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要去。”

    韩贤佑的声音低哑, 带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执拗在空气中回荡。

    他猛地抓住了裴熙的手,力道大得让青年微微蹙起眉,却并未挣脱。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裴熙, 对方漆黑的瞳仁里氤氲着水汽, 仿佛被雾气蒙住了一层。

    男人咬了咬牙,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不要去。明天请和我在一起吧。”

    裴熙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扬眉, 唇角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他的眼里像是洒了星光:“啊, 好难得啊,居然能听到贤佑的请求。”他撑着下巴,指尖在浴缸边轻轻点了点, 语气轻描淡写, “我该怎么办呢?”

    韩贤佑的呼吸滞住。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着,呼吸急促起来。

    他低下头, 目光扫过裴熙白皙修长的手腕,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跪爬在地,双手撑在浴缸边缘,匍匐着靠近对方。他抬起一只手,颤抖着触碰上裴熙精致白皙的脸庞。他的指腹冰凉,却压抑不住渴望的热度。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像极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可他根本不在乎, 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只想接近裴熙。

    “裴熙……”他的声音颤抖,近乎喃喃。

    不等对方回应,他倾身贴近, 嘴唇轻轻碰上了青年的唇瓣,几乎是虔诚的触碰。

    浴室内蒸腾的水雾让他的思绪愈发混沌,清醒的理智早已被炙热的情感冲刷殆尽。他的手紧紧扣着浴缸边缘,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但他毫不在意。

    韩贤佑小心翼翼地舔过裴熙的唇瓣,舌头轻轻探入,带着一丝胆怯,又迅速转为放肆。他贪婪地吞咽着青年的气息,那清甜的味道像是能将他从深渊中拉回来一般。他的动作不再克制,几乎失去了平日里冷静的伪装,只剩下原始的占有欲。

    他是天才,所有人都这么说。天才应该有无限的未来,有荣耀的目标,有不朽的追求。但这一切在裴熙出现后,统统变得不重要了。

    入学考试结束时,他听从裴熙的想法报了医学院。他以为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靠近青年,可医学院的繁忙生活却把他们拉得越来越远。

    但这没关系,他告诉自己,只要是裴熙的愿望,他都会去实现。哪怕为此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钱、权、未来,他统统不在乎了。

    他的过去早已被淹没,未来亦不存在。

    现在,他唯一拥有的,是裴熙那一点点施舍般的喜欢,如同对宠物的怜爱般淡薄,却成了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他不能失去这一点点温存,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苟活。

    “不要去。”韩贤佑终于低下头,他的额头贴在冰凉的瓷砖上,手指紧攥成拳,带着一丝卑微又隐忍的乞求,“求你,裴熙,求你……”

    空气仿佛被这声低语冻结,浴室里的雾气缠绕在两人之间,裴熙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韩贤佑。

    良久,他的唇边弯起一个极浅的笑,抬手轻轻抚过韩贤佑的头顶,动作像是在安抚一只忠诚却卑微的小狗。

    他轻声说道:“那么明天,你想带我去哪里呢,贤佑?”

    ——————

    崔昶勋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那一条条显示“已读”的消息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下一秒,他猛地将手机扔到床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仿佛试图借此掩盖内心的怒火。

    “又不回消息。”他低声喃喃,语调里带着一股隐忍的烦躁。他靠在床边,手指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试图平复那汹涌的情绪。

    裴珉瑢还在国外,郑律尚正因公司事务忙碌,白允赫也根本不在首尔。

    他们一个都碰不上裴熙,眼下还有谁能牵绊住对方?

    崔昶勋的眸光冷了下来,眯起眼,表情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危险而冰冷。

    他站在窗边,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床头柜上的香烟盒,随手抽出一根点燃。薄烟缭绕,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目光越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远处黑夜笼罩下的首尔。

    别墅建在山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繁华。高楼大厦的霓虹灯闪烁着,将整个城市映得像一个耀眼的舞台,而汉江像一条银色的长带,将这座城市分割成了两半:江南,江北。

    “小熙……”他的声音低沉,混杂着烟草的沙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难道是故意的吗?因为那天在车里亲了他,所以不高兴了吗?

    真是,太可爱了。

    他会让他们的感情回到四年前,那些被媒体曝光的丑闻,以及那些踩着崔昶勋伤口往上爬的家伙们,他都会解决干净。

    他会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离开裴熙。

    崔昶勋缓缓吐出一口气,烟雾在空气中散开,他的眼神愈发锐利,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能将黑夜撕开。

    第二天清晨,天光微微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冷色调的光线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韩贤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抬手摸了摸眼下青黑的阴影,眉头紧紧皱起。熬夜的痕迹像是刻在脸上的标签,宣告着他的疲惫。实习期的高强度加上医学生永无止境的课程表,早已将他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但他不允许这样的自己出现在裴熙面前。

    他垂下眼睛,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遮瑕,动作小心翼翼,一层层涂抹,细致地覆盖住每一丝狼狈的痕迹,直到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完美无瑕。

    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片刻,才终于呼出一口气,低声喃喃:“这样,应该还可以吧……”

    时针刚指向七点,天色仍带着清晨的阴冷。周末的裴熙向来喜欢多睡一会儿,韩贤佑八点开始准备午餐,而最合适叫醒裴熙的时间,是十点。他握着手机,目光从时间跳到今天的计划表,飞快地在脑海里整理一天的安排。

    房间内,裴熙悠悠醒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片刻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室内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轮廓,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下一秒,房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裴熙,可以起床了。”韩贤佑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裴熙没有急着回答,他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懒懒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又赖了几分钟。

    门外的韩贤佑安静地站着,垂下眼睛看了看时间,心里默默数着秒。十分钟后,房门终于被打开,裴熙出现在门口。

    青年穿着一身靛蓝色的睡衣,丝质的布料紧贴着他的皮肤,将他白皙的肤色衬得越发诱人。他的眼睛微微弯起,脸上染着清晨特有的粉红,像是冬日清晨里才露水珠的花瓣,清新而致命。

    他轻轻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靠在门框上,看着韩贤佑笑:“早上好,贤佑。”

    韩贤佑一瞬间怔住,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他迅速低下头,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太久,低声说:“今天做意大利菜,可以吗?”

    裴熙的眼睛眨了眨:“嗯,我很相信贤佑的手艺呢。”

    韩贤佑顿了顿,他不敢抬头,却又克制不住地靠近,微微俯身,在裴熙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而后说:“牙膏已经挤好了,先去洗漱吧。”

    用过午餐后,韩贤佑照例先到车库开了车,途中还特意调整了一下车内的空调温度,确保不会让裴熙感到丝毫不适。这天气太热,裴熙最讨厌大太阳和闷热的空气。

    裴熙的每一个喜好,韩贤佑都记得一清二楚。

    今天,他特意选了歌剧院,近期口碑极佳的剧目,还安排了VIP看台,确保他们不会被其他人打扰。

    裴熙懒懒地靠在车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手机屏幕,偶尔抬眼瞥向窗外。他看起来懒散又优雅,一如既往的让人移不开目光。韩贤佑偷偷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心跳微微加速。

    每次看见裴熙,他的心脏都会有种濒临失控的感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既庆幸又害怕——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一切。

    歌剧院大厅内,灯光渐渐暗下,观众席上的窃窃私语逐渐消散,剧目的开场音乐响起。然而,韩贤佑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身旁的裴熙身上,几乎没有移开过一秒钟。

    昏暗的光线下,裴熙的侧脸轮廓分明,他的睫毛在灯光的映衬下投下一片微小的阴影,连唇角那一抹浅浅的弧度,都让韩贤佑觉得心脏发紧。

    “怎么了,贤佑?”裴熙突然转过头,微微扬起眉梢,带着几分好奇,“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韩贤佑心头一跳,耳根泛起一抹热意。他慌忙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情绪,语气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不,没有。你很完美。”

    裴熙闻言,轻轻一笑,他随意靠在椅背上,视线回到舞台。

    而韩贤佑,他看似在看舞台上的表演,但眼神却飘忽不定。他心乱如麻,最近,他越来越觉得害怕,害怕被裴熙抛弃。

    他不想让对方和裴珉瑢结婚。

    散场时,人群涌动,韩贤佑跟着裴熙走出大厅,却险些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教授。对方似乎和家人一起来看剧,刚好注意到了韩贤佑和裴熙。教授微微一笑,走上前打了声招呼:“贤佑,这部剧不错吧?你也喜欢歌剧?”

    韩贤佑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注意到刚才演了什么,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教授的目光转向裴熙,眼中掠过一抹了然的笑意。他见过许多像韩贤佑这样的学生——冷漠自持、专注学业,几乎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可如今,眼前的这位青年似乎完全打破了韩贤佑的防线。

    “裴熙?”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

    裴熙闻声抬起头,定睛看去,是崔昶勋的姑母。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套装,笑意盈盈地朝他们走来:“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昶勋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裴熙弯起眼眸,笑着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啊,不太清楚昶勋在哪里呢。”

    姑母的目光落在韩贤佑身上,眼神意味深长。四年前的那些事,她或多或少听说过,再加上崔昶勋一回国就大张旗鼓地追求裴熙,这在崔家几乎不是什么秘密。

    她笑得意味深长,目光在韩贤佑和裴熙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像是在揣测什么,却没有多说,只轻轻点了点头:“好吧,下次再见。”

    “走吧,老公。”她挽上教授的胳膊,离开了这里。教授这时才意识到韩贤佑喜欢的人竟然是“裴熙”,传闻中的那个裴熙。

    他尽管入赘了崔家,但终究因为家世背景而不被允许参加家族的宴会,只是偶尔会听老婆谈论起最近的新鲜事。那个让崔家继承人疯狂的裴熙,竟然就是刚才站在那的漂亮青年。

    他忍不住暗自感叹,不管怎么看,韩贤佑,都已经被牢牢捏在掌心里了。

    第52章

    入夜, 潮湿的海风夹杂着淡淡的盐味迎面吹来,裴熙和韩贤佑赤脚走在白色的私人沙滩上。

    微弱的灯光与柔和的月光交织在一起,照在裴熙的脸上, 使他的五官显得越发柔和而冷艳, 那种无法触及的疏离感却让人忍不住更加靠近。

    韩贤佑的目光一直锁在裴熙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明目张胆地注视, 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垂眼看着脚下细软的白沙, 试图掩饰那份翻涌的情绪。

    右手边的大海黑暗而沉寂, 却隐隐酝酿着风浪,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海风吹乱了裴熙的头发,他停下脚步, 转身面向大海, 抬手随意地理了理散乱的发丝。

    韩贤佑同样停下,他站在裴熙的身旁, 低头抿了抿嘴唇, 强迫自己不要再凝视对方,可手指却止不住地微微蜷缩,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直跳,声音大到似乎要盖过海浪。

    终于,他的手向一旁悄悄探去,碰了碰青年的指尖, 而后轻轻地牵住了那只温热的手。温暖的触感仿佛从手心蔓延至全身, 韩贤佑的心跳彻底失控, 他屏住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裴熙微微挑了挑眉,没有抽回手, 也没有看他,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想到贤佑会想着来海边呢。”

    韩贤佑愣了一下,垂下眼帘,声音低低的:“我一直很想和你来这里,只是……总是找不到机会。”

    他不再多说,生怕自己的渴望和妄念暴露无遗。

    或许裴熙早已来过这样的地方很多次,或许对裴熙来说,这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次散步。可对他而言,这是新鲜的、珍贵的、难以忘怀的。他甚至觉得,能和裴熙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从命运里偷来的宝物。

    裴熙没有回应,只是抬头看向大海,浅笑着。

    “裴熙……”韩贤佑低声开口,声音几乎被海浪吞没,“为什么当时会让我选择医学院呢?”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在抓住什么唯一的救赎,“如果能和裴熙一起在企管系……或许我们见面的时间会多一点……”

    裴熙听了,低头轻笑一声,侧头看向他,眼底透着几分淡然的温柔,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总这样,似乎对一切都云淡风轻,从不在乎,也从不给韩贤佑任何明确的答案。韩贤佑感到心里有些发涩,甚至生出几分可笑的想法——是不是裴熙根本不想在首尔大学里经常看见他?

    “贤佑不想成为医生吗?”裴熙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带着温柔,却轻飘飘地把问题抛回给了韩贤佑,“医生可是最有尊严的职业之一。”

    韩贤佑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尊严吗?让他摆脱穷人身份的尊严。

    “可我……”韩贤佑想反驳,却在裴熙注视的目光下卡住了喉咙。他无法说出口。他想成为医生吗?或许曾经想过,可现在,他所有的选择、所有的努力,甚至所有的未来,似乎都已经被裴熙填满。

    他想告诉裴熙,什么尊严、什么职业,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裴熙——只要裴熙愿意,他甚至可以抛弃一切,甘愿像一条狗一样守在他的身边。

    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他不想成为一个对裴熙毫无用处的废物。

    这样的他,恐怕会被轻易抛弃。

    裴熙的手轻轻挣脱了他的牵握,垂眼看着脚下的沙子,笑着说:“贤佑啊,你很聪明。”他转身往前走去,留给韩贤佑一个修长的背影,“但很多时候,却总是想的太多。”

    有些无聊了。

    韩贤佑站在原地,手心空落落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迈开步子,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只要裴熙在,他就绝不会放手。他宁愿被裴熙一脚踩进泥里,也不愿离开他身边。

    ——————

    裴熙从原来的部门调离,这消息在瑞天集团内部已经传开了,但大多数人都保持着聪明的沉默。没人会贸然开口去打听他背后的故事。毕竟,这样一个出众的青年,怎么可能仅仅是个普通职员?

    传闻说他是裴家的某位亲戚,是裴珉瑢的远房小辈,否则,凭什么这样一个“身份模糊”的人能进入核心部门,甚至还让一些高层对他礼遇有加?

    上午的会议气氛显得尤为紧张,经理站在办公室中央,一脸严肃地给团队打气:“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正元集团的专务理事也会出席,大家一定要格外注意,打起精神来。正元集团和教会有密切关系,也是我们瑞天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这次的合作项目我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才争取到,务必要表现出我们的诚意。”

    众人一阵点头,显然感受到了这份无形的压力。会议内容原本已准备充分,但没料到正元集团的专务理事竟然会亲自参与,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变量。

    裴熙站在人群中,垂眼看着手机上的一条新消息:[我刚到会议室,裴熙,你会过来吗?]

    裴熙嘴角微微扬起,淡淡的弧度却掩盖不住眼底一瞬间闪过的玩味。他轻轻地将手机屏幕锁上,合上手中的资料,随着项目组的人一同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对面正元集团的人显然已经在等待许久。经理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往下落,尽力维持镇定,快步上前去迎接正元的经理,寒暄几句,鞠躬握手,场面显得格外僵硬。

    而对面的经理脸色同样不太好,显然,连他们也完全没料到今天白专务会突然现身参会,这位正元集团真正的掌权人通常只负责重要决策,几乎不怎么露面。

    裴熙慢慢抬眼,视线缓缓落在了坐在主位的男人身上。白允赫身着深蓝色定制西装,衣料的光泽在会议室的灯光下流转出沉稳又奢华的光芒。他坐在那里,长腿交叠,手指轻轻地扣在膝盖上,一副闲适从容的姿态,但那双眼睛却带着侵略性,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裴熙。

    裴熙被他的目光追着,微微眨了眨眼睛。那目光实在是太赤裸了,似乎完全不在意周围的注视。他压下唇角的一点笑意,低头掏出手机,快速发了一条信息:[别看我了,允赫哥。]

    白允赫低头瞄了一眼消息,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起来,那种清冷气质瞬间被一抹柔软和愉悦取代。他修长的手指轻点屏幕,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机,轻咳一声,仿佛提醒众人他的存在。

    他站起身,朝经理伸出了手,语调温和且礼貌:“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正元集团的专务,白允赫。”

    经理连忙迎上去,握住他的手,脸上带着几分诚惶诚恐的笑容。白允赫全程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但眼尾的余光却时不时飘向坐在项目组一侧的裴熙,眸光深邃得像是要将对方吞噬。

    裴熙感受到那目光,却始终没有抬头,只是翻阅着手中的文件,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纸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随后抬眼,唇角又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会议开始后,裴熙始终表现得得体又专业,但每当白允赫不经意间看过来时,他那从容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意味,好像在逼得对方更加失控。

    会议期间,白允赫几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安静地坐在最前排,偶尔垂下眼扫一眼手机,指尖轻轻滑动着屏幕发了几条消息。然而,大部分时间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某个方向——裴熙。

    青年此刻正聚精会神地做着汇报,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平稳而有条理。光线从落地窗斜射进来,落在他修长的颈项上,勾勒出一副近乎梦幻的画面。

    白允赫抬起头,目光变得更加深沉。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扣住了桌面,那股柔软与占有欲交织的情绪几乎将他压垮。

    “我的主人。”

    他的心里低喃着这些话,像祷告,又像某种病态的执念。这就是我选定的神明,如此可爱,如此真诚,如此善良……让我心甘情愿堕入深渊。

    会议在紧张的气氛中结束。经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出会议室门口,他转过身,准备和项目组的成员简单交流,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见了。

    “裴熙去哪了?”经理眉头一皱,他们在正元集团的总部大楼内,稍有差池都可能影响瑞天的形象,更别说今天这样的场合。

    一旁的组员低声咳嗽了一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裴熙说……他去和一个认识的哥哥聊聊。”

    “认识的哥哥?”经理的语气更重了几分,“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可以随便——”

    “咳,经理。我刚看见……白专务和裴熙呆在一起。”组长及时打断了经理的话,话语中带着一丝隐晦的提醒。

    经理愣了愣,瞬间明白了。他早就听说新来的裴熙似乎来头不小,尽管外表看起来温顺低调,但背后显然和不少权贵有着深厚的联系。现在看来,这个传言八九不离十。白专务理事亲自接见?这已经不仅仅是“关系好”可以解释的了。

    “不过……”有组员悄声补了一句,目光闪烁,“我上次看到裴熙手上戴了戒指,似乎已经订婚了。”

    “订婚?像裴熙这样的人,应该是政治联姻吧?他们的感情生活一般都不自由……”

    “谁知道呢。不过说实话,不管裴熙要嫁给谁,对方肯定是赚到了。”另一个组员感慨道,“他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又好,看着真是让人羡慕啊……”

    随着他们的低声议论逐渐远去。

    与此同时,正元集团大楼的顶层私人会客厅内,裴熙正坐在柔软的皮椅里。他侧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天际线,手中握着一杯尚有余温的咖啡。白允赫就站在他旁边,微微弯着身子,语调柔和又带着一点宠溺:“熙熙,今天表现得真专业。”

    “允赫哥,你就别夸我了。”裴熙浅笑着抿了一口咖啡,动作优雅。他的视线没有移开窗外,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无奈,“如果不是你突然跑来捧场,我可能还会表现得更自然一些。”

    白允赫听着,微微挑眉,笑意更深。他一步一步靠近,站到裴熙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低哑:“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裴熙。得知你要过来,我真的很高兴。”

    裴熙抬起眼,目光淡淡扫过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随后轻轻一笑,慢慢将咖啡杯放下。他站起身,与白允赫只隔着半步的距离,声音低柔:“允赫哥,其实我也很高兴,可以在这里见到你。”

    白允赫轻轻笑了一声,伸手理了理袖口:“我可是你最忠诚的信徒,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想办法和你见面。”

    裴熙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深不见底,但嘴角的笑容依旧保持着那种温和无害的模样:“那么,允赫哥,今天可以送我回公司吗?”

    “当然。”白允赫低声回答,他的目光柔和,“但是,可以给我一个吻吗?裴熙。”

    第53章

    裴熙的呼吸断断续续, 额头微微沁出一层细汗,纤细的手指紧紧按着身后的落地窗,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偏过头, 试图躲开白允赫炽热的唇舌侵袭, 但后者却仿佛在追逐猎物一般, 不肯放过。

    白允赫微眯着眼睛, 专注地凝视着裴熙的睫毛,那纤长而颤抖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脆弱却诱人,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 贴近裴熙的唇瓣,舔舐着那带有甜味的津液。

    他的舌头探进裴熙的口腔,牙齿、上颚, 每一寸能触及的地方都被仔细舔.弄。那种带有侵略性的气息让裴熙无法适应, 他皱了皱眉,稍稍别过脸, 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但却始终没有推开对方。

    白允赫的胸膛起伏不定,手顺着裴熙的衬衫下摆探了进去,指尖触碰到青年细腻的腰间肌肤,微凉的触感让裴熙咬住下唇,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却依旧泄露出几声细碎的喘息:“可、可以了吧……允赫哥……”

    但白允赫仿佛没有听见, 依旧低头在裴熙的侧颈上落下细密的吻。他的唇温柔却执拗, 像是某种仪式般, 每一吻都带着深深的虔诚与迷恋。他小心翼翼地没有留下痕迹,尽管如此,裴熙白皙的肌肤上依旧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白允赫的声音沙哑,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下午请假吧,裴熙。”

    青年的眼神有些迷离,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将人笼罩在一层金色的柔光中,宛如神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理智回归,抿了抿泛红的嘴唇,抬起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白允赫:“允赫哥,不要说这种过分的话了。”

    白允赫低头看着他,目光深沉,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又低下头,吻了吻裴熙的眼睛,感受到眼皮下细微的颤动,声音更加低哑:“现在,我送你回公司。不过,晚上的时间可以留给我吗?”

    他的手依旧停留在裴熙的腰上,轻轻摩挲着那片柔软的肌肤,仿佛永远不愿意放开。原本禁欲的神父在逐年的相处中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他的理智早已崩塌,贪恋裴熙的一切,宁愿以情人的身份留在身边,也绝不放手。

    他知道裴熙有着复杂的关系和无数的追求者,他从不在意,只是偶尔会嫉妒裴珉瑢,那个以“哥哥”的身份留在裴熙身边的人。他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收养裴熙的是自己,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他是否能够成为裴熙生命中唯一的存在?

    “今天晚上有别的事情呢,允赫哥。”裴熙的声音拉回了白允赫的思绪。他微微一怔,随即温柔地笑了笑,为裴熙整理好被弄乱的衣服。他低头看着对方微微红肿的嘴唇,笑意不由得加深:“晚上没空也没关系,总能找到你空闲的时间。到时候,麻烦提前留给我,可以吗?”

    裴熙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他微微弯起眼睛,伸出手环住白允赫的脖子,在对方的侧脸上轻轻落下一吻,带着笑意低声道:“好啊。”

    他的声音轻柔,却像是一记无声的勾引,让白允赫的心脏瞬间被攥紧。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抑制住内心深处的冲动,拉起裴熙的手在唇边吻了吻:“……走吧,裴熙。”

    ——————

    “之前听别的事业部说,他们部门来了个很有背景的新人,看来就是裴熙。”

    “那他为什么离开,转到我们这里来?”

    “有很多流言啊。上周不是有人看到公司门口停了一辆超级贵的豪车吗?听说就是来接裴熙的——他的追求者。”

    “这么厉害……不过,他手上那个戒指,不是订婚戒指吗?”

    “是啊。不过你也知道,上流社会的订婚,有时候不等于感情。”同事压低声音,又添了几分八卦的兴奋,“我听说,很多政治婚姻里双方都有自己的情人……”

    “哈哈,你小说看多了吧!”另一个同事笑出了声。“不过你倒也说得有道理。但是像裴熙这么漂亮的家伙,要真是和他结婚了,谁舍得找别人?”

    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彼此交换着半真半假的“内幕消息”。就在他们愈发放肆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裴熙的身影倏然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扫过来的一瞬间,空气骤然一静。

    所有人的声音像被生生掐断,话语还挂在嘴边却再也发不出来,简直就和之前裴熙第一次走进这个办公室时一模一样。

    “啊……裴熙,咳,你怎么才回来呀?”一个同事硬着头皮开口,试图掩饰刚才的窘态。

    裴熙眨了眨眼,漂亮的脸庞在略显暗沉的办公室灯光下显得明艳动人,像是天生会吸引目光一般。他淡淡笑了笑,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抱歉,刚才和朋友聊了会天,耽误了点时间。”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某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那笑容更是优雅得让人无法挑出任何瑕疵。这样的反应反倒让那些窃窃私语的人更加慌乱了,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直视他。

    裴熙慢慢走向自己的位置,修长的手指翻开桌上的文件。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却无意间显露出他手上那枚戒指的冷光。一个大胆的组员似乎忍不住了,小声问道:“裴熙xi,你这戒指……是订婚戒指吗?”

    裴熙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抬起头,眼神依旧柔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像是漫不经心地轻轻转动了一下戒指,笑意浅浅:“这个啊,是的呢。”

    话音刚落,空气再度凝滞,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几秒钟后,有人忍不住开口:“这么年轻就准备结婚了吗?咳,是从大学就认识的亲故?”

    裴熙微微歪了歪头:“嗯?不是哦。”似乎并不想再多说。

    办公室内又陷入了沉默,他们隐晦的将目光放在裴熙身上,却又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等工作结束后,裴熙轻轻舒了口气,将桌上的文件整齐收好,动作一如既往地从容优雅,仿佛完全没有因为一整天的会议和任务而感到疲惫。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线映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手机上密密麻麻的未读信息似乎在急切地催促着什么。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染上几分若有所思的柔和。他并没有急着回复,而是随手锁了屏,站起身,整了整衣袖,身上那种不容忽视的优雅气场瞬间蔓延开来,令办公室里刚刚准备闲聊的几个人霎时噤声。

    裴熙察觉到众人的视线,转过身,微微点头笑了笑,声音低柔而温润:“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先下班了。”

    他这话说得温和至极,可在场的几个人却仿佛被压了一口气一般,谁也不敢随意回应,只能僵硬地回以笑容,看着裴熙走出办公室,进入电梯,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压抑的空气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吓死我了……”一个同事捂着胸口,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刚才你问他戒指的时候,我都以为他会生气。”

    另一个人连忙点头附和:“是啊!裴熙这人,平时看着好说话,可你没发现吗?当时的气氛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对对对!他明明在笑,但你敢多问一句吗?那种无形的压迫感,真的……啧,我都觉得自己手心冒汗了!”

    这时,一个安静了许久的同事忽然低声开口:“其实,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啊?”

    “专务。”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般,纷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别说……的确。那种气场,太像了。”

    “压迫感是真的强啊……虽然裴熙看起来温柔得很,可你越是看他笑,越是不敢再开口。”

    “就是!我当时真怕自己说错什么惹他不高兴……”

    “哈,不愧是从一个家庭出来的兄弟。”

    ……

    几个人热烈地议论着,可无论话题怎么绕,都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妄加揣测裴熙的背景。毕竟,他的那种从容和镇定,不是普通人能学来的。而且,他们越是聊,越是觉得自己仿佛踩在某条危险的边线上。

    而此时,裴熙已经步出大楼,秋日的晚风温柔地拂过他的面庞。他站在楼下,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那辆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豪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并不急着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点开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游走着。

    刚才还在车里的崔昶勋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按下车窗探出头来。他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却在看见裴熙那张淡定从容的脸时,瞬间软化下来。他扬了扬眉,故作不满地开口:“小熙,你是想让我一直等到天黑吗?”

    裴熙抬起头,眼神里藏着一丝笑意。他慢悠悠地走向车子,声音温柔如常:“昶勋,你来的好早,等很久了吗?”

    崔昶勋无奈地叹了口气,内心的急躁与不安完全没有发泄的余地,被已读不回的放置让他心急如焚,几乎没有停留的就想快点与裴熙见面。

    他推开车门,把裴熙拉进车里,车内的灯光一瞬间照亮了裴熙精致得近乎不真实的侧脸。

    “是故意惩罚我吗?”崔昶勋低声问道,目光却死死地黏在裴熙身上,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他微微勾起嘴角,“因为我上次亲了你?小熙,你难道已经不喜欢和我接吻了吗?”

    裴熙轻笑了一声,没有回应。他只是偏过头看向窗外,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微微反射出冷淡的光,轻声说:“昶勋,很多时候我们需要收敛一些。”他回过头与男人对视,“毕竟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第54章

    结婚?

    崔昶勋的手指攥得发白, 方向盘上的真皮已经被他指节压出了浅浅的痕迹。他的眼角微微抽动着,但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嘴角甚至挂着一抹优雅的笑容。

    这笑容温和却透着一丝病态的意味, 与他眼底翻涌的暴躁情绪格格不入。

    他紧盯着裴熙的侧脸, 那如同精雕细琢的五官, 干净而冷静, 仿佛与他已经拉开了不可逾越的距离。

    “结婚?”崔昶勋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喉咙干哑得像是被烈火烧过, 压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嫉妒与焦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轻松一些:“小熙,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裴熙微微侧头,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他看上去毫无防备, 抬手轻轻摸了摸崔昶勋的脸颊,动作亲昵又自然, 回避了这个话题:“昶勋哥, 车停在这里太久了,路人都在看呢。我不想成为他们的谈资。”

    崔昶勋一怔,随即迅速将视线收回,启动了车子。引擎的轰鸣声掩盖了他心底翻涌的情绪,但他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紧握方向盘,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车内一时静得可怕, 只有车轮与柏油路摩擦的轻微声音。不知过了多久, 崔昶勋终于再次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小熙,我之前送给你的那辆车,你还在开吗?”

    裴熙眨了眨眼, 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语调温柔,带着一丝无所谓的轻松:“还在车库里,不过,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崔昶勋闻言舒坦了些,低声道:“那辆车已经是四年前的旧款了。小熙……我再送你一辆新车吧,就当作你的新婚礼物。”

    “新婚礼物”四个字从他的嘴里缓缓挤出,几乎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的脸依旧维持着得体的表情,可指尖微微颤抖,眼底的阴翳几乎无法掩盖。他嫉妒得快要发疯,却还在装作云淡风轻。他暗骂那个夺走裴熙的狗崽子,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把这些不甘压进喉咙深处。

    裴熙轻笑了一声,声音低而柔:“那实在是太贵重了。”

    崔昶勋扬了扬眉,盯着前方的道路,语气平静得有些刻意:“不会。这可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啊,小熙,我……一定会陪你一起度过的。”

    车子逐渐驶入一条熟悉的蜿蜒道路,两侧的景色慢慢拉近,那金色的夕阳洒满校园的古老建筑,映衬得东云高中的大门格外辉煌。

    裴熙微微皱眉,语气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来了这里?”

    崔昶勋没有回答,车子缓缓驶过无人阻拦的校门,径直开到了熟悉的教学楼前。他将车停好,勾起一抹微笑,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柔情与偏执:“四年了,小熙。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想和你一起再感受一次这里。”

    他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伸出手。目光如深渊般深邃而炽热,裴熙微微一笑,伸出手,任由他牵着走下车。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校园内的一切,熟悉得仿佛昨日重现。

    他们并肩走在空旷的校园里,耳边是晚风轻抚树叶的沙沙声。崔昶勋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裴熙,他的笑容看似温柔,实则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疯狂。他终于开口,声音低缓:“小熙,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裴熙点了点头,唇角含笑:“当然记得。那时候我实在是太狼狈了,是你拯救了我呢,昶勋。”

    崔昶勋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那个时候,你是骗我的吧?”

    裴熙愣了一下,目光稍稍移开,看向远处的教学楼,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回应:“怎么这样说呢?”

    崔昶勋深深看着他,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痛得难以呼吸,却依旧不肯松手。他靠近一步,低声道:“我知道,你说了谎话。那封情书不是给我的……但就算如此,我也心甘情愿的呆在你身边。”

    “我那个时候真的好幸福,小熙。能和你交往真的很幸福。”

    裴熙垂下眼眸,没有回应,只是顺从地跟着崔昶勋的脚步。他们一同走上了教学楼,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熟悉得让人心颤。走到某间教室门口,崔昶勋停了下来,推开那扇门。

    眼前的教室空荡荡的,课桌整齐排列着,曾经属于学生们的热闹已经随着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旧时光的影子。

    裴熙缓步走了进去,指尖轻轻划过桌面,薄薄的尘埃在他修长的手指下翻飞。他的动作如流水般优雅,眼神里带着点点怀念,更多的却是淡然。他微微偏头,看向门口的崔昶勋,嘴角轻扬,刚要开口,却听见“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房间里骤然暗了下来,昏黄的光线从拉上的窗帘边缘漏进来,模糊了两人的轮廓。裴熙回过头,眉梢轻轻挑起,语气中含着几分笑意:“昶勋,这是什么意思啊?”

    崔昶勋没有回答,眼神却逐渐暗沉。他缓缓走近裴熙,脚步不疾不徐,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他的视线牢牢锁在裴熙身上,从那白皙无暇的皮肤到精致的五官,每一寸都像是被镌刻进他的灵魂里。呼吸逐渐沉重,甚至带着一点隐忍的颤抖。他站定在裴熙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裴熙依旧带着浅笑,仿佛毫无戒备。他微微后仰,上半身靠在桌沿,双手撑在身后,目光上扬,淡淡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昶勋,你想做什么?”

    崔昶勋没有回应,低垂的眼眸遮住了他复杂的情绪。他的手微微颤抖,终于缓缓抬起,停在裴熙的脸颊旁,却迟迟没有落下。

    那一瞬间,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但却说不出口。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喉结上下滚动,眼底压抑的情感几乎快要决堤。

    四年了。整整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裴熙。他记得裴熙的一切,记得他微笑时的模样,记得他无意间透出的羞怯与无措。

    即使身边从未缺少向他示好的男人和女人,他却谁都没有碰过,甚至连那些深夜里疯狂涌来的欲念,他也克制得近乎残忍。

    他唯一允许自己放纵的时刻,只有看着裴熙的照片,独自陷入羞耻的沉溺。

    可现在,裴熙不是照片,不是记忆,而是真真切切地坐在他面前。崔昶勋感到自己的理智正一点点崩塌,像是有某种东西在勾.引着他的神经。

    裴熙坐到了桌子上,他的膝盖被轻轻分开,崔昶勋挤了进来。他们现在距离太近了,近得有些危险,呼吸交织之间,崔昶勋的鼻腔里满是裴熙身上的清香。他凑过去吻了吻,视线停留在对方的领口处,那块白皙的肌肤上有了些暧.昧的红痕。

    崔昶勋的眼睛暗了暗,他当然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有资格去评判裴熙另外的生活。可亲眼看到这一切还是让他觉得心脏难过。他握紧拳头撑在桌子上,额头抵在裴熙的肩膀上,胸膛起伏着。

    裴熙温和的笑着,抬手摸了摸崔昶勋的头发:“怎么了,昶勋。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不一样了。现在的裴熙更加成熟、稳重,没有了四年前如同小兔子一般害羞的神情,对于这些事情似乎也更得心应手。崔昶勋咬紧牙关,西八,那些家伙在这四年里究竟对裴熙做了多少坏事?

    他闷声闷气道:“……不公平。”

    裴熙眨眨眼:“什么不公平?”

    崔昶勋抬眼看他:“这四年里,你和那些家伙应该做过很多次吧。但和我却一次都没有。不公平。所以,我必须要补上来。”

    裴熙的眼睛微微睁大,到这时,崔昶勋才终于开到了四年前的裴熙,青年的脸蛋红的不行,睫毛微微颤动遮住了眼底的羞赧,他咬着下唇,声音断断续续:“真是的……昶勋…怎么开始喜欢说这种话了?”

    崔昶勋执着的看着他:”但我很诚实不是吗?裴熙。我真的,太想和你一起了。”

    他说着,就像当初在教室里做过的那样,脱下西装外套扔到一旁,而后跪在了裴熙面前。崔昶勋的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不管怎样,这种事情,我是你的第一次,对吧?”

    裴熙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看着崔昶勋的眼睛,他还是点了点头。

    崔昶勋满意了,他的手抚向裴熙的脚踝,低声问:“还记得吗?我们当时也在这间教室,这张桌子上做过这些。”

    裴熙羞涩的伸手试图捂住崔昶勋口不择言的嘴,结果却被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掌心,痒的他连忙收回手,抿紧嘴唇,脸又红了几分。

    “还是说,除了我之外,你还和别人在这里做过这个?”崔昶勋咽了咽口水,手指轻轻在裴熙的膝盖上划动,惹得青年抬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似乎是在阻止,又似乎想让他更近一步。

    崔昶勋抬眼看着裴熙喘息的神情,勾了勾嘴角:“不过,和谁做都没关系。你总会记得我的,小熙。”

    郑律尚刚离开公司就看见崔昶勋的车飞驰而过,他挑了挑眉,向来冷漠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玩味,而后同样开车跟了上去。

    他安静的站在教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得声音,就像四年前那样,透过窗帘缝隙他看见了裴熙脆弱却极具风情的脸庞,从那一刻起,他的心脏似乎就开始为青年而跳动。

    四年前,他不敢出现,明明身体有了反应却像个逃兵一样离开。

    四年后……郑律尚轻笑一声,直接拿钥匙打开了门。

    第55章

    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时, 崔昶勋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他的反应快得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扯过自己的外套,遮住了裴熙。他站起身来, 眼神冰冷而带着危险, 死死盯着门口那个擅自闯入他们空间的家伙。

    他用力将裴熙的脑袋按在怀里, 动作虽粗暴却充满了保护欲, 声音低哑:“别动,小熙。”

    门缓缓被推开, 进来的正是郑律尚。他脚步不疾不徐, 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眼神淡漠地扫过教室中的两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打断了什么。

    他关上门, 钥匙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男人站在那里,微微挑起眉头, 嘴角的笑意中夹杂着几分嘲讽。

    “真是有趣, ”郑律尚的目光停留在裴熙微微露出的脚踝上,语气冷漠得像是在谈论天气,“难得回到高中一趟,崔昶勋,你脑子里想的就只有这种事情吗?”

    崔昶勋暴躁地啧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抹厌恶。他的手牢牢护住裴熙, 低声喝道:“滚开, 郑律尚。既然明白, 就别自讨没趣。”

    郑律尚却不以为意,慢悠悠地靠近了一步,似笑非笑地说:“滚开?崔昶勋, 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朋友之间互相分担才是最基本的,不是吗?”

    “朋友?”崔昶勋猛地笑了,带着隐隐的怒意。他用力抓住郑律尚伸向裴熙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其扭断。恶狠狠地瞪着对方,语气如同刀锋:“你这种人配做我的朋友吗?狗崽子,别在我面前装蒜。”

    郑律尚并不挣扎,他甩了甩被捏痛的手腕,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他的目光越过崔昶勋,直直落在裴熙的脸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玩味。他缓缓开口:“就算不是朋友,我们现在也算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说着,他的手一把扯开崔昶勋盖在裴熙脑袋上的外套,露出了青年的精致容颜。裴熙垂着眼,带着一贯温和却羞涩的笑意,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却丝毫没有为此刻的气氛而感到不适。

    郑律尚的指尖落在青年的嘴唇上,轻轻摩挲,语气低哑暧昧:“以你现在的情况,估计不能再和裴熙接吻了吧。既然这样,他的嘴巴就空了出来……”

    郑律尚缓缓凑近,低声说:“接吻很舒服,不是吗?”

    “西八!”崔昶勋像被点燃的炸药包一样怒不可遏,他猛地抓住郑律尚的衣领,将他狠狠往后一拉。怒火让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这狗崽子到底想干什么?四年前的事,你真以为我忘了吗?”

    郑律尚被拽得踉跄,却并没有任何恼怒,反而像看一场戏一样低低笑了出来。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垂着眼睛,语气淡然得如同闲聊:“昶勋,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和你争论当初的事。”他稍稍抬起头,嘴角微微扬起,“作为第三者,总得有点自己的特色,不是吗?”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裴熙身上,眼神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侵略性。他勾起嘴角,轻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偷.情吗?因为那种刺激感,会让人上瘾。”

    崔昶勋不可置信地松开了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他皱紧眉头,盯着郑律尚那副令人厌恶的笑容,胸口的怒火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狠狠骂道:“你是个疯子吗?变态?”

    郑律尚依旧神色从容,他解开了自己的衬衫领口,露出一截精瘦的锁骨,语气懒洋洋却危险:“新鲜感,总是要有的。”

    “我不会离开的,如果没办法接受的话,就早点滚蛋吧,崔昶勋。”

    ————————

    裴熙趴在崔昶勋宽阔的背上,像只慵懒的猫。他嘴角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却在打完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悄悄敛去,只把脸贴在男人滚烫的后背上,任由热度渗透进肌肤。他没有说话,闭着眼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一旁的郑律尚却显然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他走得优雅又随性,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住裴熙的手,微微摇晃着。他侧过脸,目光里透着点散漫又危险的玩味,嘴角扬起一个几乎令人抓狂的弧度:“怎么样,裴熙,这种体验应该是第一次吧?”

    裴熙的手指微微一颤,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只是抿紧了嘴唇,依旧不说话,把头埋得更深,像是想躲避郑律尚那愉悦的目光。

    郑律尚稍稍挑眉,低声笑了笑:“生气了吗?可你明明很享受啊,被我看着,被他看着。连接吻的时候都那么动情,裴熙,我真的很喜欢你发出的声音……”

    “闭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羞恼。裴熙猛地抬起手,捂住了郑律尚的嘴巴。他的眼里闪过慌乱和羞愤,那种隐忍却明显的情绪几乎要从眼角溢出来。

    郑律尚依旧笑得从容,他看着裴熙被惹得微红的皮肤,凑过去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低哑的嗓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暧昧:“怎么?害羞了?不过,你今天真的很敏感。”

    “西八!”崔昶勋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里满是隐忍的怒火。他回头瞪着郑律尚,眼里像燃起了两团熊熊烈火。咬紧牙关,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郑律尚,在校园里说这些不觉得羞耻吗?你疯了吗?”

    郑律尚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对方快要烧起来的愤怒。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纯洁的校园啊……”他的语调里带着一丝讽刺,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昶勋,你知道我和裴熙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吗?”

    崔昶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强迫自己忍住没让愤怒彻底爆发:“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然而,郑律尚根本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他自顾自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情人节舞会的那天晚上,停电的几分钟里,我和他接吻了。还记得吗,小熙?”他的目光转向裴熙,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然后第二天,我们在图书馆……做了很多事。”

    “郑律尚!”崔昶勋低吼一声,额角的青筋暴跳。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一头随时会暴走的猛兽。如果不是因为背上还有裴熙,他早就一拳打了过去。

    裴熙终于抬起头,带着几分无奈。他轻轻拍了拍崔昶勋的肩膀,低声说道:“昶勋,不要生气。律尚有时候总会说些奇怪的话。”

    崔昶勋的呼吸一滞,转头看向背上的青年,愤怒渐渐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后只是低声骂了一句:“狗崽子。”

    郑律尚收敛了笑意,显得有些冷漠。他低声说道:“今天就这样吧,不过……下次,我一定会让小熙印象更深刻的。”

    ————————

    上午的房间里,窗帘紧闭,外面的光线只透过帘布的缝隙投射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安静的氛围,连灰尘的浮动都显得缓慢而沉稳。

    裴熙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被薄薄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他的五官精致,眉眼带着一种天然的柔和,闭着眼睛的时候,长长的睫毛轻轻垂落,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的鼻梁挺直,嘴唇饱满,颜色是天然的浅粉。这样的美,带着一种近乎不真实的脆弱,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突然,床上的人轻轻动了动,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在从梦境中挣脱。他的睫毛颤了颤,眼皮缓缓抬起,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裴熙醒了。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扫向不远处的沙发,然后愣了一下——有个人正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眉眼间带着熟悉的温柔,他坐姿端正,但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像是等待了许久。

    “哥哥?”裴熙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醒来的慵懒,他撑起身体,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恍惚,“哥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珉瑢缓缓起身走到床边。他的眉目含笑,眼里却有着深深的眷恋。

    “凌晨的飞机。”裴珉瑢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还裹在被子里的青年,嗓音低柔,“刚到首尔就开车过来了。哥哥实在太想见你,小熙。”

    他慢慢地俯下身,靠近裴熙,目光落在青年的嘴唇上,带着一丝渴望,刚想吻上去,却被对方微微偏过头避开了。

    “没有刷牙。”裴熙轻声说道,他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却依旧保持着拒绝的态度。

    裴珉瑢轻笑出声,没有强迫,只是低下头,在裴熙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小熙。”裴珉瑢笑着拉起裴熙的手,指腹缓缓摩挲着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认真,“这段时间,有想哥哥吗?”

    裴熙看着他,嘴角扬得更高,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他突然伸出手,环住裴珉瑢的脖子,把他拉近,在他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当然啦,每天都在想你!”

    裴珉瑢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眼睛弯成了温柔的弧度。他紧紧地抱住裴熙,像是要把对方揉进骨血里,喟叹一声,嗓音低哑而宠溺:“小熙,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吧。”

    第56章

    裴珉瑢这段时间, 整个人都像上了发条,连喘息的时间都不肯给自己。他的手机几乎不离手,电话铃声一响, 立刻接起, 语气冷静而迅速, 听着对方的报告, 时不时抬眼扫一眼旁边的笔记本,潦草地记录下要点。

    “舞台的灯光颜色?不, 不要冷色系, 全都换成暖调。”

    “婚礼进行曲?这种俗套的东西也敢提出来?让作曲团队重新编一段专属曲目,明白了吗?”

    电话被挂断的瞬间,他揉了揉眉心, 抬起头, 眼中浮现出几分血丝。看着面前的排程表,密密麻麻的任务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住, 但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疲惫, 反倒像是执着的猎人,死死盯着猎物。

    这可是他和裴熙的婚礼,不能有一丁点的失误。裴珉瑢的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平稳但每一下都透着某种强迫症般的控制欲。

    当初他的计划是去欧洲或者找个热带岛屿举办婚礼,蓝天白云、海岸教堂,虽然有些俗套但裴珉瑢已经做好了一切计划。可裴熙却只笑着摇了摇头, “想在H国, 毕竟这里才是我们命运交织的地方。”

    这话一出口, 裴珉瑢直接放弃了所有的异国幻想。

    于是,从几年前开始,郊区那片无人问津的荒地上, 悄悄地建起了一座庄园。修别墅,挖人工湖,设计花园,连花的种子都是他亲自选的品种。所有的一切都为这一天做准备。

    他会奉上最完美的婚礼,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

    “下个月六号专务结婚诶!”

    这消息炸开了!突然到连媒体都猝不及防!

    “你们看这实时热搜,‘瑞天集团继承人婚礼’直接飙到第一了!有钱人结个婚就是不一样!”

    几个人围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正在滚动的新闻推送。头条照片里,穿着高定西装的裴珉瑢,正从黑色豪车上下来,眉目冷峻,气场强到像一把出鞘的刀。标题上的大字写着:“财阀继承人大婚在即,神秘伴侣身份成谜”。

    “话说到现在为止,谁都没挖出来他的结婚对象是谁?保护得这么严实,肯定是素人吧?”有人八卦着,兴致勃勃地往下翻新闻。

    “素人?笑死我了,像他这种级别的,哪有和普通人结婚的可能?”另一个人不以为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百分之百是联姻!我怀疑是正元集团的某位继承人。最近他们跟瑞天合作得挺多的,这婚姻里指不定有商业操作。”

    “哈?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不过话说回来,专务是不是也信教的?毕竟正元的会长可是教会的神父呢。”

    “谁知道啊,反正这些财阀的生活和我们无关。”

    嘈杂的讨论声在办公室里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参与进了这场“名流婚礼”的猜测战中。

    裴熙坐在工位前,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的数据图表,他一只手握着鼠标,指尖无意识地滑动滚轮,眼睛却没有专注在数据上。

    嘈杂的谈论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他耳朵里。

    “天哪,这种商业联姻也太无聊了吧。”

    “嘘,小声点!裴熙还在呢。”

    一瞬间,安静了两秒,几个人同时偷偷地看向裴熙。

    只见青年微微抬起头,目光在他们身上淡淡扫过,唇角弯了弯。

    这笑容让八卦的几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谁都没敢多说一句话。

    “裴熙,你知道吗?专务的结婚对象,真的像新闻里说的那样,是财阀千金吗?”有人试探性地开口,语气比之前小心翼翼了许多。

    裴熙眨了眨眼,笑得人畜无害,手指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细长的手指白皙得像玉石,戒指的金属光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垂下眼,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不急不缓:“不清楚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视线一下子落在了裴熙的手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上。

    “裴熙啊……” 有人轻轻吸了口气,声音比刚才还小了几分,像是生怕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手上的戒指,和之前传的订婚戒指……有点像啊。”

    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了一下。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明明心里全都在炸锅,却没有人敢先开口。

    裴熙眯着眼,像一只慵懒的猫,手指轻轻抚摸着戒指,笑意深了几分,低声开口:“大家很好奇吗?”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压抑的空气像被点燃的炸药,几个人顿时正襟危坐,脸上的八卦神色却浓得快溢出来了。

    “咳,也不是啦!就是随便聊聊!对吧?”其中一人尴尬地笑着,连忙摆手。

    裴熙的眼睫低垂,手撑着脸,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自言自语:“这种事情,等到婚礼那天,各位不就都清楚了?”

    这话一出口,整个办公室再次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几个人不敢再多说,甚至有人借着去茶水间的理由悄悄离开。

    他们不敢继续追问了。

    因为那一瞬间,裴熙的笑容太温柔了,温柔得让人莫名地后背发凉。

    ——————

    崔昶勋靠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墨来。烟雾缭绕中,他的手指快速划着新闻页面。

    “下个月?西八,那狗崽子疯了吗?!”崔昶勋狠狠吸了一口烟,手指用力到连香烟都被捏得变形。

    他瞪着屏幕,恨不得把那条新闻撕个粉碎。手指飞快地在聊天界面打下几行字。

    发出去之后,静默了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已读。

    “啊,西——”

    他烦躁地将手机砸到地毯上,沉闷的声响几乎掀不起一丝回响,但这动作里满是无处发泄的怒火。他用力揪了揪头发,像一只陷入困兽之境的狼,死死盯着脚下的花纹地毯。

    “哈……这种东西。”低哑的声音在烟雾中回荡,他低下头,额前的发丝垂落,整个人的气场暴躁又沉重。

    烟灰不受控制地掉在地毯上,像一滴滴烧焦的痕迹,和他现在的心境一模一样。

    “笃笃笃——”

    门外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崔昶勋的眼皮一跳,眼中的暴戾情绪瞬间被理智压了下来。

    “进。”

    秘书推门而入,步伐轻缓,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视线扫到地上的烟灰和被扔在地上的手机,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

    “理事,刚才……裴氏那边送来了一份邀请函。”

    哈?

    崔昶勋的表情陡然冷了几度,眯着眼睛抬起头,眼中氤氲的情绪像深海底的漩涡,越转越深,越转越冷。

    直接送到公司?呵,裴珉瑢那家伙,还真是嚣张啊。

    秘书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连忙将邀请函捧了上去。米白色的信封上,烫金的花纹像一条束缚的金锁链,而封口处的红色印章刺眼得像一滴鲜血。

    崔昶勋一把抓过信封,指尖用力到关节泛白。

    撕——

    信封被他干脆利落地撕开,里面的请柬滑落出来。白色的卡片上,黑色的花体字工整优雅,然而崔昶勋却连一眼都不想多看,眼底是遮不住的阴郁。

    他咬着牙,手一抖,卡片边缘直接被折出了褶皱。

    郑律尚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宽阔的办公室,金色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光滑的地板上。

    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嘴唇,指腹轻轻地来回摩擦,像是回味着什么。

    脑中一遍遍浮现的是那天在教室里,裴熙被他逼迫的坐在椅子上,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睛湿漉漉的,喘息着瞪着他。那一瞬间的模样,简直比任何猎物都要可口。

    “真是、可爱死了……”

    他轻笑了一声,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推送的新闻。

    郑律尚的视线扫过这条新闻,眸光微微一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没想到裴珉瑢现在就已经忍不住了,想要把裴熙占为己有吗?

    他的笑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个音节都透着不屑的嘲弄。他歪了歪头,像是看着一场无聊的戏剧,轻啧了一声。

    不管多漂亮的鸟,关在笼子里久了,迟早会想飞出去的。

    他将手机往桌上一扔,眼中泛起一丝深思。

    “结婚又怎样?就算是戴上戒指,人的本性也不会变。裴熙……从来都不是关在笼子里的兔子。”

    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的电话,他的手指随意地敲了两下桌面,随后拿起手机,指尖滑动着联系人列表,停在了“裴熙”这两个字上。

    眼睛微眯,轻轻一按,通话开始拨出。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神情冷静到近乎冷酷,嘴唇微微动了动。

    嘟嘟的忙音让他不耐烦地轻啧一声,刚准备开口骂一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郑律尚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

    ——————

    白允赫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双手交握在胸前,眼睛微闭,似是在祷告。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五彩斑斓的光影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圣洁的光晕。

    但他并不平静。

    胸口的悸动从早晨的新闻开始,便一刻未停。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揪着他的心脏。

    “……哈……”

    白允赫低声叹了一口气,指尖缓缓收紧,修长的手指攥得骨节泛白,仿佛要将所有不安都压在这双手里。

    他缓缓睁开双眼,抬头望向高处的十字架,目光在那被钉在木架上的耶稣像上停留了许久。

    “我的主人……”

    他在心中默念着,喉咙微微发紧。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会跪伏在这位神的面前,虔诚侍奉,毫无私欲。

    没有渴求,没有奢望,他是神的仆人,神是他的全部。

    但为什么……

    为什么裴熙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裴熙那双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的夜空,明亮、温暖,带着点柔软的狡黠。每一次当他注视自己时,白允赫的心便像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湖面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和他接吻的时候,心脏像要炸开。

    被他拥抱的时候,灵魂都在颤抖。

    这不对。

    这不对。

    他是神的仆人,他的内心不该被动摇,不该被欲望和爱侵占。

    可是……

    在四年前,他就已经成为了异教徒。

    白允赫缓缓闭上眼,额头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像是在忍受着某种剧烈的煎熬。

    “裴熙……”

    他低声呢喃,像是恳求,又像是哀叹。

    虽然知道这件事会到来,可真正来到的那一天却依旧让他无法承受。

    唱诗班的歌声从不远处传来,清澈、圣洁,像一汪无波的湖水,可这股“纯净”却如同利剑一般刺入白允赫的胸口。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阴影。

    一张卡片轻轻落在他的膝盖上,洁白的请柬烫金的边缘闪着微光,红色的封印像一滴被凝固的鲜血。

    白允赫的心猛地一震,呼吸停滞了一秒,指尖下意识地一抖。

    这是什么?

    他缓缓低头,视线从那张请柬的边缘缓缓向上移动,先是那只纤细的手,白皙、修长,指尖细腻得几乎看不到一丝瑕疵,像玉石雕刻成的工艺品。

    而这只手的主人……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微微放大。

    视线一路向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双眼睛,正盈盈地注视着他。

    “允赫哥,怎么,看到我都不高兴吗?”

    那熟悉的笑意在眼前缓缓漾开。

    ——是裴熙。

    是他无法祈求、无法放下的“神明”。

    第57章

    教堂内的光芒犹如迷雾, 透过高高的花窗玻璃,洒下淡金色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焚香的苦涩香气。

    “已经决定好了吗?”

    白允赫的声音低哑而清冷, 像从深井中传来的回音, 带着隐隐的压迫感。他手中捏着一封浅金色的请帖, 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 锋利的指节隐约泛白。那一双总是宁静如潭的眼睛,此刻却晦暗不明, 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面前的青年。

    裴熙站在光影中, 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柔和笑意,微微偏头,像是有些不解又像是故意装糊涂。那双干净的眼睛像盛着春水, 波光潋滟。

    “为什么这么问?”他歪了歪头, 语气轻快,眼睛里却有一丝闪躲。

    白允赫看着他, 目光像淬过火的冷钢, 锋利得叫人不敢直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嗓音低低的,却字字如利刃:“珉瑢并不是最适合你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都像被扯紧的弓弦,气氛骤然变得紧绷。

    对方那一瞬间的僵硬没有逃过白允赫的眼睛。是啊,早就看出来了, 裴熙一向不会在他面前隐藏情绪。白允赫的眼眸微垂, 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

    “珉瑢并不是最适合你的人。”他又重复了一遍, 声音压得更低,像咒语般萦绕在裴熙的耳边。

    这一刻,教堂里忽然安静得出奇, 只有香烛燃烧时的“噼啪”声在空气中回荡。白允赫缓缓闭了闭眼,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抱歉……” 他深吸一口气,语调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我最终还是没能驱除他身体里的魔鬼。”

    那是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一种源于失败的羞辱感和深深的悔恨。他的手指缓缓收紧,骨节咔咔作响,像是用尽了全力压抑内心的情绪。

    “结果,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白允赫自嘲地低笑了一声,像是嘲笑自己无力的挣扎,也像是在宣告什么不可更改的宿命。

    “没有关系啊,允赫哥。”

    裴熙突然开口了,声音像一滴清泉落入这死寂的空气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柔和和……不动声色的安抚。他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清晨的雾霭散开,干净的、温柔的,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

    “最起码,你仍旧在保护我,不是吗?”

    白允赫抬眸,死死盯住了裴熙的脸。

    裴珉瑢那家伙……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他轻轻吐出这句话,嗓音喑哑,眼神里却燃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那不是简单的占有欲,而是深深的嫉妒,像是堕落的天使被魔鬼的低语侵染,逐渐被黑色的羽毛覆盖。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跳声不受控制地变得沉重。

    空气越发安静,静到连教堂外的鸟鸣声都显得刺耳。

    白允赫低头,目光缓缓扫过裴熙的手,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安静地垂在身侧,手指纤细,骨节分明。忽然间,他像是被某种冲动驱使,缓缓抬起手,轻轻握住了裴熙的手。

    他的指尖温凉,触碰的那一刻,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感。

    裴熙一愣,低头看了看被握住的手,眸子里染上了些许的惊讶,但很快,那抹惊讶就被温和的笑意替代了。

    白允赫抬头,盯着他,目光灼灼。

    “裴熙。”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带着蛊惑,“那么今天……你可以陪我吗?”

    教堂的穹顶高高在上,耶稣的雕像像是在俯瞰着他们的一切,肃穆、圣洁,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

    裴熙的眼睛眯了起来,眼底的光像细碎的星辰。

    “当然。”他嘴角一扬,笑容像是午后的暖阳,轻柔地落在白允赫的眼中。

    ————————

    封闭的房间内,红色的蜡烛在桌上燃烧着,烛火不安地摇曳,光影在墙上投下一片虚幻的明暗交错,像是天使的翅膀被剪断后留下的痕迹。

    房间内的温度不高,却有种莫名的燥热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焚香气味,隐约带着一丝甜腻的苦涩,像某种仪式的前奏。

    白允赫赤裸着上身,身材削瘦却线条分明,精壮的腰腹透着一种不经意的力量。腹肌整齐而匀称,顺着人鱼线的方向,微微隐入腰线之中,线条流畅。

    他跪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胸膛随呼吸而起伏着,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滴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细小的水花。

    他的目光抬起,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裴熙,神色病态又虔诚,像是一个正在接受审判的信徒。

    裴熙站在他面前,逆光而立,面容被半边阴影笼罩,唇线微微弯起。在他身后,是圣洁的雕像。

    “怎么了吗,允赫哥?”

    白允赫没回答,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像一头狩猎中的野兽,步步为营,静待时机。

    白允赫垂眸,视线停在裴熙的脚上,嘴唇贴近大理石地面,像是在朝圣般低声说道:

    “我想从你这里得到,救赎。”

    火光摇曳,阴影舞动,裴熙看着他,忽然笑了。

    白允赫知道自己已经疯了,但依旧无法控制自己在裴熙面前的罪恶。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嘶哑:“请惩罚我吧,裴熙。”

    裴熙垂眸看着手中的藤鞭,手感沉甸甸的,略一挥动便能感受到它的分量。如果真抽在人身上,定会留下一道狰狞的红痕。

    他的眉头挑了挑,垂眼望向白允赫。而对方的神情却比他想象的还要狂热,仿佛期待着那种尖说的疼痛能洗涤一切不该有的情绪。

    白允赫深深吸了几口气,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低哑着开口:“抱歉,裴熙。请原谅我所有的嫉妒…这样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我身上。”

    裴熙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可是这样…会很疼的。允赫哥。"

    白允赫的喉结微微滑动,眼中逐渐燃起某种难以言喻的执念与希冀:“没关系的,裴熙…我喜欢你带给我的一切。"

    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中浮上来的气泡,轻而黏腻,带着浓稠的危险。

    在神像面前,在那曾一度供奉信仰的地方,他却露出了被欲望吞噬的本性。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白允赫的心脏便鼓动得疯狂,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赤.裸的上身暴露在摇曳的烛光中,起伏的胸膛上布满细小的汗珠,肌肉线条在明暗交替中更加分明。

    他的指尖缓缓滑向裴熙的手,微凉的触感像蛇一样蜿蜒缠绕着对方的指节。

    白允赫低垂着头,脸颊轻轻贴上了那根藤鞭,微凉的皮鞭与他发烫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闭上眼睛,像是在品尝某种被剥夺的安宁,轻轻磨蹭着,呼吸逐渐急促,声音低哑:“惩罚我吧,裴熙……主人。”

    裴熙垂眼望着白允赫,烛火的光影在他脸上跳跃,晕染出一层柔和的光晕,仿佛在精心描摹一幅无暇的画作。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眼尾上挑,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漫不经心的温柔。

    他的鼻梁笔直而小巧,鼻尖泛着一层淡淡的莹光,额前的碎发微微垂落,遮住了些许光线,反倒更衬得那张脸精致得不似凡人,像是误入尘世的神使。

    裴熙的目光落在白允赫身上,波澜不显。

    忽然,微凉的触感传来,指尖被温热的湿意包裹住了。

    白允赫的唇轻轻含住他的手指,舌尖从指腹轻轻滑过,那种过分虔诚的亲吻方式,明明像在献上信徒的忠诚,偏偏又可以窥见过分的私.欲。

    裴熙眨了眨眼,似乎对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

    他垂眸,静静注视着自己被含在对方唇中的指尖,细微的痒意让他不自觉地动了动。

    “允赫哥。”裴熙的嘴角缓缓扬起,双眸弯成一对新月,语气温柔至极:“那还真是没有办法呢。”

    ————————

    白允赫的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裸露的背脊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红痕,汗水顺着弧线滑落,渗进腰际。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疼痛,反而像点燃的火焰,灼热、狂乱,带着偏执的虔诚。

    他低垂着头,半跪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地上的藤鞭静静地躺着,鲜红的血迹沾在上面。

    白允赫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锁定着裴熙,像是捕猎者又像是信徒,他忽然膝行向前,双膝在地毯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喉结滑动,呼吸短促,抬起头时,眼中布满了一种混合着偏执和迷恋的神色。

    “允赫哥?”裴熙微微后倾,直到被长椅的扶手挡住了退路。白允赫已经将他逼至无处可逃的境地。

    白允赫扯住他的衣摆,轻轻地、缓缓地,像是在扯开一层薄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粗糙的指腹不经意擦过布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裴熙的脸微微发红,睫毛轻颤,像是羽毛掠过湖面。他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耶稣像,那双宽恕的眼睛此刻却像在凝视他,令他心生不安。

    “允赫哥……在这里,不太好吧?”裴熙的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树叶的呢喃,尾音微微上扬。

    白允赫却像是听不懂一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他的手指用力捏住了裴熙的手腕,指腹贴着青年的脉搏,感受到那微弱而规律的跳动。

    “没有关系。”白允赫轻笑出声,低哑的声音像是被烈火烧灼过的砂纸,“到现在为止,我所信仰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说着,猛地跪直了身体,双手攀上裴熙的肩,轻轻按住青年的后颈,将脸埋入那片温暖的颈窝里,深深地嗅着对方的气息。那种淡淡的香气、只属于裴熙的清冷味道,像毒.品一样涌入他的脑海,让他全身的神经都开始叫嚣。

    “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想。”白允赫的声音黏腻低沉,带着病态的温柔。他抬起头,嘴唇轻轻贴上裴熙的唇角,温柔地亲了亲,像是礼拜中的圣吻。他低语道:“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

    裴熙低垂着眼,他的嘴角轻轻翘起一丝无奈的弧度,像是习以为常。

    “我会让你很舒服的,裴熙。”白允赫的声音近乎呢喃,语气里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是从最深的梦里爬出来的魔鬼。

    教堂的烛火轻轻摇曳,昏黄的光影晃动在墙面上,映照着两人的身影,长长的黑影像纠缠不清的蛇,互相吞噬着彼此的边界。

    长椅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屏幕上“韩贤佑”三个字静静地闪烁着。

    ——————

    韩贤佑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光洁的桌面上摊着一份文件,白纸黑字的报告内容看得他头晕目眩。笔尖在纸面上划过,却迟迟没有落下一个字。

    他扶着额头,长时间的失眠让他脑中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今天早上的那条新闻像根刺一样扎在他的脑子里,动一下就疼,闭上眼睛全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贤佑啊,今天的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关切。

    韩贤佑抬起头,唇色泛白,垂眸回答:“我身体没事,谢谢教授关心。”

    教授将病例放到一旁,语气温和:“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位朋友,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喜欢的人’吗?”

    这句话就像一把无形的刀,悄无声息地扎进他的胸口。韩贤佑的身体一僵,握着笔的手一顿,笔尖不小心划过纸面,留下一道歪斜的痕迹。

    教授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财阀和我们永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贤佑啊,你……”

    “我明白。”韩贤佑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喉咙,艰难地吐出那三个字。

    他低着头,手指缓缓收紧,握着的笔被捏得嘎吱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折断。

    “我只是,想报答他。”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韩贤佑欠裴熙的。

    教授看着他,摇了摇头,还想在说些什么,却发现韩贤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手机上。

    屏幕一亮,“裴熙”的名字跳了出来。

    第58章

    四年前的韩贤佑从未想过, 自己与裴熙的纠葛会深到这般地步。那时候的他只是个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狼狈家伙,身上沾满了污垢,手上、心里、灵魂里, 全都是见不得光的脏东西。

    在赌鬼父亲的纠缠中, 他原本的打算很简单——悄无声息地离开H国, 消失在无人记得的角落。可偏偏, 是裴熙拉住了他。

    裴熙身上总是干净得过分,像被神明亲吻过的少年, 不该站在肮脏的世界里。可就是这样的他, 一次、两次,救了韩贤佑。裴熙的声音轻而柔,像一束透过阴云的日光, 明亮又温暖, 照进了韩贤佑的世界。

    ——“韩同学,这里还有一张。”

    从那天起, 韩贤佑便明白了。

    他只能是这道光的附属品, 光不需要他,但他却离不开光。

    所以后来,裴熙不论下达什么样的命令,韩贤佑从未拒绝过。

    “去读医学院吧,贤佑应该很适合成为医生。”

    “加入我的俱乐部,以Harwin的身份。”

    “你想要奖励?可以啊, 贤佑。”

    “约会?当然, 我最喜欢约会了。”

    那时的韩贤佑心想——只要是裴熙的命令, 他都能做到。

    就算是命,也可以不要。

    赛车场内的喧嚣声此起彼伏,观众们的热情几乎要将空气点燃。数万人涌入了这场直播的观看间, 屏幕上的弹幕飞速滚动着,几乎看不清一条完整的句子,但有一个名字反复被提及:

    ——Harwin。

    “Harwin今天真的露脸吗?!”

    “我的天,Harwin要露面了?他之前不就是以神秘作为卖点吗?怎么突然转了性?”

    “他这次换俱乐部了,俱乐部的要求?不过这个俱乐部才成立不久吧,难道是有什么把柄在手上吗kkkk”

    “不单单这样,你看见签约的工资了吗?简直是贱卖啊。”

    “新俱乐部的钱够他买吗?kkkkk,Harwin怕不是被骗了吧。”

    观众的好奇、质疑、兴奋一层层推上了高潮。赛车手们的头盔一一对准大屏幕,编号清晰可见,直播镜头捕捉到的每一个特写都引发了弹幕的疯狂轰炸。

    在所有赛车手中,唯一的焦点就是Harwin。

    VIP包厢里,空气与外面的高温形成鲜明的对比,空调冷风将窗玻璃吹得凉透,裴熙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单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目光时不时停留在某个赛车手的身上。

    他身侧,郑律尚翘着二郎腿坐下,随手取过一杯红酒,微微晃动,鲜红的液体在杯中转出一个圆圈,像是某种隐晦的暗示。

    “Harwin,是你认识的人?”郑律尚目光扫过屏幕上的赛车手,随口一问,语气却带着试探。

    裴熙的唇边勾起一丝弧度,弯弯的眼睛笑得温柔 :“我还以为,查这些事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郑律尚一愣,旋即冷笑一声,垂下眼看着手里的酒杯:“我可没空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他的目光却在下一秒悄悄转向裴熙的左手。那只手指上戴着一枚素净的戒指,戒面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郑律尚的眼眸一暗,嘴角扯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你结婚那天,我会送你一份好礼物。”

    他的话意有所指,像是一把刀,从裴熙的戒指划到他的胸口。

    裴熙垂眸,轻轻摇了摇酒杯,红色的酒液泛出一层小小的波澜。

    “这是我的第一次婚礼。”他轻描淡写地说,抬眼看向郑律尚,眼里满是从容和温和,“我不希望被任何人影响。”

    郑律尚瞳孔微微一缩,沉默几秒后发出一声轻笑:“呵,真是太过分了,裴熙。”

    他侧过头,视线越过单面玻璃,玻璃上反射的画面里,Harwin的赛车编号一清二楚。

    “你和他做过吗?”郑律尚忽然开口,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说一件毫不重要的事情。

    “谁?”

    “Harwin。”

    裴熙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明白:“我和他做什么?”

    郑律尚挑了挑眉,心中突然一阵烦躁:“算了,当我没说。”

    他轻啧一声,收回目光。

    赛车手的头盔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护目镜后。

    包厢里的郑律尚沉默了许久,酒杯的边缘被他反复摩挲,指腹的力量渐渐加重。

    护目镜后,韩贤佑的脸被头盔遮住,汗水顺着发丝滑下,浸湿了他的后颈。他没有抬头看屏幕上的观众镜头,目光却透过一切虚妄,直直地锁定在VIP包厢的方向。

    “十、九、八……”

    “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所有的赛车手一齐启动引擎,轰鸣的引擎声震耳欲聋,场内的观众高声欢呼。

    韩贤佑握紧方向盘,手指关节泛白,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的赛道,冷静得像一块冰。

    心中却有个声音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只为裴熙。”

    “只为裴熙。”

    油门一踩到底,赛车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瞬间甩开了大半的对手。

    韩贤佑透过护目镜看着前方,仿佛前方的终点,站着那个人。

    他在等他。

    就像四年前,他跪在裴熙面前时,抬头看到的光。

    他是天才,是胜利者。

    他不会输。

    引擎的轰鸣声渐渐消退,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的焦痕在赛道上蜿蜒出一道漆黑的印记,像一条被烈火灼烧过的疤痕。韩贤佑的赛车稳稳地停在了终点线后。

    第一名。

    毫无悬念的、毫不费力的、理所当然的第一名。

    热浪扑面而来,头盔下的韩贤佑大口喘着气,汗水从额角滑入眼中,酸涩得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护目镜内早已雾气弥漫,视野模糊成一片朦胧的光影。

    但就是在这模糊的视线里,他一眼看到了VIP包厢里的那个人。

    裴熙。

    他站在那儿,隔着单面玻璃,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修长的身影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边。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韩贤佑呼吸一滞,视线猛地低垂,藏起眼中一瞬的情绪波动。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撞击着,像一头狂躁的野兽。

    “呼——”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抿了抿唇,稳住了心跳的频率。

    “Harwin!看这边!Harwin!!!”

    “脱下头盔!给个脸!!”

    “Harwin!新俱乐部的感想是什么?”

    当赛车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无数的相机快门声如雨点般响起,闪光灯密集到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韩贤佑的脚刚落地,强烈的白光像失控的流星雨在眼前乱窜。

    人群躁动,长枪短炮的镜头几乎贴到了他脸上。

    “Harwin!快把头盔摘了啊!!”

    “求求了,露脸吧!!”

    “这可是破天荒的机会啊!!”

    保镖从一旁走来,将媒体和记者驱散开,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一位被众星拱月般守护的“贵客”顺着这条通道缓缓走出。

    是他。

    韩贤佑的手僵在头盔扣带上,动作硬生生顿住,他的心跳一下子又变得不规律起来。

    裴熙。

    还是那张精致到近乎不真实的脸。

    光洁的皮肤在闪光灯的照耀下,像一块抛光的瓷器,眉眼弯弯的,笑意里透着游刃有余的从容和无害的温柔。

    “啊西,谁啊?这也太好看了吧?!”

    “是爱豆吗?不会是哪个团的吧?”

    “啊,等一下,我记得这张脸!!我四年前在赛车场的大屏幕上见过他”

    “啊、我也记得。我还以为是哪个没出道的练习生呢,结果人家是俱乐部的老板???”

    “kkkkk Harwin不会是被这位漂亮老板给骗了吧?”

    “这脸我也会被骗,谁能拒绝这张脸的请求啊?这不可能吧!”

    “不可能的,完全拒绝不了啊。”

    “欢迎加入我的俱乐部,Harwin。” 裴熙走到韩贤佑面前,伸出手,声音温柔得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韩贤佑呼吸一滞,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没有想到,裴熙会亲自下来。

    像是在炫耀一件新的藏品。

    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记者的叫喊、观众的狂欢、镜头的咔嚓声,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

    韩贤佑的喉结滚了滚,手指攥成拳,又松开,反复几次后,才飞快地扯下手套,迅速握住了裴熙的手。

    一瞬间,像电流划过掌心。

    他们曾经牵过很多次手,但这一次,却完全不同。

    “我很高兴能加入,老板。” 韩贤佑的嗓音沙哑,像是被烟火灼烧过的铁块。

    他的耳朵滚烫。

    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疯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在心底炸成一片废墟,无法修复。

    裴熙看着他,眼睛弯成一轮月牙,眼尾微微翘起,像一只慵懒的猫:“很期待你今后的表现,Harwin。”

    “啊西,Harwin的手都在抖吧?!是我看错了吗?”

    “kkkk 一看就是生理性的喜欢,根本藏不住啊。感觉好局促。”

    “之前Harwin的人设不是冷漠寡言吗?现在看上去简直截然不同。”

    “kkkk 这就是被老板拿捏得死死的Harwin,真的不亏是赛车圈的顶流。”

    弹幕飞快滚动,观众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两人交握的那只手上。

    烈日高悬,赛场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烧的橡胶味,摄像机的镜头紧紧锁定着韩贤佑的身影。

    裴熙站在他面前,嘴角微微上扬,一只手抬起,缓缓地覆上韩贤佑的头盔。

    “别动,Harwin。”

    透过护目镜,韩贤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一只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野兽,眼中带着压抑的渴望和不可言说的倔强。

    啪嗒——

    头盔的卡扣松开了,裴熙的指尖滑过头盔的边缘,每一寸动作都慢得像时间被拉长了数倍。

    头盔被缓缓取下,韩贤佑的脸一点一点地暴露在空气中。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黏湿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冷白的皮肤上染着一层浅淡的红色。

    是那种赛后剧烈运动后的热气,还未散去的微红。

    他抬了抬眼,深邃的眼睛仿佛藏着一片深海,沉静、深不见底。

    一瞬间,整个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西八,Harwin的脸这也太帅了吧!”

    “他看谁呢?眼睛都不会动的,他在看老板???”

    “完了完了,已经沉迷了,沉得彻底。”

    韩贤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裴熙。

    无论是镜头的闪光,还是直播间的热烈讨论,都无法从这片深邃的视线中夺走一丝一毫的专注。

    他就像一只猎犬,他的眼里,只有“主人”。

    裴熙轻笑一声,声音低得像一根羽毛落在地上,听不见,却分明能感觉到那一瞬的轻柔。

    “西八!这是什么剧本?”

    “Harwin的眼睛,真的,太、太专注了,我脑袋要裂开了!”

    “你们看,老板笑了,靠,怎么这么漂亮啊。”

    “kkkk Harwin彻底沦陷。”

    “不对不对不对,老板的手上戴着戒指哦,戒指!!!”

    “啊啊啊,戒指?难道老板已经结婚了??”

    “竟然已经是已婚状态吗。”

    “kkkk 结婚了也没关系啊,Harwin还是有机会的。”

    “喂!不要在直播里明目张胆教唆别人当小三啊,道德在哪里!!!”

    弹幕像疯了一样,滚动得比赛车的速度还快。

    但韩贤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看着面前的那个人。

    裴熙微微倾身,靠近了一些,不是对比赛的评价,也不是对胜利的表扬。

    他的唇轻轻动了动,避开了所有的摄像机和所有人的目光。

    “欢迎,贤佑。”

    没有声音。

    只有无声的“唇语”,只属于他们的“私密语言”。

    韩贤佑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盖的情绪波动。

    真是疯了。

    他再也无法离开裴熙了。

    第59章

    阳光耀眼得刺人, 白色的玫瑰一层层堆叠在花台上,每一朵都开得繁复精致,洁白得仿佛不含一丝杂质, 甚至有些让人作呕的“幸福感”。

    崔昶勋站在草坪上, 眯着眼看着这场奢华的婚礼现场, 眼底是一片薄凉的冷色。

    他将酒杯的边缘抵在唇边, 仰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 带着一丝难以消散的灼热感。

    “啧——”

    不爽。极度不爽。

    他随手将空杯放回服务生的托盘上, 然后,目光一转,看见了朝这边走来的郑律尚。

    西八, 又是这张死人脸。崔昶勋瞬间不耐烦地别过了头。

    今天的阳光那么好, 海水和天空交接在一块,湛蓝的波浪轻轻拍打着悬崖, 空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咸味。

    这明明是一个足以称之为“完美”的日子。

    当然, 如果裴熙今天没有结婚的话,就更“完美”了。

    “你看上去很不高兴。”

    郑律尚走到他身边,招了招手,随手从服务生的托盘上拿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

    酒液在他舌尖转了一圈,像是在品尝某种稀有的“无聊”。

    “废话。”

    崔昶勋连眼皮都没抬, 语气里满是不耐的火气。

    “难道你笑得出来吗?今天可是他的婚礼。”

    阳光透过大理石砌成的拱门洒下, 草坪上的白玫瑰在阳光下像一场“过分矫饰的梦”。

    人群穿着考究的礼服, 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与礼裙,像精心包装过的礼物。

    名流、财阀、政府高层、明星爱豆——每一张脸上都挂着一模一样的“完美笑容”,谦和、优雅、无懈可击。

    这是一场属于上位者的游戏, 他们站在H国的金字塔顶端,目光从未落到塔底的“人类”身上。

    郑律尚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举着酒杯虚伪寒暄的“群体”,唇角轻轻一扬,眼里却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死寂。

    财阀、权力者、明星、官员……

    在场的每一双眼睛,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他们谈笑风生,交换着资本与利益,但只要稍稍留意,就能看到他们交握的手指都在偷偷用力、在“角力”。

    郑律尚将手中的红酒摇了摇,鲜红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晃出一圈血色的涟漪。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无聊感”,像一头已经吃饱的猛兽,对一切“猎物”都失去了兴趣。

    “所以你不为他感到高兴?”

    郑律尚声音很轻,尾音里带着一点随意的漫不经心,“听说裴珉瑢并没有签婚前协议。”他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以后离婚,裴熙能分到大笔的财产。”

    这句话一出,崔昶勋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的阴翳。他皱着眉,拳头无意识地攥紧了,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郑律尚嗤笑一声:“况且——”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眼尾的弧度带着几分轻蔑的慵懒。

    “就算结婚了又怎么样?”

    他将酒杯轻轻一晃,杯中红色的酒液像一场浓稠的漩涡,转了半圈后停下。

    “不过是先来后到的游戏罢了。”

    在这个世界里,谁先抢到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站到最后”。

    郑律尚的手指轻轻扣了扣酒杯的边缘,发出一声轻响,像一声冷冷的敲门声。

    “谁说他只会结一次呢?”

    ——————

    韩贤佑站在角落,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指尖紧紧蜷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与周围的热闹氛围相比,他显得过分安静,像一块落在华丽宴会上的“多余的碎片”。

    他低头盯着脚下的草坪,白色的地毯铺在上面,金丝花纹缠绕其上,繁复得像一幅过度雕琢的画。脚下的草柔软得不真实,韩贤佑的脚尖轻轻碾了碾,像是想确认这种“虚假的柔软感”是否真实。

    抬眼一看,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崔昶勋和郑律尚身上。

    韩贤佑眼里微微暗了暗,指尖收得更紧了些。

    这些人。

    这些拥有“顶层身份”的人。

    他没法和他们比,唯一有的……只有他自己不值一提的“执念”罢了。

    ——只要不被抛弃。

    “贤佑?你怎么在这?”

    一道略带惊讶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韩贤佑抬眼,看到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走了过来。是医院的教授。

    教授早就注意到这个独自站在角落里的身影,那张冷峻的侧脸,像一块从雕塑上剥落的碎石,看上去很可怜。

    “……是你的朋友吗?”教授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花台。

    韩贤佑的手掌微微攥紧,垂下眼睫,轻轻抿了抿唇,语气低得像一阵从风中漏出来的回音:“……嗯,是的。”

    “贤佑啊,上层社会的游戏并不适合你去参与。”教授低叹一声,他拍了拍韩贤佑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某种“过来人的清醒认知”。“如果非得要留下,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

    韩贤佑垂着头,呼吸平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明白,教授。”

    只是。

    他早就无法离开了。

    宾客们开始落座,现场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天色暗了下去,天边的云层被橙红色的余晖镶上一层金边,昏黄的天光打在草坪上,投下一层深浅不一的光影。

    唯一的光,打在那扇门上,像一块被万众瞩目的“圣洁幕布”。

    大门的阴影笼罩着那片花台,随着乐队的演奏声响起,缓缓被推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首先出现的是裴珉瑢。

    他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柔模样”,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微微一笑便像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和从容,但那嘴角轻轻扬起的弧度却又带着几分胜利者的自满。

    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啧……”崔昶勋轻轻咂了咂舌,眉头不耐地拧成一团,他不是来看裴珉瑢的独角戏的。

    郑律尚轻轻摇了摇杯中的红酒,眼里带着一丝冷淡。他的眼角微微上挑,目光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下一秒,伴随着乐队的乐声转调,轻缓的旋律骤然变得庄重而柔和,像是大提琴的低音滚入大地深处。

    一只手。

    一只洁白无瑕、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从门后伸了出来,轻轻搭在了裴珉瑢的手掌上。

    而后,裴熙的身影,从门后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出现,像一场“神迹降临”。

    白色的西装衬得他的皮肤愈发苍白,黑色的头发稍微打理成偏向一边的刘海,碎发垂在眉骨上,遮住了那双“锐利得像刀子”的眼睛。

    光线打在他脸上,五官的轮廓被勾勒得分明而柔和。他的眼睛微微下垂,眼睛里满是星光,璀璨耀眼,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

    漂亮。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

    不。

    不只是漂亮,而是“纯粹的美”。

    那是与生俱来的高贵,像一块最完美的雕塑被唤醒,骨子里就带着无法被复制的温柔和矜贵。

    而这场婚礼,似乎也是裴珉瑢特意宣示主权之作。

    无数的摄像机镜头高高架起,黑压压一片,全都对准了花台上那一对站在聚光灯下的“新婚伴侣”。

    实时直播。

    画面中的一切都被毫不保留地传送到了网络上。

    ——光影交错,白色的玫瑰、金丝的花纹、耀眼的天光,还有那一对“堪称完美的身影”,在此刻被定格成了永恒的画面。

    评论瞬间爆炸。

    「啊西…这是真人吗?也太好看了吧!」

    「我早就知道这些财阀不可能和什么普通素人结婚,结果一看…这不就是个天使吗?哈利路亚!」

    「西八,比那些男团爱豆还要漂亮啊…不过等一下,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对对对…你记不记得前段时间Harwin转会的那个新闻?就是那个!他是Harwin新签的俱乐部老板。当时Harwin看他的眼神简直像只粘人的小狗」

    「哈?等等,Harwin也在现场?西八,真是有够可怜。」

    「等等…」

    「啊啊啊——!西八,专务的结婚对象竟然是裴熙?!」

    与此同时,瑞天集团内部的项目组聊天群也彻底爆炸了。

    【项目A组聊天室】-

    西八……专务的未婚夫是……等等,等等……不是吧?!-

    啊?未婚夫?你在说什么?-

    看直播!专务的婚礼现场-

    我靠……裴熙?-

    他们不应该是亲戚吗?同姓裴,不是亲戚吗?-

    看来真的只是同姓而已-

    真的完蛋了。裴熙要是成为“专务夫人”,那以后还会来上班吗?-

    他前几天就已经把个人物品收走了啊,你不知道?-

    我那几天请假了!我错过了什么啊!天啊,早知道就不休假了……-

    财阀的配偶,竟然是我们项目组的同事……我之前有没有不小心冒犯过他?-

    没必要这么严重吧?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个传闻,说GM集团的继承人追求裴熙来着?-

    对对对!是那个很张扬的追求事件吧?当时好多人都知道这事!-

    名字叫……崔昶勋,对不对?-

    你们快看直播!左下角的那个面无表情的家伙,不就是崔昶勋吗?-

    ……真的好惨啊-

    不管怎么说,最后的赢家是专务啊。

    ———

    崔昶勋一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微微低着头,视线却笔直地落在花台中央的裴熙身上。

    “啧……”

    他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烦躁的情绪从紧抿的嘴角泄露出来。

    崔昶勋缓缓眯起眼睛,目光里涌上了一丝掩盖不住的暴躁和冷意,像一只被人夺走领地的野兽,死死盯着那个“入侵者”——裴珉瑢。

    如果不是这家伙——

    “昶勋。”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昶勋转头一看,郑律尚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地抬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注意一下表情管理。”郑律尚垂着眼,淡淡地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不过,老实说,还挺恐怖的。”

    “闭嘴。”崔昶勋冷冷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火气。

    郑律尚收回目光,眼中依旧是那副冷漠:“我很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他看着裴熙,对方穿着白色精美的西装,将他纤细漂亮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而这一切,郑律尚了解到最清楚。

    “是站在这儿‘当个被笑话的输家’?”

    “……还是做点什么?”

    话音落下,乐队的演奏声转了个调,旋律从轻柔悠扬的缓拍中,转为了一段庄重的和弦。

    所有的目光瞬间汇聚在花台上。

    ——裴熙。

    穿着一身雪白礼服的裴熙,像神祇降临一样站在那里。

    周围的赞叹、摄像机的镜头、实时直播的视线,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他身上。

    无数人抬头看着他。

    郑律尚眯了眯眼,在这些人中,他没有看到白允赫。

    婚礼进行曲的旋律如潮水般流淌,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圣洁的乐声裹挟着,推向一个注定的高.潮。

    洁白的花台上,裴熙站在最中心,白色的礼服贴合着他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身躯,锁骨线条分明,侧脸的轮廓宛如神明雕琢的艺术品。额前的几缕发丝微微垂下,衬得那双清透的眼眸更加干净剔透。

    他微微抬头,神色安静柔和。

    裴珉瑢的目光则灼热得近乎灼人。

    那是一种极其炽烈的占有欲,像是终于将觊觎了许久的猎物捧在了手心里,从此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分毫。

    ——裴熙,从今天开始,在法律层面上,就是他的了。

    这份意识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像一声声自鸣得意的钟声,越响越高,越响越尖锐。

    他握着裴熙的手,手指收紧,力道之大,似要将这双手牢牢锁死在掌心。

    “从今往后,你就是哥哥的了,小熙。”裴珉瑢的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低柔。

    旁边的司仪朗声道:“请新郎交换誓言。”

    裴珉瑢深深看着裴熙,目光明亮,笑意温柔,但那笑意中却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压迫感。

    他低声开口,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呢喃,“从今天起,无论顺境逆境,健康或疾病,富裕或贫穷,我都会与你共度一生,绝不背弃。”

    “我爱你,小熙。”

    这句话说得柔情万千,但那目光分明带着灼人的独占欲和几分隐秘的疯狂。

    “请新郎亲吻伴侣。”

    掌声如雷,花瓣如雨,漫天的玫瑰花瓣被高高撒起,散落在他们的身边。

    裴珉瑢微微低头,嘴唇贴上裴熙的唇角。

    在那一刻,他的笑容无比完美,温柔得如同一位体贴的爱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吻,宣告着一场“支配与臣服”。

    他被裴熙支配。

    他为裴熙臣服。

    至于那些站在角落里的老鼠?

    啧,根本不值一提。

    只要裴熙在他身边,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

    夜幕降临,草坪上铺满了柔和的金色灯光,玫瑰花瓣仍在微风中轻轻飘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酒香。

    “恭喜啊,裴专务。”

    崔昶勋站在裴熙和裴珉瑢面前,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抬起手中的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犹如一滩尚未凝固的鲜血。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裴熙身上,眼中透着深深的执念与缱绻。

    “这一天,等了很久吧?”崔昶勋轻笑一声,声音低哑。

    他不等别人回应,视线便在裴熙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将那副美得近乎不真实的脸深深烙进眼底,就好像裴熙是他的爱人、他的新郎。

    “不管怎么样,裴熙——你今天很美。”

    裴熙眨眨眼,起身与崔昶勋碰杯,笑着说:“谢谢,昶勋。”

    “新婚快乐,裴熙。”郑律尚走上前来,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些许冷淡,但那双眼睛却静得可怕,不带一丝涟漪。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微微向前一倾,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希望你永远幸福。”

    裴珉瑢脸上的笑容未变,依旧是那副温柔从容的模样,但手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裴熙的手腕,像是宣示主权一般。

    “律尚的祝福,我一定会代替裴熙好好收下的。”他轻笑着,声音温润而柔和,眼底却藏着几分厌恶,“毕竟,我们可都是‘老朋友’了,不是吗?”

    郑律尚盯着他,笑容不改,目光却冷得如同刀锋:“是啊,‘老朋友’……”

    “所以,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帮忙好好照顾裴熙的。就像前段时间一样。”

    他笑意加深:“不用担心,珉瑢哥。”

    郑律尚将酒杯送到唇边,一口饮尽。

    第60章

    昏暗的房间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寂静的夜色如同一张无形的幕布,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小熙, 哥哥真的好开心啊。”

    裴珉瑢轻轻合上房门, 反锁, 动作一气呵成, 指尖在门锁上缓缓摩挲,接着他转过身来, 目光牢牢锁定坐在床边的裴熙, 脚步不紧不慢地朝他走去。房间的灯光昏黄柔和,勾勒出男人颀长的身影。

    他半眯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笑得克制又深情。

    “哥哥今天可是一直在等这一刻啊。”他走近了, 双手撑在床沿,将裴熙圈在自己的影子里, 缓缓低头, 额头与裴熙的相贴,他的眼神比他的话更直白,一丝一缕的占有欲缠绕着、渗透着,像湿冷的雨水无孔不入。

    “哥,你喝醉了。”裴熙微微侧过头,眼尾上挑, 目光澄澈, 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不休息吗?”

    “醉了?没有哦……”裴珉瑢轻轻笑了出来,指尖抚上裴熙的脸,摩挲着那张令人心动的面孔, 缓慢又虔诚,像在触摸某件珍贵的艺术品。他的手指划过眉骨、睫毛、鼻梁,最后停在对方的嘴唇上,轻轻一压,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眸色一深,笑意也变得更浓。

    “这些地方,都是我的,对不对?”他偏过头,贴着裴熙的耳边低声喃喃,嗓音低哑,“你今天可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跟我宣誓了啊,裴熙。”

    “哥哥好烦啊……”裴熙微微皱眉,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但力道轻得像猫爪挠痒,毫无威慑力可言。

    “那些狗崽子啊,刚才在婚礼上每个都在看你,看得我快疯了,恨不得把你藏起来。”裴珉瑢的指尖压了压裴熙的下巴,用力将他的脸抬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一头终于将猎物困在爪下的野兽。

    “哥哥生气了?”裴熙歪了歪脑袋,眼里带着点不明的笑意,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缠上裴珉瑢的领带,轻轻一拽,带着一丝捉弄的意味。

    那一瞬间,火种被点燃了。

    裴珉瑢忽然一把握住裴熙的手腕,眸中泛起赤红的光,他不再压抑,低头含住了对方的唇,那一吻来得急切、用力,像是要将对方拆吞入腹。

    他的舌头直白的探了进去,毫无阻拦的吮吸着裴熙口中的津液,搅动着内里的波澜。

    “唔……”裴熙挣了一下,嘴里漏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裴珉瑢轻笑一声,拉开裴熙的手,将那只柔软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听到了吗?它跳得多快,都是因为你啊,小熙。”

    他的嗓音温柔得可怕,指尖带着炽热的温度,一颗一颗解开裴熙的衬衫纽扣,慢条斯理,像是要将这一刻的记忆刻进脑海里。

    “你啊,怎么可以这么漂亮呢?”裴珉瑢凝视着他,指尖顺着裴熙的锁骨滑了下去,停在他的心口处,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细微震动,他像着了魔一样,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黏腻。

    裴熙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他,眼睫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安静又温顺。

    但突然,裴珉瑢的动作一顿,眯了眯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一股晕眩感忽然袭来,像潮水般从脚底卷上头顶,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啧……”裴珉瑢晃了晃头,眯着眼想要看清裴熙的脸,但眼前的画面却像被水波晕开了一样,模糊的只剩下那张微微上扬的嘴角。

    “累了吗,哥哥?”

    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蜜糖,黏腻又缠绵。

    他想说点什么,但口中只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沉重的身子直接倒在了裴熙的身边。

    裴熙缓缓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裴珉瑢,神情有些冷淡。

    “那就好好休息吧,哥哥。”

    在原本的故事中,裴珉瑢和郑律尚的婚礼象征着一切的结束。虽然后来原作作者补写了一些番外,但那更像是平行世界的支线,与这里的情节毫不相干。

    所以,裴熙一直以为,在这样混乱的剧情当中,自己和裴珉瑢结婚后,便能彻底脱离这个荒谬的小说世界。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

    他仍然被困在这里。

    裴熙缓缓眨了下眼,眼睫轻颤,带着几分疲倦与无奈。他微微侧头,看向正推门走进房间的那个人,稍稍挑眉,语气里透出一丝不加掩饰的疑惑:“允赫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刚刚宴会的时候没看到你呢。”

    老实说,他有些厌倦了。

    白允赫穿着一身与裴熙同品牌定制的白色西装,剪裁得体、线条流畅,甚至连袖口的细节都一丝不苟。要是只看外表,他与新郎的身份几乎毫无区别,甚至比昏倒在床的那一位还要像个新郎。

    他的目光先是冷冷扫过床上熟睡的裴珉瑢,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隐忍的情绪。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裴熙。

    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是冷淡,而是炽热到令人不安的执念。

    白允赫站在原地,似乎有些犹豫。可那犹豫只持续了片刻,紧接着,他走到裴熙面前,屈膝跪了下来。

    他的手自然地搭上了裴熙的膝盖,手指轻轻收拢,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要将什么压抑在喉咙深处,但最终,低沉的嗓音仍旧缓缓逸出:“裴熙,今晚让我来陪你吧。”

    一片寂静。

    裴熙眨了眨眼,神色不变。他的目光在白允赫和床上的裴珉瑢之间来回打量,语气不轻不重:“这个啊……是允赫哥的‘手笔’吗?哥哥要是知道了,可会生气的哦。”

    白允赫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甚至连眼眸中的火焰都未曾熄灭。

    “就算生气也没关系。”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仿佛在燃烧,“只要今天晚上,只有你和我在一起,就足够了。”

    他眼里的狂热愈发浓烈,像一场燎原的火。

    裴熙微微歪头,眼尾的弧度浅浅上挑,眸中透出一丝笑意,却不见温度。他垂眸看着眼前跪着的白允赫,声音轻柔、缓慢,像一根羽毛拂过耳畔。

    “那还真是……没办法啊。”

    ——————

    “白专务,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过来,不太好吧?”

    门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被打开了。

    白允赫的动作猛地一顿,手还停留在拉链处,眉头倏然拧紧。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上了锁,甚至还特意交代过下人不准靠近这里。目光转过去时,门边的身影已经缓步走了进来。

    郑律尚。

    他站在门口,来得理所当然,伸手将门“咔哒”一声反锁,动作随意却带着某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如果没有我的协助,恐怕你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吧。”郑律尚的嘴角微微翘起,目光却凉薄得像一场冬雨。

    他说着,缓缓朝房间中央走去,目光掠过白允赫,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直直盯着床上的裴熙。

    “所以——我来收回我的那一部分利息。”

    白允赫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刀锋一般锐利。

    他猛地站起身,挡在裴熙面前,身形挺拔,背脊笔直,像一面竖起的屏障。

    “郑少爷,麻烦你离开这里。”他的语气一字一顿,冷硬中透着压抑的怒火,“现在是我和裴熙的事,与你无关。”

    郑律尚的脚步顿了顿,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是吗?”

    他的声音里透着散漫的调子,连语气都是不以为然的。他垂下眼,看向坐在床上的裴熙。

    裴熙静静地坐着,双手撑在身后,脊背微微弓起,仰着头看他们,神色温和得仿佛与这一切无关的旁观者。

    郑律尚的眼中闪过一抹烦躁。

    总是这样——不论是当“小三”,还是“小四”,甚至现在连“小五”的位置也轮不到他了?他算什么?裴熙又把他当成了什么?

    他不甘心。

    郑律尚的眼睛暗了暗,神色隐忍的狂躁终于慢慢浮上了面具般的脸庞。就算什么都不是,他也要把裴熙抢到手。

    “裴熙,不想试试吗?”他轻笑一声,语调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蛊惑,“那天在教室里,不也和现在差不多吗?”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插进白允赫的耳中。

    “你当时也很舒服吧?两个人一起照顾你的话,不管哪里都能完美解决。”郑律尚的声音不紧不慢,眼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恶意。

    白允赫的瞳孔猛然收缩。什么?

    他看向郑律尚,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可郑律尚却一副轻松的模样,双手抄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

    “你……”白允赫咬紧牙,声音低哑,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你想干什么?”

    “我?”郑律尚轻轻眨了下眼,语气故作无辜,随后轻笑出声。

    “我当然是来‘合作’的。”

    白允赫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一时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同伴”。

    ——郑律尚不是来赶他走的,而是想“加入”?

    这个念头荒唐得可笑,可此刻却真实得可怕。

    白允赫自认为自己的人生一向克制自持,前二十多年几乎都在禁欲的轨道上行走,和裴熙的关系已经是他最大的“越轨”,除此之外,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局面。

    空气中,针落可闻的寂静中,唯有白允赫的拳头在轻微颤抖。

    裴熙慢慢歪了歪头,眼神专注地注视着眼前对峙的两个人,嘴角似有若无地上扬了一点。

    他就这么坐着,坐在局中央,却仿佛与局外人无异。

    直到他轻轻打了个呵欠。

    他微微仰头,脖颈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细长又柔软,带着一种懒洋洋的慵懒气质。

    “可是我现在很困了诶。”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如同羽毛般无声落地。

    他撑着双手微微向后靠了靠,仰头眯起眼,视线透过睫毛的缝隙,模糊地望向天花板。

    “想早点休息了。”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白允赫和郑律尚的对峙戛然而止。

    郑律尚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多了些探究的意味,像是想从裴熙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白允赫的拳头依旧握得很紧,指节发白,他也没有动。

    空气中,寂静得连时间的流动都变得缓慢了。

    十分钟后,凌晨即将到来。

    是新的一天。

    郑律尚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忽地发出一声冷笑,笑声低沉中透着几分嘲讽。

    “好啊,那我就不打扰了。”他抬眸,眼神冷淡,带着几分讥诮的意味,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新婚快乐,裴熙。”他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却每个字都像带了刺,深深扎在人的耳膜里,“祝你和裴珉瑢婚姻幸福。”

    他扫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裴珉瑢,眼中情绪难辨,随后抬步走向门口,动作利落,步伐干脆。

    在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后,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清醒的人。

    白允赫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门的方向,面色微沉,像是在思考什么。但没过多久,他的视线转回到裴熙的身上。

    裴熙此时正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微微仰头,细长的脖颈在暖黄的灯光下划出优雅的弧线。他垂下手,甩了甩手腕,眼里带着些倦意。

    “我去另外的房间睡觉了。”他语气轻快,不带丝毫犹豫,步子轻松,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允赫见状,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一只执着的影子,不紧不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走廊,脚步声在静谧的空间中回荡出细微的回声。

    当裴熙推开房门走进去时,白允赫也想跟着进去。

    可裴熙忽然回头了。

    他站在房间内,侧头看着门外的白允赫,双手轻轻扶着门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一只玩累了的猫。

    “允赫哥,今晚我想一个人睡呢。”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坚定。

    白允赫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像是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紧接着,他才迟缓地点了点头。

    “……好。”

    但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忽然上前一步,手猛地抓住门边,用力一拉,然后一把抱住了裴熙。

    怀抱是炙热的,紧紧的,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男人的下巴抵在裴熙的肩上,胸膛的起伏随着呼吸而不平稳,仿佛在强行抑制着什么情绪。

    “裴熙……”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沙哑的质感,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

    “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这句话落下时,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

    裴熙眨了眨眼,眼中的神色不变,他没有推开白允赫,也没有挣扎,而是轻轻抬手,缓缓拍了拍白允赫的背:“当然。” 他语气轻柔,“明天见,允赫哥。”

    白允赫的双手放开,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裴熙抬步走进房间,门在他面前轻轻合上,无声无息,却隔开了他与裴熙的世界。

    房间里,寂静无声。

    只剩下裴熙一个人。

    他走到床边,坐下,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那双眼中所有的情绪。

    一秒、两秒、三秒……

    时钟的指针缓缓转动。

    凌晨的钟声终于敲响。

    这声音不大,却像某种仪式的号令,清晰、庄重,回荡在这寂静的空间里。

    如同某种宣告。

    “果然……”

    他低声喃喃着,语气中透着一丝释然和轻松。

    周围的空气忽然开始微微震动,像水面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涟漪从四周蔓延开来。

    然后,世界开始碎裂了。一声“咔嚓”,清脆的声音响起,宛如一面镜子被人用锤子猛地砸开。墙壁、天花板、地面,甚至是空气,都像玻璃一样出现了一道道清晰的裂缝。

    那些裂缝以裴熙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开去,每一条裂缝都像是某种无形的边界线。

    裴熙的瞳孔微微收缩,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轻描淡写的笑意。

    他眨了眨眼:“看来,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一瞬,房间彻底崩塌。

    墙面如同破碎的镜面般,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