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卓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受这位大天使长的关注,最近看到他的频率实在高了些。

    他抿着嘴和雷米尔对视了三秒就败下阵来——他这人就有受不了冷场的毛病,只好讪讪地问:“呃......吃了没?”

    说完就挺想打自己巴掌的,吃屁啊天使不用一日三餐啊......

    天使这种生物虽然可以吃水果、甜品、酒等等,但这都是出于消遣,他们本身是不需要食物摄入维持身体能量的,所以天使也不会...嘘嘘和噗噗,这种圣洁的物种他必然是不可以做出这种事情的啊!

    所以元卓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也就不需要...!非要问他穿越拿了什么金手指,也就这个了!元卓也思考过,那他吃的东西都去哪里了呢……算了鬼知道啊这么不科学的世界就不要用生物学来解释了......

    雷米尔沉默了一下,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站起来用那双像冰湖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直到元卓又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才开口:“那两个学生我已经下了处分,”然后似乎又对他有所不满,顿了一下道,“这就是不好好学习,不能自保的结果。”

    元卓:“......”

    元卓吐血了:“我也不是没好好学啊!你知道我对手是谁吗,”他声泪齐下,“梅塔特隆啊!你知道梅塔特隆有几个翅膀吗!六个!整整六个!我和他打架我怎么自保!给我安排这么个打架搭子你是想你课上发生命案是不是啊!”

    真的很纳闷,怎么他身边全是六翼,太凶残了好吧,人家要是真的想揍他,一巴掌就能把他扇进icu......就这还要他练自保呢,他又不是超级赛亚人,也不会月牙天冲啊......

    他越想越气,身上还疼,双向夹击,委屈感油然而生,也顾不得眼前这位大天使长地位有多高了——瘫回床上摆了个大字型:“实在看我不顺眼你要不自己来取我小命吧别折腾我了。”说罢脖子一横闭上了眼睛。

    雷米尔又沉默了一下,才说:“对手是根据实力匹配的,圣玛赫德认为你有足以应对他的实力。”

    你们这学校出bug了吧要不找it修下子啊......元卓无语地捂住额头,说:“你看我们两个那身材差距就知道没可能啊....我被打得全身都痛呢......这鼻青脸肿的,明天怎么上课啊。”

    他端详镜子中自己满是伤痕的头,突然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真别说,他还挺难杀。

    面对这个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的人,雷米尔似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摘了一直戴在手上的皮质手套。他的衣服熏了淡淡的香气,凑近了才能闻到,像是烧过的撒了龙涎香的雪松木。木质香味混着身上的冷气笼罩过来,元卓也不知为什么有些不自在,向后躲了躲。

    “别动。”他指尖微凉,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在元卓的额头上点住,划过鼻尖与嘴唇,停在了下颌。元卓便自头顶开始像被ps橡皮工具抹过一样,眨眼间已经完全转化成了还未受伤的样子。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惊奇,不由得去摸头脸上的绷带和淤青的部分。

    “嗷......”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用幻觉帮你伪装了外表,不代表你的伤就好了。”雷米尔解释道。

    元卓:“那你可以顺便让我别这么痛吗……”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别人碰一下他惨叫一下也挺怪呢。

    雷米尔看着这个借竿就爬的学生,冷冷地说:“没有痛觉的警示,你怕是下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对啊……元卓没再纠缠,他很快又想到一个好玩的:“你能屏蔽痛觉的话,那岂不是可以用这个能力当天国麻醉师?”他比划了一杆枪,“人家做手术太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就噗咻给人家顶一指头,实现无痛手术。”

    雷米尔不再理会他无厘头的想象,只说了句“没时间”,便走到露台上,吹了声尖锐响亮的口哨。

    三目鹰鹫携飓风而来,足足有两层楼高,将窗外灯光挡得严严实实。它垂下高昂的脖领,将奢华的鞍座对准露台的出口。

    雷米尔迈到露台上,回身对着还呆呆站着的元卓道:“走吧。送你回宿舍。”

    三目鹰鹫在雷米尔身后猛地抬起头和元卓对视:“……”

    元卓心虚地:“…………”

    雷米尔:“?”

    这是元卓第二次坐上雷米尔的坐骑。巨鹰的背可以甚至用宽阔二字来形容,鹰鹫头上的盔甲与胸前的护具擦得闪闪发亮。在较为平坦的背中位置,拼接的皮带绕过鹰翅与腿部,固定住像中世纪王座一样的鞍椅。靠近鹰头的区域还留了站立驾鹰的脚垫,雷米尔就站在此处,单手虚虚拽着缰绳,修长的身影十分松弛,像是已经与这位身形伟岸的同伴共同战斗了千年。

    而元卓……元卓蹲着。

    元卓欲哭无泪:这世界观真的对恐高人士很不友好啊!他本来也想借用一下雷总的王霸之气【...】体验一下站在巨鹰之脊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感觉,谁知站了两秒就腿软到拽着雷总的裤脚,哆哆嗦嗦......心里有条龙,蹲成一只虫。

    雷米尔淡淡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你这样畏高是很难伪装成天使的。”

    “就没有那种特立独行的恐高天使吗?”元卓忍不住提问。

    “天之使者,为了传递最高处的声音而生,向往高空是他们的本能。”雷米尔回答道。

    元卓没有深究雷米尔话中的“他们”二字,因为他被雷米尔接下来的话shock了:

    “两周后,你们的体能课程结束,会由乌列来教习为期一个月的骑术课程。那期间除非必要的公事,我不再往返于月球天。”雷米尔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又说,“为以防万一,明天起我会为你找一位骑术教师。”

    鹰鹫很快飞到一重天,雷米尔将元卓送至宿舍露台上,最后叮嘱道:“乌列是愤怒天使,如果不想到时候受苦就认真些。”

    元卓连连点头答应,看着雷米尔离去的背影饮泪:这种不想学又必须学因为不学会死的滋味...真是太迷人了......

    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元卓筋疲力竭走进宿舍,差点被米迦勒激动地扑倒在地:“你回来了!”

    米迦勒上上下下地摸元卓的头和脸来确认他的伤势,元卓也没打算瞒着他——这朝夕相处的,瞒也瞒不久:“没啥大事啦,但是你知道我有点特殊,现在外面这圈,”他指了指自己光洁的皮肤,“是幻像,其实碰到还是会痛。”

    米迦勒十分自责:“都怪我冲动......‘治服己心者,强如取城’。神的箴言我没能做到,惩罚到降你身上了。”

    元卓不在意地一边换衣服一边开解他:“别上升高度啊,萨麦尔那贱人老早就看我们不顺眼,卯着劲和你比,”他蹬上拖鞋,毛绒绒的脚尖一晃一晃碰着米迦勒的小腿肚,“你也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那么没素质个天使,都要贴脸开大了你打他不应该吗?谁还没个脾气啊,别太在意了哥们。”

    他觉得米迦勒真是什么都好,就是偶尔就神啊神的听起来有点令人着急——从出生开始也没见神他老人家露过面啊,那萨麦尔挑衅都挑到脸上了,还在这找自己毛病呢。

    “再说了,他早上推了我,你晚上帮我打回去,我还得谢谢你呢,哎你俩最后谁赢了啊?”元卓高兴地回味萨麦尔的糗态,直拍大腿,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莫过于此啊!一想到萨麦尔吃瘪他全身上下都不疼了,只有点恨自己昏太早没看到战果啊。

    “你昏迷后我太生气,虽然临时占了上风,但是被赶来的沙利叶殿下阻止了,”米迦勒越回忆脸色越惨淡,“本来萨麦尔是不接受沙利叶殿下的调停的,直到殿下说我们要赔付损失……”

    元卓的晃动的鞋尖僵住了。

    他终于想到还有这码事,这下连雷米尔的幻境都挡不住他脸上的绿色了:“赔……陪多少啊……”

    米迦勒虚弱地用气声说:“两万八千个金币……元卓!你怎么了元卓!挺住啊!”

    元卓双手在空中虚抓了两下,满脑子都是两万八千金两万八千金两万八千金两万八……白眼一翻,咕嘟一下干脆又晕了过去。

    ………………

    这是一条很宽的河,宽得像海。河水平静凝重,散着寒气,颜色很深,看不见底。河对岸的建筑影影幢幢,有隐约星点的灯火。

    元卓站在河边,看着满是青筋的河床,十分迷茫。他记得自己是在宿舍里的,怎么一眨眼来到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啊?

    “……米迦勒?”他小声呼唤着左顾右盼,尝试着找自己熟悉的人,但是左右目之所及是没见到一个人影。

    这时他身后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走吗?”

    元卓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看,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叶扁舟上,粗糙的手上拿着长长的桨,面容平淡。

    元卓:“...或许我可以选择不走吗?”

    那男人只是平平地看着他,没说话。

    元卓心一横:“行,我走。”总得找到现莫名来到这里的原因,或许到了河对岸是福非祸呢。他踩着河泥来到岸边,奋力一跨,在中年男人的搀扶下上了船。

    “有没有沾到水?”那男人问。

    元卓摇了摇头。

    船夫上下仔细打量了元卓一番,也没再说什么,只轻轻一支桨,扁舟便像是一支默片里的刀,破开平静的水面,向对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