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戒指很普通, 谈闻说不出它的闪光点,外围有两颗星星,简单到谈闻不会多看一眼的地步。
谈闻实在想不到赞扬戒指的词, 扁平地说:“还可以。”
戒指的分量不轻,路褚拉过他手直接戴上,谈闻心中恍惚, 任由他摩挲指腹。
路褚说:“帮我戴上。”
谈闻睨了眼戒指盒里孤零零的单戒,他没有矫情,自然地帮路褚戴上戒指。
戒指交缠在一起,谈闻略失神, 现实世界的求婚是这样的吗?没有单膝下跪,拿着戒指套在对方手上,这一套,就是往后余生。
谈闻视角里, 路褚隐约牵起嘴角, 他说:“我可以拍张照吗?”
谈闻愣愣地说:“可以。”
路褚拿出手机, 将屏幕对准相触的对戒。
咔嚓, 照片拍下。
路褚低头,在手机上摆弄一番。最后说:“好了。”
谈闻:“好什么?”
路褚将亮屏朝向谈闻,晃了晃。谈闻眯着眼望去, 倏然挑高眉毛, 惊诧地说:“你发朋友圈了?”
“也可以有另一种意思。”
“?”
“官宣。”
“……”
“你当你是明星啊。”谈闻吐槽, 拿过手机, “我看看。”
路褚的朋友不少,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 评论和点赞已经有四五十人。
谈闻看眼路褚的朋友圈文案,差点昏过头去。
路褚的文案很简单, 三个字。
【和谈闻】
谈闻:“……”
这和公开出柜有什么区别?
谈闻声音弱了一分:“你没屏蔽谁?”
路褚说:“需要屏蔽谁。”
“你家里人,比如你爷爷,你的…亲戚。”
“你见谁结婚,连家人都不说的?”路褚反问。
“……”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他也没听说过有谁是通过朋友圈通知亲戚的,还是出柜这么大的事儿。
“路褚…”
谈闻吞了吞空气,委婉地说:“我知道你开始喜欢的不是男人。”
“我喜欢的是你。”路褚直言。
“我知道。”谈闻声音有点儿虚,“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路褚没说话。
谈闻道:“我告诉父母,是因为他们总催我结婚,刚好现下…”
谈闻哽了下,接着说:“刚好现下我是喜欢你的。”
“但我也没有昭告天下的意思。”谈闻说,“你懂吗?”
感情,戒指,都是虚无缥缈的。
一辈子太长了,把路走死调头难。
“不懂。”路褚说,“我想和你有以后,所以我愿意为我们的以后铺路。”
谈闻被他说服了。
“那你随便吧。”谈闻说,“你自己能应付就行。”
“应付不了怎么办?”路褚笑着问。
谈闻横他一眼:“自找死路就自行谋生,谁管你能不能应付。”
“你怎么能这样。”路褚说,“我现在是你的人,你不对我负责吗?”
谈闻倏地笑了,他的手撑着椅把手,懒散地坐着,呢喃开口:“负责…”
谈闻眉眼上挑,伸出食指,朝路褚屈了屈。
路褚喉结滚了下。
谈闻仰头,调笑地说:“伺候好我,我就负责。”
路褚垂下眼,目光晦涩难懂。
下秒,谈闻被横空抱起。
路褚径直走向房间,将他丢在床上。谈闻并非脆弱的人,却还是叫着疼。
路褚居高临下地往他,手游离在谈闻肩颈处。
路褚今天很温柔,有意让谈闻尝到甜头,谈闻耳根发红,眼眶湿润,全身心被包围。
路褚亲了亲谈闻的额头,沙哑地开口:“新婚快乐,宝宝。”
谈闻心软成酥,轻一碰就成了渣。他回应地嗯声,这一嗯,路褚胸腔猛兽顿时破笼而出。
谈闻昏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睡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五点,谈闻全身疼的发麻,折腾地起床,到洗漱间一瞧,险些站不稳。
斑斑点点的红痕密布全身,看的人心惊肉跳。路褚这不要脸的,连衣服都没给他穿。
谈闻耳根红得能滴血,羞耻心泛起,到衣柜找了件衣服穿上,才折返回卫生间。
一分钟后,谈闻哆嗦地走出卫生间,全身上下散发着要杀人的气息。
他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银行卡收到了一笔款项,不多,三百万,汇款人是路褚。
谈闻茫然一瞬,点进微信。
给他发消息的人不少,宋井最为显赫。
【哥??你谈恋爱了?!!】
“?”
谈闻愣了愣,回他:【你怎么知道?】
而后又点进路褚的微信界面-?
路褚秒回:【你醒了】-
你给我转钱干嘛?
路褚回:【这都是你之前转给我的。】
谈闻想了想,他有给路褚转这么多吗?-
你不是不还?
【那时候怕还了钱,我们就没交集了。】
【现在不一样,我们是一家人。钱还了,就代表当初我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我们没有交易,是互相喜欢。】
谈闻:“……”
你就骗自己吧-
转多了。
【给你的零花钱。】
谈闻不耐地摁下语音键,轻蔑地开口:“我要你给钱用?”
话音落下,谈闻顿了顿,向上滑,没发出去。
他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哑?
谈闻面临崩溃,抿嘴,不再纠结钱的事情,他直白问:【你昨天几点结束的?】
【你昏过去我就结束了。】
“……”
丢人。
谈闻不相信:【真的?】
路褚:【嗯。怎么了?】
谈闻怒火中烧。
还怎么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特么连厕所都上不了。
谈闻简直要气炸了。
给个破戒指,居然让他到这么难堪的地步。
路褚再次发消息:【今天想吃什么?我下班回来做。】
【滚】谈闻打字:【滚远一点】
路褚那闪过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中,紧接着,谈闻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第一次打,谈闻挂断。
第二次,谈闻继续挂断。
第三次,谈闻不耐烦地接通:“你烦不烦?”
路褚怔了怔:“怎么这么哑?”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谈闻没好气道。
路褚沉默,自我反省道:“昨晚你叫的是挺大声的。”
谈闻:“?”
“喉咙疼不疼?”路褚说,“回去给你做润喉茶。”
“不用。”谈闻硬邦邦地开口,“你晚上别来我家。”
路褚不赞同:“哪有结婚第一天就把老公赶出家门的道理?”
“谁说要跟你结婚了?”谈闻说,“戴个戒指就算结婚,这结婚也太容易了。”
路褚说:“你昨晚答应的。”
“我反悔了。”
“出什么事了?”路褚说,“怎么一睡醒就不高兴。”
谈闻咬牙,怎么都不肯说。
路褚道:“我现在回来。”
“滚…”谈闻松懈,气的不打一出来:“路褚,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你这个王八蛋。”
……
啪嗒,电话被挂断。
谈闻发懵,他什么时候误触到的?
紧接着,路褚的消息来了。
【我现在回来。】
谈闻:“……”
居然是路褚挂的,这个白痴。
他来有个屁用!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起。谈闻不情不愿地去开门。
路褚不着调地说:“还以为你会把我关在外面。”
“……”
谈闻鲜少有在他贫嘴时不顶话的时候,路褚快走两步,跟上谈闻,牵起他的手:“怎么了,你告诉我。”
“你这样闷在心里,我也紧张。”
谈闻:“……”
他深呼吸。
吸气。
重重吐气。
接着面无表情地说:“我上不出来。”
“啊?”
路褚怔了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闷笑:“你说什么?”
谈闻见他这样更气了。
“滚出去。”谈闻说,“不想看见你。”
“好宝宝,别生气。”路褚软声安抚,“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别不高兴。”
谈闻木着脸:“你的错,但你不会弥补。”
坦白说,路褚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亲亲谈闻小脸,先安抚他不稳定的情绪,才开始咨询医生。
医生委婉地表示让他们克制点,路褚应着好,牵着谈闻手揉捏,谈闻气的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牙印渗透在肌肤上,路褚默默倒吸气,随谈闻咬,甚至还伸手问谈闻消气没,没消气手臂也可以咬。
谈闻无计可施,只好作罢。
路褚再三保证不会有下次,还可怜兮兮地说是把昨晚当成新婚夜,才如此放纵。
谈闻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这么一折腾,起床受得气消散一大半,路褚做了几道清淡菜,谈闻吃完饭菜,路褚让他进房休息,谈闻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路褚看出他的意思,保证道:“我今天绝对不动手动脚。”
路褚的话只适合听,谈闻说什么都不信了。两人套上衣服,到楼下消食散步。
最近的天黑的快,不到六点路灯就亮了。谈闻双手揣兜,酷酷地问:“你今天帮我请假了?”
路褚嗯声,兀自将谈闻的手从他口袋中拿出,十指相扣。
谈闻顿了顿,任由他如此:“你怎么请的?”
“说你生病了。”
“他们信了?”
“嗯。”
路褚只言片语,谈闻却琢磨出不对。
他饶有兴致地问:“你以什么身份替我请假?”
路褚抿了下唇。
“不好意思说啊?”谈闻挤兑道,“是不是让你说朋友,委屈了?”
“我没说朋友。”
“猜到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对象了?”谈闻笑着说,“你还挺会给自己安身份。”
“我说的不是对象。”
“嗯?”
路褚淡道:“你的经理问我是谁,我说——”
话音落下,路褚镇定自若,将十指相扣的手藏进他的口袋里。
“我说,谈闻是我爱人。”
第52章 第 52 章
谈闻心脏猛地一滞, 他怔神,路褚笑着说:“怎么,不信我?”
谈闻摇头, 没说信不信,也跟着开玩笑:“他们没被你吓傻吧?”
路褚:“他们在你心里这么脆弱吗?”
“也不是。”谈闻一脸豁达,“毕竟所有人都知道, 我是同性恋。”
路褚沉默,过了几秒才说:“但你喜欢的,只有我一个。”
谈闻笑了,悠悠道:“我喜欢的多了。”
路褚捏了捏藏在口袋的手, 谈闻嘶一声:“玩赖是吧?”
“……”
没有回复。
谈闻挑眉,探头看路褚:“生气了?”
“哪敢。”路褚语气平平。
“你胆子大得很。”
路褚说:“我也只敢在床上胆大。”
这回轮到谈闻噎住了。
他磨了磨牙,挤出话:“你一天不怼我,心里难受是吗?”
“我只想和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
路褚不再往前走, 他驻足, 偏身, 抬手往谈闻心口指。
“这里, 有没有我。”
谈闻心颤了颤。
长得好看的人说情话,任何人都遭不住。况且这个人顶着这张脸,直指谈闻心脏, 问谈闻心里有没有他, 谈闻很难说不。
冷风拂过脸颊, 谈闻愣愣地看着路褚。路褚的眸子闪过星光, 约莫僵持了半分钟,路褚倏地轻笑一声。
屈指收回, 他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了。”
谈闻傻傻地问:“你知道什么?”
“你心里有我。”路褚雀跃道。
谈闻:“……”
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需要这么高兴吗?
大概是看穿谈闻心里的想法, 路褚略带告状意味地说:“你从没亲口对我说过喜欢。”
“我哪里没说过?”谈闻反驳,挣扎地要抽开手,路褚的力气大,他半天没挣脱开。
“那不算。”路褚束缚得更紧了,这么一折腾,两人的距离也近了不少。
“你哪些喜欢,是建立在性/关系上的。”路褚说,“我要的是你喜欢我这个人。”
谈闻放弃,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心里沾了点高兴,面上却不饶人:“两个大男人,成天情啊爱的,路褚,我鄙视你。”
“接受鄙视。”路褚说,“你不愿意对我说,只能我对你说了。不然这么过下去,和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过日子在谈闻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他没想到路褚会这么说,心底不大认同:“我们成天吃了睡睡了吃,这不就是过日子吗。”
“那不一样。”路褚侃侃而谈,“带着喜欢和爱生活,是幸福,不是过日子。”
谈闻故意呛他:“不懂。”
“不用懂。“路褚说,“和我这样过下去就够了。”
谈闻抬杠说:“这不还是过日子吗?”
路褚:“这样不好吗?我喜欢你,你同样喜欢我。我们住在一起,吃一样的饭,睡在一张床上,总比你恨我,我恨你,像之前那样,彼此难受要强。”
谈闻说:“你难受过?”
路褚失语,淡淡瞥他一眼,充满无奈地开口:“谈闻,我不是机器人。”
谈闻哼一声,听到路褚那段时间不好受,莫名地欢快起来,“活该,谁让你骗我。”
路褚见他一直抬杠,想了想说:“你要这么说,你也不检点。”
“?”
谈闻:“我怎么了?”
“如果你那天没遇到我,是不是就和别的鸭子睡觉了?”
谈闻语塞。
他忽然有点心虚。
心虚没能持续三秒,谈闻道:“那些人长得那么丑,我又看不上。”
“那要是有长得好看的呢?”
“你这些假设并不成立。”谈闻好歹是读过书的,没那么容易被绕进去,“现实是我遇到你了,也看上你了。”
路褚嘴角往上捎:“假如没有我呢?”
“……”
谈闻绝望,感觉自己穿进了某个婆婆妈妈的小说世界里,还遇到一个极其不讲理的人设。
“应该会吧。”谈闻胡乱说着。
他哪知道没有路褚会怎样,事实是他遇到了路褚,喜欢上路褚,甘愿做了下位。路褚这王八羔子,还好意思提那时候,要不是他喝醉了,哪可能做下位。
“要不是你,我绝对是上位者。”
谈闻说到这个就来气,“你这王八蛋,当时还好意思收我钱,不要脸。”
路褚听他说到应该会还有点不高兴,刚想和谈闻来场追逐——他生闷气离开,谈闻追上来哄他——游戏。闻言发笑道:“就你这小身板,谁能想到有这么宏伟的想法。”
“……你见过谁花钱找人上的?”
“怎么没有?”路褚故弄玄虚,抛下一个‘你懂的’眼神,“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回轮到谈闻不走了,他用了些劲儿,把手抽出来,怒瞪路褚。
一场简单的散步,瞬间升华到价值观上。
路褚:“怎么了?”
“路褚。”谈闻叫他,认真执拗地问:“以前是不是也有人花钱找你?”
谈闻对待情感方面,大多数还是斯文的。他不把话说的太满,尽量做到通俗易懂,有心人自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路褚没说话。起初单干的那几年,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份,不止女人,也有不少数的男人找他,话里话外都是那些车轱辘的话。他皮囊好看,身材也顶好。在上层同性圈里,是耀眼的存在。
有人明秋暗示,有人直接把金表送到他面前。连带着数不尽的房卡。
一开始,路褚很是反感同性恋,不歧视,但远离。
谈闻是唯一的意外。
“怎么不说话?”谈闻说,“真的有人找你?”
“没有。”路褚收回心绪,主动地重新去牵谈闻的手,“好冷,我们回家好不好?”
谈闻点点头,往他身边靠了靠,主动道:“其实以前也有不少人说喜欢我。”
路褚:“哦?”
“但我不喜欢他们呀。”谈闻轻轻开口,“你说得对,我唯一喜欢的人是你。”
路褚勾了勾唇,没忍住,笑了下。
他眼底闪过亮光,抿嘴道:“嗯。我也是。”
“是什么?”谈闻要他把话说清楚。
“喜欢你。”路褚说,“我说过很多遍了。”
谈闻哦了声,翘了翘嘴角。
路褚是说了很多遍,但他永远听不腻。
因着昨晚的放荡,两人今天都很老实。相拥而眠。
翌日,谈闻腰还是酸疼,试探问安妮自己最近有什么活,安妮比较直接:【你请吧。】
果然还是懂他的。
谈闻还推辞了一下:【啊?这样不好吧?大家都在忙。】
安妮说:【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谈闻:“……”
他花了一秒时间认清自己的无能,迅速请了假,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躺下休息。
“我走了。”路褚整装待发,“中午约了饭局,就不回来吃饭了。”
谈闻警觉,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你不会和对接临景的人约了吧?”
“朋友。”路褚说,“我不会瞒着你的。”
谈闻放下心,勉强伸手挥了挥:“再见。”
路褚笑了,“不奖励一下?”
“奖励什么?”
“努力工作的老公。”
“……滚。”
话音落下,路褚的吻落在谈闻额头。
他心满意足:“下次主动点,别让我主动兑现。”
谈闻羞愤地闷上头,想说你去死吧,话落嘴边,道:“晚上回来给我做饭。”
“早餐在外面,冰了就热一下再吃。中午的饭我会点到家里。”路褚说,“不许不吃饭,知不知道?”
谈闻心暖,“知道了,赶紧走吧,啰嗦。”
路褚转过身,瞥见角落的香水:“我能喷点吗?”
“你见男的女的?”
“男的。”路褚眼不眨道,“都结婚了。”
“喷吧。”谈闻说。
路褚笑了笑,往手腕喷了点。乌木香淡淡地环绕在周边,如同谈闻。
他离开家,去往公司。
今天事多,路褚忙完,手机已经有99+的消息。
路褚懒得点前面看,只翻了两分钟前的消息。
【任辞洲:@路褚 @李戈两位大忙人,还不来?】
【李戈:创业屡战屡败的人不知道忙碌两个字怎么写,我理解。】
【陈亦矾:?】
【任辞洲:滚……好吗?】
【李戈:等会到。】
【任辞洲:@路褚您人呢?有了爱情忘了兄弟,喊你出来几次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还迟到,什么意思??工作有那么忙吗?!】
【陈亦矾:他不一定在忙工作,也可能是忙爱情。】
【李戈:你俩在一块就不能面对面说,非得打字?】
【任辞洲:你懂什么,我们是故意说给路褚听的。】
【任辞洲:老路都处对象多久了,你这恐同症还没好吗?@李戈要不你去医院看看,你听哥的,终归是个病,是病就得治啊!】
【李戈:滚】
路褚看完热闹,才回复:【现在来。】
他发完,群里立马有人回复,路褚没看,退出为谈闻点好午餐,才慢条斯理地出了公司。
这回的农家乐是任辞洲选的,路褚到地方后发现这里风景虽不错,但没什么人来。
李戈比他先到,坐在河边钓鱼。任辞洲他们坐在凉亭下,戴着墨镜不知在耍什么酷。看见路褚,任辞洲挥挥手,喊他过来。
路褚坐下,任辞洲迫不及待地开口:“老路,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还行。”
“我也觉得不错。”
陈亦矾:“又来了。”
任辞洲只当没听见,喋喋不休地开口:“我瞧这里风景好,规模也挺大。就是地方偏,来这的人不多,老板想转手,你觉得我接了怎么样?”
路褚拿起茶杯,淡说:“亏本买卖。”
“那是他们经营得不好。”任辞洲跃跃欲试,“我觉得吧,这买卖比那什么剧本杀,好太多了,以后你们有亲戚朋友,都可以来我这喝茶赏景嘛。”
路褚递给他们茶杯,“没功夫。”
“你这话可就伤了我的心了,二手店能盘下来也算个新店,朋友新店开业,你不来捧场,说得过去吗”任辞洲话说一半,嗅到什么似地,深吸一口气:“老路,你换香水了?”
提到这个,任辞洲和陈亦矾发现,路褚多了点兴趣。
他勾了勾嘴角,含笑地抿下茶水。
嗯一声。
“爱人的。”
第53章 第 53 章
任辞洲哽住了, 失笑道:“老路,秀恩爱分的快,这道理听过没?”
路褚嗯声, 说:“他喜欢我,不会跟我分手的。”
任辞洲默默和陈亦矾对视一眼。
铁树千年开花,一开是个闷骚花。
“你对象长什么样?”陈亦矾说, “在一起多久了?也不让我们见见,路哥,你这样可不好。”
路褚喝下茶水,空茶杯朝任辞洲那一晃:“他见过。”
陈亦矾诧异, 转头质问任辞洲:“好啊你,居然背着我们见嫂”
陈亦矾拗口,卡壳一秒才说:“路哥对象。”
任辞洲则一脸茫然,他见过的人太多了, 和路褚又有两个月没见面, 思绪一番, 想起来似地说:“啊!那个剧本杀——”
陈亦矾声量拔高:“什么?你们还背着我去玩剧本杀了?!”
他的声音稍大, 把李戈都吸引了,李戈干脆放弃钓了半会都没钓上鱼的鱼塘,走过来, 说:“什么情况?”
陈亦矾诉苦道:“他俩背着我们和路哥对象去玩儿!”
李戈嫌弃地看了眼陈亦矾:“你少玩了?”
数落完他, 李戈:“你们玩什么?”
“也没有。”任辞洲说, “就我一朋友, 当时想开家剧本杀店,我就跟着投资了一笔, 他那个剧本杀,就是对着台本说话, 一点意思都没有。倒闭也正常。”
李戈:“您这是在投资的路上越战越勇啊。”
任辞洲:“那都是意外,这回我是认真的。”
李戈:“你哪次不这么说。”
任辞洲语塞,没等他反驳,陈亦矾说:“等会儿,不是在聊路哥对象吗,怎么又聊起投资了。”
李戈自顾自倒了杯茶,说:“急什么,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任辞洲:“你这个恐同佬当然不好奇。我想起来了,长得挺帅挺白的,具体的想不起来了。不过那劲儿吧挺拽,感觉不太好驾驭啊。”
陈亦矾嘶声:“路哥找了个野玫瑰啊。”
路褚:“别瞎给他取外号。”
陈亦矾默默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路褚从来起,就在茶间悠转,就没开几次口过。他放下茶杯,徐徐道来:“他是个很好的人。”
此话一出,李戈鸡皮疙瘩立即起来。
他抖了抖身体。
路褚没在意,“等结婚叫你们。”
任辞洲诧愕:“结婚?你要跟他办婚礼?”他声音有些颤抖,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老路,你没开玩笑?”
陈亦矾也跟着劝:“毕竟是同性,还是收敛点好。出门在外做生意,总是要顾及面子的。”
“没想这么多。”路褚摩挲指腹,“主要是我想要个名分。”
任辞洲:“……”
陈亦矾:“……”
李戈:“?”
三脸震惊。
任辞洲眼皮狂跳。眼睛瞪得跟死了没区别,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快三十岁的老男人,说要找另一个男人要名分,还是靠结婚维持纽带。这和那些被催婚随意找个人结婚给父母看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有证,一个办了婚礼也没证。
李戈一脸复杂,“你想要,就要吧。”
反正早就疯了。
谁也没想到,他会陷这么深。
路褚不欲多聊自己和谈闻,他此行的目的,只想让兄弟知道,自己认定了一个人,决定和他在一起。其余的,关于他和谈闻的相处,细节,他谁也不想说。
吃过饭后,任辞洲和路程商讨这次农家乐的投资细节,任辞洲把握不深,问的也多,路褚心情不错,一一解答。只言片语讲述对农家乐的印象,让任辞洲认真考虑。
任辞洲似懂非懂,路褚也没打算过多参与,毕竟投资与否是别人的选择,他也不想随意干涉别人的人生。任辞洲认真思考间歇,路褚再次点进微信界面。他到这就给谈闻发了消息,报备行程,几个小时过去,聊天界面依旧只有他孤零零的‘我到了’,呈现在那儿。
谈闻没回。
路褚看眼时间,下午两点。他琢磨着这个点已经睡醒了。又拾起键盘。
【还没醒?】
【中午饭去拿了吗?】
等了几分钟,没人回复。
路褚关了手机,冲任辞洲他们说:“我先走了。”
李戈:“这么早?我还准备拉你一块钓鱼呢。”
“想他了。”路褚说,“难得清闲,想陪他。”
“……”李戈受不了刺激,“赶紧走吧,你待在这我浑身起疙瘩。”
路褚笑了:“你还是趁早习惯吧。我未来生活会一直有他。”
李戈:“再见。”
路褚告别好友,回了家。发现家里没人。
早上为谈闻做的早餐已经被吃干净,倒是中午点的饭没吃几口,隐约有被翻动的痕迹。
路褚千里迢迢赶回来,没见到人,深呼一口气,打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
路褚:“……”
他默默打电话给任辞洲,任辞洲接通:“喂?咋了。”
路程语气平平:“和你一块投资开剧本杀店的人。你有他电话吗?”-
谈闻溜了一圈,神清气爽。
他摘下头盔,豁然道:“邵左晁,几个月了,你也不行啊。”
邵左晁把头盔挂车头,“开玩笑,我这几个月也没空练习好么?”
“你能有这么忙?”
“你以为。”邵左晁说,“我今年虽然没赚多少钱,但也没亏太多好吧。”
谈闻看他一眼:“你直接说今年投什么亏什么不就行了。”
邵左晁:“你稍微也给我点面子。”
“行。”谈闻决定给他点面子,“按照你这个亏本频率下去,你还能亏三十年,邵家差不多就倒了。”
邵左晁:“要不你来跟我一块创业?有你在,我也安心点。”
“安心什么?”
“行走的ATM机啊。”邵左晁口直心快。
“滚。”谈闻懒得搭理他,“我现在混混日子就挺好,创业什么的我就不想了,没那脑子。”
“我有啊。”邵左晁毛遂自荐,“你负责投钱,我负责想项目。”
谈闻斜眼:“靠你啊?”
邵左晁拍胸脯:“保准让你三十年后过上幸福的养老生活。”
“不必了,我现在就挺幸福。”
“说来也是。”邵左晁说,“按理说你回国也挺久了,就没想过找个伴?”
“不是找了么。”
“哦,那个。”邵左晁想起来了,“那种让你伤心的,丢了算了。”
谈闻眼眸闪动。
“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枝花呢。”邵左晁说,“反正也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玩玩而已,换谁玩不是玩。”
谈闻没说话。
两人上了楼,换好衣服,邵左晁拉他去自己新开的清吧喝一杯,谈闻没来得及拒绝,邵左晁的电话响起。
“喂?”邵左晁开口,“嗯,我是邵左晁,你谁?”
“谈闻男朋友?”邵左晁皱眉,“谈闻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你诈骗的吧?”
谈闻挑眉,这才看眼手机,倏地笑了。他拿过电话,对邵左晁说:“给我吧,是我男朋友。”
邵左晁愕然,谈闻把手机放在耳边接听:“干嘛。”
路褚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声音有点儿青涩:“喂,是谈闻吗?”
谈闻不信他认不清自己的声音,故意道:“不是谈闻。”
“谈闻在你身边吗?”路褚问。
“不在。”谈闻答。
“那麻烦等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和他说,他男朋友在家等他。”路褚道,“好像还挺急的。”
邵左晁眼睁睁看着谈闻冲着电话笑,比任何时候笑得都欢快,都要发自内心。
“哦。”谈闻说,“看我心情吧。”
电话挂断,谈闻把手机还给邵左晁,邵左晁收了手机,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忐忑:“真定了?”
谈闻啊一声。
他低头回消息,等回完路褚,才说:“今天先不去了,我得回家。”
邵左晁颔首:“行,下次再说。”
赛车场离家有些距离,一小时后,谈闻打开房门。
大厅灯亮着,家里饭菜已经做好。
谈闻关上门,走进去。
路褚摘下黑白格的围裙,笑着说:“不是不回来,要和朋友去喝酒?”
“朋友爽约。”谈闻瞎扯道,“我没地方去,只好回家了。”
“这么可怜啊。”
“这是我家,回自己家,怎么可怜了。”
谈闻听不得他戏谑,带着调侃的语气,见是三菜一汤,“哟”一声,说:“都说不回来了,做这么多菜,在期盼什么呢?”
“我做给自己吃的。”路褚说。
谈闻:“那就交钱,在我家用我的电,还吃独食。偷电贼。”
路褚失笑:“小气鬼。”
谈闻跟他杠上了:“你才小气呢,偷电贼。”
路褚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吃饭吧。”
“不是说没我的份吗?”谈闻说,“我不吃。”
路褚递出台阶:“我一个人吃不完。”
谈闻不下台阶:“我不喜欢吃别人的剩菜。”
“一口没吃。”路褚上前,揽过谈闻的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下,“等你回来呢。”
谈闻扯了扯嘴角,“刚才是谁说,做给自己吃的?”
“我的错。”路褚说,“我端着,我嘴硬。”
“买了你最喜欢的桃子。”路褚指节点了点谈闻腰腹,“吃完饭,给你洗桃子吃。”
第54章 第 54 章
谈闻享受了几天潇洒日子, 得了谈霆的电话,又被规劝去上了班。几天没早起,谈闻艰难调整作息, 顶着空有肉/体毫无灵魂的身子到了柒贰。
今天路褚送他来上班,谈闻比安妮还早到了五分钟。他整个人松垮地趴在桌上,抬眼见到安妮, 虚弱地开口:“hi。”
安妮挑眉:“这几天去国外进修了?”
“……”
谈闻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是啊,我现在英文good good好。”
安妮笑了。
谈闻:“临景那个项目怎么样?”
安妮说:“没了。”
谈闻:“?”
安妮:“中标是没机会了,总公司那边说放弃,不能耽误时间。”
谈闻蹙眉, “还没争取,怎么知道没希望?”
“帅哥,这是现实世界,不是偶像剧情节。”安妮调侃道, “还是你觉得, 半路拦车, 抱着文件去见总设计师, 他看到你的努力就能为此动容,把项目交给你。”
话落,安妮接着说:“需不需要我给你搞个花洒, 显得下雨有诚意点?”
“……”
谈闻撇嘴, 趴下:“没成就没成嘛, 数落我干什么。”
“哪能啊。”安妮冲他挤眉弄眼, “夸你呢。”
“那奖金呢?”谈闻问,“也不作数了?”
“项目都飞了哪来的奖金。”安妮说。
谈闻:“不会吧, 这么现实?”
“清醒点,绩效是加不了多少了, 安慰奖倒是有。”
谈闻蹭着桌面点点头,安妮说:“不问问多少钱?”
“又不是给我的。”
“你也有份。”
“别了吧。”谈闻说,“我也没帮上忙,你们平分就好。”
他这三天两头请假的,连项目企划书都没摸透,唯一贡献的一次结果还失败了。这钱他属实拿不了,也没脸拿。
他靠关系进来,走个后门稳稳混吃等吃,临了什么都没干还跟那些累死累活的人一块平分钱,想想也忒没脸了。谈闻做不到。
“固定的一人八百,要还是不要?”安妮说。
“才八百?”谈闻语气有些嫌弃。
“八百还不够,你要上天啊。”
“大家都有?不是平分的?”
“平分的轮不上你。”
谈闻:“……”
这话说的。
话糙理不糙。
总公司出钱,约等于拿他爸口袋的钱,谈闻心安理得接受八百。顺带跟路褚炫耀一番。
【我的提成到了。】
路褚秒回:【你还有提成?】
【谈闻:?】
【路褚:我撤回。】
说着撤回,上面的消息依旧还在。
谈闻等了一分钟:【没找到撤回键吗?需要我手把手教您吗?】
【路褚:你来。】
【路褚:[定位]】
【谈闻:话题扯远了啊。】
【路褚:厉害,今晚回家奖励你。】
【谈闻:你思想跳跃挺大。】
【路褚:夸也不行,不夸也不行。】
谈闻呵呵两声,打字:【别以为我不知道,临景是你的了。】
路褚说:【这是不确定因素。】
当初是谁十拿九稳,觉得自己行的?
现在又成不确定因素了。
谈闻饶有兴趣道:【你还有不确定时候?】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是我的人。】
谈闻噎住,半响才回:【路褚,少看点偶像剧吧。】
【路褚:不想看偶像剧了,看腿行吗?】
【谈闻:?】
【路褚:问问哥,看看腿。】
谈闻噎住,瞪圆眼睛放大文字看了三遍,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傻逼,又调侃他。
谈闻气得直咬牙,愤愤然打字道:【回家等着。】
【路褚:真的?】
这人是m吗?
居然还期待被打。
谈闻出神地想,没多会儿,路褚第二句话发了过来:【回家就能看吗?】
【……】
谈闻无力打字。
这种人,越是顺着他越往杠上爬。
“谈哥,你耳朵过敏了吗?”一旁的宋井诧愕惊呼,“怎么这么红!”
谈闻:“…你可以再大声点。”
好在面对的是宋井,不是“没情商”的路褚,宋井立即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椅子滑向他,紧张兮兮,声调小了几度:“我声音很大吗?”
“现在不大了。”谈闻意有所指。
宋井拖长尾音,“喔——”了声,说:“我明白了。”
他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我现在开始,小小小声说话。”
末了,又道:“谈哥,你要不请假去看看耳朵?真挺红的。”
谈闻木着脸:“你不盯着他,立马见消。”
宋井愣了下,秒懂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谈闻瞥了他一眼,以宋井的脑回路,大概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说破的意思,懒散地应:“你明白就好。”
宋井回工位忙活,谈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路褚聊天,微信界面忽然冒出红点,两秒后,上方弹出消息。
看见信息,谈闻僵住。
消息是他母亲发来的,短短的一行字。
【什么时候有空,带他来家里吃饭吧。】
温霓然的话,令谈闻久久不能回神,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爱的人被家人认可。
谈闻抿唇,打字的手有些抖:【什么意思?】
温霓然发了一条语音。
谈闻戴上耳机,点进去。
“把他带回家吧。”温霓然的声音依旧温柔,像花朵上的露珠,清冽甘甜,语气中流露的没有失望,甚至夹杂着几分认真。
“让我们见见他,好吗?”
谈闻心脏骤然收缩。
他垂下眼,灵魂与周遭嘈杂隔绝开,竟恍然起来。
谈霆会想见路褚吗?
如果真的能这样坦然接受,当初为什么把他送出国。
欣喜中,带着苦涩。
温霓然的消息再度发来,母亲明白孩子的顾虑,她的信息简单明了:【这是我和你爸爸的意思。】
这话无疑是在告诉他,谈霆默许、认同了这次的会面。
谈闻快速想了下,谈霆会用什么样的办法解决他这没完没了的感情。
拿钱砸?
路褚有钱。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路褚这人,脸皮厚得不止一面墙。
当所有遐想逐一打破,谈闻舒了气,避开温霓然的问题,找上路褚。
【我妈叫你来家里吃饭。】
字打出,他想了想,删除。
谈闻忽然起了兴致。
他想亲眼看路褚的表情。
这件事在心里憋了一天,晚上路褚忙,没来接他,谈闻到家没一会外送来敲门,他茫然地开门,说:“我没点外卖。”
外卖员看了眼门牌号:“是这没错啊,您是姓谈吗?”
“是。”
“谈问问?”
“……”谈闻瞬间明白是谁,咬牙说:“应该是我。”
外卖员狐疑地看他。
谈闻:“…是我。”
“尾号0108?”
“嗯。”
外卖员这才放心:“祝您用餐愉快。”
“嗯。”
谈闻一句多余的都不想说。
关上门。
谈闻提着外卖袋,耷眼发消息:【?】
路褚:【收到了?】
谈闻:【你死了。】
路褚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谈闻无言,如鲠在喉。很想对路褚说,他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装可爱了,偏偏又生不起气,无计可施。
干脆不再理会。
谈闻慢吞吞打开外卖盒,路褚点的是日料,味道一般,还算凑合。
吃了一半,谈闻虚盖剩下的食物,到房间打了两个小时游戏。
等他注意看手机时间,已经将近十点。
谈闻微蹙眉头。
他打开消息栏,和路褚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个卖萌表情包上。
拾起键盘。
【还不回来?】
谈闻打字,觉得不对劲,又删除。
太腻歪了,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才不要这么上赶子关心路褚。
【还在忙?】
感觉有点关心的味道。
删除。
思虑片刻,谈闻再度打字。
【滚回来。】
嗯,看着舒心多了。
谈闻点击发送,指腹悬空,停留。
他将滚字删除,改成“今天别回来了”。
满意发送。
路褚大概在忙,罕见地没有秒回。
谈闻把手机放一边,戴上耳机,开了下一个副本。
一分钟后,路褚消息奔出,他泰然自若地拿起手机。
【今天会晚一点。】
耳机里是自己被击杀的声音。
谈闻放下心:【哦。注意身体。】
路褚说:【想你。】
谈闻翘了翘嘴。
【吃饭没?】他高冷打字。
【还没有。】
路褚说完,又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
谈闻再次皱眉。
这个点居然还没吃饭。
他回了哦,丢下耳机,端游强制退出。
套上衣服,揣手机走出门。
谈闻瞥了眼桌上已经放冷的日料。
片刻不停地离开家。
这是谈闻第一次去往路褚公司,提着温热的饭菜抵达大厦楼下,原本想到路褚办公室给路褚一个惊喜,却被保安拦了去路。
谈闻无奈地和保安解释:“我是邬玖公司的。”
保安铁面无私:“工牌呢?”
“没有。”
“工号也行。”保安说,“我查一下。”
谈闻:“我是邬玖的人…的家属。”
“那你把你对象的工号报一下。”保安说,“我这边做个登记。”
谈闻:“……”
他哪儿记得住。
保安说:“要是都没有,我没法放你进去。”
“通融通融呗?”谈闻说,“我想给我对象一个惊喜。”
保安:“今天让你进去,明天人事就要给我一个惊喜了。”
“……”
谈闻妥协。
他走到一边,忿忿地打了通电话给路褚。
“嘟——”
“谈闻,怎么了?”
路褚的声音传来,谈闻心里多了点儿宽慰。
“猜猜我在哪。”谈闻说。
路褚一时哑言。
“哑巴了?”
“你来找我了?”
两人的话同时出口,谈闻愣怔,笑了:“你还挺聪明。”
路褚登时起身:“等我。”
“你们这里的保安真敬业。”电话还没挂断,谈闻在旁边说。
“他职责所在。”路褚说,“你在那等我。我过来了。”
路褚的步伐有些缭乱。
谈闻猜到他在跑:“你走过来就行,我不急。”
路褚嗯一声,步伐没变。
不一会,遥遥地,他看到路褚的身影。
他披着外套跑来,谈闻忽而笑出声,电视剧里的总裁无时无刻穿着西装三件套,这人倒是随性。
路褚站在他面前,呼吸紊乱。
他花了半分钟平静,第一句话是:“我来晚了。”
“也没有。”谈闻说,“饭菜还热着。”
路褚僵直,有些不可思议。
他望向谈闻垂下的手,弯眉道:“是谁家男朋友这么贴心啊?”
谈闻:“大庭广众。”
“是我的。”路褚往下说。
“厚颜无耻。”谈闻说。
保安认出路褚来,瞠目结舌一瞬,而后很快恢复自然,回归本职工作。路褚带着谈闻进了电梯。
摁下楼层,路褚自然地接过饭盒,空闲的手牵着谈闻:“这么重,手酸不酸?”
“你把我当窝囊废了?”谈闻说,“这点重量,我还是受得了的。”
“叮——”
电梯到了。
两人走出去,灯光如昼。
谈闻环视一圈,讶然:“怎么这么多人加班?”
“手头上几个项目都在最后阶段,大家都比较忙。”路褚解释。
“万恶的资本家。”谈闻吐槽。
“双倍加班费。”路褚回答。
谈闻说:“那我也不要。”
路褚笑了笑。
昔日不苟言笑的老板牵着男人的手走向办公室这种事,就算再忙也值得打工人抬头看一眼。
大多数人已经身心疲惫,看一眼便过去了。倒是几个手头上不算忙,混时间的目不斜视,眼里全是惊讶。
谈闻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路褚办公室。
和他想的一样,书柜,桌子,电脑,沙发,茶几。
标配版办公室。
谈闻自觉坐到沙发上,路褚坐在他旁边,笑着问:“点的什么?”
“酸菜鱼。”
“我爱吃。”路褚眼不眨就说。
谈闻知道,他报什么菜名路褚都会说这句话,于是说:“上辈子猪转世。”
“做猪也得跟你配。”
“滚蛋。”
路褚笑起来。
这家酸菜鱼是谈闻前段时间和池衡他们一块吃饭,都觉得不错的菜品。
就是刺有点多。
都不是三岁小孩,谈闻没有提醒的意思。
他坐在旁边玩手机,单腿搭在路褚腿上,姿势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抽空回了群聊消息,谈闻瞥见温霓然的消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啊,想起来了。”
他抬眼——
“路褚,我爸妈想见你。”
第55章 第 55 章
路褚僵住。
“咳。”
半响, 他颤抖身体。
路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话很小声吗?”
明明他们离得这样近。
路褚摇头,“我听得见。”
“你什么想法?”谈闻问他。
路褚失神片刻,筷子下意识戳鱼肉。不多时, 谈闻幽幽开口:“鱼都要被你戳烂了。”
路褚回过神。
谈闻见他这幅模样,心生不忍。特殊关系,特殊对待。路褚有压力也正常, 谈闻装作不在意地出声:“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没说不想去。”路褚接得很快,生怕谈闻下秒就拿手机帮他拒了见家长的事,“我就是没想好买什么。”
谈闻:“……”
敢情刚才又低头又皱眉的, 是在思考这件事。
谈闻说:“他们什么都不缺。”
“就缺个儿婿?”路褚不假思索道。
谈闻扯扯嘴角:“你可以这么问问,保证不打死你。”
路褚说:“那还是算了。”
“别紧张。”见路褚这幅小丈夫要见公婆的模样,谈闻心情颇好,宽慰道:“我爸妈很好说话的。”
“你爸妈喜欢什么?”
“不用买。”
“初次上门, 拎东西是礼数。”
“那你自己想, 问我干什么?”
路褚放下筷子, 重心朝向谈闻:“因为你更了解他们的喜好。”
“谈闻, 他们以后也是我父母。我想对你好,也想对他们好。”
谈闻哑然,他憋着气, 耳朵有点红了。
“怎么了?”路褚说, “很热吗?”
“…我不知道。”谈闻说。
路褚明显怔了下。
谈闻略带沮丧地说:“以前没注意过他们喜欢什么, 后来出了国, 连面都没再见过。”
“我回国这段时间,和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谈闻声音有点儿小, “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我爸很忙,我妈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常聚在一起。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见你…”谈闻噎了噎, 不太情愿地说:“大概是因为我总提起你吧。”
路褚缓慢地眨了下眼。
他眉梢微微扬,“你经常和父母提起我?”
“偶尔。”谈闻纠正,“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路褚揉捏谈闻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好,礼物的事我自己想。”
谈闻别扭地嗯声。
“你父母有说什么时候见面吗?”
“没。”谈闻说,“我还没回我妈。”
“那就下周一吧。”路褚说,“我家和你家正式见一面,行吗?”
这回轮到谈闻僵住了,险些破音:“谁家?”
“我爷爷。”路褚说,“还有我父亲。虽然我们之间没什么亲情可言,但毕竟是我…”
路褚没再往下说,谈闻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还缓不过劲来,“不是你跟我爸妈见面吗?你爸跟你爷爷来干什么?”
难不成把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这怎么搞的跟男女朋友商量结婚似的。
“正好一起见了。”路褚说,“就不用安排两顿饭局了。”
“…你是这么抠门的人吗?”谈闻说,“都在这了,还跟我装穷呢。”
峰回路转,现在需要被安抚的人成了谈闻,他忐忑不安,不说别的,就他作为小辈在长辈圈里,媒人都不带看两眼的。
就这么横冲直撞见家长,不妥当。
“就见一面。”路褚说,“别怕,我保护你。再不济,你父母也在呢。”
谈闻吐槽道:“你这话说的更靠不住了。”
路褚笑着哄:“放心,我爷爷人很好的。”
谈闻想起路东平看他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这都算好,那路褚以前过的还挺艰辛。
谈闻牵强地笑了下:“不必吧。”
路褚耷下眼:“你不想认识我的家人吗?”
谈闻:“……”
说话就说话,卖可怜干什么。
给谁看呢。
“行行行。可以。”谈闻嘟哝,“又没说绝对不见。”
路褚笑了起来,语气扬了几个音:“我就知道,你最在乎我了。”
“…没有。”
“好吧。”语气降下来。
谈闻绷着脸,说:“吃饭。”
路褚低头继续吃鱼肉,谈闻给温霓然回了消息。
时隔几小时,他直言:【可以。】
温霓然过了一会才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呢?】
谈闻思索片刻,打字:【他说想两家人见面谈】
字还没发出去,路褚倏然道:“我想了下,还是先去见你父母,然后两家人再见面。”
谈闻眼皮一跳,“幸好还没发。”
他嘀咕着,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就你事多。”
“第一次走这样的流程,业务不太熟练。”路褚说。
谈闻故意挤兑:“下次就熟了。”
路褚顺着他话说;“我最近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这么突然?”
“不然你为什么想跟我再走一遍流程?”路褚自然道,“我以为这是二次分手的预兆。”
挤兑不成反被噎,谈闻竟找不出错处来。他泄气道:“吃你的饭去吧。”
话落,他一顿:“那还是周一见父母?”
今天星期三。
路褚原本是加上和家人商量的时间,才商定在下周一。现在只是见谈闻家人,倒也不用故意拖这么迟,花两天时间琢磨礼物,周六刚刚好。
“叔叔阿姨星期六有空吗?”路褚说,“星期六也可以。”
谈闻下意识看眼日期,讶然:“会不会太赶了?”
路褚扬唇:“我的确迫切。”
谈闻:“?”
路褚张了张嘴,无声说了四个字。
谈闻耳根腾地红了。
路褚说的是——
迫切娶你。
“谁说要嫁给你了?”
谈闻收起放在路褚身上的腿,垫在自己另条腿上。搭着胳膊,兀自撑着头,手悄悄拢在耳朵上,遮掩了绯色。
“就算要嫁,也是你嫁我。”
“给彩礼吗?”
谈闻反问:“你给嫁妆吗?”
路褚莞尔:“家里穷,给不起嫁妆。”
“那彩礼我也给过了。”
“在哪?”
“明知故问。”
路褚扬眉,“空气?”
谈闻瞥了眼桌上被路褚吃完一半的酸菜鱼:“喏,都在这了。”
路褚乐道:“一碗酸菜鱼就想娶我?”
谈闻说:“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考虑过头要再想嫁我,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路褚晃了晃带着戒指的手:“婚戒都戴上了,就算彩礼是酸菜鱼,我也认了。”
谈闻哼一声,转了转戒圈。
他偏过头,给温霓然发消息:【周六。你们有空吗?】
温霓然秒回:【好的】
谈闻明了,冲路褚说,“那就周六。”
“好。”路褚回答。
路褚没跟谈闻开玩笑,他今天是真的忙。吃个饭的功夫手机响了不下三十下,送饭任务完成,谈闻放下重担,回家潇洒打游戏去了。
路褚一直忙到凌晨一点。
从窗户往外看,大楼里的灯光依然亮堂。他闭上眼放松片刻,才给谈闻回消息:【忙完了。】
谈闻没有回复,这个点应该还在玩游戏。
路褚放空大脑想了会儿,决定点开群聊,问点儿实际的东西。
【第一次去对象家里,给长辈买什么比较好?】
此消息一经发送,消息群炸开锅。
【李戈:?】
【任辞洲:我靠…几天不见已经进化到见家长的地步了吗?】
【陈亦矾:等会,我头有点晕。我没看错吧?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任辞洲:@陈亦矾是的,你没看错,这是路褚本人的账号发送的。好诡异,@路褚你不会被盗号了吧?】
路褚:“……”
他为什么要选择相信这群人?
路褚正准备退出群界面,李戈的消息随即发送出来。
【李戈:男的,茶烟酒,母亲的话…护肤品或是首饰吧,一般那个年纪的,大概都喜欢黄金?】
【任辞洲:@李戈你真俗……】
【陈亦矾:@李戈你真俗】
【李戈:?】
【李戈:你俩这么晚了还在一块?】
任辞洲说:【对啊,你来不来,咱多人运动一下啊。】
李戈引用任辞洲这句话,发了一个问号。
显然是不理解任辞洲所言的“多人运动”是什么意思。
【任辞洲:@路褚专业的出来解释一下。】
路褚垂眼。
打字:【意思是我喜欢谈闻,所以要一直喜欢。】
【任辞洲:……想揍他的扣1】
李戈和陈亦凡纷纷发“1”。
和他们聊天的间歇,谈闻的消息来了-
忙完了。
这是他发的。
下面是:-
那还不回来?
路褚倏然笑了起来。
原来他也在期待自己回家。
路褚摁下语音键,轻声说:“好。”
群聊‘吵’得不可开交,全因李戈那句“不是在聊@路褚这位仁兄见家长的事吗?你们还不出谋划策?”。
【任辞洲:我先来,老路啊,到人家家里记得洗碗!!】
【李戈:他家里应该不缺洗碗的人吧?】
【陈亦矾:最重要的是不能一直玩手机,陪岳父下下棋,陪岳母聊点儿风花雪月,保证拿下岳父岳母的心。】
【李戈:和谁聊风花雪月?】
【陈亦矾:用词不当哈,我撤回。】
【李戈:没文化,瞎比喻。】
李戈见一个怼一个,两个热心肠被怼得体无完肤。
任辞洲化作正义之光,终于忍不住说话:【你个恐同人在这说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见家长 @路褚主人公出来说话。】
…
路褚全程看下来,哂笑着。
他打开键盘。
【对象叫我回家睡觉,没空聊天。再见。】
【任辞洲:?】
【陈亦矾:?】
【李戈:……】
第56章 第 56 章
路褚打开门, 屋内声音传了出来,谈闻不知在玩什么游戏,约莫是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语气都焦躁了几分,声音大得连家门口的路褚都能听见。
“上啊!!”
“邵左晁你这个废物,哎哟, 你这操作,真下饭。”
路褚抬手关上门,踱步往谈闻电竞房里走。电竞房门没关,里面的声音再度传出, 谈闻急切地摁键盘:“你先辅佐我,我们从后面击杀你暴我视野干什么?”
谈闻越说越绝望,路褚倚在门边朝里看,谈闻全然投入在游戏的情绪中, 电脑忽然变灰色, 谈闻愣了下, 咬牙道:“邵左晁, 你完了。”
熟悉的话术,路褚忍俊不禁,悄声离开, 贴心地遮掩了房门。
谈闻结束游戏后直接下了线, 随后没多久, 邵左晁发来一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邵左晁:这回是我的问题, 我没打好。】
【邵左晁:再来一把呗?】
谈闻抽搐嘴角,他要再和邵左晁玩一把, 少说得进三趟医院。谈闻果断回复不玩,松弛地靠在椅子上, 刷新屏幕,消息栏还停留在让路褚回来的地方。
谈闻蹙眉,嘀咕道:“还没到?”
一场游戏谈闻费尽口舌,喉咙干渴,他出房间准备找点水喝,刚到客厅,脚步顿住。
路褚住进来这些日子,谈闻家里增添了不少他的私人物品。空缺的地方被路褚的物品逐渐占满,喝水的马克杯默契换成了一对情侣色,路褚刚洗完澡,身上还冒着热气。他面前放着一个蓝色的马克杯,里面装了一半的水。
谈闻眯着眼看,“这不是我的杯子吗?”
路褚穿着常规家居服,v字领,藏蓝色。搭腿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从衣领向下看——
谈闻喉结滚了下。
闻言,路褚抬头,慢半拍地说:“我拿错了。”
“……”
看着样子,挺像故意的。
“你凑合着喝?”路褚试探地问。
谈闻默默看他一眼。
他走向前,拿起马克杯,将杯中的水一干二净。
“家里还有套吗?”
思想跳跃过快,路褚:“嗯?”
谈闻看穿他:“你不就故意穿成这样吗。”
路褚失笑:“是你思想不检点,怪我?”
谈闻压根不信他那套,这衣服他就没见路褚穿过,倒是挺衬路褚的气质。
他要是去做个家居博主,偶尔擦擦边,应该能圈不少钱。
“是你穿的不检点。”谈闻说,“做不做?一句话。”
路褚无辜道:“上次用完了。”
谈闻木着脸,盯着路褚看三秒,转身就要走。路褚拉他手,顺着揽上腰,天旋地转,谈闻跌在路褚大腿上。
“生气了?”路褚鼻子拱了拱谈闻的脸。
“你总这样。”谈闻说,“清理起来很麻烦。”
路褚轻咬谈闻脸颊的软肉:“哪次不是我清理的?”
路褚没用力,谈闻任由他咬去,撇嘴说:“趴着也累。”
路褚笑着问:“这么娇气?”
谈闻横他:“你再说?”
路褚立马哄:“好了好了,不说了。”
边说边拉着谈闻手,隔着衣服碰腹肌:“最近练了练,你摸摸怎么样。”
谈闻:“……”
路褚亲了亲谈闻嘴巴:“验收结果这种事,你得亲自来。”
谈闻败下阵来。
路褚完全明白他的喜好,打从一开始,他看上路褚也是因为这顶好的男模身材。
谈闻故作矜持,手游离一番:“就一般吧。”
路褚佯装失望,可惜道:“我已经用力吸肚子了,没感觉出来吗?”
谈闻被他的诚实逗笑了,“来吧。”
“来什么?”这回轮到路褚问了。
谈闻动了动身子,往路褚腿侧蹭。
明确感知到动向后,谈闻挑衅道:“路褚,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不分上下的嘴硬。”谈闻意有所指道。
路褚没想到他会这么坐下来,倒吸一口凉气,捏了捏谈闻的腰侧,“怎么这么调皮。”
谈闻奇思妙想,一百八十度大转身,面朝路褚,路褚额头青筋跳了跳,谈闻看见了,却不明说出口,双腿盘在路褚后腰上,揽着他的后颈,将路褚圈进自己的领域里。
他吻了吻路褚的唇。
很软。
谈闻上了瘾,吻了一下又一下。每触及一下就往外躲,几个来回,路褚晦涩地摁住谈闻腰,从琢吻到深入,单方面交缠在一起。
谈闻渐渐跟不上节奏。
吻毕,谈闻头垂在路褚肩膀上,吐着舌头微弱地喘息,脊背颤抖。
路褚拍了拍他屁股,“起来点。”
……
他的声音哑得恐怖,谈闻感受到肿胀。听话照做。没过多久,谈闻惊慌道:“不要在这里。”
夜晚灯光昏暗,窗帘没有全关上,透着外面的月光,照在茶几上。
高楼层依旧让谈闻心生忐忑。
“也不能坐着的。”
他的声音微弱,小声而谨慎,颤抖着身躯,眼睫也随之颤抖。
“我不行…”
谈闻轻声说着,路褚亲了亲他的嘴唇。
“你可以的,宝宝。”他在谈闻耳边蛊惑。
路褚总是这样,时而稳重成熟,时而痞坏,总是喜欢捉弄他,与他咬耳朵。
“老公把你喂饱,好不好?”
像聊吃饭,家常似的。
屋内静悄悄,谈闻屏住呼吸,这里没有工具。抱着期待,他开始做无谓的挣扎。
被吻的间歇,他间断地开口。告知路褚,断断续续的,话没说完——
他的脑中闪过一道白光。
流星重重地划过天空,坠下,沉入水底。
谈闻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把东西放沙发上?”
“随手拿的。”路褚拒之不答,倒有意调侃他:“这不是你家么?东西为什么在这?嗯?”
“是不是想尝试很久了?”路褚沙哑道,“老公满足你。”
谈闻:“……”
路褚今天骚的可怕,谈闻莫名想起上次被支配的恐惧感,冥冥中觉得这次会更加深刻。
从下贯穿全身的感受并不多见。他鲜少体会上位。更甚者是在沙发上。
谈闻魂都快散了。
他颤抖着抱紧路褚脖颈,“路褚,你完了。”
像是听出言外之意,路褚竟说:“宝宝放心,我有分寸,不会烂的。”
“你滚。”
谈闻活二十几载,享福无数。受挫鲜少,原本可以一辈子顺风顺水,没成想遇到路褚这挨千刀的,放着软床不去,宁愿挤在狭窄的地方。动作花招一次比一次新鲜,谈闻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被动承受。
路褚尺寸不算小,每次往里进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这样的体位让谈闻多了几分紧张感,他不敢松懈,深怕出现互联网上,那种“和对象上床因为太刺激拔不出来怎么办”的场景。
路褚感受到他僵硬的身子,吻谈闻的胸膛,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谈闻松懈下来。
路褚穿过布料摩挲谈闻裸/露的背,一遍遍告诉他:“谈闻,放心交给我。”
放心,把一切交给他。
他不会让他所担心的事成真。
“宝宝。”
意乱情迷,路褚轻唤道,“再亲一下,好不好?”
谈闻大脑霎时空白,他僵硬地亲了下路褚的唇。
身下事放荡,内里依旧纯情。
艳红的耳垂替代了床事,路褚伸手碰他的耳垂,捏着,揉了揉。
“软的。”路褚低喃。
他的声音很小,处在兴奋状态下的谈闻完全没听清,谈闻扬头,发丝因刚才的紧张有些湿漉,他面潮红,闭着眼享受。
倏地,路褚将他抱起来,朝房间走去。
身体忽然腾空,谈闻条件反射圈在路褚怀中,一耸一耸,没有因为走路不便而缴械投降。
“松一点,宝贝。”路褚抽气,“有点疼。”
谈闻整个人沉浸在紧张感中,他无暇理会路褚,选择性忽略了他的话。
谈闻整个人紧绷着。
路褚一路走到床边坐下,谈闻总算得以换姿势的机会。
他的腿伸直,搭在被子上。
“我想换个姿势。”
谈闻颤抖着开口,路褚垂眸望他,没忍住,吻了吻他的眼皮。
下秒,他抱起谈闻,欣然接受他的建议。
里面转个弯,路褚将谈闻放在床上。
谈闻蹙了蹙眉毛,抬眸见路褚有些凌乱的衣领。
对比刚才,晦涩不已。
“你能把衣服脱了吗?”谈闻突然问。
“怎么?”路褚挑眉,“现在想看了?”
谈闻没有犹豫:“想。”
路褚俯身,“你来解。”
他们连在一起,没有一刻分开。
谈闻抖着手,从下到上,将纽扣一个个解开,解到最上面一颗,他忽然抖了下身体。
谈闻和路褚都愣住了。
尤其是谈闻。
他的手顿住,最后一颗纽扣系开,睡衣松散。
谈闻遮住眼睛,闷声说:“我没脸见人了。”
他。
谈闻。
争做神之右手二十年的。纯情小子。
…
也不能这么纯情吧?
他居然在路褚没有任何动作,自己碰都没碰一下的情况下。
解着纽扣。
释放了。
这说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要是被摁着摁着突然松懈也就算了,这样的情况司空常见,他已然习惯。
但这次是什么鬼?
腹肌还没看到呢——
太丢面子了。
谈闻遮遮掩掩,从手缝隙往外看,企图从路褚脸上找到幸灾乐祸或是残存的笑意,这样他就好把事情全部转移,甩锅给他。
等了一会,路褚没有笑。
“……”
事态更严重了。
路褚不会以为他没救了吧?
从三秒男到零秒男。
生日还没过,身体已经突破极限。
谈闻不想死,但想把知道这件事的人打死。
但这人是路褚。
他想了想,叹口气。
“路褚。”他索性别开手,一副随便怎样嘲笑都行的模样,“你笑吧,随便笑。”
“笑什么?”路褚说。
谈闻憋气:“…笑我零秒男。”
谈闻此话一出,路褚抑制不住地扬唇。
“傻子。”路褚说,“这有什么。”
谈闻见他无谓模样,心里不信他:“那你刚才故作深沉,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带你来房间也就几分钟不到,就把新换的床单弄脏了。你会不会生气。”
路褚答得认真,宛如真是如此的想法。
谈闻有些不好意思。
他又误解了路褚…
要不说句软话?
正琢磨着说什么好,路褚慢悠悠加了下一句:“不过你这样确实得补补,肯定是挑食的原因。等会点个烧烤吃吧?我多点些烤韭菜和生蚝…”
谈闻:“……”
他要杀了路褚。
认真的。
第57章 第 57 章
谈闻不愿再搭理他。
他就多余和路褚说话, 跟他说话不如对着墙自言自语。墙至少不会回话,怼他,噎他。
路褚说:“那我点了?”
谈闻:“……”
到底谁在做完后还能爬起来吃夜宵?
他是什么钢铁意志吗。
“不吃。”谈闻闷声说, “饿死都不吃。”
路褚往前顶了下,“那做完再说。”
眼见着这人把他拎起来卖弄,一副大干特干的架势, 吓得哽了哽,后悔招惹他。也怕自己真的坏了,于是紧忙道:“我饿了——饿了——”
路褚亲了下他:“乖点,等会儿给你买。”
……
结束后, 谈闻嗓子哑得厉害。
路褚点好外送,拉着谈闻去洗澡。谈闻再三推辞,生怕路褚这厮一时兴起,要在洗澡间来上一趴。他已经没有精力。全身散架。
愉悦时在天界, 逍遥过了头, 和下三层地狱烈火没什么区别。
路褚再三保证自己什么也不干, 只说谈闻现在软得厉害, 怕清理不干净。
谈闻撇撇嘴:“谁让你弄进来的?”
路褚心虚,又啄了下他的嘴,试图用小小的吻遮掩自己的不着调, “好了不说了, 我帮你清理, 绝不做坏事, 行吗?”
谈闻瞅他一眼,狐疑打量一番。刚才耗费太多力气, 他现在的状态实属不够,清理又需要一顿折腾, 谈闻累得慌。他颔首说:“那行吧,你要是敢做什么,我就打断你的腿。”
“能不能对你老公温柔点?”
谈闻给他一记眼刀,“你再说?”
他的眼神杀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反倒让路褚心痒。
“趴下,宝宝。”
“…哦。”
路褚慢吞吞地往里伸,他的动作轻柔,谈闻懒散地趴在浴缸上,动作免不了怪异,两人都习惯了,细细泡了澡,上了床,相拥而眠。
日子这么过着,不多久就到了见家长的那天。对比初次见面的路褚,谈闻倒显得更加担心,几天时间在温霓然那到处献殷勤,顺带打探谈霆的想法。
虽说这场见面是温霓然主动提出的,谈闻依旧忐忑。他推敲着,同温霓然说“自家人不伤害自家人”的道理,话里话外向着路褚。温霓然哭笑不得,温和地让他放宽心。
周六,路褚换上西装革履,在镜子前自我欣赏了一会儿,扯扯领带,转头问谈闻:“好看吗?”
以路褚的气质,绝对撑得起这套西装。他长得不算张扬,剑眉星目,穿上西装站在那,挺是个滋味。
谈闻偏偏不如他愿:“像卖保险的。”
“胡说。”路褚说,“卖保险的能有我这么帅?”
“你脸皮真厚。”谈闻笑着吐槽。
“实话。”
路褚自我认知能力强,谈闻依他:“帅帅帅,全天下你最帅了。”
路褚扬了扬嘴角:“你爸妈会喜欢吗?”
“要他们喜欢干什么?”谈闻逗他,“我喜欢就行。是我娶你,怕什么。”
看来是这戏瘾又上来了。
路褚配合道:“如果你爸妈不同意呢?”
“那就不同意。”
“你就不要我了?”
谈闻看他,“是啊,不要了。”
路褚淡道:“我以为你会说,不同意就和我私奔。”
谈闻乐了:“路褚,你有中二病吧?”
“二十七八的人了,不应该啊。”
谈闻毒舌本领见长,路褚不以为意:“你不会吗?”
“不会。”谈闻说,“我爸妈养我这么多年,我要是带你跑了,岂不是成了白眼狼?”
路褚:“看来你还不够爱。”
谈闻轻叹:“你有时间去看看脑子吧。”
路褚眼眸差不可觉亮了下。
谈闻见他装扮完毕,才晃悠悠地找衣服穿,回自己家,谈闻穿得较为随意,没像路褚似的,选了四十分钟衣服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一套,浪费时间。
他套了件马甲外套,看向路褚:“走吧。”
路褚嗯声:“我把车开过来了,今天坐我车吧。”
“怎么?”谈闻玩笑道,“故意秀车牌,让我爸妈知道你有钱是吧?”
“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
谈闻哑然,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他不知道,他的二百五朋友也不知道。
算什么众所周知?
想到那档子事,谈闻就没面子。
他缄言,忍了几秒,说:“有钱还喜欢秀,讨人厌。”
“你不也是?”
“?”
谈闻哽住。
对比路褚…
算了。
“走不走?”谈闻凶巴巴说。
路褚勾嘴角:“走。”
两人直奔地下车库,上了车,路褚让谈闻选导航,谈闻调弄,问:“直接去我爸妈家?”
“嗯。”
“……”
天地良心,谈闻不在乎礼物。
但路褚既然说了…
两手空空去,不太好吧?
“你买东西了吗?”
“在后备箱。”
“喔。”
谈闻多余问。
路褚开车稳,谈闻听着音乐,眼皮困得打架。早上吃多了,有些晕碳。他撑着头,用风打醒自己。
路褚注意到,默默把车窗关上:“睡吧,这样不容易头疼。”
谈闻心安理得闭上眼。
这次路褚没让他在终点继续睡,到了目的地,路褚解开安全带,侧身碰碰谈闻肩膀,“谈闻,该起来了。”
谈闻心念着见家长的事,路褚一提醒,他立即睁开眼,嗜睡精烟消云散,“走吧!”
后备箱打开,谈闻瞠目结舌:“你…在开玩笑吗?”
整个后备箱全是礼品袋包装,没有空隙的地方。
他们就算是八爪鱼,这么多东西也拿不过来。
路褚早已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略带歉意道:“买的时候觉得都好。”
“你亲自去买的?”
“嗯。”
谈闻哑巴了,他原以为这种小事,路褚会交给助理来干,没成想居然自己亲力亲为。
这么看来,他也没多忙。
父母被喜欢的人重视,谈闻心里免不了激起雀跃的涟漪,他默不作声,眼神问路褚“现在怎么办?”。
路褚想了想,说:“我拿吧,三趟就解决。”
谈闻点头,算是默认。
路褚先后搬了四趟,整理一列的礼品袋放在门口,谈闻没有选择直接开门,而是按了门铃。
阿姨打开门的一瞬间,被震到——
二十几个礼品袋铺满地面,礼品袋后面站着两个帅哥,一个她认识。另一个,大概是温女士说的男人。
阿姨惊了惊,很快恢复正色,她笑着说:“谈少爷,夫人在里面等您呢。”
谈闻介绍道:“姨,这是我对象。”
阿姨笑着说:“您好。”
路褚礼貌一点头:“您好。”
他俯身,捎起几个袋子,阿姨说:“没事——你放着我来拿。”
谈闻绕过礼品袋:“我先进去了。”
阿姨动作麻利,同路褚一起将东西全拿进去。温霓然恭候多时,起身迎接:“小路来了。”
她的声音清和,唤路褚名字时有些僵硬,路褚颔首:“您好,我叫路褚。”
温霓然看向路褚。
路褚比她高得多,看清脸需要抬头。
比起谈闻先一步进来在她耳边念叨“叫路先生太别扭了”“你叫他小路吧”“行不行我的好妈妈,他会尴尬的”,温霓然看路褚,像是个稳重的。
“鞋子给你备好了。”温霓然说,“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说话吧。”
路褚说好,阿姨把鞋递过来,温霓然走到沙发坐下,谈闻还在门口等路褚。
路褚换好鞋,谈闻上前一步拍了拍路褚的肩膀,戏谑道:“怕不怕?”
路褚眨了下眼睛:“怕,你要保护我。”
“怕就对了。”谈闻说,“还装老成吗?”
“……”
路褚看出来了,这人是有意调侃他。
第一次到人家里,让主人家在沙发等,自己和谈闻在这说个不停,不合规矩。
路褚没再和谈闻深究文字,默认谈闻说的话,踱步向前。
一楼客厅宽敞,谈霆坐在单人沙发上,摆弄他的茶杯。温霓然坐在另一侧,只剩下中间的沙发,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是属于他们的位置。
“坐下吧,不用拘谨。”温霓然开口道。
路褚说了好,坐下。
谈闻重新介绍道:“爸,妈。这是我对象路褚。”
这是今天第二次介绍身份,温霓然微笑着说:“早前听问问提起你,就想见你一面。我和他爸爸都忙。今天才得了空。你别介意。”
路褚摇头:“是我早该提出见你们,没想到让长辈先提了这件事。”
路褚的自我反省和谈闻的性子形成两种极端的对比,温霓然一听就能明白,私下相处时哪方避让更深。
“过程不重要,见到就好。”温霓然说,“你和谈闻恋爱这件事,你家人知道吗?”
“知道。”
温霓然笑容未减,“他们不反对吗?”
路褚是路东平独孙,这种事,无疑是给家里人绝后。偌大的家产没了后人。
温霓然的话像预防针。
路褚说:“不反对,他们尊重我的决定。”
谈霆说:“不反对,也不支持。”
谈闻:“……”
他爸冷不丁来一句,还挺刺人的。
路褚似听出谈霆的言外之意,目光投向谈霆,徐徐道来:“叔叔,阿姨。我已经和家里人说过,我会和谈闻结婚。”
谈霆手中的镊子顿了下。
温霓然弯下眉尾。
“我们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只要有我在,谈闻就不会因为外界受委屈。”
“这是我所有担保。”
第58章 第 58 章
路褚这人, 说话做事稳重谨慎,让人挑不出错。谈霆饶是还想说点什么,也被他的漂亮话堵了回去。
谈闻见好就收, 正要让路褚收敛些,只见他说:“稍等,我有样东西想让长辈做个见证。”
谈闻:“?”
就连谈闻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路褚话落, 起身拿了公务包,浩然地走过来,谈闻噎住,他原以为这包是等着见完父母回去上班用的, 这时候拿出来干嘛?
难不成要在这个场合下谈公务?
谈闻百思不得其解。
路褚坐下,拿出一份文件和积蓄卡。
“这是我的财务大款。”路褚说,“这份文件,是我给谈闻的保障。”
谈闻:“你说什么呢?”
他怎么听不懂。
谈霆脸色缓和, 他拿起文件, 翻看一番:“你认真的?”
“倘若以后出现任何变故, 这份文件只要签下, 就是受法律保护的。”
谈闻问:“这是什么?”
“财产权利分配。”温霓然说,“小路的意思是,如果他有什么意外, 他的资产全部属于你。”
谈闻耳鸣震了下,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路褚是疯了吗?
“我不签。”谈闻说, “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保障。”
路褚:“只是一份协议。”
“不需要。”谈闻生硬地说, “我拒绝这份协议。”
且不说这份协议的存在完全是路褚在咒自己,他拿这笔钱干什么?他很穷吗?穷到需要路褚的接济, 需要他来考虑自己的以后。
“我不缺钱。”谈闻说,“你要是真想和我有以后, 就把这东西收回去,我就当从没见过。”
好好的协议变为争论,谈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半响没说话。
温霓然不紧不慢地开口:“小路,于情于理,谈闻都不该签这份协议。你们彼此喜欢就好。别的我们不在乎。”
路褚没有犹豫:“将来如何,我们都不能确定。我知道当下社会同性在一起很艰难,所以我恳求。”
路褚转向谈闻,睫毛低垂,认真说:“我希望你可以签下。”
谈闻抬眼,路褚目光镇定地回望,他哑然,半响没道出一句话。
路褚拉过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谈闻回神,似若无睹地拿起笔:“签就签,有什么大不了的。”
刷刷两下写好名字,谈闻丢了笔:“行了吧。”
路褚笑了笑。
一旁的谈霆目睹全程,瞥过眼。视线不再继续停留二人身上,只说:“留下吃饭吧。”
谈闻冲路褚眨眼,大咧咧地说:“你是我家认定的儿媳妇了。”
“问问,不许胡叫。”温霓然温和地训斥。
“没什么。”路褚得体道,“他喜欢的话,怎么说都可以。”
温霓然说:“他被我们惯坏了。”
路褚说:“他很好。”
温霓然笑了:“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谈闻:“你明白什么了?”
温霓然嘴角藏不住笑意,掩嘴。
她一直担心,像谈闻这样的性格,以后该如何生活。人活一世,终归要离开。她和谈霆撒手人寰,独留谈闻一个人。
该怎么办呢?
他还是个孩子,无论多大,他都是温霓然受尽苦难生下的孩子。
从小到大,除了天上的星星,谈闻想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力去满足。他们对谈闻的陪伴太少,温霓然一直心中愧疚。
她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全身心爱自己的孩子。
这让她感到惶恐。
如果她爱他,为什么在谈闻当着众人面说自己喜欢同性时,她会感到害怕?
她觉得这个孩子价值观被带坏了,于是和丈夫商量对策,自以为将他送出国是最好的选择。
回国归来,她以为他会改。
改变的不是喜欢同性,是他的性格。温霓然感受到,她的儿子,心已经和她渐行渐远。
纠结三五载,弄丢了最珍贵的东西。
温霓然想开了,也想明白。
只要谈闻高兴,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平安,健康,快乐,谈一场健康的恋爱。
温霓然原先担心的,是路褚的为人。
此刻,她明白。
路褚就是这个对的人。
其他的,看造化吧。
人生是属于自己的,为自己而活,对错是非,理性感性,都由自己抉择。
温霓然只希望她的儿子幸福。
温霓然和路褚互加了联系方式,路褚是个明白人,余光撇见谈霆往这边看,主动说:“叔叔,我能加您的联系方式吗?”
谈霆同意,路褚凑过去扫。
这顿饭吃得很平淡,温霓然不是八卦的性格,也不会逮着他们问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在一起,这方面的问题。
四个人安安静静吃了饭,泡了会儿茶。谈闻便起身告别父母。
风拂过,路褚牵起谈闻手腕,藏在衣服口袋里。
“干什么?”谈闻带着笑意,“我又不会跑。”
“安全感。”路褚说。
“多大的人了,我不需要安全感。”
“我需要。”
藏匿在口袋里的手倏紧,路褚擦缝而过,牢牢握在手心。
谈闻心脏猛跳了下,他笑着说:“见父母一大难关结束了。”
“路总,什么感想?”
“很开心。”
“好浅薄的感想。”谈闻吐槽,“除了开心,没有别的了?”
“你的家人接受我,我很开心。”路褚说。
“复读机。”
“才不是。”
“就是。复读机复读机复读机。”
路褚笑了。
他牵着谈闻,向外走着。懒洋洋地说:“复读机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谈闻耳朵立马红了一片,他咳嗽了下,“傻子。”
路褚扬嘴角,“傻子喜欢你。”
这完全就是口水战。
谈闻无从招架。
上了车,路褚问他:“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谈闻揶揄,“喜欢你?”
“我知道。”
“……?”
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谈闻甘拜下风。
路褚过了家长关,浑身轻松。谈闻后知后觉紧张起来。他对如何让家长欢心这件事,完全没有施展空间。
本领小但勤学,谈闻找了几篇“如何游刃有余和对象父母相处”的帖子,无关痛痒几句话,总结就是:长辈面前一定要装乖巧。
乖巧是什么?
谈闻字典里没学过。
【学这些没用的,攻略长辈最重要的是知道他对你的态度,对症下药才对嘛,要是对方不喜欢你,你怎么卖乖讨巧都没用】
谈闻定睛一看。
终于有一条有用的信息了。
他不是弯弯绕的人,不断试探路褚家人对自己的态度,谈闻无谓,在路褚家人那能有好印象挺好,没有也正常。
毕竟他的名声不怎样。
谈闻纠结了几天,某个事后,在路褚喘着粗气时,直接问:“你家人喜欢我吗?”
路褚愣了下,手上动作没停,亲了下谈闻眼皮:“我喜欢你就好了。”
谈闻明白了。
他瘪嘴,嘟哝:“我有这么讨人嫌吗?”
“谁说的?”路褚说,“讨喜着呢。”
路褚这大尾巴狼,在床上的话一直不靠谱。
走不走心不确定,谈闻断不能信。
“先说好。”谈闻说,“我这人性格就这样,改不了。如果你家人想我改,我们就算了…唔。”
话未落下,路褚堵住他的唇。
“话多。”路褚呢喃,指腹在谈闻唇缝摩擦,“不许说。”
还管上他了?
路褚真是能耐了。
谈闻垂下眼,咬了下路褚的手指。
指节落下一圈牙印,谈闻轻哼一声,得瑟地冲路褚扬眉,似挑衅。
路褚黯下眸,少顷,指节从唇缝钻进去。
谈闻睁圆眼睛。
在他松懈时,路褚手指灵活地在口腔里游走,谈闻蹙眉,被掌控的滋味并不好受。
路褚起了玩心,搅弄一番,兴致盎然地抽出指节。谈闻反应过来,恶狠狠地咬住他的手,不让他退出去。
路褚声音有点儿哑,他笑着问:“还想继续?”
谈闻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瞪着眼看他。路褚饱含笑意,目光寸步不离落在谈闻眼睛上,对视后的心脏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动。
三秒后,谈闻松了牙。
“乖。”路褚说。
结束后,路褚搂着他腰,哄谈闻睡觉,待到谈闻闭上眼,他才轻声说:“放心吧,一切有我在。”
谈闻听见了。他没有声张。
在心里默默相信路褚。
安静静谧的夜晚,情人比赛落下帷幕。
他们都是胜利者。
第59章 第 59 章
路东平比谈闻想象中要好相处, 上次初见他原以为路东平是古板的老人。
上门,会面。
路东平正儿八经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只有三个字。
“好好的。”
他的语气年迈,苍老。带着久经岁月洗礼熏染, 莫名让人安定。
谈闻愣神,而后点点头。
他说:“好。”
路东平信了。
见长辈,见的只有路东平一人。年轻人陪着老人家一块吃了饭, 停留时间并不长。出了路家门,路褚牵着他的手,说:“今天天气真好。”
谈闻笑了:“矫情怪。”
路褚也跟着扬唇。
他说:“带你去见几个人。”
“还见啊?”谈闻的懂事已经到达顶峰,用完了, 泄气了,不想装了:“下回呗。”
“朋友。”路褚说,“你做你自己就好,不需要奉承他们。”
谈闻撇撇嘴:“我也没奉承你爷爷。”
路褚说:“我没含沙射影。”
“那是我小人之心。”谈闻大方承认, 坐上副驾驶, 偏头系安全带:“上次剧本杀那朋友?”
“三个人, 包括他。”路褚说, “都是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虽然你没提过让我见你朋友,但我想我的朋友都知道你。”
谈闻:“……”
又在话里话外内涵他。
谈闻满不着调地开口:“我的朋友你都见过。”
路褚:“嗯?”
“我刚回国,哪有那么多朋友。”谈闻嘟哝, “关系好的, 你都见过。”
路褚扬眉毛:“我见过的只有几个。”
“统共就三个。”谈闻掰手指, “邵左晁, 平常和我一块赛车那个,剧本杀老板。池衡, 上次农家乐带你去看过的小众…男演员,一个驰戍, 唯一一个事业成功的。”
话落,谈闻摊手:“没了。”
路褚弯下眉毛:“原来你这么早就带我见他们了。”
“……要点脸。”
路褚笑了起来。
车弯绕,直行,驰过树木,太阳。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路褚才停车。
“到了。”路褚说。
谈闻犹豫:“空手去,不太好吧?”
“聚会而已。”路褚说,“不是长辈,不用拘谨。”
谈闻颔首。
下车,跟在路褚旁边。
谈闻同他一块进了山庄。
第一次见谈闻朋友,也是山庄。现在的局面是二者调换,朋友不同,山庄不同,其余相同。
“这是上次剧本杀…就是你朋友合伙人盘下的。”路褚解释。
谈闻环顾一圈,“挺大。”
“没客人。”路褚淡说,“迟早的事。”
“什么?”
“倒闭。”
“噗——”谈闻笑了,肘击他手臂,“有你这么损朋友的吗?”
路褚说:“实话都不好听。”
谈闻散懒道:“那就说点假的。真真假假掺合进去。让人心里好受点。”
他鲜少说什么大道理,此话一出,自己心里也咯噔了下,觉得矫情。
路褚总能找到机会气他:“我之前就这么对你,你多生气,忘了?”
谈闻噎住。
“你还好意思说。”谈闻没好气道,“你那属于骗钱了,诈骗犯。”
谈闻吐槽人起来,什么话都能往外冒,路褚往往顺着他话说,有时也会纠正他的语句。
“这个定义太深,我不敢应。”
“放心,我不会让你把你抓起来的。”谈闻说。
路褚气定悠闲:“为什么?”
“?”
“因为喜欢我吗?”
“……”
这是什么逻辑?
怎么就从诈骗犯到喜欢了?
神经病。
谈闻翘了翘嘴。
一道进了屋,任辞洲几人等候多时。门一打开,几双眼睛齐刷刷往外看。
“来啦。”任辞洲自然熟地先开口,“快过来坐。”
谈闻看了一大圈,也就认识任辞洲一个人。他下意识挺直腰板,礼貌地说:“你们好。”
下秒,路褚出声:“这是谈闻,我男朋友。”
任辞洲笑道:“这事大家都知道,你不用老提。”
“我给自己名分,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任辞洲摆手,“我哪能有意见,祝你们百年好合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平安喜乐…”
李戈嫌弃道:“行了,你那匮乏的词汇量就别出来现眼了。”
任辞洲:“……”
陈亦矾说:“小谈哥好,我叫陈亦矾,你管我叫小矾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任辞洲起劲儿:“谁这么叫了?”
谈闻哎一声,冲陈亦矾笑了笑。他听了十几年的小谈总,还第一次听人管他叫小谈哥。
挺新鲜。
他琢磨的劲儿过去,路褚拉他一块坐下。几个人和谐吃了饭,任辞洲闹着玩桌牌游戏,李戈不想玩,想去钓鱼。
任辞洲骂他老土,李戈说他无聊,两人争执一番,李戈在任辞洲三寸不烂之舌的招数下败下阵来,陪着玩了把桌牌游戏。
谈闻瞥见他拿出西瓜大战的标识盒后,眼底亮了亮。这游戏他玩过不下十次,简直是他的舒适圈。
路褚看他一眼,轻笑。
谈闻恼他,路褚朝他眨眼睛,谈闻顿时了然,舒心地开始玩游戏。
西瓜大战是任辞洲提出来的,他自信这个游戏没人比他玩得更好,被谈闻连吃三把后,任辞洲嘴瘪下去,眼也耷了。他不可置信看看手里的牌,桌上的牌,揣测一番:“你开挂了。”
路褚说:“他一直都很聪明。”
任辞洲:“?”谁问这个了。
到了舒适区,谈闻比刚才自在许多,他反手捏着牌,故意向任辞洲一晃:“没办法,牌好。”
任辞洲搓了搓手心的牌:“嘿,我就不信了,我赌上我的人品——香蕉A!”
谈闻笑了:“香蕉A是什么鬼?”
陈亦矾扶额,喃喃自语:“二百五。”
几把游戏下来,谈闻发现任辞洲脑回路清奇,难怪能和邵左晁玩在一起。连赢三局,任辞洲嚷着换人,李戈被迫跟玩到现在,早就没闲心了,牌丢桌上:“好,换人。”
“你别走啊。”任辞洲按住他的腿,“你这么菜,留下来垫底。老路,你替你对象玩儿。”
“我不。”路褚说,“我就爱看他玩。”
“再打下去我家底就要玩完了!”任辞洲哀嚎。
“那你家底挺薄。”
任辞洲:“……”
因着西瓜大战另外两位不太熟练,他们没有玩钱,纯属娱乐。任辞洲的嚎叫在其他人听来完全是赌徒幻灭的自我表演。
谈闻见好就收,笑着对路褚说:“我玩累了,你来一把?”
“我不会。”路褚说。
“看了这么久还不会,你怎么这么笨?”
路褚:“太高深了,看不懂。你在旁边教我?”
“行吧。”谈闻勉强答应。
李戈抽了抽嘴角。
这俩也太旁若无人了。
打情骂俏干什么呢?
果然,他路哥已经不是原来的他路哥了。
两人调换位置,路褚每拿一张牌就献宝似地给谈闻看,光明正大以二敌其他人。谈闻先前还顾及面子,难为情点点头说不错,等路褚拿第五张,谈闻的脸色没绷住。
“怎么了?”路褚说。
谈闻噎了。
这牌也太臭了。
西瓜大战,最重要的是抽到西瓜,不管是黄瓜紫瓜绿瓜还是隐藏瓜。
总之西瓜模样最值钱。
路褚拿的都是什么?
葡萄猕猴桃水蜜桃。
总之和西瓜都搭不上边。
这人手气也是真差。
谈闻委婉道:“你不适合买彩票。”
路褚:“因为我的运气在遇到你的时候用光了。”
任辞洲:“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李戈,你鸡皮疙瘩起来没?”
李戈:“能别提到我吗?”
谈闻也挺受不了:“你正常点。”
严格意义上来说,路褚不算个矫情的人。看到他这样,其他三个人都是诧异的。
爱情的力量,无人可挡。
和路褚朋友待到晚上,任辞洲拉着他们在房间唱歌,饭桌一撤,拉上窗帘,秒变KTV包厢。
任辞洲唱歌不太好听,但胜在敢唱,谈闻和往常一样,面对这样的场景,只需要坐在台下扮演他的小谈总,偏偏某人不让他如愿:“我想听你唱歌。”路褚在他耳边小声说。
“我不会唱歌。”谈闻胡诌。
“骗人。”路褚低声说。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
“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任辞洲逐渐更不上节奏,越唱越吃力。
谈闻靠向他:“你想听什么?”
“一生所爱。”路褚说,“我喜欢你唱。”
谈闻心忽然向下坠,任辞洲的声音太嘈杂,参杂着周杰伦的声音,更加败露他的大白嗓有多难听,这样奇怪的氛围,谈闻浑然不觉。
他问:“你听过?”
“没有。”
路褚想起那条微博。
谈闻的朋友池衡,是位话多的演员,他喜欢分享生活琐碎,记录周遭事件。
上次他说:我的朋友,唱歌一绝。
配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暴露得并不多,紫色交替,暗得看不清脸,身影埋没在灯光里。
路褚只凭一眼,认出那是谈闻。
那是他唯一点开的评论区,也是他翻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有关谈闻身影的微博。
网友说:什么歌呀?
池衡回:一生所爱,巨好听。
有多好听?
路褚当时很好奇。
他想,总要找个机会让谈闻唱一次,当着他面唱一次,最好是唱给他听。
莫名的占有欲藏在心底,气球似地胀大。
今天终于破了。
“我想听。”路褚说。
谈闻垂下眼,说:“我唱。”
任辞洲下一首歌前奏出来了。
谈闻说,等他唱完。
路褚弯下嘴角,极力掩饰自己的不愉悦。只觉得四分钟太漫长,终于熬过。
歌结束,任辞洲看到提示,并非他点的歌。
“谁的一生所爱啊?”任辞洲说,“来来来,换人了。”
一生所爱的前奏响起。
“我的。”
路褚向前,接过话筒,递给谈闻。
谈闻红了耳垂。
话筒抵在嘴边,无名指的素戒在夜色下闪亮。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他开嗓。
“标准啊。”任辞洲小声和李戈说。
李戈低下声:“安静听。”
“在世间,难逃命运。”
谈闻吟唱,忽然看向路褚,“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娓娓道来的歌,和身边相同的人。
那晚的遗憾在这一刻圆满。
路褚想。
是的,很好听。
和人一样,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