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等待成绩横空出世
苏柳荷于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后座,两人双手紧握相依为命。
整整二十分钟,顾毅刃靠在苏柳荷的肩膀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但他的左腿微微颤抖着。
上辈子的剧痛刻入骨髓,今生完好无损,甚至更加强壮。
苏柳荷也是惊魂未定,她轻轻摩挲着顾毅刃的手背,骨节上面狰狞的伤口心疼不已。
待到顾孝文敲车门,顾毅刃缓缓抬头,望着苏柳荷的眼神总算恢复成平时那样平静。
“加油考试。”
“好。”
下午和第二天的考试都很顺利。
顾毅刃从考场出来,再次遇到采访他的女记者。
女记者穿着军大衣,脚下是黑皮鞋,应该是花桥市新闻局派来的采访任务,她手里还拿着一份新发布的报纸。
“同志,恭喜你考完。希望你获得满意的成绩。”她将报纸举到顾毅刃面前说:“这是昨天对你的采访,已经刊登在这上面了,送给你。”
顾毅刃接下报纸,对她点点头:“谢谢。”
见顾毅刃要走,女记者伸长胳膊拦住他说:“你是哪儿人?我有报社的车可以送你一程。”
顾孝文适时地从后面出现,他夹着皮包跟顾毅刃打了个招呼说:“不用你送他,他跟他对象都坐我的车。”
顾毅刃诧异地看他一眼,顾孝文纳闷地说:“不是说好我送你们回村的吗?”
顾毅刃陡然笑了,把顾孝文看得一愣,他傻乎乎地说:“哥们,你会笑啊?”
顾毅刃说:“你也会说点人话。”
顾孝文不明所以地说:“我说的一直都是人话啊。”
女记者还当顾毅刃是城里人,这年头城里户口与农村户口差距太大。虽然说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实际上城里工作机会多,还有固定的户口粮票领取,与农村天差地别。
她闻言横了顾毅刃一眼,扭头走了。
顾孝文嗤笑着说:“瞧瞧我在她面前她都不知道采访我,这才是真的目中无人呢。也不,是目中只有帅哥,没有顾大少爷我。”
“你也姓顾?”顾毅刃还不知道顾孝文的名字,边走边说:“你是什么顾?”
顾孝文说:“诸葛亮三顾茅庐的顾,你呢?咱们该不会是本家吧?”
顾毅刃说:“‘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的顾。”
顾孝文说:“什么玩意?”
顾毅刃失笑道:“跟你一个顾。”
“嗐,我知道,故意逗你的。”顾孝文笑了,猛拍顾毅刃的后背说:“好兄弟,我就觉得你面善。五百年前咱们是一家人啊。”
顾毅刃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顾孝文有不少好感。
这一对金童玉女都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知道他是顾司令的儿子,一个两个都巴结,他们不,他们爱答不理…甚至还有些嫌弃。
小李没让顾孝文自己开车,跟他换手开车到小塘村附近。苏柳荷没让他们送到村子里,离得二里地停下来。
“等公安那边有结果我告诉你们啊,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仗势欺人。回头去京市记得找我,我电话给你们了。”
顾毅刃说:“好。”
顾孝文闻到空气里的牛粪味,用方格手帕捂着口鼻挥手,然后摇上车窗户:“哎,我真是善良啊。”
小李在前面开车,失笑着说:“我瞅着那二位心事重重,会不会是在害怕?”
顾孝文靠在座位上,想到顾毅刃站在引擎盖活活凿开挡风玻璃。这一幕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他摇头思考着说:“苏柳荷同志问过我会不会有人篡改高考分数…你说能吗?”
小李说:“刚恢复高考,有些事真说不好。不过我记得以前能高考的时候,经常有人冒名顶替。”
顾孝文咂舌说:“那我可得帮我兄弟盯着点。你知道我们可太有缘分了,他也姓顾,我也姓顾。哎,同人不同命啊。他这性格倒适合做我爸的儿子。”
小李与他都没见过顾司令年轻时的模样,纯当这话打发时间,大家一笑而过。
“对了,到了京市你提醒我找姓周的,妈的,让人开着他破车就敢在闹市撞人。我妈在楼上还被吓出旧毛病来了。我管他哪个领导的亲戚,我非要弄弄他!”
小李附和道:“的确要教训一顿,太大胆子。这次多亏那位顾同志反应快,但凡慢一点他就遭殃。”
这件事不光要顾孝文去教训人,小李也打算回京后如实与顾司令报告。这件事影响太恶劣,闹不好能整个军区通报。
另一边。
苏柳荷累着坐在马路边上,宝贝咸菜坛沉甸甸。后悔没让顾孝文这位大少爷再往前面送一送。
顾毅刃提着包,在苏柳荷面前蹲下:“我背你。”
苏柳荷推了他一下,笑着说:“才不用,我自己走。”
顾毅刃便站起来,把胳膊伸向她:“那你挽着,这边没人走。”
苏柳荷这两天没休息好,眼眶都是黑的。她也不墨迹,挽着顾毅刃的胳膊把半个身子的力气压着他,笑嘻嘻地说:“还好你力气大,要是你走不动,我可扶不住你。”
顾毅刃跟往常一样,放慢脚步跟着苏柳荷的频率往前走:“不扶就背我。”
“不要。”苏柳荷昂起头说:“你这个体格要是在我身上能把我压死。”
顾毅刃顿了下,语气微妙地说:“压不死,我舍不得。”
苏柳荷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身子又香又软。经过快十个小时的路途奔波,头发有点乱,整个人傻乎乎的,露出娇憨的姿态。
她自己不知道,从兜里掏出一袋杏仁饼干,拆开来抠抠搜搜拿出一块:“张嘴。”
顾毅刃弯下腰,自然而然地咬在嘴里。酥油做的杏仁饼干,上面还撒着黑芝麻,是市铁路医院供销社的畅销单品。
苏柳荷在顾毅刃考试的时候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买来犒劳他们俩的。
俩人你一块我一块,一边吃着杏仁饼干,一边往小塘村方向走。走到一半,总算遇到赶毛驴车的师傅。
苏柳荷和顾毅刃坐段顺驴车,在天黑前赶回家。
家中炊烟已经升起,进到屋里见到香菜和宋姑娘俩人在炕上玩花牌。她们还以为别人来了,吓得赶紧收拾炕桌,见到是他们,马上放开手。
宋姑娘就在乡里考的,运气好考点很近。她昨天考完试就回来了。
“快去洗把脸上炕,锅里有香菜烙的土豆丝卷饼,温着呢!”
苏柳荷和顾毅刃俩人收拾妥当,上了炕以后,顾毅刃被宋姑娘叫到一边俩人对着考题。
苏柳荷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地咬着土豆丝卷饼吃。
“没人发现我们不在吧?”
香菜收拾花牌,头也不抬地说:“谁知道啊。咱们这边都帮你盯着呢。再说北面有两趟房子被雪压塌了,村里人都在那边帮忙呢。”
“啊?谁家啊?”苏柳荷问。
香菜一拍脑门说:“苏茴娣家!”
苏柳荷老早不跟他们联系了,听了以后淡淡地说:“塌得好。”
香菜说:“苏茴娣让李红星掏钱修房子呢。李红星跟她吵架,说要是修房子就不掏钱办婚礼。”
苏柳荷早就知道这出说:“他肯定会办。”
香菜说:“为什么?”
苏柳荷笑而不语。
能为什么?苏茴娣肚子大了呗。
她终于能奉子成婚,在李家拿捏公婆和丈夫,还苛待人家前妻的儿子。
香菜见苏柳荷不说,她也不问那家子,凑过来摊开手说:“让你帮我带的呢?”
苏柳荷翻身下炕,从小布兜里掏出两盒上海女人的雪花膏:“你跟宋姑娘一人一盒。”
香菜要把钱给苏柳荷,苏柳荷小手一挥:“免啦。”
后面几日的确风平浪静,窗户上贴满红窗花,过了个年,苏柳荷都在惦记顾毅刃的高考成绩。
她成天裹着小棉袄扭扭哒哒往大队部去,希望在报纸上看到高考成绩刊登出来的消息。
顾毅刃倒是比她要沉稳,在家里也不读书了,天天跟半疯一起练武术。大冬天露着赤膊腱子肉,没见他怕冷。
***
京市,教育局外。
顾孝文托朋友提前查了自己的高考分数。
他坐在台阶上,不顾形象了,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
“没一科及格?”小李奉顾司令的命令过来陪同,主要想避免顾孝文知晓成绩后拔腿就跑,需要及时将他押送到顾司令面前挨揍。
顾孝文静静地抱着头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又要往教育局去。
“诶诶,分数都下来了,你进去也改不了分数啊!”小李忙阻拦,掐着他的手腕免得顾孝文真跑了。
这分数,六门里头五门个位数,只有一门得了十八分,成为个人状元科目。据说还是选择题蒙对了。
顾孝文想甩掉小李的手,奈何不是对手,讪讪地说:“我进去借电话,问问我兄弟分数怎么样。”
小李想了半天:“哦,小塘村那位?”
顾孝文面无表情地说:“我这一圈还能有谁的分数值得期待?也就一面之缘的顾大兄弟。希望我爸看在我有结交到有出息的朋友的面子上,能揍轻点。”
小李笑着放手说:“好,我陪你一起。”
**
三月初,冻土初融。
小塘村几代人刨食的土地上,又站满春耕的劳动人民。他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种高粱、种土豆、种苞米、种大白菜。
天还是那个天,云还是那片云。
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
在田地的尽头,干完活的顾毅刃将锄头扔到驴车上,他擦了擦下颌的汗,与马大姐说:“下午我请假。”
马大姐冬天时多亏听他的话,把房顶加固。不然苏茴娣家的房子倒塌,她家房子还不如苏茴娣家,后果不堪设想。
她感激顾毅刃的先见之明,抱着小孙女跟顾毅刃说:“分数还没下来吗?”
他们身边没有别人,顾毅刃低声说:“应该快了。”
马大姐说:“咱们村十多个人,我看就你最有希望。”
顾毅刃笑了笑:“希望吧。”
苏柳荷挎着竹篮扭扭哒哒地往田埂上走,原先她还装模作样干点活儿,现在干脆装也不装了。
春寒还在,她宁愿在家里摆弄红薯,也不愿意出来凿冻土。
她跟马大姐打个招呼,抱着小孙女亲了两口,捏了捏人家的小脚丫。
等到两个人的时候,苏柳荷把顾毅刃的手表掏出来:“能修好吗?”
这块手表对顾毅刃意义重大,是他在襁褓里带来的。说不定能成为寻找父母的线索。
若是找不到,顾毅刃要是能顺利进军校,也得有手表看时间。
顾毅刃站在挡风的北边,与她往村口走:“去问问,应该能行。”
今天是春季大集,上午卖农副产品和劳动用品,下午是缝纫、维修、配锁之类的技术工种。位置在枣儿县南边,曾经的儿童慈爱医院路边。
苏柳荷做了五副假领子,打算拿过去碰碰运气。绣花、串珠、打蕾丝怎么地也能卖十元钱。
他们走了二里地,上到水泥路上等城乡交通汽车。掏出二分钱给了票,苏柳荷挤在鸡笼与果蔬扁担旁,摇摇晃晃地站了四十来分钟,总算在她崩溃之前到站了。
顾毅刃帮她挡着人,下车后苏柳荷缓了会儿。
“给你含着。”顾毅刃拿出水果糖,剥好后送到苏柳荷嘴边。
“哪来的?”樱桃小嘴露出红嫩的舌尖叨下水果糖,清淡的橘子香味的确让她压下反胃的感觉。
顾毅刃喉结动了动说:“帮供销社拉萝卜,里面的王同志给的。”
苏柳荷眯着杏眼说:“就给你啦?”
王同志浓眉大眼,一米七的高个。长得端庄温和,看起来像个贤妻良母。工作也好,在供销社算铁饭碗。
顾毅刃却说:“她每个人都给分了,要是不分,我不会要。”
苏柳荷哼哼两声,想必王同志也是这样想的。
苏柳荷先陪着顾毅刃在集市里穿梭,找到修手表的摊位他俩不敢走开,怕被师傅换了表芯。
俩人守了半个多小时,苏柳荷问师傅:“到底修不修的好呀?”
修表师傅满手机油,他头也不抬地说:“这种好手表,满集市你找不到第二个会修的。”
他身边十来岁的小学徒戴着脏兮兮的套袖说:“我师傅在沪市腕表厂干过,以前还是军代表呢。不过就是发条磨损,给你重新换一个就行,换成别人得把你手表都拆了。”
修表师傅笑了几声说:“十多年前我就是军代表旁边的小警卫员。到了年纪转业去了沪市干了几年,可惜没弄到户口,走街串巷没个定性。”
他说完,仔细看了看手表盘上的编号,脸上不动声色,继续忙活着说:“你们哪来的手表?就这一块啊?要是还有我一起帮你们修了。”
苏柳荷说:“还能哪来的,自己家的。”
修表师傅抬头看了眼她,客气地说:“听口音是小塘村的?”
顾毅刃皱眉说:“还要多久?”
修表师傅扣上表盘,拧着发条在耳边听了听,随后递给顾毅刃说:“你看走字了。”
苏柳荷从小布兜里掏出一元钱给他,修表师傅找回两角钱。苏柳荷拉着顾毅刃要走,修表师傅喊住他们说:“回家经常对一对,要是不好使下个礼拜再来找我。”
苏柳荷嘟囔着说:“这人还挺有服务意识的啊。”
顾毅刃低声说:“他可能知道这块手表的来路。”
苏柳荷大吃一惊,顾毅刃又说:“在表厂待过,又当过警卫员。”
苏柳荷站住脚,拉着顾毅刃往回走:“走啊,咱们问问他这块手表是谁的!万一他真知道,你爹娘不就能找到了吗?”
顾毅刃正在犹豫,已经被苏柳荷逆着人群拽了回去。
谁成想,刚刚还有人排队的手表摊位已经空下来。短短的几分钟而已,换成卖香菜的大妈了。
“怎么办?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啊?”苏柳荷茫然地问。
顾毅刃并不着急,沉稳地说:“我身边坏人够多了,并不在乎多一个。而且手表之前一直在刘家,该知道的应该早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苏柳荷叹口气:“他要是好人就好了。”
顾毅刃被她故作愁苦的小脸逗笑了,拍拍她的棉帽子说:“走,我陪你把假领子卖了。”
苏柳荷还没看好地方,跟着顾毅刃在集市上找了一圈,最后在末尾的地方停了下来。
苏柳荷铺块碎花布,假领子刚摆上就有人过来询问。听说两元一个大家都有些吃惊,不过手艺精湛样式新潮,到底有兜里富裕的女同志过来买。
苏柳荷得到十元钱,偷偷摸摸地拉着顾毅刃走远了才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抓我投机倒把呢。”
顾毅刃笑道:“现在政策放松,可以适当小本经营,不会抓你的。你看集市上卖东西的不少,咱们不是头一个。”
苏柳荷这才放心,苦了快三年,她都要忘记没穿书前的日子是怎么过得。
他们俩找到一家粥铺,苏柳荷有点冷,买了皮蛋青菜粥喝。顾毅刃买了三个地瓜面馍馍,就着店家给桔梗咸菜吃个精光。
两个人吃饱喝足才花了两角钱。
“老实说咱们这里吃的东西种类太少。”苏柳荷和顾毅刃重新回到车站等车,苏柳荷畅想着说:“等你军校毕业下军营,要是能分配到南方就好了。那边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顾毅刃望着她渴望的小脸,轻声说:“不用下军营,在京市也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都买给你吃。”
苏柳荷想到这里,挠挠头没打破这份温馨。
等到顾毅刃真能上军校,毕业也得四年。他到京市就算每年回来一趟,分别也够久的。
苏柳荷还不知道她在小塘村没了顾毅刃的日子怎么过。
***
京市。
“是卢鸿志打来的电话。”
小李又把名字说了一遍,与顾司令员说:“他说他原来是您的警卫员。”
佟虹雁倒是记得卢鸿志,可以说她根本忘不了!
当年就是卢鸿志和另外一个警卫员一起从省军区医院妇产科将她和儿子接走。
那时顾重甲在边境参加任务不能脱身,叫他们过去接也是信任他们,谁知道她儿子就在那天永远的消失在她的生命当中。
顾重甲按着佟虹雁的肩膀捏了捏,走到门口说:“我去接电话。”
佟虹雁没说别的。
卢鸿志弄丢她儿子后,经过长达一年半的审查。通过审查后,他便要求转业,说是愧对领导与夫人。
已经十八年没有联系的人,为什么今天突然联系?
顾重甲回头又看了眼病恹恹的妻子,他已经上交辞呈希望早日退下来,把上升的机会留给别人,他专心照顾病妻。
那年没能守护在妻儿身边,造成他终身遗憾。如今妻子的病情一日不如一日,他没有心力继续在深海里纠葛。
“爸!”顾孝文从楼下上来,端着一盘水果说:“美早大樱桃,大棚里的新鲜货,您来点?”
头些天知道高考成绩后,顾孝文被顾重甲一顿胖揍。
那哪里是要退下来的人,简直是老当益壮、龙虎精神,抽得顾孝文往房顶上跑,又被抓回来一顿训斥。
这两天屁股蛋的伤刚好,顾孝文又出来蹦跶。可顾重甲觉得这个儿子太丢人现眼,分数是所有老战友的子弟里最低的,他正眼都不想看他。
顾孝文见顾重甲无视自己,知道他爸气头上的脾气已经下去不少,今年高考成绩不理想的事情算是翻篇。
他端着樱桃陪佟虹雁吃,还没唠几句,听佟虹雁咳得肺要出来,被身边老保姆教育说:“水果性寒,您母亲整夜睡不好咳嗽,你还给吃樱桃!”
顾孝文讪讪地起来,抓一大把美早樱桃说:“表哥还问我咋还不进部队,我成绩这么差,妈,你帮我跟我爸说说好话,让他给我安排了呗?”
佟虹雁手帕抵着唇,吁出一口气,幽幽地看着他说:“你陪着妈不好吗?咱们家什么都不缺,你非要去卖命?”
顾孝文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妈,我听人家说我爸要退下来了,他觉得我照顾不好你,他不放心。”
佟虹雁叹口气,她知道顾重甲在众多势力博弈中,此刻退下那就是永远退下了。作为极有机会冲击中心权利的候选人,这些年顾重甲没一刻放松。
可他还是愿意为了她做出牺牲,佟虹雁悲伤地说:“还是我拖了你爸的后腿。”
顾孝文好想打自己耳光,知道佟虹雁每次说这话,必定会想起那位亲生弟弟。
要不是弟弟出事,佟虹雁的身体也不会这样差。医生都说是心疾。
“妈,您——”
“虹雁!”顾重甲从没像今天这样激动,他挂掉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
佟虹雁微微坐直身体:“怎么了?”
顾重甲轻轻握着她的手说:“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我得的那块手表吗?”
“手表?我怎么会忘记。”
佟虹雁当然记得,那时顾重甲还在追求她,老大的岁数还跟毛头小伙子似得,拿着大首长亲自颁发的奖章手表递给她,要做定情信物。
她生孩子时太过想念顾重甲,便把手表带在身边。那日,儿子丢了,手表也没了。
她以为是混乱中手表落在别处。
顾重甲说:“手表出现了。”
佟虹雁一下站起来:“真的?”
身边的老保姆赶紧扶着她。
顾重甲看着顾孝文说:“你还待着做什么?快回房间看书,少跟你表哥来往。”
顾孝文站起来不敢拒绝:“知道了。”说着往门口走。
顾重甲上前一步垫着佟虹雁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卢鸿志这些年并没有回老家,而是在外地帮我寻找儿子。这件事我没告诉你。他说有个年轻男同志,岁数、长相和体格,跟我年轻时极为相像。”
佟虹雁重新坐回到沙发椅上,想了想说:“别又是个圈套。”
顾重甲微微颔首说:“我会派人过去确认。这件事我本不该提前告诉你…原来你早知道小文不是了。”
佟虹雁淡淡地说:“这在咱们家并不属于秘密了。”
佟虹雁勉强笑了笑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知道的你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不过你也不年轻了,有事咱们一起担着,就算不是咱们的儿子,我也认了。”
顾重甲站在佟虹雁身边,不苟言笑的脸微微勾起笑容:“说来也巧,你刚去过附近。”
佟虹雁说:“哪里?”
顾孝文默默地关上门,觉得这里没有他能说话的地方。却听顾重甲不轻不重地说:“是花桥市下的绒花乡。”
顾孝文陡然停住脚步,随即掩住错愕的表情,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日和小李开的玩笑话。
不会这么巧吧?
他加快下楼的步伐,得赶紧去找大师问问!
在他离开后,顾重甲走过来打开门往楼下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