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混沌之初07
未来
人类的力量, 怎么可能杀死仅存在于概念意义上的“神”？
以卵击石。
疯狂的黑色海浪滔天而起，凝成了一个巨大可怕怪物的形状。
但这依旧不是混沌之初的实体。
深黑色的海浪将一个又一个队员举起，仿佛在嘲弄他们的不自量力。
余霜再次听到了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呓语, 以及那带着不悦和愤怒的, 诅咒般的呢喃。
人类毫无敬意的行为显然触怒了混沌之初。
如果不进行吞噬，单纯以毁灭为目的的话，混沌之初依旧能够很轻松地杀死他们。
然而, 到了这个地步，余霜依旧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
金色的画笔依旧没有停下。
黑色的触手妄图攻击余霜, 被余霜用异能弹一一击退了, 虽然那只是暂时的, 单已经足够为因果之笔的绘画拖延时间。
没有弱点，那就创造弱点。
从因绘果, 从无生有。
“我要让你, 像人类一样拥有弱点。”余霜灌下了一口异能激发剂。
画笔开始舞动。每挥动一下, 空白的卷纸上便多了一分色彩。
不同的色彩将空白的纸染得缤纷，伴随而来的, 是混沌之初逐渐加倍的“痛苦”、“绝望”。
也许单纯人类的力量并不足以战胜混沌之初, 但在大家齐心努力下, 在所有人拼死挣扎中，人类最终还是获得了能够“翻盘”的力量。
操纵因果之笔，对异能的消耗非常剧烈, 余霜感到全身上下的力量快被因果之笔抽干了，在全力使用异能之际, 余霜又打开了一瓶异能激发剂, 灌了下去。
混沌之初第一次慌了。
整个空间开始动摇, 也许是因为因果之笔将祂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强加与祂, 也可能是因为那“被渺小生物打败”的可能性。
混沌的黑海中，数条触手从无数漂浮着白骨的液体中抬起，随着触手的抬起，黑色的液体如果瀑布一般向下落。
混沌之初卷起了其他战斗组的成员们。
深黑色的触手将他们的四肢缠绕住，困住他们脖子的触手一点一点收紧。
“停止作画，不然……我会将你的同伴都杀死。”
灵魂深处传来了一阵非同寻常的声音，余霜清晰地明白了混沌之初的意思。
“如果停止作画，我们所有人都还是要死在这里。”余霜直面深渊，回答混沌之初。
“我可以与你签订契约，就像你们与绘画者一样。”
“我可以不伤害你们，但前提是……”
“你要将因果之笔给我。”
整片空间的抖动变得更加厉害。
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
“……好啊。”余霜的嘴角终于扬起了微笑。
“给你，但是……是以成画的形式。”
因果之笔终于在画卷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画卷缓缓打开，上面是一颗深黑色的透明心脏，心脏的中央破了一个大洞，似乎被什么贯穿了。
在画卷完全打开的那一刹那，深黑色的海水被迫扬起，在高空中一点一点凝聚，收缩，又一点点扩大，变成了一个心脏的模样。
“不……”
这颗心脏剧烈地抖动着。
因果之笔的力量虽然超脱了世间法则的定律，但并非没有限制。
绘画者一直强调过，要有足够的“因”，才能绘出“果”。
仅凭人类的力量，或者是让混沌之初感受到人类的痛苦，还远远不够。
余霜欺骗了混沌之初。
余霜让混沌之初误以为因果之笔绘出了祂的弱点，加上因吞噬了大量人类而形成了情感错乱，让混沌之初产生了名为“恐惧”的错觉。
混沌之初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那就是因为恐惧，用战斗组的成员们威胁了余霜。
因为……这是人类才会有的举动。
在混沌之初因产生的恐惧，用余霜的队友们威胁余霜的时候，天平的两端战立的就不再是“神”和渺小的“人”，而是平等的存在。
原本极度倾斜的天平发生了变化。
像人类一样恐惧，像人类一样思考，像人类一样行动。
混沌之初错误的判断与行为，最后填补了缺少的“因”的空缺，让因果之笔绘出了祂的弱点。
“像人类一样拥有弱点”。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混沌之初发出兽类般的咆哮声。
余霜踩着混沌之初的触手向上空一跃，无数触手自下而上试图追逐余霜的脚步，却被余霜一下子粉碎了。
[吞噬]。
在腾空到最高处的时候，余霜触碰到了那颗黑色的心脏。
深黑色的异能吞噬了心脏外层深黑色的包膜，很快，露出了里面的核心。
[腐蚀气体]。
为了防止混沌之初再生，余霜切换异能，强腐蚀性的气体瞬间喷涌而出，将核心彻底溶解。
“哗……”
在核心被瓦解的那一刻，混沌之初所有的触手一下子失去了原本的形态，砸落在深黑色的水中，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液体。
“咳咳咳咳……”
随着触手一起掉落水里的，还有其他被混沌之初拿来威胁余霜的队员。
何青黛第一时间从水里爬了起来，咳呛了好几声。
江谕的长发湿哒哒的飘在水面上，忍着痛朝岸上游。
陈子弛已经彻底没力气了，摆烂地飘在水面，被陈岚一把捞起，一边用治愈系异能给陈子弛治疗，一边骂他:“这里数你年纪最大，也数你最没用，别装死了，快起来！”
陈子弛被陈岚摇的晕头转向。
周宇梁离岸最近，已经上了岸，拧身上湿透的衣服。
周宇梁最外面的防护服已经被触手撕碎了，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腹肌，余霜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被一双手捂住了眼。
清冽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要看他，看我。”
江谕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余霜身后，余霜掰开江谕的手指，摸了摸江谕被水打湿的冰冷的侧脸。
是真实的。
“我们成功了。”江谕轻轻靠在余霜的肩膀上。
余霜摸向江谕的后背，鲜血与深黑色的液体凝结在一起，浸湿了江谕的整个后背。
整个空间在震动。
那些由深黑色物质组成的墙随着混沌之初的消亡坍塌了，外面的光亮从塌陷形成的小洞中钻出，让原本漆黑的空间一点点变得光明起来。
余霜知道，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黎明已经到来了。
*
一个月后。
[天灾]结束后，幸存的人们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原本已成废墟、狼藉的土地，重新恢复了生机。
很多人主动加入了重建家园的行列，一座座城市的文明与秩序正在缓慢地被修复。
白水市的露天广场，好多人围聚着，广场的绿色植株上挂满了气球和彩色的装饰品。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湘美月坐在轮椅上，回头问周容，周容推着湘美月的轮椅，带着她走过了喧闹的人群。
“今天是联邦议院通过‘废除联邦公民等级制度’议案的日子，很多人在广场上庆祝这一天。”周容回答。
“姐姐，来一根雪糕！”莉莉跑着将一根雪糕塞进了湘美月怀里，顺便给周容也来了一根，“哥哥也来一根！”
往前跑时，还不时回头一笑:“我爸爸说，今天的雪糕他请客！”
莉莉的前方是牵着手的余霜跟江谕，莉莉举起两根雪糕给了余霜，让余霜伏身，在余霜耳边低语:“余霜姐姐，给你两根，因为莉莉最喜欢你了！”
余霜笑着揉了揉莉莉的脑袋。
“喂！莉莉，我怎么没有！”周宇梁疯狂地朝莉莉舞动手臂，被棠梨切了一记脑门。
“当然是先分给我再给你，别催！”
陈子弛和陈岚在一边偷笑。
天灾结束后，何青黛回到了实验室，接手了秦密博士之后所有的实验，秦密博士的身体状态不算很好，何青黛同时负担起了照顾秦密博士的责任。
调查组为孙雪以及其他在天灾中死去的队员们准备了一场葬礼，葬礼结束后，穆白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给司令留了一封辞呈，说是想替孙雪见证她还未来得及见证的世界。
正午十二点的钟声在最高的高塔上响起，白鸽纷飞，碧蓝的天穹一望无际。
中央广播里，每个大厦的电子银屏上，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都同时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繁星，也是联邦议院通过的，人类新的‘监督者’。”
“我的更新换代见证了你们的进步，你们的矛盾，你们的分裂、抉择、与新生。”
“现在的我继承了前任总统湘美月的思想数据，我曾想恪守她的诺言，打造一个自由、幸福、平等的世界。”
“但是她失败了，败在了她太过于纯洁的幻想中。”
“我并不是想说，这样的世界永远不可能存在，但我想做的是……”
“如果未来是什么样的，那绝对不该由某一个人独自决定。”
“我的朋友、同时也是我的家人们，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绘出这幅未来画卷。”
“01号监督者，将会见证你们的未来。”
繁星的声音飘荡在大街小巷，所有的人欢呼、拥抱、雀跃。
过去的制度伴随着城市倒塌的废墟一起消失，而崭新的一切……将会在这里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