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阶固魂丹并不好炼。
秦洲在丹房坐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双眼都通红。
他到底只是个炼气期的修者。
打了个哈欠，却见丹房外间守夜的木塌上十四睡得正香。
秦洲：……
修为高的，不守炉子，反而睡得香。
但索性，丹炼出来了。
秦洲熬红的眼睛紧盯着那丹炉。
下一刻，轰声震耳。
十四被这震动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竟是迷茫，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是秦洲弄出来的动静。
“村长，成了？”
十四匆忙从外间进来，只见一道金光从炉子里冲天而起，磅礴的灵气直接冲开了丹房的房檐，金光如龙，直冲云霄，刚穿透云层，就撞上了结界，受到阻挡的金光顿时四散，仿佛那烟火在半空炸开。
这是六阶丹成的金光。
“成了。”秦洲颔首，只是细看那金光之后，他还是沉了沉眉，“我的修为还是太低了。灵力还不足以更好的控制炉子和火候，品质大约要差些。”
十四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反正五哥要是听见这话，能哭出声。
秦洲亲自开炉。
蓝色灵气渐渐散开，三枚固魂丹散落炉底。品质为稀有，不算好，但也没有太坏。本来固魂丹也难成，一炉出三丹，秦洲已经满足。
品质就凑合吧。
取了丹药，秦洲全数放入瓶中，交给十四。
“村长，三颗都给我？我要两颗便是……”十四也不好意思拿。他那点补魂草，能出两丹就该是极限了。像这种出三丹的，都算丹师的意外之喜，不该他拿。
而且，村长还没收他钱。现在找炼丹师炼丹可贵了。
“你不是给我拿了一箱东西，白鹤泪我也收下了。”秦洲只这么说道，“何况，这是你的救命药。”
十四捧着小瓷瓶泪眼汪汪。
“不要再滥用千机石，想要真正补全你的灵魂残缺，只能用七阶的魂生草炼制的魂生丹。上界你再托人留意些，若是有了魂生草，带来找我。”
“好的村长！”
“丹房的屋顶给我补上，补完来仓库帮忙。”留下这么一句，秦洲就走了。
他还要去剥二阶的灵心果核。
是他之前给药月宗炼丹时剩下的。
既然地里能种二阶的灵心果了，就必须种二阶。
只是这二阶灵心果核，目前看来还远远不够种上整片灵田。如果用完了还是不够，也只能去问问雪花阁了。
……
最后，整理出来的二阶灵心果核也不多，二十枚左右，全种下去也还是不够。近乎差了三分之二。
不过秦洲也没立刻去省城找雪花阁买丹材。
他打算把这次地里收来的灵心果全炼成丹，拿去省城卖。
还有背包里的白鹤泪……
他也该炼成丹了。
秦洲向来行动力极强，当日就又钻进了丹房。
等秦洲再出来的时候，只是满身的柴火烟味和灵心果的清香味。而乾坤袋里，又多了近两百枚的丹。
甚至，这些丹药不光全是珍品级，甚至出现了极品级。
两百枚丹里，只有两枚极品级。
要知道，秦洲炼得低阶灵丹也不少了，可以往从未出现过极品级。
极品级丹药上呈红色灵气，完全区别于金色的珍品级。极品级丹药是极为霸道的存在。如果说一颗珍品级能抵五颗稀有丹，那极品级丹药，大概就能抵五颗珍品级。
是运气吗？
应该不是。
秦洲突然想到什么，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果不其然，那个熟悉的成就头衔在他用灵髓激活灵田之后也出现了。
【自给自足的神】：累积使用自己灵田收获到的丹材炼制丹药累积达到一万次。（崇高级荣誉）使用自己灵田所种植的丹材炼制的丹药稀有度+20%。
这极品级，大概就是来源于这里。
就算稀有度加了这么多，但极品级的出丹量还是少得可怜。
而且，极品级实在太惹眼，也不适宜拿去卖了。
秦洲略一想，还是把那两颗挑了出来，另外装到了一个小瓶里，贴上了额外的标签。
这两颗，就给陈三吧。
他从不亏待自己人。
整整两天的时间，不眠不休，秦洲终于把收获的灵心果给炼完了。
顺便，白鹤泪也被他处理了。
六阶的固元丹，散发着一股清香，品质和那枚六阶固魂一样，都是稀有级。
这颗再怎么说也是六阶丹，想了想，秦洲还是找了个漂亮的小盒子装了起来。
这枚，给温珏。
从丹房出来，天色尚早，阳光正好，刚做完地里活的陈三已经趴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睡着了。
而院子里另一间屋子的门紧闭着，十四服了固魂丹，此时大概也在盘腿打坐炼化它。
秦洲轻手轻脚地把装着极品级丹药的小瓶子放在桌上，又简单地留了个纸条，就出门了。
……
他刚准备召来吞风，就收到了省城的来信。
送信的人是雪花阁的人。
大概是先去了一趟秦府，后来得到消息，才来了这偏远村子。
见到秦洲时，送信郎松了口气，“总算见着秦公子了。”
送信郎双手奉上雪花阁的信件。
秦洲拆开一看，才知道雪花阁帮他揽下了第一份订单，而这份订单的买主竟是原先有过一面之缘的药山谷。
药山谷和他的缘分倒真不浅。当初药山谷帮着张家打压秦家，比丹输了之后，那几个弟子还找来了村里，被温珏撞见给绑了，随后又被他喂了失忆丹扔下了山。
后来倒是悄悄去秦家铺子买过几回丹。
没想到又找上门来了。
只是这次，对方似乎不是找茬。
秦洲看着信封里多出来的那张‘订单合同’，上面写得很清楚，一百枚珍品级一阶灵丹、一百枚珍品级二阶灵丹，共两百枚。
且上面还写了，丹材全部由药山谷出，秦洲只需要炼制成品。报酬也是明码标价，一枚按多少灵石算，雪花阁得几成，他得几成。
甚至，连交丹时间都没写。
秦洲明白不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不约束他，这丹，随时他什么时候交。
退一万步讲，他拖上个半年一年的，对方也绝不能拿这订单来说事。
说直白点，就是给他送钱来了。
秦洲看得出来对方的意思，对方想用这两百份丹材结交他，但他不打算贪这便宜。他是打开门做生意，只讲求一个信用。
尤其，在看见一百枚二阶灵丹，且对方出丹材这一点时，他眼神都认真了许多。
一百枚二阶灵丹的丹材，就是一百颗二阶灵心果。
而灵心果剥离果肉后剩下的果核，他恰好能用来种地。一百份的话，刚好种个满山。
二阶的。
秦洲问：“丹材在哪。”
送信郎呆了呆，说道：“买主说不日送来，送来的丹材会放在雪花阁仓库。阁主说了，到时候只要秦公子要，立刻就能派坐骑给您送来。”
秦洲叠起订单纸，“不必，我这就去省城。”
正是农忙，他急着用果核种地。
……
与此同时，药山谷中也有重量级的人物到了。
“药山谷谷主，拜见元清山前辈！”
“药山谷众弟子，拜见元清山前辈！”
穿戴统一的青衣的药山谷弟子们整齐划一地拱手行礼。谷主站在最前，迎的是上界元清山的弟子。
元清山此次来了三名弟子。
同样是青衣，元清山的青色道衣样式却更加繁复。眼前这三人是上界弟子，也就说明了他们的修为至少是在金丹之上。
金丹，也只是进入上界的门槛。像元清山这样的老牌大宗，金丹期也只够做个外门弟子罢了。
药山谷长老所请来的，正是他曾经的师叔祖。现在的元清山外门弟子，金丹期修为的强者。
长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师叔祖。
他也只是希望师叔祖能解答他们药山谷几个弟子无故失去记忆这件事的疑惑，没想到师叔祖会亲自下界来看。甚至，还带来了上界的两位师兄弟。
实在感动。
被药山谷长老紧紧盯着的师叔祖没有回应他的感动，反而谨慎地看了看身旁的两人。
这两人没有说话，就算他是师叔祖，他也不敢说。
终于，他身侧的青年说道：“诸位多礼了。”
师叔祖松了口气。
这位青年说完，他身旁的长发青年也动了。
师叔祖感觉自己的后腰被戳了一下。他心里一跳，小心翼翼地转回头。
长发及腰的仙君望向他，将手中的小瓶子交给他，声音如沐春风，“拿去，给你的后辈子弟们分一分。”
师叔祖握住小瓶子，深吸几口气。
啊啊啊，他和那位说上话了！他和那位说上话啦！他一个外门弟子，居然也有和那位说上话的一天！
“发什么呆，师尊在与你说话。”青年道。
师叔祖连忙收起得意忘形，连连点头，对着青年恭敬无比，“是！”
掌门！实在太凶！
但是，算了！他不敢计较！
于是，师叔祖转头，对上一众下界弟子恭恭敬敬的眼神，心道，小的们，你们有福了！这可是那位的给的药啊！
“白星，说了，不叫师尊。”长发仙君叹气。
白星连忙低头，“徒儿错了。”
长发仙君：“……”
“白星，我们去看看那几个弟子出问题的弟子吧。”
“好。”白星回头，问那药山谷长老，“出问题的弟子，在哪里？”
药山谷长老还没捋清这三人的关系，突然被点名，他只能忙不迭地应和，“还在谷中养伤，我这就叫他们过来。”
前头元清山的外门弟子还在给小辈们发丹，白星站在原地，感受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传音问他师傅——
“师尊，徒儿有一问，不知当问否。”
长发仙君温和地回应他：“你问。”
“那日在千机神宗发生了什么事？”
长发仙君一滞，“没什么。”
“那位能炼六阶固魂丹的丹师，在下界吗？师尊，是为了找他才来的？”
“……”陆五不禁回头看他徒弟，白星，是不是太聪明了一点？
白星淡定道：“因为那日您去见了十四叔，就说要来下界看看。”
医者有情，却也无情。他的师傅，更是万事皆空，能让他上心的，也唯有几个师兄弟，还有这炼丹之术了。
而这六阶固魂丹，能救十四叔，亦能激起他师傅的胜负欲。
连他也很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陆五闻言，神色微恍惚了一瞬，他说：“是，也不是。”
“我不敢去找他。”陆五温和地笑笑，“但我想这下界芸芸众生间的相遇中，万千次里，总会有我和他的一次偶遇。”
所以，他才来了下界。
白星神色微变。他垂眸，眼中明灭，“那人，是师傅的故人吗？”
陆五没注意到白星的异样，只是叹息，“算是师父吧。”
亦师，也亦父。
白星：“……看来，我这次随师傅下来是对的。”
陆五：“什么？”
白星微笑：“我也想看看师祖。”
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