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两人穿着睡衣,坐在床下,四目相对。
“什么时候发现的?”南颜盯着对方,“视奸多久了?”
“什么视奸?”江渡不适应这个词,一下子有点急,“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南颜打断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帅得说不出话。”
当初看到这个id的时候,南颜就好奇这位榜一大哥到底有多帅?
现在面对面这么一看,呵,的确配得上这个id。
蓦然被叫了网名,江渡十分尴尬。
“id随便改的……”他坦白道,“你生病那天,我刷视频无意间刷到了,看着像你……应该是大数据推送给我的吧。”
南颜扶额。
可怕的大数据。
万恶的大数据!
一想到对方视奸自己这么久,南颜简直要昏过去。
他忍不住回忆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好像自打那以后,江渡在寝室就住得很勤……还天天接他下班。
不是,这家伙什么意思?
自己一天天的在他眼里岂不是跟裸奔没区别??
将这段时间的事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回忆了一遍之后,南颜尴尬得想死。
“你——”
他正要指责对方,忽然意识到,是自己有错在先,轮不到他在这里埋怨江渡。
“对不起,不小心拍到了你。我马上删掉那个视频。”
他立刻起身从床上拿自己手机。
“不用删,”江渡说,“没事,我不介意,数据挺好的,删了对你来说是不是不太好?”
确实是出于这个原因,南颜之前一直没舍得删,隐瞒了这么久。
“你……”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真的不介意吗?你不生气?”
“真的,”江渡点头,神色如常,“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生气。”
南颜攥着手机坐了下来。
他看着江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渡也是说不出话。
憋了半天后南颜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渡也攥着手机:“我不知道。”
他说不出一个合理的原因。
想想自己偷看对方这么久,其实挺没有道德的。换位思考一下,的确会让人很不舒服。
南颜观察他的神色:“那你看了是什么想法?”
“我觉得你很厉害,”终于可以当面夸了,江渡当即毫不掩饰,“这么年轻,还在上学,就把账号做的这么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而且后面你还给我看了你的小号,那个穿搭账号,也做的很好。我很佩服你。真的。”
“的确是有点厉害啦……”南颜也忍不住低声夸了自己一句。
他又说:“其实我还打算开个小小号专门拍古风来着,不擦的那种,就单纯唯美风格。”
江渡思考了一下:“你肯定还是能把号做起来,但是分流会不会不利于名气积累?”
南颜点头:“的确有这方面的弊端,所以我也还在犹豫。”
说完他意识到,怎么莫名起来又聊到自己的发展去了?这不还在尴尬着么?
于是寝室又陷入了死寂。
这回是江渡先开口。
“这个账号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江渡说,“接下来你还是和之前一样照常拍作品就行。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可以配合。如果你需要私人空间,我就回家住。要是你在寝室施展不开,也可以去我那里拍。我那儿还有空房间,可以给你搭建摄影棚。你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拍,我们不会干扰你。”
南颜眼眶发热,想不通自己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人?
江渡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非常非常支持你的事业。如果能帮到你,我会很开心。”
这话一出来,南颜顿时有点绷不住了。
“哎呀……”
他连忙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把眼泪憋回去。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看着天花板问。
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现在忍不住又问一遍。
“这次不准让我说,说你自己的的想法。”
江渡看着他忍泪的模样,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
他想了想,然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因为你是很好的人。”
南颜低下头。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是听到这句话,莫名有些动容。
“你怎么这么会夸?”
江渡一本正经:“不是夸,是实话实说。”
南颜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然后也很认真地对江渡说:“真的很感谢你。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不需要报答,”江渡说,“因为你是很好的人,你值得,所以我想努力帮到你点小忙。我不希望我帮你这件事成为你的负担,让你整天惴惴不安。你美好的品质和你优秀的作品已经给了我非常多的回馈。既然现在都说开了,那我希望你以后别老想着报答这件事,还是和之前一样专心做你的作品就好。”
美好的品质……
优秀的作品……
南颜快要被夸晕了。
江渡跟他聊这事的时候,一直把他那些擦边视频称之为“作品”。
作品,这个词过于正式,让他有种自己的视频被人很认真欣赏的感觉。
南颜又想起,当初江渡大一开学刚搬进寝室,不小心打碎了他的杯子,当时也是特地写纸条留言,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担心杯子是有特殊意义,留了微信让他找他进一步赔偿。
他一直都是这样,很尊重他,郑重地对待他的一切。
南颜觉得——小渡同学才是那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多的也不说了,”他对江渡说,“我给你买个新手机吧。”
刚才他看了,对方的手机不幸摔得屏幕裂开,没法继续用了。
江渡张口就要拒绝,南颜马上堵住他的话头。
“不准拒绝!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他心平气和地说:“我虽然疯狂兼职,但并没有过的很苦,现在也不是特别差钱,真的不用替我心疼钱。之前也跟你说了,我只是在攒钱想给我妈买大房子。虽然你不需要回报,但什么都不让我做,我还是过意不去。反正也快到圣诞节了,就当我送你个礼物吧。这完全是我可以负担的,你安心啦。”
江渡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但南颜掏出了杀手锏:“你要是拒绝,以后就再也不带你去巷子里吃好吃的了。”
江渡无奈地笑了,只得点头:“好吧,那就谢谢学长的礼物。”
两人把话说开,各自也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彼此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不久之后各自上床接着睡觉。
江渡准备躺下了,却发现南颜在对面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南颜眨眨眼:“你刚刚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配合我是吗?”
江渡眼神清澈:“是啊。要拍什么?我帮你举手机?”
“自从上次拍到了你的脑袋后,我的粉丝一直对你很好奇。”南颜揪着被子,鼓起勇气,“我想邀请你出镜,不需要你露脸。你就躺在你床上背对着我睡觉,然后我在这边擦边……你看可以吗?”
江渡脑补了一下那画面,然后点头:“可以。我没问题。现在就拍吗?”
“嗯,”南颜马上下去换睡衣,“不好意思,显得我好像很功利……但我是说干就干的类型。”
“没事,行动力强是优点。”江渡说,“我要换衣服吗?换件衬衣?”
南颜在下面翻自己衣柜:“哪有人穿衬衣睡觉的?哎?等等。”
他扭头看江渡:“可以可以,很好。你换吧。”
于是江渡换了件白衬衣,然后回到床上躺着。
南颜这边准备妥当之后,在床上指挥他:“你面朝墙壁侧躺,被子再扯一下,露出后背……嗯嗯,好,这样就行了。我这边开始拍啦。”
“好。”江渡看着墙壁。
墙上有南颜的影子。
他看到对方穿着睡衣,帽子上有一对兔子耳朵,耳朵弹来弹去,很可爱。
江渡就一直盯着那耳朵,脑子里想象中背后那人跳舞的样子。
几分钟后南颜说:“好了好了,拍完了,你换衣服睡觉吧。”
江渡换回了睡衣。
他很好奇,又不好张口,显得自己很猴急似的。
南颜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一边剪辑一边说:“做好了第一个给你看。很快。”
江渡躺在床上静静等待,也就十来分钟,南颜发来视频。
视频中他在擦,他在睡。
看着自己那坚毅的背影,江渡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不久后南颜发布了视频,江渡去抢了个沙发。
南颜给他的评论点了个赞就睡了,江渡却躺在被窝里用他那屏幕碎掉的手机坚强地看评论。
这个视频的文案写的是:【室友睡着了,悄悄擦一擦……】
评论区很热闹:
“我看你这室友没睡着吧?”
“宝宝你确定室友睡着了吗?”
“室友这都能睡着?!是不是男人?!快上啊!”
“哪有穿衬衣睡的?!宝宝小心,室友装睡呢!”
……
第二天出去买手机的路上,江渡还在不住地刷新看评论。
两人坐的地铁。周末人太多,挤得早饭都要吐出来,他俩站在角落里。
江渡一条手臂抵在墙壁上,呈一个壁咚的姿势,给南颜圈出一小片安全空间,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
见他一直在低头看评论还看得满脸笑,南颜十分无奈。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这是江少爷第一次正式参与拍视频,会感到新奇很正常。
只是看到对方的大拇指不断滑动那破碎的屏幕,他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南颜也拿出手机看了看评论,这个视频的反响果然很好。粉丝积极点评,一个个质疑室友某方面的能力,还有说想魂穿室友的。
地铁到站,车门打开。
“到了。”江渡伸手拉住南颜手臂,带着他往外走。
南颜还在看评论。
热评里有一条说:“室友的屁股好翘。”
江渡今天刚好一改往日的韩系帅哥打扮,卸下了他那天天不重样的长款大衣,穿了身短款格纹美拉德风夹克,能看到臀部。
已经上电梯了。
江渡站在上面一步阶梯。
南颜在他下面一步。
他的视线从评论区转移到学弟的屁股。
真的很翘哎。
也不知怎么的,他脑子一抽,照着对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江渡惊诧回头。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南颜人傻了。
他只愣了一秒,马上面不改色地说:“你裤子上有猫毛。”
“哦。”江渡不疑有他,说了句“习惯了,没事。”然后转了回去。
南颜盯着自己的右手。
死手,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