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九叶草居然真敢下药。
初始的震惊过后, 江与临都气笑了。
现在距离他扔九叶草那天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小东西还挺能记仇。
个头不大,胆子不小。
三枝九叶草多以根、茎、叶入药, 花朵的药效较弱。
九叶草把自己的花偷放进江与临常喝的酒里, 捉弄的意味更重。
在培育所里的时候, 像它这种有特殊功效的变异补药多半都是一次性用品, 卖出去以后很快就会吃掉, 或者整株泡进酒里做成药酒。
没有谁会买来养着玩。
变异植物们通常会在秋季凋零枯萎, 一年株的成活率不足1‰,培育所了解变异植物的生长规律, 故而会在变异植物开花后, 趁着成色好尽快将它们脱手,以免因植物大量枯萎而造成亏本。
四月开花,六月死亡是变异植物的常态,它们不知道什么叫‘长大’, 因为它们从来也没有真正长大过。
所以,在九叶草的认知里,它的药性还停留在培育所的阶段,一朵花的效果微乎其微。
只是它完全低估了自己药性。
如今, 它早已不是那株两月龄的B级变异植物了。
虽然江与临是个很粗心的主人, 但肖成宇养花养得很认真。
三枝九叶草不仅成功越冬,而且生长得越发茁壮。
两年来,它一直身处高等级怪物磁场范围,早已迷迷糊糊地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变异进化。
它现在强得可怕。
而且它又刚巧把花扔进了酒里——
酒精原本就有加速血液循环的效果。
短短几分钟内, 药性已经随着血液循环, 流向身体各处。
江与临五脏六腑好像着了火,全身血液都往小腹涌去。
连清凉惬意的海风, 都变得无比灼热。
江与临目眩魂摇,大脑好像烧开的浓汤,黏糊糊冒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麝香。
御君祁也有些头晕。
这对神级怪物,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神级怪物而言是很罕见的现象。
可祂明明没喝酒。
御君祁摇了摇头:“江与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江与临什么味道都没闻到。
他现在眼前阵阵发黑,连视觉都混沌不清,更别说嗅觉了。
江与临低着头,感觉耳边仿佛正炸开无数混乱嘈杂的声响,又仿佛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剩下一片永恒无边的寂静。
他哑着声音叫御君祁:“御君祁,你过来。”
御君祁喉结动了动,生物本能疯狂鸣响。
祂不清楚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像是害怕,更像是兴奋,意念催着祂躲避,又催着祂靠近。
御君祁完全迷茫了。
然而,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服从江与临的命令,已经成为怪物生物秉性之外的另一种本能。
祂下意识走向江与临。
御君祁扶住江与临的胳膊,半揽住摇摇欲坠的人类,平断道:“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相较于已经快要燃烧起来的江与临,御君祁身上很凉,带着沁人心脾的舒爽。
江与临缓缓吐出一口气,单手撑着桌子站稳,仰面看向御君祁:“你的触手呢?”
四条触手自御君祁后脊钻出,缓缓拢向江与临:“在这里。”
江与临喉结动了动:“有一次我喝水喝呛了,你用触手把我肺里的水吸了出来……”
御君祁若有所悟,了然道:“明白,你想让我用触手把你胃里的酒吸出来。”
江与临点了点头,催促道:“快,我要受不了了。”
九叶草的药性又强又烈,来势汹汹,只这么会儿功夫,江与临就已倍感不适,要是胃里剩余的酒也全进入血液,他就真要死在这儿了。
御君祁听话地抬起手,按在江与临胃部的位置。
江与临微微战栗,明明隔着衣服,明明只是手掌搭在肚子上,这种轻微的接触都让他几乎站不住。
这他妈是什么催情药啊!
催得也太狠了吧!!!!
御君祁在江与临腹部来回按了按:“有点不好吸。”
江与临:“?”
御君祁微微低头,吻在江与临嘴上:“这样就好吸了。”
江与临:“……”
嘴唇相触的瞬间,江与临脊骨发麻,犹如被一根带刺的鞭子抽中后背,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跌进御君祁怀里。
江与临原本只是感到燥热难安。
这么一吻下来,唇齿相交,气息交融,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
御君祁揽着江与临的腰,将怀里的人类勒向自己。
他们离得太近了。
御君祁与江与临额头相抵,哑声道:“江与临,你的交接腕……”
江与临哪里好意思听御君祁继续说下去,连忙抬头含住对方的嘴唇,把接下来那令人耳热的话全堵了回去。
在药物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江与临神思恍惚。
他紧紧环着御君祁的脖颈,如中毒之人汲取解药,用力吮吸着御君祁口中的津液。
御君祁急喘一声,推开些许。
江与临眼神迷蒙地望过去。
御君祁正色道:“你别伸舌头舔我,我的触丝都下不去了。”
江与临混沌的大脑短暂清醒了半秒。
反应过来御君祁说什么以后,强烈的羞耻感顺着神经流向四肢百骸。
江与临脸颊和脖颈发烫刺痛,手指不自觉攥住手下的桌子,指腹因过于用力而泛白。
御君祁再次圈住江与临,吻下去之前,再次嘱咐道:“江与临,你克制一点,等我把酒吸出来再亲你。”
江与临胡乱点点头。
御君祁单手卡住江与临的脖子,通过仰头的姿势,令食道更加通畅。
这太刺激了。
江与临全身发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舌头不要乱动。
触丝穿过喉咙,他眼里蓄满了生理性眼泪。
咽喉壁的神经受到刺激,诱发干呕,江与临忍不住挣动起来。
触丝很细,带来的异物感和入侵感并不算很严重,若是平常,以江与临的意志力完全可以控制自己不要动。
可现在不行。
他脑子都快烧煳了,身体又敏感得要命。
真的受不了。
江与临猛地推开御君祁,不断后退,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我受不了,你还是,你还是直接给我肚子一拳,我自己吐吧。”
御君祁不明白江与临受不了什么。
但祂无论如何都不会打江与临的。
江与临见御君祁没有动作,扶着墙走到洗手池边。
喉咙间的异物感还没未消失,江与临拄着洗手池干呕两下。
可惜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胃里没什么东西,呕吐感顶不出胃里那点残存的酒液。
江与临打开水龙头,用手捧起水大口喝下去。
空荡的胃逐渐饱满、发胀。
他喝了很多水,多到一弯腰就能吐出来的程度才堪堪停下。
江与临急喘两声,双眸猩红,抬头看着镜中满那张潮红的脸,反手一拳捶在自己肚子上。
御君祁瞳孔猛地一缩,瞬息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江与临身后。
外力重击之下,江与临终于吐出两口掺着酒液的清水,更多的却是吐不出来了。
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
酒被水稀释过,药性吸收的速度减慢,再加上这么一番折腾,江与临胃里翻江倒海,又痛又反胃。
虽然酒没吐出多少,翻涌的情欲倒是消退了很多。
也不算做无用功,有效果就好。
江与临轻轻吐出一口气,半靠在御君祁胸口。
御君祁握着江与临手腕,英俊的眉峰深深蹙起:“江与临,你怎么总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江与临扬了扬眉梢,即便满身狼狈,仍有种说不出的恣意不羁:“这还狠?我现在手脚无力,一拳只吐出两口,要是之前一拳下去,胆汁都打出来。”
御君祁垂下眼帘,很不赞成地看向江与临:“不要打自己。”
江与临摇摇头:“不行,我还得接着吐,你放开我,我下手有数。”
御君祁攥得更紧了,语气难得严厉:“你有什么数?你只会让自己受伤,我说了会帮你把酒吸出来。”
江与临喉结上下滚动:“触丝往下探的触感太奇怪了,我忍不住不躲。”
御君祁拨开江与临额角成缕的湿发:“我可以按住你的。”
江与临侧了侧头:“怎么按?我脑袋会动。”
御君祁抬起手掌捂住江与临的眼睛。
江与临眼前一黑,紧接着感觉手脚被什么东西卷了起来。
是触手。
六条触手缠在江与临身上,如绳索般捆缚于四肢腰颈,完全将他固定在原地。
原来是这种按住。
那确实是动不了了。
黑暗中,一只手轻轻钳起江与临的下巴。
江与临顺着力道抬起头。
一条极细极细的触手钻进江与临嘴里,穿过喉咙,顺着食管一路向下。
喉壁被触碰摩擦带来难忍的不适,江与临下意识扭头躲避,手脚也条件反射般挣动。
触手应对迅速,立即收缩,如蟒蛇捕食猎物般缓缓绞紧,把江与临牢牢禁锢。
江与临被蒙着眼,不知道身后的御君祁变成了什么样子,按照这些触手的数量来说,应该是很难维持完整的人形了。
随着触手吮吸,江与临胃部的饱胀感在消失。
御君祁明白江与临这样不好受,祂也不舍得江与临难受,所以动作又轻又快,极力减少不适。
探入胃囊的触手化身高压吸水泵,抽得飞快。
矛盾感撕扯着江与临。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穿插交错,他的大脑急速运转,像是过载的机器,简直快要冒烟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思考些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正被一团触手牢牢地控制着。
其中一条还顺着食道钻进了他的胃囊。
御君祁在他身体里。
以这样一种方式和形态。
触手在蠕动,吸盘一张一弛,像无数的小嘴,不停吮吸着他的脖颈、手腕、掌心、指腹……
甚至是食道与胃囊。
这种感受很难用言语形容,刺激又诡异。
人类与怪物的差异从未像此刻这般明了。
江与临后背升起一层薄汗,膝盖打颤,几乎站立不住。
可他是不会摔倒的。
因为他身后有御君祁。
触手们各司其职,牢靠地扶稳他、纠缠他、保护他。
羁縻他。
第102章
抽净胃里残存的酒液后, 江与临把御君祁赶出了浴室。
他将浴缸蓄满冰水,缓缓躺了进去。
江与临面色潮红,心率过速。
即便是泡在浮着一层冰块的冷水里, 也无法缓解他心头腹部的灼热, 身体仍烫得吓人。
都怪三枝九叶草。
江与临欲念浅淡, 于风月之事并无太深渴求。
从前同齐玉在一处, 虽不少荒唐放纵, 但多是对方主动, 江与临半推半就,听之任之。
能量意识重聚后, 御君祁忘了从前那些云雨缠绵, 对江与临的感情回归纯粹,连接吻都有种无法形容的干净。
江与临也是随波逐流,顺其自然。
只是虽然在感情上相对被动,毕竟也是个正常男人, 御君祁总是这般和他亲热温存,也少不得要撩拨起几分情思。
可一转头,瞧见御君祁懵然的眼神,江与临又只能深吸一口气, 拨开御君祁的脑袋, 自行平复心情。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教一只怪物……做那种事。
御君祁神出鬼没,又黏人得紧,这段时间以来,江与临连自给自足的机会都没有, 每次被御君祁挑起心火, 最终都不了了之。
江与临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 他很快就能超越人类本能,脱离肉体欲望,直接跃进到灵魂契合的高深境界。
毕竟御君祁的真实形态如此粗壮可怖,灵魂契合比肉体契合也更安全。
谁想到,九叶草突然往他酒里扔了一朵花。
真是措手不及。
在药性催发下,原本压制在心底的欲念全然复苏,反噬来的格外明显,如暗潮涌动,凶猛热烈。
江与临胸膛剧烈起伏,在冰水里弄了一回。
九叶草的效果还真是……对得起它的价钱。
甚至有些物超所值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不断重复的动作中,江与临胳膊都酸了,才勉勉强强疏散了些许药性。
淡淡麝香于浴室内散开,混着氤氲水汽。
光风旖旎。
江与临全身浸在冰水中,皮肤白得像冷瓷,眼尾却斜飞一潮色,红得惑人。
他半阖着眼,慵懒地倚在浴缸里,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身体就又热了起来。
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烈火不断燃烧神智,血液在沸腾。
天啊,到底还要几回才能把药力发完啊。
江与临缓缓吐出一口气,冷白如玉的手指又覆过去。
这次时间比上次更久。
江与临心烦意乱,情绪焦躁,下手毫不怜惜,动作难免粗暴,几乎是强逼着自己又吐出一些药力才勉强作罢。
草草收场后,江与临掌心微红。
至于被反复摩挲之处,更是艳色无边,手指碰上去都有轻微刺痛发烫。
平常锻炼得太少了。
可怜的小家伙柔嫩得不像样,都快被搓破了。
水里的冰在融化。
江与临撑着手坐起身,撩起水冲去额间脖颈的热汗,又无力地跌回水里。
*
咚、咚、咚。
敲门声蓦地响起。
御君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与临,你好点了吗,都两个小时了。”
听到御君祁的声音,江与临心跳更快了。
江与临声线磁沉,在浴室中的水汽中混出低哑的声响:“还没,该死的九叶草,明天就把它剁碎了喂鱼。”
御君祁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忧:“你在里面干什么呢?不会又在折腾自己吧。”
江与临瞥了眼通体绯红的小兄弟,心虚地用手盖住。
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这动作实在欲盖弥彰,御君祁在外面又看不到,他有什么可挡的。
江与临瞬间恼羞成怒,也不知在生谁的气,凶道:“没有!”
御君祁并不怕江与临凶祂。
祂没有离开,声音反而又近了一些,像是把脸贴在了门缝上:“别生气,我就是问问。”
江与临沉默几秒,也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来得毫无理由,也软了声音说:“没生气,真没事。”
御君祁没有善罢甘休,坚持问:“我能进去吗?”
江与临低低笑了两声:“你进来能有什么用?你什么都不懂。”
御君祁其并不太清楚江与临究竟怎么了,但祂知道江与临很不舒服,于是说:“我可以陪着你,你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难受。”
江与临拿御君祁向来没什么办法:“你进来吧。”
御君祁转动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了,于是从门缝处伸进来一条触手,‘咔吧’一下将锁打开。
江与临手支在浴缸边缘,抬眸淡淡地看过去。
房门打开,御君祁俊美的身影逆光而来。
御君祁皱眉走到浴缸旁,半蹲下身,很不赞成地凝视江与临:“你怎么泡在冰水里?”
江与临没说话。
在看到御君祁的瞬间,他忽然觉得很疲惫。
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突然降临,悄悄抽走了他的骨头和力量,江与临筋疲力尽,连靠着浴缸都累得全身痛。
痛是应该的。
他在冰水泡了整整两个小时,换个人早就冻僵了,哪里还能有命觉得疼。
江与临呼吸还很烫,五脏六腑也热。
他并没觉得冷。
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皮肤苍白如雪,湿漉的发丝结了冰碴,纤长的羽睫也挂着霜色。
御君祁附身抬手,将冰水里的江与临捞了起来。
江与临急喘一声。
为了伪装成人类,御君祁的常年体温维持在36°左右。
出于怪物的天性,祂选择的温度几乎是人类正常体温的最低值。
可江与临却被这体温烫了一下似的,整个人不自觉地缩起来,环着御君祁肩膀,将脸埋在了怪物颈窝里。
御君祁抱起江与临:“你不能再泡在冰水里了,你在发抖。”
江与临无知无觉,很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啊?我在发抖吗?”
御君祁眼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严肃警告道:“江与临,你满嘴谎话,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待着了。”
祂横抱江与临走出浴室,把这个让怪物操心的人类放回床上,用被子包起来。
离开冰水后,江与临失去的知觉才重新恢复。
那汹涌的欲望再次席卷而来。
江与临又冷又热,又羞耻又绝望,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好奇怪,在御君祁走进卧室以前,他明明可以忍受这些的。
为什么御君祁一出现,他忽然就受不了了呢?
江与临把脸窝进羽绒被里,眼眶比小腹更热,鼻腔充斥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酸涩。
直到御君祁干燥的手指在他眼角拭过,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流眼泪。
这太丢脸了。
江与临埋起头,把脸藏得更深。
御君祁轻轻抱住江与临:“临临,你到底怎么了?”
江与临快要被那催人心魄的情欲折磨疯了。
他转过身,无助地抱紧御君祁:“御君祁,我好疼啊。”
御君祁立刻问:“哪里疼?”
江与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问:“你也用触手接触了那些酒,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御君祁说:“我是高维能量体,人类的药物不能对我起作用。”
江与临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是啊,因为对你不起作用,所以你不知道我怎么了,也不知道我哪里疼。
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还一直问。
这要他怎么说?
直接说我想和你上床吗?
以江与临这争强好胜的性子,就是被药死也说不出这样轻浮的话来。
江与临眉梢微蹙,不满地轻轻哼唧一声。
他低声抱怨道:“烦死了。”
江与临神情有几分莫名的委屈,语调也罕见的娇气。
就像……就像高中时期那个娇贵矜傲的小少爷。
御君祁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无数纷繁的画面在眼前飞转而过,漆黑的眼瞳被幽紫覆盖。
仿佛有无数烟花自脑中炸开。
光焰万丈,璀璨辉煌。
天地间磁场倏然转变,未知的剧变自太平洋海底发生。
有什么东西震了震。
好似飓风吹动海波,船也跟着晃。
起风了吗?
江与临迷茫地望向窗外。
遥远的海面上,原本寂静的辽远舰忽然鼎沸,灯火相继亮起。
出什么事了?!
江与临瞳孔微微一缩,肾上腺素飙升,强大的意志力竟将九叶草的药性都暂时压了下去。
上次辽远舰半夜明灯是钟清山遇刺,那一晚江与临就整夜没睡,枕戈待旦。
虽然那次可能是假的,但这次……
钟清山等人明日就要返回中心基地了,而且江与临也接下了调令,钟清山没理由在这时候故技重施。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与临利落地翻身下床,冻僵的指尖还在发颤,却已经抓起了堆在一旁的作战服。
他刚套进去一个袖子,就突然被一阵巨力拉回来床上。
江与临抬起头,对上了御君祁幽深凝重的瞳眸。
下一秒,警报长鸣——
是敌袭!
江与临在心里默数秒数。
警报鸣响了13秒才停下,停了5秒后短鸣三声,又接着持续鸣响。
神级怪物的专属预警。
还是从未出现在记载中的神级怪物。
江与临抬手去推御君祁的肩膀:“别闹,有未知的神级怪物在靠近,没准是深渊公司派来的!”
御君祁紧紧江与临的手,手指微微颤抖,额间青筋绷起,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江与临心里虽急,但见御君祁状态明显不对,也没有催促,反而揽住祂的肩:“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御君祁咬牙吐出两个字:“别,走。”
江与临蹙起眉,下意识往窗外望了一眼。
御君祁痛苦地垂下头,身后的触手兀自从脊背中钻出,在空中肆意挥舞。
警报声未停,还在反复鸣响。
深夜敌袭、未知的神级怪物、警报轰鸣……
一边是承载着他舅舅和朋友辽远舰,一边是突然失控的御君祁。
命运走到了某个交点,催逼着江与临做出选择。
御君祁面颊紧绷,脖颈满是青筋,拟态为人类的皮肤相继龟裂,更多触手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见江与临频频看向窗外,怪物眸底风暴狂涌。
毁灭与暴虐的欲望充斥在怪物心间。
祂紧咬牙关,克制出狂吼咆哮的冲动。
江与临又在看辽远舰了。
那艘该死的船,那些该死的人类!
该死。
所有人,都、该、死。
御君祁眼前一片血红,在强烈的杀戮欲望中,慢慢松开了江与临的手。
江与临察觉到手上的力量消失,下意识转头向御君祁看来。
御君祁闭上眼,屈膝侧卧在床上,粗壮狰狞的触手向内收拢。
怪物如同婴孩般蜷缩成一团。
江与临皱起眉,轻轻摸了摸祂青筋暴起额头。
御君祁偏头躲开。
触手随即缠绕过来,像蛋壳般层层叠叠,把御君祁的头颅也裹在里面。
拒绝交流,不想理人。
又在赌气了。
江与临从大团触手中翻出御君祁的手,和祂十指相扣。
怪物浑身一僵。
触手群缓缓蠕动,一只紫色的大眼睛从触手后面探了出来。
江与临呼吸依旧灼热。
三枝九叶草的药力只是被暂时强压下去,并不是消失了。摧心蚀骨的焚痛一刻不停,撕扯侵吞着他每一寸血肉。
可江与临的眼神却很明亮,不见半分昏沉。
在危急之中,他总是能爆发出令人惊叹的力量,无视那些不利因素,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
他清楚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
这从来不是一道选择题。
江与临低头亲在怪物的手背上,哑声道:“真是大小姐,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赌气。”
怪物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蜷。
“别的神级怪物都要打上家门了,你却缩成一团在这里生闷气,”江与临摸了摸那些交错纠缠的可怖触手:“你是怕我不选你吗?”
怪物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勾住了江与临指尖。
江与临轻笑一声:“傻章鱼,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知道……你从来都不是选项,你是答案。”
亘古的钟声响起,苍穹震颤。
触手再度合拢,那只紫眸又藏了起来。
这次不是因为生气。
祂在害羞。
第103章
御君祁已经完全变为了怪物形态。
江与临握着的那只人类手掌也变成了触手。
不知是否因为磁场影响, 御君祁情况有些异常。
祂的本体意识陷入沉睡,只剩下生物本能维持行动,有点类似于受到重伤后变成小章鱼的那种状态。
但祂没有变成小章鱼, 而是显现出部分真实形态。
触手们相互搅在一起, 越缠越紧, 一副要用自己把自己勒死的诡异模样。
江与临探身捞起一条触手:“别打架!”
触手在江与临手上变得很乖顺。
祂缓慢收敛身形, 原本能填埋半个房间的庞大的躯体, 逐渐缩小到一人高。
江与临:“?”
触手们继续缩小。
江与临有点懂了, 他俯下身,把半人高的触手团抱了起来。
触手团一动不动, 看起来跟条死章鱼差不多。
江与临把触手团放回了床上。
触手又开始相互打架。
江与临只好又把触手团抱了起来。
深海中的花倦最先赶到。
人鱼生活在深海中, 首当其冲,最先受到磁场冲击,内脏受损,脸色也难看至极。
花倦用手蹼敲了敲窗:“殿下, 江与临!你们有没有感觉磁场变化?”
江与临推开窗,看到花倦耳鳍正在淌血:“你耳朵怎么了?”
花倦耳鳍向后背起,回答道:“有更强大的怪物出现了,此处磁场忽然升高, 等级越高的怪物受到的影响越大, 我刚才被震了一下,问题不大。”
江与临皱了皱眉:“等级越高的怪物受到的影响越大?”
花倦点头:“是啊,你也受到了影森*晚*整*理响吗?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江与临摇摇头:“我没事,御君祁有点不对劲。”
花倦一惊:“殿下怎么了?”
江与临举起怀里的触手团:“不知道, 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花倦清晨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啊?殿下看起来怎么像是一颗鱼蛋。”
江与临松开手, 把触手团放到旁边:“还是颗自己打自己的鱼蛋。”
触手在离开江与临的瞬间又蚺结在一起,像是八条纠缠在一起的蟒蛇, 相互绞杀着对方。
花倦倒吸一口凉气,从水里跃上来:“糟糕,殿下这个样子,要是那个怪物来了可怎么办。”
江与临又把那团触手抱起来:“别慌,还有我呢。”
花倦惊讶道:“好神奇,你一抱起来就好了。”
江与临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无奈:“是的,我也发现了。”
因九叶草的药性影响,江与临本就浑身酸软无力,触手团虽然缩小到半人高,但一个直径一米的实心章鱼球也非常沉,粗略估计也将近150㎏,可比人形的御君祁沉多了。
沉也没办法,放下就耍,只能抱在怀里。
江与临眼眸微垂,很快又被警报声吸引了注意力,向辽远舰望去。
辽远舰上灯火通明,闪烁着代表警戒的红蓝光。
耀眼的光闪动不止,照亮了整个太平洋西部海域。
花倦也看向辽远舰:“你不去人类那边了吗?”
江与临一只手酸了,换了个手抱触手团:“抱着祂去吗?”
花倦愣了愣,说:“要不我替你抱一会儿?”
一条触手猛地探至花倦面前,眼镜蛇般人立而起,尖端裂口打开,露出獠牙,恐吓般地朝花倦嘶鸣一声。
花倦吓了一跳,头发都炸了起来,往后一仰摔进了海里。
江与临把那条触手拽回来:“行了行了,别犯病,你凶花倦干吗?”
触手蹭蹭江与临手指,又重新团了回去。
花倦又从海里冒出个脑袋,小声嗔怨:“殿下好像疯了。要不要叫星尘十三来看看?他也是高维能量意识,或许对殿下现在的情况有所了解。”
江与临应道:“嗯,你去吧。”
花倦正准备往水里扎,突然顿了顿,转头看向江与临:“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你脸色不太好。”
江与临点点头:“我可以。”
花倦犹豫了一下,最终听从江与临的命令,潜入水中,飞速向海岛游去。
江与临的头还是很晕,扶着墙转身坐回床上,怀里还黏着一团大大的触手球。
他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触手上,呼吸急促且灼热。
触手球缓慢蠕动,
游动间,触丝无意中蹭到了人类的交接腕。
江与临身体还很敏感,立即闷哼一声,抬手拨开触手,低斥道:“别闹。”
触手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纷纷涌了过去。
它们轻而易举地从作战处裤脚处钻了进去,抵达了想要靠近的部位。
人类的交接腕微红、微烫,因为未知的原因肿胀了起来。
看起来好像受伤了。
虽然能量意识陷入了沉睡,但镌刻在触手们基因里的记忆还在。
它们记得自己曾经成功治疗过人类的交接腕。
触手知道该怎么治疗。
要分泌大量带有止疼止血效果的黏液,把受伤的位置完全包裹起来,不停蠕动抚摸,用吸盘反复吮吸,加速黏液渗入人类表皮,直达病灶深处。
江与临急喘不止,眼前白光阵阵。
他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触手这么软、这么润,刚才在浴室里,他就该把御君祁叫进来,而不是自己用手硬来。
那处皮肤本就异常柔嫩,因江与临动作粗鲁,有些地方都磨破了,正火辣辣的疼。
触手微凉,不断分泌带有治疗效果的黏液,将完全伤处包裹起来。
江与临无意识地挺了挺腰。
理智摇摇欲坠。
不行,现在不是时候。
江与临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拍了拍怀里的触手球,哑声道:“别……别玩了,现在不行,太危险了。”
触手猛地收紧,吸盘用力吮过某个不起眼的小口。
江与临仿佛被带电的鞭子抽中,魂魄都要随着那股巨大的吸力飞走了。
这太刺激了。
正这时,放在桌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江与临后脊发麻,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拽了把从裤脚里探进去的触手,没有拽动,只好先去拿通讯器。
是慕容煊。
江与临拇指微顿,低头看向不断做怪的触手:“别闹了,辽远舰那边来电话了,你老实一会儿。”
触手停下蠕动。
江与临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正要接通电话。
触手又忽然猛烈地缠紧,一圈圈转动起来。
江与临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眼尾泛红,声音带丝难以察觉的哭腔:“别!御君祁!别玩了,听话。”
‘听话’两个字宛如一道咒语,能够喝止怪物的一切狂乱行为。
触丝们齐齐一顿,相继撤出了江与临的作战服。
他把触手球从怀里推开,触手团不满地舞动起来。
江与临长出一口气,用冷水冲了冲脸,又喝了几口水,整理好凌乱的衣襟。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时惯有的冷冽。
江与临用手指在床上画了一条线,冷酷道:“在我接完这通电话前,你不许越过这条线。”
触手球哼唧一声,像一株枯死的植物,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
江与临:“……”
他用异能凝结出一个冰球,扔给触手玩,转身接通了电话。
江与临声音淡漠:“喂?”
慕容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阿临,你还好吗?”
江与临回答:“我没事,你们那边呢?”
慕容煊说:“我们这边很安全,御君祁在干什么?”
御君祁?
江与临看了一眼抱着冰球的触手球:“在玩球。”
慕容煊有些诧异:“在玩球?祂没什么异常吗?”
江与临皱起眉:“你说的异常是什么意思?”
慕容煊沉默几秒,似乎在想该怎么组织语言,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切入点:“能量熵值爆发的坐标点已经出来了。“
江与临:“在哪里?”
慕容煊:“就在你们那艘船上。”
江与临心跳停顿半秒,某种猜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在我们船上?你的意思是?”
慕容煊慢声解释:“根据高维能量定位成像显示,你们那里只有一只神级怪物,也就是说……刚才那道未知的高维磁场很可能就是御君祁的。”
江与临大脑飞速运转。
结合和慕容煊带来的信息,再联想刚才御君祁的种种表现,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
御君祁进化了。
祂进入了成熟期。
江与临沉声道:“我知道了。”
慕容煊那边有点嘈杂,他往外走了两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怪物在进化时需要吞噬大量能量补充自身,你确定祂不会攻击你?”
江与临:“嗯,祂不会,我可以处理。”
慕容煊:“钟副主席很担心你的安全,因为尚未掌握怪物的具体状态,我们没有贸然靠近,但辽远舰这边已经备好了一支高能特工小队,随时可以为你提供支援。”
江与临望向那艘庞大辉煌的辽远舰,轻轻笑了笑:“不用,我……应该能处理。”
慕容煊那边传来几声低语,在和谁交流着什么。
片刻,钟清山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钟清山语调严肃又暗含关切:“小临,怪物现在什么情况?要不要我派直升机去接你?”
触手球虽然在玩球,但也一直在偷听电话。
听到这里时,所有触手都停下了动作,如蛰伏在暗处的毒蛇,进入戒备状态,一副只要江与临点头让人来接,就会立刻暴起咬人的凶戾模样。
江与临拍拍触手球,同时拒绝道:“不用了大舅,我在这边很安全。”
触手狗狗祟祟,顺着江与临的胳膊慢慢往上爬。
江与临伸手指了指那条无形的线,触手们立刻停了下来。
钟清山又问:“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吗?”
江与临想了想,说:“把警报关了吧,很吵。”
钟清山:“……”
十几秒后,那疯狂鸣响的警报声骤然停止。
整片海域重新恢复寂静。
又和钟清山交谈几句后,江与临挂断了电话。
在通话界面熄灭的一瞬间,触手球倏地展开,漫过那条无形的线,向江与临涌了过来。
怪物在进化时,需要吞噬大量能量补充自身。
祂需要从江与临身上得到能量。
各种各样的……能量。
第104章
江与临被索取了太多能量。
各种意义上的能量。
异能、血液, 还有一切其他难以启齿的能量载体。
什么都不剩了。
到后来,他都有些庆幸在御君祁进入成熟期这一晚,自己误食了三枝九叶草。
否则身体还真不一定能抗住。
刚开始, 触手们只是向他索取血液和异能, 后来不知怎么, 那些狡诈的触手又发现其他液体也同样蕴含能量。
比血液更安全, 更浓郁。
它们本能地牢记不可以从江与临身上掠夺太多血液, 于是转而纠缠起人类的交接腕来。
不可以让江与临受伤, 要治疗和保护江与临,也是镌刻在触手们基因里的记忆。
而且只要它们肯卖力地治疗, 人类的交接腕就会给予它们报酬——
更加馥郁醇厚的能量。
江与临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 整个人都陷入柔软舒适的陷阱中,像坠入温水的青蛙,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也挣扎不了。
触手束缚着他的四肢。
在被卷入这团柔软的第一时间,就有一条触手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大量失血令他意识混沌, 四肢无力。
在触手的撩拨下,那些被强行压制下去的药性再度汹涌而来,完全掌控了他的大脑。
触手们是不讲道理的,它们只凭借本能行事。
这对江与临而来很危险。
在勉强积攒够能量的第一时间, 御君祁的能量意识强制自己苏醒过来。
触手猝然收起, 人类的形态重新凝聚。
御君祁眉峰紧皱,抱起来湿漉漉的江与临。
江与临瞳光涣散,在看到御君祁的刹那,长出一口气。
御君祁拢了拢江与临乱七八糟的作战服, 心虚道:“临临, 你没事吧。”
江与临胸膛剧烈起伏,侧身呛咳起来。
在御君祁收起全部触手之前, 他嘴里是含着一根触手的。
为了防止江与临发出禁止的命令,触手们也算是兵行险招了。
只是这样过分的入侵,不仅限制了江与临拒绝的话语,更限制了他的正常呼吸,
当大量空气重新灌入肺腔,江与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御君祁单手按在江与临胸口,吸走了那些呛进肺里的口水和黏液。
江与临咳得眼睛通红,转头睨了御君祁一眼。
他声音哑得像得了重感冒,带着暧昧的鼻音:“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被你玩死了。”
御君祁低头轻蹭江与临的鼻尖:“嗯,触手太坏了。”
江与临又咳了两声:“你少装,它们都是按照你的本能行事,如果你脑子里没想过这些,它们怎么会……”
御君祁无辜地歪了歪头:“会什么?”
江与临耳廓微红,低声说:“会碰我的交接腕!”
御君祁瞳孔轻微扩散:“啊?”
江与临单手掐住御君祁下巴:“别装,你是想起什么了?还是之前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玩过?”
御君祁喉结上下滑了滑:“没,没玩,是有一次你的交接腕肿了,我就,就帮你治疗了一下。”
江与临:“……”
经过这次混乱的能量索取,江与临体内九叶草的药性彻底疏散,虽然因失血有些眩晕,但头脑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江与临坐起身:“你现在是成熟期了?”
御君祁点点头:“还需要补充一些能量,明天我去外面抓点怪物吃。”
江与临上下端详眼前的成熟期怪物:“好像没什么变化。”
御君祁低头轻蹭江与临的额角:“嗯,没变化,我都说了我会乖的。”
江与临迟疑道:“你想起什么其他的事情来了吗?”
“想起来了,”御君祁眼神倏然明亮,带着些期待与涩然:“可是我很久没那样做过了,不知道会不会很奇怪。”
江与临移开视线,脖颈绯红:“不会奇怪的。”
御君祁微微颔首:“那我试一下。”
江与临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往后靠了靠:“慢,慢点。”
御君祁亲在江与临的额角:“好。”
江与临强装镇定,偏过头去,鼻尖后背都拢了层薄汗,鸦青色羽睫轻轻颤抖。
御君祁吐息温热,耳语道:“临临,看我。”
江与临抬起眼帘,凝眸看去。
御君祁身形闪烁,‘嘭’得一下原地消失。
紧接着一条冰蓝色的小章鱼凭空出现,‘啪叽’一下落在了江与临肚子上。
“???????????”
江与临一脸懵,愣愣地低下头。
小章鱼挥舞着腕足:“我想起来怎么才能做回小章鱼了!你喜不喜欢?”
江与临:“……”
我喜欢#J&8*!
真是无语了。
原以为御君祁到了成熟期,就能想起什么关键的东西来,结果就是想起来怎么变成小章鱼?!
那些彩色压缩包还没解压吗???
怎么比之前还傻了!!!
江与临不可置信道:“御君祁,你就没想起来什么其他的?”
小章鱼晃荡着脑袋:“你之前最喜欢小章鱼,我不应该想起来这个吗?”
江与临:“……”
小章鱼眼神清澈且迷茫:“临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江与临深吸一口气:“你先变回人形。”
小章鱼动了动:“额……”
江与临血压飙升,额角青筋猛跳,咬牙道:“又怎么了?”
小章鱼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心虚,支支吾吾:“好像,好像变不回去了。”
江与临一把抓起肚子上的小章鱼:“你说什么?我还想和你……你怎么变不回去了?”
小章鱼心虚至极,两条触手尖戳在一起,委委屈屈地为自己辩解:“你说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的,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的,难道有什么事是和人可以做,和章鱼不可以做的吗?”
江与临怒吼:“当然!”
小章鱼:“什么?”
江与临深吸一口气,偏过头不再说话。
小章鱼到底不是太笨,进入成熟期以后,祂自然而然懂了一些事情,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
“是……交配吗?”小章鱼小心翼翼地问。
江与临冷冷地瞪了小章鱼一眼。
没有反驳,答案正确!
小章鱼急切道:“可以的!人和章鱼又没有生殖隔离,我的交接腕还可以变大变小呢。”
江与临恼羞成怒,顺着窗户扔出去:“御君祁!你给我滚!!!!”
小章鱼‘嗖’地一下飞出去,化为冰蓝色流星,扑通一声掉进海里。
星尘十三刚上船就看到07掉进了海里,他扒着船舷往下望,幸灾乐祸道:“江与临不要你了?”
一条十数米长的触手从海里伸出来,猛地将星尘十三抽进了水中。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摔下水的星尘十三正好砸在花倦身上,连同路而来的肖成宇和荆鸿也一并被扫了下去。
*
半小时后,换过衣服的几人齐聚会客室。
江与临头疼欲裂,单手撑着额角,斜倚沙发靠背,眉眼间满是倦色。
其他几人也各自围坐在茶几周围。
茶几上放着一条冰蓝色小章鱼。
御君祁的能量意识再次陷入了沉睡,小章鱼也睡成了一张章鱼饼。
江与临问星尘十三:“祂怎么回事?为什么变不回来了?”
星尘十三眼睛浮上一层幽紫,很快凭借同序列号的同频磁场找到了症结——
“能量不够。”
怪物从亚成熟到成熟需要聚集无数能量。
这是质的飞跃,宛如破茧成蝶。
在进化过程中,能量意识陷入沉睡,凭借本能大肆吸取能量,直到收集足够的能量后才会醒来。
因为担心本体索求无度,伤了江与临,御君祁在进入成熟期的一瞬间,就强迫自己意识苏醒过来,收敛触手化为人形,遏制汲取能量的本能。
然后又从人类形态又变回了小章鱼。
连续两次的形态转变耗费了巨额能量,强制开机还使用高耗电功能的结果就是:
严重亏电。
于是御君祁只能维持基础状态,该解锁的记忆也没有解锁,不仅变不回人形,还再度陷入了休眠。
江与临眉梢微蹙:“什么东西能给祂补能量,以后总会这样吗?”
星尘十三回答:“怪物、人类、高能陨石,只要含能量的都可以,至于这是常态还是偶发情况……我也说不准。”
江与临叹了一口气,抬了抬手:“花倦,你把从青翼龙取下的那颗高能陨石拿来,先给御君祁吃了吧。”
星尘十三张了张口,‘妈’字都吐出了一个‘m’,又紧急撤回,改口叫江与临‘哥’。
星尘十三:“临哥,转化高能陨石是耗费能量的事,现在07不适合吃这个。”
江与临点点头:“好,那我带祂外面找点怪物吃,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闻言,众人纷纷担忧地看着江与临,露出些许不赞成的眼神。
江与临的脸色实在太差了,苍白到几乎透明,嘴唇也毫无血色。
在座几人除了江与临,都多多少少拥有了怪物基因。
怪物对磁场强弱更加敏锐,能感知到江与临正处在虚弱状态中。
听力更好的花倦和肖成宇,甚至能听到江与临缓慢微弱的心跳。
江与临身体一向是很好的,心跳也蓬勃强劲,鲜少如此细弱无力。
这也是肖成宇特别担心的。
一般不生病的人,忽然生起病来,往往都是大病。
这不禁让他想起在第三基地那次,江与临因着凉而发烧感冒,昏迷了大半天,怎么叫也叫不醒。
骁勇凌厉的顶级异能者,生病时躺在床上,居然也是那样清隽脆弱,如弱柳扶风,气若游丝。
真的很吓人。
也是那一刻,肖成宇才清楚地意识到:临哥很强大,但再强大也是人。
是人就会受伤,就会生病。
临哥是高高在上,受人信赖敬仰的人类之光。
可有谁能看到,那光风霁月、荣耀显赫的背后,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削瘦的青年。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站在江与临身后,受他庇佑,可谁又来替他遮风挡雨呢?
还好有祁哥。
御君祁足够强大,相貌也俊美逼人,和临哥很般配。
只是……祁哥有时候也怪让人无语的。
祂总是让临哥着急。
肖成宇轻叹一声,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帮上临哥,好让临哥不是总一个人承担这些,活得那么辛苦。
作为序列怪物,星尘十三能从御君祁身上嗅到江与临的味道。
御君祁进化时动静那么大,周围明明没有其他生物用来补充能量,可祂又确确实实完成了进化。据此,星尘十三很容易就判断出,御君祁是从江与临身上获得的能量。
异能者能量的来源无非是异能或者血肉,无论是什么,江与临现在的状态都不适合战斗了。
星尘十三轻轻怼了怼肖成宇。
肖成宇收到信号,率先劝道:“临哥,你也先休息吧,等天亮了,我们一起去打猎。”
荆鸿也附和:“是啊,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不如恢复一下再去,事半功倍。”
星尘十三说:“要去的话就一起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太危险了。”
花倦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晚上本来也不睡觉,一起捕猎更好玩。”
江与临很想尽快给御君祁补充能量,但现在是凌晨四点,长夜未尽,实在不宜劳师动众。
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他的异能早被御君祁吸空了,身体又因大量失血正值虚弱。
这时候去猎杀高等怪物,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制造问题。
也是关心则乱,他太着急了。
江与临点点头,看向众人:“好,听你们的,等白天再说,都回去休息吧。”
肖成宇等人仍不放心。
荆鸿思索片刻,曲指打了个呼哨。
夜莺从远处飞来,拍着翅膀落在桅杆上,歪着脑袋啄了啄羽毛。
江与临眉梢轻轻一挑:“还留下个放哨的,你们就这么信不过我?”
荆鸿展开右翼,优雅地欠了欠身:“江与临大人,有时间您或许可以反思一下,为什么您在我们这里信用程度这么低。”
肖成宇补充说明:“其他事情信用度还是高的,只是在学会爱惜自己身体和生命这方面……临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星尘十三表示赞同:“是的是的。”
江与临挥挥手:“行行行,都散了吧,我睡觉了。”
众人离开后,江与临抱着沉睡的小章鱼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一片狼藉。
床上湿漉漉的,仿佛还残存着昏沉的混乱气息,连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暧昧味道。
江与临抬手一掀,把脏掉的床单枕头被子全卷在一起,随便扔在地下,翻出条干净床单囫囵铺上。
衣服也懒得换,只解开作战服的两颗扣子,就这么卧到了床上。
他真的太累了。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小章鱼倒是休息得很好,睡得四仰八叉,八条触手软绵绵地摊开,在黑夜中发出荧蓝色的微光。
江与临摸了摸章鱼头,轻叹一声,阖上了眼睛。
当视觉消失,其他感官更加敏锐。
他听到通风管的轻微风声,遥远的海浪声。
窗外的夜莺尽职尽责,站在栏杆上梳理羽毛,每每有风吹草动,便停下来警惕地四处张望。
鸟类脚趾与金属杆摩擦,发出一种特殊的沙沙声。
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鸟儿,却让人感到莫名心安。
江与临意识渐沉,终抵不住睡意,陷入深眠。
第105章
天明之前, 云中飘下一场小雨。
江与临似有所感,指尖微微一动,意识先于身体清醒。
他听见了雨声。
大多数人可能都有过那种意识已经恢复, 但身体还没有完全醒来的经历, 身上像是压着巨石, 怎么都动不了, 说不出话, 也睁不开眼。
窗缝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把自己强行塞了进来。
是星尘十三。
他凭借变色龙的身体钻进窗缝,落地后又转化为人类形态, 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江与临眼前的光影变化。
星尘十三小声叫他:“妈妈。”
江与临没有反应。
星尘十三有点着急, 以江与临的警觉,早该在有人进去船舱前就有所察觉,可现在自己都走到床边叫他‘妈妈’了,江与临却还没有醒来。
妈妈不会是生病了吧!
星尘十三一把扑到江与临身上:“妈妈, 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肖成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13,别嚎了,先把门打开, 我进去看看。”
星尘十三闪身到屋门处, 打开反锁的房门。
紧接着,是肖成宇的脚步声。
肖成宇快步走了进来,先探了探江与临额头,然后长出一口气:“还好, 没发烧。”
星尘十三急切道:“那妈妈怎么不醒?”
“嘘, 别吵,”肖成宇压低声音, 把滚落在地的小章鱼捡起来,放回江与临怀中,侧头对星尘十三:“走吧,让他多睡一会儿。”
星尘十三趴在床边:“我也想和妈妈一起睡。”
肖成宇拽着星尘十三的衣服,强行把这只黏人的怪物幼崽拖走。
临走前,他划亮火柴,点燃了一颗安神花种子。
青烟缭绕,安魂花的淡香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江与临还未彻底醒来,便又在袅袅花香中沉沉睡去。
安魂花定神安眠,助人忆旧事。
梦里场景散乱,一幕幕倏忽回闪。
他梦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有末世以前发生的,有末世以后发生,当然也有从前的人,有的还活着,但大多数都死了。
他的父母、亲人、朋友、兄弟……还有那些并肩作战的同伴。
梦里残垣断壁,鲜血淋漓。
其实江与临想要结束末世,与大慈大悲的济世理想、慷慨气盛的英雄主义、矜功自傲的好胜之心都无关。
他只是不想再死人了。
他不想接受也无法接受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他。
这太痛了,也太可怕了。
很难想到,原来人类之光的勇气与强大,居然是来自内心恐惧与怯弱。
要保护他那些怪物朋友,永无后顾之忧地和御君祁在一起,江与临就必须把藏在暗处的深渊公司连根拔起。
在这过程中也许还要流很多血,死很多人。
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有些血总要有人去流。
江与临眼睫微颤。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闻到一阵血腥味。
江与临一脚踏空,忽悠一下醒了过来。
枕边的章鱼球不见了!
御君祁呢?
江与临猛地坐起来,心脏在胸口激荡。
不是错觉,也不是梦,空气中就是有一股血腥气。
他很快冷静下来,翻身下床,从虚空中抽出寒冰长刀,推开门向甲板走去。
门外日丽风清,光明灿烂。
打开门的瞬间,江与临呼吸微窒,几乎以为自己是进了某间屠宰场——
船上挂满了各种高等怪物。
海面也浮着好几只半死不活的大型怪物。
一条触手从海中探出,将一只翻着白肚的变异鲨拽进了水中。
肖成宇和荆鸿合力将另一只蛇颈鸟推下去,填补了水面刚空出的位置。
星尘十三率先听到江与临的脚步,他转过头,神采飞扬的眼睛弯了弯:“ma……哥,你醒了!”
肖成宇和荆鸿也看过来:“临哥。”
江与临收起长刀,指尖落下几片残雪。
他环顾四周,语气惊讶:“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星尘十三展开双臂,指了指周围一圈的怪物,邀功道:“这都是我抓来给祁哥的!”
肖成宇说:“是我们!”
江与临愣了愣,心中浮起暖意:“怎么不叫醒我?”
星尘十三走过来,回答说:“你太累了,应该多睡一会儿,日出时肖哥点了个安神香,好让你多睡一会儿,然后我们就去抓怪物了。”
江与临瞧见星尘十三脸上有两道血痕,像是怪物利爪留下的抓伤,抬手轻轻一按:“受伤了?”
星尘十三脸颊微红,低头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害羞道:“都是小伤而已,没关系的。”
江与临问:“花倦呢?”
肖成宇:“他在水下看着小章鱼,祁哥的意识还没有醒,免得在海里有危险。”
江与临眉梢抬起,温声说:“你们想得很周全,谢谢。”
肖成宇脸颊‘唰’一下红了,兔子尾巴不受控制地上下摆动:“别客气临哥,平时都是你保护我们,今天你身体不舒服,也该轮到我们为你做事了。”
荆鸿展开翅膀,落在桅杆上,梳理翅膀上的血迹:“你以后要小心点,不要总是把自己弄伤,我不喜欢打架。”
江与临站在海风中,笑了笑:“好。”
星尘十三说:“虽然这些怪物不够完全补充觉醒所需的能量,唤醒07的意识倒是绰绰有余,等07醒过来以后,就可以自己去抓怪物吃了。”
江与临:“这已经很多了,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星尘十三努努嘴:“海疆线外面不是停着一艘外国航母吗?底舱关着很多怪物,正好抓来给07补能量。”
M国居心叵测,带着一船怪物不知寓意何为,却正好便宜了正在觉醒期需要补充能量的御君祁。
只是丢了这么多怪物,M国那边估计也坐不住了。
江与临立刻打了个手势:“把怪物都扔下去,让祂快点吃。”
怪物相继落水,更多的触手浮出海面,卷起一个怪物拖入水中吞噬。
诚如江与临所料,在小章鱼将最后一只怪鸟放进口中时,海平面远处出现了一艘船。
江与临轻喝一声:“快吃,吃完上来。”
小章鱼点点头,张嘴活吞了那只鸟。
随着能量补充,御君祁的意识终于苏醒过来。
祂在海中转换为人类形态,又倏然消失,瞬移至江与临身边。
江与临捻起御君祁嘴边白色的鸟毛:“还饿吗?”
御君祁伸出舌头,将那根鸟毛卷进嘴里吃掉:“饿。”
江与临手上还残留着鸟毛的粗粝,莞尔道:“你是真饿了,鸟毛都不放过。”
御君祁喉结动了动:“这只鸟好吃,能量和复生陨石同源,可能是同序列的高维陨石。”
江与临来了几分兴致:“复生陨石的同序列?M国还有这好东西呢?”
御君祁吸收着高维陨石的能量,掌心隐约凝聚出一块椭圆形石块:“现在没有森*晚*整*理了。”
江与临覆手将那颗陨石按住:“收好,别让人看见。”
御君祁微微颔首,将刚刚吞噬的陨石能量收回体内。
强大充盈的能量在体内游走,徐徐填满神级怪物的每一寸血肉。
因为缺乏能量而封闭的记忆逐渐解锁。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大量回忆在御君祁脑海中回闪而过。
祂全想起来了。
江与临正在低头按通讯器,准备给翟远州拨电话打探消息。
御君祁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江与临抬头朝御君祁看去。
御君祁直勾勾地盯着江与临,眸光深沉,一抹暗色不加掩盖,自眼底翻滚而出。
祂低低唤了一声:“江与临。”
江与临眉峰微扬:“怎么?”
御君祁沉声道:“我都想起来了。”
江与临心头陡然一跳,似乱弦轻颤:“想起什么了?”
御君祁喉结轻滑:“想起我们一起上高中,想起我跟你表白,想起我爸在学校门口看到我们接吻,想起……我怎么遇见的你,还有在研究所,我们……你还是黑色的头发更好看。”
江与临屏住呼吸,瞳孔微微收缩:“你恢复了齐玉的记忆?”
御君祁哑声说:“临临,那是我的记忆,我就是齐玉,一直都是,从来都是。”
江与临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从记起御君祁就是齐玉的那天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对方能想起来他们共同的过去。可更多时候,他又不得不安慰自己:
现在这样也很难得,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只要是他就好,无论是什么名字,什么模样,有没有记忆……都不重要。
是他就好。
在江与临无数次的希冀与幻想中,当御君祁恢复记忆时,自己应当是无限欢喜,高兴的不知天高地厚才对。
可事实恰恰相反。
这一刻,他心痛如催。
江与临眼波闪动,下意识叫了一声:“齐玉。”
御君祁把江与临搂进怀里,吻在江与临耳侧,不住唤道:“临临,临临,我好想你,临临。”
江与临紧紧环着御君祁的脖颈,喉间哽咽,几欲落泪。
他有太多话想对齐玉说,可此时此刻,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御君祁胳膊猛一用力,将江与临抱起来,往船舱里走去。
江与临扶住御君祁肩膀,鼻音很重地说:“哎,去哪儿?马上就来人了!”
御君祁用膝盖顶开房门,几步走到床边,把江与临放下,覆身过去:“临临,我长大了。”
江与临迷茫地蹙起眉:“?”
御君祁眼神清澈而坚定:“我要跟你上床。”
江与临哑然失笑。
果然,他就知道,御君祁恢复记忆后,肯定少不了惦记这事。
可惜眼下并不是好时机。
真烦。
江与临推开身上的御君祁:“现在不行,有人要来了。”
御君祁狠狠皱了下眉。
江与临抚摸怪物线条流畅的下颚:“别赌气。”
御君祁顺从地抬起头:“没,我没赌气。”
江与临掐着御君祁的下巴:“那你皱什么眉?”
御君祁单手按了按腹部:“刚才吃的那只鸟……好像没死透,在我胃里扇翅膀。”
江与临非常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御君祁拽着江与临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摸。”
江与临手掌覆在御君祁腹部,明显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不由十分诧异:“什么怪物生命力这么顽强?”
御君祁回答:“与复生陨石同序列的神级怪物,应当也有复生之力,等级不低于我。”
江与临略显担忧:“危险吗?”
御君祁摇头:“不危险,祂在求饶。”
江与临:“你怎么知道?”
御君祁说:“祂在我肚子里叫,我能听到。”
江与临撩开御君祁的衣服,把耳朵贴过去:“我听听……没有啊。”
御君祁挺了挺肚腰腹,凑近让江与临听得更清楚一点。
正这时,星尘十三推开门走了进来。
御君祁和江与临同时看过去。
以这样一种略显奇怪的姿势。
江与临的耳朵还贴在御君祁腹部。
星尘十三脚步僵在原地,张了张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御君祁肚子上。
御君祁的肚子动了动。
星尘十三思路清奇,他倒吸一口凉气,急声惊呼:“07!你怀孕了?!”
江与临:“……”
御君祁:“???”
第106章
御君祁侧身吐出一只白色小鸟。
白鸟看起来像只小猫头鹰, 浑身湿漉漉的,在地板上来回扑棱,叽叽叽的叫。
星尘十三瞳孔微微扩散, 恍惚一瞬:“啊?章鱼怎么会生出鸟来?”
江与临忍无可忍, 随手扔出一个冰球砸在星尘十三脑袋上:“你疯了?谁家鸟是胎生的?”
星尘十三已经反应过来了, 但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揶揄07, 自然不肯放过, 他挠挠鼻子, 玩味道:“这是什么玩意?怎么还怀胃里了。”
御君祁挥起一条触手,不轻不重抽在星尘十三脸上:“你想死吗?”
星尘十三捂着脸:“妈妈, 你管管祂!”
江与临冷漠地移开视线:“你再叫我‘妈妈’, 我就给你那边脸抽个对称的。”
星尘十三委屈地蹲在地上,戳了戳地上的小白鸟:“奇怪,我记得我捉祂的时候是很大一只啊,现在怎么变小了?”
御君祁伸出一条触手, 绞在那只白鸟的脖子上,无情地缓缓收紧:“祂刚才已经死了一次,现在是重生的,所以生长阶段跌落, 回归幼年体了。”
星尘十三看了眼外面停下的船:“你快吃, 外面的人要上来了。”
御君祁用触手勒死白鸟,卷着鸟尸吞回胃里。
江与临:“这回不会再动了吧。”
御君祁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应该不回了,再复活最多是个蛋。”
星尘十三挑了挑眉:“嘻嘻,这回是卵生喽。”
‘啪’, 又一触手, 抽在星尘十三另一边脸上。
星尘十三气愤地站起身:“07!”
御君祁面无表情,冷冷地扫过去一眼。
星尘十三气势倏然变弱, 缩了缩脖子:“没事。”
江与临扶额道:“别欺负小孩。”
御君祁转身应和:“好,听你的。”
说话间,方才停下的那艘船已经搭好悬梯,先走下来的是翟远州,然后是慕容煊,后面跟着五个外国人,有男有女。
江与临走出船舱,没有说话,只是敛眉看向翟远州。
翟远州介绍说:“这是全球异变事件理事会·N9巡视处秘书长Evan,伊文。”
全球异变事件理事会是官方认证的国际组织,专门负责处理与异变有关的国际纠纷。
怎么忽然来这儿了?
江与临眉梢微敛,因不知对方来意,只微微颔首,用英文说:“你好。”
伊文快步迈下悬梯,握住江与临的手,开口竟是中文:“您好,江与临先生,尊敬的人类之光,真是太荣幸了!很高兴见到您。”
江与临自动触发了应酬礼仪,言辞彬彬有礼:“哪里,这是我的荣幸。”
御君祁没见过这样的江与临,诧异地看了一眼。
江与临笑得和煦如风,眼波流转间却是一记眼刀,示意御君祁别没事盯着他看。
御君祁默默收回视线。
伊文目光却落在御君祁脸上,惊叹道:“天啊,上帝的杰作,这就是神级怪物御君祁吗?”
江与临没有回答,只用余光去看翟远州和慕容煊。
翟远州站在前面,位置显眼,没有给出明显动作,只是眼睛向左看了一下。
慕容煊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两个人给出的暗示相同,江与临心中了然,刚想回答,御君祁就先动了。
御君祁回答说:“不,我是齐玉。”
伊文和御君祁握了握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同伴。
一位抱着资料本的卷发女人挽了挽头发,用英文问:“那御君祁在哪里?”
江与临目光在对方胸前工牌掠过:“很抱歉,西尔维亚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了解一个怪物的行踪?”
西尔维亚翻开一张数据统计表:“这一周以来,我们六次检测到神级怪物御君祁的磁场,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与临反问:“我应该说什么?”
另一个戴眼镜的红发男子拿起那张统计图,不逊道:“御君祁的磁场昨晚还出现这里,你却说不知道,你在说谎。”
御君祁手指微微一动。
江与临按住御君祁的手:“昨晚出现过就代表现在也在吗?还是说有怪物只要出现在附近,我就必须了解它们的行踪?这是你们N9巡视处特有的逻辑,还是全球异变事件理事会统一规定?”
红发男子无言以对,只能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翟远州看向那红发男子,脸色微沉:“lan先生,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丢失的神级怪物,按照你的逻辑,既然那只怪物昨晚还在你们船上,所以你心里也该清楚祂的去向……既然如此,何必请求我方协助执行?”
伊文脸上的笑容一凝,轻呵道:“lan!你太失礼了,和江与临先生道歉。”
江与临唇角地勾起冷笑:“道歉就不必了,我只是惊讶你们问了半天,要找的怪物原来和御君祁无关,贵处的行事风格还真是婉转。”
伊文笑道:“抱歉,御君祁是世界顶级的神级怪物,我们难免有些好奇,不由多问了两句,实在唐突。”
江与临点点头:“嗯,确实唐突,御君祁诞生于华国,按照国际临时法的规定,属于华国管辖范围的怪物,我不明白你们是出于各种政治立场,能够如此堂而皇之地在华国的领海上,追问我一个华国怪物的行踪。”
这话说得很重。
别说是一个下设的巡视处,就算是异变事件理事会也担不起干预他国内政罪名。
巡视处的工作人员神色略变,谁都没想到江与临这么难缠。
毕竟在他们获得的情报中,江与临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
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江与临只是正面回答了一个问题,然后就通过反问引导,把这顶‘干预他国内政’大帽子扣在了异变事件理事会头上。
最可恨的是,他回答的还是‘不知道’!
西尔维亚和lan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郑重向江与临道歉。
伊文也提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拿出一张盖有国际组织公章的协执令:“我们丢失了一只神级怪物,代号‘不死鸟’,定位仪展示祂进入了华国领空,磁场在这一片消失,所以我们需要江先生提供帮助。”
江与临云淡风轻:“应该的。”
伊文收回协执令,极绅士地躬了躬身:“打扰了,江先生。”
江与临侧身让出一条路:“请。”
伊文口中的不死鸟,应当就是御君祁刚才吃的那只。
难怪他上来就问御君祁的下落,估计也是担心宝贝鸟被抓走吃了。
也真是够巧的,御君祁并不经常捕食怪物,这次大量进食完全是为了补充能量觉醒,结果刚好吃到了外国鸟。
不过吃了也就吃了,总不能让御君祁现场吐出来吧。
怪物等级跌落,磁场会产生变化,江与临相信他们查不出什么来。
事实如他所料,一行人进了船舱,拿着能量探测仪四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比起几百米长的航空母舰,这艘不到30米长的豪华游艇显得很小,上上下下一共就那么几个房间,大多还都是空置的,房门紧闭,落了厚厚一层灰,别说是落过一只鸟,就是爬过一条虫子都能留下明显痕迹。
伊文等人不仅没搜出什么蛛丝马迹,反而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襟裤脚都沾了灰印。
翟远州亲自带着几人走在前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江与临和慕容煊走在后面,御君祁懒得跟这些人假意周旋,独自坐在甲板上吹风。
随着最后一扇门打开,又是阵阵灰尘飞出。
空气中满是潮闷的霉味。
这是间杂物房,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张桌椅,地下落着当年的旧杂志报纸,墙角横着张破旧的台球桌。
一看就是间很多年都没进过人的屋子。
翟远州后退半步,依旧没有进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巡查处的人搜检。
这次伊文也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和翟远州攀谈。
伊文先是诚恳地致歉,说他们理事会是来太平洋海域做调研,那只‘不死鸟’有很高的研究价值,才如此兴师动众,专程来寻,又解释说这绝非针对华国也不是针对异监委,N9巡查处有12名组员,其中7名都去搜查海疆线外停着的那艘M国航母了。
翟远州笑道:“真是奇了,最近太平洋西海域还挺热闹,也不知有什么新鲜事,竟然惊动了全球异变事件理事会来调研。”
伊文语焉不详,摊手耸肩:“哎,没办法,事关高能陨石,我们也不得不谨慎处理。”
听到高能陨石四个字,翟远州下意识看了眼江与临。
原来国际组织已经注意到高能陨石了,那藏在阴影深处的深渊公司,应该也很快就能浮出水面,公之于世了。
*
这层船舱江与临都没怎么来过,整条楼道里又都是一股呛人的霉味。
江与临嫌灰大,懒得往里走,只站在楼道口的窗边和慕容煊说话。
花窗上嵌着多色彩绘玻璃,阳光穿过玫瑰窗,江与临轮廓在光与影的雕琢下明艳而神秘。
细小的尘埃在光影下飞舞,纤毫毕露。
慕容煊站在转角,抱臂靠着楼梯扶手:“什么时候回中心基地?”
江与临抬手挥开灰尘:“最近吧,你怎么没跟我大舅一块儿回去?”
慕容煊说:“他不放心你。”
江与临:“哦,你跟着我他就放心了?”
慕容煊像是知道江与临接下来要说什么,立刻‘唉’了一声,截住江与临准备戏谑他的话头,主动告饶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提?”
江与临表情很无辜,眼睛里却藏了促狭:“提什么?提你害我的事吗?”
慕容煊无声地骂了句脏话:“就知道绕不过去。”
江与临惯会倒打一耙:“刚才真没想提,是你自己往上唠的。”
慕容煊用‘你觉得我信吗’的眼神看了江与临一眼,江与临坦荡地回望过去,就这样对视几秒,二人忽然相视一笑,倒有几分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玫瑰窗突然从外打开,御君祁俊美非凡的脸探进来:“你们笑什么呢?”
慕容煊转头看向御君祁,眸色一沉,眉梢微微蹙起。
江与临跟着看去。
御君祁衣服上挂着一根泛着珠光的羽毛。
那羽毛位置隐蔽,并不显眼,如果不是彩色玻璃的光正巧打过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江与临后背肌肉绷起,下意识抬手,想把那根毛藏起来。
另一只手比他更快。
慕容煊捻起羽毛,斜觑江与临:“江与临,你没教祂偷吃东西要擦嘴吗?”
江与临没什么太多表情:“给我。”
慕容煊轻笑一声,指尖火光闪动,将鸟毛焚成灰烬。
江与临瞳仁中倒映出那抹白光:“谢了,兄弟。”
慕容煊松开手指,感慨:“上了你的贼船,才能得到这一声兄弟,真不容易。”
江与临失笑。
长风吹卷而过,带走最后一丝灰烬。
一切如烟消云散,袅然无踪。
*
巡视处搜寻许久,最终半分痕迹都未曾发现,只能告罪离开。
临走前,那名叫lan的中年男子深深看了江与临一眼,用英文警告:“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盯着你的。”
江与临本就精神不济,又陪着在船舱里转了两个小时,早就累了,面对lan的挑衅,随意点点头,敷衍道:“谢谢。”
众人:“……”
Lan脸上也露出一丝费解。
回程的路上,他不停反思是否是自己语法表达有歧义,没有起到警告威胁的效果。
否则江与临那样伶牙俐齿的人,怎么会回了句‘谢谢’呢?
莫名其妙。
早知道不说这句了。
生气。
第107章
巡视组虽未能找到神级怪物不死鸟的踪迹, 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他们在M国航母上,搜到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国际临时法严令禁止各国进行怪物武器研究,M国船舱之下却关了许多形态凶猛、战斗力强悍的高等怪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怪物的来源与用途。
M国船舰疲于应对异变事件理事会的调查, 自然也没心思与华国对峙, 舰队被军方匆匆召回, 狼狈驶离了太平洋西部海域。
警报解除, 辽远舰也班师在即。
江与临与翟远州、慕容煊等人乘坐专机, 飞回中心基地述职。
在中心基地又是一番寒暄酬酢,十分无聊。
连着开了三天的信息同步会, 江与临终于从繁重的公务暂时脱身。
异监委顶层, 上任指挥官的办公室分毫未变,仍是江与临离开时的模样。
办公桌、黑皮椅、深色木柜不曾挪动,墙角造型复古的留声机上,还放着一张旧唱片。
物是人非。
翟远州抚过办公桌木纹, 感叹道:“哎,一走进这间办公室,就好像回到了找你汇报工作的那些年,真是想想就心惊胆战。”
江与临失笑:“我那时候有这么凶吗?”
翟远州心有余悸:“不是一般的凶。”
江与临拉过皮椅坐下, 抬眸看向翟远州:“这样吗?”
淡漠的眸子冷如寒刃, 清清冷冷地瞥过来。似一滴冰水落在额心。
翟远州浑身肌肉一紧,后背挺直,下意识在桌边站好。
反应过来以后,他又忍不住笑。
翟远州说:“这纯心理阴影了, 给我吓死了谁给你干活?你还得给我报工伤。”
江与临转过椅子, 抬手示意翟远州也坐:“这么大一间办公室空着怪可惜的,别留了。”
翟远州摇摇头:“不可惜, 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一天你肯定会回来,现在,你果然回来了。”
江与临说:“老翟,我离开的时候,是真没想过要回来。”
翟远州明白江与临想说什么,同样的,他也有话想告诉江与临。
外界对于他们关系多有揣测,总觉得新旧指挥官之间会争权夺利,都等着看热闹。
人心最经不起揣度,有些话提前说开了也好。
翟远州:“兄弟跟你交个实底,你能回来,我很高兴,特别高兴,只要你愿意管着摊子事,别说是放弃指挥官的位置,就是给你打杂我都乐意,所以无论是办公室还是指挥官的位置,我都会给你留着。”
江与临站起身:“别留了,我不会再回来了,基地外有我们特别行动组的办公室。”
翟远州却很坚持,拍了拍身下的沙发:“留着吧,薛铭他们办公室都安排了新的监察官,我的办公室也搬到了楼上,什么都变了,只有你这里没变。”
江与临神色动容,脚步微微一顿。
翟远州追忆道:“那年异监委新立,百废待兴、前路迷茫,没人相信咱哥几个真能把这草台班子搭起来,当时你坐在办公桌后面,我和薛铭几个坐在沙发上,在这里开了多少会,又挨了多少骂,才有了异监委如今的辉煌……可之前的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
江与临很少主动去回忆从前的事情。
回望过去犹如刻舟求剑,无论追思多少遍,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
指挥官joker运筹帷幄,战无不胜,可那彪炳璀璨的战绩背后是斑斑鲜血、累累白骨。
时至今日,江与临仍不知他这一路走来,究竟是得到更多,还是失去的更多。
*
故地重游引发了翟远州的怅惘。
他亲自送江与临到特别行动组,一路上抚今追昔,回忆往事。
到了特别行动组的驻点,翟远州意犹未尽。
正巧御君祁对江与临在异监委的那三年非常好奇,二人一拍即合。
肖成宇拿了副碗筷,请翟远州留下来吃饭。
翟远州乐意之至,还从后备厢拿出珍藏的白酒,要和御君祁喝两杯。
御君祁不会喝酒,江与临不喜欢喝白酒,肖成宇、荆鸿等人更不用说,从小到大都是烟酒不沾的乖宝宝。
星尘十三倒是对白酒很感兴趣,喝了一杯没什么反应,两分钟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翟远州唯一的酒友倒了,便自斟自饮,给御君祁他们讲起异监委的旧事来。
江与临撑手听着,听到离谱之处心里也含糊,也不知是他记错了,还是翟远州夸大其词。
毕竟在他记忆中,自己一直是很讲理的,但翟远州口中的江与临简直像个灭世魔王。
他却总是一言不合就扇人巴掌,抓住犯人的头往墙上撞,撞得满头是血,而后冷漠地松开手,看对方在地上打滚呻吟。
江与临总是神情淡漠,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掐起犯人下巴,逼着人讲完供词,还要签字画押后才准晕。
真是太残暴了。
翟远州津津乐道:“拿到供词以后,他就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摘下沾血的皮手套往地上一扔,发出‘啪’的轻响,压迫感十足。”
“离开前,他通常还会淡淡说一句‘废物’,我们都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所以也不知是在说我们,还是在说犯人。”
江与临:“……”
肖成宇和荆鸿眼睛里的崇拜简直要溢出来了,那画面真是想想就帅炸了!
御君祁唇边挂着一抹似有如无的淡笑,也不说话不评价,只静静地瞧着江与临。
江与临只作看不见,拿筷子慢慢夹盘子里的水煮花生吃。
翟远州拍手笑着说:“我们头儿脾气虽然不好,但跟着他干是真不受气,不管是同级的还是上级的,谁敢异监委使绊子那就是一巴掌过去。”
“然后他还跟碰了脏东西似的,摘下手套一扔,转身就走,那一下比扇巴掌还侮辱人呢……我们指挥官办公室,每月耗材最多的办公用品就是皮手套。”
众人都忍不住笑,只有江与临面无表情,继续夹花生。
肖成宇惊诧道:“可临哥这么……”他本来想说嚣张,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词:“临哥这么强势,肯定有不少人向上面状告他吧。”
翟远州点点头:“那是当然,后来有个副部长的儿子挨了他一巴掌,副部长心疼儿子,直接拿着皮手套告到钟主席那里。”
肖成宇着急追问:“那钟主席怎么说?”
翟远州:“钟主席看了眼秘书,秘书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纸箱皮手套,钟主席说……”
“你不是第一个来告状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来的,你找我解决问题前,我先来问问你:处理了异监委的指挥官,你替joker上前线吗?”
异监委的建设具有强烈的时代色彩,是于混乱中应运而生的时代产物。
末世初期,人类与人类、人类与怪物、怪物与怪物……层层冲突叠积,总要有人去做那把破局的刀。
异监委特工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理所当然成为矛盾聚集的焦点。
时局不稳定时,统治者利用异监委震慑犯罪,以铁血手腕消除怪物,维护统治,等时局平稳,末世结束,这个特殊的机构势必会被清除,以此平息那些堆叠的矛盾。
江与临很清楚异监委的定位,所以行事横行无忌,骄纵肆意。
他又不是来当官的,他是来解决问题的。
因为不在乎仕途,所以江与临谁都敢得罪,谁都能得罪。
大不了就不干了。
异监委的指挥官可不是那种‘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的活。
初始的四大监察官,四年里死了三个,这难道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好去处吗?
如果没有御君祁给他叠复活甲,江与临这会儿都死了两回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江与临一共卸任不到两年,中心基地就又找上他,希望他能回来继续担任指挥官职位。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翟远州举起酒杯:“我们头儿是天生的领导者,带着从无到有,一步步把异监委建设起来,自加入异监委那天起,我们每个人都盼着它解散,这一路以来,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战友了。”
肖成宇心潮澎湃,也倒了酒举起杯子:“敬那些英雄。”
众人纷纷举杯,饮了一杯酒,遥寄英魂。
谈及生死,气氛难免有些沉闷。
翟远州是酒桌上的好手,见大家心思沉重,先是自罚三倍,接着又讲起了异监委的趣事。
大抵都是江与临如何飞扬跋扈,对自己人狠,对外人更狠,遛M国特情局跟遛狗一样,还嫌这些狗太笨。
翟远州已经有些醉了,面颊微红,说话舌头都有些大了。
讲到最后,他顿了顿,放下小酒杯,直接把酒倒入量壶。
翟远州举起量壶和御君祁一碰:“老祁殿下,你现在也算是我们异监委的一员了,首先欢迎你加入我们。”
御君祁淡淡道:“客气,你可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齐玉,都可以。”
“齐玉,齐玉……”
翟远州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念了两遍,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又转头看向御君祁,说:“齐玉同志,我们头儿谁都打的,部长的儿子那也是说扇就扇……他是我们异监委的领袖、明灯、珍宝、天花板,说打谁就打谁,没人还手,真的。”
御君祁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翟远州又举了举量壶:“所以,如果哪天他跟你动手,请您一定多担待,一定多担待。”
江与临筷子顿了顿,终于明白翟远州为何忽然要讲他曾经横行霸道、出手打人的那些事了。
翟远州绕了这么久,想说的就一句话。
江与临听懂了,御君祁也听懂了。
御君祁握着酒杯,正视翟远州,说:“江与临打我,我也不会还手。”
翟远州拍了拍御君祁肩膀,赞了声‘够爷们’,然后举酒壶一饮而尽。
御君祁也喝了酒,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侧头在江与临耳边低语:“翟远州人也挺好的,他担心我打你,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平常都是你揍我?”
江与临斜了御君祁一眼,冷冷地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御君祁又低声念了句:“霸道。”
江与临在桌下踹了御君祁一脚。
翟远州捻杯看着二人交头接耳,眼中满是笑意。
说完想说的话,也得了御君祁的承诺,翟远州心情舒畅,又接连喝了好几杯酒。
醉意上头,兴致甚好。
翟远州遥望明月,敲着酒杯唱了首南音小调。
正是神级怪物御君祁降世那日,异监委指挥官办公室里放的这首——
鸾弦曲散未休,故人旧梦新愁。
物换星移空去,断音再续长留。
第108章
推杯换盏, 宾主尽欢。
这场酒喝到最后,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沾了些醉意,其中翟远州、御君祁、星尘十三尤甚。
翟远州酒兴正好, 喝到最后醉得不省人。
在基地外喝成这样其实十分危险。
不过特别行动组驻地虽远在中心基地之外, 但四周也配备了大型驱散仪, 低等级的怪物无法穿越驱散仪的红外辐射, 高等级的怪物又能感知到强大异能者的存在, 不会没头没脑地闯进来。
翟远州对江与临有着莫名的信任, 更何况这里还有两只神级怪物——
虽然这两只神级怪物也都喝醉了。
星尘十三是一杯倒,晚饭都没吃, 开局一杯酒从头睡到尾。
御君祁酒量比星尘十三好一些, 但也是伯仲之间,勉勉强强没有醉倒,意识却明显不太清醒了,一直压抑隐藏的神级怪物磁场丝丝缕缕往外冒。
江与临扶着御君祁回了卧室, 用温水沾湿毛巾给祂擦脸。
御君祁呆呆地靠在床头,清亮的紫眸像是蒙了层雾,完全成了一只酒渍章鱼,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蜂蜜酒的甜香。
即便醉成这般, 倒是依旧很乖, 让仰头就仰头,让闭眼就闭眼,擦完脸就靠着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乱动, 像个断了电的小机器人, 也像只大型毛绒玩偶,眼睛始终不离江与临。
江与临往左, 祂眼珠就跟着往左;江与临往右,祂眼珠就跟着往右;江与临出门去接水,御君祁就注视着背影消失的方向,直到想见的人再次出现,眼神才又变得温驯起来。
御君祁窝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森*晚*整*理江与临。
江与临把水递给御君祁:“不会煮醒酒汤,你就喝点水吧。”
御君祁慢慢抬起手,把手指伸进了水里。
水杯里的水位线缓缓消失。
第一次喝白酒的怪物都醉晕了,居然开始用触手吸水喝。
真是有趣,连人类喝水要用嘴喝都忘了,但还记得要听江与临的话。
傻章鱼。
江与临轻笑:“怎么醉成这样。”
喝完水,御君祁打了个嗝,吐出几个泡泡。
江与临用拇指抹去怪物唇边的水痕:“什么时候又偷喝洗衣粉了这是?”
御君祁听不懂似的,懵懂地歪歪头,弯起眼睛笑了,喃喃叫了声:“临临。”
江与临应了一声:“在呢。”
御君祁又叫:“临临。”
江与临:“在呢。”
御君祁开心了,笑意从眼睛里流出来,不住地叫江与临的名字:“临临,临临,临临。”
江与临耐心一如既往地差,对酒醉章鱼也没好到哪儿去,只应了两声就烦了,打发道:“别叫了,快睡觉吧。”
“睡觉?”御君祁扩散的瞳光凝聚一瞬,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要紧的是,连声说:“睡?睡……要睡!”
江与临脱掉上衣往浴室走:“嗯,你先睡,我去洗澡。”
御君祁挣扎两下,从床上一头栽下来。
江与临吓了一跳,赶紧扶起摔在地上的御君祁:“怎么了?”
御君祁摇摇头。
江与临把御君祁弄回床上,见祂这次终于不乱折腾了,才离开房间,转身去浴室洗澡。
*
浴室里水雾弥漫。
哗哗的水声中,江与临隐约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等他洗完澡打开门,才发现刚才的声音是御君祁发出的。
这只醉醺醺的怪物表面乖乖呆在床上,实则等他走了就追着来到浴室,靠在门口等睡着了。
江与临轻轻踢了踢怪物屁股:“同学,这儿不让睡觉。”
御君祁茫然地睁开眼,眼眸里还是雾蒙蒙的,一团醉意。
“有点难受。”怪物委委屈屈地讲。
江与临蹲下身:“迷迷糊糊的,还不老实休息,非要跟过来,我洗澡还能洗丢了不成……哪儿难受了?”
御君祁阖上眼,声音喑哑:“头晕,恶心,想吐。”
“真惨,”江与临忍不住笑出声:“喝多了都这样,来,我扶你起来回床上,睡一觉就好了。”
御君祁扶着墙站起来,慢慢往浴室走:“我要去吐了。”
江与临轻叹:“要我陪你吗?”
御君祁摇摇头,还来得及没说话,就先弯腰干呕起来。
啪嗒一声轻响。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江与临闻声看去,缓缓倒吸凉气——
地上滚落着一颗蛋。
一颗珍珠般的、流光溢彩的、白色鸟蛋。
御君祁迷茫地歪了歪头,转身看向江与临。
江与临脑子也懵,走过去按了按御君祁的肚子:“你还恶心吗?”
御君祁眨了下眼:“头还是很晕,但不恶心了。”
江与临长出一口气:“那就行,你可能就是想吐这颗蛋,吐出来就好了。”
御君祁举起那颗蛋对着灯看了看:“是不死鸟。”
刚才在浴室门口,御君祁因醉酒陷入沉睡,本体意识没有防备,不死鸟趁机抽取复生陨石的能量复活,重新化身为一颗鸟蛋,伺机重生。
御君祁用触手卷起鸟蛋,曲指在蛋壳轻敲:“壳很硬,这回可不好吃了。”
手指敲在上面的感觉似金似玉,只听声音就能听出密度极高。
确实是一只不太容易消化的鸟蛋。
御君祁平常什么都往嘴里塞,无论是各种高强度合金,还是来自外太空的能量陨石,从来都是张嘴吞下就吸收了,这还是第一次因消化不良感到恶心,主动把胃里的食物吐了出来的。
这样算的话,这层蛋壳竟是比那些东西都要坚硬。
真是神奇。
江与临生出几分好奇,反手从虚空中抽出寒冰长刀:“我劈一下试试。”
御君祁把鸟蛋放在桌子上。
江与临举起刀,忽然想起来这里是特别行动组驻地,是异监委划拨给他和御君祁的办公区,也是他们的生活区,劈坏了不太好。
他改了主意,抄起桌子上的蛋:“我还是去院子里试,免得把家具搞坏了,你先回去睡觉。”
御君祁一把抓着江与临的手,欲言又止。
江与临疑惑道:“怎么了?”
御君祁拿起那颗顽强的不死鸟蛋,随手扔出窗外。
鸟蛋飞出窗外,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完美弧线,打着滚落在了院子里。
江与临:“???”
御君祁轻咳一声:“别管鸟蛋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江与临以为鸟蛋复生对御君祁有什么负面影响,当即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回了御君祁身上:“什么事?”
御君祁捏着江与临的手指,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低下头没说话。
江与临有些急了,看向御君祁,催问:“什么事你说啊。”
御君祁耳朵一点点染上绯红,低声说:“我想和你睡觉。”
江与临:“……”
见江与临突然沉默,御君祁还当是自己说的不清楚,继续接连补充道:“不是只闭上眼睛那种睡,是睡你,和你上床,媾和,交配,伸出交接腕,把精子袋塞到你……”
江与临头皮发麻,一把捂住御君祁的嘴,拖着这只发言惊人的怪物回到房间。
关上房门后,江与临才松开手:“你疯了?!”
御君祁面颊和耳廓红成一片,又不说话了,只期期艾艾,开始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江与临。
江与临很快在这种眼神中败下阵来,慌乱地移开视线。
御君祁得寸进尺,顺势把额头搭在江与临肩膀,小狗似的来回蹭:“临临,你之前都答应了的,你忘了吗?”
“没忘。”江与临脖颈发热,破罐破摔道:“你想怎么睡?”
御君祁揽着江与临的肩膀,细细密密地吻了过来。
酒意微醺,唇齿间都是淡淡酒香。
二人耳鬓厮磨,春情缱绻。
江与临也喝了酒,很容易动情。
可吻着吻着,他忽然察觉一条触手缠在腰侧,若即若离地暧昧摩挲。
江与临低头看了一眼,按住那条往他衣摆里钻的触手:“触手不行。”
御君祁意识已被酒精吞噬,模糊不清,只凭本能行事。
祂抵着江与临的额头,轻轻喘气:“触手行的。”
江与临摇了摇头:“不可以,只能用人形做。”
御君祁极其失望地‘啊’了一声。
祂伸出交接腕不停地轻蹭江与临,好像这样就能哄得人类回心转意。
那条触手温热异常,粗得像条手臂。
江与临心惊胆战:“这绝对不行。”
御君祁眼眸猩红,呼吸越发急促:“我的发情期要到了,你摸摸我,摸摸交接腕,好不好,求你了。”
江与临下意识蜷起手指,指甲在凹凸不平的吸盘上划过,惹得触手阵阵战栗,又涨大了许多。
御君祁后背拢起一层薄汗,撩起江与临的衣服:“要进去,临临帮我。”
江与临脖颈脸颊滚烫:“我怎么帮你?你这个交接腕比我胳膊都粗……根本,根本不可能。”
御君祁单手把江与临按在身下,另一只手去撩他衣摆。
巨蟒般的触手贴在皮肤上,摩擦带来的感觉格外明显,尖锐狰狞的疣状凸起不计其数,小的形若龙眼,大的堪比鹅蛋,大小错落的吸盘星罗棋布,如一张张小嘴不断吮吸啃咬。
江与临真有点害怕了。
这根本不可能的。
可御君祁兴致勃勃,又醉得厉害,没发现江与临淡漠眉眼下隐藏的慌乱。
江与临不同迷糊的怪物争执:“交接腕真的不行……你醉了,也听不懂我说什么,还是等你酒醒再说吧。”
御君祁恍若未闻,只不住吻在江与临脖颈。
江与临眉梢微皱,抬手去推御君祁。
见江与临拒绝,身后的四条触手钻出脊背,捕猎般围拢而来。
江与临仰面看向御君祁,沉声道:“御君祁,我说了触手不行,太大了,放不进去。”
御君祁将触手探过来,讨好地蹭着江与临的脸:“我可以把触手变小。”
江与临沉默数秒,扫了眼没有半分变化的触手:“……你觉得变小了吗?”
御君祁疑惑地拽过触手:“嗯?没小吗?应该可以变的呀……它还能变大呢。”
话音未落,怪物的交接腕陡然膨胀十数倍,形如狂蟒之灾里的森林巨蚺,瞬间填满了半个房间。
江与临瞳孔剧烈收缩。
好好好,说变小只是嘴上说说,说变大就真变是吧。
方才交接腕有手臂粗细时,江与临还有几分畏惧,而现在,看着这条交接腕比腰还粗两圈,他内心一片平静,无波无澜。
当事情离谱到某种超乎想象的程度,就跳脱了恐怖骇人,跃身至荒诞不经的范畴中。
因为这玩意实在太太太太大了,被绞死的概率都比被捅死的大。
把他整个人都掏空了都放不进去十分之一。
江与临面无表情地拨开御君祁,冷漠地吐出一个字:“滚。”
第109章
触手们不肯善罢甘休, 交错着朝江与临卷来。
江与临偏了偏头,利落侧身一滚,避开了捆缚他的触手。
触手一击不中, 震颤着发出无声嘶鸣。
猎物逃走的动作完全激发了怪物的狩猎欲, 御君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去捉江与临。
江与临被捏住肩膀, 灵巧地屈膝一蹬, 踹开身上的御君祁。
电光石火间, 两人已在床上过了几招。
二人下手时虽都留了分寸, 只是耐不住御君祁实在醉得厉害,站都站不太稳, 被江与临一踹当即向后倒去。
江与临伸手去捞御君祁已是来不及, 只能眼看着好大一只怪物仰面倒地。
触手们倒是一个比一个机灵,在御君祁摔倒前纷纷消失。
‘嘭’的一声巨响。
御君祁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头好晕,好困。
祂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摔在地上, 好像是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干什么来着?
恍惚记得是一件挺重要的事。
被酒精浸染的大脑混混沌沌,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可也不太重要?
算了,忽然好困, 先睡觉吧。
御君祁呼吸逐渐悠长。
江与临坐起身, 看着地下已经睡着的怪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清晨,江与临还在梦中,隐约听到些许声响。
像是有谁压着声音说了些什么, 有翟远州的声音, 荆鸿的声音,肖成宇也很能睡, 应该不会这么早起床。
汽车引擎发动,翟远州开车走了。
江与临恍惚记得上午九点有个会,他不用参加,但翟远州必须到场。
大家都得去上班,他却还能继续睡觉。
爽。
江与临把脸往被里埋了埋,很快又睡了过去,直到天光大亮才醒。
大抵是因为御君祁这晚一直睡在地下,没人从背后缠着他,江与临这一觉睡得格外好。
神清气朗,就是睡得太久,后背疼。
这个床还是太硬了。
江与临坐起身,抻了抻胳膊和脖颈。
睡衣大敞的领口从肩头滑落,露出光洁漂亮的肩膀与锁骨,在阳光下发出肌肤莹润,白得发光。
江与临拢起睡衣,看着自己虎口处所剩无几的刀茧,心中百感交集,无端生出许多感慨。
他年少时家境优渥,金贵娇纵,做卷子时写字写多了,右手中指关节都会被笔磨得通红,后来几经变故,握笔都嫌重的手改握了长刀,细嫩白净双手沾满了鲜血,遍刻伤痕,磨出了一层又一层刀茧。
和御君祁重逢以后,江与临动手打架的次数越来越少,手上刀茧也淡了,又被养得细皮嫩肉,骨子里那些骄矜的毛病也随之故态复萌。
嫌和御君祁一起睡挤,可床上少了御君祁,就没有软乎乎的触丝给他放床垫,于是他又嫌床硬。
好不容易睡了一宿好觉,醒来居然后背疼。
其实他本来也可以不这么娇气的。
都怪御君祁。
御君祁还没有醒,躺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触手都从身体里钻了出来,随着呼吸缓慢蠕动。
江与临走到御君祁旁边,推了推怪物的肩膀。
御君祁没动,触手们自发朝江与临靠近。
江与临拍开那些不老实的触手,又拍拍御君祁的脸:“御君祁,醒醒。”
御君祁眼睫微颤,缓缓睁开那双波光粼粼的紫眸。
江与临一瞧御君祁的瞳仁是紫色的,就知道这家伙还迷糊着。
“你喝红酒的时候也没这样啊,”江与临把御君祁从地上拽起来:“怎么一晚上了酒还没醒?”
御君祁把头搭在江与临肩上:“不是酒,不死鸟抽走了不少陨石能量,我现在没什么力气。”
江与临低骂了一声:“这个死鸟……你等着,我把那个蛋捡回来给你煮了补补身体。”
御君祁轻笑起来,笑声在胸腔处震出好听的鸣响:“我不吃了,我体内融合了祂的本命陨石,只要我吃了祂,祂就能趁我不注意抽取陨石能量复生,直到祂的本命陨石能量耗尽。”
江与临也忍不住笑:“难怪祂的代号是不死鸟,这玩意可真难杀啊。”
御君祁看向江与临:“其实也不难,你给祂肖成宇他们吃,其他人吃了,不死鸟就没办法复活了。”
阳光下,御君祁眼眸中幽紫潋滟,瑰丽异常
江与临轻轻摸了下御君祁艳丽的眼尾:“这倒不急,上次你进入成熟期觉醒,能量就一直没有补足,全靠不死鸟这块陨石能量撑着……我本来该带你去捉些怪物吃的,只是后来又赶上许多事,才一直拖到现在。”
御君祁笑了笑:“没事的。”
江与临指腹微微下滑,落在御君祁唇边:“一会儿随便接个清扫任务,带你公费吃自助。”
御君祁抿住江与临的指腹,用舌尖卷了卷:“那现在呢?”
江与临拨弄着御君祁的舌头,又很快收回手,掐着怪物吻过去:“现在……就先用我给你补补吧。”
嘴唇相触的刹那,磅礴的寒冰异能自江与临体内倾泻而出,纷纷涌向御君祁。
御君祁呼吸微窒,意乱情迷。
寒气逸散,空气中的水蒸气迅速凝结,化为细碎冰屑簌簌落下。
似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他们在齑粉霜花中接吻。
流转的寒冰异能填充了御君祁空虚的能量。
祂感受到了充盈、温暖、餍足。
还有愉悦。
怪物们对进食有着无法抗拒的渴求,而御君祁又很喜欢和江与临接吻。
这世上不会有比接吻时获取能量更快乐的事了……
不,不,不,按照齐玉的记忆,应该是有的。
御君祁眼中划过一抹暗色,祂单手掐着江与临脖颈,嘴唇在颈动脉处来回摩挲。
江与临随顺地仰起头,将人类最薄弱的位置暴露给一只怪物。
一只贪婪的、强大的怪物。
御君祁吮吻着江与临的喉结,含混地问:“临临,昨晚为什么不和我做?”
江与临喉结轻轻颤抖,声音也断断续续:“你还好意思……问我?触手……交接腕比我腰都粗,我怎么……和你做?”
御君祁又亲在江与临唇边:“我知道了,下次不用触手了。”
江与临垂下鸦青色的眼睫,勾着御君祁舌尖,低声说:“哪次也不能触手啊,会把我弄死的。”
御君祁的吻灼热而缠绵,从嘴唇又吻到耳廓,在江与临耳边诱哄道:“不会的,昨晚我有些不清醒,以后我控制出合适的大小,你会喜欢的。”
江与临还算清醒,坚定拒绝:“不可能,再也合适那也是触手,怎么能放到人类的身体里,你不要……不要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你不喜欢触手吗?”御君祁略微后退,用拇指抹去江与临唇角的银丝,触手卷上怀中人类挺直的交接腕:“那为什么刚才提到触手的时候,你的交接腕肿了起来。”
江与临眼波如刀,斜觑御君祁,嘴比交接腕还要硬:“你不知道人在害怕和生气的时候也会硬吗?”
御君祁张口要在江与临颈侧:“我只知道人类的交接腕肿了就是想要了,我帮你。”
江与临揽着御君祁的肩:“回床上。”
御君祁抱着江与临回到床上,一边吮吸江与临的血,一边用触手伺候江与临。
江与临目眩魂摇,后脊像是被微电流打中,又酥又麻。
窒息般的快感完全侵袭了他每一根神经。
他大口呼吸,劲瘦纤薄的胸膛剧烈起伏。
御君祁依旧没太多表情,眼神中却满是温意。
这张完美的建模脸,真的是太帅了。
江与临销魂夺魄,心旌摇荡。
在极致的愉悦与舒爽中,他手指插入御君祁柔软的发丝中,情不自禁地仰起头,眼前白光阵阵。
江与临注视着御君祁绮丽的紫眸,鬼使神差地问:“做吗?”
御君祁猛地抬起头,浑身一僵,连触手都停止了蠕动。
江与临忍俊不禁。
御君祁立刻说:“要做!”
江与临眯了眯眼:“如果你又控制不好自己的交接腕……”
御君祁保证道:“不,不会,用人类的这个做。”
江与临回想起曾经看到御君祁人类形态的那玩意,头皮和脖颈也微微发麻。
御君祁和齐玉还真是一模一样,都是平常满脑子彩色废料,一到了床上就开始发呆。
江与临被蹭得难受,御君祁又迟迟不进行下一步。
“你不是恢复了齐玉的记忆吗?”江与临忍不住催促:“难道又忘了怎么做?”
御君祁手指卷着江与临的衣角:“没忘。”
江与临抓住御君祁的手:“那你玩什么衣服”
御君祁手指蜷起,有点无措地说:“我……我怕弄伤你。”
江与临:“我也没那么容易坏。”
御君祁小心翼翼地回握住江与临的手:“真的可以吗?”
江与临往后一靠,仰面躺在床上:“嗯,可以。”
御君祁俯身过去,低头吻住江与临。
厮磨间,江与临摸到了御君祁的人类交接腕。
江与临:“……”
这……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吧。
御君祁立刻停下动作:“怎么了临临?”
江与临摇了摇头:“没事,来吧。”
没关系,就算他死在床上,御君祁也能把他复活的。
勇气是人类的第七件装备。
他一定可以的。
能行的。
江与临深吸一口气,阖上了那双雪亮的眼。
怪物身躯滚烫,温热吐息打在耳畔,似电流划过,又似野火燎原,江与临心跳瞬间就乱了。
散乱的睡衣滑落,两具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御君祁轻抚江与临鬓角,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临临,别怕我。”
江与临额头布满细汗,仰颈急促喘息,双目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他屏住呼吸,紧紧咬着薄唇,强硬地将所有声音抑制在喉间,不肯发出半点零星鸣音。
修长脖颈青筋凸起,漂亮紧实的肌肉痉挛般颤抖,因疼痛蒙了一层薄汗,昭示着身体主人正承受着怎样不可思议的试探。
御君祁是舍不得江与临痛的,当即停了下来。
江与临终于能把憋在心口的那口气吐出来,僵硬的身体重新恢复知觉。
可即便忍了半天,还是差的很远。
江与临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
御君祁有些犹豫,往后退了退。
这事跟打仗差不多,讲究一个一鼓作气,半有半无、不上不下地卡在那儿更难受,受刑似的,简直要命。
江与临睁开眼:“你干什么?”
御君祁说:“你疼得脸都白了,要不算了。”
江与临一把抓住御君祁的衣领,将这只打退堂鼓的怪物拽过来。
二人距离倏然拉近,鼻尖几乎都贴在一起。
御君祁瞧着江与临泛红的眼尾:“你好像受不住了,我,我真不要了,真的。”
江与临双眸中隐有怒火燃烧,气势汹汹:“不行!都疼了一半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必须要!”
御君祁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动了动。
这一下瞬间浇灭了江与临嚣张的气焰。
他浑身肌肉绷紧,霎时疼出一身冷汗,犹如被钉在刑架上的艳鬼,差点没被这一下杵得魂飞魄散。
江与临发出一声短促轻哼,无意识地后仰躲避。
御君祁捞住江与临窄韧的腰身,坏心眼地把他搂向自己:“还‘必须要’吗?”
江与临眼前阵阵发黑。
他咬牙缓过那阵酸胀,坚持说:“要!”
人活一口气。
他今天就是痛死在床上,也必须要!
御君祁还想说什么,江与临却耐心告罄。
他抬手将还在犹豫的怪物推到床上,缓缓坐了下去。
御君祁瞳孔剧烈收缩,紫色眼眸中蒙上嗜血的幽暗。
无法形容的感觉侵袭了每一根神经。
仿佛被温热的泉水包裹浸润。
祂快乐得快要发疯了。
无形的磁场轰然炸开——
世间顶级的神级怪物,在一个人类毫无技巧的招引下,提前进入了发情期。
第110章
怪物的发情期很长。
到后来, 江与临意识一片模糊,记不清他们究竟是如何度过的这三天时光。
是的,三天。
如果一定要江与临发表什么感言的, 他只有八个字想说——
欲生欲死, 死去活来。
习惯了那密密麻麻的胀痛后, 酸麻饱胀交织成异样的满足, 将他完全拽入情欲的漩涡。
江与临像是落入陷阱的猎物, 又似黏在蛛网上的蝴蝶, 逃不掉,躲不开, 避不过, 只能一次又一次承受着怪物的爱欲与占有,在浪荡的情潮中随波逐流。
发情期结束的那刻,嗜血的暗红从怪物眼中褪去。
御君祁终于脱离了凶悍本能的支配。
看着怀里湿漉漉、黏糊糊的江与临,怪物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那几乎在身体里含了三天的东西慢慢滑了出去。
太阳从东方升起, 温暖的光辉洒在布满青痕的小腿上。
江与临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还活着,这真是个奇迹。
也说不定他或许已经默默死了几次,又被御君祁悄悄复活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
江与临虽然记得自己意识朦朦胧胧断过几次, 但气应该是没断过的。
应该没断过……吧。
御君祁想拥抱江与临, 又怕把他弄疼,只能摸了摸江与临凌乱潮湿的发梢,不敢有其他过分的动作,更不敢乱说话。
祂怕挨骂。
不过都把人折腾成这样了, 会挨骂是肯定的, 不挨揍就算运气很好。
御君祁小心观察江与临的神色。
阳光下,江与临眼睫上隐有水光闪烁。
也不知是汗珠还是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与临涣散的意识逐渐凝聚,察觉到御君祁在看他,潋滟如秋水的眼眸化作千年寒潭,似一弯锋锐冰刃,冷冷地挑过来。
御君祁咽了下口水,贴在江与临腿侧的人类交接腕跳了跳,蓄势待发。
江与临垂下鸦羽般的眼睫,扫了一眼,冷笑道:“御君祁,你可真行啊。”
御君祁:“……”
完了,比挨骂更惨,是反向夸赞。
“也没有很行。”御君祁很谦虚地讲。
江与临瞪了御君祁一眼,转身背对着祂不想说话。
经过三天的摧折,他现在身上没有一处不疼,嗓子也哑得厉害。
御君祁从地下拽起皱成一团的濡湿绒毯,把江与临裹着抱起来:“我带你去洗澡。”
江与临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落地的瞬间,双腿一阵发软,江与临晃了晃才稳住身形,只是他这么一动,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腿根往下流。
腰也酸得厉害。
江与临脸色更难看了。
御君祁十分紧张,下意识屏住呼吸。
江与临又看了御君祁一眼,转身走进浴室。
这次御君祁倒是很乖顺,没有非黏着他一起洗澡。
白色水汽在浴室内升腾。
热水淋在身上,冲走了那些隐秘的痕迹,只留下一些令人心惊的青红瘀痕。
江与临搓掉面颊脖领上干涸的黏液,长出一口气。
痛是真的痛,爽也是真的爽。
好在作为高等异能者,身体还勉强受的住。
发情期内的怪物完全受欲望支配,理智彻底消退,化身为只有交配本能的兽类,把江与临里里外外折腾了个遍。
恢复意识过后,受害人还没说什么,祂先害怕了。
真是条呆鱼。
江与临叹了口气,扶着腰关上花洒,换了干净衣服走出浴室。
一出门,正遇到肖成宇下楼。
江与临脚步未顿。
肖成宇抬手打了个招呼:“临哥,你出任务回来了?”
江与临应了一声。
怪物在进入发情期的那一刻,就建立起单独的磁域屏蔽了外界的窥探与干扰,所以虽只隔一层楼,肖成宇他们却并不知晓楼下发生了什么,只当江与临他们不在房间,去外面执行工作任务了。
肖成宇瞥见江与临脖领上青紫的勒痕,倒吸一口凉气:“你没受伤吧,怎么脖子青了好大一片。”
江与临摇摇头:“没事,忙你的去吧。”
肖成宇向来听话,见江与临不愿多言便不再追问,又往上迈了两个台阶,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没说,又停下脚步,回头问:
“临哥,我们在院子里捡到个鸟蛋,荆鸿说正经鸟生的蛋不这样,像是怪物蛋,要怎么处理呀?”
江与临嗓子疼的厉害,不想说话,只想回屋躺着,背对着肖成宇挥挥手,说:“没用,煮着吃了吧。”
肖成宇‘哦’了一声:“好,那咱们中午蒸个鸡蛋糕吃……哦不,鸟蛋糕。”
*
卧室里,怪物已经把房间整理干净,看不出二十分钟前的满室荒唐。
触手八条打扫起来就是快。
江与临浑身无力,回到床上躺进被里,哑声交代:“我睡一会儿,你去把通讯器充上电,看看异监委有没有委派任务,四个小时以后叫醒我。”
御君祁翻出通讯器充电,等待开机的过程中,忍不住转回床边,小心翼翼地问江与临:“你是生气了吗?”
江与临没睁眼:“我为什么要生气。”
御君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你都不理我。”
江与临轻笑一声,睁开眼,朝御君祁伸出手:“过来。”
御君祁翻身上床,窝进江与临怀里。
祂是一只很高大的怪物,长手长脚,勇武强盛,又生了副盛气逼人的冷峻面庞,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压迫感十足,望之生畏,叫人不敢直视。
可每到了江与临身边,气宇轩昂的神级怪物总是能做出一副可怜相,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江与临无法不看祂、无法不理祂、无法不爱祂。
很多时候,江与临自己也觉得有趣,不知是他单单对御君祁没有抵抗力,还是御君祁有意为之,故意学会这种令他无力抵抗的温驯模样。
御君祁小声说:“别不理我。”
“没不理你,我就是困了,不想说话,”江与临手指搭在御君祁脑后,唏嘘道:“御君祁,你把我弄得要死要活,到头来还得我哄你,世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御君祁说:“要哄的。”
江与临轻笑。
御君祁靠着江与临,轻声问:“临临,你没事吧。”
江与临:“没事。”
御君祁又问:“还痛不痛?”
江与临说:“有点。”
御君祁低头沉思数秒,下定决心般说:“我不想让你疼,以后不做了。”
江与临有点想笑,又压下唇角,故意沉吟道:“嗯……也行。”
御君祁明亮的眼睛倏地熄灭,不可置信地看着江与临,呆呆的‘啊’了一声。
江与临:“怎么了?”
御君祁耷拉下眼角:“没事。”
江与临忍不住笑:“你说不做了,我同意你又不开心,怎么?我还得求着你上我?”
御君祁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突然动了动,说:“那最好了。”
江与临无语地瞥了这只寡廉鲜耻的怪物。
御君祁低声反思:“这次是我不好,没控制好自己。”
说实话,江与临已经觉得御君祁控制的很好了,虽然陷入了发情期,也始终维持着人形。
至少没用触手,否则江与临一定会疯掉。
对怪物就不要提那么多要求了,不用触手是底线,除此之外,江与临都还能忍受。
当然,如果时间能短一些就更好了。
最好以小时为单位。
江与临问:“你的发情期总是要三天吗?”
御君祁回答:“正常情况下要7-10天。”
江与临:“……”
御君祁说:“三天对人类来说很长吗?也是,在研究所的时候,我们确实没有做过三天……他们也不许你在实验舱待这么久,如果你能一直陪着我的话,我想时时刻刻和你做。”
江与临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别想了,不可能时时刻刻。”
三天已经是极限了,也就是他身体还不错,体力也好,换个人明天都该出殡了。
还时时刻刻?
饶了他吧。
原来在研究所的时候,齐玉脑子里想的竟然都是这些。
果然只有他自己在想着怎么才能带走齐玉,齐玉开荤后心里就只有做了。
希望森*晚*整*理御君祁不要这样。
江与临循循善诱,劝诫道:“一个成熟的怪物不会总想着做,应该多想些有用的事情。”
御君祁说:“我有想。”
江与临:“说来听听。”
御君祁:“高能陨石与造成地球异变的陨石磁场相异,也就是说,当我的磁场引力大于其他陨石,那些陨石就都会受到我磁力吸引,向我靠拢过来……”
江与临本来还有点犯困,听到这儿立刻就清醒了:“然后呢?”
御君祁低头吻在江与临眼睑上:“等我获得足够强盛的力量以后,就可以把这些陨石收集起来,送出地球之外,没有陨石辐射的持续供给,所有异变都会慢慢消失,末世就结束了。”
江与临目光灼灼地看着御君祁,眼睛里的惊讶几乎溢满而出。
御君祁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红了耳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江与临说:“你的想法很厉害。”
金乌陨石降临地球时,在大气层分裂成无数碎块,遍布世界各地,高山大洋之中比比皆是,有些陨石甚至碎成粉末,化为能量逸散在土壤中、水中、空气中。
想要将这些零碎的陨石收集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何能将所有全部陨石收罗起来,是结束末世关键,也是各国学者科研人员始终无法攻克的终极难题。
可如今,这个无解的难题在一只神级怪物的身上出现了转机,地球生物不具备与陨石同频的磁场,想要通过引力收集陨石,只有同样来自外太空的高能陨石能够做到。
虽然要获得能够覆盖所有陨石的磁场并不容易,但这条解题思路是对的。
御君祁垂眸望着江与临的眼睛:“你不是很希望异监委解散吗?等我积攒到足够能量的那天,一切都会结束,不会再有人因为异变而死,异监委就可以解散了。”
江与临眉梢微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御君祁。
他没想到御君祁会思考这些。
一直以来,御君祁表现出共情能力和同理心都很低。
祂从不担忧人类的命运。
即便祂如此在乎江与临。
在怪物眼中,人类是人类,江与临是江与临。
除江与临之外的其他人类和花鸟鱼虫毫无分别,都是一个陌生的、无关的种族。
可今天,在祂的陈述中,第一次提到了‘不会再有人因为异变而死’,这说明御君祁关注到了‘人’,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单单以江与临作为话题主语,只着意江与临怎样怎么。
不知不觉间,祂关注聚焦的对象,已经超越了单独特定个体,转而将视野放到了一个更广大的集群上。
祂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江与临应当是高兴的,可又不禁生出几分彷徨。
他内心异常矛盾,既想让御君祁拥有更多人类的感情,又不想御君祁因为变得像人类而受到桎梏。
做人类总是没有做怪物自在的。
感情是最深的羁绊,它让人快乐,也让人悲伤。
江与临自愿跳入情爱的樊笼,却想让御君祁自由。
自由是最重要的。
江与临目光轻移,描摹着御君祁英俊非凡的眉眼:“是否能结束末世,的确关系到人类存亡,但人类命运不在你身上,也不在我身上,你只做你的怪物就好,不必迁就我,更不要为了我去承担不属于你的责任。”
御君祁握起江与临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你就一直在教我不要迁就别人,可我想让你知道,变得更像人类也好,想办法结束末世也罢,这一切都是我愿意做的,是我想做的。”
江与临抬眸看向御君祁,眼中似有寒星碎光,顾盼生辉。
御君祁眼底情愫涌动,语挚情长:“江与临,我不是在迁就你,我是在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