭。
基本上都是西餐或者法餐。蒋宝缇像个屁事不干还挑剔且事多的废物丈夫:“我想吃点味道重的中餐。”
往往宗钧行只需要看她一眼,她又立马窝囊地将头低下。
好吧,她是那种屁事不干还挑剔事多的窝囊废。
总之,那七天结束,蒋宝缇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宗钧行。
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商业版图遍布的范围太多广泛,不是市与市之间的区分。而是板块和板块。
她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自己真正的顾虑是什么。她和宗钧行保持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点大概在于他们没有住在一起。
仅此而已。
她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宗钧行也喜欢她。这点比在美国时更让她确信。
以前有关宗钧行的看法随着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慢慢发生了改观。
和喜欢的人结婚,组建家庭,永远在一起。
光是听上去都觉得很美好。
而且宗钧行和爹地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所以她究竟是在顾虑什么呢?
“如果没别的问题,只能说明是你不够坚定。Tina,你或许没有那么喜欢他这个人,只是被他的皮囊吸引。”
蒋宝缇当天晚上果然失眠了,恰好卢米在游戏内邀请她进入语音组队,于是两人一边勤勤恳恳操控鼠标在游戏里种田,一边交换心事。
蒋宝缇刚和游戏里的那个NPC离婚了,他最近变得非常小气,不让蒋宝缇埋胸,也不给她烤香香软软的小面包。蒋宝缇就像那种始乱终弃的渣男,直接将人给抛弃了。
为此他还哭了好久,甚至主动脱掉衣服让她埋胸。但这并没有换来蒋宝缇的心软。
她突然想到宗钧行。外出写生的那七天,她每天都可以埋他的……
而且他虽然没有给她烤小面包,但给她做了pudding。
她和卢米说出了自己的困扰,卢米立刻给出了最专业的解答。
“可是……”蒋宝缇认为不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是喜欢宗钧行的。
生理和心理双重的喜欢。
“那就是你的喜欢还没有达到愿意和他结婚的程度。Tina,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需要足够的爱才能让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走到一起。”
哇,这一番话让蒋宝缇对卢米刮目相看,她觉得她真的成长了。
“你终于不恋爱脑了。”蒋宝缇松了一口气。她总是担心卢米又会像之前那样被男人骗。
卢米沉吟几秒,语气开始变得支吾起来:“我……那个……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前提是你别生气。”
好的,看来是一定会让她生气的事情。
“你该不会又复合了吧?!”上周她才从Max那里得知卢米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
卢米沉默了一会儿:“可能稍微……还要更严重。”
蒋宝缇眉头皱了起来,她像一位气愤的母亲:“他打你了?”
“不……”卢米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我怀孕了,月底就会举办婚礼。”
天呐!
蒋宝缇站起身,焦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你真的……”她说不出别的话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怕你生气,所以特地让Max先瞒着你,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我觉得……今天就挺合适的。”
卢米的感情出了问题,恰好Tina的感情也出了问题,所以她才会认为合适。
因为此刻的她们半斤八两。
“你会来美国参加婚礼的对吗,Tina……”
接下来的这几天,蒋宝缇的情绪都处在一种郁郁寡欢的阶段。她除了自己的事情,还得忧心卢米的事情。
卢米是她的好朋友,她当然希望她能过得好。但她时常怀疑她看男人的眼光。
家里最近的氛围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姐和爹地还在僵持中,母亲从中劝和也没有作用。
因为Kroos而来家里拜访的客人仍旧没有减少。
母亲忙着招待客人,也因为那个不明来源的传言,对蒋宝缇少了些为难。虽然态度仍旧不冷不热,但至少没有在吃饭时间对她各种刁难了。
今天不止蒋宝珠一个人回来了,齐文周也来了。
极大可能是被他母亲强行要求的。毕竟每次都是蒋宝珠一个人回娘家,传出去容易落人口舌。
用餐期间,他们夫妻二人频频向蒋宝缇投来无声注视。
齐文周之前单独找过她,让她离宗钧行远一点;“他真的不是好人,他只是看上去儒雅而已。我可以发誓。”
蒋宝缇对他心有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可能会被直接送进婚礼殿堂。
“我知道你对他有偏见,那件事情的确是他过分了,但主要责任在我,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去……”
齐文周急忙打断她:“和你没关系,真的。”
“他是为了我好才这么做的,所以是我对不起你。”
齐文周无奈扶额,他觉得缇缇就是被那个男人迷惑了。
他当时是被强行绑上飞机的,被送回国后,他父亲接到了一通电话,立刻吓到脸色苍白,紧急替他办完了婚礼。
“我不知道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总之,他肯定没安好心。”
蒋宝缇叹了口气:“他是好人,真的。”
见她这么维护另一个人,齐文周的眼神逐渐从急切转为不解,最后变得失落和伤心。
好吧。
他已经彻底和她没可能了,究竟还在奢求什么呢。
就连蒋宝珠也来找过她。她非常肯定之前被蒋宝缇光脚踩□□的那个男人就是那位从美国来的混血了。
她像是终于抓到了蒋宝缇的一个把柄,笑的讽刺:“我就说你这些年一个人在美国,还能如此顺利的完成学业,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果然是找了个sugar daddy包养你。”
蒋宝缇无动于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蒋宝珠挡在她面前:“你上次发给我的那张照片,你别以为我忘记了。”
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提前在身上装了录音笔或是其他的录音装置。
这么多年了,她也不知道更新下她的套路。
虽然小的时候自己的确经常中招,然后被她捅到爹地面前告状。
“你是说那位Kroos先生?你或许是搞错了吧,他那么年轻,当什么sugar daddy。”
蒋宝珠冷哼一声:“所以你不否认他包养你的事实了?”
唉,真烦。
她只是想上厕所而已,该死的蒋宝珠一直挡着她。
“你要是这么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得了。需要我给你他的联系方式吗?”
蒋宝珠脸上露出一些欣喜,似乎终于抓到她的语言漏洞:“你还不承认,要是你们没有关系,你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爹地都没有。”
蒋宝缇露出一个十分做作的笑:“你不知道吗,他正在追求我。”
这个空穴来风的传言被她这番话彻底坐实。
蒋宝缇完全没想到自家公司的股票会因为这个理由而上涨。简直匪夷所思。
一开始还在小心试探的那些人,如今更殷勤了。包括那位克莱德先生,也主动致电大姐……
被大姐轻蔑一笑堵了回去:“邀请我去参加你的多人运动吗?克莱德先生。”
对方在这方面非常有绅士风度,并不生气,仍旧言语温和:“这应该是一个误会。我今天会亲自登门拜访,期待和您的见面。”
片刻后,他又补充一句,“还有您的妹妹,Tina小姐。”
蒋宝缇这段时间一直在躲这些上门拜访的客人,最后干脆住在了自己的画室里。
每天很早就被楼下的叫骂声吵醒。
那户人家的小孩天天赖床,天天被他的妈咪骂。
蒋宝缇感觉自己也被骂了。因为她一直都在赖床,那小孩被骂醒,她也一起被骂醒。
算算时间,她和宗钧行似乎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了。他偶尔会给她打电话。通常情况下都是她在说。他的话很少。
一向如此,他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最近的困扰。宗钧行会简短的安慰她,或是给出精准的解决办法。
他是个非常可靠的男人。蒋宝缇深信这一点。
“而且卢米她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说了,没必要劝。”他很平静,语气也冷淡。很显然,他对别人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如果这番话不是由蒋宝缇的口中说出来,他早就挂了电话。
“有些人缺乏基本的认知和常识,他们的愚蠢早就决定了他们会拥有怎样的未来。”
虽然他的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可蒋宝缇觉得卢米是她的朋友,她应该维护她才对:“卢米不是这样的!”
他哼笑一声;“那就给她做个智力测试吧。”
“……”
蒋宝缇发现,他某些时候说话还是蛮刻薄的。
“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吗?”宗钧行淡声反问。
“嗯……”蒋宝缇觉得不适合继续说下去了,她担心宗钧行真的会让人将卢米强行带去做智力测试。
“那接下来的时间属于我们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像一位关心女儿的daddy,“和我讲讲你自己的事情吧。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认真吃饭呢,Tina。希望我回去的时候,你的体重能稍微增加一些。”
她的心脏因为他温柔的询问而变得有些酥麻。
她受不了他用这种包容而又疼爱的语气和她说话。
蒋宝缇怕自己会真的忍不住,直接将daddy这个称呼叫出来。
“家里的饭菜不合胃口……我想吃你给我做的红酒煮蛋和炖羊肉。”
“嗯,我回去了就给你做。”他不忘叮嘱她,“但这些天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蒋宝缇在家里被母亲和爹地管着,她会有一种窒息的束缚感。
但她喜欢被宗钧行管着:“嗯,我会的。”
那段时间她一直等着宗钧行回国。
不对,应该是来中国。毕竟他是美国人,用‘回’这个字不太贴切。
她花费大量时间翻阅了很多菜谱,打算等宗钧行来中国之后拿去给他看。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不仅是语言天赋。蒋宝缇近来发现,他对做饭也很擅长。
明明他之前顶多只会煮个粥之类的。但现在,他会做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可比他来中国的消息更快抵达她这里的,是他受伤的消息。
——William说漏了嘴。
他是过来给她送东西的,她那次为了方便跑路,很多东西都没带走。
所以这次回美国,宗钧行让saya替她打包进一个行李箱。一并带了回来。
蒋宝缇伸手去接,沉甸甸的。
“里面都是些什么?”她问William。
William回答:“一些物品。”
“……”
真是十分有用的信息,说了和没说一样(*^_^*)
“Kroos哥哥呢,他很忙吗?”蒋宝缇好奇地往路边那辆黑车后排看了一眼,没看到别人。
William停顿片刻:“Kroos先生恐怕没办法亲自过来了。”
她惊讶地抬眸,倒不是惊讶别的,而是惊讶他居然说了些言之有物的话来。
“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吗?”
本来蒋宝缇是不抱希望William能继续回答她的。
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对话到了这里他就该‘死机’了,反复重复一些废话。
但是这一次,William在沉默数秒后告诉她:“Kroos先生遭遇了一些意外,枪击。”
蒋宝缇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枪击……
她是亲眼见过手枪的威力的,更何况对方肯定不是近距离射击。
或许是ax50,或许是m200.
蒋宝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只知道一路上她的精神都在恍惚。
宗钧行站在露台打电话,全程都是俄语,所以她一句也没听不懂。
蒋宝缇停在那里,仔仔细细的将他看了一边。
他穿着黑色薄毛衣和深灰色长裤,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如既往,给人一种伟岸可靠的威慑力。
他说俄语时声音会比往常要低沉一些,也更加性感。蒋宝缇看见他从旁边的桌上取来金属烟盒与打火机
他叼着烟,低头点燃。
但打火机才刚打燃,余光终于捕捉到了身后的蒋宝缇。
他的动作稍微顿了顿,随后转过身,无比平静地将烟和打火机放回原位。
“怎么来的,坐William的车?”
她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见状,宗钧行的语气变得缓和:“William和你说了?”
她点点头,眼泪直接不争气的和她此刻的动作一起滴落下来。
她真的很爱哭,这点宗钧行比任何人都了解。
他简短地结束了这通电话,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然后拉着她坐下。
如果可以的话,蒋宝缇真的很想直接扑到他怀里,狠狠地抱紧他。
但她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她怕弄疼他。
其实他看上去并无异常,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因此而变得虚弱。
但他的唇色有些发白,或许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伤口……在哪里?”
“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处理过了。”宗钧行将毛衣下摆往上拉,露出了被白色绷带缠满的腰腹。
如果是以前,她恐怕早就对着他的身体斯哈斯哈流口水了。
可是现在,她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着左腹。那里相比其他地方要稍微隆起一些。应该是做过缝合又用过药。
她想起他身上的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酸涩的,刺痛的。
“之前受伤的时候……会疼吗?”
“有些疼,有些还好。”
怎么可能还好,她骑自行车摔了都能哭好久。
她突然安静下来,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笑:“对我来说——”
蒋宝缇突然抱住了他,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这一路上她竭力维持的冷静仍旧没有保持多久。
她哭的歇斯底里,尤其是在抱到他的瞬间,那种让她习惯性产生依赖的触感,直接从内部将她的情绪击溃。
她的害怕、她的恐惧、她的担心、她的难过。全都宣泄出来了。
上一次这么崩溃还是妈咪从楼上摔下来。
也是那一摔之后,妈咪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怕你会死掉,我在过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如果你死掉了怎么办。我不敢去想,我的心脏很疼,它直到现在都还在疼。”
她一直在哭,被她突然抱住的男人也一直没有开口。
四周似乎只剩下风声和她的哭泣声。
“你不要死,好不好?”她一边哭一边请求他。
“好。”她的幼稚发言让他无奈失笑,“我不死。”
她终于肯从他的怀里抬头:“呜呜呜呜,你不许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就在你死后去掘你的坟。”
她这副样子让宗钧行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鼻涕眼泪都流在一起了。
“刚洗过澡,刚换的衣服。”他的声音里带着宠溺的无奈。
看了眼四周,实在没找到纸巾,他直接用自己的袖子去给她擦脸。
蒋宝缇有些不好意思,脑袋往后退了退。
“会……弄脏衣服的。”
“没事。”
她没想到他的洁癖居然好了,温顺地坐在那里让他帮自己擦脸。
毛衣的材质很柔软,上面还带了些消毒水的味道。蒋宝缇识趣的没有去问这场意外的发生。
她知道,宗钧行不会和她说。
他将工作和私事分的非常清。
终于将她的脸擦干净,宗钧行站起身,直接将毛衣自下摆往上脱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脱衣服时,毛衣的下摆刚好从胸口擦过。他结实柔韧的胸大肌以一种不太明显的弧度微微颤动。
蒋宝缇及时移开视线,
她觉得自己要是在这种时候还关注这个,那真的太畜生了。
她的微妙表情全都被宗钧行看在眼里,他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随手将毛衣扔进垃圾桶。
“差一点就打中胸口了,要是这里留了疤,你会嫌它不够好看吗。”比起询问,他这句话反倒更像是在和她调情。
蒋宝缇的情绪并没有被他调动,她仍旧处在难过之中。心疼地看着他缠满绷带的腹部:“流了很多血吗?”
“嗯。”他没有隐瞒。
“是伤在要害吗?”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如果是要害,我现在应该躺在ICU,而不是坐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
“那……”
“好了。”他温声打断她,“我没事,Tina,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意外。”
她又想哭了,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那大意外是什么呢。
她的腹部要是中了一枪,她觉得疼都能将她活活疼死。
她光是想到之前宗钧行教她射击时,那颗子弹是如何击破玻璃,穿透外面的那颗大树枝干,就觉得可怕。
这样的威力放在人类的躯体上,并且后续治疗时还需要用刀子划开伤口,取出子弹,清理子弹碎屑,剥除坏死的肌肉组织,消毒,然后进行伤口缝合。
这样的痛苦光是想一遍她都觉得头皮发麻。宗钧行却亲身经历过不止一次。
此刻的蒋宝缇看上去比宗钧行这个受伤的病人脸色还要憔悴:“我想让你和妈咪一样,长命百岁。”
男人的手落下来,放在她的后背,缓慢地安抚:“我现在已经能和你mommy相提并论了吗。”
妈咪……
对啊,她已经好几天没去见妈咪了。上一次她过去,妈咪还特地和她问了宗钧行。
她大概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但她没问别的,只是笑容温柔的询问她:“他是一位怎样的人,可以和妈咪讲讲吗。”
蒋宝缇有些心虚,她甚至分不清妈咪和宗钧行到底谁才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妈咪显然已经从她的神情里判断出了一些什么。
她笑道:“没关系的,我们缇缇喜欢的人妈咪都会喜欢。下次将他带来,让妈咪见见。”
对啊,只有见过妈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
当时听到妈咪这么说,蒋宝缇表现的犹豫不决。
她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就像一只活得很久的海产品,遇到难题就会缩回壳里。
妈咪是二十岁生下的她,算月份的话,甚至只比宗钧行大十三岁……
到时候该叫阿姨还是叫姐姐呢。
蒋宝缇还是拒绝了,她说还没到那一步。
可是现在……
她主动询问宗钧行,声音放的很轻:“你要和我去见……我妈咪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眼神变得深邃,沉默良久后,沉声反问她:“你知道你的话意味着什么吗。”
她知道,但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口。
而是底气不足的问了一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会以你未婚夫的身份去见你的家人。”他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出这个事实,“Tina,你想好了吗,你希望这样吗?”
他的反问再次将决定权交给了蒋宝缇。
她深呼吸之后,仍旧做不到自己主动踏出这一步:“你……你希望吗?”
蒋宝缇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郑重肃然的神情。
“I have been waiting for this day.Tina。”(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缇娜)
第57章
蒋宝缇那天没有回去, 而是留在了这里。
“没关系的,反正我最近也不在家里住,这几天一直住在画室。”她告诉宗钧行, “就是之前带你去过的那个地方。”
宗钧行有印象, 他问她:“为什么不回家住。”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吐槽他。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有脸问她这个。
如果不是因为他,家里就不可能每天那么多客人。
但他现在是病人, 这样指责的话蒋宝缇实在说不出口。
所以她摇了摇头,说没事。还去关心他:“你的伤口洗澡应该不能碰水吧,需要我帮你吗。”
宗钧行没有直接拒绝, 他更关心的是:“怎么帮?”
她也不知道,她没帮别人洗过澡:“应该不难吧, 你也帮我洗过。”
这叫做礼尚往来。
宗钧行听了她的话,很轻地笑了:“我帮你洗澡, 是连你私处也一起洗的, 你也要这样吗?”
蒋宝缇被他的话问愣住。
她不回答, 他继续问, 冰冷的手指从她的嘴唇扫过。
他的手指非常有力, 哪怕并没有用太多的力气,仍旧将她柔软的唇瓣压到变形。甚至有好几次, 蒋宝缇觉得他的手指要揉开她的嘴唇,伸进她的口腔中。
“用嘴巴帮我洗,好不好?”他优雅如古典钢琴的声音,说出了足以引诱她的话。
她被吓到往后退好几步,似乎害怕他下一秒就会脱下裤子将那个庞然巨物强行塞到她的嘴里。
她虽然心疼他受伤, 但还没到这种程度。
宗钧行笑了笑,没有继续逗她。重新靠回椅背。
他今天的穿着很居家, 柔软的毛衣材质让他看上去少了许多以往的冷淡和锋利。
肩背宽阔,怀抱自然也是结实温暖的。
蒋宝缇时常觉得,成熟男性和男生之间的区别,就是他们身上无时无刻都存在着的安全感。
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避难所,避风港。
成为她信赖的依靠。
“那你还是自己洗吧。”她说。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但你洗完之后我可以给你按摩。”
她主要是觉得,他都受伤了,自己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按摩?”宗钧行挑眉,蒋宝缇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敏锐的从他眼中看出了很淡的不信任。
他起身走到酒柜前,随手抽出一支干红,“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按摩。给其他人按过吗?”
蒋宝缇见状,急忙过去,将酒从他手里抢过来,抱在怀里:“没有给别人按过。你都受伤了,在伤口愈合之前烟酒都不能碰!”
宗钧行看着她,沉默了会,随后近乎调笑般开口:“这么快就管起我来了?”
她抿了抿唇:“总之……你快去洗澡吧。”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感觉宗钧行最近开始变得有些……骚了。
总是说一些让她不知所措的话。
宗钧行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为难’她,也放弃了品鉴酒柜里的那些酒。
他洗完澡出来,只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腰腹上绷带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水渍。即使他再小心。
但影响不大。
毫无遮挡的上身和小腿,轮廓分明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强悍遒劲。
蒋宝缇体会过每一个部位,所以她十分深刻的了解,它们要比看上去还要结实有力。
蒋宝缇手里拿着那瓶早就准备好的精油,这是她网购的spa精油。
嗯……可以入口的。
她走过去,手里拿着精油,让他在沙发旁坐下。
宗钧行低头看了一眼,装备倒是很齐全。
他坐下后,蒋宝缇也迈着腿,跨坐在他腿上。她拧开瓶盖,先将精油倒在他身上。
从肩颈往下。
精油浇在身上的瞬间,宗钧行微微卷腹,呼吸稍微加重了一些。觉得这些东西让身体开始发热:“是正经按摩吗?”
蒋宝缇一本正经:“你不要怀疑本技师的专业性,这个可是我经常去的那家美容院推荐我买的。我的按摩手法也是在那里学来的。”
他点了点头,将身体全部交给她:“那就辛苦蒋技师了。”
有了新身份,蒋宝缇得意地抬高下巴。
她从他的肩膀一路往下,先将他的肌肉往下推,推动胸肌下缘时,再原路返回。
精油让他的皮肤和她的手都变得非常滑腻。或许是倒的太多了,甚至还能听见手推精油时,传出的水声。
她反复了好几次,将他的胸肌推到微微泛红:“你放松一点,怎么越来越硬了。”
它一开始是软的,所以她按的非常顺利。
但后面似乎是充血了,她感觉自己在按一块石头。硬邦邦的。
宗钧行终于忍无可忍,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很淡的提醒她:“不要只按这一个地方。”
她比刚才更加义正言辞,“你没做过spa吗,这种本来就是每个地方都要慢慢按的。”
“的确没做过。”他的眼神了然,反问她,“手感好吗?”
小心思被看穿,蒋宝缇的脸有点红:“还……还行吧。”
她其实还想替他按按臀部,但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宗钧行不再说话,目光开始变得有温度,仿佛一团火一样,从她的脸烧遍全身。
男人温热的手指在她的手背轻轻抚摸,他主动引导她去按:“那就多按按这里。”
他的腰上有伤,蒋宝缇尽力避开,只能用手撑着他的腿,以此来维持平衡。
大腿上的肌肉同样结实强悍,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将自己掌心顶开的肌肉轮廓。
她每一次都要在心里感叹他完美的躯体。哪怕是其中一条隆起的血管都比其他人的要性感诱人。
她仔细感受着,像是一粒石子在她的指尖,被不断拨动:“你……你喜欢被按这里吗?”
她问的不太自信。
“还行。”他摸摸她的脸,又揉揉她的唇,偶尔低头和她舌吻。他做起这种事情来总是非常优雅。
蒋宝缇不清楚是和他的性格有关,还是和他从小的教养有关。
总之,他任何时候都有着从容的运筹帷幄。
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范围。
即使是现在的他,看上去也并没有深陷其中,更像是在以这种方式逗弄她。
像逗小朋友那样逗她。
更像是在逗一只他很喜爱的猫。
这让蒋宝严重怀疑他话里这个‘还行’的真实性。
也让她开始不爽。
于是她将头埋下去,狠狠地咬了一口。
“呃……”
男人闷哼一声,单手捏着她的后颈,直接将她从自己怀里拎走了:“再敢乱咬,当心我拔了你牙。”
他这个警告毫无威慑力,蒋宝缇才不怕。
她舔了舔舌头,故意露出自己的牙齿,凶神恶煞的,想要挑衅他。
但在宗钧行眼中却只有可爱。
“还要继续按吗,精油已经干了。”他贴心提醒道。
她犹豫了会,刚要点头,宗钧行笑道:“稍微克制一下,我的腰暂时做不了大幅度的动作。等我好了再说。”
他的手顺势在她臀上拍了拍。力道有点大,百褶裙下的臀肉甚至还在他掌心弹了弹。
蒋宝缇的脸瞬间爆红,她语无伦次地反驳:“我根本就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最近工作太辛苦了,所以才会想帮你放松一下,你……你……”
她觉得自己去挑衅一个情绪永远稳定的年长者简直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她根本就玩不过宗钧行。
他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处在劣势。
“好了,我不说了。继续摸吧。”万幸他没有继续为难她。
“我没有摸!”但她还是不满地反驳,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是在免费为你按摩!”
“嗯,辛苦了。继续按吧,按到你满意为止。”他再次躺了下去,舒展了上身,腰部以下的长裤被她坐出褶皱来。
还没完全干涸的那部分精油使得他的肌肉线条在视觉上更加性感。
他的身体和他的长相一点也不符合。绅士是优雅的,才不会像这样直白地勾引她。
——蒋宝缇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她按了没多久就困了,趴回床上,打着哈欠。
宗钧行没办法抱她,因为她的睡相很差,一定会碰到他的伤口。所以他只能侧躺在,去看她入睡。
以前没有太仔细的看过,她睡着以后睫毛会轻轻颤动,像刚破茧时的蝴蝶翅膀。
宗钧行伸手摸了摸。
很柔软,也很浓密。
她半梦半醒间还在呢喃着关心他:“伤口还疼吗?”
他靠近她,在她唇角吻了又吻,将自己的舌头送入她的口腔之中,她下意识地含住,像咬着吸管一样,一直吮吸。
宗钧行抚摸她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很淡的笑,很重的欲:“还好。”
那只手则搭放在她的腰上,隔着睡裙轻慢摩挲。
“嗯。”她含着他的舌头,再次陷入沉睡。
蒋宝缇醒的时候,她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脑袋在床头左边,脚在床尾右边。
被子完整地盖在身上,这很罕见。要知道,以她的睡相,很难出现早上起床后被子还盖在身上的画面。
除非是有人替她重新盖好了。
想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和宗钧行一起睡的。
她急忙坐起身,担心宗钧行的伤口被她弄到重新开裂。
但视线扫了一圈也没看到他的人。
她穿上鞋子去了客厅。
沙发上,他坐在那里,一旁是戴着眼镜正在为他换药的医生。
他将上衣卷上去,露出腰腹,上面的绷带已经拆除了。
蒋宝缇看见了伤口,比她预想的还要可怕。
而且那还是处理后的,难以想象处理前又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她抿了抿唇,站在那里没有动,脚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心脏也时不时的传来钝痛。
其实她很少心疼宗钧行。
因为在她看来,宗钧行这类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人不需要她来心疼。
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别人出生在罗马,他出生就拥有了罗马。
这已经不是一句富贵人家可以来形容的了。
甚至有些时候她还会克制不住自己‘仇富’的心理。
但是现在,她明确地感受到左胸口的沉闷和滞痛。
医生为他清理创口和消毒,最后涂上药。蒋宝缇看完了全程。
处理的时候是没有打麻药的,甚至还能看见伤口渗出的血,被医生用医用纱布一点点吸附干净。
垃圾桶内的纱布都快堆出来了,上面全是鲜红的血液。
全程,宗钧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神情都很平淡,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没有半分波动。
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那些血也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一样。
直到换药结束,医生带着医用垃圾离开。
宗钧行将毛衣下摆往下抚平,语气很淡的发问:“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偷窥癖。”
他明明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却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蒋宝缇失落地走过去:“我才没有偷窥,我只是觉得……”
她停下了。
宗钧行抬眸:“觉得什么?”
他看上去太平静,过于平静,平静到蒋宝缇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痛觉。
“你不疼吗?”她问。
“疼。”他很坦然。
“那你怎么一声不吭?”
他笑了笑,反问她:“难道发出声音就不疼了?”
他真的很擅长用反问的句式让她哑口无言。
但他的话又很有道理,令蒋宝缇没办法反驳。
蒋宝缇想,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大声嚎哭,肆意宣泄。
正所谓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所以她很会哭。
见她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宗钧行握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要接吻吗?”
话题转移的无比自然。
连这种事情都非常绅士的事先询问她。
蒋宝缇的脸有些红:“你最近好像……很喜欢接吻。”
“对啊,为什么呢。”他笑了笑,似乎也为此感到不解。
蒋宝缇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嘴早就被他的舌头填满了。
他比她高许多,舌头也比她的大。她感觉自己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有透明的津液顺着嘴角流出来。
最后被宗钧行用方巾替她擦拭干净。
“早餐在厨房,用餐结束后上楼换衣服。”他拍了拍她的臀,“去吧。”
蒋宝缇问他:“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他说,“在你抱着枕头蹭来蹭去的时候。”
“!!!”她急忙辩解,“我什么时候……”
那顿早饭蒋宝缇吃了半个小时,她本来吃饭就慢,加上吃饭中途还抽空用手机看了个八卦。
是港岛二代圈子里的某个人,玩小明星结果出了事情,把对方弄怀孕了,对方还专门开了发布会逼婚。
消息一出,直接在群里炸开了锅。
其实这种事情不算少见,但闹到如此人尽皆知的还是他们父辈那一代。
而且当时网络不发达,在消息传播之前就已经被压了下去。只在内部引起小范围的讨论。
江云心私聊她:你看热搜了没,都在聊这个。我估计宣景他爸妈都快气晕过去了。
蒋宝缇倒没有太惊讶,她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玩得那么花,平时参加的那些派对没少为国家增加生育率。
宗钧行走了进来,问她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她有些心虚,将手机锁屏,生怕被他看到:“没看什么,和我朋友聊了会天。”
她不敢让宗钧行知道她身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在美国就管她管得非常严。
现如今碍于身份所以才一直克制。
可他们已经复合了,他一定又会像之前那样管着她。
蒋宝缇不希望自己回国后还被剥夺自由。
嗯……虽然她身边的这些人的确有些过于……那啥了。
宗钧行已经换完了衣服。
量身裁剪的西装三件套。
白衬衫、完整收束腰身的西装马甲,以及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每一处剪裁和缝合线都完美贴合他身上所有肌肉的线条走向。
迸发力量感的高大身躯被这身禁欲儒雅的穿着禁锢。
成熟男性的稳重以及内敛彰显的淋漓尽致。他本身带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典雅高贵的绅士,天生的上位者。
袖扣和领带夹是配套的,领带收束在胸前。发型是一丝不苟的背头。
他虽然是黑发,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他体内那一半的外国基因所影响,发色相比其他人要偏浅一些。
蒋宝缇已经在尽力忽略他的那张脸了。没了头发遮挡,脸部骨骼看上去更加立体完美。
虽然没见过他的父母,但蒋宝缇确信,他的父母一定都有拥有非常顶级的外在。
否则不可能生出这么顶的儿子。
方方面面都很顶。
蒋宝缇看见西裤下方,大腿处的那一圈不太明显的凸起轮廓。
她猜想那应该是衬衫夹。
她是知道的,在宗钧行的更衣室里见到过。
但他一般只在出席非常重大的场合才会佩戴。
往往这样的场合蒋宝缇都没有资格陪同他前往。所以她从未看他穿过。
想不到今天……
原来和她妈咪见面,在他看来,重要程度是能和那些事情相提并论的吗。
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意味不明的怪异情绪。
虽然意味不明,但她觉得还不赖。
用完早餐后,她回到房间换好衣服。
下楼时,宗钧行已经将车开了过来。
或许是考虑到今天是去见她的家人,所以他尽量保持低调。
开的是一辆劳斯莱斯。
“今天是你开车吗?你的腰……”
宗钧行替她拉开车门,在进去之前蒋宝缇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驾驶座,好奇问他。
“腰伤不影响开车。”他说。
“好吧。”她这才弯腰坐进去。
虽然提前和妈咪说过了,但蒋宝缇还是坐立难安。
时而打开电台,时而拿出手机玩游戏,甚至还打开车窗,试图将脑袋伸出去吹会风冷静一下。
当然,这个危险的想法最后被宗钧行单手将她拉回来而中断。
她问他:“你紧张吗,你要是紧张的话,可以将车开慢点。”
他看了眼仪表盘,车速在这条路的限速范围内。
“我不紧张。”宗钧行又看了眼她拧在一起的手,“但你似乎很紧张。”
他一语道破了她当下的情绪。他太了解她了,他清楚她每一个动作所代表的含义。
蒋宝缇死不承认:“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我去见你的父母。”
“对啊,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去牵她的手,语气很温和,“担心你mommy不喜欢我,还是担心她害怕我?”
他的手和他的身材成正比,同样的宽厚有力。蒋宝缇的手被他轻松握在掌心。
她时常觉得,全世界只有宗钧行才能带给她如此立竿见影的安全感。
“嗯……”刚才的不安得到缓解,她点了点头,“都有。”
宗钧行很轻的笑了:“放心,我有分寸。”
直到到家之后,蒋宝缇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他真的太有分寸了。
和以往任何时期的宗钧行都不一样。
收敛了自己强大的气场,也不再以高位者的姿态去俯视他人。
他脱下了大衣,那位女医生立马伸手接过。
——她刚为妈咪复查结束。
这样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以一种卑微且低人一等的姿态。
屋子里其他人显然都有所停顿,看着这一幕。
但蒋宝缇明白,医生是宗钧行派遣过来的,在此之前她一定尽心尽责的为Addams家族服务。
但妈咪她们并不知情。她们一直以为,这是蒋宝缇专门托关系在国外聘用的医生。
嗯……其实这么说也没错。这层关系就是宗钧行。
“那我先离开了,Kroos先生。”对方低着头,腰也弯着。
宗钧行点头。
但是很快,这个小插曲就被一笔带过。
宗钧行简单的同蒋宝缇的妈咪问过好。对方是个非常温柔的女性,长相方面,蒋宝缇遗传了她。
只是她因为被病痛折磨,所以显得有些憔悴和疲态。
“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之前听缇缇提起过几次。”
她笑着开口。
蒋宝缇有些心虚,她之前……和妈咪骂他是美国佬。
宗钧行的教养的确比蒋宝缇想的还要好。
这下她不得不承认,不同阶级所受的教育也是不同的。
他游刃有余且从容谦逊的回答完对方所问的所有问题。
哪怕妈咪的问题过于多了些,加上生病的缘故,导致语言和思绪有些紊乱,部分时间说的话颠三倒四。
但宗钧行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烦。
他真的很有礼貌,每一个问题都耐心回答了。
即使是重复了不下四遍的问题,他也能保持最温和的语气,不厌其烦的回答。
蒋宝缇也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最后彻底放下心来。
她来之前真的很害怕宗钧行会因此而烦躁。
毕竟很难有人会耐着性子去对待一个神智不太清醒的人。
爹地就没有这个耐心,护工也离开了好几个。
妈咪显然很满意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到了饭点留他下来吃饭。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气氛虽然算不上温馨,但至少是平和的。
和上一次宗钧行来家里做客时完全不一样。
他将外套脱了,熟男气质更显。
蒋宝缇坐在他身边,被衬的更像一个满身稚气的孩子。
她靠着他,正小声说着什么。
男人略微垂眸,看了眼被她抱着的手臂。衬衫袖口她压出一层褶皱。
她喋喋不休。他的神情平静,不为所动。
妈咪看着这样一幕,笑容欣慰。
至少能够确认,缇缇不会走上她的老路。这位宗先生是一位非常可靠,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她能够看出来。
他很沉稳,也很有担当。
这是一位丈夫应该具备的特质。
当然,如果她知道二人此时对话的内容,或许就会……
就会更加确信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性了。
“真的不是乱七八糟的派对,是朋友的生日,虽然……虽然在夜店,但我保证不会喝酒。”她疯狂解释。
“Tina,我希望你能再重新考虑一下,这个聚会真的一定要去吗?”
他的语气又变回以往的严厉,以及不容撼动的威信。用一如既往的反问句式,将问题抛给她。
“我想去……可以吗?”她显然已经因为他的反问而开始感到心虚了。
他继续平静的反问:“是哪个朋友,让别人怀孕还不想负责的朋友,还是车祸逃逸的朋友。”
“都不是,但……”他们似乎也在。
蒋宝缇和他们当然没关系,平时见到了甚至还会绕道而行。
只是港岛的二代圈子范围太小,所有人之间相隔的关系最多只有两个人。平时聚餐难免会碰到。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过生日的那位朋友,她和他们因为家中产业合作的缘故,不得不保持基本的友情联系。
宗钧行不许她去的理由她能够理解。
但让她不满的是,在国外时就限制她的交友,想不到来中国后仍旧……
他们甚至才刚复合。
“Tina,我从未想过要限制你的任何自由。但有些人你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你会明白的,对吗?”他有耐心的引导她,语气是温和的,并没有那种让她为之恐惧的,居高临下的警告。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他替她盛了一碗汤,“先吃饭吧。”
蒋宝缇看着面前的汤,心里想着他刚才的循循善诱。
嗯……怎么感觉他又像daddy,又像mommy。
好吧,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
有‘奶’便是娘。
他又怎么不算是她的mommy呢。
第58章
那天晚上蒋宝缇是和妈咪一起睡的, 宗钧行已经离开了。
蒋宝缇躺在妈咪的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被妈咪温柔地哄睡。
妈咪会给她讲睡前故事, 也会为她唱摇篮曲。
后来妈咪生病, 记忆也开始断断续续,总是忘记蒋宝缇是谁。
她已经很久没有给她讲过睡前故事和唱摇篮曲了。
妈咪笑着问她:“小宗给你唱过吗?”
蒋宝缇听到这个称呼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沉默了会, 她躲在妈咪的怀里偷笑。
小宗。
这大概是宗钧行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叫吧。
真想知道他亲耳听到这个称呼时的表情。
蒋宝缇点头:“唱过,但是是俄语,我听不懂。”
“小宗还会俄语?”
“嗯, 他是美国人,但在莫斯科出生。”
妈咪回忆起往昔:“你还记得你七岁那年许的生日愿望吗?”
七岁?那已经过去好久了, 蒋宝缇毫无印象:“不记得了。”
妈咪笑道:“你说你以后要继承你爹地的家产,然后包养全世界最帅的人。”
蒋宝缇没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就这么……肆意妄为。
妈咪的笑比刚才多出一些宠溺的逗弄:“看来我们缇缇已经实现了梦想呢。”
她低下头, 企图跳过这令人羞耻的回忆。她问妈咪:“妈咪觉得他……好吗?”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 就证明她的心里其实是忐忑的。
说实话, 宗钧行并非那种典型的好男人。不会让人一眼就产生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因为他身上的气场并不温和。
虽然他无论是从任何层面来看, 他的魅力都是无与伦比, 且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但比起爱慕,他更容易让别人会对他产生‘敬畏’。或是一位教养礼仪很好的绅士。、
很难产生他是个好人的念头。
在蒋宝缇看来, 妈咪应该也一样。
可妈咪却笑着抱紧她,像小时候那样,无论蒋宝缇提出怎样的无礼要求,她都会溺爱的同意:“我们缇缇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蒋宝缇的鼻子一酸, 心脏痒痒的。
她也抱紧了妈咪。她想和妈咪一直在一起,可是只要想到自己婚后可能会去美国生活, 她就有一种恐惧的心理。
她不想拥有绿卡,她仍旧希望自己是个中国人。
“没关系,你只是嫁给了我,不是嫁给了我的国籍。”当听到蒋宝缇这段时间郁郁寡欢的原因时,宗钧行温柔且耐心地给出了解决方法。
她的家里人几乎已经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因为宗钧行另外又找时间单独拜访过。
作为长辈的爹地和母亲却显得尤为拘束。
齐文周的脸色一直很惨白,蒋宝珠则用一种万分复杂的眼神看着蒋宝缇。
偶尔还会低头看看佩戴在宗钧行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不再是上次看到的那一块了,虽然它们一样的昂贵。
她有些愤恨,一是觉得蒋宝缇在撒谎。
这个男人一定是那天她发来照片的主人公,虽然她只看到了他穿着西裤的一部分双腿。
但她仍旧能够判断出来,对方的个子一定非常高大,并且他是一位勤于健身的男人。
这几点都非常符合。
所以根本就不像蒋宝缇所说的这样,他们是在克莱德先生的聚会上第一次见面。这位Kroos先生对她一见钟情。
她一定在美国就和他搞上了,说不定还是她主动倒贴勾引,沦为对方的玩物和爱宠。
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没办法说出来。
她看了眼爹地。
……该死,爹地谄媚的比蒋宝缇更像这位kroos先生的爱宠。
总之,自从那天之后蒋宝缇就一直很焦虑。
宗钧行安慰她说这是正常的,大部分女性都会存在婚前焦虑:“你现在或许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我安排在下午让她过来?”
蒋宝缇摇头,她认为可以自己缓解,或许她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宗钧行抱着她;“给我讲讲这些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在去她家里拜访完之后,他因为工作,先后去了俄罗斯和墨西哥。
花费了一周多的时间才回来。
蒋宝缇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单手抱着,无论是搂着她的腰的手臂,还是放在她后背的那只手,都同样有力而结实。
这种沉甸甸的安全感让她所有的焦虑烟消云散:“蒋宝珠又和齐文周吵架了,因为他总是不回家。江云心最近……”
他淡声打断她;“我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Tina.”
我吗?
她靠在他肩上,侧过头去吻他的脖子:“我一直在想你,kroos哥哥。”
她真的很擅长说一些让人高兴的话。
蒋宝缇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一块蜂巢,无论哪里都是甜的。
宗钧行果然不再开口,很显然,蒋宝缇的回答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外,却让他非常满意。
他没有继续问,甚至将头朝向另一边的肩膀偏了偏,给予她更大的空间。
蒋宝缇舔的更加投入,他的脖颈修长,上面的青筋突起,她用舌尖去勾勒,最后整张嘴都贴上去,吸吮,舔弄。
将他的脖子弄得湿淋淋的,全是她的口水。
罪魁祸首显然很满意自己这一杰作,嘴唇从他的脖子离开,改用双手环住。
“我很喜欢哥哥身上的青筋,感觉它们很性感。”
屋子内部真的很温暖,即使蒋宝缇知道,外面有很多和William一样高大强壮的男人。他们受雇于宗钧行,甚至心甘情愿为他赴死的程度。
她觉得他们所臣服的不仅仅是金钱魅力。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或许上升到了人格魅力。
或许宗钧行身上的确有很多他们尊敬或是崇拜的点。
虽然她总是在心里吐槽他是一个掌控欲强的控制狂,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只有宗钧行一个人带给她过。
强势,霸道,让人无法抗拒。
她贴近他耳边,小声告诉他,自己给他带了礼物。
宗钧行微微挑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从车上下来时,是空着双手的。
蒋宝缇的确没有撒谎,她真的给他带了礼物。
是港岛土生土长的两颗桃子,她亲手将它们的遮挡物剥离,让其完整地出现在他眼中。
白嫩柔软,尖端是漂亮的嫩粉色。它们显然是新鲜采摘的,光是看着就知道软嫩多汁。
一看就是那棵树上结出的最好的两颗桃子。
因为它们不光色泽漂亮,就连形状也同样饱满。靠近了闻,甚至还能闻见那股特有的,诱人的香味。
属于桃子的香味。
她推销起来:“很好吃的,你可以……先摸一摸,看看手感。”
他的手很大,相比起来饱满的桃子在他掌心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了。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握着。
他伸手去摸,比一般的桃子要软上许多。似乎是熟透了,光是用手去揉,就能感受到里面的汁水究竟有多丰沛。
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摸过粉色的尖端。品尝一颗桃子,是需要从这里先开始的。
他没有客气,也没有拒绝。
低下头,含住了,这里仿佛是吸管,大力的吸吮就能将里面香甜诱人的汁水吸出来。
很甜,比想象中还要甜。
舌头缠上去,扫过桃尖的力道循序渐进,一开始很轻,最后非常用力,甚至于像是想要直接咬掉它。
他往口中吮吸,大半颗桃子轻松地被他吃入口中,吃的声音有点大。
吃完一个去吃另一个,吃到双腮都凹陷了,吃了很久才全部吃完。
蒋宝缇低头去看他抓着桃子的那只手,上面的青筋虬结,让他的手看上去同样有力。柔软的桃肉甚至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吃个桃子而已,有必要这么用力吗。她在心里吐槽他。
与此同时,看见腕表上的时间显示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他好贪婪,也好……贪吃。
她的声音很轻,手指去摸他的脸:“哥哥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还给你带,先不要吃了好不好……”
吃了这么久,一定很撑吧。小腹都吃硬了。
他最后揉了一把桃子。
他说,“我很喜欢,谢谢你,Tina。”
“我也很喜欢。”她娇滴滴的,靠在他怀里,“哥哥是我见过……吃桃子最厉害的人。哥哥下次教教我好不好,我每次都只知道用嘴巴去咬。”
宗钧行忽略了她眼里对于‘知识’的渴望。
他吃饱了,接下来就该填饱蒋宝缇的肚子。
他上卷衬衫袖子,在厨房里为她准备晚饭。没了刚才的危险气息,现在的他又重新恢复一如既往的优雅。
他真的是世界上最适合穿正装的人。如此简单的衬衫和西裤在他身上,轻而易举的将他绅士的儒雅感放大了。
蒋宝缇看他单手颠锅,给煎蛋翻面。她小声埋怨道:“我不想吃煎蛋。”
宗钧行没有看她,他将煎蛋装盘,又去看炖锅里的汤:“不要挑食。”
这样的语气和daddy有什么区别?爹地都没这样管过她。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但还是忍不住走过去,从身后抱他。
宗钧行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推开她。
他对她严厉,但也纵容。蒋宝缇现在也不经常拿他和爹地作比较了。
而是拿爹地为他作陪衬。
他和爹地才不一样呢,他比爹地更像她的daddy.
“要不你和爹地说一下,把我的抚养权抢过来吧。我想当你的女儿。”
宗钧行不为所动:“如果真的想要当我的女儿,就先把手从我的衬衫下摆拿出去。”
毕竟没有哪个女儿会对父亲做这种没有分寸和边界的事情。
她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在占别人便宜的流氓。
主要是他的腹肌手感也很好。成熟男性的身体总是随时随地都在散发荷尔蒙。哪怕他什么也没做。
但还是将她的脑袋引诱的晕晕乎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就放了进去。
她的手很小,软软的,柔弱无骨一般,和男人结实的躯体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她站在他身后甚至还得踮脚。他太高了,她的脸最多只能靠在他的后背。
宽阔伟岸的后背。
她仔细感受着掌心下的触感,肌肉的轮廓和分布都非常明显。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腱划的凹陷。
好喜欢哥哥,好喜欢好喜欢。她脑子里像有一个坏掉的留声机,一直在重复播放这句话。
这份喜欢当然不是那种无脑的喜欢。她才不可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变得丧失自我,心甘情愿的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
虽然她的确还没能做到完全的独立啦。这点她倒是不否认。
宗钧行做饭讲究营养均衡。蒋宝缇的挑食他是分情况去纵容。
好比现在,他希望她能先摆脱回国后造成的营养不良。
锅里的汤好了,他盛了一碗出来。
胸前的异样感让他低头看了一眼。
那双手已经从他的腹部移到了胸口下方。蒋宝缇一本正经的说:“这么大,会很累吧,我帮你托着。”
“……”他将她的手拉开,“没到这种程度。”
她抿了抿唇。
占便宜失败,她觉得丢脸死了,噔噔噔跑去客厅,把自己完整地埋进沙发里。
最后又被宗钧行从沙发里单手捞出:“先吃饭。”
见他又回到厨房清洗双手,蒋宝缇好奇:“你不吃吗?”
“你先吃。我有事需要处理一下。”他擦干了手。
蒋宝缇其实很想问,是什么事。
但她也清楚,宗钧行不会告诉她。
他是个边界感和原则性都很强的人,这点不会因为他们在一起了或是结婚了就会发生改变。
老实讲,蒋宝缇自己也不喜欢那种恋爱或是结婚了,就完全变成另一种性格的人。
好比她自己,她的叛逆也没有因为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而发生改变。只是在克制和伪装而已。
她怕被宗钧行打屁股。
——目前来说,有点怕。
蒋宝缇拿着筷子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你来中国这么久,会对你的工作和私事造成困扰和阻碍吗。”
她早就发现了,他最近开始频繁的往返好几个国家。很多时候他甚至连时差都来不及倒,就先来陪她。
“你不是麻烦,Tina,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所有我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想做。”
他的Tina仍旧像一个孩子,思维跳脱。上一秒没心没肺的表达喜悦,下一秒就会变得多愁善感。
而这样的人,往往都缺少一个情绪稳定,成熟强大的人陪在身边。
宗钧行的存在恰好就填补了这个空缺。
他是一位强大的爱人,也是可靠的父亲。
蒋宝缇觉得自己最近像是患上了肌肤饥渴症,她无时无刻都想和宗钧行有亲密的触碰。
包括此刻,她走过去抱他,手放在他宽厚的肩上。衬衫也遮挡不住的肌肉轮廓。
‘男人’有时候是形容词,有时候也能是贬义词。
但用在他身上,更像是一种夸赞。他有着一切雄性该有的优良特质。
宗钧行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全部吃完,我的事情就处理完了。”
蒋宝缇点了点头,万分乖巧,还主动用自己的头去蹭他的掌心。
她太乖了,宗钧行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到唇角,喉结滚了滚。
“今天在我这里留宿?我明天开车送你回去。”
蒋宝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对方向你发来了一个做爱邀请。
“你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他点头:“嗯。”
“会唱摇篮曲哄我睡觉吗?”
“嗯。”
“会让我‘骑大马’吗?”
“……”他最终还是点头,“会。”
他上楼回了书房,蒋宝缇一个人抱着抱枕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对于婚姻的焦虑好像在慢慢缓解。
Max私发消息提醒了蒋宝缇很多次:“你又在走神。”
这堂课的教授非常严厉,甚至还曾获得过‘全C教授’的美称。
蒋宝缇打着哈欠,将咖啡拿过来猛灌。
这个点其实不算晚,按理来说她不该这么困。所以Max才会感到疑惑。
事实上,蒋宝缇认为自己之所以这么疲惫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在宗钧行那里待了三天三夜。
他明明说只让她在他那里留宿一晚的。
最后她想离开都没办法离开。每次她哭着求饶的时候,宗钧行都会将她重新按放回自己的胸口,采取他温柔daddy的鼓励式教育:“你是好孩子,还能坚持,对吗?”
这一坚持就是三天。
本来她是打算回美国参加卢米婚礼的时候,当面和她们坦白自己和宗钧行的关系。
但卢米的婚礼好像因为家里的缘故不得不往后推迟。Max提起她长吁短叹。
卢米就是因为在家里感受不到爱,所以才渴望从男人身上获得爱。
Max说:“这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蒋宝缇觉得自己没资格开口,她和卢米的状况……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但她还是非常担心卢米,好在Max说她的状态不错。最起码,她的另一半非常靠谱。
“这已经是她遇到过的所有异性当中最有责任感的一个了。他现在在一个俱乐部任职,当教练,并且收入稳定。”
听到这里,蒋宝缇勉强松了一口气。她们又开始进入新一轮的话题:“我们这边新开了一家玩具店,里面的模型非常可爱,我给你和卢米分别买了一点,已经寄出去了。”
“是什么样的?”Max迫不及待的问她。
她们对模型都有着相同的爱好。蒋宝缇神秘一笑:“保密。”
她的私生活仍旧过的非常充实。她和宗钧行不同,他似乎没有朋友,即使他身边也有很多人,但他们在他眼中仅仅只是他喂养的‘狗’而已。
他显然对他们不存在利用之外的感情。
但蒋宝缇不同,她有很多朋友,虽然有些算不上多么要好,顶多就是一些浮于表面的塑料友情。
甚至私下里还会互相说对方的坏话。
不过明面上大家又会以好朋友好姐妹相称。当然,这里不特指任何一个性别,而是男女都有。
结束完今天的网课,蒋宝缇看到群消息内一直有人在艾特自己。
约她明天去玩剧本杀,朋友新开的店,
江云心还特地说:“剧本杀应该可以吧?”
她发现最近的蒋宝缇变得非常难约。
十次里就有八次出不来。她能理解她需要上网课,可是都大四了,功课应该没有之前那么繁重了吧。
蒋宝缇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和她解释:“那些白男教授嘴上热情,把你夸的天花乱坠,其实背地里偷偷给你的作业打C。太严厉了,我只能加倍学习。”
好吧,这番话也不是全都是假话。她身边那位白人男性就非常严厉。
不光管她的学习,连她的私生活也一起管了。
并且……
蒋宝缇最近的确有些忙,忙婚礼的事情。
虽然宗钧行特地将日期定在了毕业后,并且婚礼事无巨细都是他来负责。
爹地在这个环节中起到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作用。
蒋宝缇丝毫不意外,以宗钧行近乎变态一般的控制欲。他根本不可能让别人来插手他的终生大事。
想到这里,蒋宝缇觉得有些神奇。
她真的很难将‘宗钧行’和‘终生大事’结合在一起。
难以想象,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结婚。
是啊,难以想象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凌厉冷漠的眼神,居然有一天也开始变得温柔。
第59章
其实大部分时间里, 蒋宝缇还是不太愿意和宗钧行住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能够少管教自己一些。
结婚又不是绑定,她需要自己的自由。但宗钧行对她的管教并没有减少。
好吧, 虽然那些管教是正面引导性质的。他一直希望能帮她改掉身上的那些陋习, 的确也起到了一些效果。
譬如她从前总是饮食不规律,喜欢熬夜。爱撒谎应该属于性格上的缺陷,但她说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谎。
现在也慢慢地改了。
她想起他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 她为了逃避惩罚总是会下意识说出一些谎言来。
但他太聪明了,聪明到能够立刻看穿她的任何谎言。
所以最后总是她被他拉到膝盖上,强行脱了裤子。
他掌掴她的臀部时, 会让她计数。
一边扇一边重复刚才的问题,如果她继续撒谎, 那么惩罚也会加重。
从二十加到三十,再到三十加到五十。
蒋宝缇只能尖叫着求饶。宗钧行则会停下来, 将一开始的问题重新询问一遍。
往往到了这种时候, 她一定会乖乖说出真相。
即使真相远比她撒谎还要严重, 譬如她瞒着他去参加了派对, 譬如她和其他人出去喝酒了, 又譬如,她逃课去夜店。
但宗钧行不会继续说什么。
因为他从来不会一起追究两件事。
他甚至还会给她奖励, 作为‘诚实’的奖励。
蒋宝缇趴在他的膝盖上哭,男人拿来提前准备好的药膏,先在掌心搓热,然后再去为她揉开开始红肿的地方。
蒋宝缇羞耻又难过,低着头一直哭。
宗钧行会用手托着她的下巴:“时间长了会造成头部充血。”
她抿紧了唇, 不肯开口,眼泪越流越多。
他很轻的叹气:“做错事情会受到惩罚, 这是游戏规则。明白吗,Tina.”
当时的她还不习惯这个英文名,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游戏规则,游戏规则……
她满脑子都是这个,脸上甚至还有泪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我们现在是在玩SM吗?”
“不是。”他很温和,具备一位年长者应该具备的沉稳和儒雅。蒋宝缇趴在他的膝上,支起上身回头,能看见衣冠整洁的男人。
他的衬衫,他的西装马甲,他的领带,都一丝不苟,相比她此刻的狼狈,他没有任何失态。
这位优雅的绅士啊,谁能联想到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呢。
将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放在膝盖上掌掴臀部。
他居高临下的看她,甚至连头都没有低,只是眼眸略微往下。灰蓝瞳色令他自带几分薄情。
蒋宝缇被他的强大气场折服,害怕更多一些。
“There''s no need to worry。 our relationship is completely normal。”他说话的语气非常温和,弯下腰,在她后背留下一个冰凉的吻,“Sweetheart,I will make it up to you。”
(不用担心,我们的关系是完全正常的)(我会补偿你)
那个晚上,他给了她一场非常舒适的性爱。全程由他来主导,甚至担心她会碰到红肿的臀部,还特地在腰后垫了一个枕头。
他天赋异禀,占据种族和基因优势。并且他在这方面,不知是经验丰富,还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真的很厉害,厉害到蒋宝缇全然忘了白天所受的屈辱,在他怀里抱着他,一个一口daddy的喊着。
显然他也很满意她的反应,会停下来亲吻她,夸她乖孩子。
再次想起这些事情,蒋宝缇仍旧有些匪夷所思。
她真的从未想过宗钧行有一天会爱上她,更别提是和她结婚。
不仅是在她的认知里,相信在大众所有人都认知里,都会认为像他这样的顶层富豪是不需要拥有婚姻的。
他们如果需要孩子,只需要精挑细选出一个优秀的女人,用对方的肚子来完成孕育。
对方需要同时满足学历、聪明的头脑、优越的外形条件和完全健康的身体。
到了他们这个高度,感情已经成为沙拉上的油醋汁。
可有可无。
如果有,自然是好的,但仅仅只能做到调味。新鲜感不会持续一个月。
毕竟没有人会永远吃沙拉。
他们追求的是更高层面的东西,早就超脱了精神和□□。
所以蒋宝缇才总说,越有钱,地位越高的那一批人,往往都是最冷血的。
毕竟钱很难赚,年纪轻轻就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很难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只有少年的心才好撼动。
那些阅尽千帆的成熟男性,你拙劣的手段在他眼中和三岁稚童的幼稚玩闹没有任何区别。哪怕你在同龄人眼中再有心机再会伪装。
他有兴致,便停下来逗一逗你。没兴致,你甚至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
当然了,碰到一个善良的,说不定还会给你一笔价值不菲的‘分手费’
那个时候的蒋宝缇坚信,宗钧行不属于任何一个选项。
他并不善良,但也没坏到那个程度。最让人恐惧的是他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和他‘在一起’后,极大的可能是根本没办法从他身边离开。
即使他厌倦了你,也会将你扔进一个有束缚的房子里。
他会保障你优渥的生活,但不会让你拥有社交上的自由。
现在想起这些,蒋宝缇觉得自己简直是经历了一场豪赌。
是那种直接在赌桌上all in的程度。
万幸……她应该是赌赢了。
逐渐飘远的思绪被宗钧行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将手从她的上衣下摆伸进去,贴放在她的后背:“怎么了,一身冷汗。”
蒋宝缇回过神来:“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他眼神了然,露出一个平静的笑:“我们刚在一起的事?”
“嗯……”她点了点头。
宗钧行将她抱在怀里:“所以你流冷汗是因为我。我很可怕,对吗?”
蒋宝缇点头,又摇头。她不知道怎么说,她没想到宗钧行会问的如此直接。
老实讲,他好像大部分时间里说话都很直接,这可能是这些老外的特性。
所以她到底是如何在心里给他打上委婉温和的标签的?
“你那个时候很严厉。”她说。
“我一直都是一个严厉的人,任何方面。包括对待我自己,我也是以最高的标准来要求。”
“你之前甚至还给我用过那个……”她说不出口,面部有些涨红。
宗钧行从她的神情大概能猜出来:“Breast clips?”
她抿了抿唇:“嗯……”
“我让人专门购买的不会痛的。你也很喜欢,不是吗。”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具体的提起从前的事情。
宗钧行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展开的话题,Tina那么小就因为他而接触了那些东西,她会在意也很正常,会害怕同样正常。
但他在那方面还是相对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如果她真的表现出害怕,他会停下来。
他希望能够解决掉她存在的所有顾虑。宗钧行想要她全身心的爱他,属于他。
他需要来自Tina百分百的爱,少一分都不行。
蒋宝缇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没有很喜欢,我只是觉得……”
他打断她:“你只是觉得很舒服。”
她没有开口,但此刻的沉默就是默认。
宗钧行的语气再次变得温和:“你以后不愿意可以直接提出来,Tina,我不会勉强你。我完全、且明确的尊重你的意愿。”
该死,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很有dom感,让人想要靠在他宽阔的肩上睡上一觉。
明明她是想要顺势和他翻旧账,顺便再引出今天的主题的。
——她觉得是时候为自己争取一下权益了。否则婚后她仍旧会被他管的死死的。
宗钧行不是那种希望老婆能在婚后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类型。
他支持蒋宝缇的事业和兴趣爱好,甚至还会做那个在背后帮助她的人。
但他仍旧会给她设置门禁时间,交友的范围,以及禁止参加绝大部分的派对。
她现在和在美国时不同了,她最起码学会了反抗。
所以她去和宗钧行说了这件事,她认为现在的他们是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他们的地位是一致的。
宗钧行说:“我没有说过我们的地位不对等,Tina.”
他总是很冷静,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即使是正在气头上的蒋宝缇,他也能很快将她的情绪安抚好。
“可你还是和在美国时一样,处处都管着我。如果你担心会有人在派对上注射毒品,那你完全可以放心,中国是禁毒大国,和你的国家不同。”
宗钧行并没有什么家国情怀,所以听了蒋宝缇的话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是吗,你确定?”他的语气很温和,“杀人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违法,但凶杀案每天都在发生。”
蒋宝缇说:“你这个比喻……是一种偏见。”
“你又何尝不是对我存在偏见。”他轻声叹息,伸手去抚摸她的脊柱,“你还在记恨我在美国时对你的管教。”
“我没有。”她立刻反驳。但她闪躲的眼神告知了她的心虚。
宗钧行当然知道她在撒谎。
她的心思很好看懂,哪怕不是在他面前,她都是透明的,很纯粹。
更何况是站在他面前。
她甚至不需要开口,宗钧行就能猜出她下一句会说出什么。
“我承认,在美国时对你的管教的确存在私心。Tina,那时候我将你当成我的所有物,我需要你绝对的属于我,是百分百被我所拥有的。”
他以退为进,主动承认了这一切,态度相比刚才更加柔和。
“我没有不许你去。我说了,你实在要去,我可以陪你一起。”
蒋宝缇吃软吃硬全看场合,好比此刻,宗钧行的态度让她没了一开始的气焰。
她的确是抱着和他争取自己该有的权益才来的。
所以态度上并没有多好。
但宗钧行却仍旧在用最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
所以她也开始迟疑:“可是……”
宗钧行打断她,语气慢条斯理:“还是说,你嫌我拿不出手,不希望将我带去见你那群朋友?”
他的反问再次让蒋宝缇变成了需要解释的那一方。
她果然激动起来:“当然没有!”
“既然这样,那带我一起去吧。正好趁这次机会将我介绍给你的那些朋友。”他说,“我也很好奇,Tina的社交圈是怎样的。”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蒋宝缇愣住了。
宗钧行知道她听见了,但还是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带我去见见你的那些朋友吧,Tina。”
第60章
见蒋宝缇仍旧在沉默, 或许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宗钧行轻描淡写的和她保证:“我应该会和他们相处融洽的。”
向下兼容还算简单。
蒋宝缇低下头。
不是他拿不出手,而是她的那些朋友们……拿不出手。
蒋宝缇回想了一下曾经跟随他出入的那些场所, 见到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常驻世界财富榜前沿的。
甚至于这还都是些说不上话的, 绝大部分榜上无名,但他们才是宴会真正的主人。游戏的操盘手。
宗钧行自然也是操盘手之一。
所以让她带着他去见她的那些朋友们,她真的会感到难为情。
光是想想他们平时聊的那些话题, 完全与‘大盘走势’、‘风险规避’、以及‘战争带来的市场经济影响’没有任何关联。
无非是谁长胖了几斤,谁刚分了手,谁又找了个新男/女朋友, 谁又换了台Ferrari刚出的新款。
这样的话题甚至上不了宗钧行的餐桌。
所以她表现的非常为难:“你真的要去?”
“是我的请求还不够明显吗。”他轻笑着反问,“Tina, 我可以去吗?”
他的反问总是很温和,但温和之下又带着根本不容许对方拒绝的压迫感。
这或许是由于他本身就是一位强势的人。
蒋宝缇其实也认为应该带他去见见自己的朋友, 毕竟他们即将成为夫妻。
既然是夫妻, 就该试着去让对方融入自己的生活。宗钧行之前也带她去参加过他和朋友之间的聚餐。
哪怕是礼尚往来, 她也应该带他去一次。
但……他……
“你不会喜欢那样的场合的, 你会认为我们都是孩子。”
“在我看来, 你们本身就是孩子。”无论她说了什么,他始终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 “我上大学的时候你们甚至还在读小学。”
这句话是她之前说过的,想不到他记得如此清楚。
她有些扭捏,欲言又止:“你……”
宗钧行垂眸,等待她将话说完。
过了好久,她才红着脸问:“你还要吃‘桃子’吗?”
这是她转移话题的惯用手段。
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遂了她的意。
放下手中冲泡了一半的咖啡,走到她跟前:“这算是邀请吗, Tina?”
“如果你不想的话……”她难免会有些害羞,这很正常,毕竟让她主动说出这番话,“就算了。”
“是我的荣幸。”他伸手,将她的衬衫下摆从百褶裙的腰身中扯了出来,再往上拉,“Tina,咬住它。”
她的脸更红了,听话地咬住自己的衬衫下摆,然后看见宗钧行面前蹲了下来。
……
她很少拥有这种低头俯视他的视角,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头顶。
他的发量真的很浓密,头型从艺术角度来看,是堪称完美的轮廓。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样的举动做出来后,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几乎不敢这样对待他,用这种爱抚宠物一般的动作。
男人的发质比看上去要柔软,他的头发不算长,她喜欢他偏浅的发色。他最常见的发型是符合他稳重儒雅气质的背头,但是现在,它们在洗过吹干之后,柔顺自然地搭垂在额前。
和上次相比短了一些,应该是修剪过。恰好遮住了一部分眉骨。
使得他看上去没有那么冷漠。
蒋宝缇一直都觉得他的瞳色很特别,灰蓝色,很浅。那种目空一切的上位者眼神。
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她会认为他的眼神太过空洞。
反而更想抱一抱他,亲一亲他。
或许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真的爱一个人,就是会莫名其妙的心疼他。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还没到三十岁,他经历了多少呢,又吃了多少苦呢。
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如果换做是她,哪怕只是其中一小处,都足够让她疼的死去活来永生难忘。
可他从不诉苦,甚至是上一次腰部中弹,也是蒋宝缇从William那里偶然得知。
蒋宝缇知道宗钧行不是会依靠这些事情来获取同情的男人,并且她确实也没有任何能力来成为他的依靠。
他太强大了,同时她又太弱小了。
这样强烈的不对等似乎注定了只能是她来依靠他。
她的触摸明显让他愣了一下。男人从她身前抬起头,缓声询问道:“怎么了?”
蒋宝缇摇了摇头,她张嘴,被咬着的衣摆便也因此松开。
她说:“我只是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偶尔也可以试着依靠一下我。”
这番话她说的很没底气。对啊,宗钧行该如何依赖她,她又有什么地方可以给他依靠。
她的肩膀甚至都没办法让他舒舒服服的靠一靠。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成为他的依靠,而非一直让他来保护自己,自己则永远心安理得的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感情应该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也对你。
如果永远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另一方心安理得的享受,那这样不公平,对付出的那一方不公平。
宗钧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松开了手,缓慢站直身子。
也因此,他的目光从由下往上,变成了俯视。二人的身高差距再次被拉开。
“Tina,我一直都在依赖你。你没发现吗。”他微笑着说。
刚被她摸过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让他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和强势少了几分。
蒋宝缇的注意力却被他的这番话给吸引。
“什么?”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You are my only emotional support. I can''t lose you, Tina.”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优雅又低沉。
(你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无法失去你,缇娜。)
太沉重的话了。蒋宝缇觉得自己的地位一下子被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是宗钧行唯一的精神支柱……
“I love you more than you can imagine, even more than I could imagine myself.”(我比你想象中爱你,甚至远超我自己的想象)他这次弯下腰,直接抱住了她。
他很高大,肩背也很宽厚,所以蒋宝缇几乎是整个被他揽在了怀里。他可以非常轻松的让她全部属于他。
蒋宝缇闻到他身上那股很淡的特殊香味,类似某种熏香,很有成年男性的沉着。
很多时候,蒋宝缇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最大原因,是源于他身上的古典感。他像是存活在上个世纪的绅士。
“我没办法一直通过口语来讲述,我需要你。但是Tina,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他语气温柔,“如果你还是不信,或许我应该将心脏剖出来给你看看。但很抱歉,这条我恐怕做不到。”
蒋宝缇很少看到他用这样认真的眼神和她交谈。
她的心脏像是被他结实有力的双手牢牢托住。
“你会嫌我烦吗,我总是很敏感。”
但蒋宝缇觉得自己偶尔敏感也正常,女孩子本身就是多愁善感的,并且她刚好也到了这个年纪。
虽然是她自己主动这么问的,但如果宗钧行真的点头了,她一定会难过到哭出来的。
但他并没有。
他轻笑着告诉她:“不,你的每一次敏感在我看来都是对我的告白。Tina,我很喜欢。”
她抿了抿唇,洋老外都这么会吗。
“好了。”他的手重新放上了她的衬衫衣摆,低沉的气音像维港上的波纹,荡漾着优雅浪漫的暧昧,“可以继续了吗,我还没有‘吃完’”
她乖顺地继续咬着衣摆,让他继续‘进食’:“嗯,可以的……”
他吃了很久,久到外面天都黑了。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发生。
蒋宝缇认为还是应该提前告知他们一声,于是在聚会前一天,她和他们说了自己男友也会去的事情。
一群人都在惊叹:“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早就谈了。”她没有隐瞒。
江云心发出了异常尖锐的爆鸣:“啊啊!!!!!!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谈恋爱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蒋宝缇顿时产生了一种尖锐物体刺穿耳膜的痛感,她急忙将手机拿远,等她鸣完了她才拿回来,重新放在耳边,和江云心道歉;“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江云心根本不可能被她的话糊弄:“谈恋爱而已,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蒋宝缇叹了口气,她认为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
聚会的地点在一所山林别墅里,是其中某位的家族产业。他们这群人很少将派对地址选在酒吧这种人多的地方。
嫌格调不够,不想‘与民同乐’
说白了,就是骨子里的傲慢在作祟。
别墅并非是用来住人的,平时这里都是闲置的,定时有保洁来打扫。需要用到的时候才会开放。
DJ和调酒师□□,甚至还邀请了一些当下最红的歌手和乐队。
江云心直到此刻才真正理解了蒋宝缇那句话的含义。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刚才还端着酒杯,高姿态的娇矜大小姐,此时颤颤巍巍地低下头去:“您……您好。”
她害怕到纤薄的肩膀都开始发抖了,那件华丽的珠光落肩裙也因此变得有些黯淡失色。
当事人表现得非常温和,身上具备着年长者该有的关怀:“晚上好。”
他今日的穿着相比以往没那么正式,炭灰色的双排扣西装外套,深色衬衫和粗条纹领带。他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冷淡到不近人情,甚至还特意佩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只有偶尔工作时才会佩戴。
蒋宝缇其实很想告诉他,这副眼镜除了让他看上去多出些禁欲和尊贵外,起不到任何多余的作用。
但至少能稍微遮挡一下他的眉骨。
他低头看人时,眉骨下压的样子,真的很有威慑力。
——而他此次待的地方,无论和谁对话,他都需要低头。因为身高。
江云心有些惧怕地咽了咽口水:“晚上好……”
宗钧行简易的与她做了个自我介绍,
江云心生硬地点头:“我……我叫江云心,今年二十一岁,性别女,大四学生,家住……”
还好蒋宝缇及时拦住了她,否则她应该会连自己的身份证号一起说出来。
“不用说的这么详细。”
蒋宝缇将她拉到一旁。
江云心欲哭无泪,手控制不住的在发抖:“我没办法,被他看着我就手脚发软,他太可怕了,你不觉得吗?”
“有吗?”蒋宝缇回头看了他一眼。
宗钧行此时就站在一旁,安静且有耐心的等待着。
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更适合安静,高雅的地方。
江云心眼神深邃的看了她很久:“所以蒋宝珠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什么了?”蒋宝缇警惕起来,蒋宝珠总是喜欢私下里说别人的坏话,尤其是她的。
“她说你在国外的时候和一个白男在一起,并且天天踩……对方的裤裆。”
天呐,蒋宝缇两眼一黑。重点居然是踩裤裆吗?
“我只踩过一次,并且还是为了拍照挑衅她才踩的。”她解释。
好吧,不止一次。她为宗钧行足交的时候也踩过。
江云心欲言又止:“所以……你和这位kroos先生早就认识了,在你出国留学的阶段?”
纸迟早包不住火的,反正都要结婚了,蒋宝缇也不打算继续隐瞒,她点了点头,说前因后果比较复杂。
但她的确和他在国外时就在一起了,并且他此次来中国,也是为了找她。
江云心愣了很久,这无异于是一个重磅炸弹。
换了其他男人她可能不至于如此,但这位……这位……
“天呐!这个消息会轰炸整个港岛的!你家里的股市一定会拼命上涨!”江云心敢保证。
蒋宝缇却并未多开心:“可是和我无关,爹地顶多会分我一栋不值钱的商场。”
“你都嫁给这位大佬了,还需要你家里那点三瓜两枣的产业吗?!!”江云心简直匪夷所思。
“三瓜两枣?!”蒋宝缇也感到匪夷所思,“你单独拥有一套独立的货币体系吗?”
她家里虽然不比之前了,但好歹也算是一举一动都能上新闻的豪门好吧。
“我是说,他名下随便一处产业都能抵你家里全部的家产了。”
“那也是他的,不是我的。”
“夫妻共同产业。”江云心想了想,“算了,这些大佬都很精明和算计,他们一定会签署财产公证的。”
这个倒不会。蒋宝缇在心里小小的补充一句,宗钧行说过,不会签这些。
江云心紧绷害怕的情绪似乎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
不过,她迟疑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正好对上那位男士看过来的视线,他应该一直在看蒋宝缇。
不得不说,他的外形的确非常有魅力,气质也是十分少见的那种。
‘运筹帷幄的上位者’——真的十分带感。
抛开对于他气场和地位的天然恐惧,江云心认为蒋宝缇真是捡到宝了。
不,应该说她的家族捡到宝了。
拥有这样一位家产丰厚的资本家作为女婿,这是十分牢固的一座靠山。
宗钧行的确如他一开始承诺过的那样,会和她的朋友们相处融洽。他也有在尽量的去融入他们。
虽然蒋宝缇仍旧能够感受到,随着他们的出现。
——不,应该是随着宗钧行的出现。
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DJ的声音也变得可有可无,丝毫没有起到让气氛变得燥热的作用。
全场大概只有蒋宝缇一个人能做到完全放松。
她挽着宗钧行的胳膊,大大方方的将他介绍给他们。
笑容灿烂甜美,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正式和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未婚夫。婚礼会在夏天举办,请柬应该就快送到你们手上啦。”
一群人短短几分钟内宛如反复被雷电击中。
一愣又一愣。反应和刚才的江云心一模一样。
蒋宝缇甚至能想象得到他们此刻的内心活动,将江云心刚才说的那些话放上去完全不违和。
宗钧行忽略了他们的异常,语气温和地打过招呼。
尽管他已经尽量将自己放在和他们平等的位置上,但那种高不可攀的上位者气场仍旧显得难以接近。
他身边就像是存在着一圈看不见的结界,只有蒋宝缇一人可以随意进出。
“你们谈论的话题我大概率并不擅长,所以不必在意我。”
蒋宝缇认为他过于谦虚了,他怎么可能不懂。这里的所有人在他眼中和小孩没有任何区别。
兴许他只是将这个派对看作吵闹一些的幼儿联欢会。之所以这么说,他只是不想加入而已。
“和他们去玩吧,Tina。”
他坐下后,拍了拍她的后腰,让她不用顾虑自己。
他和这些孩子们存在的年龄差和阅历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真正的融入到一起。
哪怕是共同话题,可能也不存在。
他们甚至不懂“量化宽松”“凯利公式”“协同均衡”“协方差矩阵”是什么意思。
即使那个人一言不发,只是礼貌地要了杯勃艮第葡萄酒。
但气氛还是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有些紧绷起来。
每一个人都看上去非常不自然,明明在此之前他们还在开心的喝酒蹦迪,甚至有人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暧昧接吻。
小年轻几杯酒下肚,触发一段419是很正常的。恰好这里提供了无数空房间。
可是现在,什么也做不成了。
热烈的环境瞬间变成清吧,DJ也变成了优雅的圆舞曲。
蒋宝缇的身边聚满了人。她完全的成为了今天的主角。
“他看上去像你的daddy,不像未婚夫。”
嗯……的确如此。
“我要在得罪他之前开溜,我还想多当几年富二代。”
“他很温和的,对待小辈也很包容。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蒋宝缇安慰他。
对方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长腿交叠,坐姿放松,单手拿着玻璃酒杯轻轻晃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对视上的瞬间,他迅速将目光收回来了,咽了咽口水。
是吗,他怎么不这么觉得。
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大厅人数肉眼可见的变少。
蒋宝缇过去的时候,宗钧行说:“看来我的出现的确让他们有些不自在,是我考虑不周。”
蒋宝缇摇头:“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和你无关,你什么也没做,甚至什么都没说。”
他笑了笑,动作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后背,微微有些发汗:“很热吗,把外套脱了吧。”
蒋宝缇听话地脱掉外套,他伸手接过去,抚平后放在一旁。
蒋宝缇问他:“我们要玩国王游戏,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宗钧行温和的拒绝了:“我不太擅长玩游戏,会扫兴致。你们玩吧。”
蒋宝缇说没关系呀,玩玩就会了,而且你这么聪明。
玩游戏是最快融入他们的办法了,蒋宝缇不由分说的挽着他,将他带了过去。
好吧,每个人都很拘束。
宗钧行一开始就输了,需要抽中国王签的那位来提出惩罚。
对方反而像是被惩罚的那位,低着头,轻声询问:“您可以……喝一小口威士忌吗?”
宗钧行拿起面前的酒杯,将那一整杯威士忌全部喝完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公司团建,甚至还是不起眼的分公司,而集团老总却被老总夫人强行拉来和他们一起参与游戏。
这些‘职员’能放松才怪。
总之,那场游戏非但没有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草草结束。
他们的阅历和承受力实在没办法支撑他们自如的去面对他。
哪怕宗钧行表现的非常温和与儒雅。
几乎是到了完全包容的程度,只有要人过去和他咨询问题,他都会耐心的解答。
或许是认为这是个机会,在临近聚会尾声时,有人鼓起勇气向他咨询了一下金融方面的问题。
他想,这位先生在这方面一定非常资深。
他所好奇的问题是宏观经济分析。
宗钧行先是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里没有居高临下的蔑视,但也没有多余的其他感情。
他很平静,也很从容。
“了解过最近国际贸易的动态吗?”这是非常正常的询问语气。也是十分正常的问答模式。
“啊?”对方显然愣了一下,“没……没有。”
“通货膨胀压力?”
“也……没有。”
“地缘政治……”他读懂对方眼里加深的羞愧,了然地点头,替他回答,“也没有。”
对方低下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烟消云散。
宗钧行今天的确给足了耐心,换在平时,这样的问题他甚至不可能完全听完。
这是一些Google就能查出来基础的问题。
“了解这几个方面之后你才能进行基本的风险评估。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弄懂‘宏观经济分析’的真正含义。”
“抱歉,我刚接触……这方面。”
“不用和我道歉,这不属于任何过错的一种。”
对……
那个人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的确,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想和他道歉。
他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直到此刻,他都不清楚他的瞳孔是什么颜色。他根本不敢直视他。
好吧,他真的佩服蒋宝缇是如何和这样的人长期待在一起,甚至还会和他结婚。
“谢谢您……”他甚至不敢直接离开,展现出他前二十年前里都没有过的礼貌,“真的非常感谢您。”
宗钧行淡道:“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无需道谢。”
“但还是非常感谢您,感谢您耐心为我解答。”
宗钧行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有再开口。
蒋宝缇已经从他无动于衷的眼神里看出了不耐烦。
急忙过来岔开话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她觉得同意带他过来就是一个错误,她毁掉了今天的聚会。
即使宗钧行什么也没做,他甚至按照他一开始的承诺,对每个人都非常友好。
回去的路上,宗钧行因为喝过酒没办法开车,他本来打算让司机过来,但蒋宝缇说她可以试试。
宗钧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蒋宝缇以为他是在质疑自己,非常硬气的说我考了驾照。
他笑了笑,将车钥匙交给她:“没有不相信你。只是很欣慰,我也有被照顾的一天。”
蒋宝缇心口一软,又难为情地嘟囔道:“中国还有句古话,叫‘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什么?”他没听懂。
看来他的中文水平的确有限。
万幸他没听懂,否则她今天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没什么!”她快速地扔下这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进去。
嗯……
开车第一步就遭遇瓶颈,她不懂怎么调整座椅高度。
还是宗钧行在旁边亲手替她调整好的。
“先热车。”他说。
“喔。”她将钥匙插进去,启动发动机。
等了几分钟才开启合适的挡位驾驶。
她其实并不擅长开车,也很少自己开车。
刚开始她还是挺胆战心惊,害怕宗钧行会在旁边现场教她。
如果这样的话,她会更加害怕的。
但好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偶尔会在她出现错误的时候出声提醒一下。
当然,她的车速非常慢,开的也很稳,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出现任何意外。
譬如撞到其他车辆或是行人之类的。
宗钧行往往会在指出她错误之后夸上一句:“很好,Tina,你开车很谨慎。”
这是一句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夸的客套话,但蒋宝缇还是非常满足。
脊背比刚才挺直了许多,甚至连脖颈都仰高了一些。
鼓励式教育明显对她非常受用。她比刚才自信多了,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
宗钧行看着她,笑容宠溺。
有了那天的聚会,蒋宝缇要结婚的消息迅速传开了。至于新郎的身份,也已经完全透明。
在这场婚礼上爹地被‘架空’了权力,任何决定他都做不了。唯独只能在一些当地风俗上做下决策。
毕竟宗钧行这个外国人并不懂这些。
蒋宝缇想起他曾经说过,他母亲是港岛人,他幼年时曾在这边短暂地待过一段时间。
“我应该去祭拜一下伯母吧,她家里人,你知道……”
宗钧行面色平静:“她是孤儿,她的墓地也不在港岛,而是被我父亲带回了美国安葬。”
“是吗。”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在这边岂不是没有亲人了?”
他笑了笑:“有。”
“在哪,也在港岛吗?”
他伸手摸她的头:“你,Tina,你会成为我的亲人。”
蒋宝缇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渴望被抚摸的小猫,她满足于这样充满亲昵的爱抚。
她认为这是最淳朴的表达爱的方式。
她非常郑重地点头,并和他保证:“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他笑道:“谢谢你,Tina。”
“那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我很幸福,非常。”
婚前需要八字合婚,这是基本的风俗礼仪。
爹地将他们的八字拿给大师测算。
蒋宝缇兴奋地给宗钧行打电话;“上次那个测算八字的网站没有骗人耶!我们的配对几率真的只有百分之三。大师说很少看到这么不合的八字了,简直是一个奇迹。他也很激动,等等,我为什么也这么激动??不过会不会和你是洋人有关,还是我们的年龄真的相差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