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终曲
银白色的身影消失之后，姑娘迎着晨光熹微睁开了眼睛，不同于被天道控制的将她身体使用的十分破碎。
此刻的自己称得上在这个战场里比较完好的，其他人狼狈的好似明日就要入土了。
慕宁看着那金色铸造的虚影，不知道是谁将自己的灵魂修复，又不知道是谁，将它的意识揪离自己的体内。
“分外狼狈啊，天道？”
姑娘红瞳微闪，存无神剑和玉髓神器立刻认主，随着她的召唤归来。
空气里似乎凝聚着一些微尘的颗粒，蓝金色的，分外美丽。
“他疯了！”
然而那团意识只是不停地这么说着，说完，祂控制着不稳定的能量，带着渗人的笑，“他毁了我的身体！我会让你们陪葬的！”
慕宁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已经变得十分狼狈的天道，还能爆发出如此能量，然而她只是抬手，防住了砸来的不稳定的灵力团。
这次苏醒，不知为何，总觉得灵力比以往高了一些，然后……忘了一些什么。
“不要挣扎了。这样暴露在这里，规则很快就会找到你的。”
慕宁难得好心地说了一句，原本晴朗的天空在经由检测到这团意识体的存在便立刻开始绞杀它。
就如那次生死劫天雷一般，她静静地看着天道在自己创造的规则下，遭受雷劫。
然而，兴许是天道之神， 第一位始祖之神，祂在承受了三道雷劫后，竟还有几分复苏的意思。
慕宁刚想问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金色的意识虚影就带着新的界定秩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道金色的光顿时定住了众人。
祂似乎被混乱的认知模糊了自我，金色的虚影定住了众人后，便蹲在地上，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到底谁干扰了未来，不对，杀了他们才能恢复如初，你还想忍受那样的痛苦吗？”
“不，杀了他们，就没有人陪我了，不要不要。”金色的虚影一晃，便发出狰狞的笑：“只有覆灭他们，重新创造才能得到一个正确的结果，看看你演算过千万次的结果，未来，过去，秩序，都在我们手中掌握着，覆灭一次历史而已，我们曾在时间线上，改变了多少次未来？把一切改成我们想要的未来，这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吗？”
可这狞笑结束后，祂又兀自哭泣了起来，“不要，这样会死掉好多人，手上会有好多血。”
慕宁看着这一切，转过身来，同祂对视，片刻就明白了，祂身为规则的制定者已经失去了本性，染上了七情六欲，这也是为什么祂在神界那么久，却偏偏在此刻枯萎。
“你该上路了。”
抬手起落之间，一股巨大的压力落在那边金色虚影身上，然而片刻，祂便带着莫大的灵力出现在她的眼前，慕宁下意识的防御。
结果那团灵力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散逸在空中，祂带着慕宁看不懂的笑容，轻轻呢喃，“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啊，怎么会伤害你们。”
灵力光团散去，像是属于他们的桎梏终于结束，那些原本已经卡在大乘巅峰的修为立刻就有了即将突破的趋势。
金色的意识消失在天际，慕宁陷入片刻沉默，最后出现的情绪，是爱吗？
一望无际的天际，和高空战场上狼狈的众人。
只是他们都带着同情甚至是可怜的目光，慕宁觉得莫名其妙，“已经彻底结束了。你们都什么眼神？”
清月擦了擦脸上的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渚苏吗？”
慕宁苏醒后，情绪过于稳定了。
“那是谁？”
彼时晨光落在她的脸上，那不该是经历一场苦战所应该白皙到近乎细腻的皮肤，纤长的睫毛上似乎沾染着晨光，倒映在黑色的瞳孔里，漂亮的近乎无邪。
清月欲言又止，他不知该如何诉说这段关系，只能换个话题，“天道寂灭后，之后，你还有什么安排？”
慕宁挑了挑眉，“这有点不像你。”
清月不是那种喜欢问人安排的存在，反倒是谢言钺，此刻，他却一言不发，好似她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天道陨落，正道魔道之间需要做个契约。”毕竟，这件事，有两道的通力合作，慕宁也自然是考虑了清月和谢言钺的脸面。
只是以后的事情，就看以后吧。
神界。
青衣女子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枯死的天道秩序本身，祂所创造的规则不会散去，只是染上了七情六欲的祂已经不能再做规则的制定者了。
“师兄……好像真的。”
女子说的哽咽，之前“死”的那一次，她尚能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存在，可如今，哪怕是去到死亡全无的世界也找不到属于旻时的气息了。
玄衣男子在一旁轻声安慰，化神雷劫之后，会帮他们淡去许多不该有的情愫，所以神的感情相对于淡漠，但重要的人不会忘却。
她此前把旻时当做亲哥哥看待，只怕是日后也要伤心一段日子。
“有缘总会再见的。”
玄衣男子只*能这么安慰，比起旻时或是渚苏，他其实对慕宁好感更多一些。
他来自于天道，是天道灵魂的一部分，他总是看不清这位神界执法者在想些什么，或者说是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直到旻时去了下界，为了探清这位执法者的好恶，他也剥去一部分神识随他而去。
然而，直到那日在望风崖上，他露出那极浅的笑容。
仿若是沉寂千年的冰陡然化开。
他动了情，这件事，是不允许的，因为执法者不允许有情愫的存在，他本该禀报上去，可是见到他融入了人世。
他也蓦然觉得先天之神也不过如此。
明明雷劫剔除了他大部分的情感，可那一刻，他依旧是得到了满足。
是嫉妒，他嫉妒这样的人。
于是他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并且抹除了他神识下界的证明。
现如今，他为了他们，为了他动了情的爱人死去，他竟然觉得此前自己的那些行为荒唐至极，他怎么会觉得一个先天的神灵会败给情感？
魔界，慕宁以极快的手段镇压了那些趁此机会暴乱的魔物，也承诺答应的智虫一族成为了她的嫡系。
同仙界签订了契约，此间多年，不会再有两者互相侵害的事情发生，但以此为代价的是，魔修不再过分戕害性命。
慕宁当然知道这是他们最大的让步。
也答应了这件事。
被压制天道压制了许多年的灵气也得到了迅速的补充，那些原本该突破的修者也纷纷突破，枯死的灵脉在复苏，甚至在人间界也有许多修士的存在。
天道未曾染上世间情欲之前，的确是令人钦佩的，祂制造一切，将修为分为善道与恶道，只是立场不同，一个代表生，一个代表死，象征了生命与时间，生死相依，经久不息。
只是完成了这一切的事情之后，出现了差错。
慕宁回到魔界独自闭关，经由此事后，仙界改写了她的存在——她是魔界之主，也是仙界始祖和灵界之主的挚友，上仙界时代存活下来的，也是未来新仙界时代的开启者。
有了谢言钺的存在，他甚至还想将这名号写的更长。
只是，慕宁最近总是心绪不宁。
她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
“尊主。”
洛璃从外面走入，徐徐行礼道。
从仙宗回来后，她的修为突飞猛进不少，仙魔两界的契约存在后，她出入便没有了阻拦。
“今日魔族修者有三百八十一名已经突破了魔道境界。”洛璃眼底略带欣喜的禀报，然而等她说完，慕宁一步走至门前，外面的光很淡，“本座近日总是会做些奇怪的梦。”
那日战场上，走时，还有个带有她本源之力的女孩，“她带来了没有？”
洛璃摇了摇头，“那位姑娘的意思是留在人间界，她带着您的气息，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慕宁倒不是担心她会不会死了，只是她身上总有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令人心痛。
“她不愿意来就罢了，本座去绯花原。”
那是魔界最美的地方，成片的花海交织，经由她的修复后，天道灵力压制的解开后，开的更加旺盛。
带有本源之力，慕宁只能想到一种结果，那就是这孩子也许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是关于这块的记忆她总是似有若无地闪现一些模糊的片段。
她已然是化神修者，记忆不可能被篡改，除非规则之神亲自给她封了记忆。
“宁宁。”
踏入花海之后，慕宁折断了一株赤色的花朵，放在鼻尖轻嗅，没有什么香气。只有淡淡的生气。
这一声轻唤然后她下意识地身体颤抖，可是猛然转过身去，却没有人。
不知何时，她在这里待到了夕阳垂落，彩色的霞光布满天际。
清月的传言蓦然出现在眼前。
“明日卯时，山间小亭可聚？”
慕宁看着他的话，想起了曾经，轻笑，提手回道，“可。”
她也该着衣继续修炼，修为已至，也许明日的一聚，将会是最后一聚。
慕宁起身，忽然感觉眼角冰凉。
陌生奇怪的触感从脸颊滑过，最后落入花丛里，再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