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蛮人来啦,蛮人来啦!”“快跑,快跑!”绝望,开始蔓延。还有侥幸心理的兵卒,在看到蛮人真的开始杀人后,率先的反应不是抵抗,而是逃跑。蛮人的骑兵还没杀到跟前,仅是冲垮了郊外的商队护卫,门口的兵卒们就垮了。他们,就这样崩溃了。丢掉了武器,丢掉了铠甲,一个个的,只想往安全的地方跑。燕国执行的募兵制,原本由常备军军官负责,流云城因为隶属北境府,归王天德名下,按理来说,应该由他负责。但因为兵饷大部分被贪,王天德索性就放手给了流云城城主,城主又贪了部分的兵饷,这就导致,底下的士兵们根本拿不到应该得到的月饷,甚至连每月的口粮都未必能拿到。苏慕荣看到招兵告示的奖励,其实根本没那么多,实际发下来的,只有那么一点。日常开支都不够,更别说军备和平日的训练开支,流云城的军备,久缺训练,现在一看对方来真的,一个个都怂了。以武立国的燕国,现在却恐惧于对方的刀光,何其可悲。老人拿出自己的长枪,大喝一声,试图阻止兵卒的崩溃:“都别跑!”但没人听他的,城门处,乱成了一团。管事的不在,今天去府里参加宴会了。“草!”老人怒骂一声,解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三颗丹药。力气丹,耐力丹,爆气丹。三颗丹药被他服下,原本因为衰老的身体,顿时焕发出别样的光彩。红色的气血浮在他身体上,肌肉连同血管爆气,他一个人提起长枪,摆开架势,站在城门前。晚风瑟瑟的城门,黑压压的军队如潮水般压下,挡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老人一人。城门上的燕字旗发着抖,但仍倔强的屹立。终于,一名蛮人骑着马率先冲了上来,老人气力爆发,手中的长枪直线刺出。轰!气浪爆发,掀起尘土。马儿被惊得抬起腿,不肯向前。红缨枪带气而来,蛮人举刀格挡,但只觉刀身一震,手里的弯刀居然被刺飞。还未来的及反应,老人枪尖横扫,于空中划出一道血花。蛮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鲜血喷出,摔倒在地。“来啊!!”老人怒喝一声,声音响彻黑夜,惊得马儿惊叫,肝胆俱裂。但是,蛮人的冲锋,没有停止。数十名蛮人骑兵冲上来,目标正是老人。老人怒喝一声,身上气浪再次爆发,长枪如白蛇吐信,左右摇摆,不知多少马腿被打断,许多蛮人被掀下马来。枪尖左点右点,动作朴实无华,就这样简单几下,却能让靠近过来的蛮人非死即伤。一名巫神骑着马举着弯刀,向老人冲来。他的身体上,有奇怪的疤痕,在月光下,这疤痕发出紫色的幽光,隐隐看上去,居然有些诡异。脚下马儿嘶鸣,他快速的靠近,举刀向老人砍来。砰!老人举枪格挡,没想到那红缨枪居然断成两截。“蛮贼纳命来!”老人目光里的血性大发,捡起半截枪尖,对着巫神露出的后背,举枪扔去。砰!然而,对方的后背宛如精钢一般,枪尖刺中,却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发出一声脆响,摔在地上。“什么……”老人近乎呆住,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两个骑兵杀之,一人一边,同时举刀下腰。战马呼啸而过,冷风猎猎。下一刻,老人的头颅便被斩下。视线颠倒,他在最后看到的,是城门处。那城门,居然还没有关上。他怒视着,死不瞑目。没有了阻拦,骑兵冲锋如蝗虫过境,碾碎了他的身躯,碾碎了他的不甘。那在城门上迎风招展的燕字旗,到了最后,终是断了。蛮人的骑兵入城,哭声,喊声,最终都被杀声盖了下去。他们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直奔外围的贫民窟,而是从街道直冲进去,目标正是各大商户的住宅和城主府。街道上的巡逻士兵被冲垮,商户的防卫军没有城门口的士兵们那么废物,但事发突然,再加上夜色掩护,他们也没办法判断这只蛮族骑兵有多少人。他们试图奋起抵抗,但在巫神集体冲锋下,败下阵来。巴尔虎骑着马上前,蛮人们已经把城主府包围的水泄不通,没有放走一人。他拔出刀,用蛮语大声说道:“杀!!!”“骨达!!!!”震天的喊声响彻整个流云城,巫神们发出妖光,强行破开了城主府的城门,杀了进去。巴尔虎抬头,看着城主府的牌匾,对肩膀上的雄鹰说倯道:“这地方也不怎么样。”雄鹰开口:“确实,但就怕这城里面忽然蹦出个什么高手。”“你这算乌鸦嘴吗?”“老子特么的是鹰。”轰!里面爆发出了剧烈的响声,那些巫神和城主府的精锐杀在一起,一时间内,杀声震天。按理来说,城主府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一来,夜色进攻,对方并不知道蛮人来了多少,二来,城池沦陷,严重打击了他们的自信,三来,蛮人的巫神比普通人更强,磕了丹药的老兵都打不过,更何况他们。巴尔虎的判断相当正确,入城以后他就兵分三路,一路去攻各大商户住宅,一路去攻兵器库,主力则由他亲自带领,向城主府攻来。今天本来就是宴会,很多商户老板都在宴席上,现在巴尔虎带兵来攻,算是把他们都逮了个正着。城主府的精兵护卫的确不凡,在巫神的猛烈进攻下还能抵抗一阵,不过,也就只有一阵了。里面的杀喊声差不多结束了,巴尔虎下了马,带着雄鹰走进去。院子里,跪了不少人影在那里,哭哭啼啼,巴尔虎扫了一眼过去,发现多为女眷。这些巫神是他手下绝对的精兵,每个人都一声不吭,拿着滴血的刀站在那里,没人向这些女眷释放欲火。巴尔虎不说,他们便不会动。伤者的哀嚎声混杂着空气里的血腥味,有的人察觉到了进来的人是这些蛮人的领头,便偷偷的观察着他,巴尔虎也不在意,对于这些已经失败的人,这些小心思,没什么用。门外,有人飞速前来向巴尔虎报告,说是另外两路也很顺利,武器库已经被他们全面接收了。顺利,太顺利了,顺利的甚至让人产生恍惚。燕国边境军备废弛的程度,让人瞠目结舌,巴尔虎率领的这些骑兵,不过区区两千人左右,而流云城的驻军有一万多,假使这些人都拿起武器反抗,巴尔虎今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顺利。可是今晚,偏偏就是这么顺利。燕国很强,但它就像一头年老的老虎,衰老的,再也亮不出獠牙。他听完了手下人的汇报,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便抬腿向内庭的正堂走去。里面已经被手下控制了,巴尔虎抬腿走近,眼角不由得抽了抽。一片淫靡之象。巫神们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站在四周,舞女们吓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那帮文人墨客,在众目睽睽之下仍然进行着行散。有的放声高歌,有的脱光衣服围着桌子跑,有的在xxx,有的甚至还在巫神面前展现自己妖娆的姿态。那名被迫观看表演的巫神冷着脸,眼睛里全是杀人的目光,要不是巴尔虎在这里,他一定会拿刀把眼前人剁成肉酱。毕竟,谁也不想看一个老爷们对自己搔首弄姿。巴尔虎扭头看向雄鹰:“你确定燕人很可怕吗?”“额……”雄鹰有些无语,它是老妖了,见过燕国强盛时的样子,还记得仙人之力的皇帝带着一帮磕了丹药的铁骑踏平南郡妖山的样子,那时的燕人,连妖怪都能杀,绝不是现在发疯发癫的模样。城主也磕嗨了,迷乱的目光中看着刚进来的巴尔虎,迈着碎步靠近,就要去亲他。“欸嘿嘿,美人。”身高接近两米,如同大汉的巴尔虎冷着脸拔刀,一刀削了城主的脑壳。“男的杀了,女的带走。”巴尔虎懒得看了,命令完后转身就走。大堂内的巫神齐声应是,他们也忍好久了,这种辣眼睛的场面,他们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出了城主府,胸前的恶心散去了不少,巴尔虎收起刀,重新上了马。雄鹰开口问:“下面你想怎么做?”“怎么做?”巴尔虎啐了一口,冷笑起来。“按老规矩,杀,抢,烧。”他看了一眼等待他的骑兵部队,举起手。“骨达!”回应他的,是整齐怒吼的骨达声。杀,抢,烧,这是草原对战败部族的规矩。寒流对草原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对燕国的进攻,早在年初就定下来了,巴尔虎的部队,不过是先来探探情况,大部队随后就到。只是他也没想到,居然能这么顺利的攻下城。拿下城以后,按理来说,此时的巴尔虎应该安抚民众,等后续部队,但他偏不,打算执行他们草原的规矩,给小小的燕国来一点蛮族震撼。雄鹰劝了几次,见他心意已定,就不劝了,反正他们是合作关系,燕人被杀对雄鹰来说也是件好事,它巴不得燕国人死的多一点。因为今晚宴会,流云城的高官全都在城主府,被巴尔虎的巫神们一网打尽,他们全都是在行散中被杀的,真正意义上的爽死。这些高管的头颅,都被挂在骑兵的马上,充当蛮人的功绩。至于那些各地送过来的舞女,也都便宜了这些蛮人,巫神们尚能控制的住,但外面的蛮兵哪见过这阵势,一个个目光,像狼一样。巴尔虎骑着马,走到了广场上。火光把这里照的大亮,流云城的人们被推搡着聚集在那,被蛮人们围起来。女人一堆,男人一堆,老人小孩一堆,巴尔虎看着他们,挥手示意开始。蛮人们一拥而上,扔出火把,火光灼烧着房子,很快形成一片火海。在这一刻,不管是豪华的还是贫困的,不管是宅院还是茅草屋,都尽数泯灭在火海之中,一个也逃不了。家就这么没了,人们的哭泣声呜咽着,消散在黑烟里。有男人试图反抗,就被蛮人用刀砍死,那些舞女率先给了巫神们享用,蛮人们只能把目光放在广场的那些女人身上。得到巴尔虎的点头后,他们一拥而上,广场上到处都是女人的哭声。反抗的男人都死了,剩下活着的都是不敢反抗的男人,这些人,会作为蛮族的奴隶,至于老人和小孩,是都要被杀掉的。一颗石子飞来,打在巴尔虎身上。巴尔虎疑惑的看着掉在地上的石子,似乎没想到还有人敢反抗,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颗石子是从老人和孩子的人群里飞来的。他看过去,跪在地上的人群中,只有一个灰发的小女孩站着。她大概只有十岁,但挺起胸膛的模样,却比跪在那些地上的成年人都高,背后的火光照出的光影,衬托着她的身影巨大。有蛮人要拔刀上前,被他制止。他弯腰捡起石子,走过去,直直的来到女孩面前。他俯视着女孩,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岳,显的女孩那么渺小。“你扔的?”巴尔虎会燕语,所以就用燕语问。女孩抬起头,眼里带着些许的恐惧,但即便如此,她仍然说道:“对。”啪!迎面而来的是重重地一巴掌。女孩被扇的摔倒在地,眼冒金星。她刚想爬起来,就被巴尔虎扯住头发。“服不服?”“不服,顺便说一句,你屁眼被人日了。”巴尔虎没听懂,转头看向肩膀的雄鹰,雄鹰幸灾乐祸的说:“她说你被男人按倒在地,爽的不能自己。”巴尔虎冷笑一声:“是吗?”啪啪,又是两个耳光。顺带还附上了几脚。“服不服?”“不服。”啪啪啪。“服不服?”“不……服。”啪啪啪啪。“服不服?”“服什么,服你被男人上屁眼吗?”啪啪啪啪啪啪。“服不服?”“不……”砰!重重的一拳。巴尔虎拽着苏慕荣的头发,把她像死鱼一样提起:“服不服?”她浑身是血,近乎晕死,但嘴唇仍然蠕动着说:“不服……”他松手,冷漠的对旁边地蛮人说:“杀了。”无法征服的弱者,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转身正打算走,但一颗小小的石子,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停下脚步,巴尔虎扭头。苏慕荣趴在地上,血和土模糊着她的双眼,可她仍然扯着嘴角,用尽全力的说:“傻批。”肩膀上的雄鹰实时翻译:“她说你阿巴鲁(蛮语意思,不能生育的男人)”巴尔虎看着苏慕荣,看着她眼里不屈的光,露出残忍的笑容。“是嘛。”旁边的蛮人恐惧的后退,熟悉巴尔虎的都知道,每当他露出这个笑容,就要有人倒霉了。殴打声。“服不服?”撕扯头发声。“服不服,服不服?”骨折声。“阿巴鲁,阿巴鲁,继续说啊!”一声声肉和骨头的声音,一声声质问,周边的人们,纷纷低下头。血浸泡在这片土地上,可是苏慕荣,没有吭一声。其他人,也不敢吭一声。没有人敢动。不过,有一个人动了。巷子的角落,有一个人张开了弓。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还会有人躲在哪里,蛮族人搜查了全城,按理来说,没有人会在那里了。这座城,反抗的人都死了,不应该会有人再反抗了。但是,就是有。他本来可以逃跑,毕竟他已经躲过了蛮族人的搜查,可是他没有跑,而是拉开弓弦,似乎准备做些什么。寒光在箭头上反射,这只离弦之箭,对准了巴尔虎。咻——正在虐待苏慕荣的巴尔虎猝不及防,正中胸口。蛮人们大惊,这才注意到了袭击者的位置,一个个拔刀,全都冲了过来。射出一箭的中年男人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了。当城门口被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他爹,已经死了,中年男人知道,他感受得到,他爹,已经死在了保卫城门的职责上。可是那城门,终究是没关上。上周那一晚的谈话,最终还是被他爹说中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就像是吸毒上瘾的人们,等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一直觉得,老爷子古板,固执,像头驴一样倔,当兵的好处就那么多,别人都偷懒,他呢,就为了每月那一点口粮,非要死守在那里,现在倒好,把命给搭上了。值吗?他觉得,不值。他爹当兵这么多年,也立过军功,但最后,在仕途上,可能还没他儿子走的远。不管怎么说,中年男子好歹也是城主府的文书啊。所以说,人这辈子,有什么是值得的?每个月就那么点口粮,混个温饱,犯不上把命都搭上。犯不上啊……蛮人们围上来,一把把弯刀闪烁着寒光,中年男人看着,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他想到了很多。小时候的热血,长大时的妥协,中年时的无奈。那坐在宴席角落上孤独饮酒时的自己,又在想着什么呢?“杀!!!”他怒吼着,举剑对向蛮人。扑哧!一把把弯刀落下,身上血水飞舞,他嘶吼着,只感觉郁闷一扫而空。痛快,痛快!他哈哈大笑,随后被蛮人们包围,身躯被剁成了肉酱。那瞪大的眼睛,是同样的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