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让沉越霖舒心,办什么事都方便许多,自从昨天雪地里给他演了那一出后,这人看她的眼神浓得快要化出蜜来。现在她说什么,沉越霖都只管点头。知道她想去茶楼听戏,沉越霖恨不得亲自开车送她,千叮咛万嘱咐晚上等他一起回去。不过要说最开心的,当属盛恒的全体员工了,一夜过去,发现卡里的年终奖都多了一倍。不仅是年终奖,工作群里还有知情人士透露,这次年会所有活动的奖金全都翻了三倍。全部加起来,够二线城市小半个首付了。还得是董事长,也不知道是咋回事,高兴了散财跟玩儿似的。员工们不禁感激流涕,虽然盛恒这种大厂一向都卷生卷死,平常996007的时候没少骂过资本家的可恶,但真金白银的福利拿到手,再冷的冬天也如沐春风。关月茶楼这是一座新开的新中式茶楼,与其说是茶楼,不如说是高端典雅的会所。虽然坐落于极为繁华的老街坊,但内里明亮古朴,宁静清雅,远离喧嚣,倒是会面谈话的极佳之地。时莺从踏入这个地方开始,便觉得连步伐都沉重起来。那脑海中幻想了十几年,她的亲生母亲,这次,终于要见面了。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她说不清此刻的感受,是紧张?还是期待……穿过走廊,沿着一行雕花汉白玉石拱桥进入大厅。时莺没有让保镖跟着上楼,自己来到二楼靠里的雅间,立于门口,抬起的手顿在门前,微不可察地呼了一口气,终于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请进。”沉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时莺听出,那是Leung的声音。推门而入,室内古香古色,上好的茶香若有若无萦绕在鼻尖。这是一间较大的包间,一座红木雕花镂空月洞门,将室内隔断为两个空间,Leung坐在屏风身后的茶桌,而前面的沙发上,则坐着一位妇女。她看起来形销骨立,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眼眸里沧桑与沉重交织,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凄凉。眉眼轮廓,和时莺的样貌惊人的相似。时莺本来还在担心若是Leung目的不纯,完全可以随便找一个“叶书琼”来扮演她的亲生母亲。可见到她,时莺的心竟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一股强烈的情感涌上心头,几乎是一眼,时莺便知道,那是血脉相连的亲近感。面前的女人,就是她朝思暮想了十几年的妈妈。妇女见到她呆愣了片刻,随后猛然站起身来,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巡视,随后捂住嘴,眼泪滚滚而下。“莺莺……你就是我的莺莺吗?”她泣不成声,却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面前的女孩面容姣好,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这种差距感令叶书琼不敢靠近。“是的,她就是你和钟浩的亲生女儿。”Leung出声说道,他从茶桌前起身,来到二人面前。时莺喉咙哽住,鼻头发酸,也是微微湿润了眼眶,她一步步走向叶书琼,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颤抖,缓缓道:“妈妈……”时莺抱住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女人,两人相拥而泣。真好,她终于有妈妈了。Leung静静看着母女相认的二人,待她们平静下来,他才请二人坐下,倒了两杯清茶递过去。叶书琼擦了擦眼泪,感激不已道:“Leung先生,谢谢,多亏了你,我才能再见到我的孩子。”这些年,失去爱人与孩子的痛苦,以及病痛的折磨,几乎压垮了这个女人的身体。Leung淡淡一笑:“客气了,应该的。”“沉小姐,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见时莺有些失神,Leung看着她问道。叶书琼疑惑:“沉?……”她对这个姓实在太过印象深刻,几乎下意识便问了出来。“之前一直没告诉你,领养你女儿的就是当年让钟浩顶罪的沉家老二,如今盛恒的创始人,沉越霖。”Leung替时莺解释。叶书琼哑然,眼底满是震惊,“你……你说的是真的?这怎么可能?”这个沉越霖,十几年了,她从没忘记过,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杀人犯,是害死钟浩的罪魁祸首。如今得知,她的亲生女儿也是被他抱走的,叶书琼更是难以置信。她震惊之余,看向时莺的目光更是复杂难明。“莺莺……是妈妈对不住你……竟然让你在他的身边长大。”叶书琼满是歉疚道。其实第一眼看到时莺,叶书琼是感到欣慰的,甚至觉得,若是她的养父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就是不认她这个亲生母亲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领养时莺的,竟然是她深恶痛绝的沉越霖,那样可怕的人,她怎么放心时莺与他一起生活。看到叶书琼的态度,时莺的心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窒息地难受。“他……对你们做了什么?”时莺不死心地问道,尽管那些事她已经从Leung的口中知道了,但是她就是想听叶书琼亲口确认。叶书琼的眼神充满痛恨:“当年为了掩盖他杀人的罪行,沉家利用权势害得你外公外婆丢了警察的工作,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一直都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生活,不得已只能搬家,而你爸爸,也正是被他害得客死他乡,尸骨无存。”叶书琼握住时莺的手,泪眼婆娑:“莺莺,他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也救了您,不是吗?”时莺艰涩地说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口,只是下意识这样问了。时莺心里很乱,她承认,沉越霖是个混蛋,可他再不是个东西,再十恶不赦,也是将她养大的人,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无法将他当成仇人对待。叶书琼哑口无言,她没想到时莺会为沉越霖辩解。连Leung都有些惊讶。或许他们都低估了沉越霖在时莺心中的分量,说来也是,毕竟时莺自小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对比从未见过面的亲人,即使是有血缘牵绊,肯定一时半会也无法适应得过来。Leung忍不住开口说道:“沉小姐,我知道这些事对谁来说都很难接受,你可以慢慢消化,但是希望你能理解你母亲,这么多年,她真的很不容易。”“对不起,我或许不该这样说。”时莺自惭形秽,几乎立马就后悔了,她不忍看到叶书琼失去希望的眼眸。是她太自私了,没有想过叶书琼的感受,沉越霖虽然救了她的性命,但是也夺走了她生命中的全部希望。这样痛不欲生地活着其实于死无异。“我……我只是担心你,其实……你若是不适应,可以不用在意我的看法,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与沉家是什么关系,你可以自己决定的。”叶书琼艰难地说出这一番话,只觉得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她找回了女儿,却因为十几年未曾尽过母亲的责任,怕惹她不开心,只能将她推得更远。良久,时莺说道:“我没想过要留在他身边,妈妈……你放心,我会离开沉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