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永安城的暑气正热,并没有因为夕阳西下而变得凉爽。滚烫的空气刺激着人的汗珠,黏糊糊的,让人恨不得冲进冰冷的河水里痛痛快快的洗上一遭。皇宫里倒是凉快,每个宫殿都有切割整齐的冰块,那是皇帝专门派人从地窖里取出来的,冰块上还有专门弄的绿豆汤,喝起来格外解暑。这个时间,甚少有人再来后花园了,也因此,后花园只有徐安露和凌水儿两个人。当徐安露说完她那番话后,凌水儿第一反应是警戒四周,不过好在,空无一人。“小露。”她面色凝重,蹲下来,看着徐安露说道:“你说的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去告诉别人,包括你的母妃。”徐安露看着她,眨了眨眼,沉思,最后,缓缓点头。“我明白了。”“这是要命的事,小露,千万记住,明白吗?”“嗯。”凌水儿走了,带着满心忧虑走了。徐安露何等聪慧,她当然看出了凌水儿的担忧,也因此没有反驳,尽量顺从对方。但可惜,很多时候话一旦说出去,就会像种子一样,在人的心里生根发芽。她的满心忧虑,是忧虑,自己女儿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若是江湖生活,这样的心性倒没什么问题。可是,徐安露已经认了凌烟儿为母后,活在帝王家,这样的心性,就是大问题。任他什么王道霸道,仁义道德,说白了,皇家要维护皇家的利益,仁义礼仪,不过是手段罢了。强国称霸,也必须要在维护皇家的利益上进行,不然,就是大逆不道。罢了,走时的凌水儿想,还是以后有机会,再多观察观察吧。到底是她的女儿,她可不想让她因为自己一些想法,从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送走了凌水儿,徐安露没有马上回去,而是一个人在庭院里徘徊。她背着手,看着血红的残阳,叹口气,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世间当真没有解决我疑惑的办法吗?”“办法嘛,当然有!”徐安露心里一惊,猛地回头,才发现背后出现了一个神秘人。他浑身上下穿着漆黑的兜帽服,阴影笼罩住他的面孔,让人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声音雌雄莫辨,听着格外诡异。面对这个穿着奇装异服,不知用什么办法潜入进来的陌生人,徐安露迅速恢复了冷静,问道:“你是何人?”“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助你解答你的疑惑。”神秘人说着,竖起手指,点在徐安露的眉心。徐安露微微一怔:“哎?”神秘人安抚道:“别紧张,接收就好了。”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了徐安露的脑海。强烈的刺激带来了疼痛,她捂着脑袋,艰难的消化着,足足有五分钟,她才消化完毕,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她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神秘人。“原来,凌烟儿真的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哦?”神秘人倒是惊讶了,“你居然早就猜到了吗?”“只是预感罢了,这种手段,阁下是仙人吗?”“我是谁不重要。”神秘人说道,“重要的是,你怎么选择。”天生的王者。王者,心怀仁爱之心,对这个世界有无穷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会让他做出神秘人想要的选择。徐安露皱眉:“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所以我说了,重要的是你怎么选择。”神秘人发出笑声,“你要想领悟霸道和王道,只有这种办法。”“让我为我妹妹去死,我就能领悟霸道和王道了?”“不错。”“我不明白。”“你不用明白。”神秘人笑着,张开双臂。“徐安露,领悟一个道就已经困难百倍了,更何况是两个道?你所处的这个时代,没有人会教你,你的国家,你的人民,还要走很多很多的弯路,才能明白,王,霸道杂之的可贵。而你只有明白了这个,才能解决你的疑惑。”“可如果按你传给我的这些信息来看,我要为我妹妹去死,我既然已经死了,又怎么去领悟王道和霸道呢?”“你放心,按照剧情……抱歉说错了,咳,按照未来的演算,你妹妹注定会成为真仙,被万人围攻,而我因为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多久,所以会以残魂的方式出现,传授给你妹妹仙道杀招,到了那时,你妹妹想要复仇,一定会用我传授的仙道杀招。所以,一切重来,你自然会复活。”“嗯,我看到了你信息里的推演。”徐安露点头,但仍然皱眉,“可是,这样我就更不明白了。以我妹妹的性格,她一定会干预我的成长,并且怀有强烈的复仇之心,我又没有现在的记忆,不说领悟王道霸道,到了那时,谁来阻止她都是个问题。”“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神秘人说道:“会有人来阻止她的,而且你的记忆,我也会还给你。”“还给我?”“不错,你的前世记忆,我会把它压缩起来,等到所有过往重来一遍,你来到我面前后,我自然会还给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还给我。”“那样的话,你就领悟不了霸道和王道。”神秘人摇头,“只有等你领悟了两个道,并且掌握了大道之痕以后,我才能还给你。”大道之痕,是真仙才能凝练出来的杀器。王道和霸道,更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产物。神秘人说的一切,更多的像是画饼,他骗你参与一场盛大的赌博,代价却是你的生命。但是,赢的奖品,确实是让人心动。“选择吧,徐安露。”神秘人靠近徐安露的耳边,轻声低语,犹如魔鬼一般。“是懵懂的活着,始终困扰在自己的问题里然后迎接死亡,还是潇洒的赌一次,看破世间的虚妄,掌握大道的痕迹。”“这个选择权,在你。”天生的帝王,对万物怀有强烈的责任心。徐安露的问题,凌水儿回答不了,其他人同样回答不了。但不代表,她不能知道答案。面对神秘人的低语,徐安露微微一笑,道:“好呀。”她的话语轻柔,但坚定不移。“夫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若是能让我知道答案,死一次又何妨?”“不过是死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