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捏烂一个人胳膊这件事情,放在哪里都是相当炸裂。
士兵的惨叫刚一响起,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
“怎么回事?!”
“有人闹事!”
“敌袭敌袭!”
“魔物突袭!”
本就正经历着异变,庐平城的人基本都绷着根弦,不少围观群众根本就没看清奚陵的动作,便忙不迭地跟着尖叫起来。
恐慌是会传染的,一片混乱间,守城士兵们显然也都懵了,稀里糊涂地试图召集人马,呼喊声却因现场太过嘈杂而变了味,一个比一个传得严重,传到最后,奚陵俨然已变成了一位毁天灭地的恐怖魔头。
……虽然事实上,恐怕也的确是这样。
“这帮人怎么还说瞎话呢!”
书生一行人原本还处于对奚陵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骇人无比的震撼里,愣是让这越传越离谱的话语给唤回了神,忍不住愤愤不平。
但是说完以后,看着地上还在哀哀惨叫的身影,以及那淌了一地鲜血、血肉模糊的胳膊,几l人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老实说,就眼前这可怖的画面,会引起这样的混乱真不是毫无道理。
若非他们看到了全过程,恐怕也是此刻吱呀乱叫的其中之一。
一边想着,一边又忍不住悄悄打量起奚陵。
却见不远处,奚陵正面无表情地甩着自己手间的黏腻。
脸还是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人也是那个病病歪歪的人。
可周身气质好像瞬间就不一样了,冷戾凭空而起,无差别冻结着身边一切,目光随意的一扫间,足以让每一个对视之人心头发寒。
即使知道这冷戾不是针对他们,众人也不自觉有些畏惧。
突然,似乎感受到了窥探的目光,奚陵偏头,准确无误地看了过来。
那一刻,几l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提心吊胆间,奚陵却只是慢慢眨了眨眼,便重新又转了回去。
原本的压迫感随着他这个动作骤然消失,仿佛变戏法一般,奚陵重新变回了平日里人畜无害的模样。
在场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他们如释重负的声音有些明显,奚陵听到了,但并不在意。
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
其实刚刚转头,就是想问问几l人有没有手帕,但瞧他们的模样,应当是不敢跟自己说话。
奚陵有些郁闷,嫌弃地凝望着自己染血的掌心
黏糊糊的,不舒服。
惆怅之间,一道阴影挡住了他,他抬眸,果不其然看见了白桁的身影。
明明对方还只字未提,奚陵就已自觉地抬起了手,等待对方的擦拭。
瞧这动作,还挺熟练。
白桁笑了,带着终于养熟了一点的欣慰,用手帕包住了奚陵的掌心。
“还行,确实没打人要害。”挑了挑眉,白桁
低头仔细擦拭着奚陵指尖的血渍。
奚陵乖乖举着手任他摆弄,闻言忍不住辩解:“他要抢我项链。()”
“?()?[()”
奚陵一顿,慢吞吞又平静了一些。
但白桁却很讨人厌,说完又笑了起来,非得再调侃道:“怎么这么敏感?我可没有说你做错了的意思。”
这话说得,好像他很在意白桁的看法的一样。
奚陵觉得他的笑容特别不顺眼,但是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扒拉掉白桁那只不老实的手,冷酷开口:“不要摸我头。”
说话间,远处天边有剑光闪过,数十道御剑的身影由远及近,却是庐平城闻讯赶来的修士。
来人全都神色凝重,到场后第一句便道:“魔物在哪?!”
吵吵嚷嚷的人群懵了。
不知道啊,光顾着叫了。
茫然间,还是被捏爆手的那位士兵的同行者颤巍巍站了出来。
看得出他被奚陵吓得不轻,说话时声音都在哆嗦,但即使怕成了这样,手指依旧坚强又坚定地一转,直直指向了一脸无辜的奚陵。
“就、就是他!他刚刚一下就捏烂了老吴的手,肯定是被魔物附身了!”
这话实在是非常牵强。
捏烂胳膊和魔物附身这两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况且奚陵从始至终神志清晰行为正常,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魔物附身了的模样。
余顺听完,当即就要反驳,却忽然发现说话之人神态有异,一直在对着某个方向挤眉弄眼,像是在使眼色的样子。
见状,余顺直觉不太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一个中年修士。
此人地位应当不低,站在众修士的前方,隐约带了那么点领头的意思,接收到士兵的目光以后,他先是皱了皱眉,眼中有些许厌烦,旋即却忽然开口,扬声道:“来人!先将此人拿下!”
虚伪质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要抓人,闻言,别说余顺,就连书生几l人都愣住了。
“等等!沈遂仙君,这位公子不是魔物!我们几l个全都可以作证!”
他们语气真挚,十分可信的样子,沈遂却完全无动于衷:“是与不是,抓回去一审便知。”
说罢,他抬手一挥,几l个修士立时得令,附身便攻向了奚陵!
这有时人要作死,真是谁都阻挡不住,见状,余顺放弃了挣扎,默默为他祈祷,希望奚陵待会不要下手太重。
不过意想不到的是,余顺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修士持剑而来,奚陵平静抬眼,关键时刻,一只娇小的拳头忽然探了出来,毫无预兆地横在了两波人的中间。
余顺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模样,先听见了一道清脆豪爽的女声。
()“哪个王八犊子给你们的胆子,敢对姑奶奶的师弟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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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
“徐仙子?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会,这一定是误会……”
沈遂当时就慌了,连忙摆着手想要解释,然而来人根本不听,抬手一挥,也不知道是扔出去了个什么东西,直接将沈遂从剑上给砸了下来。
余顺看了一眼,好像是块梅花酥。
就在不久前,在玄裕宗那场宴席上,摆了满满一个山门的那种梅花酥。
“问都不问就敢抓人?连我们家小陵也敢欺负,给你脸了!”女子一边说着,一边扯着沈遂的头发从地上薅起,重重地一拳砸到他的脸上!
沈遂高低是个修为不错的仙君,在女子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被她从这一头打到了另一头,令人牙酸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和一出手就日天日地的奚陵不同,她的作战方式明显温和一些,不致命,但同样爽极,看得在场众人都是一脸震惊。
余顺已经隐约猜到她的身份了,忍不住喃喃自语:“你们玄阳门的人,都是这种风格吗?”
这种……有仇当场就报,一言不合,便将人打得满地找牙的风格?
“也不都是吧。”闻言,白桁耸了耸肩,淡淡道。
余顺莫名其妙看他。
又没问你。
这一头,徐雁竹揍完了人以后,神清气爽地拍了拍手,看了眼已然瞧不出人样的沈遂,淡淡道:“人我带走了,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再来找我。”
说着,转身朝向了奚陵。
直到这时,众人这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出乎意料的,徐雁竹竟然是非常清纯秀美的长相。
眼睛很大,眼型偏圆,残余的凶狠还未消散,却在看到奚陵时无缝变脸,温柔恬静的对着他笑:“小陵,我们走吧。”
难以想象,这和方才打人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奚陵歪头,认真地打量她。
他对徐雁竹的印象,全都来自于脑海中断断续续回想起来的,破碎的回忆。
但那些回忆其实并不清晰,每个人的面孔,都像是笼罩了一层轻烟般模糊不清。
这还是第一回,他在现实中看见除华珩之外的,他在玄阳门的旧人。
奚陵轻轻笑了出来,乖巧打了声招呼:“师姐。”
“嗯。”徐雁竹答应着,眼眶却蓦地一红。
徐雁竹:“你……变了好多。”
她知道奚陵失忆的事,早两年也听华珩说了他灵台受损,需要吃药压制,因而性情和从前
()不太相同。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的看到奚陵和过往截然不同的目光时,徐雁竹还是有些绷不住。
好在,其实也算不得性情大变。
从前奚陵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在大师兄面前,也经常露出这种单纯又懵懂的眼神。
只是现在,独属于大师兄的一面被展现到了所有人面前。
“怎么瘦了这么多,走,师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⒃[(()”
“很漂亮。”
奚陵认真评价,让徐雁竹当即乐开了花。
看得出他今天很开心,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话却明显多了不少,主动问向徐雁竹道:“师姐,你改当体修了吗?”
徐雁竹以前从来不是挥拳头肉搏的风格,虽然性格有时彪悍了一点,但阵修的特质让她大部分时候还是比较文静地呆在幕后。
但看她今天展露出来的,灵力分散蕴于肉身的特点,却已经实实在在属于体修了。
“啊……因为之前受伤太重,修为废得差不多了,只能重新修炼。我想着反正都要重来,再一模一样地重修一遍实在无趣,干脆换了个修炼方向。”
“以前被大师兄逼着炼体的时候,我和俞温和天天想方设法偷懒,现在真的当体修了,一天不练反而还浑身难受……怎么样?师姐今天帅不帅?”
“帅。”
师姐弟难得相遇,白桁和余顺都没有插话的意思,一路只有一人聊天的声音,徐雁竹给奚陵分享了她现在的生活,奚陵也告诉了她今天发生的事情,得知了原来那些静心符根本就是免费发放的,却被一些有心之人用来中饱私囊。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查清!”
说着,她将三人带到了自己住的府邸,又命人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便准备先去一趟厨房,给奚陵做梅花酥。
“我本来是做好了要给你带去的,没想到一去就看见你被人围,气得我把做好的梅花酥都拿来砸沈遂了。”
越想越气,徐雁竹觉得自己打得还是太轻:“对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跟我几l个徒弟说,他们都挺听话的。”
没想到师姐都有徒弟了,奚陵有点惊讶,闻言温顺地点了点头。
“不行,你这么乖巧的样子,我真是不适应。”见面以后,徐雁竹第三次感慨。
约好了未时吃饭,左右没什么事,奚陵便先去熟悉了一下他的房间。
很大,屋外还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和亭台,坐在亭子里,可以看见远处徐雁竹的几l个弟子和下属。
其中有一个人,却是引起了奚陵的注意。
他的这个角度,其实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不过光是背影也能看得出来,那人身材高大,比例十分优越,站在人群间仿佛和周围人都隔了层壁,好看到独树一帜。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奚陵觉得这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忍不住思索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背影,徐雁竹忽然进了屋,手上端了个小盘子。
徐雁竹:“饭菜还得一会,不过梅花酥好了,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一边说,她一边顺着奚陵的目光,瞧见了他所看的那人。
徐雁竹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欲言又止。
奚陵这时刚刚判断出来,那人原来是像了白桁,见状,不由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了?”
“呃……”徐雁竹迟疑了一下。
“我也只是猜测啊,你别太当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徐雁竹低低道,“我怀疑,这个人有可能是大师兄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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