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怎么了
外设广告开始宣传之后, 舒颂一微信收到几条来自朋友的恭喜或调侃。
他都一一回了。
回完消息，又叹一口气，舒颂一垂眸盯着床上铺开的几件连帽衫, 有些心烦。
随便挑了一件干净的穿上, 对着全身镜整理帽子的时候, 他又想起近日来数次的窘迫时刻。
从那天更衣室开始，他几乎快把帽子焊在脑袋上了, 训练室那次也是。然后这又过了好几天，只要看见封言舟，还没做什么, 舒颂一就要先戴上帽子。
免得等真的做了什么时，来不及掩盖他耳朵上的热。
春季常规赛赛程终于来到尾声, 最后一把，TVG要对上的是去年夺得夏季赛冠军, 目前实力在国内顶级的YUG战队。
此战队上中均为韩国外援，目前常规赛战绩一路连胜，就连小场的失败都屈指可数。
TVG虽也算一路连胜下来，几名队员状态好得吓人, 不影响大场胜率, 但中途也不是没输过几把小场。
在和YUG开打的前一周, TVG教练组就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做准备。赛训也更严格了一些。
封言舟甚至发现，舒颂一起床的时间都要比之前早了一点。
因为住在隔壁，虽然宿舍隔音不错，但还是能从墙壁里水管的细微水流声判断出来舒颂一是否起床。
他一般会在舒颂一房间响起水流声后起床, 洗漱更衣, 走出门时基本上都能跟舒颂一正好打上照面。
略显紧张的气氛就这样持续到一周之后，终于迎来与YUG对战这天。
封言舟洗漱完出门便看见带着帽子的舒颂一, 两人对视一秒，舒颂一先说了声“早”后朝楼下走。
他应和一句，紧随其上。
由于起得早，两人迅速解决完早餐后来到训练室，过了一会儿才等来其他队友。
“队长，你这帽子戴了一周了，每天都不重样的，是有什么心事吗？”开心看见舒颂一的第一眼就问。
封言舟循声，也看了舒颂一一眼。
只见那家伙抬手往开心的脑瓜上弹了个崩，半垂着眼睛凉凉地道：“你眼睛一天到晚长我身上吗？”
开心捂着脑门“嗷”了一声：“好痛！队长你最近好暴力啊，讨厌！”
“你最近也很喜欢惹我，”舒颂一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转了转手腕，“我都怀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温柔了，才让你这么蹬鼻子上脸？”
他说着话，似乎是感觉到封言舟的注视似的，忽然瞥过来一眼，又很快地收回去。
脸上表情是不变的冷淡。
封言舟顿了一下，看向那人的目光却没动。
直到伟哥推开训练室的门，拍拍手：“都收拾好了没有？准备上车去场馆了！”
说完又一个箭步，插到正在你一言我一语扯皮的开心和舒颂一中间：“够了你俩，再吵就给我一人一辆车！最吵的那个滚教练车上去！”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两人还是闭上了嘴往外走。
他这才收回目光，背上收拾好的外设包，跟在队伍最后面走出训练室。
来到保姆车旁，封言舟抬头，却看见自己空荡荡位置的旁边，坐着的不是戴着帽子的舒颂一。
而是KK。
他有些奇怪地歪了一下脑袋，但没说什么，爬上车坐好。
“为什么不跟我换位置啊，队长。”车子驶出去，开心哭唧唧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封言舟扭头，能看见KK带着笑意的嘴角，以及坐在后排中间的开心苦巴巴的表情。
“看你不爽。”舒颂一似乎是坐在他身后，话音淡淡传到前面来。
“你早说要换位置，我肯定和你道歉啊。”开心说着，伸手晃了晃舒颂一的手臂，“我错了队长，你原谅我吧。”
“你去找KK，他现在才是那个位置的主人。”舒颂一把手臂毫不留情地从开心手中抽走，道。
KK嘴角笑意更深，他看着开心，一脸得意：“求我呀。”
开心：“……”我尸体有点不舒服。
小祥幽幽地说：“晚上回去的时候，那位置给我也坐坐吧。”
“好。”舒颂一干脆道。
开心：“……………………我讨厌你们所有人！”
封言舟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看向窗外，听着耳边队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余光想去看坐在自己身后那人此刻在干什么，却怎么也看不见。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他总感觉舒颂一最近怪怪的。
*
到达比赛场地后，大家按照惯例在休息室集合。
封言舟在长沙发上放下自己的外设包，刚坐下，就见舒颂一一把把开心推过来。
“你坐那，我坐单人沙发。”说完，那戴着帽子的家伙便一屁股在开心原本准备落座的沙发上坐下了。
“好吧好吧。”开心好脾气地不跟舒颂一争，摆摆手，走到封言舟旁边讪讪道，“小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队长嫌弃的事？他居然不愿意跟你一起坐诶。”
封言舟收回自己落在舒颂一身上的目光，看一眼开心，淡淡答：“我没有吧。”
而一旁的伟哥也感觉到不对，结合先前在车上的那一系列举动，他警觉地凑到舒颂一身旁，压低音量问：“你干什么，跟封言舟又闹矛盾了？”
舒颂一抬起在看手机的脑袋，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有，别乱说。”
“那你这是干什么！”伟哥有点炸毛，“封言舟都看你好几眼了！我还以为你俩又吵架了呢，不吵架干嘛一副冷战的样子？！”
舒颂一顿了一下，皱起眉抬手在伟哥脸前挥了挥：“别叨叨我了，没吵架也没冷战，等会会好好比赛的。”
“……你俩最好是。今天打的可是YUG，去年就是他们把我们抬出常规赛的。”伟哥警告道。
“我当然记得。”舒颂一眉心锁得更深，抬手把帽檐压低了。
伟哥说完话，起身打算再找封言舟说点什么，余光里却见舒颂一忽然从位置上站起。
不等他回头把人叫住，那家伙已经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小兔崽子！
在心里头暗骂一句，伟哥刚想回头找封言舟，余光就见本坐在那的少年也骤然起身，与他擦肩而过。
离开了休息室。
“……这两个人！”伟哥气抖冷！
开心在一旁默默出声安慰：“伟哥别着急啊，队长和小狗都不是不识大局的人。”
KK也帮忙说话：“对，说不定一会儿就没事人一样回来了。”
说实话，封言舟并不知道舒颂一离开休息室后究竟去了哪里。
他问过后台的工作人员，随着工作人员指的路一直找，最终在YUG的休息室门前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背影。
舒颂一背对着他，被外套笼罩的背影看不出情绪，只有一只手举在半空，捏着拳头，用力到手背上隐约暴起青筋。
这是要干嘛？
封言舟眉心一颤，走过去，在舒颂一的背后压低声音开口：“你怎么在这？”
对方显然被他吓了一跳，舒颂一单薄的肩膀一抖，举着的拳头霎时间按回身侧。
封言舟看着舒颂一回过头，看向自己时的目光含着点不悦。那点不悦又在目光停顿于他脸上两秒后，慢慢褪下去了。
“你有事？”舒颂一皱眉，冷着脸，压低了声音问他。
“没事。”封言舟捏了一下自己垂在身侧的拳，也压低声音答，“找你。”
话音落下，对方笼罩于连帽衫队服之下的身板似乎晃了晃，目光从他身上离开，又很快重新投回来。
“走吧。”他听见舒颂一对他说。
封言舟原本追出来是想问舒颂一为什么躲着自己，但这会儿见了对方的表情，原本准备好的问题又临时一换：“你怎么了？”
他问着，抬脚跟上舒颂一的步伐，离开YUG的休息室门口。
舒颂一还是带着帽子，帽子和衣服连成一片，斗篷似的把他整个人罩起来。
封言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舒颂一似乎心情不太好。
像是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呢？
因为伟哥刚刚在休息室跟他说了什么吗？
可为什么，他又出现在YUG的休息室门口？
封言舟问出口的那句问题没有马上得到回答，心里的疑问却越积越多。
他跟在舒颂一的身后，一直走回TVG的休息室门口。
推门之前，走在前面的人突然驻足了，回过头来，叫封言舟也是猛地一顿。
“粥粥。”舒颂一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认真地说，“今天的比赛，好好打。”
这番措不及防转变的态度叫封言舟又是一愣，他眨眨眼，点了点头：“会的。”
趁着舒颂一与他对话，他赶紧又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话题一转，对方就一副不大有心情回复的样子，只道，“比完赛再说吧。”
封言舟皱了下眉，斟酌两秒，很直白地问：“你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吗？”
话一说到这，舒颂一顿了一下，一直锁着的眉心舒展开一些，向他看过来：“不是，怎么了？”
“真的？”封言舟有些不敢确定。
“真的。”舒颂一答得不假思索。
“喔，那就好。”他暗暗松了口气，对舒颂一笑了一下：“比赛加油。”
“……嗯。”舒颂一应完，没等封言舟看清表情便低下头，步履匆匆地推门进了休息室里去。
*
待观众入场，各单位准备就绪，比赛很快开始了。
因为是国内强队，且前面的赛事一路碾压连胜，现场YUG的粉丝呐喊声可谓是趾高气昂，气势汹汹。
网络上的赛前预测数据也显示，今晚看好YUG赢的人占了有观赛总人数的80%多。
【去年TVG就是被YUG打回家的啊，今年YUG这状态如此火热，TVG不可能赢的】
【TVG能赢我吃】
【下路先不说，两边五五开吧，其他路可都是YUG更胜一筹啊，TVG拿什么跟我们YUG打？】
【TVG一整个就是网红队啊，不会有人真信他们有实力吧？笑死了，谁还没看过他们下路组的广告视频？老子快笑吐了】
弹幕风向也基本都是向着YUG的。
“感觉根本没人看好我们啊。”开心带好耳麦，嘟囔了一句。
“随便，我们赢了打他们脸就行。”小祥平静道。
KK动了动手腕：“今天感觉不错的，大家加油就行。”
下路组二人各怀心事，都没怎么说话。而为了带耳麦，舒颂一上台前脱了外套，也就摘掉了头上的帽子。
老马BP完也给大家打了个气，摘耳机下去了。
游戏开始。
TVG下路组这把选的是寒冰布隆，用以对付对面选下的韦鲁斯泰坦。
YUG下路组状态很好，寒冰布隆上线后一开始抢线并不顺利。过渡到三级后，封言舟耳机里忽然响起一声：“我有Q。”
下一秒，布隆的Q就精准地砸在了韦鲁斯身上。
对面泰坦马上反应过来想Q寒冰，封言舟胳膊肌肉紧绷，以走位极限扭掉了这一钩子。
“泰坦——泰坦钩到墙上了，”解说甲可惜道，“寒冰布隆迅速反打，布隆的盾挡掉了绝大部分技能伤害！”
“小祥来了！盲僧带着中路的卡牌一起来了！虽然YUG下路组反应很快，但是在劫难逃啊——”解说乙说，“TVG根本就不想放YUG生路！”
“两个都杀了。”舒颂一冷静地指挥，“他们打野来了——能打。”
韦鲁斯和泰坦先后阵亡，YUG的打野赵信走到半路感觉到情况不对，掉头往中路去了。
“对面这个卢锡安玩得有点恶心啊。”KK这时候说了句。
“咋？”开心接嘴问。
屏幕上，己方操作的杰斯正被对面卢锡安压在塔下吃线，KK咬牙切齿道：“给老子比倒赞呢。”
平日脾气温和的KK这时忍着怒意淡淡地来了句，大家都愣住了。
“对面这两个韩国人是有点恶心。”开心舔了下嘴唇，“刚刚我中路对线的时候，那个塞拉斯也很上嘴脸，E来E去的烦死了，扭我好几个技能。”
“我等会来，”舒颂一冷冷道，“你让他压，等会杀他。”
“好。”开心说。
按理说下路有了优势，便应该到了TVG的顺风局。
但YUG不是好欺负的主。
KK被对面打野和上单一起越了一次，对面上单再次给他亮起倒赞。他一边生气一边劝自己冷静，平下心情，稳住操作。
而舒颂一到中路去帮开心，对面辅助却也嗅觉灵敏，支援得很快。
两人一波越塔虽然击杀了中单，但很吃力，舒颂一也因为多扛了一下防御塔阵亡，人头给到对面塞拉斯。
塞拉斯的尸体上跳出一个点赞。
“操，这两个西八怎么这么阴阳怪气啊？”开心瞪大眼睛，有些生气了，“我们惹他们了吗？”
“就是啊……”KK虽然生着气，但语气依然温温道，“好讨厌。”
“把对面表情都屏蔽了。”舒颂一板着脸，冷冰冰说，“都集中，好好打。”
“……队长？”察觉出队长语气里的不对，小祥眉峰一跳，唤了句。
“怎么了队长？”开心也觉出不对，问。
封言舟默默竖起了耳朵。
但舒颂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趁下路线优，小祥可以先来把小龙控了。”
小祥：“……哦。”
游戏进行到中期，TVG有优势但不大。
封言舟的寒冰隔着地图从下到上超远距离的一箭，准确击中在上路带线的敌方中单，KK带着小祥将人头拿下。
YUG的打野在支援路上被开心拦截，封言舟和舒颂一赶到，却被敌方下路算计，二人先后阵亡。
对面把TVG下路组杀死，又找到准备回城的KK和小祥。混战过后，KK逃脱，小祥阵亡。
随后YUG转战大龙，TVG彻底失去优势。
YUG带着大龙推掉TVG中塔，最后整补了一波装备，在门牙塔前打了一波完美团战，推掉了TVG的水晶。
第一把输了。
一下台，开心刚要冲上前去问舒颂一比赛中途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余光就闪过一道身影——
封言舟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舒颂一的手臂。
“到底发生什么了？”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打开了。
封言舟一顿。
眼前的舒颂一打开他的手后似乎也愣了一下，原本很凶的表情稍微和缓下去一些，朝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
然后是语气淡淡的一句：“你别碰我。”
但因为没戴帽子，这次封言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人耳朵上浮起的水红色。
他有些愣，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不远处却传来几句他听不懂的韩语。
“操他爹的。”KK突然爆了句粗口。
“干嘛，”开心马上反应过来，追问，“那俩西八说什么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舒颂一就突然走了出去。
“你们怎么还不进——”伟哥这时从休息室探出头，话没说完，赶紧冲出来，“哎！舒颂一，去哪？”
KK紧锁眉心，作为队里第二个稍微听得懂一些韩语的人，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开心的问题。
而是深深看了封言舟一眼，微红了眼睛，转头走了。
封言舟被那一眼看得顿住。
一种不大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开心还是第一次见KK这个表情，想也不想就拔腿去追。
他追到KK身边，压低声音：“到底说什么了？”
KK瞥他一眼，确认封言舟没有跟上来，才咬着牙开口：“他们，说我菜，我能忍。“
“但他们还说，我们队打成这样，难怪粥粥赚不到钱，治不了他妈妈的病。”
第42章 无法冷静
舒颂一气势汹汹地冲出去, 最后被伟哥几乎拦腰抱着拖回休息室。
“哎呀哎呀你干嘛呢！跟头牛似的，拉也拉不住！”
伟哥一松手，舒颂一就立刻挣脱他往前一步, 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老马在一旁疑惑又生气：“都干什么呢！上一把输了还不赶紧进来复盘, 一个个今天怎么这么浮躁？”
舒颂一没说话, 只是抬眸环顾了圈四周，最后目光定定落在站在角落里, 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的封言舟脸上。
站在一旁的另外三人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但显然，封言舟还不知情。
KK他们没有告诉他。
“行了，”老马拍拍手, 开口整顿道，“赶紧都集中过来, 稍微复盘一下上把吧。”
大家沉默地围过去。
舒颂一顺手戴上帽子，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身旁有个人正靠近——他拿余光偷偷瞥一眼, 正是对方才一切毫不知情的封言舟。
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能看得出来似乎是不大高兴的。气压有些低，站在他身旁很安静，他们的肩膀相抵着。
老马将上一把的问题简单概括总结, 这时工作人员又来通知他们改开始第二把游戏了。
大家散开, 相继往舞台上行进。
大约是上一把给YUG几人打出了自信, 上来就锁下了版本强势英雄厄斐琉斯，TVG这边对应地锁下卡莎和芮尔组合。
由于YUG的上中实力强劲，这把TVG还针对着上中进行了一番封锁，给KK选择了非常看个人能力和操作的英雄青钢影, 小祥玩梦魇, 开心则是加里奥。
“TVG这是要摁死对面的C位啊……选了一个青钢影加里奥体系。”解说甲略微有些汗颜，咽了咽口水道, “厄斐琉斯这个版本非常强势，但这把TVG就没打算让他发育起来，青钢影加加里奥的组合，AD没有一点生存空间。”
“是的，看来也确实是被YUG的气势影响了呢。”解说乙点头，“我有预感，这把游戏会很精彩啊。”
游戏很快进入到加载界面，两边粉丝加油助威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
“这把前期我帮中上？”小祥在队内语音里问了一嘴。
闻言，舒颂一略一思索，答：“看情况，如果我开得起来，有机会四包二。不能让厄斐琉斯舒服发育。”
小祥：“好。”
进入游戏，除去一直因不知情而沉默的封言舟，其余几人都带着点脾气似的，这一把打得异常凶狠。
对面大概也是没想到上一把输了的TVG会选择如此强势的阵容，几位选手明摆着一副想要碾压他们的架势，打得非常激进，对线时很强势地前压。
【感觉YUG几个完全把TVG当人机……】
【曾经TVG也是春夏季赛冠军啊……真是没落了】
【YUG几个是跟TVG有仇吗】
【也不是有仇吧……这个队伍风格就这样，两个棒子对队伍影响有点太大了，都是打游戏很强势的人】
“YUG下路压根就不想让卡莎和芮尔吃线啊！”解说甲惊讶道，“这厄斐琉斯玩得也太凶了！”
“是的……不过TVG几人也很谨慎。双方已经和平发育到6级了，这期间竟然没有爆发一个人头。”解说乙说。
弹幕开始刷起“莎士比亚”和“睡了”。
【这种比赛感觉只在LCK看过，我们LPL什么时候也这么爱运营了？】
【能不能打一下啊，老子要看睡着了】
【TVG好怂……上一把输了这把直接当乌龟哈哈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场上氛围逐渐放松警惕，这时，下路的芮尔竟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个Q闪接R，将想上前来压线的厄斐琉斯及辅助布隆吸到一起！
“又是daisuki！！他吸到了两个人！”解说甲一下子激动起来，“小祥也已经就绪，就在芮尔大招的这一刻，加里奥直接R——好一个‘英雄登场’！”
“卡莎直接一套连招——厄斐琉斯死了！布隆跑得掉吗——”解说乙伸长了脖子，最后遗憾道，“TVG这波四包二决策简直完美！打出了漂亮的零换二！”
“NICE！”开心喊了一声。
“打小龙。”舒颂一面无表情地指挥。
封言舟没有出声，但乖乖地跟了过去。
成功控下一个战略点，卡莎的经济马上领先厄斐琉斯。回城补给过后，再到线上，对面AD走位就明显没那么嚣张了。
与此同时，上路竟然传来单杀的公告。
KK杀完人跳了个舞，还比了倒赞才B。
“帅啊K神！”开心捧场道。
“狠狠羞辱他。”小祥也道。
KK弹了弹舌，算作回应。
青钢影加加里奥的抓人能力几乎无敌，加上梦魇的大招，一关灯，在对面眼里，队友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中期，青钢影、加里奥和梦魇，但凡有两个有大招，对面就跟被防御塔拴住似的根本不敢往前迈步。
大家配合着在下路创造了巨大的优势，同时对面的纳尔和沙皇发育一般，打团时伤害刮痧。
但即便如此，YUG的打野赵信还是带着厄斐琉斯和辅助布隆在中路找了一波机会——击杀掉了在带线的卡莎以及前来支援的芮尔。
“卡莎和芮尔的阵亡但是两边打野都还活着，这是要拼惩戒了吗？”解说甲道，“YUG打大龙的速度还可以，大龙只剩两千血了！”
“纳尔在单防梦魇的进场，梦魇关灯了！”解说乙语气激动起来，“闪现加Q惩！龙被TVG抢到了！！！！”
“我走不了，卖我卖我。”小祥说着，随便挣扎了两下便被YUG五人摁死在龙坑里。
大龙抢到，TVG这边留着KK和开心两个龙种，两人分头带着大龙buff去带线了，封言舟和舒颂一也先后复活。
YUG等人见TVG五人陆续全都复活，又重新谨慎起来。比赛就这么被拖到四十分钟。
要打远古龙团了。
“我绕后。”KK说着，操纵着青钢影从远古龙坑后面过。
“切对面AD。”舒颂一道。
“TVG已经在远古龙坑提前布好视野站好位了，这对迟了几秒赶来的YUG非常不利啊。”解说甲的语气变得紧张，“两边都在伺机而动，这波远古龙属于是决胜团了。”
“青钢影绕后TP了！YUG暂时似乎还没有发现……KK在找角度——”解说乙话锋陡然一转，变得激动，“青钢影一个E闪接大直接踢到了厄斐琉斯脸上！加里奥跟上大招，厄斐琉斯被瞬秒了！！！”
“失去了核心输出点的YUG瞬间溃不成军！”解说甲道，“TVG已经开打了，YUG这边还是要看龙吗？难道又是双方打野拼惩——但YUG剩下四个人的血量已经很难看了啊。”
失去了厄斐琉斯的YUG一击即溃，舒颂一芮尔大到三人，配合封言舟的卡莎直接飞进场收割。
YUG剩下几人想回头逃跑已经晚了。
拿下远古龙的TVG直接以碾压之势将YUG团灭，一路推上高地，一波结束了比赛！
“Nice！！”开心和小祥几乎是一起叫出声。
同时还在水晶点爆的前一秒钟，四人一齐给对面亮了弱爆的表情。
封言舟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亮了一下。
选手们摘掉耳机下台的时候，舞台下坐着的YUG粉丝鸦雀无声，倒是TVG粉丝们的加油声充斥在场馆内部。
弹幕也是吵成一片。
【TVG加油啊啊啊啊啊啊】
【求你们赢吧……去年输得那么难看，今年换了新AD，总得争口气回来……】
【怎么感觉这两队伍之间有仇似的，哥几个是被对面的棒子激怒了吗哈哈哈】
【但感觉YUG还是很强啊……不愧是去年夏季赛的冠军，TVG这把虽然赢了，但赢得也不是很轻松呢，后期都被YUG拖到四十分钟了……】
【额，这把highlight和cloudy的能力明显被限制了啊，就等着看下一把YUG还会不会给你们TVG中上这么舒服的阵容吧】
沉默着走到台下，封言舟总觉得舒颂一他们瞒着他一些什么。
虽然赢了，但队友们并不像先前赢比赛的那样蹦蹦跳跳，表情依旧严肃。他于是也不想说话。
下台后老马给他们鼓劲一番，很快又要重新回到台上。
身旁坐在辅助机位上的舒颂一摘下耳机就迅速戴上帽子，上台要戴耳机时又把帽子摘下。
……奇奇怪怪的。
有种被排外的感觉叫他心情难免有些郁闷。收回目光后，封言舟叹了口气，默默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游戏上。
上一把打得其实并不轻松，他能感觉出来。
明明下路建立了优势，YUG却总能找到机会，打乱他们本要一鼓作气推进的节奏。
而且，他能感觉到其余几名队友，包括舒颂一在内的——不是说平时不想赢——今晚那股想赢、想碾压对面拿下这把游戏的劲儿，特别明显。
不知道是怎么了。
YUG上把失利，这把很明显地气焰更甚了，一副势必要赢回来的架势。BP着重扩大中上优势，上来直接锁了前中期非常强势的永恩和鳄鱼，并且BAN掉了TVG上一把表现非常出色的青钢影，拆散了青钢影加里奥体系。
老马看上单状态争胜，一楼抢下了版本强势的纳尔，没想到对面直接在一二楼锁下了鳄鱼豹女，摆明了就是要军训上路。
“感觉YUG这把目标很明确啊，就是要把上中养起来，打野选到了在野区统治力非常强大是豹女，”解说甲道，“TVG选择了工具人大树。两支队伍都不约而同地提高了上中野的优先级呢。”
“开始针对下路做BP了，YUG选择BAN掉上一把TVG表现不俗的卡莎，以及后期非常厉害的厄斐琉斯。”解说乙道，“TVG则BAN掉了对方下路非常拿手的霞和金克丝。”
最后阵容确定，TVG下路选择了炸弹人加女坦。
而YUG这边则是锁下女枪和芮尔。
决胜局开始了。
*
前期，KK利用纳尔长手的优势拉扯鳄鱼推线，把YUG的上单highlight选手直接压到了塔下去。
他打职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highlight这种这么喜欢上嘴脸的对手，加上当时听见了这个韩国人狂妄的一番发言，闷着气，抓到可以压着对面打的机会就不愿意放弃。
眼看对面鳄鱼被他压得难受，KK道：“小祥来抓。”
小祥刚道完“好”，还在往上靠的路上，就见小地图上对面打野突然出现在上路附近。
“KK小心！”他叫了一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
纳尔怒气值攒得并不乐观，尽管KK在小祥出声的那刹那就已经预感到不对要往后撤，但还是没能躲过敌方打野豹女的一扑。
遭了。
“鳄豹”组合定点秒杀能力非常强。鳄鱼眼看纳尔要往后撤，一个闪现W咬住纳尔，豹女紧接着一镖，猛扑上来！
来不及等小祥支援，纳尔就在原地转了个圈，倒下了。
人头给到鳄鱼。
“操，他绕过了我放的眼，根本没看到。”KK骂了一声。
“没事，不急，这波线推完我和粥粥去上。”舒颂一出声，语气冷静地安抚队友情绪，“对面辅助B了很可能会去中路，开心小心。”
KK和开心一齐道：“好。”
没一会儿，耳麦里很快又传来开心的一句脏话：“操，对面打野也来了。”
“我在。”小祥说着，惩下在刷的野怪，径直往中靠。
他直接W禁锢到要往前扑的豹女，又Q减速了要上前的芮尔，YUG中野辅三人退开一些，却仍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我T过来。”KK复活很快，说着，便点下到中一塔的TP。
但来不及等纳尔落地，芮尔直接踩上来挑起在塔下poke的杰斯，加上豹女的一镖，杰斯瞬间被下到三分之二血。
紧接着，永恩豹女一哄而上，纵使有个小祥在旁边当保镖，杰斯还是死了。
大树也难逃一劫。
“YUG这波三包二直接把TVG打崩了啊！”解说甲音量都不禁大了，“好在越塔导致芮尔血量不健康，纳尔TP下来收下了YUG辅助的人头！他还想杀豹女——豹女交闪了，跑得太快了！”
“TVG这波打得有点亏啊……”解说乙喃喃。
【还是那句话，TVG能赢我吃】
【怎么感觉TVG打得很急啊，开心和KK这把状态不是很对劲？】
【要被棒子教育俘虏了吗……】
导播镜头一转。
“该撤了。”正和封言舟一起在上路清线的舒颂一看了一眼小地图，道。
耳麦里，沉默的家伙并没有出声回应，但屏幕上炸弹人已顺着话音，一蹦一跳地往回走。
“豹女似乎是想再去上路抓一波，但TVG下路组反应很快啊，已经在往后撤了，”解说甲道，“来不及抓了，豹女反了个野回城补给。”
八分钟后。
杰斯又被对面抓死一次。与此同时，封言舟与舒颂一一起在上路推线吃塔皮，眼睁睁看着屏幕上方弹出来击杀公告，耳麦里传来开心的一句低骂。
好像渐渐陷入劣势了。
舒颂一切出一秒面板，在脑海中快速地分析了场上局势，正想喊封言舟撤退，就见YUG的打野带着辅助不知何时已经从河道出现。
来不及了！
“TVG下路组有点贪了啊，”解说乙暗暗捏把汗，“炸弹人反应很快地把自己弹走，豹女一镖击中稍稍落后的女坦——但是鳄鱼在这时候亮起了TP！”
“豹女闪现躲掉了女坦的大招！这波似乎是要卖辅助了，TP落地的鳄鱼将女坦的人头收入囊中，但，”解说甲吸一口气，“他们并不打算放过炸弹人！鳄鱼闪现将炸弹人眩晕，豹女扑了上去！”
解说乙：“炸弹人也倒了！这下TVG是全线开花了啊——”
舒颂一感觉自己被刘海盖住的额头微微泛起些汗。
经济已经彻底陷入劣势，他听见自己嘴上依旧是平静的“没事”“集中”“冷静”。
可实际上，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手指都有些抖。
比赛开始前，他因为被伟哥那几个问题问得别扭，又想起去年对战YUG那场比赛失利时，自己颓然的心情。
当即一时无法冷静，于是走出了休息室。
结果竟然在走廊上碰见手里拿着烟盒与火机，正往场馆后门走的highlight和cloudy。
两个韩国人并没有看见他，相互有说有笑地聊天，说的内容大概是：
“听ASG的人说，deadshot的妈妈身患绝症？真的假的？”
“当然了，他们还给我发过照片呢。据说deadshot没得罪他们的时候，几个人还一起提果篮去上门拜访过伯母。”
“deadshot为什么得罪了他们来着？”
“忘记了……据说这小子很狂妄，一进队伍就和前辈solo，还让前辈输得很难看呢。”
“啊，难怪，真是没有眼力见的家伙。”
“是吧？据说deadshot妈妈也是个没眼力见的家伙，她老公坐牢就是因为她呢。”
“大发，这么多料你都从哪里听来的？”
“ASG那几个狗崽子啊，我什么都没干，上赶着巴结我和我分享消息呢。”
舒颂一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跟在那两人背后，一直到通往场馆后门的那条走廊。
两个韩国人越走越远了，笑声却仍旧穿透力十足地刺入他耳朵里。
大脑当即便空白了，生气的情绪几乎一下子将他的胸腔填满。舒颂一捏着拳头，关节发出“喀喀”的响声，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咬紧的牙关咽下无数句冲动的脏话。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在医院时，少年望向母亲，表情温柔的面孔。还有封言舟的母亲在听他说了一些封言舟的日常后，双目含泪的憔悴的脸。
零碎的回忆重重砸在他眼前，砸在他心上。
舒颂一气得站在那走廊末端良久，直到两个韩国人抽完烟回头，无视他进了休息室。他又步步到YUG的休息室前，抬手，想要进去和他们大吵一架。
甚至打一架。
被联盟处罚禁赛也无所谓。
然后封言舟就出现了。
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那双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一动不动认真地看着他。
舒颂一满脑子糟糕的想法，又一瞬间全不见了。
这把游戏，要赢下来才行啊。
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的力不从心呢。
KK也一定听见那句话了吧。
开心和小祥应该也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很着急。
打得很着急，想赢的心也很着急。
这么着急是不行的啊。
就像去年那样，像他之前输掉的所有比赛一样。
着急，是绝对不行的啊。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封言舟始终都很安静。
只在团战的时候，他突然大声说了一句：“鳄鱼绕后了！”
然后，杰斯被秒了。
纳尔也相继倒下。
女坦和炸弹人虽然一直线优，在死过一次的情况下艰难维持着下路组的优势，但在对面发育超肥的中上面前，操作拉满了，也只是换掉对面走位太靠前的女枪。
最后水晶爆炸，电脑屏幕上跳出“失败”的字样，舒颂一手指冰凉地摘掉耳机，有些恍惚地听着台底下YUG粉丝的呐喊。
余光，还扫到抱着TVG应援牌的观众，一个个提前离席的画面。
舒颂一突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台下的。
开心似乎哭了，KK也眼眶泛红，小祥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始终不知情的封言舟则语气平静地安慰着他们：“没关系，我们不是还有季后赛嘛。”
“季后赛再赢回来就好了。你们别这么难过。”
大概是没见过各位哥哥如此情绪外放的模样，封言舟安慰几句后没什么效果，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模样傻乎乎的。
那双柔软的眼睛，又向他看过来。
“你没事吧……？”
少年语气很小心。
舒颂一捏紧了身侧的拳头。
他狠狠地闭了一下干涩的眼睛。
“没事。”他听见自己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不像是同一个人，“季后赛，加油吧。”
第43章 下春雨了
从场馆回去的一路上, 队内氛围都是超低气压。
封言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太敢轻易说话。
他靠着车窗，望向窗外, 有些茫然, 胸口也有些闷闷地赌气。
这是他来TVG之后, 输掉的第一场比赛。
虽然结果难以接受，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今天他们打得, 确实不是很理想。
不知道几位队友是怎么了，就连一直以来都最为冷静的舒颂一，情绪似乎都有些许波动。
想到这里, 封言舟拧眉，沉沉叹了口气。
究竟, 到底，发生什么了呢？
*
然而那天发生的事, 一直到季后赛开始也没有人来和封言舟解释。
输掉比赛之后回到基地的那天晚上，众人自然是被教练组一顿训。
但是训完，老马也挠着头承认：“我也有锅，BP没做好。没研究透对面。”
他说完, 叹了口气：“大家都好好调整, 咱们季后赛加油。”
众人稀稀拉拉地应了。
“气势呢？”伟哥在一旁听得皱眉, 忍不住出声整顿。
大家于是给面子地又应了一次。
这次声音稍微大一些。
伟哥和教练组一起走了。
训练室内，慢慢响起键鼠的声音，但是没有人讲话。
TVG打YUG被2：1，网络上的舆论自然也在比赛结束当晚就势不可挡地发酵起来。
【网友1：TVG输不是很正常？真的有人看好他们赢吗？关键时刻永远只有下路组在兜底, 其他路的人是死了还是咋的？后期运营节奏一坨, 和YUG打到40分钟那把，要不是对面犯病非要在TVG打野是梦魇的情况下, 不先击杀打野先打龙，白送给TVG机会，TVG能赢？？早他妈被2：0了好吧】
【网友2：daisuki算我求你了，能不能别对这批俱乐部有什么留恋了啊？春季赛打完直接走吧，老子真看不得你继续在这叼毛地方浪费青春了】
【网友3：没有praise的配合，daisuki短板也出来了啊。老喜欢前压，打那么凶有什么用？完全不知道和AD配合。deadshot是除了p之外他合作过最强的ad了吧？也没磨合出什么名堂来啊，赶紧退役吧】
【网友4：说deadshot很强的那位是来搞笑的吗？一个才打了一年多的新人，也没见打YUG的时候带飞全队啊？想当年tear那才是真的强吧，当初一己之力带着OPP闯进世界赛的……TVG这状态季后赛碰见YUG也是死，更别说今年世界赛了，进不进得去先另说，进得去也绝对是韩爹的“大孝子”。我说这几个人是不是基因里自带软脚虾属性啊，还是绑定了什么系统？怎么一见到对面有韩国人就自动尽孝？上中这几把打得抽象死了，是人我吃】
【网友5：……】
封言舟用小号冲浪的时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看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板着脸、耐着性子，一条一条挨个全举报了。
他还在让舒颂一退役的那人言论底下评论了一句：别人输一把比赛你就又觉得你行了？云批怎么不看TVG前面怎么连胜过来的？daisuki就算用脚打都能虐得你怀疑人生，有这空bb不如去峡谷开人机模式好好做一下手指的康复训练/点倒赞。
那个人显然被他的回复惹怒了，竟然私信发了国服ID过来要和他solo。
封言舟动动手指查了一下此人的段位，超凡大师。
懒得理。
不是随便来个人就配和他solo的。
这么想着，他不禁又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正耷拉着眼皮悻悻在打单排的舒颂一。
封言舟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
训练室的门就被“啪”得推开了。
伟哥带着新鲜出炉的赛程表走进来。
面色铁青。
在听见“季后赛第一把，又是我们对战YUG”的话后，耳边传来开心和KK愤愤的抱怨声。
“为什么又是我们打他们？？英雄联盟的比赛是没人看了吗要这样拉收视率？？”
“三天的时间…………根本不够把对面那套体系研究完啊。”
小祥也忍不住爆粗：“这屌赛程根本不像是人排的。”
感受到训练室内终于活过来一些的气氛，封言舟默默叹口气，撑着脑袋，有些漫无边际地想：
人有时候倒霉起来，是真的没有底线的。
*
常规赛结束到季后赛开始的时间并不长。
时隔三天，TVG就要再次对战YUG。
“这次我是真的忍不住想骂人啊操。”比赛当日，在前往场馆的路上，开心再次愤愤不平，“怎么能有这样阴间的赛程安排？主办方还做人吗？”
车上其余几人均没有说话，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行了，别说了。事到如今只能承认这次确实是我们倒霉。”伟哥的话音从前排幽幽传来，“大家打起精神，尽全力就好，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输了也没关系，毕竟这次准备和调整的时间很少。但还是要有能赢的信心啊。”
“我一想到又要看见那两个棒子的嘴脸就恶心……”开心吐出口气，瘫在座椅上。
保姆车缓缓在场馆外面停下。
下车，封言舟一眼望去，能明显感觉到自己队伍的粉丝相较于上次来得要少了。
栏杆之外，站着的人群中大部分人手上的手幅、周边，写的都是YUG的队名。
他默默收回视线。
余光里，一道带着帽子的身影很快与自己擦肩。
舒颂一一进场馆，就远远看见了YUG的几位队员，聚在标着YUG的休息室门前。
两个韩国人有说有笑，剩下三位中国队员似乎也很放松。
他冷冰冰地扫过去一眼。
视线的压迫力似乎吸引了韩国人的注意，他们顿了一下，竟然回看过来。
六目相对，舒颂一定定回望，不甘示弱。
对方见他这副模样，轻笑了一下，两人又若无其事地开始闲聊攀谈，传来阵阵大笑。
封言舟一进门就看见舒颂一树干似的、直挺挺戳在路中央的背影。
他走过去，视线先是在舒颂一脸上停顿两秒，随后顺着这人的目光，朝远远的方向看去。
但只捕捉到YUG队员走进休息室的几片衣角。
正思考着要不要问一嘴发生什么事，但一想起前几日那场比赛，自己从开始到结束的刨根问底都没换来答案，他又有些打退堂鼓地缄了口。
硬生生咽下了到嘴边的问题。
旁边那人却在这时，忽然间一个猛子扎进了他怀里。
“嘶——”耳边传来舒颂一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封言舟往后踉跄一小步，站稳，朝人定定地看去：“怎么了？”
他语气平静的一声询问，却换来舒颂一皱着眉的一瞪。
瞪完，又垂眸低头，捂着方才撞到的额头，声音不大地丢下一句：“不要总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啊。”
然后步履匆匆地走掉了。
留下有些发懵的封言舟，站在原地眨眨眼，缓过劲来，抬脚跟上去。
比起前几天，由于中间多出来一点缓冲时间，开心、KK和小祥三人多少都稍微冷静了些下来。
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打得很冲动了。
但也就如网上的舆论所说的。
封言舟发现，他们队伍确实在大后期时的运营有些疲乏。
YUG这个战队不仅中上是韩国人，主教练也是韩国人。受韩国人的影响，整支队伍的运营上都有点往LCK的风格靠拢。那就是——
喜欢运营，不打没有资源的团战，靠后期c位打团输出拉满赢下比赛。
TVG以前打比赛很少有这样的，他们更多时候，是以前期打架能力著称的队伍。
以往他们只要确保下路建立起优势，就会很快地滚起雪球，将优势辐射到整支队伍。在前中期基本就奠定比赛输赢的基调，然后利落结束。
现在短时间内两次交手YUG，战术都还来不及调整、来不及规训，就被抬到台上，难免出现许多漏洞。
第一把，YUG搬出了他们熟悉的上中野三核阵容，下路选择了工具人烬加女坦。在封言舟和舒颂一前期对线压着对面打，还线杀的情况下，YUG在二十分钟的时候将TVG所熟悉的那套下路体系突破，三十五分钟时点爆了TVG这边的水晶。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教练组很快调整战术。第二把加强了TVG的上中野强度，意在和YUG对拼。但由于对新体系的不熟练，中期运营上出了问题，在小龙团4v5战死三人，游戏再次陷入劣势。
随后又因为下路被YUG限制得很难受，小祥分身乏术，帮了上中根本顾不及下路。即便封言舟和舒颂一再谨慎对线，也还是被YUG摇人四包二，从中二塔的草丛跳进来越塔强杀。
被2：0回到休息室里，大家都沉默了。
季后赛通常是BO5，说得好听，他们还有一把游戏的机会；说得难听点，就是多一把游戏的折磨时间。
回到休息室里，没等老马开口，封言舟就突然出声了：“你们到底都怎么了？”
他这句话说得清晰又带了点脾气，话语落下掷地有声。
把几位正低头郁闷的队友说得均是一怔。
老马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了。
封言舟皱起眉，环顾四周：“从上一次的比赛就开始，大家都打得很奇怪。我明白面对强敌大家想赢，我也想赢，没有人想输，但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他说着，目光最后落到倚墙站在角落里、低头戴着帽子遮了整张脸看不清表情的舒颂一身上：“以前的比赛肯定也不可能是抱着不想赢的心情去打的吧？可是为什么状态差距这么大？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所有人都不说话，都避着我，我看不出来吗？我是傻子吗？”
“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作为你们的队友，我也有知道的权利啊。”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他声音有些轻下去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似乎有些过重，封言舟说完就抿唇敛了眸，捏着拳低下头站在原地。
偌大的休息室里落针可闻，没有人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封言舟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慢慢地热了，他开始觉得有些心烦，后牙槽在不知不觉中咬紧。
耳边忽地传来一道冷的，淡的声线：“就是因为怕你也和我们一样，因为被一些事情激怒导致操作失误，才选择不说的。”
他循声抬头望去。
便正好对上舒颂一朝自己看过来的，平静的视线。
“对不起，粥粥。”舒颂一缓慢而清晰地对他说。
角落里的开心咬牙，拳头攥得死紧，发出“喀喀”的声音。
KK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祥也说：“对不起。”
队友的道歉却叫他耳朵热得更甚，封言舟眸光微动，欲言又止。
他本意不是这样的。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伟哥这时候瞥他一眼，出声了：“行了行了，都别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啊，比赛还没打完呢！我们还没输！”
“对！”开心虽然一脸气恼和懊悔，但闻言马上急急地应和，“老子不信我们能被对面零封，扳一局回来也是扳！”
说得中气十足。
KK应了开心一句，看向身旁人的目光却隐隐地含着担忧。
其实说起来，他们自身的能力也确实有待提高。
他容易被highlight搞心态，有几波操作很粗糙；而开心在前两天输掉比赛的那晚也偷偷来他房间，找他吐过苦水，说总感觉自己似乎对线打不过cloudy。
再加上情绪作祟，操作变形。
对位劣势，其实是心中有预感的事。
但他不敢说。
很快又有工作人员前来通知他们上台，封言舟收拾了五味杂陈的思绪，跟在队友身后走出去。
回到比赛台上。
*
说扳一把，还真是只扳了一把回来。
TVG以1：3的成绩，季后赛再次输给了YUG。
第三把赢回来是因为YUG的中上突然很浪，前期给了几波机会导致没发育起来，才让TVG一路滚起雪球取胜，没被零封。
从场馆回去的路上，开心和KK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祥和舒颂一闭目养神。封言舟低头看着手机，依然在微博上用小号举报一些言论过激的帖子。
但失败的颓焰是会蔓延的。
两天后，TVG对战OPP，又被3：2打败，彻底无缘春季赛冠军的争夺赛，也失去了前往MSI（英雄联盟季中冠军赛）的机会。
上海下起春雨了。
春雨淅淅沥沥，绵绵不绝。
在确认被淘汰之后，当晚，#TVG vs OPP#以及#积分排名第二但第一个淘汰出局#两个话题上了热搜。
一个在第一，一个在第五。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比赛了。
漫长的休赛期。
从场馆坐车回到基地，一下车，封言舟就瞥见余光里有个人飞快地与他擦肩。
他掀起眼皮看过去，只捕捉到舒颂一衣服的一角。
“今晚先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比赛打下来应该也累了。”伟哥在一旁看着车上的小崽一个一个沉默地下车，他努力抬高音量，想要稍微活跃一下死气沉沉的气氛，“晚点都下来吃夜宵啊，我点点生腌，怎么样？”
小祥说：“随便吧。”
开心说：“我不是很有胃口。”
然后和没说话的KK一起走了。
“小舟呢？”伟哥咽了咽唾沫，向一旁身形高大的少年看去。
“看开心他们吧。”封言舟说完，也走进基地了。
留下伟哥，抬手搭到小祥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封言舟径直往楼上，来到舒颂一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并说：“舒颂一，开门。”
屋内传来轻微的、细碎的脚步声。
等了一会，门并没有被人打开。封言舟又敲了两下：“我有事找你。”
脚步声消失了。
又等一会。
还是没有人开门。
“你不开，我就直接进来了。”封言舟压下攒在胸口的一团气，闷闷说了句。
又等待半分钟，他干脆地推门。
入目的却并非预想之中点了灯的房间。
他怔愣一瞬。
穿堂风过昏暗的屋内，细雨飞进来，卷起窗台边的布帘。
封言舟迟钝的目光最后定定落在那扇被打开的窗户上。
一种预感直击心脏，推着他的脚步匆匆来到窗边，往下看。
只见楼下草地那片有些光秃的泥土上。
印着两枚新鲜的脚印。
第44章 豆浆粥粥
TVG的基地建得并不算高, 加之窗户旁有水管可以扶持缓冲，舒颂一从二楼落地，带着帽子抱着猫包, 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冲进雨幕里, 绕过基地的大门, 从一条小路来到小区门口。
雨势并不算大，但空气潮潮的, 有些阴冷，路上行人并不很多。
悠米在猫包里感受到颠簸，叫了两声, 挣扎着想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沿着这条路走, 是能走到一个公园的。
公园里有亭子。
舒颂一边低声安慰着有些不安的悠米，边打开导航确认了一下方向, 随后埋头一顿疾走。
细密的雨丝飘在他灰色的外套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痕迹。他知道自己这行为其实看起来就跟不成熟的小孩一样叛逆，毕竟比赛刚输，作为队长的自己理应留在基地、安抚自己的队友——他却抱着猫跑走了。
可他也确实想一个人静静。
至于带上猫, 又是因为, 悠米能陪他。他不想自己一个人。
很矛盾的心理。
*
伟哥拿着手机正在和小祥商量点哪一家店的生腌, 耳边就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
他扭头，就看见封言舟手里拿着把伞，面色冰冷地从楼上走下来。
“你这是要去哪？”伟哥上前一步，问。
封言舟原本的去路被遮挡一半, 他脚步一顿：“……散步。”随后绕开了伟哥。
“下雨天的散什么步？”伟哥奇怪地看他一眼, 嘟囔完，又问, “你看见舒颂一了没？我想问问他之前点过的那家生腌叫什么名字。”
“没有。”封言舟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伟哥和小祥站在一起。
“走这么急像是去散步的吗……”伟哥狐疑地喃喃。
小祥在一旁幽幽地说：“好饿……”
封言舟走得很快，身后那两人的话音很快就听不见了。
他边推开基地的门，边从微信列表里翻出舒颂一的账号，给对方拨打语音通话。
虽然是春天，但室外还是很冷。
风裹着雨丝一吹，就叫他忍不住地打了个颤。
封言舟把手机夹进颈窝里，低头将外套的拉链拉到下巴。半张脸都被立起的衣领遮住之后，总算是感到暖和一些，他呼出一口气。
舒颂一不接。
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之后，封言舟给舒颂一发了个文字消息。
【deadshot：你在哪】
发完，他便收了手机打开伞，打算先去基地后面的草地看一看，再绕着小区走一圈。
又一阵风吹。
将猫包在亭子里的座位上放下，舒颂一打了个寒颤，将外套的帽子摘了放到背后，把悠米从包里拎了出来。
然后他解开外套的拉链，将小猫塞到怀里去，再重新把拉链拉好。
悠米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大量四周。
有了小猫的体温依偎，舒颂一感觉好一些了。他搓搓手，从猫包的小袋子里拿出一根猫条，撕掉的垃圾塞进口袋，猫条挤出来，递到悠米嘴边。
悠米就眯着眼睛舔。
静静看着小猫一脸满足的吃相，舒颂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等悠米吃完，收起垃圾，暂时先搁置在猫包底下，打算等会儿离开的时候再找垃圾桶去丢。
“悠米。”舒颂一抱着怀里的猫，低头轻轻道。
小猫正意犹未尽地舔着舌头，闻言，抬起脑袋看一眼面前的人类，捏着嗓子“喵”了一声。
舒颂一把悠米稍稍抱得更紧。
他闭上眼睛，低下头，耳边是小猫安宁的“呼噜”声音，以及雨滴掉落在树丛间的动静。
脑海中慢慢地闪过几个小时之前经历的画面。
与OPP下路组对线时因为疏忽没能保下在吃线的AD，被对面双人组加上来越塔的打野一起抓到机会拿下人头；团战时队内没有沟通好，他开了对面中单，却因阵型被冲散，没有队友及时跟上导致自己第一个阵亡，剩下队友四打五，直接被OPP收割；以及一些决策和操作的失误。
台下粉丝失望地收起应援手幅、扭头离开，属于对家的胜利的欢呼……
越想，他的手便攥得越紧。
想为粥粥复仇的，没能实现；想要带着队伍夺得胜利的，没能实现；想坚强一点、成熟一点，成为队友在失利时的靠山的……他却还是逃走了。
真窝囊啊。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像是要冲刷掉这个春夜灰败的一切。
不远处点着的一盏路灯孤零零立在雨中。
舒颂一脑海里各种自责的声音，沸反盈天地搅和成一团。
怀里的悠米忽然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犬吠。
他微微睁开眼。
“舒颂一？”
熟悉的声音。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头，循着那声唤，抬眸看过去：“……praise。”
穿着雨衣的青年笑眯眯地走进亭子里，来到舒颂一的跟前：“晚上好。”
回想起来，这家伙住的房子好像确实是距离这附近不远。
舒颂一的目光只在男人脸上停留了一秒钟，便低头朝面前被牵着的小狗看去。
“哪来的？”他问。
小狗穿着身嫩黄色的雨衣，praise蹲下身去把他帽子摘掉了，露出一张清秀的小狗脸，和两只立着的黑色的耳朵。
“我哥他女朋友的。两个人出去旅游了，把狗送我这里来让我帮忙看两天。”praise说着，牵着小狗在距离舒颂一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了，“柴犬这犟种的称号真不是白封的，下雨天非要我带他出来遛遛，我拒绝，他就一直叫。”
小狗对舒颂一摇着尾巴，此刻像是听懂了人话似的，“汪”地又叫一声。
舒颂一刚想说什么，怀里的悠米便突然很凶地“哈”了口气，然后怂巴巴地往他外套里面钻。
“悠米害怕啦？”praise笑起来。
“可能有点。”舒颂一任悠米在怀里“打洞”，目光仍盯着面前长相乖巧的小狗。
小狗体型不大，看模样应该是豆柴，毛色是黑的，圆溜溜的一双眼睛在路灯的光照下显得水汪汪、亮晶晶。
“豆浆，坐下。”praise注意到他的目光，对小狗发出指令。
但豆浆只是瞥他一眼，并不为所动。
“坐。”praise甩了一下手里的牵引绳。
豆浆还是不为所动。
“坐……”praise板起脸，伸脚作势要踢过去。
“汪。”豆浆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小狗一脸倔倔的模样，虽然听了praise的指令，但表情还是很不服气的。舒颂一看着，嘴角不由得轻轻往上勾起一点。
“好笑吧？”praise看他一眼，“这狗就这样的，一句话起码讲三遍才会听。”
“嗯。”舒颂一轻声点评道，“不听话。”
跟封言舟一模一样。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叫封言舟双排的时候，那家伙也是一脸倔样。非要他把电脑屏幕遮了，再三威胁，才不情不愿地秒掉游戏。
“你哥，”他走着神，嘴上语气漫不经心地问，“把人追到了？”
“对啊，厉害吧？”praise接过他的话，很自然地讲下去，“上个月在一起的，由于双方其实都喜欢了对方很久，在一起两个星期就见过家长了。这两天跑出去旅游，听说是去了云南？真是让人羡慕……”
“怎么做到的？”
“两个人吵架吵够了，专门找了一个晚上出去喝酒谈心，可能是聊开了吧。”praise回想了一下，“不过我哥最近也变得坦率了一点。嫂子规定了，我哥必须每天早中晚各一次，对她说‘我爱你’。”
说到这，他抬手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老天，肉麻死了。有一次我让他开车来医院接我，正好是午饭时间，他给我嫂子发语音一本正经说‘我爱你’的时候，我就在边上，你懂那种感觉吗？操，差点没当场吐了。”
垂眸听着旁人生动的描述，舒颂一淡淡地牵起嘴角笑了笑，道：“挺好的。”
“是挺好的，也挺恶心的。”praise摇摇头，话锋一转，“不说他们了。你这大下雨的还带着悠米跑出来，是输比赛了难受吧？我看见热搜了。”
话题一转到自己身上，舒颂一便无意识地耸了耸肩膀。
沉默了几秒，他说：“才没有。”
说完，迅速瞥了一眼身旁男人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信吗？”praise一脸无语的样子，“真是的，我哥都变得坦率了你还是这副老样子。我是什么吸傲娇体质吗，怎么身边全是这种人。”
他抱怨着，眼前神情淡漠的人却显然没在听。舒颂一盯着小狗，撅起嘴发出两声“啧啧”的动静。
豆浆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吸引，站起来走近，朝舒颂一“汪”了一声。
下一秒，舒颂一的外套里又传来很凶的一声“哈”。
“别逗他了，你看悠米都怕死了。”praise说着，又开始命令豆浆坐下。
舒颂一隔着外套抱了抱猫，低声对悠米说：“不怕不怕，笨猫。”
悠米夹着嗓子回了他一声。
“小猫咪还整上区别对待了，”praise笑起来，“怎么对你跟豆浆还两幅面孔呢？”
舒颂一瞥一眼再次一脸不服地坐下的豆浆，随口淡淡答：“他有狗味呗。”
男人闻言，“哈哈”地笑起来。
舒颂一本只是想一个人待着静静，这会儿和praise不期而遇，身旁的男人难免让他觉得有些聒噪。他垂着眼，心里斟酌着让praise离开或自己离开的说辞，耳边却忽地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怀里的悠米突然探出头。
*
在看见封言舟的那一瞬间，舒颂一手比脑子快地迅速给自己戴上衣帽，旁边praise嘀咕了句“谁来了”，又问他“你突然戴帽子干什么”。
但舒颂一已经没心情去搭理。
他把对封言舟“喵喵”叫的悠米一把从怀里捞出来，塞进猫包里，起身就要走。
“别走了。”眼前却蹿过一道黑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豆浆一看又有人来，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对封言舟“汪汪汪”叫。
周围环境并不算亮，加上来的时候注意力全在舒颂一身上，封言舟被突然叫起来的豆浆吓了一大跳，猛地伸手扯过舒颂一。
“哎！”被猝不及防一扯，舒颂一一个趔趄，又要防着不踩到小狗，他步子一乱，竟直接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
“唔！”封言舟也吃痛地闷哼一声。
praise在一旁张着嘴巴瞪着眼，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摔到一起。
他默默地绕了两圈牵引绳在手上，缩短豆浆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把狗拉回到自己脚下。
然后往前探了探身子：“……你们没事吧？”
摔了个屁股墩，封言舟有些艰难地撑着上半身。刚想伸出一只手去扶起趴在自己胸前的舒颂一，怀里人就一个猛子翻身站了起来。
舒颂一一起身就去找被甩出去的猫包，悠米在里面“喵嗷喵嗷”地叫。
“好了好了，不叫了。”他把猫包放到地上，把悠米抱出来安抚。
同时转眸去看已经站起身在拍裤子的封言舟。
察觉到目光，封言舟回看过去，开口：“你没事吧？”
“……没事。”舒颂一又低下脑袋，避开两人要交错的视线。
帽子将他的表情全部遮掩。
“deadshot？”praise在一旁，看清封言舟的脸后眨着眼道。
话音入耳，也是这才注意到这亭子里除了舒颂一外，竟然还有别人，封言舟看向praise：“你好。”
他认得这个人。
praise笑着打招呼：“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说罢，伸手到封言舟面前。
封言舟看着男人伸出的那只手，又扫了一眼男人脚边对着他笑的那只狗。
他往后退了一步。
“啊，”praise反应过来，收了手又把豆浆往自己身后带了一下，“你怕狗吗？”
封言舟摇了摇头。
“那是……”praise疑惑了。
“……怕柴犬。”他咽了咽口水，降低音量。
他小的时候被柴犬凶过。
“哦。”praise点点头，转眸又道，“诶，那家伙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顺着男人的话音，封言舟立刻回头，目光去找舒颂一的身影。
只见那家伙抱着猫包，已经默不作声地一个人走出了亭子。
背影一瘸一拐的。
封言舟蹙了下眉，对praise点头示意，而后大步流星地朝舒颂一的方向跟过去。
两人的脚步声叠在一起。
“舒颂一。”他跟在那人背后，开口叫了一声。
但舒颂一没理他。
还走得更快了。
肩膀因为腿脚的不利索，起伏的幅度很明显。
外套罩在身上，把他的背影勾勒得摇摇欲坠。
封言舟眉心微动，伸手去握舒颂一的肩膀：“你脚崴了。”
却被人扭身躲过了。
他呼出口气，耐下性子再次伸出手，这次抓住了舒颂一的胳膊。
好瘦。
眼前人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封言舟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注视着眼前人的背影，脑海中闪过他方才在找人途中休息时，微博上看到的几个四年前TVG输掉S赛、舒颂一独自一人蹲在场馆外哭的视频。
视频里那时候舒颂一的背影，比眼前的，看起来还要瘦，还要小。他孤伶伶一个人，缩在昏暗的角落里，把自己抱成很不起眼的一团，哭得整个人都发抖。
所以这次舒颂一逃跑，也是因为输了不开心吗？也是因为没发挥好而懊悔吗？是因为累了吗？还有……第一次打YUG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无数问题涌到嘴边，他全都想问。
但数秒的沉默之后。
封言舟只是缓和下语气，用比较温柔的口吻，有些无奈地：
“别走了，好不好？”
话音轻轻落下，将前面那人不管不顾的步伐慢慢牵住。
停下。
封言舟赶紧绕到舒颂一面前，手抬了抬，又在半空顿住：“可以摘掉帽子吗？”
他问得礼貌。
但某人此刻显然是油盐不进的。
“不要。”舒颂一声音闷闷的。有鼻音。
那举在半空的手于是又慢慢垂下了。
封言舟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人晦暗不清的脸，放轻了声音。
他又问：“我背你回去吧？”
话音出口。
身旁忽然卷过一阵风。
风凉丝丝的，把他的外套吹得贴在后背上，吹得鼓起来。封言舟打了个颤，刚回过神，就见这风措手不及地，掀开了包裹舒颂一的那顶衣帽。
那人似乎是来不及反应，表情还是错愕的，微微瞪大的眼泛着红。路灯微弱的光撒下，将舒颂一眼眶那圈湿润照成细碎的很多光点。
雨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了。
封言舟愣愣地看着舒颂一眼尾的那抹红渐渐从脸颊漫开。
像淡红的水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然后。
这人表情变得羞赧。
又变得有些恼火。
“封言舟。”
他听见舒颂一连名带姓地叫自己。
“嗯？”封言舟下意识应。
声音从喉咙里干涩地挤出来。
看着封言舟眨着眼，傻瓜一样的表情，又联想起方才摔倒、溜走被拉住，以及现在帽子被吹掉的一切。
舒颂一捏紧拳头。
他将难过、心烦，和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全都在齿边。
汇成闷闷的一句话。
“……你是真的，笨到没边。”
第45章 我背你吧
封言舟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他没有搭理舒颂一似乎带着点埋怨的那句话, 而是伸手：“把悠米给我吧。”
但被舒颂一拒绝了：“我自己能走。”
“走回去的话，脚踝会肿得很厉害的。”封言舟皱了皱眉，不太认可他的行为。
舒颂一攥着猫包的肩带, 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在原地僵持数秒, 封言舟叹了口气, 有些无奈地说：“那至少让我扶着你吧。好吗？”
话说到这份上，饶是舒颂一还想继续嘴硬, 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嗫嚅片刻，他松口道：“哦。”
然后缓慢地抬起一只手。
下一秒, 便感到自己冰凉的手被一阵温暖包裹，舒颂一不动声色地一激灵, 几乎从头到脚都麻了。他用余光偷看身旁将自己手抓住的家伙，想说封言舟真的很笨, 扶人为什么一定要牵手呢？
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下。
舒颂一低着脑袋，就差把下巴埋进胸膛里，任封言舟一只手捏着他手、另一只手扶着他胳膊, 像扶腿脚不便的老人过马路似的, 小心地带着他往前走。
脸和耳朵都很烫, 他有些心虚地打鼓。脚步很飘，踩在地上时的痛感都变重了，从他受伤的那只脚踝处明明白白地传上来。
这让他走得有些歪七扭八的，一步撞到封言舟怀里, 一步又挪开。
在第七下被舒颂一的头发蹭过脖颈之后, 封言舟终于忍无可忍。他皱着眉停下脚步，抓着舒颂一手的力道也是一紧。
叫那闷头往前走的家伙身影一顿。
“干嘛？”舒颂一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
这一眼却把自己看得一愣。
封言舟的耳朵有点红, 虽然不是很明显，也不能排除是冷的。但是红了。
那句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封言舟没说话，松了抓着舒颂一的手，直接走到人面前蹲下。
身后的人沉默着，他等了一会儿，说：“上来。”
“……”
“再这样走要走到明天去了。”
“……”
“上来。”
“……”
封言舟还想说什么，头上突然一沉。
悠米在他脑袋顶上叫了一声。
……猫啊。
将头顶上的猫包拿下来在身前背好，封言舟刚重新做好接人上背的姿势，就感觉到了舒颂一靠上来的重量。
“背得动吗？”舒颂一低声而冷淡的话音从耳畔传来。
“……别小瞧我。”封言舟站起身，把人又往上掂了掂，稳稳地走出去。
没走两步，他就感觉到背上那人原本搭在自己肩头的两只手缓缓往自己颈前挪，然后慢慢地圈住，慢慢地收紧。
舒颂一没有被人背过，双脚离地的感觉让他很不安。
下意识地把人抱紧后，他有些脸热地想要同封言舟的脑袋保持距离，但姿势变得很别扭。
“靠着我吧，不然不太好背。”少年的话音传来。
他捏了捏自己微微有些出汗的手，想应一声，但喉咙干涩，竟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在沉默几秒之后，将脑袋靠过去。
舒颂一的头发很软，蹭在封言舟的脖子和耳朵上，很痒。
他微微蹙了下眉，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喉结微动，将那阵痒意咽下了。
毕竟这家伙脚崴了要背都是他再三劝说，若是一讲头发蹭得好痒，指不定又要从他背上下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别扭的。
封言舟垂眸看着路，背上的舒颂一很轻也很安静。悠米在猫包里已经睡了，小猫脸胖乎乎圆滚滚的。
“舒颂一。”他唤了一声。
耳旁闷闷传来舒颂一的一句“嗯”。
“你心情不好吗？”
“还行。”
“我不信。”
“……别信。”
“舒颂一。”
“干嘛？”
封言舟又掂了一下背上的人，他呼出一口气，把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现在休赛期了，没有比赛打，不会影响到队伍成绩。”
话音落下，背上那家伙又沉默了。
等待几秒钟，见舒颂一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封言舟想了想，又说：“如果是怕影响我的心态的话，现在你可以打消这个顾虑，因为我毕竟也是成年人了，会调节好情绪的。”
“而且如果真的是因为关于我的事情让大家都心情不好，我觉得我也需要知道。不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家颓废下去，我也不开心，会觉得有压力。我们是队友不是吗？所以，告诉我吧。”
他一番话说得诚恳。
舒颂一垂着眸，一字一句全听进去了，他抿抿唇，道：“那两个韩国人说我们游戏打得很菜。说你很狂妄，之前和ASG的前辈solo把别人暴打，不尊重前辈。他们说要教育我们……这些话你都不要往心里去，是他们乱说。”
“……就这些？”封言舟瞪了瞪眼睛。
“嗯。”舒颂一点头。
封言舟不说话了。
路上湿漉漉的，刚下过雨，偶尔会踩到不是很稳固的地砖。街边到处是车水马龙的声音，有行人路过，分明不安静，舒颂一却觉得自己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耳边只有封言舟的呼吸。
他讲得还是太多了吗，是不是应该再委婉一点，再讲得不是那么伤人一点……为什么封言舟不说话了呢？
“你……累吗？”舒颂一又随口找了个话题，干巴巴地问。
但依旧没有得到回音。
他绞尽脑汁，想着再说些什么把方才的话题揭过，旁边却在这时路过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生。
女生看了他们两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低头看着手机擦肩而过。
……舒颂一却觉得，自己的耳朵又热了。
他有点想从封言舟的背上下去，边组织着语言，边又嫌弃自己做贼心虚，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想，太不正常。
这么想着，他抱着人脖子的手臂一点点松了，却忽地又被封言舟一掂。
“抱紧点，乱动会摔倒的。”封言舟说。
舒颂一没说话，只是默默又把手臂紧了回去。
他余光打量着少年的脸。封言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有些走神，那双大而圆的眼睛看着街道旁边，从侧面看过去能看见长而浓密的眼睫。
鼻子也很高，鼻头是圆的，上唇有一点翘，唇瓣是薄的。
长得真好。
“舒颂一。”突然的，他名字又被叫到了。
舒颂一回过神，“啊”地应了一声。他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偷看被发现，一时间有些心慌，却听封言舟说：“我们夏季赛赢回来吧。”
……刚刚这家伙走神这么久，原来是在想这些事吗？
“好。”舒颂一答。
“这次输了，我不觉得是我们比他们菜，只是因为有些心结没有解开，沟通上没做好。你别难过，有不开心的事情不介意的话可以讲给我。”
封言舟的语气很沉稳也很认真。虽然没办法面对面地看见他的表情，但舒颂一却觉得，自己似乎能想象到封言舟说这些话时候的眼神。
“我在ASG也输过比赛，也是这种近在眼前的胜利。虽然和你的经历比起来，我不过才区区一年，但那种看着奖杯就在眼前却被别人捧起的感觉，我懂的。”
封言舟边说边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一些经历，被前队友孤立、和辅助关系不和，输掉了最关键的决赛……
想着想着，脑海中便浮现出舒颂一缩成一团蹲路边哭泣的背影。
还有方才他在找到舒颂一时看到的，那人垂着脑袋，满脸失意、怅然若失的模样。
封言舟叹了口气，又道：“安慰人我还算擅长，以前也经常在我妈心情不好的时候安慰她。所以，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难过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话听到这，舒颂一很小声地，攥着拳头，说了一句。
“不是……”这话让他回想起之前那次不大愉快的争吵。
封言舟眉头皱了一下，停了脚步，站在原地，朝舒颂一这边转过一点脑袋：“我说了，你打游戏很厉害，我想和你一起把下路打好。而且我感觉你最近也不像以前那样，对我总是说话带刺了，所以我没有不喜欢你。”
“真的。”
距离，太近了。
少年的话就跟开水似的灌进他耳朵，舒颂一想往后挪一点脑袋，脖子却僵住了般，一动也动不了。
他盯着封言舟近在咫尺的脸和眼睛，只觉得脑袋像是让火点着，快烧冒烟了，心里头喊着“糟糕”，嘴上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你……”封言舟眼睁睁看着舒颂一的脸从白到红完完全全地变了个色，一时间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回想起过年那两天舒颂一发烧的样子，也是脸一片通红。再结合这家伙刚刚出来也没带伞，淋了雨，封言舟来不及三思，脑袋一歪额头便贴到了舒颂一的脸颊上。
“好烫啊，”他皱了眉，自顾自道，“你又发烧了？”
“……没有！”耳畔那人的音量忽然拔高，封言舟被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额头就被一只手强硬地推开。
舒颂一的话音第一次染上慌乱，在他耳边嗡嗡地说：“你别莫名其妙靠过来！”
“……哦。”封言舟歪着脑袋看着地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乖乖应了一句，“那你手收一下……我脖子快断了。”
脑袋上那只手顺着他的话音马上撤开了。
“放我下去。”舒颂一语气变得硬邦邦。
“前面马上就到小区，”封言舟看了看距离，没有听取舒颂一的要求，“你怎么又闹了？”
“……………………我没有。”舒颂一说着，又安分下来，焉焉地将额头搭在封言舟的肩膀上。
感受到背上的人又不挣扎了，封言舟才继续往前走，边走他边说：“你能教我韩语吗？”
“……嗯？”背上传来闷闷一声。
“我想学。”封言舟说。
“……再说吧。”舒颂一没有马上答应。
但至少也不是拒绝。
封言舟就当舒颂一同意了，脚步变得有些轻快起来。他感觉到舒颂一发烫的脸贴在自己的脖颈上，以及头发，心里莫名感觉自己和舒颂一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点。
好事呀，他想。
*
封言舟不再开口，舒颂一便也不说话。后半段路两人都沉默着，舒颂一却觉得耳边很吵。
自己的心跳声和封言舟的呼吸声好像混在一起了，就像缠起来的毛线一样，分不开，还让他乱了思绪。
走到基地门口，舒颂一再次要求封言舟放他下地。这次封言舟没有拒绝，把背上的人放下了，一起放下的还有身前的猫。
他跟在舒颂一的背后推门走进基地，身上轻了，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被抽离，但不知道怎的，封言舟却觉得自己被舒颂一贴过的那片皮肤还热着。
“你俩干嘛去了？”伟哥这时候从客厅那条走廊出来，看见他俩，马上走上前来问道，“一个两个的回到基地全跑了，我还以为是各自出去的呢，怎么是一起出去的？”
“半路碰到了。”封言舟镇定地对伟哥撒谎。
舒颂一则弯腰，把猫包里的悠米掏出来，放到地上。
放完猫，他直起身，又因为没站稳而往前趔趄了一下，崴到的那只脚又钻心地痛起来。
伟哥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怎么了？脚崴了？”
他走上前来一把把舒颂一扶住，又瞪着封言舟：“你俩出去跟人打架了？这是怎么回事？？”
“……别这么大声可以吗？”舒颂一皱着眉捂了一下耳朵，“快给你喊聋了。”
“你这小子！”伟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舒颂一的肩，“吃过没？要不要先去餐厅吃一点？生腌给你俩留了一些。”
他话刚说完，身子就被舒颂一推开到边上去了，伟哥就这么看着舒颂一扭头对封言舟伸手，淡淡地说：“扶我过去。”
然后，他又这么看着封言舟闻言赶紧上前一步，把舒颂一的手接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两个人就这么从他的全世界……眼前路过了。
“不是………………”伟哥有点受不了，“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悠米路过，眯着眼睛夹起嗓子：“喵——”
他挥舞着四只胖胖的猫腿，朝舒颂一跑过去跟上。
春季赛刚结束，战队给每位选手都放了假。训练室的灯黑着，并没有人在里面。
吃过晚饭后封言舟又扶着舒颂一来到楼上，路过宿舍的走廊，能听见小祥和开心他们的房间里传来声响。
把舒颂一送回房间，封言舟又到楼下跟伟哥要了冰袋。
“我正想送上去呢。”伟哥说着，拍了拍封言舟肩膀，“所以你俩今天跑出去干了什么？”
封言舟闻言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实话。他看一眼伟哥，余光又在这时看见路过的悠米，张口道：“遛猫。”
伟哥：“？”
无视男人疑惑和震惊的表情，封言舟对伟哥点了个头示意，转身走了。
上楼前，还顺便捞走了蹲在楼梯口在舔毛的美短。
之前并没有抱猫的经验，封言舟一手捞着悠米一手拿冰袋，他生怕把悠米弄难受了，脚下步子飞快。
但悠米很乖，并没有闹腾。
再次来到舒颂一的卧室门前，封言舟敲门，朗声道：“我把悠米带上来了。”
卧室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
几秒过后，门从里面被打开。
舒颂一的房间很暗，只开着一盏台灯，封言舟垂眸，似乎扫到了一台投影机。
他递上猫和冰袋，说：“脚踝记得冰敷一下，不然明天会肿得很厉害。”
“……好。”手里的东西被一一接过。
悠米被舒颂一放到了地上，马上对准床边一个常玩的玩具闹腾起来。
舒颂一抬头去看封言舟的脸，张了张口，刚想说“晚安”，就听见自己身后的投影机被猫撞到，发出“砰”的一声。
然后被他暂停的画面又重新被投到墙上，开始播放。
“deadshot四杀！AK团灭了！！deadshot，他一个人兜住了ASG这波团——”
第46章 我有哥哥
“砰！”
门在封言舟面前, 被人风驰电掣地甩上了。
由于甩得很用力，还卷起一阵风。
惊扰到了隔壁的人。
开心从房间里探出一颗头：“……你惹队长不高兴了？”
封言舟默默抹了把脸，不是很确定地回答道：“没有……吧。”
说完, 他摸过脸的手挪到耳朵上, 揉了一下。
开心缩回去, 把门又关上了。
封言舟的手缓缓垂下来，放到舒颂一卧室的门板上。
鬼使神差地, 他觉得这样其实不好，但还是慢慢将耳朵贴了上去。
里面模模糊糊地传来声音。
“一个反应飞快的闪E——deadshot单杀了coffee！”
“这就是新人的含金量吗？！deadshot太猛了啊！”
“这波龙团ASG很劣势啊……要拼操作了吗？蕾欧娜大招空了，他要被秒了！但是！！deadshot他又站出来了！！！”
“……”
声音戛然而止。
封言舟直起身子, 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快速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手刚扶上门把, 就没头没脑地冲上去了，脑袋磕在门板上发出很大的“咚”一声。
隔壁传来的动静把舒颂一吓得一抖。
他关掉了被悠米误触打开的投影, 回到床上。
然后默默地，把被褥拉过脸。
操。
*
一觉睡醒，封言舟洗脸摸到自己额头，感觉是有点肿了。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别扭。
但具体怎么别扭, 又说不上来。
对于职业选手来说，玩英雄联盟就跟上班是一个道理。放假了，不用训练了，自然也没有人去逼着自己“加班”。
毕竟好好休息, 也是调整状态很重要的一部分。
假期不长, 加起来也就一个星期。能干的事情也不多，除了当咸鱼之外, 还是当咸鱼。
KK和小祥的宅人属性这时候就完美体现了，开心倒是个坐不住的，睡醒就非要拉着KK陪他去小区的篮球场打球。
封言舟洗漱更衣完一打开门，就在卧室前面的走廊上看见这一幕——
开心抱着一颗篮球，拉着KK的衣袖：“劳K，求你了！你这细狗样，跟我出去锻炼锻炼也是为了自己好！”
KK挥起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去死。”
开心见KK不为所动，扭头马上锁定下一个目标，冲过来就要抱住封言舟的胳膊，但被封言舟一个闪身躲过了。
于是他就这么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冲到了刚出门的舒颂一脸上，跟舒颂一一块儿摔了个人仰马翻。
“……郑开心，你是不是找死？”
舒颂一忍着脚踝传来的剧痛，差点没反手给开心剁了。
而开心缩着脑袋，自知理亏，一动也不敢动地趴在地板上，闭着眼睛装死。
还想再骂两句，但没等他开口，舒颂一就见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
他顺着胳膊看过去，和封言舟对上视线。
“你……”封言舟开口才说了一个字。
眼前原本跌坐着的人突然一骨碌从地上起来，然后兔子似的跳回屋里，“砰”一声又甩上了门。
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
封言舟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他垂眸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方才连舒颂一一个衣角都没碰到。
手指对着空气捏了捏，垂回身侧。
一旁装死的开心这时候眼睛眯开一条缝：“……队长咋了，怎么陀螺似的出现，又陀螺似的滚走了？”
KK走上来，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我看你才是陀螺！伟哥昨天晚上都在群里说了队长脚崴了，你还不小心点上点心，是不是蠢的？”
“都怪小狗太高挡住了，人家根本没注意队长出来了嘛……”开心撅起嘴委屈道。
看着队友你来我往地开着玩笑，封言舟呼出口气，勾了勾唇角。
大家并没有被一时的失败困住，幸好。
宽心之余，又有点欣慰。
“不知道刚刚那一撞有没有让队长伤势加剧啊……”KK略含担心的话音在这时又从耳边传来。
封言舟回过神，扭头开口道：“我去看看吧。”
说罢，他就要去敲舒颂一的门。
KK一个箭步拉住了他的手臂：“队长的房间一般不让进人的，你敲了也进不去，又要麻烦他走过来开门……要不先微信或者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这番话让封言舟脚步一顿，收回了要去敲门的手。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翻找微信里舒颂一的聊天窗口，脑海中却回想起自己昨天打开门后，因为察觉到舒颂一跳窗而擅自闯入的事。
虽然当事人应该不知道这件事……但他下次会注意的。
这么想着，封言舟给舒颂一发了消息也打了电话。
可都没有回应。
这让他有些奇怪地陷入沉思。
开心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抱着篮球跑去骚扰隔壁屋的小祥。KK则留在原地，看封言舟的一系列动作石沉大海后，他也拿手机给舒颂一发了条微信。
【KK：队长，还好吗？刚刚有没有伤到脚？】
舒颂一秒回。
【daisuki：我没事。别担心。】
这回复速度把KK和封言舟都看愣了。
“……你惹队长不高兴了？”KK从手机里抬起头向封言舟看去。
而当事人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同时抬起一只手挠挠脸：“没有吧……可能吧。”
KK略汗颜地心道：……到底有没有？
如果是因为昨晚，他不小心撞见舒颂一睡前还在看自己的比赛录像这一行为而让人感觉到尴尬和不爽的话，封言舟认了。
但是……这也不应该完全是他的错吧？
就在封言舟陷入沉思的这半分钟，KK被开心绑架拉走了。小祥反锁了屋门，最后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封言舟捏了捏自己的手。
*
在KK和开心离开基地，传来基地大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动静后，封言舟才慢慢地往楼下走。
走到餐厅，阿姨已经简单做了一些三明治、热了豆奶，他取走了两份。
拿着早饭，封言舟折回楼上。
来到舒颂一的卧室门口。
敲敲门。
没人回应。
封言舟低头，拿出手机再次拨出号码，同时切屏给舒颂一发了一条微信，内容是“我带了早饭上来”。
电话没接，但微信应该是看到了的。
又等了几秒钟，门从里面打开。
但一眼望去，没看见人，只有饿极了的猫咪趁着门开一溜烟跑走，下楼。
“舒颂一？”封言舟试探地叫了一声。
门后顺着他的话音缓缓伸出一只手，代替了回答。
封言舟小心地不越过门框，将早餐递进去，送到舒颂一的手上。
那只端着早餐的手慢慢缩回到门后。
几秒钟后，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咀嚼声。
封言舟想了想，蹲下身子，隔着门板问门后的人：“你的脚，好点了吗？”
门后的人：“嗯。”
“刚刚有摔到哪里吗？”
“没有。”
“你躲着我是因为，在生我气吗？”
这个问题让周围陷入沉默。
沉默良久。
舒颂一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没有。”
“那我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吗？”封言舟捏紧拳头放在膝盖上，有些忐忑地问。
“……你说。”
他吸了口气，道：“我在操作上和意识上，有没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
这话一说，舒颂一心下了然。封言舟显然是很清楚地知道了昨晚他在看去年ASG的比赛录像。
捏了捏拳，他低下头看着手里被咬掉一半的三明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空气又安静下来。
大约半分钟后，封言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昨天那么晚了还在看我的比赛录像，是在帮我总结问题对吧？我不想辜负你给我花的这些心思，队长。”
话语声最后停在那个称呼上。
封言舟抿了抿唇，说完便继续思考自己还能再表达一些什么，让舒颂一从门后出来——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人要躲着自己。
但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舒颂一就开口了。
“你进来吧。”
“嗯？”封言舟以为自己听错了。
“进来。”舒颂一又重复一遍。
“……哦。”他于是边在心里头怀疑KK说的“队长不让人进房间”是不是记错了，边走进去。
“把门关上。”
封言舟反手把门关了。
低头就看见舒颂一靠在门后的角落里，抬头盯着自己。
然后伸出手。
封言舟把舒颂一的手握住，握得紧紧的，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舒颂一站稳后将手里剩的三明治两三口解决了，又一口气将豆奶喝完。他把空掉的小袋子丢进垃圾桶，一瘸一拐地走进厕所洗手。
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封言舟的话音：“我扶你。”
但到卫生间就一点距离，没等封言舟的手碰到舒颂一，对方就已经在洗手池边上站定，低头打开了水龙头。
他举到一半的手默默又放回身旁，目光落在舒颂一尖尖的下巴上，有些没话找话地说：“你什么时候去剪头发？”
这话让舒颂一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封言舟抬手隔空比划了一下，肩膀不自觉地斜斜靠上门框，“不觉得太长了吗？遮眼睛了。”
“再说吧。”舒颂一洗完手，回身去拿毛巾把水珠擦干。
“嗯，”封言舟应了一声，看着舒颂一擦完手走到自己面前，他抬手很自然地将人胳膊牵过，“我扶你。”
舒颂一低着头，没说话也没拒绝。他觉得封言舟这个人好奇怪，好像突然变得很自来熟，变得很体贴，变得……总是让人无所适从。
还是他其实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之前两人间的相处模式太针锋相对，于是如今在露出真实的面貌？
答案似乎更大概率是后者。
一阵后悔的情绪“马后炮”般漫上心头，舒颂一默默在心里犯嘀咕。不过，封言舟从认识到现在唯一不变的特点应该是很笨。
原本他以为昨天晚上那事被封言舟撞见，一定会引起一些误会，结果这家伙竟然只是以为自己在研究他的打法，想帮助他进步……虽然这也没错，但多少显得太单纯、傻乎乎的了。
笨蛋。封言舟。
想着想着，他脸又热了。
活了有二十一年，舒颂一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容易脸红的人，像是有病一样。
被封言舟扶着回到床边，舒颂一在床尾坐下，伸手在床上摸一圈找到了投影仪的遥控器。
他扭头招呼封言舟，语气淡淡地：“拉一下窗帘，然后过来坐下吧。”
窗帘被拉上，屋内又陷入昏暗。
封言舟拉完窗帘走回到舒颂一身边，挨着他，在他床尾的地上坐下了。
舒颂一垂眸看着他的举动，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捏了捏垂在腿上的手。
“队长……”封言舟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看过来，想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叫我队长？”舒颂一开口将其话音打断。
这问题问得封言舟愣了一下。
投影仪的光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但那双眼睛很亮，看着舒颂一，染上些疑惑：“KK他们……都这么叫，我就跟着叫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舒颂一眉心紧了紧，又松开，他将脸转向一边，只留侧颜对着封言舟：“不习惯。”
“啊，”封言舟愣了一下，没想到舒颂一会这么说，“那我还是叫你全名，可以吗？”
“不好听。”舒颂一表情平淡地看着墙上投影，操控着遥控器说。
“那……”封言舟迟疑了。
比赛回放的文件夹被一个个打开，舒颂一找着封言舟输掉的那几场比赛录像，一个个日期核对过去。这些他都已经看过一遍，只要看日期就能大概知道比赛的内容。
边找录像，他边抽空瞥了身旁的少年一眼。封言舟面对着他，微微低下了点脑袋，像是在思考，垂下的眼睫在脸上倒映出一小片阴影，模样看起来很安静也很乖。
舒颂一看了几秒，又默默挪开眼，找录像的动作却变得迟缓了。
他有些走神，脑海里开始回想起封言舟从前在网络上找他打游戏时候，发来的那些消息。
“哥哥。”他说。
“嗯？”封言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发懵地抬头朝他看过来。
舒颂一垂下眼，看进少年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里。
他语气还是淡淡的，波澜不惊没什么起伏的，又带着一点点强势的意味。趁着灯光昏暗，自己发烫的耳朵很难被人发现，舒颂一命道：“叫‘哥哥’。”
话音刚落，封言舟马上就说：“不要。”
“……为什么？”这个回应让他皱了皱眉，舒颂一装作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收回，看向别处。
他心跳变得有些快，后知后觉自己这个要求的羞耻。被拒绝其实在意料之内，毕竟封言舟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那段过往。
舒颂一咽下卡在喉咙的尴尬，开始搜肠刮肚想要找些什么话把刚刚的话题扯开，耳边却又传来封言舟的话音。
“我有哥哥。”封言舟说着，目光依然盯在他脸上，拒绝的理由说得很是认真，说完又觉得有些难为情似的，偏开脸，“……已经认了那个人当哥哥了，不能再随便认别人做哥。”
手指随着话音，一点一点失温了。舒颂一迟钝地思考卧室里是不是有点冷，嘴巴却比脑子还快地，问：“他是谁？”
闻言，封言舟抬手搓了一把脸，彻底扭开脑袋看向别处，将后脑勺对着舒颂一：“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认识？”舒颂一又问。
话题似乎有些脱轨，封言舟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聊到这的。他犹豫着，闻言回头瞥了舒颂一一眼。
却见坐在床上那人垂着眸，正静静地看着别处。
投影仪的灯光将舒颂一略显凉薄的五官衬得柔和。
舒颂一表面平静如水，心跳却好像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带着他点遥控器按钮的手指都无意识地加快了。
在少年亲口说出他心中预设的那个答案，“后藤飞鸟”，他原本攥着的拳瞬间捏得更紧。
舒颂一几乎是屏了呼吸，听封言舟问他：“你认识吗？”
脱口的答案却和心底想说的话完全相反：“……不认识。”
他这是怎么了。
“我就说吧。”封言舟马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莫名其妙松了口气，靠上背后的床垫，“我哥打游戏很厉害的，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在玩了，国服的号我也很少再登。”
“你别看你solo赢了我，但我至少没有全输，还赢了三把回来。我跟我哥solo的时候，一把都没赢过呢。”
“但你居然没有听说过他，这也太少见了，我哥不仅游戏打得很厉害，朋友也很多，当时国服榜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号……”
一讲起后藤飞鸟，封言舟就颇有点滔滔不绝的架势。
舒颂一听着听着就笑了。
他几秒钟前还在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诉封言舟真相，但是在看见少年那副眉飞色舞和崇拜的表情之后，干脆从心底打消了“自报家门”的念头。
“这么厉害吗？”他顺着封言舟的话问。
“对啊，”封言舟点点头，“我的AD就是跟我哥学的。我都这么厉害，你就说他是不是很厉害吧。”
“嗯。”舒颂一跟着点点头，“是。”
得到了肯定，封言舟感觉自己要是有尾巴，这时候应该能翘到天上去了。他听见别人夸飞鸟哥哥，比听见夸自己的还要开心。
“看录像吧。”他说着，伸手扥了一下舒颂一的衣袖，“你不习惯我叫你‘队长’，那我就还是叫你舒颂一。”
“哦。”舒颂一暂时妥协，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随手按下遥控器上的确定。
视频被打开。
加载的那一秒舒颂一就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墙上“录像20.7.1”备注的视频显示加载到98%，他疯狂按返回键，遥控器却突然失灵了。
“操。”舒颂一忍不住低骂一句，满脸通红地伸手去按投影仪的开关。
但是已经晚了。
下一秒，投影的光将封言舟怔愣的表情照亮，音响里传来很大声的一句日语：
“瓦塔西哝扣扣咯、unlock！”
第47章 变亲密了
人到底是怎么能连着两天, 甚至距离上一次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就闯出这么多的祸的。
在画面里的人变完身后，那该死的投影才终于关上了。
房间陷入黑暗。
因为舒颂一对光比较敏感, 因此安装的窗帘遮光性非常好。这会儿本来就没开灯, 原本是借投影的灯光才能看清旁人的, 此刻却伸手不见五指。
光一消失，封言舟便变得有些不安。他无暇细想“舒颂一爱看少女漫”这件事, 马上就问：“你在哪？”
语气听起来有点慌。
舒颂一说了句“你别动”，起身想往门口去将卧室内的灯打开。但周围环境很暗，饶是他夜视能力不错, 也依然走得有些艰难。
走到半路舒颂一就后悔了，明明可以把投影仪重启获取光源的, 他费尽周折开灯干什么？
这么想着，他又放弃前进, 转回身去想重新摸回投影仪旁边。
但人在黑暗中总是很容易迷失方向。
回头之后，舒颂一刚走两步，脚尖就触到阻碍。他下意识踢了两下想要分辨那是封言舟的脚还是他的床，就听少年幽幽的声音传来：“是我。”
“……哦。”他有些尴尬地应一声, 小心翼翼地绕开, 同时忽然感觉到腰上一沉——
他的衣服被封言舟拉住了。
“借我拉一会儿, 你灯开了我就松手。”少年说着，另一只手还摸到了他胳膊上，“你小心，别把脚伤到。”
“…………”舒颂一沉默再三, 还是忍住了将封言舟手扒开的冲动。
他继续往前挪。
在确认碰到投影仪后蹲下, 舒颂一伸手把开关重新打开。
光又亮起来。
重启过的投影仪返回到了主界面。
封言舟也十分守信，眼前刚亮手就撤开了。他看着舒颂一开完投影仪又去抽屉里翻找电池, 给遥控器换过之后重新翻找投影库里保存的比赛资料。
这次准确无误地打开了他之前在ASG打YUG时，输掉的那场比赛。
两人就这么复盘以往的比赛录像，消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直到晚上六点多，封言舟感觉到饿了，从录像里分出神扭头去看舒颂一的脸，问：“吃饭吗？”
休假后每个人的作息都不大一样，因此不一定会和队友碰到一起去吃饭。做饭的阿姨也不会提前准备菜肴，需要选手自己下楼去现点现做。
卧室外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喧嚣的话语。封言舟推测应该是出去打球的KK和开心回来了。
舒颂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低头道：“点外卖吧。”
“不去楼下吃吗？”封言舟有些奇怪地问。
“楼下只是为了平时训练好对付才去的，”舒颂一垂眸浏览着外卖软件，表情淡漠，“休假了谁还去？”
……我啊。封言舟闷闷地想。
他腹诽完舒颂一，默默准备起身下楼，肩膀却被人抬手摁住了。
封言舟起身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过去，就见舒颂一拿着手机，手机屏幕的光照在那张脸上，衬得他的脸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连你的一起点了。”
“不用。”封言舟拒绝道，“我下去吃点就行，太破费了。”
“已经点了。”舒颂一却不松手，而是不容拒绝地说，“你不吃的话我吃不完，开心他们也不喜欢吃，只能浪费。”
“……”封言舟坐了回去。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舒颂一这种钱多到强制请别人吃饭的人的。
话被人说到这份上，封言舟没再推辞什么。在外卖送到后他跟在舒颂一的身后下楼，乖乖就餐。
两人就游戏理解交流了一个下午，封言舟听舒颂一讲之前亲身在职业赛场上打比赛赢过和输过的比赛，从对手身上学来和总结的经验，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都没停。
聊完，封言舟最后很真挚地对舒颂一说：“谢谢你花时间帮我分析这些。”
舒颂一说了句“没事”，将手里整理好的残骸塞到他手里，示意他放进外卖袋子里。封言舟照做。
虽然是第一次比较集中地交流沟通了一个下午，但封言舟莫名觉得，自己不仅从舒颂一那学到了很多，也在舒颂一身上发现了一些自己从前因为赌气而没有注意到的品质。
比如舒颂一很聪明，对游戏理解的角度独特又新奇；比如舒颂一对这个游戏很热爱，对职业的态度也很认真；还有舒颂一的求胜心。
都是一个优秀的职业选手该有的素养。
舒颂一于他而言，是一位很值得学习和尊重的前辈。
他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
舒颂一自脚崴了之后，虽然本人并没有要求什么，但封言舟出于好心还是一直跟在舒颂一的身后扶着他。
去餐厅吃饭的时候扶着，从餐厅离开回房间的时候扶着，给悠米添饭洗碗也扶着，甚至就连舒颂一要去走廊尽头的浴室洗澡，他也“送佛送到西”地把舒颂一扶到门口。
伟哥从客厅抬头就看见二楼并肩出入的下路组，无语至极气笑了：“舒颂一，老子费尽周章给你签AD，你把AD当拐杖使是吧？”
抱着换洗衣服路过的舒颂一表示很冤枉，举起一只手垂眸，淡淡为自己申冤：“粥粥自愿的，我没要求过。”
开心和KK在此时一人舔着一根冰棍路过。
见状，他们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身影叠在一起的楼上二人。
“嗯，怎么感觉你们俩最近……”开心叼着冰棍，眼睛眯起来，抬起一只手勾着两只手指，指着楼上的人，“有点，”他歪了下头，“亲密了？”
伟哥扭头看他：“什么天气你俩搁这吃冰棍了？！哪买的？”
“篮球场边上的小超市。”KK答。
“封小狗你怎么变了，你向队长的黑恶势力妥协了吗？”开心无视自己身旁两人的对话，把冰棍从嘴里拿出来，冲楼上的封言舟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郑开心你再说一遍？”舒颂一语气冷下来。
“我说——看见你俩关系变好了我比谁都高兴！你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诶诶诶队长你别下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小心点别走那么快。”封言舟拉着要往下冲的舒颂一的胳膊，忍不住开口提醒，“会给脚踝增加负担的。”
舒颂一不冲了，站在走廊边缘从上往下对开心道：“郑开心，我以后点外卖再也没有你的份。”
开心痛心疾首：“NO——！！！”
在楼下传来的悲鸣声中，封言舟把舒颂一送进了浴室。
门在他面前被关上。
封言舟松了口气，回头，又被不知何时闪现上来的开心吓了一大跳：“？！”
开心盯着少年惊恐瞪大的眼睛，盯了数秒。
然后开口：“小狗。”
封言舟：“……嗯？”
开心表情一换，顿时从认真变得痛苦：“求你了，你帮我跟队长说一下，我真不是故意气他的啊啊啊……”
KK从后面默默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开心肩膀上，然后不容拒绝地用力拖着他往后走：“几岁的人了还在这为难小弟弟，赶紧跟我走别丢人了。”
开心被越拖越远：“啊啊啊啊……”
封言舟：“……。”什么小弟弟。
由于外面的大浴室被舒颂一正用着，封言舟回到房间里，也想洗澡，于是拿着换洗衣服挤进了卧室里标配的小浴室。
他不挑地方。
简单洗过澡吹完头，封言舟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坐到书桌前，拿出那个写日记的红色硬皮本。
他先浏览了一遍自己昨天晚上写的，看到最后那句“飞鸟哥哥，我队长也说你很厉害呢，我好开心呀”时，他抬手挠了挠脸，这才提笔开始写今天的。
“飞鸟哥哥，我今天也很开心。我的队长人真的很好，伟哥当初说过的那句话确实没有错呢，是我当时和他不熟，也没有很好地处理我们之间的矛盾，太武断了。”
“他和我聊了一个下午，聊我去年在赛场上出现过的问题，让我感觉好像回到从前你陪我聊到天亮、教我怎么玩AD的时候了。我好想你。有些问题连ASG的教练都没和我说到过，他居然都看出来了。他也真的很厉害。”
“飞鸟哥哥，现在我觉得可以来到TVG是很幸运也很值得的决定。”
正写着，耳边传来走廊上的开关门声。封言舟心一分，就写错了一个字。
他捏着黑笔把那个错字涂成黑黢黢的一小团，重新专注地去写，门外又传来一阵被刻意压低、但显然不是很成功的脚步声。
封言舟叹了口气，丢下笔起身开门。
房间内的光溢出去，把舒颂一一身黑衣黑裤还带了个黑色鸭舌帽的模样从头到脚照了个遍。
门一开，封言舟落下目光，便见门前弓着身子蹑手蹑脚的人僵在原地。
他看着舒颂一，眨眨眼，问：“你要出门？”
想偷溜不成的人闷了一会儿，站直了，扭过脸“嗯”一声。
模样让封言舟莫名联想到平时在训练室里，偷偷摸摸玩电线被伟哥发现后僵住的悠米。
他觉得有点好笑，轻轻勾了勾嘴角。
舒颂一皮肤很白，鼻梁挺而薄，唇却厚度正好，粉红的颜色。
封言舟觉得舒颂一是他见过的人里最适合穿黑色的人。只是帽檐把那人眉目遮掩了，他看不太清。
他于是顺着舒颂一的话，主动道：“去哪？我和你一起吧，你一个人腿脚不方便。”
话被丢进门外的黑暗里，没有回音。
“舒颂一？”封言舟又叫了他一声，“我和你一起去吧。”
长久的沉默过后，舒颂一才像是有些为难地说：“……哦。”
“我换个衣服，你等我一下。”封言舟说着，准备关门，“很快。”
舒颂一还是“嗯”。
偷溜计划不成，被封言舟抓了个现行。他有点难为情。
虽然在听见少年那番认真恳切的话后，他嘴比脑子快地应了，但应完又想到自己前两日存的动漫被人看见的羞耻一幕……
舒颂一抬起头，又想拒绝。
但目光却顺着眼前人回屋的动作，在门掩上的那瞬间，瞥到了封言舟书桌上的红色封皮。
这人还看书么？
他怔了一秒。
掩上门，封言舟飞快从衣柜里找了套简单的衣服穿到身上。
虽然他并不知道舒颂一到底要去哪，没问、舒颂一也没说，但他不想让舒颂一等自己太久。
再开门，舒颂一依然保持着方才的样子，站在门口，朝他看过来，开口就是：“你还是别去了。”
“我衣服都换了，你拒绝已经晚了，”封言舟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一只手握住他手腕，一只手轻轻扶上他胳膊，“走吧。”
舒颂一面如死灰，几乎被他推着往前走。
“好好走，别把脚又扭到了。”胳膊被封言舟捏了一下。
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把封言舟赶回去。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起身来。
两人下楼，半路碰上从餐厅泡泡面端回楼上的小祥。
小祥什么也没说，但是一步三回头地看他俩。
封言舟感受到身后人的目光，他有些奇怪地歪了歪脑袋，旁边忽然炸起一道话音：“走好你的路，王赫祥。”
把他吓得一激灵。
回过头，就见舒颂一半垂着眸，脸色冷冰冰的，唇角微抿。
小祥的声音弱弱地从背后传来：“……好的。”
走廊上的动静让开心又嗅着八卦味从房间里探出头了，他看看端着泡面心有余悸的小祥，又伸长脖子看看封言舟和舒颂一从楼梯上往下走的背影。
“舒颂一最近怎么这么喜欢直呼大名，谁惹他了？”开心一脸“煞有介事”，捂着嘴对小祥蛐蛐。
小祥瞥他一眼：“……你吧。这还用问？”
“我怎么惹他了？！”开心惊讶，“我只是觉得他跟小狗关系变好了而已。我为他们高兴呢！”
他说着，隔壁的KK也幽幽从自己房间的门后探出头：“你好好上点心吧……郑开心。”
“你怎么也直呼我大名？”开心瞪他，“你跟我不是BFF了！”
KK缩回到门里：“……晚安。”
*
保持搀着的姿势往前走了一段路，封言舟感觉自己果然还是无法适应这个姿势带来的不便捷。走得太慢了。
身旁的舒颂一低头看着手机，这时候说：“走快点吧，司机到了。”
“你叫了车？”封言舟一顿。
“嗯。”
“所以是去哪里？”
这个问题让舒颂一看了他一眼。
看完，又扭开脸，嘴角有些别扭地紧抿着。
封言舟目光落在舒颂一的嘴角。
只听人道：“看电影。”
这个回答让他一愣，脑子还没转过来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又冒犯了舒颂一，嘴巴就先下意识地问：“什么电影？”
“……《柯南》。”舒颂一答。
这个回答让封言舟想起前两天在舒颂一房间发生的事。
……那个投影画面里变身的美少女。
这件事，队里应该没有人知道吧。
难怪舒颂一偷偷摸摸的。
也难怪舒颂一不要他跟着。
“……那我，回去了？”他语气小心翼翼，有些试探性地问。
但对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催促：“先别说这个了，走快点，司机发消息来了。”
“啊，”封言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又赶忙点头，“哦，哦。”
他也变得有些慌里慌张：“那，那我背你跑吧。”
“……你跑得动吗？”舒颂一急促的语气又变得犹豫。
“都说了不要小看我，”封言舟在舒颂一面前干脆地蹲下，拍拍自己肩背，“上来。”
没时间再别扭，电影很快就要开始入场，舒颂一讨厌迟到。
因此，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配合地靠了上去。
虽然嘴上总是怀疑封言舟背不动他，但上次舒颂一就感受到过，封言舟看起来高高瘦瘦，其实很结实有力气。
这会儿他一上背，少年就稳稳地站起，然后跑出去了。
双脚离地加奔跑起来的不安感让舒颂一不假思索地搂紧了封言舟的脖颈，把脸埋在少年的颈后。
明明是春天，凉爽的季节，夜风在耳旁“呼呼”吹过，他却觉得自己脸颊贴着封言舟脖子的皮肤上，浑身都好热。
封言舟背着舒颂一，一路跑，跑到小区外的路边。
找到停靠在一旁的网约车，他将背上的人平稳放到地面，伸手打开车门。
进入车厢，舒颂一坐到靠窗的一侧，回头却见封言舟还站在原地。
“不上来？”他问。
“……上。”封言舟身子一顿，得到准许，这才弯腰挤进来。
他没有在另一侧靠窗的位置落座，而是挪到了中间，和舒颂一腿挨着腿。
原本宽敞的位置变得有些拥挤。
舒颂一一只手捏紧自己的衣摆，一只手低头没有目的地划拉起手机，目光四下乱窜，最后落在两人隔着衣裤紧贴的腿缝上。
车稳稳地驶上马路，身子晃起来，他们的肩膀也撞到一起。
舒颂一耳边是封言舟方才跑完步、还没缓下的喘气声。
还有语气略显得意的一句邀功：“怎么样，我厉害吧？”
话音入耳，他眼底眸光微动，缓缓抬头向封言舟看去。
夜幕降临的上海灯火繁荣，虽然车内昏暗，但总有碎片的光亮闪烁着飘过眼前少年表情生动的脸上。
印象里，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说不过三句就要吵架，每天冷脸对着对方。
但现在封言舟已经会笑着和他邀功了。
舒颂一张了张口，语气平平地说了句“还行”。
目光却轻飘飘地，落在封言舟那对明显泛红的耳尖。
喉咙，好干。
他咽下狂乱的心跳。
舒颂一收回目光，手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来，触到少年一侧通红的耳廓上。
轻轻捏了捏。
“耳朵都跑热了……”舒颂一看着窗外，表情若无其事、波澜不惊，“也不是很厉害。”
第48章 坐一起吧
舒颂一的指尖是凉的, 捏到他耳朵上来，封言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得烫了。
难怪觉得有点热呢。
那凉丝丝的指尖轻轻滑过他耳廓后撤走，封言舟逆光看着舒颂一的脸, 听见自己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跑、跑热了很正常。”
说着, 他抬手往空气中挥了一下。本意是挥开舒颂一的手的, 但那人并没给机会，已经把手放下了。
司机把车开得很稳, 两人都没再说话。
收了手后舒颂一别过脸一直假装专注地看着车外，然后通过车窗隐约的倒影，他看见封言舟打开了手机。
为了避人耳目, 电影时段特意被选在了午夜场。
下车后，封言舟刚想伸手去搀扶舒颂一, 下一秒那人便反手将他手腕握住。
“就这样走吧，不用太夸张地扶着。”舒颂一说着, 小心地一瘸一拐前进。
封言舟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挠挠脸：“……哦。”
这个影院距离基地不远，看样子也是舒颂一常来光顾的地方之一。封言舟跟在舒颂一身后，被人牵着手腕，稀里糊涂七拐八拐地便到了电梯间, 乘坐直梯上到5楼, 来到电影院。
“我坐在外面等你吧, 你看完出来，我再和你一起回去。”封言舟说着，停下脚步。
“不用。”舒颂一看了他一眼，“一起进去。”
“啊。”封言舟愣了下, “你买了我的票？”
舒颂一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只是默不作声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但答案也在不言中了。封言舟抬脚跟上。
今年的《柯南》剧场版上映已经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选择这个点来观影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舒颂一刚在自助机上领到电影票, 扭头却没在自己身后看到人。
封言舟人呢？
被这突如其来的“失踪”搞得心一惊，舒颂一慌得四下张望了下，在目光重新锁定于爆米花柜台前那个高大少年的背影后，他叹出口气。
只见封言舟和柜员对话后，接过对方递来的爆米花和可乐，便朝他走回来便扬声道：“走吧？”
舒颂一“哦”一声，随后朝着封言舟的方向单脚蹦了两下。对方见状马上小跑起来：“你别动，我跑过来了。”
他于是又停住。
待人走近，舒颂一顺势接过封言舟怀里抱着的爆米花桶，一手抱着，另一只手则牵住了少年衣袖。
以往他来都是独自一人，这回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走进这家电影院，多少有些新奇的感觉。
何况这个“别人”还是封言舟。
找到放映厅，舒颂一带着封言舟径直往上走，在最后一排落座。
订情侣座是舒颂一的习惯。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挨在一起，情侣座的座位对于他一个人来说也足够宽敞。
但当真的和封言舟一起挨着坐下，他又觉得有些脸热。
情侣座中间是没有扶手的，两个人的腿再次挨在一起。
封言舟放好可乐，又从舒颂一手里接过爆米花抱着，电影这时候开始了，他微微低头，压低声音说：“你吃吗？”
“嗯？”舒颂一似乎没听清。
他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你吃吗？”并从桶里挑出一块大的，递到舒颂一面前。
第一次和别人来看电影，这个“别人”是封言舟，并且，封言舟这个笨蛋，似乎一点点也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奇怪。
舒颂一盯着那颗被举到面前的爆米花，只觉得这一刻时间都凝固了。
他喜欢这个人，这个和他同一性别、年龄小他三岁的人。但对方并不知情。
他做贼心虚，忐忑不安，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的。
他不应该顺着封言舟的手去吃掉那颗爆米花。
更不应该在吃完的几秒钟后，突然起身离席。
“你去哪？”少年压低的话音又绊住他离席的脚步。
回头，电影院的光线昏暗，舒颂一很难看清对方脸上的情绪，但能看见封言舟望着他时那双亮亮的眼睛。
“厕所。”舒颂一说完便走了。
留下封言舟低头看看自己方才似乎触到对方唇瓣的手指，他张张嘴，又闭上。想说什么却又尽数咽下了。
他本来只是递过去，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就着手吃掉。
这举动太亲密了。
不像是两个男的之间会干的事。
手指指腹无意识地捻了捻。
封言舟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有点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回想舒颂一凑上来时落入他眸底的那两瓣微张的唇，以及似乎是柔软的触感。
……不像是两个男的之间会干的事。但对象是舒颂一的话，他又觉得不会很讨厌。
因为舒颂一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带着任何目的。
也许只是意外吧。
顺着电影院的台阶往下，舒颂一余光里扫到空无一人的影厅。
早就过时的电影加上本就人少的午夜场时间，他们这个影厅没有人也正常。
喉结微动，他从台阶往下跳的步子不停，心里有些后悔出来看电影这个决定。
身后也在这时传来脚步声。
舒颂一没回头，只是跳的步子更快了，心跳也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鱼碰到热油，对眼下独处的暧昧环境无所适从，下意识只想逃走。
但胳膊却在这时被人从身后拉住。
“我陪你去。”封言舟低低的声音传来。
舒颂一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脚步慢了，慢了，最后直接停下来。
他站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看着眼前人突然站定的背影，封言舟一愣，下意识问。
但舒颂一并没有马上回答他。那人头低着，略长的发丝垂下来，沉默数秒之后，突然回过身。
看着眼前人的举动，封言舟一时间手足无措，来不及等他再问什么，就见舒颂一忽然抬脚往上走，与他擦肩。
“你不去了吗？”他赶忙跟上，小声问。
“不去。”舒颂一答。
两人又一前一后回到最后一排，封言舟跟在舒颂一的背后走，脑海中却都是这人方才突如其来反常的举动。
他还想伸手去扶一扶那个一瘸一拐的家伙，手伸到半路，又停住了。
最后慢慢地垂回身侧。
舒颂一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半路就坐下了。
这叫封言舟感到有些莫名。他刚想顺着舒颂一一起坐下，又听见那人开口：“你坐回去。”
“不坐一起吗？”他不解地问。
舒颂一目视前方荧幕，没说话了。
感觉到对方的疏离，封言舟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继续往最开始坐的位置走。
余光里少年的身影渐渐退开，舒颂一盯着荧幕上的画面，电影里的角色正一刻不停地说着话，他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垂在腿上的手一点一点捏紧，捏成拳头，舒颂一皱着眉，讨厌起自己的别扭。
明明是他一个人在动心，一个人在想入非非。明明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暧昧的，美好的……可他又有点害怕。
害怕自己的心思被人发现，被讨厌。被封言舟发现了的话，对方不接受该怎么办？
封言舟会觉得自己刚刚那个举动冒犯了他吗？
胡思乱想之际，余光里，那个身影又默默地回来了。
舒颂一有些错愕地抬头去看。
只见封言舟抱着可乐与爆米花，走到他身旁，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这些买来其实就是想给你吃的，谢谢你请我看电影。我拿过来了，你记得吃。”
少年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了他的眉目，舒颂一发现封言舟脸颊上有一点点未褪的婴儿肉。不是很明显的。
他很认真地将爆米花在他身旁摆好，可乐放好。
做完这些，封言舟才又站起身，小声地对他说：“我坐回去了。”
话毕，便起身要走。
衣袖忽然一沉。
封言舟要走的步子顿住，回头，就见舒颂一抓着他手腕处的衣袖，表情淡漠，眉心却微蹙，像是一副有些难为情、又强装平静的表情。
“……就坐这吧。”那人声音嗡嗡地响起。
封言舟怕他为难，连忙摆摆手：“不用，你应该是觉得两个人坐一起太拥挤了，对吧？反正这场除了我们也没别人，位置很多，所以没关……”
“不挤，坐一起吧。”舒颂一把他的话打断了。
搜肠刮肚为对方找的借口被止在唇边，封言舟咽了咽唾沫，将那些话重新咽回肚子里，然后小声地说：“好。”
他小心翼翼地又在舒颂一身旁坐下了。
方才那些别扭闹得非常多余。在感受到大腿再次和封言舟的贴到一起，舒颂一低着脑袋，抬手，有些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脸。
他也是个蠢的，总是做出一些看似自矜、实则没什么意义的举动。
明明靠在一起坐，他也感觉很开心来着。
正兀自反省走神着，舒颂一耳边又忽然传来封言舟靠近的声音：“柯南出来了，你快看。”
肩膀被人轻轻顶了两下，舒颂一回过神抬头，看向大荧幕，注意力却全在余光里的封言舟身上。
封言舟对动漫没有很多兴趣，以前也没看过《柯南》。
但身旁的舒颂一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一副很投入的样子。
偶尔光变得强烈，他便能看清余光里舒颂一专注的侧脸。
舒颂一长得很英气，头发长了，遮盖下来，修饰过他本就尖瘦的下巴和挺立的鼻梁。荧幕冷光一打过来，便将他淡漠清冷的气质衬得更甚。
仔细看，有点像猫的长相。
不过应该不是悠米那样的美短，封言舟漫无边际地想了想。
但他见过的猫咪不多，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舒颂一到底像哪种猫。
他想了一会，又暂时把这想法搁置了。
*
电影看完，已经是夜里快两点钟。熬夜对职业选手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并肩回到街上，舒颂一低头打车，封言舟便漫无目的地看着一旁的街道。
时间不早，虽然暂时没什么困意，街道倒显得空荡，车与行人寥寥，路旁的绿化带被夜风徐徐吹着，摇摇摆摆。
“你在看什么？”耳旁传来舒颂一凉凉的话音。
封言舟刚想说“随便看看”，就见突然一只小黑猫从一辆人行道旁停着的车底蹿出来，跌跌撞撞到了马路上。
“猫。”他说着，微微睁大了眼。
小黑猫看起来月龄不大，很小很小一只。腿上似乎有伤，路走得并不利索，颤颤巍巍的。
远处这时忽然射来一道白茫茫的光。
封言舟顺着光望去，是一辆开着远光灯、驮着外卖箱的电动车。
小猫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想要快速离开，却因为受伤而怎么也走不快。
还没等封言舟反应过来，余光里一道身影便已经冲了出去。
他立刻拔腿跟上。
舒颂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才崴掉没多久的脚此刻竟跟痊愈了一般，飞快地冲上前。
“危险！”封言舟喊了一声。
电动车似乎也看见人了，在急刹车。
他伸手想去抓舒颂一的衣角。
抓了个空。
心霎时间极速下坠。
封言舟脚步急停，电动车从他眼前开过。
已经纵身扑过去的舒颂一一把捞起猫咪，人便滚到了花坛里去。
“他妈的找死啊！”外卖员回头骂了句。
封言舟来不及搭理，冲上前在舒颂一身旁蹲下语气着急地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这片绿化带没有灌木，种着一些长得很高的草。舒颂一睁开方才因为害怕而闭紧的眼，低头看着怀疑发抖的小猫，答：“我没事。”
“我拉你起来吧。”封言舟于是起身道。
拉上眼前人对自己伸出的手，舒颂一刚起身，就因为脚踝传来的剧痛猛一踉跄，向前栽去。
封言舟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接住，搂进怀里。
他低头，皱眉：“脚很痛吗？”
“……还好。”舒颂一整张脸都皱了，吐出的话却轻飘飘的。
说完，他依然关注着被抱在怀里的小猫，摸摸小猫脑袋，小声对它说：“别怕。”
舒颂一满眼都是受伤的小黑猫，余光里却忽然闪过旁人的身影。
他注意力被分走一些，瞥了眼在自己身旁低头的封言舟，只见那人伸手隔着裤子摸到他脚踝处，表情严肃。
下意识往后收了收腿，舒颂一蹙了蹙眉道：“我真的没事。”
他说着，又拿出手机，取消方才的网约车订单，对封言舟道：“你陪我去一下最近的宠物医院吧。”
“你脚踝肿得很厉害。”少年硬邦邦的话音砸进耳朵里。
砸得舒颂一顿了一下，他朝封言舟看去一眼。
却见封言舟也正盯着自己，目光沉沉，往下撇着的嘴角似乎压着隐隐的怒气。
“怎么了？”舒颂一拧眉，不明所以地问。
“先去医院吧。”封言舟说着，最后看他一眼，低头拿出手机，“我打车。”
手腕上蓦地多出一只白莹莹的手。
他顺着手看过去，便见舒颂一板着的脸：“我说，先去宠物医院。”
“你脚踝伤得很严重。”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不容拒绝，封言舟皱眉，却不让步。
“它快死了。”舒颂一语气变得冷冰冰地说。
封言舟这才将目光落到那只气息奄奄的小黑猫身上。
他顿了下。
一旁的舒颂一已经低头打好了车。
“我可以忍，反正不是致命伤，但它不行。”从手机里抬头，那道凉凉的目光直直朝封言舟看过来，“他大约才一个月大，有可能刚断奶。后脚伤了，又受到惊吓，看起来很虚弱，危险就在眼前却连路都走不动。”
“不及时送医，很可能就死了。”
封言舟收回与舒颂一对视的目光，看向别处。
面对那一番冷静而强势的话语，他不想再反驳什么。
只是感觉胸口堵着气，很闷。
舒颂一叫的车很快就到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上去。
封言舟在后，看着舒颂一踉跄着艰难爬上车的背影，他眉心不禁锁得更紧。
上车后，两人分别坐在靠窗的位置。
不挨着自己坐了。
舒颂一靠着车窗，余光瞥见一旁似乎在赌气的少年，他垂下眼睑。
封言舟生气了。他能感觉到。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
车开得有些晃，怀里的小黑猫闭着眼，瘦小的身躯抖个不停，靠在舒颂一的胸前，一动不动。
舒颂一抬手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膝盖忽然这时被人戳了一下。
舒颂一一顿，抬头朝封言舟看过去。
只见少年还是拧着眉别着脸，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但手伸过来，腿也朝他这边靠了靠。
说话时声音闷闷的：“架我腿上。”
沉默两秒，又补充一句：“给你脚踝减轻负担。”
第49章 伟哥叫我
舒颂一想假装没听见封言舟那句话, 看着窗外装傻。
结果身旁那人竟直接坐近了，靠着他，伸手捞起他的膝弯, 将舒颂一的腿放到自己身上。
虽然很令人羞耻, 但舒颂一到底没有把腿从封言舟腿上拿下来。
他就这么放着了。
到了附近评分最高的二十四小时宠物医院, 医生给小黑猫检查过身体，拍了片。
小黑猫伤势很重, 右腿骨折了，又有点发烧，奄奄一息的, 检查时十分配合，几乎一动不动。
“建议留院观察两天。”医生这么说。
舒颂一同意了。
给猫办理好住院手续, 付过钱，两人重新回到街上。
“你要养她吗？”封言舟心头的闷气这会儿散去一些, 他主动开口问了句。
但身旁的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几秒的沉默过后，他刚想扭头过去，肩膀就感受到旁人靠上来的重量。封言舟垂眸去看，只见舒颂一嘴唇都白了。
他眸色一沉。
“脚很痛？”他问。
靠着他的家伙没吭声, 但虚弱地点了点头。
目光下落, 只见舒颂一额角与鼻尖都冒起细密的汗珠。疼度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去医院吧。”封言舟不敢再耽搁, 低头叫车。
小猫已经得到安顿，舒颂一也没再执拗地逞强。他就这么任封言舟扶着，虚虚往人怀里靠着，一路来到医院里。
脚踝确实因为他的冲动被二次损伤, 原本大约修养一个月就能正常走路, 这下起码得养三个月。
“如果还不注意，过度劳损的话, 你这脚以后可能就落下病根了，好不完全。”医生是这样警告的。
按照医嘱的安排，封言舟带舒颂一去包扎。绷带裹着药草，把舒颂一的脚踝包成一个巨大的粽子。
回基地的一路，除开坐车的时间，封言舟都尽心尽力地背着腿脚不便的舒颂一。舒颂一一只手拎着自己的鞋，另一只手搂着他脖颈，趴在他背上，沉默很久很久，忽然小声说了句：“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了？”封言舟问。
舒颂一又说：“没事。”
话音沉入夜色里，又是一阵沉默。
“不麻烦，也是我自己要跟来的。”封言舟话音平静地道，“跟出来原本的目的也是为了照顾你。所以没关系，别有负担。”
背上的人没说话，但他能感受到舒颂一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后颈。热热的。
那只搂他的胳膊也更紧了。
良久，他突然感觉到舒颂一将额头贴在了他颈窝的皮肤上，而后那人沉沉的话音从耳畔很近的地方传来：“粥粥。”
“嗯？”他耳朵被舒颂一说话吐出的热气染上温度。
“那拜托你当我这段时间的拐杖了。”舒颂一闷闷道。
封言舟说：“好。”
回到基地时间已经很晚，封言舟一直等舒颂一洗漱过后，将人背回房间，在床上放下。
他起身准备离开，又听见背后传来一句淡淡的“晚安粥粥”。
封言舟顿了一下，于是也说“晚安”，这才从舒颂一房间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卧室。
洗漱后躺在床上，封言舟关了灯，睁着眼睛，没有马上入睡。
他脑海中还是舒颂一不管不顾冲上前捞起小猫救命，以及因为小猫和自己生气的样子。
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
看样子，舒颂一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猫。
只是，为什么呢？
*
一觉睡醒，伟哥来基地，见到舒颂一粽子似的脚的第一眼便忍不住骂：“你又干嘛去了？又作什么死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夏季赛还没开始就已经在准备节目效果了是吧？”
舒颂一面无表情地坐在餐厅里吃午餐，旁边是偷瞄着伟哥和他脸色的封言舟。
他没搭理伟哥的怒斥，一口一口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伟哥恨铁不成钢，目光又落在下路组二人交叠在一起的腿，他扶额：“腿给我放下！像什么样子？吃没个吃相的，让你俩改善关系不是让你俩卖腐当男同！何况这还是基地，没粉丝看着！”
“你少刷点微博先吧。”舒颂一睨他一眼，“听开心说你在我和粥粥的CP超话里混上主持人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种恶趣味啊？”
“……我那是为了方便控制你俩言论！”伟哥直跺脚，“过两天就要收假了，我单方面宣布你俩被我禁足。免得再搞出什么伤病来……手要是出事了就完了！”
舒颂一：“哦。”
一旁始终沉默的封言舟此时缓缓举手。
“说。”伟哥没好气地抬手隔空点了他一下。
“舒颂一脚上的药膏后天要去医院更换一次，可以不完全禁足吗？”封言舟眨眨眼，表情认真地问。
“……操的。”伟哥骂了一声，无奈愤然道，“我和你俩一起去！”
目送走骂骂咧咧的伟哥，封言舟感觉到自己腿上那人的动作——舒颂一似乎要把腿放下了。
他下意识拉了一下人裤脚，扭头道：“不用理伟哥乱说的，你这样放着没事，脚踝还能轻松点。”
他话刚说完，没等舒颂一回复，就听伟哥的声音突然从客厅传来：“封言舟，你跟我过来一趟！”
“啊，好。”封言舟应了一声，回头看舒颂一，有些抱歉道，“伟哥叫我。”
舒颂一不看他，低头扒饭，慢慢将腿收回、垂落：“你去吧。”
“可以把腿搭在我凳子上。”封言舟小心翼翼地起身，对舒颂一说完，这才转身离开。
一走到客厅便能看见站在沙发旁边，低头在处理消息的伟哥。封言舟走过去，还没开口，就见男人朝他看过来一眼，道：“你跟我来。”
说完，伟哥迈步往前走去了，封言舟跟上，一路来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
“把门关上。”伟哥说。
封言舟照做。
关好门，他回头，正好看见男人收了手机，朝自己目光沉沉地看过来。
他便安安静静地望回去。
“脚到底是怎么崴的？”伟哥并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小心扯到他，他绊了一下崴到的。”封言舟回想了下，如实答。
“昨晚出去干嘛了？”伟哥继续问。
封言舟：“看电影。”
“就你俩？”
“嗯。”
似乎是有些意外，男人沉默了几秒。
然后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他两眼。
“……看个电影把脚崴得更严重了？”伟哥又问。
“打车的时候看见马路上有只受伤的小猫要被电动车撞到，他冲上去救猫了。”封言舟言简意赅地补充。
说完，会议室陷入一阵沉默。
“跑上去救猫？你俩没给车撞到吧？？”伟哥瞪大了眼睛。
“没有。”封言舟连忙道，“都没事。”
“幸好。”他看着伟哥低下头，叹了口气，过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喃喃，“这家伙真是的，一没看住居然又做这么危险的举动。”
“又？”封言舟歪了下头，疑惑道。
伟哥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点点头，看一眼封言舟：“嗯。悠米也是他救回来的。”
“啊。”封言舟顿了顿，点点头，他看着眼前陷入回忆的男人，问，“也是今年救的吗？”
没想到胖乎乎的悠米，以前居然是一只流浪猫。
“嗯……不是。差不多是praise刚宣布退役那时候吧？”伟哥摸了摸下巴，“S赛的成绩非常可惜，队内气氛低迷。那天舒颂一也是一个人跑出去散步了，回来的时候怀里就多了一只猫，手还擦伤了。”
封言舟表情很专注地听着，听到这不禁皱了皱眉。他忍不住嘟囔：“他也太不注意自己的安全了。”
伟哥闻言看了他一眼，略有无奈地附和一句：“是啊。”
说罢，又低下头，似是若有所思。
话题进行到这，作为和舒颂一很多年前就认识的关系，一时间很多回忆闪过脑海。
“当时他……怎么把猫带回来的？”耳边又传来少年的话音。
伟哥回过神，叹了口气，顺着封言舟的话，缓缓继续道：“其实吧，原本基地是不允许养猫的。但舒颂一已经把猫抱回来了，又很坚持地希望能把悠米留下来。为此他还哭了一场。”
“那时候……他也才十八岁吧。”
“后来我看他实在坚持，对这猫茶不思饭不想的，身体都快出问题了，没办法硬着头去和管理层求情。管理层最后以‘不能影响选手日常训练’为要求，做出了退让。”
过去的事情再被讲起来，就像是一块蒙着层灰尘的玻璃似的。经由人擦了一擦，映出听者好奇的脸，以及透过玻璃，看到当年陈旧的人和事。
封言舟想象着舒颂一因为悠米哭的样子，脑海中不由得联想到那天在公园里，风把那人帽子吹掉后他看见的那副双眼含泪的模样。
这人究竟是太喜欢猫了，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心情不好也是抱着猫出逃，而非找人倾诉。
那天亭子里，舒颂一抱着猫的背影看起来瘦弱单薄，又很孤单。
“想什么呢？”伟哥的话音将他出走的思绪拉回。
封言舟“啊”了一声，顿了顿，将自己方才内心所想挑拣着说了一点。
伟哥听着听着，表情变得复杂，眼眶竟然红了。
他有些慌张地低下头，扶额，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叹出来。
眼前人这副反应让封言舟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他东张西望地看会议室里是否有纸巾储放，没看到，还说：“我去给你拿点纸。”
“不用了。”刚迈出去的步子又被男人叫住。
封言舟顿了下，退回到原位。
“没控制好情绪……不好意思。”伟哥对他扯出一个笑容，目光却看着旁处，似是想着很远的事情，“没想到那家伙那天跑出去又是因为输比赛……我以为他已经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了。”
“什么事？”封言舟皱了眉，问。
伟哥看他一眼，停顿了会儿。
他垂下眸，无数复杂的情绪滑过心底。封言舟的问题像是将他一下又带回了几年以前，那段TVG很困难的时间。
“……你和舒颂一最近关系变好了，他似乎也挺喜欢你。其实，甭理我嘴上怎么说，我心里真的很替你们开心。之前你刚进队那时候，舒颂一看起来脾气不太好，说话也带刺，是因为他之前经历的那些事……让他变得防备心很重。”
伟哥说着，抬手揉了揉头发。
“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在网上刷到过当年S6比赛输掉后，舒颂一在场馆外面一个人蹲着哭的视频？”男人低着头，娓娓道来，“那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骂他的人。”
“知道。”封言舟回答。
他看了那个视频的，自然也看到了视频底下的言论。
有粉丝在心疼，但，更多的是阴阳怪气与谩骂。
【今天BO5你就是最大的战犯，前期不仅在下路狂送，还几把去中上送，生怕你队友打得太轻松了是吗？你的过失导致队伍节奏整个崩盘输掉比赛，害得praise手伤复发，你他妈还有脸哭？你配哭吗？我要是praise高低扇你两巴掌！明年你能有工作都是奇迹，取个鬼子ID给棒子尽孝，纯处。】
这是那条微博底下的热评第一，也是封言舟印象最深的一条评论。
一时间，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手在慢慢失温，封言舟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男人，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听见自己轻轻地问。
“……那天，舒颂一状态不好，其实是有原因的。”伟哥的声音再次于耳畔响起。
封言舟回过神，继续认真地听。
男人看他一眼，又仔细地低头回忆。
“那年S赛就是在上海这个场馆举办的。比赛的前一天，舒颂一的养父，跑来我们基地闹事了，那时候基地的地址也不是这里。”伟哥说着，伸手往口袋里摸出火机，看一眼封言舟。
封言舟点了点头。
他于是又摸出烟盒，把烟点上，走过去打开了会议室的窗，对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这件事当时闹得挺难看的，我们也是花了些力气把事情压下来才没传出去。”
“那天是praise给那人开的门。舒颂一的养父是个酒鬼，但据舒颂一所说他已经有几年没回过家了，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基地来的。他差点把praise的手打伤了，舒颂一也差点和他打起来。”
“如果打起来，那比赛就得直接弃权了。”
伟哥说到这，话音顿了顿，会议室里安静下来，甚至能听见窗外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混着被风吹散的烟草味。
“那时候我们的打野和中单还不是小祥和开心，他们俩是后一年来的。原来的中野就是因为这件事，认为舒颂一是个定时炸弹，合同到期就没再选择在我们队伍续约。中单台湾人，回PCS赛区去了，打野现在在ZZZ。”
“那时候基地没现在的大，大家都是两人一间卧室，舒颂一和praise一间。对于把praise弄伤这件事，他非常愧疚，沉默了很久很久。后来觉得没脸和praise待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半夜跳窗跑出去在外面呆了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我才在基地的门口见到他。舒颂一抱成一团窝在那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像只受伤的野猫一样。
这想法在封言舟的脑海一闪而过。
“舒颂一刚加入TVG的时候才十六岁，性格也不像你一开始所见到的那样刺人。那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跟你一样，虽然话少但是很好相处，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伟哥到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封言舟手机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
“抱歉。”封言舟对伟哥说着，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是舒颂一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来。
刚将听筒放到耳边，“喂”了一声，封言舟就听见那头人懒洋洋的话音透过听筒传来：“还没聊好吗粥粥？”
像一道分割线。
横亘在过去与现在的中间。
那段从人口中了解到的时间是潮湿而咸涩的，他此刻耳畔传来的话语声却安逸而温和。
舒颂一顿了一顿，语气轻下来，像猫尾巴勾过他耳廓那样，叫他感觉到痒地：“我在餐厅里一直等你到现在呢。”
第50章 被压着打
吸完最后一口烟, 林伟将烟蒂碾灭在会议桌上的烟灰缸里。
他侧过脸，静静看着封言舟在接舒颂一的电话。
少年表情是淡的，耳廓泛着红, 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 他只听见封言舟小声答：“好。”
不知不觉话匣子打开, 他没忍住地和封言舟说了些以前的事情。不知道被那家伙知道了，会不会跑过来骂他呢。
按照舒颂一的脾气, 多半是会怪他的。
和封言舟讲这么多做什么？闲着没事就去找点事做。
舒颂一大概率会这样说。
但在听见封言舟挂断电话后表情认真地看着自己，说：“舒颂一说他吃饱了，我得先过去背他上楼。”
林伟又觉得, 那些事情对封言舟讲得并没有什么坏处。
自从praise退役后，舒颂一因为怀着对praise的愧疚、比赛失利的不甘, 以及对于未来需要和新AD磨合的焦虑与恐惧，总是待人像只刺猬。
新找来的AD, 除开封言舟，都被他的古怪劝退离开。
至少看着两人现在和谐友好、互相体谅的样子，很赏心悦目不是吗？
“去吧。”他摆摆手，“先讲到这。我一会儿也有事。剩下的下次有空再聊。”
“好。”封言舟应完, 转身推门走了。
会议室的门重新关上, 林伟又从口袋里拿出香烟。
再抽一根再走吧。
*
养父、酒鬼、几年没回家。
伟哥说过的话在封言舟脑海中盘旋。
舒颂一以前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呢。
他从会议室回到客厅, 就见方才给他打电话催促他的家伙此刻趴在餐桌上在看手机。
听见脚步声，舒颂一又抬起脑袋，下巴抵在胳膊上，朝他懒洋洋地看过来。
“这么快？”他听见那人带有调侃意味的话音。
封言舟“嗯”了一声。
依旧是以背的方式将舒颂一送回房后, 他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 封言舟拿手机再次点开了舒颂一的个人超话。
翻了好久，也没翻到太多关于舒颂一以前的事。
在大众面前, 这人并不太提及自己的身世，伟哥也守口如瓶。因此网络上能检索到的细节信息其实很少，甚至不如伟哥和他在会议室里面讲的多。
封言舟搜了一会儿，没什么收获，于是关掉微博打开B站，又看起舒颂一以前的比赛视频来。
由于被禁足，加上脚伤确实严重，剩下的两天假期里舒颂一倒是安分了。
偶尔封言舟扶着他去吃饭，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间里面。
春季赛结束后的假期就这么一晃而过。
收假了，老马又回到基地，见到队员们的第一面便说：“明晚约了训练赛，今天都好好收心找状态，不要掉链子啊。”
大家异口同声地应下。
伟哥这时候拿着新打印的作息表推门而入，他中气十足地开口：“都没在排位吧？停下手里的事情先看我。”
大家又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一支好的队伍不乏好的纪律性和习惯。为了更加良好的训练氛围以及调动大家状态，我和老马昨晚电话商量后决定，给大家拟了一张时间计划表。以后所有人下午一点钟之前必须到训练室。”
“不到会怎样？”开心打了个呵欠问。
伟哥朝他咧嘴一笑：“罚款。”
末了，又补充：“迟到一分钟罚一千。两分钟两千。以此类推。”
“……别的战队抽烟罚钱，我们战队睡觉罚钱。”开心没忍住吐槽道，“也是独树一帜别出心裁独具一格别具匠心了。”
小祥看了他一眼：“……你昨晚熬夜背《新华字典》了？”
“对，我还有二十几天就要高考了。”开心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跑火车，“小祥哥哥记得录个视频发微博上给我加油哦。”
“老东西别这么不要脸地拉低高三生平均年龄好吗？”小祥一阵恶寒。
“大龄考生其实也不是没有……”KK弱弱补充。
“括号，特指郑开心一人，括号完毕。”小祥面无表情地补充。
开心扭头找舒颂一：“队长你管管他们。”
舒颂一不理他，兀自点出客户端，问伟哥：“还有其他事没？”
开心：“……”
伟哥：“没了就这些。训练吧！大家加油。”
背后响起训练室门一开一关的声音。
封言舟盯着电脑，这才发现他们一个战队的人似乎都不抽烟。他也是前两天才知道伟哥会抽烟，而伟哥抽烟时也是很顾及他的感受的。
大家都很有礼貌。
烟这件事莫名又叫他回想起童年家里的那个男人来。
封言舟讨厌二手烟的味道。
想到这，他发现自己的思绪又跑远了，于是及时扳回来。
由于前段时间在休假，他一直是没有直播的，这个月的时长还有不少。封言舟想了想，还是开了直播间，但这次他没有开摄像头。
【小狗好久不见呀TAT】
【直播间标题居然是备战夏季赛，笑死了】
【哟，乐一儿开播了】
【串子滚啊】
【怎么没开摄像头？？你是在和我欲擒故纵吗】
没等封言舟说话，房管就已经将那个提YUG下路cola的串子禁言了。
与弹幕互动的兴致寥寥，封言舟扭头想要找舒颂一双排，却瞥见那人挂着单排的队伍，正低头在回微信消息。
耳机里这时候传来直播间的礼物特效声音，叫封言舟将原本想对舒颂一邀请双排的话生生咽下。
他回过头来，对弹幕念感谢词：“感谢‘deadshot’请开摄像头的五个深海一号……这也太多了。”
他皱了下眉，停顿了下，才继续说：“实在抱歉，我今天不想开摄像头。”
【？？？？？？？】
【不是哥们儿，将近四万块都看不了你那张犬脸啊？？】
【你不想开摄像头就赔榜一富婆点钱吧，人家好歹是为了看你才花那么多银子啊】
【主播输一场大的开始走白嫖路线了？打太差被扣工资了是不是？】
【那你什么时候想开摄像头】
“……只是今天不想开。”封言舟无视一些喷他的弹幕，心平气和地回答问题，“刚刚刷礼物的那位加一下我游戏好友吧，晚点我把钱还给你。”
那位富婆闻言在弹幕现身，发了个“好”，然后又给他送了一个深海一号。
送完，不忘说一句：这个不用还。因为你开播了所以送的。
【妈的，羡慕了，我为什么没有钱】
【我也想加小狗的联盟好友啊啊啊啊啊】
【我给你刷5w你能让我也加吗，然后你再把钱还给我】
“不加。如果是为了加我好友和让我开摄像头才刷的礼物，今天都不要送了。”封言舟说完，又往自己身旁看了一眼。
“双排吗？”他开口问。
“先打几把单排，双排晚点我叫你。”舒颂一低头看着手机说。
这算是约好了。封言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道了声“好”。
【话说舒队是不是脚伤了？昨天开心开播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
【我咋感觉你俩之间的气氛和之前很不一样了啊】
【舒队受伤了？？？什么时候？？舒颂一你能不能开直播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封言舟给自己也挂上单排队伍排队，目光扫过弹幕，又扭头对舒颂一问了句：“你不开播吗？”
“今天不播。”舒颂一依然在看手机，“过两天再说。”
“哦。”封言舟应道。
舒颂一在和谁聊天呢？
怎么一直发消息头也不带抬的。
这么想着，余光里旁边那人就忽然进游戏了。
封言舟这边也同时跳出来对局。
他操纵鼠标点进去。
脸上忽然感受到目光滑过，封言舟的视线定格在对面AD位的ID上。
daisuk1。
他和舒颂一各自单排。
排到了同一局。
还是对立面。
【哦哦哦哦哦下路组对决！！！舒队还是AD！！爱看！！！】
【打完这把你俩别变仇人了】
【笑死了什么狗屎运啊，都单排了还能排到一起，排到一起就算了还特么是对手】
【这不是变相对位solo吗哈哈哈哈哈，谁还记得小狗跟舒队拿AD英雄solo被3：16的事？】
封言舟动了动手指，翻找起英雄。
舒颂一选人顺序在他前面，因此在看见对方锁下卡莎之后，他便明白这家伙是来认真的了。封言舟于是翻找出霞，锁下。
己方辅助选择了与霞为经典组合的洛，而对面辅助则是牛头。
游戏进入加载界面时，封言舟盯着自己与舒颂一相对着的名片，不由得回想起之前两人solo的那次。
他被舒颂一“教育”得几乎是“体无完肤”。
想赢回来的心一直是没有变过的。
由于跟这人已经一起走了一整个春天的下路，加上舒颂一之前也拿AD与他搭档过，还对着录像给封言舟上了小课。封言舟已经对舒颂一的打法——尚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是很熟悉的了。
而交流结束后的那天晚上，封言舟有到训练室稍微打过两把游戏，把舒颂一给他提的一些建议实践了一下。并没有过多地训练，打完两把很快就下了机。
这次算得上是他沉淀过后第一次认真地实战。
实战对象还是他的“老师”。
舒颂一对线非常喜欢前压，打AD时这个习惯更甚，有时为了打出气势，压得比辅助还前，封言舟记得这一点。
他用信号和己方辅助交流过后，洛上线直接往草丛里抬。
果不其然，抬到了在草丛走动来不及避开的卡莎。
霞立刻上前点了一套。
卡莎血量被下，无可奈何地往后走。
小兵上线，血量稍显劣势的卡莎却依然表现得一点也不“怂”，在兵线里穿梭着，找到机会就上来换血。
封言舟也从来都不打“怂”对线，舒颂一喜欢换，他便和那人对着换。
两人一波激情换血后，封言舟发现舒颂一隐隐有往后撤的架势。他眉心微动，心中忽然滑过一种预感。
原本想要前压的动作缓了，他给洛pin了个撤退信号。
果不其然。
舒颂一那边的打野来了。
但由于封言舟撤退得及时，打野来逛了一圈，并没能找到越塔的机会，只得悻悻离开。
基于两个人对线经验都很丰富，也深知彼此的套路，前期下路竟然没能爆发人头，就这么和平地一路发育到6级。
辅助都出去游走做事了，封言舟B完重新回到塔下推线，卡莎在这时忽然从防御塔右上方的三角草丛里走出。
封言舟头皮一紧，注意力瞬间更加集中。
两边辅助都在视野里露过头，暂时并没有能下靠的条件，舒颂一这波明显想和他一对一。
卡莎压近，封言舟往后走位，同时开起W，手速飞快地在A兵的同时走上去A到前压的卡莎。又在卡莎想要A他时凭借霞开W后A到英雄的移速加持后撤。
卡莎见状往后拉扯，霞便继续走上去平A，再次勾引对方回头。又在对方回头后，继续将身位拉开。
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拉扯了两下，卡莎一下也没碰到霞，霞却摆好羽毛的位置，看准时机，又拉一个倒钩！
这倒钩竟直接将卡莎的血量下到二分之一！
舒颂一显然察觉到不对，收了杀意，想要径直离开。封言舟几乎是立刻看出他的退意，一个毫不犹豫的闪现向前，再加一发暴击的平A，将卡莎的人头收入囊中！
【卧槽小狗，帅啊！！！】
【666这是把你队长秀了？？】
【这拉扯也太细了……霞这走位够99%的AD学一辈子】
【舒队打AD真是浪啊……玩这么骚，给小狗教育了吧】
击杀通告在耳机里播放，封言舟这时回头看了舒颂一一眼。
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在专注认真地买装备。
其实方才卡莎只要A到他一下，就能叠起电浆的被动接QR技能将他反杀的。舒颂一这不算是在浪。
只是他恰好拉开了对方每一次走上来时的攻击距离罢了。
霞拿到卡莎的人头，凭借着装备领先，在小龙团时又抓到机会将舒颂一方的三人斩死，其中就包括想要飞他们后排将封言舟先切掉的卡莎。
一波团打下来，双方AD的经济差距在慢慢拉大。
封言舟能感觉到舒颂一似乎有些不服气，想要反杀回来。
己方打野pin大龙坑信号之前，他在中路带线，被卡莎带着辅助和打野过来强越。
但他靠着大招丝血逃脱了。
没了大招，大龙团时封言舟又成了被集火的对象。舒颂一目标显然非常明确，就是杀他。
但封言舟在卡莎飞脸的下一秒，依靠闪现走位躲过紧随其后的牛头的控制，同时倒钩一拉，卡莎被定在原地，再接洛的抬和大招。
卡莎又死了。
余光里，封言舟看见舒颂一抬手懊恼地揉了一下头发。
“咋了队长？”开心马上八卦道。
舒颂一冷冷地说：“不关你事。”
但他没遮屏幕。开心瞥了几眼，马上叫起来：“队长你咋被小狗压着打了！不应该啊！！”
“…………滚。”明显郁闷的语气。
为了听清队友的动静，封言舟默默将耳机的音量调小。听完两人对话之后，他又朝舒颂一瞥过去一眼。
很快又收回了。
方才和队友一起打赢了团战拿下大龙，封言舟将线带到对面中路二塔，将塔点掉之后，溜进敌方野区想吃红buff。
卡莎复活，这时竟也带着辅助走到野区里来。
两人刚露头，就看见霞已经最后一发平A，带走了自家野区的红buff。
舒颂一有点烦。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前期想要逗逗封言舟，打得太急，结果一个不注意竟然给封言舟发育了起来。
他成了被压着打的那个。
……还是被封言舟。
红buff也没了，跟着自己的牛头又像个呆子一样，虽然顶了上去，但被霞的大招躲过。
眼看封言舟又要从自己眼前溜走，舒颂一懒得去追，打算扭头吃点野怪再去推线补经济。
但余光里那霞放完大竟然不走，而是朝他跑过来，
舒颂一一顿，好胜心又让他不服地回头，打算再尝试一下能不能杀掉这只落单的霞。
结果走上去就被霞WA完拉倒钩，又是半血没了。
…………舒颂一很不爽地给封言舟亮了个小猫生气的表情。
下一秒，霞突然站着不动了。
刚被封言舟骗过，舒颂一感觉到自己被耳机闷着的耳朵有些升温，他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毅然决然拖着半残的血条就要溜。
耳边在这时隔着耳机，突然传来闷闷的一句：“你A我。”
他点鼠标的手指顿了一瞬。
封言舟又说：“我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