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185章 登帝位河……
“卫衍要来怎么通知你不通知我啊”
看着她毫不停留走得飞快的背影，被抛下的虞煜急忙追问了一句。
“当然是因为……”行至门口的姜泠回过身来，似笑非笑的说道，“他不想通知你啊。”
姜泠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了，让原本见他回答竖起耳朵的虞煜苦恼的挠了挠头。
“什么嘛……”
其实卫衍为什么跳过自己直接联系姜泠，虞煜多少能猜到点，因为他此次除了前来上京帮他主持登基大典之外，还有护送傅泓灵柩归京的任务在身，想来是傅泓身死之时自己压抑的情绪令他担忧了。
虽然现在不时还会产生傅泓就在身边的错觉，但虞煜其实已经没有最开始那般接受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天下一统，他就迫不及待的要将傅泓的灵柩迎回上京。
怎么也该让他看看大雍重归一统，自己登临帝位，这原是他的毕生所求。
来日归葬云台，也能得以安息。
思绪万千中，虞煜缓步出了屋子，行至殿外宽阔的丹陛之上。
他现在所处的宸极殿位于皇宫的正北方，原是晚年太祖禅让成为太上皇之后的居所，廊腰缦回间将它拱卫在了皇城的最高处，能清楚的看到整个皇宫的样子。
红柱碧瓦之间，他看到拎着殷清晏的裴安翊已走下连廊，正向宫外的方向而去，手中的小孩像个猴子一样挣扎个不停，让过往的宫人侍卫为之侧目，但始终无法挣脱已吸取了教训的裴安翊禁锢。
想来用不了十日，他就会出现在雍州的大营之中，此生无诏不得随意离开。
虞煜不知道自己的此举是对还是错，但要因他是原书男主的身份对一个尚处懵懂年龄的孩童出手，他自认是做不出此事来的。
就连大雍律法也有规定，谋逆者不分首从一律处以斩刑；其家族年十六以上者连坐，处以绞刑；年十五以下者及母女妻妾等均籍没。①
殷清晏不满六岁，自然达不到连坐的罪责，按律他该和母妹一同没入奴籍的，但虞煜实在舍不得这个在原书中颇有情义又惊才绝艳之人，这才想搏搏看。
如今天下已定，虞煜也有信心能给百姓一个国泰民安，他来日长成之后自没了逐鹿天下的局势，端看他想不想在新生的王朝中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若想，自然可以给他一片施展才华的天地，若不想，就永远留在北疆镇守戎狄吧。
目光从一大一小的身影上离开，又看到了刚刚离去的姜泠正行至连廊的中央，身后跟着一堆有些愁眉苦脸的宫人，像是在劝阻她什么。
一看这情形虞煜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当即就安排身边的侍者前去将宫人带回，让他们不要误了自己大将军的事情。
如今天下虽重归一统，但国境四野还是有些许的匪兵在流窜生事，近日姜泽和韩破山等人都未在京中，就是外出前去各处扫荡蟊贼了，说是要在他登基前将这些不稳定因素全部清除掉，就连武艺不精的乔家麟都赶着去凑热闹，让岑柘等人在繁重的事务之余吐槽不已。
但谁让他多了几个能文能武的好部下呢，吐槽完也只能埋头干自己的事情。
永亨帝后上京换了三个皇帝，让原本就混乱的朝政更是一塌糊涂。
每次虞煜亲临新建的中书省，都要被其中散发的怨气震惊得拔腿而走，别说岑柘了，就连一直热爱工作的计枢，都是两眼无神的看着他。
明明才在这里理政了一个多月，但每个人的怨气加起来足够重建一个地府了。
虽然虞煜多次提升他们的福利待遇，为此几乎将前世里吃过的茶点描述出来让各部门的政事堂厨进行制作供应，但事实证明奶茶再甜也甜不了为工作所苦的心，据巡逻侍卫传言，每至半夜中书省都会传来奇怪的呐喊声。
对此有所耳闻的虞煜只能选择继续装聋作哑，因为在他开展第一次恩科之前，现在的苦日子还是要持续的，甚至还会多了编绘考题这一项任务。
各路大军一去月余，捷报频传之中，想必也要回来了，姜泠此去，定是去安排他们回京的相关事宜。
身为镇国大将军的她对此事确实责无旁贷，这也是虞煜为什么派人去把跟着的宫人召回的原因。
这些人显然不适应未来的皇后兼任大将军的职务。
在斩杀明晟重回上京之后，除了对一干臣子论功行赏之外，他还将拥有着数个夺州之功及击杀戎狄大汗的姜泠封为了镇国大将军，虽然品阶上和姜固相同，但凭借镇国这一个封号，就是媲美上将军的存在。
他当初封姜泠此职的时候，还有人出言反对，根本不知道大将军这个封轶已经是他让步后的结果，原本他是想要一步到位直接封上将军的，毕竟姜泠的功绩摆在那里，但遭到了姜泠本人的严肃拒绝，只得就此退步，但心有不甘之中还是封了她一个镇国的称号。
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称号，满朝震惊中又有人出来劝谏，甚至以辞官为威胁，虞煜冷眼一看是他暂时需要稳住慢慢割肉的京畿世家，当即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滚回去吃自己了，为此姜泠还特意前来骂了他一顿，倒也没人让他将回去吃自己的人请回来重新任职。
想来是因为此事，那些原本还在看势头的世家们瞬间看清了他看他们不怎么顺眼的事情，这段日子全都夹着尾巴做人。
他的登基大典定在二月十一的春分，正是温度回暖，万物复苏的时节，也是巫蕤推算出的大吉日，言明于那一天登基必定国祚绵长。
对此说法虞煜不发表任何意见，毕竟一个国家的兴衰还是要看后人的作为，大雍开国的太祖何等英豪，还不是在三百年后遇到了他爹这个不肖子孙，他也不能预料自己的后人中会不会出现其他的奇葩人物，但也知登基之事不宜迟的道理，天下虽然一统，但浮动的人心并没有自此安宁，他要是不尽快登基的话，说不定又将乱起。
巫蕤的这个时间刨除封建迷信，选得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两个多月的时间，也能让刚从战争中过来的人们歇口气，让登基之事显得不过分匆忙也不算拖拉。
永亨十一年，岁在乙巳，吉日晴空，虞煜身披玄红二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百官的注视下，步履庄重行过长长的台阶，迈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同样身着皇后深青色袆衣的姜泠紧随其后，其上的五彩翚翟纹和头戴的凤凰爵都显得华美异常，让看惯了她戎装打扮的臣子们有些愣怔，见她仪态端庄的跟在虞煜之后，方才想起来她曾是享誉上京的名门淑女。
主持大典的卫衍站在一侧，看着眼前的场景感慨万千，要知道这六年来他无数次梦到过今日的景象，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能亲眼见证。
可怜他的老伙计，如今只能一人躺在云台山上见证。
想到这，他有些伤心的垂了垂眸，却看到原本庄重前行登上丹陛的虞煜突然停住了脚步。
随着虞煜的步伐一停，本是热泪盈眶的他顿时没了悲春伤秋的心思，而是眼不眨的紧盯着虞煜，生怕这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君会在这么隆重的大典之上搞幺蛾子。
台阶下肃立的百官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不知道虞煜为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让自己牙酸的一幕。
先一步登上丹陛的虞煜停步回身，目光温柔的对着跟在他身后的姜泠伸出了手，正被凤凰爵压得头疼的姜泠一时不察，上方就有一只手伸到了眼前，要不是突然惊觉如今是在登基大典上，险些条件反射的就要抓着这只手来个完美的过肩摔。
反应过来的她并未伸手，而是眉头微蹙眼带不解的抬头看向虞煜，想看看这人又想做什么，只是一抬头，就被他满是温情的眼神所惑，犹豫的刹那，就听上方的人低声说道。
“我说过，会给你更盛大的仪式。”
突然想起这件事的她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展颜一笑，将手轻柔地放在虞煜伸出的手上，指尖相触之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划过，在她心中泛起了圈圈涟漪。
握住了她的手的虞煜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了和自己并排而立的位置，并不在意下方有些人的错愕之色，让她一同和自己接受群臣的参拜。
终于看明白虞煜想做什么的卫衍在心中暗自扶额，只气他在这么大的典礼上还不按理出牌，但对姜泠和他并排而立同时接受群臣参拜的这个事情并无异议，稳了稳因典礼中突生变故而有些波动的心态，又继续主持着下面仪式的进行。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臣子们纷纷稽首跪拜，就连那些目带错愕的人，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不同于其他人的心甘情愿，他们完全害怕虞煜会因此让他们回家吃自己，半点不敢耽搁。
反正江山是虞煜的，他就算给皇后再封个太尉之职也和他们无关，更别说眼前这小小的共同接受参拜了。
唯有心中惦记着要送女儿入宫的人家，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是担忧，皇上如此爱重皇后，他们家闺女入宫，真的会有出头之路吗？
最终只能以虞煜接近而立之年尚未有子嗣这点安慰自己，送闺女入宫赢面还是很大的，要是赌对了这一步，家族未来百年都不用愁了。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虞煜会直接断了他们这个念头，在登基大典之后的封后仪式上，直接言明此生不纳二色，唯与皇后相守白头。
这可就炸了世家的锅了，要不是因身处登基大典这样庄重得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场合，只怕他们又要声泪俱下的跪满一地，眼下却只能隐晦的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向站在武将最前方的姜泽。
因戎狄的金焕登登位之后戎狄又有些蠢蠢欲动，想趁着大雍天下刚定之时趁乱打劫一波，顺便报报金焕笃的仇，所以姜固留在雍州应对并未前来，姜泠又在上方接受参拜，刚刚被封为车骑将军兼任兵部侍郎的姜泽就站在了最前方。
不过他对这些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见姜泽并不搭理己方的挑衅，他们又默默的把目光移到了站在一旁的谢琛身上，希望他能做点什么来阻止皇上的离谱举动。
费那么多精力和钱财才推上帝位的外甥，要是就此绝了嗣，岂不是要便宜那些什么都没做还在以前看不起他的虞氏宗亲，他们这是为他考虑啊，听闻他家中有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孙女，要是他们的女儿抢先诞下皇嗣，绝对会优先考虑将他的孙女迎娶为正妃的。
这是谢琛从雍州重回上京之后，门槛都险些被踏平的原因。
众世家以为他言笑晏晏的接待了他们，就等同于同意了要和他们合作，殊不知自孝德皇后谢璨之后，谢家就对让家中女子成为皇家媳妇的事情敬谢不敏，虽然面带微笑的送走了这些人，但记仇的谢家父子已经开始谋划怎么惩戒这些算计到自家孙/闺女头上的人了。
如今见他们在登基大典之上还不老实，谢琛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在众世家期盼的眼神中说了一句话，刻意放低的声音不会让身处丹陛之上的帝后和卫衍听到，却能让他身周的众臣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昔年有意送女入陛下后宅打算的锦州世族今何在？”
“全部斩首于扶风城门菜市口了。”
父子俩一问一答，气得养气功夫极好的世家众人直接破防，要不是觉察到下方骚动的卫衍一眼眼神看来，他们都要跳起来争论了。
“怂货！”
见他们就此偃旗息鼓，站在姜泽身后的韩破山撇了撇嘴，众人对战功赫赫又泼皮无赖的他敢怒不敢言，不同于姜泽再生气也会好好讲话，这人混起来可是连宗室之人都敢揍，被揍的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却毫无损失的升官加职站在这里参加大典。
谁不知道虞煜偏心呢，但人家是心腹爱将，他们这些墙头草比不得。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虞煜的登基大典和姜泠的封后仪式热闹而不失庄重的结束了。
在典礼结束之后，虞煜携着姜泠，又带着群臣来到直面宫外的城楼上，这里的宫墙之上曾先后悬挂过永亨帝和金焕笃的头颅，如今修葺一新后，成为了虞煜接受万民参拜的地方。
等他出现在城楼之上时，已在此地等候多少的百姓们尽皆欢呼出声，十分激动的跪地山呼陛下万岁。
随着虞煜的叫起，百姓们纷纷满是憧憬的看向这位给天下带来新生的帝王。
虽然上京城中除了乱起之时匪兵入内的残杀和迫害之外并没有再遭遇其它的兵戈劫掠，但虞煜接管这两月以来，他们就已发现在太子治下和其他人治下的大不相同了。
这是一个真正将他们放在心上的君主，上京的百姓都在期待着他早日登基。
如今好不容易迎来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自然高兴得载歌载舞，还有人在大白日里就拿出刚刚从锦州而来风靡于上京的烟花燃放，可惜晴空万里之下，只看到几缕白烟和爆炸的声响，完全看不到烟花的璀璨，自己也被带着笑意的维安士卒半真半假的带下去教育了，让一旁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哄笑，有好事者更是大声喊道。
“你买烟花的时候掌柜没有交待过你吗？不能在人群聚集的地方燃放烟花爆竹。”
“当然说过！我就是觉得这氛围不放点烟花不行不可以吗？”
被押下去的人毫不示弱的回吼道，让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是呀，多好的日子啊，王朝光复迎来新的主人，事事都以民为先以民为重，他们今后的日子必定会如烟花璀璨。
看着城下欢欣鼓舞的百姓，卫衍忍了一日的泪水还是在这刻决堤而出了，姜泽等人也是眼含热泪，韩破山和乔嘉麟则是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但却没有人苛责于他们，就连一直暗搓搓想要挤掉他们的世家之人都未言语。
乱世之中看不到希望，就算他们最初是抱了想要借此起势的心思，但在经过这五年的动乱之后，也期待着和平的到来，因为世家之中能成事的人凤毛麟角，他们在乱世之中也不过为人鱼肉。
虞煜紧握着姜泠的手，两人一同俯瞰下方的百姓，从每个人的笑脸之上都看到了对新生活的期望。
乱世的烽火终于化做了尘烟，天下太平这四个字终于成为现实，但他们想要的不止是天下太平，还有国泰民安。
未来的道路注定崎岖，但在虞煜的心中，却已铺开了盛世的画卷。
感受到虞煜心潮的起伏，一直站在他身侧默默不语的姜泠反手握住了他，两人对视之间，满是坚定的柔情。
和鸣当盛世，九土春熙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