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灼热透过薄衫传递,温杭站稳,迅速脱离那层温度回头。
看她无措的脸,许柏安觉得好笑:“到底是你打沙袋,还是沙袋打你?”
冯聪跟着过来,直摇头:“你这样打不行,容易伤到自己的。”
“但其他教练还没来,”他瞥向许柏安,脑子一个灵光,把人推出去:“他也行,他常年打拳,各方面都不比教练差。”
温杭还没来得及张口拒绝,休息区来了两个人,在喊冯聪,他着急要走,拍许柏安后背两下:“交给你了,别丢我拳馆的脸啊。”
撂下话人就跑了。
许柏安看她,漫不经心问:“还打吗?”
被他这样问,温杭颔首:“当然打。”
“行,”他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抬手示意:“你继续。”
以为他是不想教,温杭不管他,自己打自己的。
拳刚挥出去,听见许柏安不带温度的声音:“双眼看前方,手臂抬高。”
温杭身体顿住,侧眸看他。
许柏安长腿交叠,姿态疏懒坐着,不像教练,像尊等人上供的大佛。
“看我干什么,你打棉花呢?”
“出拳的时候要摆动身体。”
“……”
温杭忍住想骂人的心,照他的话做,打上一会,回头看某人正单手玩手机,食指滑动,偶尔抬眼监督,要多气定神闲就多气定神闲。
被他闲适模样气到,温杭停下来:“你就这样教吗?说的我听不懂。”
许柏安抬眼:“所以?”
“说明你们拳馆的授课方式不行,”她两个字概括:“敷衍!”
许柏安眼都没抬:“那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悟性差?”
“……”温杭心里恼意升到阈值,表面故作淡定怼回去:“所以你们开拳馆不赚钱?只收悟性好的?”
现在是下班时间,而且她是消费者,她才是老大!
胆子肥了不少?
许柏安目光往上移,难得在她脸上看到点情绪,鹅蛋脸因为打拳出力,绯红扑扑的。
“行,”他突然放下手机走来,从容不迫:“我在这看着,你打。”
温杭眼皮轻跳,开始后悔刚才的挑衅,刚出拳,听见他冷厉一声:“不对。”
高大身形俯低,许柏安从她身后握住手腕,纠正她的握拳姿势:“大拇指握前两个指关节。”
人就停靠在温杭耳侧,呼出热息若有似无地缠绕在她颈侧。
“出拳,用拳峰打,推拳的时候要有一个旋转。”
许柏安音腔放低,手把手教她出拳,磁性带气泡的嗓音漫入耳畔,像久酿的酒润过喉间,耐心柔声的一面,比周遭温差更让人恍惚。
“发什么呆?”
“身体不要绷紧,摆动起来。”
温杭拉回注意力,专心出拳。
随着她出拳后退的姿势,扎起来的马尾扫到许柏安下巴,感官一下被甜橙馨香侵袭。
他眉眼往下,视线里是她藏在碎发下,逐渐嫣红的耳垂以及沾腻汗珠的雪白脖颈。
许柏安一顿,偏头看前方。
正对面的玻璃窗映出略微交叠的身影,原本恒温的室内变了,重返白日潮热的闷感,有旖旎在无声沸腾。
“怎么不教了。”温杭有预感似的,稍偏头,跟他目光撞个正着。
对视瞬间一股无名火暗涌,两人的眸色从沉静到起伏,分不清是谁锁着谁,眼瞳深幽且莹黑,像巨大漩涡得靠理智压抑才能不被对方吸附。
一个脸红心跳,一个手臂青筋凸起。
是对彼此,来自生理与心理上的直白欲念。
蓦地,“温杭!”
才发酵的旖旎被一声雀跃音腔冲散。
不远处的何静诗打赢了,从擂台上跳下来,兴冲冲地往这边小跑来。
意识回笼,温杭往前走两步去迎何静诗。
何静诗颔高下巴:“够劲,我还是那么能打。”
温杭缓冲心跳后开口:“你居然能打过教练。”
冯聪看了全程:“真是看不出来,你那么能打,佛山的吧。”
“……”
“还行吧,”何静诗难得谦虚:“好久没打了,生疏了都。”
她大学时期拿过奖,也算半个校园女子拳王。
何静诗看眼手机,何爸发消息催她回去,转头问温杭:“还玩吗?”
温杭摇头:“该回去了。”
冯聪给她们打折,温杭买了几节体验课,何静诗果断办了卡。
等下楼,两人站在路边等车,晚上有风,丝丝柔柔拂面,温杭短暂出神。
刚才心跳告急那瞬,她怀疑自己鬼迷心窍,不,是色欲熏心,甚至有个荒缪的念头涌上脑,觉得许柏安身上有什么是她渴望拥有的。后来一语成箴,在他身上栽无数个跟头,温杭曾不甘心,却没后悔过。
等了会,何静诗总算耐心告罄:“怎么前面还那么多单排队?”
温杭看前面路口好几对等车的身影:“这个点是打车高峰期。”
冯聪和许柏安一下楼,就看见两人还站在街边吹风,路灯下有蚊子,何静诗被咬得直跺脚。
冯聪上前问:“等不到车吗?你们住哪?”
何静诗眼睛亮了:“白云。”
“顺路,上车呗。”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按两下。
何静诗拉温杭进了后座,车往白云的方向开。
开了一段路,冯聪回把方向盘,直打哈欠:“困死了,不如倾下偈(聊会天)。”
他瞥了眼坐副驾驶的许柏安,不要命引话题:“说起来我还算你俩月老?”
冯聪那会刚跟女朋友闹分手,看见联谊就怄气填了个报名表,结果活动开始前又和好了,推不掉也去不了,刚好许柏安休假有空,他就把人骗去参加。
何静诗也好奇,胳膊肘撞了撞温杭:“你看上去也不像会参加联谊的性格?”
温杭实话实说:“活动是我们学校一位做自媒体的师姐办的,当时说会给酬劳。”
何静诗秒懂,冲她竖大拇指:“要我我也去,有钱不赚王八蛋。”
冯聪挑了挑眉揶揄:“我还一直好奇,你们俩到底谁甩的谁?”
温杭停顿片刻,而许柏安全程没说话,一副不太所谓的样子,顺着车内后视镜轻飘飘看了温杭一眼。
目光相触,温杭头皮发麻,尽量维持体面:“就是个活动而已,不算数的。”
冯聪不信:“能玩到最后一轮的,肯定看对眼了,我记得那活动成了好几对呢,有的都结婚了。”
“没有,”温杭抿了抿唇:“最后定情环节我没去。”
“真相了!”冯聪立刻精神起来:“原来是你飞(甩)的许柏安啊!”
“……”
“快说说,前面都好好的,最后怎么不去了?他到底哪点招你嫌?”他一脸幸灾乐祸:“是不是嫌他年纪比你大!”
“……”
看温杭脑袋耷拉下去,何静诗忙解围:“我们到了,就这下吧。”
两人道了谢下车,温杭拐进去就到了,看眼何静诗:“你不还有段路吗?”
何静诗指了指旁边的共享电动:“骑共享很快的。”
温杭点头:“那你到家发消息。”
两人分开,各回各家。
温杭回到租屋,抱着电脑码字,想改个直观点的文名,想到冯聪对于她跟许柏安关系的定义,伸手敲键盘,改完名,大脑却进入卡文阶段,她摆烂,到周一上班前才勉强更新一章。
只是早上醒来,发现莫名其妙进了高审,以为是审核抽风,温杭没当回事。
工作到一半她抽空看眼手机,发现昨天发表的最新章节被红锁,只好偷偷摸摸上网页改文。
改了好几遍都没过,温杭临近崩溃,一回头发现过了下班点,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
长时间盯电脑的眼睛酸疼,她滴完眼药水,再看密密麻麻的电脑屏幕依旧头昏眼花。温杭烦躁得抓了把头发,倏忽福至心灵,想到借办公室打印机打印下来逐字检查。
把稿子复制到word里,点打印,离她最近的打印机故障打不了,温杭想连资料室那台,鼠标停在打印机列表上逡巡。
一个手滑,不知道点到哪台。
界面显示正在打印,温杭懵圈,左看右看,也没见哪边的打印机有动静,跑进资料室检查一遍也没有,正觉得诡异,大群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许柏安:「谁连了我办公室打印机?」
温杭撑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