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你就被一个奇怪的女孩子跟踪了。
她的视线十分直白,像正午的阳光,不避不让。既然没有恶意,你想知道她能跟踪你多久。
透过街边一切可以反射的镜面,你看清了她的模样。大大眼睛总是瞪得圆圆的,高挺的马尾随着她探头探脑的动作,活跃地跳动着,好像一只仓鼠。
是她?你和她似乎只在那天见过一面。
你记得那天只是正常的一个放学后的傍晚,reborn不知道又给泽田纲吉下了什么套子,你背对着夕阳慢悠悠地走回家。
骰子声突然响起,你过了一个敏捷判定,成功的声音和这个女孩闷头冲出来,快要摔倒的身影相重合,你顺手一捞,揽住了她的腰。
“小心点。”
仓鼠小姐尖叫一声,就逃跑了。你愣愣地看着空下的手掌,这姑娘,还挺灵活的?
“呜呜呜呜呜——”
凄惨的哭声回荡在街上,伴随着黄昏,你似乎感觉到了阵阵凉风负面……是百鬼夜行?不过百鬼夜行,也很有趣啊!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热闹你高低得凑一凑。
“怎么是你?”你语气失望地看着泽田纲吉,他光着上身,抱膝面对夕阳哭得很凄惨。
你挥挥手:“再见,明天见。”
身后泽田纲吉悠悠地说了一句:“明天啊,我已经没有明天了。”
你鸡皮疙瘩掉一地,真心劝说道:“……纲吉啊,不要学习网络上的地雷系发言,不太适合你。”
reborn勾起唇角:“桀桀桀——”
“太难为情了,临死前的遗言,被当作地雷系男子在抱怨。”
你离开的脚步停住,这里除了你、泽田纲吉、reborn,怎么会出现第三个声音?
这个声音还没有停下:“太难为情了,在超市看到安全o,当成是新款口香糖买了回来。”
这个陌生的声音每说一句话,泽田纲吉的身体就弓下去一点,加上夕阳的映照,活像一只煮熟的虾。
你明白这跟他有关,听上去是在说糗事:“没关系,一生很短暂的,忍忍就过去了。”
泽田纲吉哭得更凄惨了:“呜啊啊啊啊——”
“不至于不至于,这事我也干过,很正常。”
“呜呜呜呜呜——”
你被他哭得头皮发麻,蹲到旁边玩cos的reborn旁边问他,这家伙这么冷静,指定不是什么大事:“reborn,他到底怎么了?”
“阿纲得了骷髅病,身上会出现骷髅模样的印记,印记能够不断说出宿体一生经历过的糗事,死了也会继续,还有五分钟他就要死了。”
reborn一直拿着本小本子在写写画画,你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他这是把所有泽田纲吉的糗事记录下来了。
好可怕,真的是杀人诛心!跟把聊天记录和网页历史记录公布出来有什么区别?
“下辈子注意点。”你干巴巴地安慰道。
“你好过分啊——呜呜呜呜呜——我就要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吗?呜呜呜,夏马尔为什么不给我治病,我为什么是男的……”
他大概已经是神志不清了,说话都颠三倒四的,不过你还是听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等等,这不是绝症,能治?!反正你都要死了,让我试试?”
泽田纲吉的哭声戛然而止:“诶?”
“很快的,你等我拿个东西……”
你把书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新买的尤克里里。
“这东西怎么看都塞不进去啊!”泽田纲吉看着明显比书包大很多的乐器被拿出来,他平时偷偷塞一个游戏机都费力。
病人活蹦乱跳的,你非常欣慰:“很有精神嘛!这时候还能吐槽?坚持住,跳一支舞就好了。”
泽田纲吉心头升起不妙的感觉,然后就看见你做了一个摘下礼貌鞠躬的假动作,非常有愉悦地说:“一首《塔兰台拉舞曲》送给你。”
相比吉他来说,更为清亮的音色从尤克里里的音孔流出,欢快音符萦绕着他,似乎凝结成了看不见的丝线,牵扯着他的手脚。
踢腿、摆手、旋转、跳跃。
泽田纲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走路都能左脚绊右脚的灵敏度,还能够做出这么些高难度的动作。
虽然大庭广众下跳舞,reborn还举着相机拍照,让他羞愤至极。但泽田纲吉发现,自己手上的骷髅头印记,真的在慢慢变淡!于是他跳得更加卖力了。
音乐忽然在最高点停下,泽田纲吉失去控制摔了个狗吃屎:“治疗好了?”
“太难为情了,把塑料袋看成人,还特地跑上去打招呼。”
你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学三天,就学了这么多,要不……把前面的再来一遍?”
泽田纲吉看着已经只剩一丝光亮的夕阳,露出一个绝望的笑:“……不用了,来不及了吧。我其实对你……”
reborn对着拐角喊了一声:“夏马尔。”
追着漂亮妹妹溜了一天,一个都没搭讪到,夏马尔颓废地走出来:“其实我觉得这小子还能再撑一会,刚才那首曲子虽然没有彻底治愈,但好像延缓了发作的时间。”
reborn没有说话,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夏马尔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铁皮盒子,嘴里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你要考验彭格列十代目,倒霉的怎么是我……”
“太难为情了,临死前都没有向喜欢的女孩子告白。”
骷髅印记的声音随着三叉戟蚊子扎进泽田纲吉的皮肤里,消散在初降的夜色中。彻底确定自己不会死后,他脱力地坐在地上。
“啧啧啧,真逊啊彭格列,爱就要大声说出来!美丽的女孩,上次匆匆见了一面,还没有正式地自我介绍,我是夏马尔,能让我亲一下吗?”
看到风不在,夏马尔的色心又蠢蠢欲动了,厚着脸皮贴上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见过容貌出色的女性比你多的是,可显少有像你这样吸引人的。
“不可以哦。”你认真地拒绝道,他虽然嘴巴花花的,可眼里没有色心。
泽田纲吉正想爬起来拼命阻止,可夏马尔只是遗憾地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恐怕我会伤心到今夜无法安眠的。”
没人不喜欢夸赞的话,你刚巧是个虚荣的人:“那是我的荣幸。”
泽田纲吉看着心闷,临死前的一刹那,他认清了自己对你的情感。不是同学,不是朋友,你和狱寺、山本他们不一样,他喜欢你。
以前他以为自己喜欢笹川京子,和学校里大多数暗恋京子的男生一样。因为她温柔、善良、漂亮,美好得就像每个人心中女神的模样。
可直到喜欢上你他才明白,他对笹川京子的喜欢,只是一种憧憬,一种用来满足幻想的喜欢。他仍旧会因为京子的温柔以待而心里暖暖的,可他不会想让笹川京子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占有欲和自私感,让他确定他很喜欢你,即使你和他的理想型千差万别。
夏马尔说得对,他太逊了。他很嫉妒,嫉妒夏马尔能够这样自然流利地向你表达自己的倾慕,而他始终都没有开口……
“得到将死之人的告白,对于被爱慕的人也是一种负担,克制本能这样做,纲吉果然善良的要命。”
他听见你这么说。
你见过夜晚樱花盛开的场景吗?
挣破出黑夜的束缚,从一点开始蔓延,绚烂、华丽,以不可置否的姿态将自己的身形开在你眼里的每一处。
喜欢的人比自己还有了解自己,没有什么比这更叫人幸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