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鱼和网
“俯卧撑准备。”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一班全体同学乖乖趴在地上,做出平板支撑的预备姿势。
盛朝夕还是不满意,一个一个走过,纠正每一个人的姿势。
“屁股往下一点。”
“手臂不直,没吃饭啊?”
“头抬起来,看前面。”
金欢喜一边平板支撑,一边见缝插针地偷看付子衿。
可怜的小付老师两只手抖得像面条似的,快不行了。
好在盛朝夕终于开恩,张了尊口:“五个俯卧撑,开始。”
这是早上被罚的第二次俯卧撑。
付子衿发誓,自己再也不希望听到第三次“俯卧撑准备”,要是谁再让自己连带着一起被罚做俯卧撑,她一定记恨那个人一辈子!
一个班就是一个整体。
一班终于有了身体力行的深切感悟。
见完成情况不错,盛朝夕拍拍手,宣布:“休息十分钟。”
赢来感激的欢呼回响。
金欢喜松了口气,看了看付子衿的唇色,微微发白,再看鼻尖,冒了点汗,整体而言,状态还算可以。
付子衿并不讨厌运动,甚至称得上喜欢,但她很讨厌军训,倒不是身体撑不住,是心理上厌恶。金欢喜还记得她高中军训结束的样子,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魂儿已经飞出去八百里了,身体还在后头慢吞吞地追。
不过,虽然盛朝夕的惩罚残忍,但金欢喜四处观察了一番,发现他们班的待遇竟然算得上不错。
幸福嘛,就是比较出来的。
盛朝夕选择的树荫位置,是一个绝佳的偷懒点,一个个教官都来过,虽然馋得很,却没敢跟她抢。有的班两小时休息一次,还要求坐在原地,而他们至少一小时就能休息一次,也没别的要求,不要跑远就行。
这样看来,盛朝夕是真的厉害,总教官看见她都得给三分薄面,什么来路?
疑惑只维持了一瞬,关注点很快回到身边的人身上。
“撑得住吗?”
付子衿点点头,拿起身边的矿泉水瓶,“咕噜咕噜”喝了四分之一,长长舒了一口气,缓过劲来了。
她还有力气在那嘀嘀咕咕,低声诅咒下一个害她被罚的人。
金欢喜晓得了,她是身体有点累了,但精神还足,也就放心地继续挨着她休息。
“对了,欢喜,你们涂防晒没有?”费秋彤像个小蜜蜂,辛勤地在新生间来回奔波,休息了几回,身边几个女生的家庭情况都被她问了个遍,这回小蜜蜂四处溜达,想起室友来了。
“防……晒?”
金欢喜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满心满眼都是付子衿,怪不得感觉早上忘了点什么。
“喏。”
付子衿轻哼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小瓶防晒霜,放在她的掌心。
金欢喜感动得泪眼汪汪,还没来得及上前贴贴,就被一声残忍的话语打断。
“休息时间结束,全体起立。”
金欢喜收起防晒霜,哀怨地看了盛朝夕一眼,人是好人,但话说得真不是时候。
盛朝夕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倒是说了一件正事。
“训练结束后会评选优秀标兵,大家能坚持就坚持,不能坚持的提前说,该休息就休息,千万不要逞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极限,不管是在训练上,还是做事上,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一番掏心窝子话说得新生们热泪盈眶,大伙被彻底驯服了,听话地应了一声。
许是训练变得过于平淡,到了下午,盛朝夕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大家的训练成果不错,进度挺快,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
盛朝夕提出的游戏叫鱼死网破,顾名思义,由部分学生扮演鱼,部分学生围起来扮演网,鱼的目的就是逃出大网,只要有一条鱼逃出去就算赢。
“有没有人自告奋勇想当鱼的?”盛朝夕在树边上找了个石阶,坐在那里,远远地看向他们。
付子衿视线一转,想扯一把金欢喜,没拉住,她已经兴奋地举起了手,连带着付子衿也像是举起了手。
“很好,金欢喜,付子衿,还有吗?”
付子衿:……
她用杀人的目光看了一眼身边别开脸的某人。
金欢喜想吹声口哨掩饰尴尬,但不会吹,只发出了几声“突突”的气声,给付子衿整笑了。
第一排,胆小的房筠忽然举起手,说她要当鱼。
就这样接连选了一共十条小鱼,盛朝夕坐在上好的观众席,看着她们玩闹。
“规定时间内,谁赢了请哪队吃雪糕,开始吧。”
松松垮垮的大网忽然收紧,站在中间的金欢喜摸摸付子衿的小拇指,小声密谋:“搞个声东击西?”
付子衿觉得悬。鱼少网大,不团结就是死。
金欢喜接收到她的想法,招了招手,十个人凑在一块嘀咕了几分钟。
平静的大网上,十几条小鱼像是老巢突然消失的蜜蜂,四处乱窜,大网来来回回跑,到最后,竟然争吵了起来。
“鱼在这!鱼在这!”
“这也有啊!”
不知道哪里牵着的手突然断开,鱼儿一窝蜂溜了出去。
盛朝夕站起身,敷衍地鼓鼓掌,宣布鱼儿获胜。
于是十个人被剩下的人紧盯着,跟在盛朝夕后头去了超市,像一条长长的小尾巴。
付子衿靠在金欢喜肩头轻轻喘气,顾不得汗液了,有个支点撑着就是胜利。
等两人挑了冰淇淋出来,盛朝夕靠在墙边,招了招手。
“你认识宋书语老师?”
金欢喜打了个寒颤,搓搓手臂,不答反问:“怎么了吗?”
她没听错吧?宋书语?宋大喇叭?
“宋老师刚刚路过,看见你了,让我跟你说一声,她教你们班的思想道德课。”盛朝夕没深究她和宋书语的关系,又看向付子衿,“你早上脸色不太好,军训需要申请免修吗?”
办理免修虽然也要军训,但学得会比较轻松,更偏向理论学习,不过,也有教官瞧不起免修人,常常出声嘲讽,盛朝夕也管过,没啥用,所以她偶尔会去免修那边转转。
付子衿摇摇头,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只是表面看着唬人,其实感觉还可以。现在,她更在意宋书语是什么情况。
“也好。”盛朝夕示意她们一同回去,“免修那边气氛很差,你要是不舒服,就在我旁边休息一会儿。”她也和另外几个女生提过,称得上尽心尽力。
结果回了队伍,还没整队,免修那边就打起来了。
起因是一个男教官喊几个男生去搬水,几个男生没动,被骂了几句,就站起身把教官推在了地上,教官是当兵回来的,怒不可歇,一个鲤鱼打挺,冲上去,众目睽睽之下,几个人扭打在一块,好不难看。
金欢喜惊呆了,只来得及庆幸,还好小付老师没去那,到时候殃及池鱼,那就说不清了。
等总教官赶到现场,一场闹剧终于草草收场。
犯事的人被拖走了,剩下的人还是没心思继续军训。盛朝夕绕着队伍走了一圈,手向前一伸,向下一挥,示意他们坐下。
“你们都很惊讶?这种事在哪都会发生。”
C大位列国内大学百强,却依旧鱼龙混杂,分数可以筛选一个人适不适合读书,却不能筛选一个人适不适合做人。
“都留个心眼子,好好做人。”
本以为会展开的话题潦草收尾,金欢喜憋了一肚子话,到了当天军训结束,全灌输到付子衿脑子里。
“你觉得是谁的错?”
付子衿不明所以。
费秋彤从旁边探出一个脑袋:“都有?”
严格来讲,搬水不是那几个学生的义务,而且教官还先骂了他们,但那几个学生无所事事,搬水也是一件小事,每个班都有人做,再加上又是学生先动的手。事情就有点难评了。
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是身处在事件里的人的性格不同,就可能延伸出不同的故事走向。
三人一阵唏嘘,聊得正欢,突然发现房筠不见了。
“小筠呢?”
回想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确实在寝室里见过房筠,人怎么突然没了?
付子衿“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别说话。
寝室里的灯光明亮,安静下来以后,3号床上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三个人傻眼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
金欢喜无声地递上去一包纸巾。
抽泣声停了。
帘子拉开,一段称不上特别的故事,甚至可以说司空见惯。
房筠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都是工人,有一个弟弟,不太亲近。
“那你为什么哭呢?”费秋彤嘴没个把门,大大咧咧说了出来。
房筠抹了抹眼泪,说那个教官和她爸爸长得很像,都会打人,今天军训回来之后,父母给她发了消息,叫她少花点钱。
其实家里称不上穷,只是都供给了弟弟。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她们都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没有房筠这样的遭遇,有同情,有怜悯,有愤怒,但无法感同身受。
金欢喜突然明白,她今天为什么主动想当鱼了。原生家庭对房筠来说如同沼泽,不逃离就会一步步深陷,最后被吞没,唯有离开,是唯一的出路。
那她呢?金欢喜举一反三。如果有一天,她坦白,父母要求她放弃付子衿,她能割舍任何一方吗?
即使她能割舍,付子衿呢?
热恋期的当下,金欢喜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父母和恋人谁更重要?
付子衿察觉到她在看她,伸手牵了过来。
金欢喜心里踏实了许多。
或许每个人都曾被困在网里,区别只在于,为何要逃出去。
只要付子衿不松开手,她绝对不会放手。
第32章 小草
寝室里的灯闪了一下,灭了。
房筠都顾不得哭了,裹着被子缩在床上,颤颤巍巍地叫她们的名字。
金欢喜尴尬地掏出手机,被白光闪了一下眼睛,划拉划拉,发现寝室欠了电费,不多,0.1元。
付子衿和费秋彤凑过来一看,也是无言。
真是抠搜,就欠了一点点,“啪”一下,灯就没了,连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四人寝的特别就在此处,她们得事先交一笔电费进去,不然电费一到负数,就是两眼一抹黑。四人因为刚来学校,这会儿用的还是上一届留下来的微薄电费,只能说感谢学姐,竟然还勉强撑了一天。
房筠坐在床板上,看着被光照得脸色惨白的金欢喜,小嘴一耷拉,嗫嚅了会儿,在众人着急的神色中又哇哇大哭。
黑不溜秋的,还有点吓人。
桌边的三个人也怕了,紧凑在一块,三双手以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了一起。
话说回来,房筠的遭遇不能更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上头是偏心的父母,下头是昂贵的电费,后头还有一个将来吸血的弟弟。
人呐,为什么活着呢?
交了电费,下边三个人挤在床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目间交流了数十句话,临到头,却只干巴巴挤出一句话:“别难过。”
伤心的时候,最是需要安慰,最是无需安慰。房筠拉上帘子,压抑的哭声全进了被子的耳朵,只剩呜咽,却响彻在三个人的心间。
到了早上,房筠神色平静,正常地跟着她们吃早餐,到了中午,房筠吃得更多,餐券的用途发挥到了极致,金欢喜都怀疑她是不是报复性饮食,到了晚上,房筠早早上床,再没发出第一晚的笑声。
成绝版了。金欢喜一时感慨,差点被付子衿一脚踹下床。
一连数日,三人每天都要偷摸观察房筠的心理状态,生怕她做傻事。
到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求助大人了。
在付子衿的建议下,金欢喜找了盛朝夕,能说的都说了,盛朝夕听完,也只是点一点头。
“知道了。那你想要怎么做?”
皮球猝不及防被踢了回来,问的人反而懵了。
“那肯定要帮她啊。”
要是我知道怎么做,我还来问你?
盛朝夕站在树荫下,脸上忽明忽暗,她似乎很讨厌太阳,又往后靠了一点,鞋跟几乎靠在了台阶上,完全淹没在阴影处。
“世界各地都有这样的人,只要生,就会有,你想怎么帮呢?”
她的眼睛里只剩平静,波澜不惊。
“拉她出来。”金欢喜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冷静,生命就在身边,难道放任她落入深渊吗?有的人很可能就差那一下。瞧见盛朝夕冷漠的脸,还是抿了抿嘴,“我只是想知道怎么拉她。”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你帮忙。
“呵。”
盛朝夕似乎笑了一下。
“真正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无论什么时候。”盛朝夕摘了教官帽,朝脸上扇了扇风,别过脸,盖上脸,脚尖一转,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末了,还留下一句,“小草会自己生长。”
“走路不看路!小心摔倒!”金欢喜朝她喊了一声,根本没听清她的话。
但盛朝夕走得笔直,似乎不需要担心。
回去以后,付子衿还很疑惑:“学姐她什么都没说?”
金欢喜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信任盛朝夕,抠了抠水瓶上的标签,用力不均,撕歪了。
好啊!连水瓶都要气她!你赢了!我真的被气到了!
“经我总结,她就一个意思——别管。”
对盛朝夕而言,房筠只是她的一个学员,又不亲密,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心思呢?金欢喜能理解,只是太过理想主义,有些失望。
人都是如此,是盛朝夕出现得太惊艳,才让她们产生了太多的信任。这样想来,不仅是付子衿,她也一样,都对盛朝夕轻易交付了信任。
她们都不能揪着盛朝夕不放,要想办法自己成长。
本以为事情最后会被一笔带过,不了了之,没想到到了军训结束的时候,房筠完全变了一个*人。
费秋彤感触最深,常常感慨,小筠的成长速度太快了。
整个军训期间,踢正步、军体拳、军歌等等新内容一个比一个花样多,房筠总是最认真的一个,不仅训练时主动,训练后也主动。
军训结束的那天,房筠站在班级的第一排,就在金欢喜和付子衿的前边,腰板挺得比以往都要直。
按照流程,接下来是颁奖,有小道消息说,一班这次的优秀标兵是房筠。
付子衿晃晃悠悠地站着,在盛朝夕眼皮子底下偷懒了半分钟,有些奇怪:“这可不像毫无努力的样子。”
她也私底下找过盛朝夕,和欢喜说的一样,说话不近人情,表情冷漠到欠揍,像变了一个人。
“没准她和你一样口是心非呢。”金欢喜拍拍裤腿,调侃了一句。
“现授予一班房筠同学优秀标兵称号。”
方队的最前方,盛朝夕把奖状放到房筠手里,只是偶然的一个抬头,和金欢喜对上了视线。
房筠敬了礼,归队。
“之后是最后的谢幕,大家都好好表现。”
教官一发话,一班一声响亮的“是”传到前后两个班耳朵里,仿佛巨兽咆哮,穿透力一阵一阵的,让他们不由自主捂上了耳朵。
三十多度的天,又是大太阳,到了下午这个点,大家都疲乏了,就一班精神。
盛朝夕更是嫌弃,走远了一些,挥挥左手,示意他们小点声。
安分了。
到了主席台下,一道熟悉的目光落了下来。
趁着还没列队,金欢喜快速戳了戳付子衿的胳膊:“最左边穿绿色衣服那个女老师!”声音因激动逐渐变得尖锐。
付子衿一抖,站直了,望过去,果真看到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卷发女老师。
“她是我嫂子。”近乎绝望的低语。
宋书语举着手机,在相机里来来回回找了好久,终于找着了金欢喜。
咦?这个和欢喜拉拉扯扯的小女生是谁?
放大,缩小,糊得很,宋书语没太在意,把长达二十分钟的视频发在了群里。
另一边,没留意精神萎靡的金欢喜,付子衿精神焕发,站出了两周以来最优秀的军姿。
四舍五入,这就是正式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见家长!
她是有野心的,争取以后坦白时不让金欢喜感到为难,所以现在更要保持形象。
结果方阵演练结束以后,用力过猛的付子衿软绵绵地倒在金欢喜身上,成为了一滩泥。
“军训……终于结束了。”
金欢喜拍拍她的脸蛋,试图让她保持清醒,附和:“终于要离开盛大魔王了。”
这个坏家伙欺骗了小付老师的感情,第二周的训练明明不轻松!甚至俯卧撑还升级到了十个,丧尽天良!
付子衿虚弱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右肩。
“怎么了?”
付子衿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身后。
金欢喜猛地一回头,看见盛朝夕复杂的眼神。
“大魔王?”
金欢喜:……我再也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了。
“加好友。”
盛朝夕离她们有三十厘米远,伸出手机,递到她俩面前,屏幕停留在二维码的界面,显然,她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两人都和她加了好友之后,盛朝夕摆摆手,挥别不舍的学弟学妹,脚步轻快地走了。
身心俱疲的几人回到寝室以后,金欢喜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朝夕:资料合集(保存至网盘查看)】
【明月入怀:谢谢学姐。】
保存,打开,随意点击一个下载。
【正在接收中:目前下载进度11.2mb/1g】
等等,多少?
金欢喜火速按下了暂停键,翻回去看,密密麻麻的压缩包,都是1g起步,她瞪大了眼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盛朝夕……你好有实力,还挺好学。
【朝夕:不知道你们谁需要,应该都需要吧,顺便发给你女朋友了。】
金欢喜抬起头,正对上付子衿的目光,每天躺一张床上,确实有点心猿意马了。
军训结束正好要休息两天,正是学习的好时候。
两人心知肚明,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
“谢谢你们。”
收拾好行李背包准备回家的时候,房筠突然拦住了三人,深深鞠了一躬。她不打算回家,目前准备在旁边找点兼职攒钱。
费秋彤连忙扶起她,指指自己和身后两人:“我们三个啥也没帮到你。”
金欢喜和付子衿点点头。
“但你们一直很担心我。”房筠头上的双马尾晃了晃,“当然,最需要感谢的还是朝夕学姐。”
“盛朝夕说什么了?”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着急,涌上前,直逼房筠的脑门。
房筠退了一步,被她们的热情逗笑了:“朝夕学姐说,大家总说,生死之外无大事,但是,人为什么要活着其实也是大事,如果想不明白的话,就集中到眼前的小事上,比如说,现在的我考到了C大,觉得很幸福。”
既然这样,只要一直满怀期待,不折不挠,总会看见阳光,总会找到归路。就像当初的她,凭借努力,考到了这里。人不会永远在低谷,却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唯有活着,才有未来。
其实盛朝夕还请她吃了一个小蛋糕,但她决定当做秘密珍藏。
“人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会渴望甜食,这是因为他依然想要活着。房筠,你想吃甜食吗?”
盛朝夕走后,房筠低着头,哭着吃完了那个小蛋糕。
又甜又咸,房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要活着,活得比那些人都好。
第33章 金石集团
金欢喜大包小包回了家,但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门口的大红灯笼忘了是什么时候撤去的,水泥地两边突然出现了两头石狮子,石狮子的脖子上还绑着鲜艳的红色丝带,金欢喜拨了拨石狮子口中的石球,斗智斗勇无果后,踏进了院子里。
院子和往常一样,干干净净的,但是再往里走,一切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客厅的墙上挂着有格调的水墨古画,水墨画边上还放着一些励志诗词的摘抄和漂亮绿植,金欢喜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她记得这个家里只有一个文化人,那就是自己。
反反复复进出几次,把门槛都快踏烂了,最后她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自己家。
她妈不知何时站在了客厅里头,正在摆弄花瓶,扭头瞥见她,还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回来了?”
如果金欢喜没记错的话,昨天明明是她妈在群里发消息催她回家的。
陈宝珠见她傻呆呆的,把她牵进门,指了指老旧的房子:“大喜,我和你爸决定把这个老房子拆掉重新装修了。”
他们搬到富贵村已经六年,家里一直都维持着原样。前两天陈宝珠心血来潮,和金大富把这些年挣的钱算了算,发现资产还挺多。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不仅带动了富贵村的经济发展,还一跃成为了富贵村首富。
既然有了钱,第一件事当然是装修新房。
“我们家哪有钱?”金欢喜还记得自己身上有10万债呢。
金大富从隔壁屋出来,乐呵呵地走过来,顺手丢给她一本账本。
即使做大做强,夫妻俩还是没有改变爱做账的习惯。
“其实啊,金石是咱们家开的。”
金石集团,取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以建筑工程为主业,零食、服饰等为辅业。据金欢喜所知,其知名度主要在珠宝行业、化妆品行业,似乎是叫“宝珠”的牌子。
哈?那不就是她妈的名字吗?!
金欢喜站不住脚了,蹲下身子,感觉脑子里“嗡嗡”响。
账本上庞大的数额,一个一个,几乎看花了眼睛。
暴富。
熟悉的幻想,陌生的现实。
懂了。我只是太穷了,才会白日做梦,梦到了钱。
“大喜!”
意识消散时,仍听见陈宝珠和金大富激动的呼喊。
陈宝珠的声音大一些,是因为离得近吗?金欢喜琢磨了一会儿,感觉这梦还挺真实的。可惜,马上就要醒了。
……
醒来以后,又被金大富按头重复说了一遍,金欢喜蒙头在家里转来转去,这也摸摸,那也摸摸,稀奇得不行。
竟然不是梦!
陈宝珠看不下去了,把她拉住,谆谆教诲:“大喜,咱们家现在摆的这些都是以前买的便宜货,还没换呢,你冷静点。”
他们一家都念旧物,舍不得扔。要说真有什么贵的,也都在之前给金欢喜买的那栋房子里,毕竟那边空旷。
金欢喜收手了,失望地叹了口气,严肃地看向他们:“你们不要再骗我了,没钱也不能硬装有钱啊。”
还不如说中了几百万彩票,她还能勉强相信点。
金大富挠挠头,见她油盐不进,只好说:“正好你这两天休息,要不明后天去公司转转?”反正公司迟早都是她的,早熟悉早打工。
“真的是真的?”金欢喜坐在客厅凳子上,双手十指一扣,反倒像个老总,拷问着她年近五十依旧在岗位上辛勤劳作的老父亲老母亲。
“真的真的。”金大富连连点头。
他一点头,金欢喜反倒担忧起来。一般来讲,一个企业的一生分为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衰退期。听她爸妈这意思,感觉金石已经处于成熟期了,那岂不是没几十年就要衰退倒闭了?
哪有企业长盛不衰,唯有牛马负重前行。现在她十八岁,假设活到八十八岁,还得管企业六十多年,还谈啥恋爱?
钱不一定有,时间先没了,她还要吃小付老师的软饭呢!
“要不我们把企业卖了吧?”
金大富和陈宝珠一同掏掏耳朵,站在她左右两侧,同时问:“你说什么?”
金欢喜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次。
两人掐着自己的人中,歪歪扭扭地扶着凳子坐下了,不知道她从哪蹦出来这个想法。
“大喜,你有这想法,肯定是因为没去过公司。”陈宝珠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你明天就去公司,做小助理,就看,啥也不需要做。”
“好吧。”
金石集团虽然名声在外,金欢喜却没有一点实际的印象,更不知道集团大楼长什么样,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甚至为此推去了付子衿的邀请。
【行歌:明天出来玩吗?】
【明月入怀:我爸妈说有惊喜,明天得去看看。】
【行歌:嗯,记得看视频。】
金欢喜看着最后一行字,倒是突然想起来正事了。
“我先回房间了!”
在陈宝珠和金大富诧异的目光下,她拿起小包,溜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而后是清脆的落锁声。
夫妻俩面面相觑,深感索然无味。
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吗?这是财迷该有的反应吗?欢呼呢?尖叫呢?
算了,洗洗睡吧。
第二天。
呼呼大睡的金欢喜被她妈掀开了被子。
热气消失了,空调的冷风还在呼呼地吹,金欢喜伸手抓被子,扯了扯,没扯动。
“妈——你要干什么!”
陈宝珠卷卷被子,丢在一边,兴奋道:“大喜,今天是周一,你刚好去看哥哥姐姐们上班!”
金欢喜不知道那些哥哥姐姐们听到这话会作何感想,但她挺无语的,眯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更是绝望:“妈妈,现在才八点啊。”她还是个学生,应该十点起!
陈宝珠拉着她起身,丢给她一套衣服:“咱们公司是朝九晚五,你磨磨唧唧的,不得早点起来?”
“朝九晚五?”金欢喜清醒了,一边套衣服一边重复了一遍,“朝九晚五?能挣钱?”
市面上还有朝九晚五的公司吗?这是什么大熊猫。
陈宝珠没答,卖了个关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吧。”洗漱完,穿了鞋,金欢喜站到了车边。
开了二十多分钟的车,总算到达了经济园区,最先出现在金欢喜视野里的,是一座三十多层的大楼,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金石,旁边是logo和英文。
有一说一,还挺有范儿。
金欢喜有点头疼,她想起了自己的英语四级和六级,高考之后再没打开英语书,后天回了学校还得好好补习。
金大富以为她是震惊了,洋洋得意道:“大喜,以后这就是你的了,高不高兴?”
如果子衿在这,可能会很高兴。
金欢喜忧愁地看着大楼,只看见一座埋葬自己的坟墓。
她喜欢钱,但更喜欢自己挣钱,从天而降这么多钱,反而没有实感,感觉随时都会失去,还不如刮彩票呢,好歹是自己刮出来的。
怪不得说有钱人都抠门,她隐隐摸着点感觉了,这种可能失去的感觉,让人患得患失。
进了公司,两人带着她直上顶楼。
金欢喜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脚却好似悬空,踩不着地。
陈宝珠自己泡了杯茶,放到金欢喜面前,让金大富给金欢喜好好讲述一下公司现状。
金石最开始并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制度,改革起源于员工A的偷懒行为。员工A平时表现很不错,每到巡视的时候,都非常积极,但后来统计发现,这位员工的工作量极低。
公司的收益起起伏伏,陈宝珠和金大富商量好,索性提出:我们就按绩效算钱,做得多,挣得多,这样也公平。
摸鱼是人的本性,除了事业狂和认真工作的人,其实没几个人同意改革。大学都有人不做小组作业呢,社会里还能完全避免吗?
结果一个实习生带着一群实习生从天而降,说她愿意干,愿意做小白鼠。
好员工碰上了好老板,大家一拍即合,一实验,发现按绩效算钱以后,公司更赚钱了,员工也赚钱了。
于是最后规矩立了下来,朝九晚五,自愿加班,达不到绩效就走人。
一听“自愿加班”,金欢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了。
资本家还是资本家,重点来了。
陈宝珠一拍她的大腿,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们真的是自愿加班的。”
陈宝珠还记得那个实习生的名字,祁豆,A大的毕业生,现在已经是部门的组长了。
年纪轻轻,好像欠了不少钱,干活干得比谁都卖力,按网上的话讲,就是天生的打工人圣体。有时候陈宝珠都巴不得她早点回家,但祁豆说自己家里没人,还不如待在公司,怪可怜的。
“好吧好吧,他们是自愿的,我能回家了吗?”金欢喜已经想好了,让她爸妈干到七老八十,以后公司交给付子衿,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大喜,你变了。”金大富坐在对面,摸摸头发,感觉自己又秃了点。他们家大喜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怎么不爱钱了?要是以前的大喜,肯定迫不及待就留下了。
“我回家了。”
金欢喜捂着耳朵,喊了一声,站起身,跑出了门。
一路低着头到了楼下,坐在花坛边上,金欢喜才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
手机又弹出新的消息。
【您的账户转入100万元。】
金大富还特意备注了一下,这就是他俩今年给她的零花钱。
大脑又宕机了。
每年这么多?继承公司也不是不行。
除却父母对自己的隐瞒,金欢喜还担心一件事——她该怎么告诉小付老师自己暴富的事情。
她们相恋才两周,她就从负债十万的可怜人一步登天成了百万富翁。
差点忘了,排除她欠父母的十万块,应该是九十万富翁。
金欢喜自身也很难立刻接受这件事,脑海中的想法混作一团,不断膨胀、发热,直至最后,头痛欲裂。
罢了,等她消化完,再告诉小付老师吧。
很快。
第34章 过来
被强压着在公司里看了一天合同,为了逃离一天到晚看着她叹气的爸妈,金欢喜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学校。
走过直达宿舍楼的小径,她哼着歌,踩着斑驳的树影,在即将到达宿舍楼时听见了喧哗声。
抬眼望去,女寝附近的回廊挤满了人,像是节假日的景区。
什么情况?
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一处,金欢喜震撼之余,压下好奇心,加快脚步,先回了寝室。
寝室的门虚掩着,一推开,付子衿正坐在寝室的板凳上,翻动着手里的书籍,似乎已经到了很久。
“小付老师!”
金欢喜喜极而泣,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双手自然环住她的腰肢,埋进她的肚子里,来回蹭了蹭,纠缠多日的烦恼也随之散去。
其实只要付子衿待在她身边,做什么事都不重要。
付子衿推了推她,没推动,只好摸了摸她的耳朵,由上及下,由轻及重,带着婉拒的意味。
金欢喜抬起头,看见她抿起的唇角。
没来得及控诉她的无情,一声呼唤打破了她的思绪。
“欢喜?”
房筠从床上探出半个脑袋,疑惑地望了过来。
有人?
金欢喜猛地后撤一步,拉开了距离,下意识看了眼付子衿,果然看见她在偷笑。
一时高兴,竟忘了房筠根本没回家。这下好了,耳朵被揉红了,处境也尴尬。
绞尽脑汁,笨拙地转移话题,说出了楼下的疑惑。
“啊——我在回廊那头看到好多人。”
不知道哪个词吸引了房筠,她拉开帘子,几步爬下床杆,侃侃而谈:“哦,那个啊,你们这两天不是回家了嘛,除了新生,学姐学长们都不放假,他们这几天就在招部门和社团的新成员,我也去帮过忙。”
C大是有规定的,所有学生必须在大一到大三期间参与社团活动,盖足六个社团章,至于部门,纯看学生个人意愿。
“那你选好社团了吗?”金欢喜回了一句,在房筠看不到的角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付子衿,挠了挠她的肚子。
付子衿忍着笑,眼角泛着泪花,咬着唇,抓住了她的手腕,露出哀求的神色。
她有些怕痒,但金欢喜不依不饶,试图得寸进尺。
于是指尖蹭过手腕,泛起点点波澜,勾住了不安分的小手。
“选了,我进了辩论社,正好上午有时间,要不你和子衿一块去看看吧,那里还挺热闹的。”房筠看了看时间,着急忙慌地起身,“我上午还有个兼职,先走了。”
她走得飞快,两人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再见。
房筠一走,室内的气氛发生了改变,对视一眼,付子衿自觉地挪了挪,让出了半个座位。
两人手还贴着,舍不得松开。
金欢喜没坐下,俯身贴到她耳边,软软道:“你想我了吗?”
付子衿僵着脸,被她今天的乖巧惊到,索性伸出手,拉她坐了下来。
但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没顺着她,而是又贴在她脸边,近乎叹息般重复了一次。
“想你。”
付子衿抿了抿唇,觉得喉间有些干涩,按下内心的羞涩,顺了她的意。
金欢喜跨坐了上来。
被椅背限制,付子衿退无可退,止住了呼吸,只能被囚在了小小的一块地里,仰望她的爱人。
和以往不同,金欢喜的指尖摁在她的下唇,循环往复,只是挑逗,没给予应有的奖励。
被囚者不曾在意自己的处境,被脖颈后的手掌胁迫,将修长的脖颈尽数袒露,发出低低的乞求。
吻落了下来。
耳鬓厮磨,唇齿间的呓语被尽数吞入。
付子衿听见她低低的叹息。
“我好想你。”
眼角发热,环着她的脖子,在氧气被夺走之后,只能发出含糊的附和声。
恍惚之间,被揉了一下耳垂,不急不缓,热气却四处逃窜,染上比脸上更深的红。
在脱力之前,金欢喜突然抽离,一个翻身,轻巧落地,末了,从另一头拖来自己的凳子,坐在了她附近。
“你已经开始处理公司事务了吗?”
从意乱情迷到不解风情,只需要一个金欢喜的距离。
付子衿用指尖抹去唇上的水渍,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好似在看一个负心汉。
金欢喜摸摸鼻尖,有些心虚。她是突然想起,昨天小付老师好像是去公司学习了。
“过来。”
仿佛回到初中时代,那时候付子衿语气冷淡,每日英语听写时都会重复这两个字。
金欢喜乖巧地起身上前,谨慎地蹲在了她身边,想要观察她的神色。
却被手指勾住了衣领,一抬眸,付子衿垂着眼,语气越发平静。
“上来。”
金欢喜迈开腿,心是害怕的,身体是诚实的,落座的瞬间,双脚在地面上绷紧,生怕压垮了身下的人。她不敢看她了,紧盯着她的衣服,辨认着上面的英文字母,却认不出那是哪个英语单词。
是不是刚刚太过火了?心思全在这,哪里有空闲想不擅长的英语单词。
付子衿的手缓缓向上,放在了她的脸颊两边,强迫她和她对视,不满道:“躲什么?”
私事和公事,付子衿向来拎得清,也不希望以后在私事的时间从金欢喜口中听到公事的东西。
“继续亲。”
……
“同学,要不要了解一下我们社团!”
“你好!排球社了解一下!”
“辩论社!有兴趣有经验的来!”
接过一张又一张传单,金欢喜的声音幽幽飘出口罩,传入身边的人耳中:“下次能不能别咬?”
金欢喜摸着良心说话,她向来克制,但付子衿好像牙痒痒,回过神时,已经给她唇角咬破皮了,现在还隐隐作痛。
“我没有良心。”付子衿十分干脆地回答。
金欢喜:……
她愤懑地踢了一脚空气,全当出了一口恶气,委屈地表示:“下午我怎么上课?难道说我被狗咬了?”
“嗯。我是狗。”
“你赢了。”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付子衿说胡话的本事见长,金欢喜哑口无言,放弃了争论。
牵着手走过热闹的回廊,中心处竟然还坐着一个熟人。
盛朝夕坐在嬉闹的人群里,接过一张又一张报名表,脸上的嫌弃越发明显。显然,她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这里是?”
身边突然窜出一个人,费秋彤适时递上两张宣传单:“这里是学生会报名处,感兴趣可以了解一下,之后会安排面试……欢喜?子衿?怎么是你们俩?”
“你怎么在这?”金欢喜觉得自己更需要惊讶,她还以为费秋彤还没回来,没想到早就来这了。
“朝夕学姐让我来帮忙。”费秋彤挥了挥手,没来得及说上几句热乎话,又带着一叠传单消失在人群里。
盛朝夕困倦地坐在对面,掀起眼皮看了她们一眼,又闭上了。
金欢喜勾住付子衿的肩膀,小声密谋:“小付老师,要不我们去学生会烦死她?”四舍五入,这就是对军训俯卧撑的报复。
付子衿虽然对盛朝夕不感兴趣,但对学生会比较感兴趣,于是点了点头。
走到桌边,盛朝夕眼都没睁开,抬手递过来两张报名表。
金欢喜敲敲桌子,咚咚咚咚,把她敲醒了:“学姐,你参加的什么社团?”
盛朝夕不想理她,但她烦得很,和费秋彤那只小蜜蜂没啥区别,还是被迫睁开了眼睛。
“睡觉社。”
“?”
她眼底的不信任太过明显,盛朝夕只好抬手指了指边上。
就在学生会边上,一个小摊子支着,三个学生趴在桌上,一个比一个睡得香,歪歪扭扭的横幅上是凌厉的字迹,写着“冥想社”。
打着冥想的名义睡觉,不知道是哪个小天才想出来的。
付子衿还在研究报名表,拿起笔就要填,却被金欢喜拦住:“等等!学生会是不是很忙?”她不要独守空闺啊!
对面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窝在凳子里,提出了一个歪点子:“那你们可以一起进来。”
一起工作,怎么不算谈恋爱呢?
拦不住付子衿,金欢喜只好跟着填了报名表,顺便报了冥想社。
盛朝夕招了招手,说冥想社也是她的,可以把报名表给她。
金欢喜把报名表递过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对盛朝夕的报复,而是对自己的报复。在盛朝夕身边,还不被揉扁搓圆,人尽其用?
把该做的事做完了,又逛了一圈,观光了一些奇怪的社团,两人决定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金欢喜突然想起了那个还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现在已经在处理公司的事情了吗?”她还在研究把金石交给付子衿的可能性。
“只是一些小事。”付子衿点点头,话锋一转,改为试探,“你会向父母坦白我们的事吗?”
即使再怎么回避,这件事终究会被抬上明面。金欢喜家庭和睦,付子衿有时也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如果要割舍,还不如干脆点。
“会吧。”金欢喜还在想金石集团的事情,也就没留意自己口中的片刻犹豫。
付子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步履有一瞬间的凌乱,又恢复了正常。
“再亲一下。”
“啊?”
付子衿脚步匆匆,一路拉着她回到寝室,门还没关,着急地把她摁在门板上,揭开了她的口罩。
金欢喜扯扯嘴角,熟悉的疼痛感又来了,于是抱着她转了一圈,小声警告:“我来亲。”
下午还要上课呢。
但金欢喜高估了自己,小情侣半斤八两,亲起来没完没了,最后只能空虚地坐在位子上发呆。
付子衿拿起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唇角,沉默了。
往好处想,这也算是情侣同款。
第35章 消气券
“下午
第1节 什么课?”
费秋彤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还没喘两口气,就在书桌里翻箱倒柜,寻找对应的书本。
看着一本一本书往外丢,渐渐垒成小山,付子衿眉头一皱。
金欢喜连忙溜到她旁边,抬起她的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劝慰:“数学课,没事的,还有半小时,别着急。”
“半小时?”费秋彤看了眼手机,倒在了椅子上,“怪不得,我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原来是看错了。”
“差不多也该过去了。”金欢喜跑回座位,背上早早收拾好的小包,双手叉腰,兴奋地站在门口。
“她怎么了?”费秋彤把数学书拿在手里,捋了捋头发,想不通她为什么情绪高涨。
付子衿拍了拍裤兜,确定带了钥匙,率先跟了上去:“没什么,她只是单纯喜欢数学课。”
“哦。”费秋彤紧跟着她,试图加入话题,“我比较喜欢英语,小筠的话,更喜欢语文吧。”
英语?
金欢喜倒退数十步,握住了她的手,恳切道:“你英语很好吗?”
费秋彤斟酌再三,被她眼底的亮光闪到,不确定地回复:“还可以?”
付子衿忽然扭头,拉住了金欢喜的袖子,拽着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费秋彤急忙跟上,听见付子衿刻意加重的声音。
“我英语也很好。”
费秋彤:诶?所以英语好有什么特别的吗?
……
“数学教室这么大?”
金欢喜从前门往后望,粗粗计算了一下,这不就是两间教室的大小吗?
“你还不知道吗?”费秋彤正在搜寻不会被老师叫到的座位,“我们是和二班一起上课。”
“不坐第一排吗?”金欢喜眼巴巴地看向两人。
费秋彤失笑,指了指付子衿:“让你的老同桌陪你不好吗?小筠胆子比较小,我俩坐你们后面吧。”
第一堂课,第一排勉强坐满了,进来的是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女教师。
金欢喜把笔帽打开,摁回,打开,摁回,听着它“啪嗒、啪嗒”响,不自觉地兴奋起来。
这是什么?数学!学一下。
神经。
付子衿的手快准狠地伸过来,顺走了她的黑笔。
金欢喜搓了搓空无一物的掌心,不敢反抗,端正地坐好。
“各位同学好,我是唐兰,今年五十二岁,负责你们两个班这一年数学这门课的授课。上我的课,只有三个要求。”
唐兰扶正了眼镜,认真地看过每一个学生的脸:“第一点,不交头接耳。数学是一门严谨、有趣的学科,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反复地讲,那太乏味了,如果你要讲话,可以,你出去,在外面讲完再进来,不要打扰其他同学,我不会怪你。”
闹哄哄的大教室安静了一些,仅剩的几个说话的人,也在大家的注视下闭上了嘴。
毕竟是刚入校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满怀憧憬,期待自己能在大学有一个好的蜕变。
“第二点,不来上课一定要提前请假。如果你有急事,我会给你批假条。”
大家乖巧地点头。
“最后一点,不会的一定要问。千万不要害怕老师,老师我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新的知识,唯有新的*人学会了,知识才会传下去。”
唐兰熟练地打开了投影仪,开始讲授今天的课程。
金欢喜一边认真记笔记,一边疑惑:“我怎么感觉这老师有点眼熟?”
倒不是长相眼熟,是气质和说话方式有点像某个人。
付子衿利落地写下答案,拍了拍她弓着的背,示意她挺直:“她是小唐姐的老师。”
哈?学数学的教学物理的?
付子衿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踩了一脚她的鞋尖:“我们这个唐老师是物理教授。”
物理大佬为什么来教数学?谁知道大佬们心里在想什么。
金欢喜更毕恭毕敬了,听一句话恨不得写十句话,好在被付子衿拦住了。
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唐兰突然开始布置作业。
“如果能写完的话,大家尽量在课上上传答案,我会一个一个批改,不耽误大家平时的时间,学生时代结束得很快,好好珍惜大学生活。”
不需要回答,她坐回了讲台上,用一根手指翻看着手里的手机。
到了这时候,金欢喜才意识到,唐兰本质上还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学者,仍在适应着技术的发展。
“数学真是迷人。”她感叹了一句。
付子衿抓着她的手,捏了捏指腹,不明白她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金欢喜认真地看向台上,严肃道:“你看,年过五十,还不是被数学迷得死死的吗?”
付子衿捂住了她的嘴。
有些人,当哑巴也蛮不错的。
……
下午的
第2节 长课是英语。
四级考试在十二月份,金欢喜已经有点焦虑了。
一般而言,学会一种语言有三种路径:1.你天生就生长在这个环境里,自然而然就学会了。2.你确实有天赋,能理解该语言的意思。3.死记硬背。
金欢喜一直选择的都是第三种方式,高中一毕业她就放弃了和英语死磕,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辈子见不到英语。
出国需要英语?没关系,付子衿会英语,而且她现在有钱,可以雇佣翻译,她甚至可以不出国!一切都好,只要不学英语。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情况发生了反转,费秋彤带着房筠坐在了第一排,看向身后缩成一团的金欢喜,都觉得她有点故意夸张:“有这么害怕吗?”
还是那句话,鬼都没人可怕,英语有什么好怕的。
金欢喜坐起身来,恍若未闻,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
费秋彤听着她做了两分钟的法,搓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认真建议:“欢喜,要彻底战胜英语,唯有打败英语。”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怕了,这是已经成执念了。
付子衿轻轻拍打金欢喜的背,咬着耳朵说了句话。
前排的两人震惊地发现金欢喜像吃了神丹妙药一样,冷静了下来。
当然,这只是表面。
“叫一位同学回答一下问题,我看看,一班的,一班的金欢喜同学,金欢喜同学在吗?”
金欢喜敲了敲她那不听使唤的老寒腿,站了起来。
“这道题应该选什么?”
“C。”
“为什么呢?”
金欢喜照着课本念了一段原文。
老师高兴地点点头,夸奖了一句:“真棒。”
被夸的人直挺挺地坐下了,人还在教室里,魂已经飞了。
没关系,她只需要两年来适应一个新的老师。
付子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
我们不是英语专业,大学英语只学两年。
金欢喜看了一眼,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用眼神示意。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付子衿微微一笑,收回了纸条。
最懂你的人当然最会补刀了。
金欢喜:……
……
为了补习英语,付子衿又给金欢喜开了小灶,但很显然,自从身份改变以后,金欢喜已经逐渐开始有恃无恐。
“过来。”
“不过来!”
“过来。”
“不过来!”
“过来!”
付子衿叩指敲了敲桌面,已经有些不耐烦。
暗恋对象成为了对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也日益高涨,付子衿常常怀疑自己会不会脑溢血。
到底是事不过三,金欢喜假装抹泪,坐回了座位,小声念叨。
“不爱我了,不爱我了……”
付子衿:……人竟然能这么烦人。
“你想要什么,直说吧。”付子衿深深叹了口气,合上了黑笔的笔帽。
金欢喜拍拍英语书,提醒了一句:“小付老师,你忘了你在英语课上说的话了吗?”
英语课?
付子衿想起来了,她告诉金欢喜好好学习就有奖励。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兴奋的某人,她稍稍挪远了一点:“所以?”
金欢喜没提任何亲密举动的需求,掏出了一张白纸,方方正正地摆放在她面前。
“我以前给你写过保证书,为了公平,你也应该给我写一张。”
付子衿用手压了压纸面,捋平,挑眉:“你总不会也要让我给你烤一辈子肉吧?”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金欢喜摇摇头,靠在她身边:“就写,付子衿消气券。”
她还是念着金石那件事,想求个保险。
付子衿笔尖一顿,侧过头,看她的眼睛:“欢喜,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没有。”
骗子。
付子衿转了转笔,想发火,又不知道怎么发火,只能憋屈地按着她的说法写好了字,把那张券丢进了她怀里。
“加个保质期。”金欢喜看了两眼,又递了回来。
付子衿不肯加了,双手缩进怀里,一副“我就这样,你随便”的样子。
金欢喜靠在她肩头,没再逼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小付老师,要是我暴富了怎么办?”
气吹到了脖子上,有些发痒,付子衿向后靠了靠,一本正经地问:“怎样算暴富?”
“比如,我突然还清了债务,拥有了好几百倍的财产。”这倒不是假话。
要说还清,付子衿是信的,但好几百倍就有点夸大其词了,她打了个哈欠,靠到金欢喜头上,轻声回应:“那你把财产送我,我就不生气了。”
金欢喜最爱的是钱,所以她只要赢过钱就好了。
金欢喜有点纠结了,她是真有这笔钱啊!她思索了一下,商量了一句:“少给点不行吗?”
口袋空空,要人何用!
付子衿瞪了她一眼,好啊,连幻想出来的东西都不愿意送给她,骗她一句都不行,金欢喜真的是翅膀硬了。
“至少也得一半。”
话到了嘴边,还是不自觉地顺着她的期望走了。
没事,多赢少赢都是赢。
果然,那个笨蛋只因这一句话就高兴地打开了词汇书,又开始认真学习了。
第36章 重要
每到周四的下午,C大会组织活动让教师们和符合条件的学生到相应的教室进行政治学习,也是因此,剩下的学生们拥有了固定的休息时间。
“你要回家看猫?”
金欢喜原本是打算在学校里补习英语的,得知付子衿要回家,马不停蹄地凑了上来:“我和你一起回去!”
看书哪有撸猫有意思。
付子衿看了看她手里的词汇书,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就当回家补习了。
……
因为付子衿的父母已经离婚的关系,那套酷似酒店的房子在付子衿成年时就划到了她的名下,平时除了照顾小猫的阿姨,就没有人光顾了。
“阿姨今天还来吗?”金欢喜跟在付子衿身后,蹲下身准备换鞋,侧目看向鞋柜,诧异了一下,“这是你新买的?”
鞋柜里的酒店拖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双侧边贴着猫猫狗狗的厚底拖鞋和几双颜色不同的普通拖鞋。
付子衿换上猫猫拖鞋,把狗狗拖鞋扔到她面前:“你的。和阿姨说过了,今天晚上不来了。”
“哦哦,那我们吃什么呢?”金欢喜换好鞋,天真地抬起头,“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你呢?”
“我也会一点。”
虽然经常在家烧饭,但金欢喜没敢夸下海口,先溜进厨房看了看她家的双开门冰箱。
“好像有不少菜。”
按金欢喜原本的设想,还得花时间出去买菜。
付子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回复:“阿姨早上来喂过猫,可能帮忙带了菜来。”她打开手机,又给阿姨转了一笔钱。
“有蒜苗杆子、五花肉、番茄、青椒、花菜、梅干菜……”金欢喜开着冰箱,一个一个念过去,真是琳琅满目,“这么多菜,我们两个怎么吃得完?”
“很多吗?”付子衿探头看了一眼,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视线,“下面那个红色的桶是什么?”
金欢喜一低头,揭开上面的不锈钢盆,看见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悠哉悠哉的鲤鱼甩了甩尾巴,溅起不少水花,金欢喜用不锈钢盆挡了一下,老老实实放了回去。
“阿姨还买了条活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付子衿应该是不敢杀鱼的。
“明天让阿姨带回去吧。”付子衿扶额。
“喵!喵!”年年闻着味儿就来了,高高扬起尾巴,兴奋地在桶边转来转去。
“哎呀,年年宝宝,你还记得我吗?”金欢喜迅速关上冰箱,蹲下身子,伸出了试探的小手。
小三花嗅了嗅她的手指,迈着腿就蹭了上来,先是用脸颊蹭蹭她的掌心,而后两条前腿扒拉上来,恨不得跳进她怀里。
若是蓝燕仪在,少不了感慨一句“物似主人形”。这小猫啊,也是随了主人。
付子衿站在厨房的门口,看了半响,没忍住,蹲下身敲了敲地板。
自从领养年年以后,她常常用这种方式喊它过来,年年也习惯了。
正在吸人形薄荷的小三花一愣,似乎也知道谁才是自己真正的衣食父母,恋恋不舍地走向了门边,蹭起了主人的脚腕。
“喵~”
看来小猫在主人面前也会变成小夹子。
金欢喜还蹲在那一处,手搭在膝盖上,遥遥望过来,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笑容。
人再怎么长大,也改不了爱吃醋的本性。
“子衿。”
“嗯?”
金欢喜抿了抿唇,收敛了几分笑意,认真道:“我爱你。”
因为是第一次说,所以不能用玩笑的语气。
付子衿动作一顿,仓皇地抱起小猫,又急又慌地关上了移门,只留下里头疑惑不解的金欢喜。
“喵?”
年年低头看了眼发呆的主人,四个小爪子悬在空中,扒拉扒拉空气,炸开了几朵小梅花。
在它的抗拒下,付子衿蹭了蹭它的额头,深呼吸了一次,又埋在它肚子里吸了一口,勉强散去了脸上的红晕。
工具猫不满地蹬了蹬腿,凭借一身牛劲从她手里挣脱,又踩着她的肩膀从高空中轻盈落地,走回了厨房边,蹲在那里扒拉移门。
付子衿抱臂站在原地,俯视着大了一圈的小猫,皱起眉头:“你到底是谁家的小猫?”越是长大,越是不服管教。
“当然是我们家的啊。”金欢喜哑然失笑。
付子衿猛地抬起头,才发现移门不知道时候打开了,金欢喜一手撑在墙上,一手搭着移门,笑意盈盈地望过来。
我们家?
付子衿克制地咳嗽了一声,压抑住了内心的窃喜。
见她沉默,金欢喜弯下腰,一手捞起小猫,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到了半路,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小猫丢到了地板上,得到年年几声不满的嘟囔。
额头先碰了上来。
分明近在咫尺,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金欢喜偏要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发问。
“可以亲你吗?”
空气越发粘稠,付子衿呼吸一滞,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这便是默认。
金欢喜先牵住了她的手,指尖缓慢地穿过十指间的缝隙,直至掌心密不可分地紧贴在一处,才稍稍加重了力道,而后步步逼近,将她困在了沙发上。
右腿屈膝在沙发上,金欢喜俯下身,也不着急,只是和她鼻尖贴着鼻尖,坏心眼地看着她颤抖的眼睫毛。
久久没有动静,付子衿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却在余光里瞧见了茶几上好奇的小三花。
未成年小猫!
眼睛一下子瞪得滴溜圆,没来得及推开身上的人,吻就落了下来。
意识在模糊和清晰之间来回横跳,付子衿屈起腿,无力地踹了她一脚,原本抓着她背后衣服的右手在晃动时弄散了她的长发,落了下来,左手推搡无果,退而求其次,按住了已经伸入衣襟的手腕。
略带侵略性的吻戛然而止,金欢喜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撩起一边散落的长发,终于看到了茶几上的罪魁祸首。
懵懵懂懂的小三花瞧着紧盯着它的两人,轻轻喵了一声,跳下茶几,离开了。
金欢喜:……还成精了。
她坐起身,散了散脸上的热气,顺了顺头发,也没敢看付子衿,找回皮筋,重新扎好了马尾。
还在喘气的付子衿气不过,又抬脚踹了她一脚。
金欢喜抓住她的小腿,安抚似的摁了两下,又替她把散开的纽扣一个个扣好,拉了拉衣角,识趣地站起身:“我去做饭。”
这个时候再不逃,付子衿就要生气了。
为了哄女朋友,金欢喜决定烧从陈宝珠那学来的梅菜扣肉和醋溜土豆丝,先征服付子衿的味蕾。
……
“好香。”
付子衿整理好了心情,像游魂一样顺着味飘了进来,从背后环抱住她,靠在了她肩上。
“手。”
瞥了一眼腰间不安分的小手,金欢喜定了定神,握紧了手里的锅铲。
付子衿闷闷道:“亲一下。”
不敢在孩子面前亲,又舍不得这一个吻。
金欢喜侧过身,轻轻贴了一下,温声道:“你先去看看年年还有没有猫粮。”
付子衿揪着她的衣服,没动。她突然意识到,她的情敌除了钱还有猫,这个猫还是她自己招来的。
金欢喜也没催,由着她静静靠了一会儿,熄火,装盘,洗锅:“先把菜端过去。”
这样看来,倒是有点婚后生活的意味了。
等到了餐桌上,年年又欢脱地跑了过来。
确认它猫粮还没吃完,金欢喜将它抱了起来,带着它转了个圈:“年年开不开心!”
付子衿看了看年年惊恐的神色,连忙救下了可怜的小三花:“你看孩子开心吗?”
金欢喜挠挠头,不解道:“我小时候这么玩挺开心的。”
她又蹲下身,把手指放在年年的小爪子上,年年愣了一会儿,把爪子抽出来,按了回去,一人一猫玩了许久,终于在一片寂静中停下了动作。
某位醋缸冷哼一声,敲了敲饭碗:“还吃不吃饭了?”
饭还是要吃的。
金欢喜站起身,也没急着坐到她边上,先伸手拿过了她的碗:“我去给你盛饭。”
付子衿站起身,拿起她的碗:“我也去。”
金欢喜哭笑不得,这和自己盛自己的饭有什么区别?
但谁也没戳破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地进了厨房。瓷碗搁在电饭煲边上的瓷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金欢喜还没打开电饭煲,就因付子衿的突然靠近停住了动作。
腰抵在橱柜边,瓷桌的凉意渗进了衣服,引起片刻的酥麻。金欢喜无奈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悄悄咬耳朵。
“生气了?”
陪年年玩了很久,她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付子衿戳了戳她的腰,不答反问:“你以后会因为年年不理我吗?”
金欢喜捏了捏她的脸:“你会因为工作、家人不理我吗?”
“不会。”
金欢喜的手抚过她的长发,看向她的眼睛:“从我们在一起开始,你就已经是最重要的了。”
年年岁岁,她们还有无数个春夏秋冬。
“对了。”在付子衿松开手的瞬间,金欢喜突然向前靠近了一步,“你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
付子衿灵光一闪,想起了她今天突然说出口的情话。
若要付子衿来说“我爱你”,反倒有些为难。
金欢喜的掌心贴在瓷砖上,借了借力,轻声哄她:“你说嘛。”
付子衿脸皮薄,话语在唇齿间绕了好几个弯,最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化作一声细语。
“我爱你。”
她还低着头,金欢喜端着两碗饭走近,没敢提任何一句相关的话:“吃饭吧。”
一改往日的热闹,两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没等金欢喜开口,付子衿“蹭”的一下站起身,只留下了一句“我去洗碗”,就消失在了客厅。
听着厨房里的水声,金欢喜抱着年年窝进沙发里,冲它叹了口气:“你妈妈好可爱。”
年年抓了抓她的衣服,戳出五个小洞,“咕噜咕噜”了两声。
金欢喜也不恼,哈哈大笑:“你也觉得是吗?”
用手指点了点年年的粉鼻子,金欢喜指了指自己:“叫妈妈。”
年年实在受不了笨蛋人类的自言自语,两腿一蹬,跳下沙发,跑回了自己的小窝。
第37章 赌约
“欢喜,今天是周五!要不要出去玩?”
临近下课还有十几分钟,费秋彤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书本,伸手拍拍了前边人的肩膀。
金欢喜扭过身子,抬手把胳膊搭在她桌上,余光瞥了眼讲台上低着头的老师,小声提问:“去哪?”
“山水街。”
作为一个本地人,金欢喜还真没去过山水街。原因很简单,蓝燕仪总以“去过太多次,一点儿都没意思”为由,排除这个选项。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去干什么呢?”连蓝燕仪都觉得没意思,很难抱有期待。
费秋彤丝毫不着急,贴着桌子,借着她的身体遮挡,小声回答:“山水街好像重新装修了,这周刚刚开放。”
老街装修,肯定少不了一些新奇玩意儿。
据费秋彤刷帖子看到的经验帖所说,山水街不仅推出了美食街,还整了些大学生喜欢的花活,旁边还有古城可以散步,去一趟,除了值还是值。
“大学生喜欢的花活?”金欢喜抓住了重点。
费秋彤尴尬地挠挠脖子:“像什么答题、唱歌免费领小礼品,整条街试吃,游戏挑战……”
金欢喜悟了,这不就是0元购吗?顿时愤愤不平:“到底是谁在造谣大学生。”
大学生明明是一种脆弱且顽强,小气又大方的碳基生物。
“那你说你去不去吧。”付子衿习惯性地把腿搭上来。
“当然去啊!”金欢喜点头。
白给的东西,为什么不拿?
“子衿啊,你去吗?”费秋彤着急地看着表上的时间,贴心地确认每一个同伴的想法。
付子衿摇摇头,顺手替金欢喜整理了一下课桌:“我今天要和爸妈出去吃饭,你们去吧。”视线一转,又落在金欢喜身上,“记得拍照片发给我。”
房筠有些遗憾地表示:“我们四个人还没一起出去玩过呢。”
唯一一次同时出门,还是不堪回首的烧饼奇遇记。
“总会有机会的。”付子衿安慰了一句。
“准备!”还剩一分钟,费秋彤已经蓄势待发。
金欢喜抓着背包地带子,拍了拍付子衿的大腿:“你爸妈什么时候来接你?”
“嗯……”付子衿沉吟一声,不确定道,“再过二十分钟?我妈来接我。”
几乎四五个小时不能见面,自从在一起以后,她们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金欢喜勾了勾她的手,在两人的手臂之间来回滚动手串,黄色的玉珠和青色的玉珠纠缠在一块,交错之下,金欢喜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要不我把我的手串给你,你把你的给我?”
“嗯?”付子衿疑惑地看向她,“你是要和我分家?”
青青子衿,原本送给金欢喜青色的玉珠就是表示要把自己送给她的。
金欢喜拉了拉红绳,勒出红色的印记:“不是,不是都说玉养人,人养玉吗?我想着我这个戴久了,你戴着还能想到我呢。明天再还我呗?”
付子衿犹豫了一会儿,在下课铃声响起前和她换好了手串。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只是一次普通的交换,却未能按时归还。
“叮铃铃——”
金欢喜摸了摸手上的黄色玉珠,单肩背着小包,只来得及挥了挥手,就被费秋彤拉着跑出了教室。
慢了半拍的付子衿无奈地笑了笑,也整理好背包,缓缓走出了空荡的教室。
……
出行并非易事,特别是对于三个没有车的大学生来说。
“我们不能去坐地铁吗?”金欢喜看着眼前的小黄车,陷入了沉默。
费秋彤忙着扫码,房筠代替她回复:“秋彤说骑着小电驴才能欣赏沿路的风景,欢喜,你会骑电瓶车吗?”
费秋彤一愣,扭过头,大声道:“欢喜,你不会骑电瓶车?”
金欢喜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只能看出她俩眼中的不可思议。怎么,她是什么都会的人吗?
她摇了摇头。
“那你会骑自行车吗?”费秋彤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小筠不会骑电瓶车,我已经答应带她了。”
金欢喜点点头:“和自行车差不多吗?那我试试。”其实她许久没骑过自行车了,但记忆还在。
果断地扫了码,推出一辆小巧的共享电瓶车,坐上去试了试,先搭在了把手上:“把手和自行车一样吗?”
房筠急忙抓住她的右手,指了指右把手:“这里转一下它会‘咻’飞出去,你稍微转一下,把脚搁电瓶车踏板上就行了。”
在她担忧的目光下,金欢喜也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转了转右把手。
几乎弹射起步,好在金欢喜立刻松了右把手,惯性带着身体晃荡了一下,行驶了十厘米。
费秋彤拍着大腿,差点笑出了眼泪花:“笑死我了,你别怕啊。”
和自行车一样,骑行需要胆子大,不怕摔,当然,是在注重安全的基础上。
房筠倒是松了一口气,轻声安慰:“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只要适应这个力道和速度就好了。”
许是金欢喜真的天赋异禀,尝试了两三次以后便能歪歪扭扭地驾驶了,费秋彤叫她戴好头盔,跟在她身后。
“欢喜,你放心,我们会骑的慢一点的。”房筠握了握拳,坐到了费秋彤身后。
金欢喜摸了摸下巴,心想,要是以后电瓶车不许载人,房筠就只能打车了。
谨慎地行了五公里路,金欢喜刚松懈一会儿,身前就传来房筠的惊呼声。
费秋彤紧急一个刹车,带着她栽在了路边。
金欢喜眼一瞪,慢慢吞吞地开到她们旁边,见她们互相搀扶着爬起来。
房筠身上没事,费秋彤手上擦破点皮,流了一点血。
“咋回事?”
费秋彤指了指上方,正是秋季,落叶纷纷,刚好掉落在她面前,一晃神,就没抓稳。
她向房筠道了歉,房筠慌张地摇摇头,金欢喜停好车,看向路边的一家药店:“还算走运,先去消下毒吧。”
确认车子锁好,金欢喜带着扭扭捏捏的两人进了药店。
药店老板一抬眼皮子,瞅见三个小姑娘:“要买什么?”
金欢喜指了指费秋彤,言简意赅:“摔了。”
“咋摔的?”药店老板掏出小板凳,叫费秋彤坐好,戴上眼镜仔细瞅了瞅伤口。
“门口骑着电瓶车,不小心摔了。”
药店老板看了眼费秋彤,没再问:“开始处理了,忍着点。”
毕竟破了皮,会有点痛。
最后,在费秋彤的哀嚎声中,药店老板先是擦去灰尘和血迹,又给她抹了点碘伏,认真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尖锐物:“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擦伤,不会留疤,别担心。”
费秋彤感谢完老板,又在老板这买了一盒创可贴,付好钱,灰溜溜地出了门。
她自诩开电瓶车有四五年经验,算得上老师傅,今天却栽在了同学面前。
“那我们去坐地铁?”金欢喜掏出手机,查找了一下附近的地铁口。
“嗯。”另外两人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
“你为什么要点这个大虾,你不知道我对虾过敏吗?”孟语桐指了指眼前的龙虾,踩了一脚付译文。
付译文呲着牙,把脚缩了回去,反驳:“那你为什么要点芒果,你不知道我对芒果过敏吗!”
四下无人的小包厢里只剩下两人争执的声音。
坐在对面的付子衿用筷子夹了块虾肉,嚼了嚼,又夹了块芒果,尝了尝,反复几次,她打断了对面两个活宝的战争。
“现在我都吃过了,虾里有芒果,芒果里有虾。”
你俩都别吃。
见惯了他们相敬如宾,如今本性暴露,付子衿发自内心觉得,他俩分开也挺好的。
孟语桐和付译文同时安静下来,看向神色平静的女儿。
“子衿!妈妈最喜欢吃芒果了,你竟然这么对妈妈!”
“还有爸爸,爸爸点的这只龙虾可贵了!”
在战争再一次打响前,付子衿放下筷子,斟酌片刻,开了口。
“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偏偏这种时候,两人又有了默契。
“我有对象了。”
孟语桐摸了摸脸,又拍了拍,看向身侧:“老付,我可能是耳朵出问题了,你能不能把之后项目的利润多让点出来,刚好给我治病。”
付译文双手交叉,神色严峻:“我可能也有点失聪。”
你也?
两人面面相觑,看向古井无波的女儿。
“谁!”付译文激动地站起身。
孟语桐拉住他,开口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甩支票的机会!”
原本以为女儿会孤独终老呢。
付子衿:?
等他们安静下来,付子衿感觉有点累了,摆了摆手:“我喜欢的人是女生,同学,已经交往半个多月了。”
“女生?”孟语桐和付译文惊讶了一瞬,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对于他俩来说,婚姻都能当做儿戏。
“她家里欠了钱,她身上大概背了十万块的债。”付子衿回想了一下,把一切全盘托出。
“钱?”付译文轻轻拍了拍桌子,“她不会是为了钱接近你的吧?”
像他们这样的商人最是清楚,感情多掺杂着利益,就算在一起前没有,在一起后也会有冲突。
“不会。”付子衿肯定道。据她观察,金欢喜最近对债务的焦虑似乎消失了,可能是还上了钱。
孟语桐夹了块鱼片,放进女儿碗里:“你说她欠了债,会不会是盯着你呢?要知道,你爸之前有个兄弟,为了还债跟他做了六七年的兄弟。”
到了最后,还是闹掰了。
“为什么提我的伤心事!”付译文咬了咬牙,忍了。
“我相信她。”付子衿看着碗里的鱼肉,轻轻夹起来,“就算是假的,她要是能装一辈子,我也不介意。”
孟语桐和付译文都无法陪伴她的人生,她只需要一个金欢喜。
孟语桐一拍脑门,计上心来:“那明天我和你爸去约她,试试真心,刚好满足我俩的心愿。要是她真是为了钱,你就到公司来看合同,要是她真心,就让你在大学好好谈恋爱。”
付子衿:……谁家好人的心愿是扔支票?
“好。”
没有犹豫,她答应了这个必赢的赌约。
“你们有时间?”
“这种事只有一次,当然得赶上热乎的。”
有了女儿站在对面,两位老总握手言和。
第38章 贪得无厌
“感谢这位朋友的献唱,来,这个玩偶熊送给你。”主持人乐呵呵地把手里的玩偶熊递到费秋彤手里。
“谢谢!”
金欢喜和房筠站在台下,眼见费秋彤走来,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有人一曲高歌如同天籁之音,有人一曲高歌却是破音要命。很不幸,费秋彤是后者。
“咳咳,秋彤,你的嗓子还好吗?”金欢喜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委婉地提醒。
房筠缩在金欢喜身后,狠狠点了点头。
因为太过震撼,她们还没能从费秋彤的歌声中走出来。
“我感觉很好啊。”费秋彤陶醉地闭上眼睛,“今天是我发挥最好的一次!”
金欢喜:……你高兴就好。
不提音痴每一个上蹿下跳的音符,金欢喜还挺佩服她的真诚大胆,就算是付子衿这样唱歌好听的人,也不会在台上如此放得开。
想到这,她低头摸了摸黄色的串珠,突然有点想付子衿了。
不知道小付老师吃得好不好。
“欢喜!要不要吃糖葫芦!”费秋彤趴在透明地柜台前,身边的房筠四处张望,深怕他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多买一份吧。”金欢喜大大方方付了钱,把两份分给两人,两份拎在手里。
“你要带回去给子衿吃?”费秋彤惊讶地问,“下次再来不好吗?”
“我先尝尝。”金欢喜咬了一口外头的糖壳,里头的山楂不算酸,整体而言,算是偏甜,“还不错。”
既然好吃,那肯定要带一份回去。
结果逛完整条街以后,金欢喜手上大包小包拎不过来,还是房筠心地善良,帮她拎了一点。
“先回去吧,*我们以后再来古城。”费秋彤接过金欢喜手里的部分东西,远远望了一眼古城,“之后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吧。”
房筠连连点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应该让付子衿也听一听费秋彤的天籁之音。
……
“子衿还没回来吗?”
时针已经越过十点,到了这个点,宿舍底下就该落锁了。
群里的消息姗姗来迟。
【行歌:今天要回家住。】
三人一人接了一句“好”,一同看向铺满整个桌子的小吃。
“嘿!”费秋彤一拍手,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我们来夜谈吧。”
三人绕成一个圈,把小桌板放在中间。
费秋彤挠挠头,见她俩沉默,先起了个头:“其实我是单亲家庭,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和我姐都跟了我妈。”
“你还有个姐姐?”金欢喜从未听她提起过。
费秋彤咬下一颗糖葫芦,小脸一皱:“我姐比我大很多岁,也比我聪明得多。前两年她差点自杀去世,被朋友救下,现在在A市独居。”
“自杀?”房筠缩成一团,紧挨着小桌板,“那多痛啊。为什么你们不住在一起呢?”
“我爸和我妈经常吵架,不过他们两个都有点偏心,我爸偏心我姐,因为他觉得我姐聪明,以后能赡养她,我妈偏心我,因为我经常待在她身边,是她的小棉袄。”
费秋彤一顿,吐出来几粒山楂核,又继续讲。
“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有两个孩子,我姐是跟我爸姓,我是和我妈姓,所以我爸老觉得我是外人,我妈总觉得我姐是外人。”
“这样看,你爸爸妈妈好像也不是好人。”房筠真诚地回答。
“嗐!”费秋彤差点被她逗笑,“反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虽然和我姐关系很好,现在却不能真正帮到她,她也不适合和我们住在一起,所以她现在住在她朋友的房子里。”
“朋友的房子?”金欢喜啃了一个大猪蹄,吃得满嘴流油,“不是说独居吗?”
“不知道,我只见过她朋友一次,还是她跑到我们家里来把我姐带走的,只知道她很有钱,可能是把房子送给我姐住了。”费秋彤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我姐还比她大三四岁,不知道她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在费秋彤的记忆里,只剩下姐姐麻木的身影和呆滞的眼神。
“对了!我姐画画超厉害!”
还有不曾放下的画板。
“确实厉害!”金欢喜自己只能画出简易火柴人,但一直有画鬼画符的蓝燕仪作对比,倒也不觉得难堪,“我有个朋友一直学不会画画,又很喜欢画画,她应该会很喜欢你姐。”
费秋彤摆摆手,谢过她的吹捧:“总之就是这样。因为这个原因,我以后可能会孤独终老吧。我只要守着我姐就好了。”
房筠想了想自己的家庭情况,附和:“我可能也不会结婚。”重男轻女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痛苦过去,她现在只想搞事业。
金欢喜拿纸巾擦了擦嘴,给她们讲了自己的事。
“我以前住在山里,有时候会去地里抓小蛇,把我妈吓一跳,不过现在不敢抓了。我爸我妈的话,感情还算可以,这么多年应该早就变成亲情了吧,现在他们都在忙着挣钱。”还想着拉她去做牛马。
渐渐步入社会以后,金欢喜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家庭情况称得上是非常不错。单单是家庭和睦,就让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
“欢喜,你是不是有对象?”
“啊?”金欢喜没想到费秋彤问得这么直白,“为什么这么说?”
费秋彤拧眉,和房筠对视一眼,又转回头:“虽然你总是跟子衿待在一起,但我总感觉你身上有股恋爱的酸臭味。”
不知为何,金欢喜突然想起了蓝燕仪分享给她的一中校园论坛——“热门:818高三(10)班金欢喜同学到底有没有对象?”,她看起来有那么明显吗?
“有对象。”金欢喜长舒一口气,还是坦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告诉你们。”
费秋彤兴奋地站起来,像是猿猴一样窜来窜去,一边高猿长啸,一边做出返祖行为。
宿舍里有一个人脱单,费秋彤恨不得开香槟。
金欢喜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冷汗,还是没告诉她其实是宿舍内部消化。
“你知不知道子衿的情况?”费秋彤被房筠拉着坐下,“我是说感情情况。”
金欢喜咳了一声,心虚地看着小桌板:“她也有对象。”虽然是我。
“没想到才大一,我们宿舍就有一半人脱单了。”房筠和费秋彤一阵唏嘘,“怪不得你们平时老待在一起,毕竟都是有对象的人。”
金欢喜还能怎么样,只能点头。
说了好几件埋在心底的事,几人收拾好垃圾,陆续爬上了自己的床。
金欢喜摸了摸自己薄薄的棉被,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总是和付子衿睡一张床,忘了换厚被子。
明天换吧。
……
“叔叔阿姨好。”
金欢喜端正地坐着,紧张之下,用拇指搓了搓掌心,偷偷呼出一口气。
意外或许比明天先来,她才会在周六的大早上收到付译文的短信。
【陌生号码:你好,我是付子衿的爸爸,方便的话,可以在校门口的咖啡店见一面吗?】
熟悉且老套的情节,有一日竟然会降临在她身上。
面前的两人金欢喜都认识,她曾经在超市见过他们,这么多年过去,两人还是那样年轻。不过她这些年长开了,变化比较大,他们应该认不出来。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孟语桐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思索无果,只能将她当做了大众脸。
“我们听说你在和子衿谈恋爱。”孟语桐捏着手里的支票本,差点先把支票甩了出去。
这就是恶婆婆的感觉吗!爽!
付译文抽抽嘴角,接过话茬:“我就直说了,你们不合适。”
金欢喜:……神经。
她看着咖啡杯里的奶泡,抿了抿嘴:“哪里不合适?”
应该是她的错觉,感觉付子衿的父母和电视剧里的豪门差不多……
付译文摁住孟语桐的手,正色道:“我们家很有钱,你配不上我们家子衿。”
怎么回事,这台词说出来怎么这么尴尬?
孟语桐忍无可忍,甩出支票:“这样,我们给你十万,你离开子衿,别再欺骗她的感情了。”
十万?
金欢喜接过支票,认真数了数有几个零,确实是五个。她抬起头,真诚发问。
“十万是不是太少了?”
她现在还是个九十万富翁呢。
蓝燕仪说得没错,有钱人大多都抠门。
孟语桐从她手里抢回支票,两人凑在一块嘀咕了一会儿,新的支票出现在她面前。
800,000.
金欢喜瞥了一眼,摇了摇头,他们甚至不肯在十万后面加个零。
付译文这下真的生气了:“难道钱比子衿更重要吗?”
贪得无厌啊!贪得无厌!
金欢喜不明所以,把支票举在他们面前:“难道在你们心里女儿的感情就值八十万吗?”
怪不得小付老师说父母为了事业抛弃了她,他们心里果然只有钱!
双方同时站起,怒目而视,分明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个人,却视对方为仇敌。
剑拔弩张之际,金欢喜的手机弹出来一条新的消息。
【行歌:拉黑!】
金欢喜仔细看了好几眼,试探地发了条消息,不出意外得到了红色的感叹号。
小付老师也太有礼貌了,拉黑还要特意发条消息。等等!拉黑?
孟语桐和付译文结了账,半是生气半是高兴地离开了,还顺便拿走了八十万的支票,只留下呆怔的金欢喜。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场试探。
生气的情绪只涌出了一点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无奈。
要是早点告诉付子衿金石的事,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手上的黄色玉珠转了一圈又一圈,思绪混乱中,金欢喜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很快挂断了。
金欢喜抓了抓头发,只能给蓝燕仪发消息。
【明月入怀:在?】
【烟雨:有话直说。】
【明月入怀:子衿把我拉黑了。】
【烟雨:……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盯着“哈哈哈”看了十几秒,弹出了新的消息。
【烟雨:拉黑又不是分手,再追呗。】
金欢喜一口气喝完了咖啡,转身回了学校。
“子衿今天也不回来。”费秋彤如是说。
第39章 草台班子
没法线下见面,金欢喜趴在宿舍床上,点开了“带喜上分”群。虽然已经上了大学,大家不在一块,但这个群每周都会聊天,消息还停留在昨天。
【明月入怀:@行歌老婆!理理我。】
【烟雨:吃瓜.jpg】
群里一片寂静,只有一只猹在跳来跳去,金欢喜失望地合上手机,化悲愤为动力,下床怒学英语学了三小时。
可恶!女人只会影响我学习的速度!
……
一夜无眠,到了周日上午,没等到付子衿的消息,先等来了盛朝夕的慰问。
【朝夕:有时间来学生会吗?】
【明月入怀:半小时。】
“啊呦,你怎么这个样子?”
盛朝夕从笔记本后面探出头,吓了一跳。
金欢喜背着电脑,眼睛半睁半闭,站没站相,一副随时都要跌倒的样子。
“我失恋了。”
金欢喜在她侧边找了个座位坐下,还没大吐苦水,盛朝夕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叉。
“好,我知道了,我们先来看看这个活动。”
马上要放长假了,学校的活动反而多起来,几个喜欢踩点的部门也开始上交自己的活动计划,盛朝夕不想听她念叨,只想解决正事。
金欢喜撇撇嘴,照着屏幕上的字念了一遍:“热烈欢迎XX老师来我校开展专家讲座。需要做什么?撰写新闻稿?”
盛朝夕摇摇头,拖出几个旧文件发给她:“要设计新的邀请函,你会做吗?”
“不会。”即答。
盛朝夕也不失望,沉思了一会儿,把屏幕转向她:“我先教你,然后你按着我教你的做三个活动的邀请函。”
本来这种小事轮不到学生会主席本人,但是部门部长生病了,手底下的新人又不会,求了过来,毕竟是认识的人,盛朝夕就没拒绝。
“你是主席,你不能交给下边的人做吗?”金欢喜敲了敲笔记本。
在她看来,没有会不会的事,不会也能上网查。
“每一个主席都是从下边升上来的,又不是草包。以前给别人做,最后还得我从头到尾改一遍。”盛朝夕叹了口气,“反正你们以后都要学的,现在学也行。”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培养能力从现在开始。
金欢喜看了看她电脑桌面上密密麻麻的文件,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不会以后让我和子衿来干这个吧?”
她们为了有时间谈恋爱,连班级职务都没去争,现在却要给盛朝夕打工。
“不不不。”盛朝夕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这不是给我打工,是给学校打工。而且,你不是分手了吗?”
“我没分手,我只是被拉黑了。”
金欢喜萎靡地趴在桌子上,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你知道吗?”盛朝夕推推椅子,站起身,“人不能同时失去爱情和事业,当然,都没有的人除外,毕竟他们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既然现在你失去了爱情,说明你正是需要发展事业的时候,所以……”
金欢喜伸长了手,举得高高的,大声打断了她:“报告学姐,我感觉你在画饼。”
好直白的饼,好虚无,根本咬不下去。
“好吧,那这样,你好好干活,我教你怎么把子衿追回来。”盛朝夕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
C市近来气温骤降,到了该添衣的时候,不知道A市天气怎么样。
“你会?”
金欢喜只知道她有恋人,但是从没听过一些细枝末节。盛朝夕把自己的对象保护得很好,从没听到过相关的流言蜚语。
“当然。”盛朝夕靠在窗户边的墙上,由于背着光,神情模糊不清,“我可是死缠烂打追上的。”
金欢喜觉得她不像死缠烂打的人,只当她在说笑,悻悻坐下,招呼她过来坐下,跟着她学了起来。
“对了,我们这个部门很厉害吗?”对于金欢喜而言,学生会什么的就像传说中的部门,在小说里就很高大上。
盛朝夕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每个学校、每个部门都有水货,真要算起来,整个大学里干活最卖力的是新来的大一新生。”虽然干的都不咋地。
对C大的滤镜就这样猝不及防碎了一地。
金欢喜咬了咬唇,挑选了一下邀请函的字体大小,疑惑不解:“为什么我感觉这些部门听起来很厉害?”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进部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她要听,盛朝夕就掰碎了跟她讲:“大家都是普通人,能有多厉害。你也不要太相信高年级的学生,我见得多了,有的会用权压人,也有用职务之便给自己谋福利的,当然,最多的就是摸鱼的。”
混学分已经是常态,只要不是太过分,盛朝夕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金欢喜移动着鼠标,哭丧着脸。整了半天,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盛朝夕一笑,无情打破了她的幻想:“不可能。世界如果没有理想主义者,没有乐观主义者,只剩下悲观的人、懒散的人,就只能倒退回原点了。”
在漫长的时间里,理想终有一日会实现。需要金欢喜这样的人,需要她这样的人。
“那你以后要去做什么?”金欢喜细数她的奖章,一张A4纸是写不下的,据费秋彤打探,盛朝夕经常带队参加竞赛,得了不少奖,也发表过一些科研论文,似乎在各个方面都是顶尖。
“你觉得得奖很难?”盛朝夕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竞赛也分等级,有些摸摸鱼就能得奖,有些卷一个月也拿不到奖。”
“所以?”
“所以毕业后我会去我老婆的公司混吃等死。”
“那你还是个恋爱脑。”
金欢喜抬起头,看见她握着手里的金链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金欢喜:……你有对象你了不起。
在学生会待到下午两点,盛朝夕验收了她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做的不错,有时间继续来。”大大减少了她的工作时间。
金欢喜脸贴着桌子,翻来覆去,把桌子敷热,胡言乱语了几句,口齿不清道:“不了,这个比管公司还累,我也要去继承公司。”为学校卷生卷死还不如为金石卷生卷死。
一个白天不单单是帮盛朝夕做了邀请函,还在她的PUA下把一些活动申请审批了,金欢喜就没有一刻休息过。
当然,最重要的是,干了这么久活,盛朝夕连个茶都没给她喝。
“你在干什么?”
没了事做,金欢喜凑到盛朝夕边上,才发现她在写工作报告。
盛朝夕手里的键盘声不停,含糊不清地回答:“我等会还要去找书记,你累了的话先回去吧。对了,里面的柜子里有小零食,是免费的,你随便拿点,就当是报酬了。”
“你不是要教我追人?”
键盘声一顿,盛朝夕蹙眉,怒其不争似的看了她一眼。
“人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不断回头看。她要是喜欢你,只要你主动,你们肯定会在一起。她要是不喜欢你,哪怕你再主动,也是没用的。”
金欢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她的零食柜子里掏出了一包肉干。
她也不急着离开,站在盛朝夕边上,一边用肉干磨牙,一边假装指点迷津。
直到盛朝夕即将发火,她才挥挥手,大步离开了这里。
时间已经来到了周日下午,按照C大的规定,周日晚上如果不返校必须请假,金欢喜特意问过费秋彤,付子衿今天是要回来的。
搬了个小板凳守在门口,没过多久,远远看见了付子衿的身影。
她似乎瘦了一些,低头看着地砖的缝隙数格子,没留意到前面的人。
“子衿!”
喜极而泣。
付子衿听见了,也不抬头,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觑着眼看了看她,打了个哈欠,冷哼一声,就想从她身侧绕过去。
“不要啊!”
金欢喜抱着她的腰就开始嚎啕大哭。
声响吸引了其他寝室的注意,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出来吃瓜。付子衿低着头,一点一点掰开她用力的手指,低声威胁:“快点放开。”
不知道金欢喜不要脸的功夫是从哪学的。再多停留一会儿,付子衿感觉自己都能上校园墙,她似乎已经在周围的谈话声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连着两天在公司处理事情,付子衿身心俱疲,都没心思和她吵架,质问她前两天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只想躺到床上休息。
金欢喜悄悄睁开眼睛的一条缝,瞧了瞧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疲倦。心里一紧,也不闹了,收起小板凳,扶着她进去,把视线隔绝在了门外。
正在赶PPT的费秋彤一扭头,就见付子衿一声不吭地趴在了桌上,没几秒就睡着了。
手里的PPT不香了,她悄悄挪开椅子,走到金欢喜身边,窃窃私语:“这是去哪鬼混了?”
按理讲,付子衿昨天在家里,怎么可能这么累。
金欢喜化身福尔摩斯,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我知道了,她肯定是去偷偷学习了。”虽然不知道刚开学有什么好学的。
这倒不是无中生有。初中的时候,金欢喜一直误以为付子衿是世间少有的天才,直到高中,发现付子衿走路都在背书,才意识到她的努力也远超他人。
“你确定?”费秋彤不赞同她的看法,指了指书桌,“她根本没带书回家。”
诶?
金欢喜心里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不会是又去公司学习了吧?
“吱呀。”
房筠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还拎着四杯奶茶:“子衿睡着了?”
金欢喜顺手接过奶茶,点点头:“晚一点再出去吃饭吧。”
费秋彤和房筠附和点头。
按照计划,今天晚上本来应该一起去山水街吃饭的,但付子衿都这么累了,还是去校门口吃一顿吧。
第40章 不欢而散
“你们……”
房筠低头用纸巾擦着桌上的油,身旁的费秋彤拆开一次性筷子,望着对面的两人,欲言又止。
板板正正的四人小桌,付子衿紧挨着桌子边缘,几乎要融入过道,金欢喜贴着她,墙边空出一大块地。
眼见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费秋彤咳嗽一声,提醒了一句:“欢喜,你可以坐在我对面。”
店里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这里,房筠一个人面对两个人,几乎抬不起头。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别看我。
金欢喜摸摸鼻尖,哼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挪回了墙边。她有些发愁,从付子衿醒来到出来吃饭,她们还没说过一句话。
关于金石的事情,需要一个坦白。
“你们好,这是你们点的鳝丝面、牛肉面,还有一份炸酱面需要再等一会儿。”服务员将三碗面端上桌,见她们点头,离开了。
费秋彤把牛肉面移到自己面前,见对面两人不动如山,又把筷子搁在碗上:“你们俩吵架了?”
实在稀奇,这两人周末都没见过面,竟然能通过空气发展到冷暴力的地步。
金欢喜和付子衿对视一眼,移开了视线。
费秋彤:……你们是在冷暴力我吧?
房筠用两根筷子互相磨着上边的尖刺,善意地接过话茬:“不说这个了,要不要听听我最近的比赛?”
“比赛?”
寝室里的人都清楚,房筠恨不得每一分钟都去打工攒钱,哪里会在意比赛的消息,有些重要的比赛还是她们提醒她参加的。
房筠用筷子顶端戳了戳桌面,低着头:“最近辩论社正在开展C大第27届辩论大赛,听说第一名有3000块钱奖金。”
费秋彤恍然大悟,朝她挪过去了一些:“比赛流程长吗?”不长的话她要去凑个热闹。
“10月前有场初赛,10月中期有场复赛,11月是最后的决赛。”
“那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金欢喜吸溜了一口面条,被烫了一下,哈了口气,含着面含糊不清地问。
付子衿扭头看了她一眼,看得她背后发凉,连忙闭上嘴,吞下面条再说话。
“周四比赛。”房筠有些发愁,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对于一个害怕社交的人而言,产生恐惧简直是轻轻松松。
“你是几辩?”付子衿沉吟一声,开口问道。
“四辩。”
四辩的任务是总结陈词。需要精炼我方观点,找出对方的漏洞进行反驳,最后站在更高的角度阐述我方观点。
“你好,这是你们桌的炸酱面。”服务员将炸酱面放在房筠面前。
房筠点头谢过,慢吞吞地夹起面条,细嚼慢咽。
金欢喜摇了摇头,按房筠这个速度,等她琢磨完,提炼结束,比赛估计也结束了。
“这样吧。”费秋彤抓住房筠的手腕,“我们在寝室里辩论一次,给你提供点经验。”
“啊?”
……
房筠组的初赛辩题是“爱情是基于理性还是基于感性?”。
题目无声地创到了某位被拉黑的人,使她在和费秋彤一块挪桌子时忿忿不平。
“大学生涯又不是只有爱情,为什么要放关于爱情的题目!一天天的,能不能想点学习的东西。”
房筠搬着小板凳路过,无辜地回头:“对不起,是我抽到的辩题。”
辩题里面爱情方面的题目占了五分之一,更多的是亲情命题。
金欢喜:……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来决定正方反方。”费秋彤打断了她俩的争论,“这样,基于理性是正方,基于感性是反方。”
视线扫过众人,费秋彤突然碰了碰金欢喜的胳膊:“你和子衿不是都有对象吗?为了公平,你俩得可不能站在同一边。”
金欢喜慢慢转过脸,安静了许多:“你放心,我和她在这个问题上观点不一样。”
费秋彤只当她们曾经讨论过这个话题,又看向房筠:“小筠,你是正方还是反方?”
“正方。”房筠站起身,“子衿说她是反方,我们俩换个位置吧。”
“子衿是反方?”费秋彤有些惊讶地出声,和她换了位置,坐到了对面。
她啧啧称奇,付子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基于感性的人,让人更好奇是谁追到她的了。
“我们这个就当演练,毕竟也没集齐八个人,大家就站在自己的立场提问回答,给小筠提供一些思路。”
费秋彤充当完宣读规则的裁判,又坐下来变回了选手。
房筠率先站起身:“我方的观点是,爱情基于理性。在爱情来临时,我们产生的犹豫、思考,都是理性的表现……”
几个回合之后,房筠和费秋彤目瞪口呆,匆匆退出了比赛的战场。
付子衿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摁在桌角,尖锐的一面贴在掌心,微微的刺痛下,带来大脑片刻的冷静。
“你谈恋爱是基于理性吗?你在爱情里的亲密举动是基于理性吗?”
房筠抱着费秋彤的胳膊瑟瑟发抖,从来不知道付子衿还有这样激动的一面。这已经不是辩论,是吵架了。
金欢喜手握成拳,抵在桌上,微微颤抖:“是也不是。那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基于哪种感情呢?”
费秋彤的嘴逐渐张大到能塞进一个鸭蛋,看不出来,金欢喜的攻击性竟然这么强。
扯到私生活,算不算一种突脸呢?
付子衿捏紧了桌板,寸步不让:“基于感性,你呢?”
基于感性?金欢喜仍记得,她是因为“目的”和她交朋友的,这不该是出于理性吗?
咬了咬牙,金欢喜索性也剖开自己的内心。
“理性。”她深呼吸一口气,仔细回想,寻找论据,“我不算长情的人,偏偏又念旧。爱情带给我最大的改变就是学会思考,学会争取,学会承担,这能算感性吗?哪怕有一天感情真的消失,它也会基于理性存在。”
久久无言。
金欢喜抬起头,才发现她红着眼眶看着她。
她一时语噎,同样沉默。
她们之间始终存在一个未曾解决的问题。
付子衿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重要性,而金欢喜能给予的只有百分之九十。
在付子衿的未来里,绝不会出现“消失”的可能,而金欢喜的客观思考中,认可“消失”出现的可能性。
在这个极端的命题之中,重要的从来不是问题的答案,是面对问题的人。
“所以你觉得,基于感性的感情最后都会结束是吗?”
费秋彤和房筠同时心里一紧,看向突然站直的付子衿。两人再傻也知道,她们这是带入现实了。
“子衿啊,这个命题本身就是矛盾的,肯定要两者结合啊。”费秋彤急忙起身,却没得到两人的回应。
金欢喜敲了敲桌子,轻轻叹了口气。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人能真正割舍一切选择爱人?金欢喜不知道。她唯一肯定的一点是,纵然她爱自己超过她爱付子衿,她仍愿意为付子衿付出“自己”的一切,但那绝不包括和他人的羁绊。
关于家人、朋友、爱人的命题,始终在她脑海盘旋。
即使在她心里付子衿大于家人大于朋友,她也无法为付子衿抛弃家人和朋友。
“嗯。”
付子衿低着头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出了门。
“诶?”费秋彤和房筠直挺挺地靠在墙边,害怕到忘记呼吸。
金欢喜懊恼地捶了捶桌子,抓起凳子上的外套,追了出去,只剩下她们俩面面相觑。
房筠小脸一皱,强颜欢笑:“她们不会决裂吧?”
费秋彤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咬了咬舌尖:“你要相信欢喜。”
C市的白日仿佛还在夏日,夜晚却有了深秋的寒意,付子衿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看着眼泪打湿了膝盖。
金欢喜慢慢走近站定,举着外套,也不说话。
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她们都清楚对方就在身边。
打了个喷嚏,付子衿伸手抓过外套,用来擦了擦眼泪,又套在身上防风。
金欢喜向前一步,停留在不远不近的一个位置,突然笑出声来。
还在内心蛐蛐她的付子衿抬起头,瞪了她一眼。
金欢喜蹲下身,让她不必仰着头,能够轻松俯视她。
“子衿,你不觉得我们已经变了很多吗?”
以前的付子衿因为洁癖很是挑剔,怎么可能做得出现在用外套擦眼泪的事情。她也一样,早就被她影响了,要是在过去,现在就要和她吵起来了。
付子衿眼睛红了一圈,一看着她,嘴角下意识勾起一丝弧度。
她们总是因见面而高兴,情感发自肺腑,常常无处遁形。
“喏。”
金欢喜伸出右手,摊在她面前,掌纹清晰可见。
“嗯?”
哭到鼻塞,疑问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手。”
她也不急,就这样蹲在那里,笑着看她。
手悬在半空,犹豫着向前,最后落在掌中。
微风拂过,在树叶的沙沙声中,付子衿听见她的笑语。
“换我追你一次吧。”
网上总喜欢说,先动心的是输家,但那又如何呢?
金欢喜不知道她们究竟是谁先动的心,却清楚她内心的不安。她们开始得太轻易,太水到渠成,反而显得脆弱不堪。
“我这一辈子,只会和你谈恋爱了。”
注视着她的眼睛,付子衿握住她的手,用了几分力,不合时宜地提出:“亲一下。”
金欢喜哑然失笑:“你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我的身体啊?”
“都喜欢。”
长椅上人影交错,唇齿相依不过一瞬,付子衿按住了她的肩膀。
金欢喜听见她高兴的声音。
“不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