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俞苒后,沈溯洄每天都活在期待之中,还好俞苒不会让她的期待落空。
一切好像按照剧本有序进行着,她跟着俞苒的节奏,不想清醒,害怕这是思念过剩的一场梦。
以前沈溯洄活得死板,随着时间流逝,对做饮品的喜爱渐渐消弭,做咖啡从一开始的缓解压力给生活增添色彩到最后的麻木,无聊。
甚至是生|理性反感。
直到俞苒的重新出现让她的职业和生活都变得有色彩起来。
她开始思考明天搭配什么衣服,戴什么发饰,化什么样的妆。
今天沈溯洄穿着雪白的毛绒针织衫配长裙,长发特地用夹板卷了羊毛卷,让清丽的面容平添了可爱活泼,是比平常还要嫩的风格。
风铃响起,做咖啡的手抖了一下,拉花毁掉了!
沈溯洄撅起嘴巴,俞苒“啊呀”一声,幸灾乐祸道:“看来我来得不凑巧。”
“你怎么还笑话我!”沈溯洄说话语气像在撒娇。
“这单我买了,你重新给他做。”
俞苒说完坐到老位置,等沈溯洄忙完后找她。
沈溯洄并没将那做毁了的拿铁给俞苒,她重新给对方做了杯焦糖玛奇朵。这个点咖啡馆人也渐渐散去,沈溯洄坐到俞苒的对面。
“聊聊吗?”
沈溯洄点点头:“可以。”
“我这些天……这些行为有没有冒犯到你。”
“没有。”她话音未落,沈溯洄就打断她,看起来比较着急。
俞苒轻笑一声:“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没有,你没有冒犯到我。”
“那我这些天的动机,你能看出点什么吗?”
“什么……”
俞苒耐心道:“所有行为都是有目的的,你能看出我的目的是什么吗?”
“……”
手指揪紧了裙子,沈溯洄的心脏也跟着揪紧,扑通直跳,像是要从胸腔里窜出来。
“因为你……想喝我做的咖啡。”
“好吧,这算是其中一个答案,还有呢?”
“……”
沈溯洄摇摇头,不敢猜了。
“我从单位开车到这里,最快也要四十分钟。”
心里隐隐约约有答案,沈溯洄不敢相信,她依旧委婉地笑笑:“……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想追你。”
“……”
沈溯洄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瞪大了一圈。
她是不是真的出现幻觉了!
“可能吓到你了,但是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俞苒慢吞吞地说,“你可以拒绝,也可以先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会按照我的节奏方式,你只需要给出一点在你承受能力范围内的回应就好。”
“可以借一下笔吗?”
“……哦。”
沈溯洄后知后觉,急忙将胸口别着的圆珠笔递给俞苒。
俞苒抽出一张纸巾,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先认识一下,从姓名开始。”
俞苒将印着碎花的纸巾递到沈溯洄面前。
上面是俞苒挺拔俊秀的姓名,还有电话和各种通讯软件的联系方式。
“考虑一下,加或不加,选择权给你。”
沈溯洄将纸巾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裙子口袋里。
她叫俞苒,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我不加呢?你以后就不会过来了么?”
“为什么不过来?”俞苒道:“既然选择权交给你,那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接受,这也说明我过于唐突。”
“但是没办法,可能一见钟情就是这样,我太心急了……”
“……”
一见钟情……
沈溯洄反复回想这四个字,这居然是从俞苒口中说出来的。
是对着她说出来的。
“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同级不同班,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什么?”俞苒皱起眉。
“我叫沈溯洄。”
“……”
溯洄从之,直至对方提点,俞苒才终于想起点什么,印象里青春期确实有个叫沈溯洄的女孩儿,内向、自卑、普通……走路也只低着头。
她想再努力挖掘点什么,发现记忆全无,她们一整个高中三年都没有交集。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
沈溯洄加上了俞苒的联系方式,她当然不会拒绝,这是她从高中时期就渴望的事情。
俞苒那时就是全校的焦点,漂亮、成绩好、善良、阳光、乐于助人……她身上有数不清的优点,喜欢她的人很多,男男女女,而她也是这千万中的一个。
对于那时的俞苒来说,喜欢她的人皆是过江之鲫,她会礼貌回绝,但绝不会记住其中一个。
因为在盛大的青春期,她有另一个心仪的女孩儿。
何况在沈溯洄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之后,她也没敢踏出那一步。
回忆如同滔滔江水,源源不断地涌入脑海,手机叮的一声响起,俞苒的消息将她拉回现实。
-yr:在干嘛?
-第十四年:发呆。
沈溯洄想了想,“你呢?”
-yr:刚下手术,今天这病人骨头真硬,感觉我都闪到胳膊了……
沈溯洄没忍住笑出声来。
-第十四年:晚上过来吗?我给你捏捏。
-yr:可以吗?
-第十四年:嗯嗯。
聊天戛然而止,对方没发过来,沈溯洄盯着聊天框,努力找话题,这时也没什么单子。
对话框打打删删,风铃响了,沈溯洄抬头,是江实落。
“盯着手机看什么呢?”
“没什么。”沈溯洄将手机摁灭,“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江实落随手拿了吧台的小皮筋,将齐肩的短发绑了个低马尾,直接大喇喇一坐,“等会就要回警局,今天值夜班,给我杯香草拿铁……”
沈溯洄已经在做了。
“我来是问你复诊的事。”
“……”沈溯洄手一顿。
她给江实落的拉花拉的乱七八糟,江实落也不在意,仰头一饮而尽,跟喝白开水似的。
“沈溯洄,你这样不行,怎么老是不听劝呢?”
“没有,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你看我最近状态……”
她说着凑到江实落面前,江实落认真看了看,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变漂亮了,虽然你以前也好看。”
江实落错开目光,胡乱地挠了挠头发,脸渐渐红了。
“对了,我找你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俞苒,你知道吧?”
“……”
“你不认识也正常,她高中和你不同班,你们也没交集。”
“我认识的,高中时候经常和你一起回家的女孩儿,我听你说过你们家之间的关系。她怎么了吗?”
“没怎么?她回国后我们俩也没怎么见过面,大家都忙,这不过段时间就到我生日了嘛?钟阿姨想给我办个生日宴,那时候也打算让我和俞苒见见面。”
江实落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她平时是大大咧咧的傲娇性格,嘴也不饶人,这让沈溯洄有点奇怪。
“你去呀!”
“我想带你一起去。”
“……为什么?”
“因为……”江实落脸色涨红,竟然有些卡住了,“我,那时候我妈妈也过来,我还想带你见见俞叔叔和钟阿姨,你是我,我最亲近,的朋友。”
“……”
几句话说得磕磕巴巴,江实落皱着眉,她别扭地偏过脑袋看窗外,仿佛沈溯洄欠了她百八十万。
沈溯洄目光落到她几乎红透的耳尖。
“你有话要对我说么?”
“嗯,但是得在生日那天说。”
沈溯洄呼了一口气,“俞家人我都不认识,去了不太好。”
“我跟他们经常说起你,放心吧,俞叔叔和钟阿姨都很好说话,我们也就是一起吃个饭。”
“……”
“还有俞苒,她从小就很亲和,你们一定可以成为朋友的……”想到她江实落叉腰不满道:“这女人回国了也不跟我联系,说不定在国外待久了变了,心眼高着呢!”
沈溯洄道:“你怎么还背后胡乱说人家。”
沈溯洄不太想去,其实她知道江实落的心意,两人从高一就认识,一直相伴着走到现在,江实落性格直爽,经常口不择言,不知道不可能。
高一她就不受欢迎,江实落经常罩着她,两人渐渐成为朋友,江实落也跟沈溯洄说过她的很多小秘密。
江实落的父亲也是警察,在七岁时救俞苒的父亲牺牲了。
后来,她便只能和母亲唐玉梅相依为命,俞家把她们母女接过来,钟婉丽和俞浩威将唐玉梅当成亲生妹妹,将江实落当成亲生女儿。
一路照料到高中,唐玉梅舍不得老家的房子,又和江实落搬了回去。
江实落从七岁到大学的学费都是俞家出的,现在工作了,她也会在各方面回报两位长辈。
“反正你考虑考虑嘛!看在我过生日的份上。”
到最后,这人居然还撒起娇,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这时快递到了,沈溯洄签了字。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这是她前一星期前在网上定制的眉钉。
她很少带这种饰品,当然,这种风格与她文静清丽的表面十分不符,但有时候,平静的湖面也会翻起汹涌波澜的,就像在沈溯洄的内心深处,其实住着一个野性叛逆的行为艺术家。
她也会在无人打扰的深夜,给自己画上浓妆,戴着眉钉,穿着深红色无比暴露的性感吊带裙,甚至脖子上绑一个色气无比的chock,欣赏自己不是沈溯洄时的模样。
“你怎么又开始戴这玩意儿了,我看着都疼,不是好几年都不戴了么。”
江实落皱起眉,那表情似乎已经感受到疼了。
眉钉形状是小小的黑魔术玫瑰,颜色黑红,戴在沈溯洄脸上有种纯情又意外野性的美。
“不是不戴,是不想在人前戴。”
至于现在,是想试着给那个人看一眼。
她看着江实落,问:“好看吗?”
江实落偏过头,“不好看。”
沈溯洄笑了笑,不甚在意。
没关系,她更期待俞苒的答案。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消息特别提示音响起,沈溯洄迫不及待地点开。
-yr:为什么网名叫第十四年?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
这个问题又令沈溯洄紧张。
她想了想,快速敲击了一行字。
-第十四年:等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