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弑神
天地间宛若被死寂笼罩。
昏沉的黑暗被一簇青色的火光点燃,随即烧起噼里啪啦的响声,最后半边天都被烧成了诡异的青色。
赵时宁半截身子沉在冰冷的海水中,提着鬼神剑一步步走向了,还在昏迷的齐不眠。
齐不眠生下来的孩子,也只能是靠着吞噬恶魂为生的恶鬼。
这鬼婴趁着父体陷入了昏迷,故而迫不及待破开齐不眠的皮肉,从齐不眠体内降生,甚至急切地想要吞噬齐不眠,用以壮大自己。
不过一时,鬼婴就止住了啼哭,借助吞噬亲身父亲的魂体,从黑雾已经化为了人身。
简直是天生的白眼狼。
赵时宁看着浑身是血,坐在暗色海水中的,约莫人类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
这男孩同样生了双暗绿色的眼睛,如瀑般的乌发浸泡在海水中,一双骨碌碌转的眼珠子紧盯着她看,鲜红的唇慢慢抿起。
他显然还不会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她。
齐不眠的儿子,不仅继承了他狠毒的心肠,还有绝世的容貌。
只不过因着他年纪尚小,看起来天真懵懂,没有让人心生恐惧的阴冷感。
可赵时宁知道,这只是灵力低微的小恶鬼,暂时蛊惑人的手段。
她对这个有血缘的儿子,是半点母爱也生不起来。
更何况这孩子本来就不该出生。
“……不……该……出……生?”
漂亮的小男孩却在重复着这四个字,说话磕磕绊绊的,极为不熟练。
他极为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却全然想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刚出生不久的游魂,他只是靠着吞食齐不眠的力量才能迅速长大,但灵智却依然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孩。
“你连他的读心术都继承了啊,不愧是亲父子。”
赵时宁心情有些微妙,她本就与齐不眠有仇,加之季雪燃的事也是因为齐不眠。
这下她很难不恨屋及乌,连带着厌恶眼前的小鬼。
恶鬼这种只能吞食魂灵而活的种族,就该死绝了才是,否则也只会像齐不眠这样到处祸害人。
齐不眠昏死在海水之中,被破开的腹部鲜血淋漓的,如同肚皮被生生撑破了,瞧起来让人瘆得慌。
海浪不断地冲打着他,但齐不眠也没有醒来,让他看起来像是死了一般。
赵时宁皱着眉没仔细看,但却不想这么轻而易举放过齐不眠。
他做了那么多恶心事,死了都是便宜她。
她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算是死,至少得让他醒着,看自己被亲儿子杀死。
她手中紧握着鬼神剑的剑柄,走近齐不眠几步,嫌恶地看了眼还在吞噬齐不眠魂体的小恶鬼,骂道:“滚开。”
小恶鬼听不懂“滚开”两字是何意,但却能依稀能看懂她对他的恶意。
仅仅出于恶鬼防备的本能,他暗绿的眸中顿生杀意,警惕地瞪着她。
赵时宁本就不喜这孩子。
现下见他与齐不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连秉性都相差无几,这令她更加烦躁。
“你还想杀我?你知道我是你的谁吗?”
赵时宁简直想把这小孩打一顿。
她甚至怀疑齐不眠看似昏死不醒,实则借着腹中孩子假死重生,再而金蝉脱壳,由此逃过她的报复。
不然齐不眠被她一箭穿心后,还要生下这孩子是为什么呢?
肯定是为了他自己。
赵时宁心底怀疑的种子种下,手中的鬼神剑也指向了男孩,“你到底是不是齐不眠?”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简直就是见鬼了。
只是质问一个懵懂的小鬼,怎么可能会得到答案。
业海中的魂灵已经全部被度化,困住齐不眠的噩梦也随之而崩塌。
在梦里他不知被赵时宁杀了多少次,这冰冷的杀意宛如跗骨之蛆,死死地缠绕着他,每次濒死的痛感都像是将他活剐了一遍,无比真实。
而梦境外齐不眠同样感知到了一阵凛然的杀意,逼近他的感知。
他猛然从噩梦中挣脱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平缓呼吸,就看到赵时宁手持利剑,正直直地朝着他的孩子刺去。
齐不眠顿时脑海空白,只剩下护住孩子的本能,什么也不顾上,毫不犹豫扑过去,用自己的身躯死死护住幼子。
“噗呲”一声,鬼神剑撕裂开他的魂体,好像是利剑贯穿血肉的声音,沉闷又可怖,刺目的鲜血四溅开,又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海水中。
赵时宁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借着杀意逼着小恶鬼露出真面目,却没有想过真的要杀这小孩。
她没想到齐不眠会忽然惊起,主动迎上了鬼神剑,吓得她没控制住分寸,就这样将鬼神剑捅入了他的脊背。
殷红的血沿着寒光凛凛的鬼神剑流淌而下,鬼神剑饮了鬼王的鲜血,愈发锋芒毕露。
赵时宁心底五味杂陈,快意与恐惧交织,让她连连后退几步。
一面是是报复齐不眠的快意,尤其是看到齐不眠被她这样捅了一剑,但这于赵时宁而言还远远不够。
她现在正是害怕齐不眠会就这样轻而易举死去。
那她的仇又该跟谁来报?
齐不眠不能死,他就算要死,也要受尽折磨再死。
齐不眠已然意识混沌不清,鬼神剑正如其名,最克鬼神两族。
他胸口的血洞不仅没有好转的趋势,反倒越发溃烂蔓延,这剧烈的疼痛凌迟着他的每一寸骨肉,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可他却依旧能清晰地捕捉到,赵时宁那无情的心声——她觉得这样远远不够,她要他受尽折磨去死。
他喉咙间挤出低低的冷笑声,暗绿的色眸几乎渗了血,让他看起来几乎失去了人的模样,像是个歇斯底里的怨鬼。
齐不眠抱紧怀中的孩子,嗓音嘶哑破碎,句句都是不甘和怨恨,“你就如此恨我,恨不得我即刻去死,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愿放过?”
赵时宁对此没什么可辩解的,她的确对这小恶鬼生出过杀意,但念在是她的血脉克制住了而已。
“这不是应该怨你吗?若是你没有生下他,他也不会有今天的遭遇。”赵时宁后退了几步,冷眼盯着齐不眠以及他怀中的男孩。
以往每个孩子降生时,赵时宁至少都是高兴的,期盼的。
但这次她在埋怨他一意孤行,生下了这个不被期盼的孩子。
齐不眠暗绿色眸里的血几乎要淌下眼眶,恨意难消之间,他已经完全疯癫,不管不顾骤然将胸口的鬼神剑逼出,带出一串喷溅的鲜血。
他面部肌肉瞬间扭曲,表情狰狞可怖,从牙缝之间挤出破碎的声音,宛若陷入困境中野兽的嘶吼,满是不甘和怨恨,再也不复昔日鬼王荣光。
黑雾缠绕着鬼神剑转变了方向,裹挟了浩荡磅礴的杀意,指着赵时宁的方向。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杀掉我吗?”赵时宁不以为然。
从前齐不眠都没能杀了她,现在更是不可能。
“是,你现在成了仙,又有季雪燃给你的十世修行,可你忘了吗?这是在本尊的地盘……”
齐不眠慢慢仰起头,眼眶下方鲜血流淌至脸颊两侧,他对她怨与恨交织,此刻就算是自毁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拖着赵时宁一起下地狱。
原本潜藏在黑暗中的阴影成了实质化的透明魂体,形状诡异又可怖,时不时发出悲怨的怒吼,似是从地狱而来,飘浮在赵时宁周围,将她团团围住。
赵时宁原本就将周围的这东西烧了一大半,根本不惧。
鬼神剑只听从主人的命令,挣脱了齐不眠的控制,重新回到了赵时宁手中。
赵时宁眼眸中寒光乍现,手中长剑裹着青色烈火,呼啸而出,顿时荡平了周围的恶魂。
齐不眠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法,打开地狱之门,黑雾翻滚之间,从地狱深处召唤出了成千上万的恶魂。
恶魂迅速汹涌而出,叫声尖锐,令人毛骨悚然,数量多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简直就是杀也杀不光,烧也烧不完。
毕竟这些恶人活着时都没被杀完,死掉的更是无穷无尽。
这次赵时宁不渡。
她只杀。
手中的鬼神剑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嗡鸣作响,每一道剑意挥出都如排山倒海般,将逼近的恶魂搅得魂飞魄散。
她今日就是要荡平这地狱!
齐不眠肉眼可见的愈发虚弱,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周身的诡异气息越来越弱,方才召唤出恶魂已然用去了他太多的力气。
赵时宁无暇顾及齐不眠的状态,鬼神剑凝聚了她如今大半灵力,剑身震颤,光芒大盛。
“去吧。”
赵时宁瞬间挥剑,鬼神剑青芒刺目,鬼神剑的剑意霎时而出,宛若一道汹涌澎湃的青色的巨龙,所经之处,恶魂哀鸣。
空气中“滋滋”作响,整片天地被这青色火海所淹没,烈火森然,顷刻间荡平了万千恶魂。
齐不眠骤然喷出一口鲜血,孱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跌坐于海水之中,只能紧拥着怀中的幼子汲取一点安慰。
她提剑走在烈火之中,一步步走近他,宛若罗刹行走于幽冥鬼蜮,与方才渡化冤魂的慈悲之姿截然不同。
她也会用同样的方式,烧死他。
骤然间,齐不眠发出惨烈的哀嚎声,人形之下依稀可见魂体扭曲痛苦的形态,比方才成千上万的恶魂可怖数百倍。
赵时宁脚步顿住,不可思议地盯着齐不眠怀中的小孩。
齐不眠不惜一切也要生下的幼子,拼死也要护在怀里的幼子,就在刚才给予了他最后的一击,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小恶鬼掌心的黑雾成了血雾,继续拼了命地吞噬着齐不眠的魂体,完全没有半点亲情可言。
齐不眠似是完全失去了力气,没有抵抗,也没有推开怀中的幼子。
只是任由着自己被吞噬。
他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这漫长的一生,最后迎来的依然是孤寂和背叛。
就算是他的亲生骨肉,依然会背叛他。
“齐不眠。”赵时宁唤了他一声。
齐不眠失焦的眼神望着这无边的烈火,没有看她。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就该跟你儿子在这地狱里,永生永世互相折磨。”赵时宁说完这句话后,掌心挥出灵力击中了小恶鬼,逼退了他。
顷刻间两道青色的灵力宛若枷锁,缠绕住了齐不眠和小恶鬼的脚踝,让他们再也走不出这无边地狱。
“你放心,我会定时来看你的,以后我们还会生许多的孩子。”赵时宁将“孩子”这两个字咬的极重,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就要离开。
“赵时宁,有意思吗?”
齐不眠声音极为虚弱,却满含着恨意。
赵时宁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折磨他这件事,必然很有意思。
她知道齐不眠能听见。
现在她再也没什么牵绊,只要再去处理一件事。
她要去九重天诛杀神帝。
这本书的女主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那天道完全不复存在。
本就被天雷重伤的裴隐现在不足为惧。
赵时宁以防万一,在自己999999+的商城中兑换了许多法器,包括没有副作用版的灵力暴涨丸。
从前这一颗要五万点数,要她猴年马月才能积攒到的药丸,现在赵时宁根本无须再为点数发愁。
【赵时宁,兑换了这些点数,就不要再想着碾碎本系统了。】
赵时宁没搭理系统。
她一念之间,就已经到了九重天。
天门前浮着的天规戒律依然如旧,一个个巨大的金字宛若森然的牢笼,将她囚禁其中。
这次赵时宁已经足够有力量,可以挣脱这牢笼,而不是只能对着裴隐叫骂。
她立即挥剑劈散了这排排金字,也顿时惊动了守着天门的天兵天将。
赵时宁不想和无关的人打打杀杀,从商城里兑换出的定身符,立即就将天兵天将定身住。
“神帝在哪?”
赵时宁也没做出毁坏九重天的举动。
毕竟九重天已经她的囊中之物,要是毁掉还得她出钱来修。
无人能应答她。
没有谁敢背叛这世间唯一的神灵。
赵时宁正要寻个将领逼问。
恰在此时,耳边如有幽风拂过,风中携带着一声低语,是裴隐的声音。
“到神殿来。”
从天门远眺而去,正好可以看到远处巍峨壮观的浮在上空的宫殿,那应该就是神殿,神殿四周渡着威严的金光,令人不敢直视。
仙气渺渺间,时不时有仙鹤盘旋而过,发出阵阵清唳。
赵时宁瞬身至神殿中,神殿门户大敞,并无人阻拦。
她却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这只是裴隐设下的陷阱。
赵时宁一踏入神殿中,就看到神殿顶部并非什么雕梁画栋,而是苍穹之中的浩瀚星空,复杂玄妙的星图密布在穹顶之上,暗含着冥冥之中的命理乾坤。
随着她踏入神殿之中,穹顶中的星图一直在不停地变换。
赵时宁没有管这些,径直往神殿深处走去,最后在浩海的河海山川图前停下了脚步。
裴隐就坐在河海山川图前方的桌案前,一头金发肆意垂落,如同被日光亲吻的金瀑,眉心殷红色的神印宛若浴火的朱砂,这些无一例外象征着神灵无上的神威。
他手中握着朱笔,见她到来,慢慢搁下了笔,抬头看她,却没有说话。
“你原来长这样。”赵时宁神情漠然,对他不屑一顾。
“是本座的长相让你失望了吗?”
裴隐疏离冷峻的面容浮现一丝温和,寒星般的双眸融着笑意,全然看不出他已经活了上万年,更看不出他屡次要致赵时宁于死地。
“裴隐别装了,这么想杀我又死活杀不掉我,你现在见到我该气死了吧。”赵时宁收起了剑,往前走了几步。
她也不多话,猛然倾身,隔着桌案揪起裴隐的衣襟。
裴隐也没挣扎,仍旧这样看着她,任由她就这样揪着他的衣襟。
赵时宁凝视着他晦暗的眸,慢悠悠地笑了,语气里的讽刺遮掩不住,“裴隐,你现在应该不是天道了吧,上次被天雷劈中的伤好了吗?”
裴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道:“你既已成仙,本座可以允许你留在九重天。”
“允许?你肯定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你也知道我的野心不止于此,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来跟我谈条件。”
赵时宁听到裴隐的话,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将这句话重新还给了他,“以后我也会允许你留在九重天,毕竟你长得还不错,留在我身边当面首也挺好。”
裴隐听到这句话,神情立即变了,眼眸中风雨欲来,“你以为本座受了伤,就可以让你任意欺辱?”
“欺辱?何为欺辱?让你像狗一样为了保命四处溃逃?为了一口吃的只能和野狗抢食?”赵时宁讥讽道:“让你给我当面首,算什么欺辱。”
她也没想过让他当面首,就该一刀刺死他。
赵时宁视线慢慢下移,最后落到了桌案上的命书,上面清晰地写着她的结局。
“死于谢临濯剑下”已经被划去,改为了“死于天雷”。
她揪着裴隐的衣襟,改为揪他的那满头金发,逼着他仰起头看她,“我懒得写字了,要不你来改吧,将这行字给划了。”
裴隐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她下手极重,扯得他头皮作痛,立刻就揪断了他好几根金发。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处境?你这么神通广大,耳通六界,不会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吧。我荡平了地狱,现在也就能荡平九重天。”
裴隐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主动要与赵时宁言和。
他本以为只要让她留在九重天,给她个清闲的仙职,就可以满足她的野心。
没有料到,赵时宁的野心已然到了如此地步。
她从原本只想活着能吃饱,到现在想要改天换地。
裴隐却遏制不住她的野心,自从那日被天雷劈中后,他就再也无法掌控天道。
仿佛天道已然抛弃了这个世界。
而他不过是被丢弃的傀儡。
这世界已然秩序混乱,无人可控。
裴隐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只能维持着“神”最后的体面。
赵时宁强硬地将朱笔塞入了他手中,死死扣着他的手腕,逼着他一字一字在命书上动笔。
“你要成神?还是成佛?”裴隐蓦然侧过头,刀削般的眼神凌厉地扫过来,狭长的眸中凝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赵时宁闻言眉毛挑起,她手中揪着他的金发的力度重了许多,“我不成神,也不成佛。”
她的手肘猛然发力,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裴隐的侧脸猛然被砸在桌案上,白玉桌面瞬间皲裂。
裴隐的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像是被她狠狠抽了几个嘴巴子。
“你以为你是神很了不起吗?”赵时宁弯下腰,凑近他,热气喷在他的耳垂。
她的语气冰凉如腊月河水,“裴隐,你不过就是背靠天道的废物,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想当窝囊废?现在天道消散,你不过就是个纸糊的老虎,泥菩萨过河。”
赵时宁说完,立刻带着他被她拧碎的手腕,染着朱砂的殷红色笔尖划过命书,恶狠狠划掉了“死于天雷”几个字。
殷红的朱砂涂在纸上,格外刺目,宛若她内心难以消解的愤懑。
可这于赵时宁而言,远远不够。
赵时宁随即又逼着裴隐取出合欢宗女修的全部命书。
她师尊和师姐的命格无一例外,都是飞升劫难死在天雷之下。
赵时宁一口气全给涂了。
沈芜蘅的命书已然是一片空白,她应是彻底离开了这里。
只可惜天道消散了,不然她也得打天道一顿。
【不得不说这本文的作者应该气到砸键盘了吧,女主都跑没了,男主无一例外都下场凄惨,怕不得直接气死。】
赵时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裴隐无力地半趴在桌案旁边,华贵的衣袍下,他苍白的脖颈被她掐得青紫,脚踝被青色灵力扣在桌案下,宛若一条被拴住的狗。
赵时宁坐在桌案前,执着朱笔,把合欢宗女修的命书划得差不多了。
最后她将目光投向了裴隐。
没有了规则的庇护,上位者也不过如此。
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现在脆弱得连条流浪狗都不如。
赵时宁蓦然觉得很可笑,甚至心底升腾起一种荒谬之感。
她居然被这样的人,当猴耍了那么久,还差一点就死在了他手里。
“裴隐,你想要怎么死?”
赵时宁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看着热茶飘起的白雾。
“我有的选吗?”裴隐微微仰着头,银色的眸仿若静谧的深潭,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他已然是认命了。
“你当然没得选,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根本没的选。*”赵时宁语气淡然。
她这一路走来,绝大部分都在愤怒憎恨。
最可笑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什么愤怒憎恨。
更多时候怨自己命不好,天生的烂命一条,能苟且活着就已经很好。
现在她也终于可以不用再那么愤怒,去恨所能憎恨的一切。
她也终于可以去云游四海,腾云驾雾。
赵时宁再次召唤出了鬼神剑。
她当初之所以会用五千点数兑换这把剑,就是因为这把剑可以弑神。
裴隐当了上万年的神帝,翻云覆雨,一朝却折在了最低贱卑劣的凡人手中。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会能走到这里?”裴隐问她。
“因为人总会是醒的,没有谁天生贱命,还要逼着自己学会认命。”
赵时宁说完这句话,双手紧握剑柄,没有怨,也没有恨,将鬼神剑毫不犹豫刺向了裴隐的身体。
利刃没入裴隐的身躯,淡金色的血点溅到了赵时宁的脸颊。
裴隐胸口插着鬼神剑,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看她。
赵时宁心底没由来涌起一点悲伤,不是因为裴隐,而是因为她自己。
一般来说神灵死后,万物同悲,天地震颤。
但现在却没有半点反应,天道已然消散,没有谁规定神就要比人高贵。
人死了无声无息,像她那样的乞丐,一把草席卷进乱葬岗就了事。
神又凭什么让天地同悲。
赵时宁没有去管裴隐的尸体,而是慢慢走到了神殿的栏杆处。
九重天成处于傍晚,灿烂的夕照将云海染成了晚霞的颜色,云海翻腾中,无数鸟儿成排结队从云海中掠过。
【赵时宁,既然你已经站在了最高的位置,那本系统也是时候离开了。但你别得意,你虽然拥有了天下,但你失去了爱情!】
赵时宁对系统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问系统,“你要去哪?其他的书中吗?”
【那是肯定的,本生子系统还要去绑定下一位女主,帮助许多子嗣艰难的男主生孩子呢!这是一项艰巨而伟大的任务!本系统还要去现代世界,abo世界,宅斗世界……】
赵时宁没太听懂生子系统后面说的,但她听懂了生子系统前半部分话。
“你离开了,还能回来吗?”
【当然能回来,但你现在都无所不能了,本系统没必要回来了吧。】
“如果能回来,那我跟你去。”赵时宁蓦然轻笑一声。
【???为什么?!你好好在这里当土皇帝不好吗?!】
生子系统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
“我也很想去别的世界去看看,也想为你所谓的伟大事业,投入一份力量。”
赵时宁特意加重了“伟大事业”四个字。
沈芜蘅控制住了系统才帮助了她,这才有了她今日。
赵时宁也不介意顺手帮帮别人,正好还可以去更有趣的世界看看。
反正随时都能回来。
【不要!!!】
生子系统发出尖锐爆鸣。
[正文完]
这个世界的冒险结束了。
但赵时宁的冒险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