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鸟过山林,青山待日归,一切来的悄无声息。
万籁俱寂中,长衡的面容被风模糊了。
“没关系的,当家的。”长衡开口,“发生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世人都说报恩应当以身相许,大当家救了我那么多次,我下下辈子都应该是你的。所以就算那天真的发生什么,我也不会怪你。”
大当家什么都不知道,也在小鬼火的算计之内。
是命运弄人,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要怪就怪世事无常吧。
于青葱万物中,长衡淡然一笑:“当家的,已经对我很好了,我真的不怪你,是我应该谢谢你。你也不必自责。”
大当家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长衡的笑,那么的温柔,却能轻易掀起波澜。
他声音颤抖:“你真的……不怪我吗?”
明明是我贪心,总想得到更多。
“不怪你。”长衡说。
大当家还是不敢面对长衡,不敢奢求长衡的原谅。
一时间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
他的内心太渴望长衡的原谅了,才会梦到这个场景吧。
可是下一秒,长衡向他伸手,脸上挂着浅淡笑意,漂亮的眼睛似有星辰,“一起吃饭吗?”
他听见长衡问。
他向来不会拒绝长衡,所以他伸出手,碰到长衡指尖的那一刻又迅速缩回。
他的手心里还是多了柔软。
是长衡主动抓住了他的手。
长衡说:“走吧。”
“好。”他声音颤抖,目光落在被牵着的手上,他们牵的那样紧,阳光都未能从指缝中穿过。
浩瀚苍穹是他的胸廓,山林是他的心脏,万鸟是牵动心跳的脉络。
于是,他听见万鸟归林的声音。
威风堂堂的莲花寨大当家像小狗一样任人牵走了。
大堂里十分热闹,围着一桌子菜大惊小叹。
“哇,今天的饭大补啊,”阿奇道。
阿天用手指每一道菜,嘴巴就没合上过:“羊|鞭!牛|鞭!鹿肉……这这这,是要把人补死啊。”
“这是给谁的啊?”一个小弟提出关键性问题。
“是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我都没媳妇儿呢。”
“那是不是你?”
“也不是我,我也没媳妇,用不到。”
“这样说的话,寨中有媳妇的除了二哥再一个就是大哥,二哥有媳妇这么多年了没传出过这种事……难道……难不成是大哥!?这几天大哥的举动确实反常,难不成是因为这个?那也不对啊,大嫂看起来那么清心寡欲……”
“你小点声!青山寨的人都能听见你说话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吗。”
“你激动什么,有什么好激动的,没见识。”
“行行行,你开个药铺,种了几根草就有见识。”
“都吃饱了没事干是么?”洪掣负手走进来,面无表情看着众人。
“二哥好。”
“没什么事,坐下吃饭。”洪掣说。
阿奇道:“我想起来我还有地要垦,今天就先不吃了。”
“唉,你这个人怎么临阵逃脱,”阿天笑笑说,“我去给他帮忙,去给他帮忙,二哥再见。”
其他人也道:“我们去搭茅房,二哥再见。”
“……”
洪掣狐疑地看着这群人,心想今个儿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那么反常。
大哥一个人行为反常就算了,怎么还带着整个寨子的人都变得那么奇怪。
洪掣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没有注意到桌子上布得菜。
赵钦拿着折扇,懒懒散散走了进来:“怎么今天人来的那么慢,到点了还不来?什么意思,难不成让我们当家的等他们吃饭?太没规矩了!”
洪掣抬了一下眼:“都走了,今天都忙。”
“都忙啊,”赵钦拖长了尾音,“那我们先坐吧,等大哥来了一起吃。”
洪掣和赵钦好了那么多年,对方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赵钦憋了什么屁洪掣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你在饭里下药了?”
“没啊,我哪敢啊。”赵钦坐到位置上,“来吃,你也一起吃,就当补补身体了。”
“?”
洪掣这才注意到桌上的菜,各个都是大补的东西。
联想到那些人的反应,洪掣明白怎么回事了,走到赵钦身后,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和自己对视:“你觉得我还用补?那天哭着求饶的人是谁?”
洪掣说的是那天赵钦被绑起来吊着草的事。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赵钦拿开洪掣的手,“补了又没坏处,强上加强。”
“行。”
“……”
“人怎么还没来齐?”大当家牵着长衡的手走了进来。
洪掣离开赵钦身边,道:“今天都忙。”
“忙什么?我有派给他们活干吗?还忙到连饭都不吃了?”
“是他们在忙自己的事,大哥先吃吧。”洪掣说。
赵钦也道:“大哥,吃饭吧,饭快凉了。”
大当家让长衡坐在自己身边。
动筷子时,才发现桌上的菜哪里不对,于是夹菜便犯了难。
长衡见大当家迟疑,便问:“怎么了?今天荤菜好多啊,就我们四个人吃吗?吃不完怪可惜的。”
长衡在那方面的经验为零,根本不知道桌上的菜用来干什么的,只知道有很多荤菜。
一天没吃饭了,他也确实饿了,但是见到身边的人都没有动筷的,他也没好意思动。
“衡儿,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要下山,我们去山下吃可好?”大当家说。
“我不用跟着去,当家的要是急的话,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寨中的饭做了那么多,没人吃就浪费了。”长衡道。
“衡儿,喜欢吃这些?”
“喜欢。”为了表现自己的喜欢,长衡夹了鹿肉吃。
大当家扫了一眼赵钦和洪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吃饭?”
“……”
长衡说:“很好吃。”
“吃了吃了,”趴在窗户前的几个兄弟看着堂内的情景。
“谁吃了?”
“那个小书生。”
“你说什么?”
“那个小书生吃了鹿肉。”
“我靠!竟然是小书生需要补身体?”
偷看的几个小弟面面相觑,最后统一点头,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于是,自那天以后,寨中的小弟们都非常默契的不再让大当家干粗活累活,唯恐累到大当家。
长衡和大当家的关系也有了变化,最起码不再那么被动了。
长衡偶尔会主动找大当家说话,谈论一些有趣的事,山中的每一物,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有可能成为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
长衡前十八载都在屋里念书,书占据了他的生活,他对东西的理解都来源于书上的描写。书中有描写的,他认识;书中没有提及的,他不认识,就会问大当家。
大当家在莲花山上活了小半辈子,莲花山上东西几乎都认识,就是那些花草不会说话,不认识大当家罢了。
能和长衡多说话,大当家也愿意。
大当家的见识补足了长衡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空缺。
不完整的灵魂也渐渐被补全,无知无觉中慢慢向大当家靠近。
有时候寨里不忙,长衡还会跟着大当家去山后的小溪中抓鱼。卷起裤脚下水,忙活半天终于抓起活蹦乱跳的鱼。被鱼尾甩一脸的水,长衡笑得像个傻子,向大当家炫耀:“看!我抓到了!”
“哇,衡儿真厉害。”大当家毫不吝啬的夸道,“今晚莲花寨可以开荤了,有衡儿在,我们可跟着享福了,不用担心饿肚子咯。”
长衡脸一热,小声反驳:“没有……哪有那么夸张……”
大当家笑眼盈盈看着长衡,黑色的瞳仁中央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是这鱼不太聪明……”
“这样啊,那吃了这鱼会不会变得更加不聪明?更容易把衡儿留在我身边。”
“……”
两个人满载而归,将鱼交给守寨的小弟,回去换身衣裳,然后再去后山。
顺着一条蜿蜒无人的小路,爬到杂草丛生的山顶。
长衡坐在地上,叹道:“好美啊。”
大当家坐在长衡身边,夕阳很美,他的眼里却倒映着长衡的脸庞:“是啊,真美。”
触手可及的火烧云,渺小漆黑的小镇。
世间万物尽收眼底。
京城在哪里呢?在那边,还是那边。
京城是什么样子?
比火烧云还要漂亮吗?
长衡又想起他的科举考试,晖光落在他眼里,失去了色彩。
小鬼火飘在长衡身边,无语道:“你怎么还惦记着你的科举考试,有什么好惦记的?”
长衡没说话。
向大当家缓慢靠近的灵魂停止了脚步,留在原地停滞不前。
那天后,长衡心事重重,经常一个人发呆。
大当家也看出来了,用各种办法逗长衡开心,但都不管用。
长衡郁郁寡欢,大当家心里看了着急,可能是莲花寨太小了,长衡住够了,换个地方长衡的心情应该会好起来吧。
大当家找了借口,带长衡下山。
也不是特意找得借口,他确实要下山办点事情。
“衡儿,要一起去吗?”
长衡慌忙摆了摆手:“不、不用了,我呆在寨中便好。”
因为前几次的逃跑失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下山,甚至还有对下山的恐惧,生怕发生意外。
而且小鬼火在他身上下了催|情咒不允许他下山,只要离开莲花寨半步,催|情咒便可发作。
他不想再体会失控的感觉了,太可怕了。
“真不去?”大当家问。
不知是不是错觉,长衡总感觉大当家笑容别有深意。
左右为难之际,小鬼火也开了口:“去吧,我解除你身上的禁咒,让你自由出入莲花寨便是了。”
自由出入莲花寨?
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可以离开莲花寨了……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又听见小鬼火说:“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过后禁咒便会重新发作。没完成任务之前,你休想离开莲花寨。”
长衡的心情显而易见失落,还是不能离开,到底为什么把他和小鬼火捆绑在一起,他上辈子欠了小鬼火什么吗,还是欠了大当家,所以这辈子他怎么也逃不出莲花寨。
“不想去可以拒绝,夫人不必勉强。”大当家说。
长衡刚要开口说话,感受到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到嘴边的话拐了弯,同意了大当家话,“我去,正好看看莲花寨之外的生活是什么样。”
“好。”
吃过早饭后,大当家带着人下去准备东西。长衡站在大堂里,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毕竟白吃白喝不太好。
“在想什么?”赵钦走过来,低声询问长衡。
“没什么,”长衡礼貌笑笑。
“你和大哥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长衡想了想:“没什么程度,我们只是至交好友。”
赵钦神色复杂看着长衡,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扇柄,他怕长衡考取功名后丢下大当家,又怕长衡劝大当家归顺朝廷,所以一直想着办法拆散大当家和长衡。可如今,看大哥对待长衡的态度,真的是他能拆散了的吗?大哥那么喜欢长衡,他一门心思要赶长衡走,对得起大哥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吗?
可是如果不让长衡走,万一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怎么办?阿姐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大姐了,不能再失去大哥了。
“赵兄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我告诉过你的,我留在大当家身边事迫不得已,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会离开,绝不会有半点犹豫。”长衡表明自己的立场,因为这是莲花寨中唯一一个肯帮自己的人了。
他不想失去任何离开莲花寨的机会。
长衡就是一只小小的麻雀只要有机会,哪怕只是一点希望,也要扑棱着翅膀飞出这一寸天地。
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这儿,困不住他。
赵钦没说话,从袖中拿出一株草交给长衡,小声交代:“这是催泪草,收好。”
他从《百药谱》上看见有这么一种草药,磨出来的汁水抹到眼睛上可以让人泪流不止,生长环境要求极高,一般生长在料峭的悬崖边。于是,他找了好几个山头才采到了这一株极其稀有的草药。
“你把他的汁水磨出来擦到大哥眼睛上便可以让大哥泪流不止。花瓣不要丢,碾成粉抹在大哥眼睛周围就可以解掉催泪草的本身的药效。”
“明白。”
“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立刻离开莲花寨。”
长衡没说话,因为他本来就不想待在莲花寨,他想参加科举考试。
得到大当家的眼泪,任务就应该能完成了吧。
长衡小心将催泪草收到荷包里,藏在袖中,“多谢,赵兄。”
“嗯,好自为之。”赵钦走了。
长衡手心沁出一点热汗,还没开始给大当家用草药他就开始紧张了,光是想想他都能心跳加速。大当家对待什么事都小心,他应该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催泪草的汁水抹到大当家眼皮上呢。
“……”
长衡的脸忽然红了,但也只有那种时候是他离大当家最近的时候,也是最好下手的时候。
倒是可以搏一搏。
“长衡?”
听见熟悉的声音喊自己,长衡下意识转身,大当家身穿玄衣,浮光锦缎,衣袖处的银色护腕在阳光照耀下浮动温柔的光泽。黑色的腰带绣着一些暗纹,似鹰像狼,圈着苍劲的腰身。头发高高束起,头戴银色发冠,是身上为数不多的亮色。浓而黑的眉毛斜飞入鬓,鹰似的眼睛熠熠生亮。鼻梁高挺,唇线微扬,似笑非笑,气质丝毫不输达官贵人。
长衡看得有些愣,他知道大当家样貌俊朗,但是没想过这样俊朗啊。
这妥妥的世家公子啊。
小鬼火在一旁笑说:“大当家那么俊朗了,你还不心动吗?”
“……”
好色之徒。
大当家走到长衡身旁,自然而然牵起长衡的手:“我们走吧。”
长衡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大当家好像没用力牵他,轻而易举抽回了自己的手。
可能是心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长衡十分不自然的笑了下。
大当家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没说什么:“既然衡儿都准备好了,那我们便走吧。”
长衡感觉到大当家的情绪与方才不一样,好像有些伤心?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可能是他多想了吧。
长衡安静走在大当家身边。
古怪的气氛怎么也忽视不掉,正当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大当家先开口了:“衡儿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好、好看。”
“那衡儿喜欢吗?”
大当家眼眸深处闪烁着细碎的星光,没有太炙热,却不可忽视。
长衡短暂思考了一下,说不喜欢会伤了大当家的心,说喜欢又会违背自己的良心,所以,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喜欢你这身衣裳。”
大当家又没问喜欢什么,喜欢衣裳也是可以的吧。
大当家沉默了半晌。
叶子随风掉落在长衡的肩上。
大当家拿掉叶子,随手扬掉,嘴里艰难的蹦出四个字:“喜欢就好。”
长衡暗自吁了一口气。
寨子里有几匹马,皮毛水亮,身形高大,一看就被养的非常好。阿天把一匹枣红色的马牵了出来,并将马绳和鞭子交到大当家手里。
长衡像是看见什么稀奇东西一样,摸了摸枣红马,心道,这马养得可真好啊,大当家应该是喜欢养东西。
但是,他好像发现一个问题。
“怎么就牵出来一匹马,我骑什么?”
大当家觉得新奇,挑眉说道:“衡儿还会骑马?我不知道衡儿还会骑马,我这就派人再牵一匹马过来。”
长衡嘴角抽动:“呃……其实我不会骑马……我们还是共乘同一匹马吧……”
听见长衡的话,大当家踩着马镫,一个漂亮的翻身上了马鞍,一手牵着马绳,一手伸向长衡:“来。”
强光下,大当家那双手格外有力量,漆黑的眸子格外有吸引力。逆着光,长衡的视线一片朦胧漆黑,看不见大当家此刻的神情,鬼使神差伸手握住了大当家的手。
阳光穿过手指缝隙,地上印出十指交扣的影子。
长衡踩着马镫,被一股大力卷了上去,身体半刻腾空,借着大当家的力稳稳当当坐上马背,他是第一次骑马,双脚悬空感让他有些不安,无意识抓紧了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被喜欢的人扑了个满怀,大当家一手扶着长衡的腰,一手牵着马绳,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尾音都能听出喜悦:“夫人可坐好了?”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莫名其妙的扰乱了长衡的心弦,胡乱点点头:“好、好了。”
“路上颠簸,夫人可要抱紧我。”大当家抱紧了长衡。
因为怕自己掉下去,长衡没抗拒,安心坐在大当家怀里:“谢谢大当家……”
大当家眸色一暗,他不喜欢长衡对他如此生疏、
他没有理,说了一声驾,马儿飞快跑了起来。
马背上非常颠簸,长衡害怕自己被摔下去,担忧道:“可以慢点吗?”
大当家只道:“抓紧。”
周边的树木飞快倒退,一幕幕从眼里闪过,身后是扬起的尘土,遮挡了莲花寨三个大字。
那些字越来越模糊,山下的情景越来越清晰,动荡的越来越厉害,长衡觉得速度还是太快了,耳边都是狂风怒吼的声音,闭上眼睛不敢四处乱看,下意识靠进大当家怀里,恨不得两人能贴到一块,声音颤抖:“不行,大当家慢一些,慢一些,慢一些……我不仅没有骑过马,连马都没有坐过,不太、不太习惯……”
长衡的视野盲区里,大当家牵着马绳,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大当家觉得自己占便宜的目的达到了,再逗下去恐怕会让长衡被吓哭,便非常识趣的将速度慢了下去。
到了山下,长衡虚脱的靠在大当家身上,整颗心脏怦怦跳,劫后余生道:“我还活着吗?还活着吧,实在太快了,山路不好走,这么快容易出危险。”
大当家从善如流:“好的夫人,我下次注意。”
长衡说:“这是在山下你还是不要喊我夫人了,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既然不喊夫人,那夫人说说想让我喊什么?衡儿?衡衡?阿衡?亦或是相公?”
“……”
以前他不觉得他的名字喊出来还能这样的亲昵。
那些字在大当家唇齿间辗转一圈好像裹了蜜,甜的要命。
大当家看着长衡窘迫的神情,还有泛红的耳尖,便没有再逗下去,将马牵到马夫那里,给了些银两,让马夫看着马。
大当家都回来了,长衡还在纠结喊什么,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喊名字比较好,“唤我长衡吧。”
“好的,夫人。”
“……”
大当家轻笑,神色却突然严肃下来:“长衡,待会进了闹市记得紧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长衡迷芒:“为什么?”
大当家说:“此次出来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带你玩,还是为了抓一个人。”
“抓人?我什么都不会,岂不是会添乱啊。”
“没有,衡儿开心,我便开心,一开心我办事的效率也就提上去了。衡儿可是我办事的动力,没有添乱一说。”
“……”
大当家总是喜欢说甜言蜜语哄他,长衡红着脸低下头,羞得脖颈都红了一大片,好像涂了一层胭脂水粉。
长衡还是怕自己会添麻烦,乖乖跟在大当家身边,大当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先跟着大当家去找一位有名的老郎中。
老郎中每天都会拿出来一些时间免费问诊,医术高超,名声远扬,很多人都知道他,因此很多人都会前来找他问诊,尤其是免费问诊的时间段,那人更是络绎不绝,排的队伍,足以从街头排到街尾了。
今天来的不巧,刚好赶上老郎中免费问诊的时间,队伍排得特别长,长衡站在原地眺望,好奇的想看看老先生长什么样。
这样长的队伍什么时候才能排到他们呢。
天气又热,长衡的脸被晒得通红。
大当家有些心疼,询问道:“要不然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吧,这里人那么多,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长衡看了一眼人群,做事半途而废总不太好,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
看出来长衡不愿意走,大当家说:“你去阴凉地等着,我在这儿等郎中。”
长衡摇摇头:“不用,我没那么娇气,而且今天没那么热,我能等的下去。”
大当家没说话,摘了挂在腰间的折扇,打开为长衡遮挡阳光。
长衡推脱了几下,见大当家固执,便说:“谢谢大当家。”
两人就这么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有两个男子在一旁议论。
“唉?你听说了吗,今年中举的人可有福气了,皇上会把最受宠爱的小公主指婚给状元郎。小小状元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成驸马爷了!这一辈子吃穿不用愁了。”
“什么呀,那也得被小公主看上吧。若是小公主看不上,别说驸马了,状元郎你都当不上!”
“不说了不说了。快准备考试吧,一个月后考场上见。”
……
一个月?
距离科考还有一个月了!?进京还需要时间,除去进京的时间,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十几天。
不行,他必须赶快离开莲花寨。
视线突然黑下来,长衡迷芒的抬头,大当家凑到他跟前,挡住了谈话的几个人,说道:“走吧,我们去闹市看看。”
他没反应过来,被大当家牵着手带走了。
他在感情方面虽然迟钝,但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大当家在紧张。
于是,长衡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还在谈论科举考试的几个人。
是因为科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