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天竺地区,大明跟帖木儿之间虽然还夹着坎德什国,但实际上已经有许多疆域接轨了。
古尔伯加,原巴赫马尼国王宫内。
“凉国公,前些日子我听闻国公下令征召天竺士兵三十万,不知可有此事。”
李景隆开口询问道。
当蓝玉下令征召天竺百姓为士兵的时候,徐辉祖和李景隆顿感不妙,因此赶了过来。
蓝玉点点头“确有此事,如今帖木儿有兵过百万,大肆征召天竺百姓。”
“虽说这天竺之人愚蠢不堪,胆气全无,可自有蚁多咬死象的说法。”
“且帖木儿军残暴,以养蛊之法训养奴兵,虽是杀鸡取卵之道,但不得不承认,此等方法短时间内当有奇效。”
“在数量庞大的天竺士兵里,总有一些会蜕变为精锐将士。”
“若我不召天竺之兵,单凭现下难以为继,两军相撞之下,即便我明军以一抵十,却也伤不了帖木儿军之元气。”
同为国公,虽然蓝玉有着军事领导权,但他也不能无视徐辉祖和李景隆的想法。
徐辉祖为徐达之后,李景隆更是皇亲国戚,所以蓝玉才会做出解释。
李景隆皱眉道“我知凉国公之意,虽说有行兵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然这征召三十万军,影响也太过于大了些。”
“这件事传回朝廷,必遭大臣弹劾凉国公不报而举之嫌,依我所见,凉国公还是等下征兵之举,先行上奏朝廷,等陛下太孙之令传来,再言征兵之事如何。”
徐辉祖也说道“虽说太孙早言诸侯封国之事,这天竺地区想来日后必然多为敕封之地。”
“可一日未敕封,那便是不得法,这等行事便是僭越,若朝廷追究起来,怕是我等都讨不得什么好处,哪怕是胜了这帖木儿军又当如何。”
“我观曹国公言之有理,还是应当上禀朝廷为先,暂停招兵事宜。”
蓝玉心里有些不爽快,语气不好的说道“尔等两人赶来,为的就是这般事情?”
“可知如今战机瞬变,稍有不怠,便是错失良机。”
“那帖木儿军岂是好相与的,真腊,暹罗,未能比之,我若是把招兵之事上禀朝廷,而后再等朝廷回复,这一来一去之间,即使再快,也得一两月余。”
“现如今吉吉拉特邦边境,帖木儿军正不断屯兵,战事一触既发,若帖木儿军大举攻来,倘若战败又是谁来担责。”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若是朝廷怪罪下来,我自一力担之,不会连累到尔等身上。”
对于这样的情况,徐辉祖和李景隆也很无奈。
其实他们心里清楚,帖木儿军在这个时候大举压境的可能性很小,现在都是在争夺地盘的时候。
两边虽有部分疆域连接,但也只是屯兵备防,而非是整军备战。
真要打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坎德什国。
如今都很默契的留着坎德什国作为缓冲之地,先行对天竺进行瓜分收割。
况且这等大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打完的,打个几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先走一下流程,还是很有必要。
只是蓝玉作为总军统帅,非常一意孤行,他们也劝说不住。
对于凉国公蓝玉,其实早就有很多大臣勋贵不满,毕竟蓝玉在大明占据了太多好处,而且因为朱英的关系,使得蓝玉的地位越发超然。
蓝玉可不只蓝玉一人,宗族亲戚,好友勋贵,是一大批利益相关者。
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
在蓝玉这颗大树下,多少人借着名声得了太多好处。
有时候即便是不法之事,许多官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不成还能因为点小事,就去跟凉国公作对?那可是连吏部尚书都敢揍得下不来床的。
果不其然,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国内,立即就有许多大臣弹劾蓝玉。
这次的弹劾,却跟风闻奏事不同,乃是真凭实据了。
朝会上。
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吏部尚书詹徽。
自从被蓝玉揍过一顿后,从此每当说起蓝玉,就必然是连带着他。
詹徽本来也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相反更是有些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味道。
只是他足够忠心,而且确实有能力,因此才能一直干好这吏部尚书的差事。
这般有了机会,詹徽哪里还肯放过。
按照正常弹劾的流程,一般都是下面的官员先奏,然后他再奏。
可詹徽已然是等不及了,直接亲自下场。
“陛下,臣弹劾凉国公蓝玉谋反之罪,前线军报,凉国公蓝玉在未有得陛下授权,擅自向天竺地方征兵,且征兵之数高达三十万之多。”
“虽军报言三十万,臣认为实则更多,这等无视朝廷法度,无视军法纪律,先行后报,严重的违反我大明律法。”
“如今我大明疆域广阔,数以万万口计,自当严明律法,当以法束之,依法行之。”
“然凉国公蓝玉,身为国公,带头破坏法度军规,蔑视朝堂,行这大逆不道之事,必然是包藏祸心,意图行谋反不轨之举。”
“臣认为,当立即收缴凉国公蓝玉之兵权,命其速速回返京师治罪。”
奉天殿上,詹徽慷慨陈词,高声郎朗,对蓝玉的行为大肆抨击。
其他的官员们颇有些面面相觑之意,别看詹徽拿此事做文章,实际也有文武之争的意思。
况且凉国公蓝玉做的这事,确实是违反了大明律法。
在前些日子的朝会中,太孙一言再言,当以法治国,现在詹徽就相当于现学现卖,用来攻击蓝玉。
其实大家都明白,詹徽这番话,多少是有公报私仇的意思在里头。
不过蓝玉作为淮西勋贵集团的领袖,在朝堂上也是有人的。
靖宁侯叶升站了出来。
他是蓝玉的亲家,曾经平乱安南有功,在朱高炽治理安南后返回京师。
现在蓝玉被弹劾,他自然要为蓝玉说话。
“陛下,臣认为詹尚书所言有些不妥之处。”
朱元璋在龙椅上,面色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淡淡道“有何不妥之处,你且说来给咱听听。”
其实朱元璋对于蓝玉并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大孙拦着,老朱早把蓝玉给弄死了。
不过詹徽的那番弹劾,虽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但确实是按照大明律法来说。
即便是朱英,现在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朱元璋旁边听着。
前些日子因为江浙一些贪官的事情,朱英就表示过要以法治国,按照大明律法严惩不贷,现在詹徽拿这话来,就相当于堵太孙的嘴了。
法,是朝廷的威严,是皇权的延伸。
随着大明的疆域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律法的重要性也越来越大。
即便这法掌握在朱英手中,但朱英也不能轻易的去改变,不是不能,而是不行。
随便的去因为某个事情去改变律法,只会让律法失去原本的威严,从而更多人不加以遵守,自然乱子更大。
当然,这也要看靖宁侯叶升有个什么说法。
“禀陛下,凉国公蓝玉违法乱纪之事虽是事实,但也是属于紧急之事。”
“军报中明确讲述,凉国公之所以征召天竺士兵三十万以练,实属无奈之举。”
“如今帖木儿军多得半壁天竺,以仅百万天竺兵为奴,以压我大明之兵。”
“我大明将士虽勇,然百万之数过于庞大,一战下来,必然我军损失极大,而对于帖木儿军来说,奴兵随地可征,且那天竺人口近万万,兵源众多,取之不尽。”
“在此等情况之下,凉国公为减少我明军将士损失,才得以行召兵之举,未先行上告朝廷,实乃是军情紧急,随时有开战之危,这才出如此下策。”
“詹尚书不问军情,不言利害,只看表面情况,而不理战局状况,便加罪于凉国公之身。”
“京师谁人不知,詹尚书于凉国公曾有私仇旧恨,这分明是詹尚书挟私以报。”
“前数月,凉国公征真腊,暹罗之兵,也是向朝廷报备过的,显然是这次情况危急,才不得已如此行事,还请陛下明鉴。”
靖宁侯叶升还是有几分口才的,至少能够把詹徽说的点反驳回去。
原本像是这样的事情,应该是许多大臣都来发表自己的建议,只是詹徽作为吏部尚书,陛下宠臣,弹劾的又是太孙外戚,大明国公。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与进去的,一个不好两边没事,自己却被当了炮灰。
因此奉天殿上是安安静静,大家都安静吃瓜看戏,坐观叶升斗詹徽。
“胡言乱语,本官依法行事,何有公报私仇之说,巧舌如簧之辈,我看你分明是为蓝玉开脱。”
“私心藏祸,不顾我大明将士之生死,只为满足自身所需,你这是尸位素餐。”
“汝乃蓝玉姻亲,本官观你与那蓝玉实属沆瀣一气,里应外合,应当速速查明,是否相互勾结,里应外合,意图不轨。”
“詹徽老儿,信口雌黄,肆意行污蔑之举,本候看你是皮痒痒了,想要有人给你松松筋骨不成。”
“叶升小儿,目无尊卑,你当真以为老夫好欺负不成,今天非得让你尝尝老夫的厉害。”
詹徽和叶升越发的针锋相对,直接是破口大骂,以至于要演变成全武行。
当然,詹徽是打不过叶升的,他撸起袖子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这里是朝堂。
叶升气极,他本就是武夫,哪里能受得了这般挑衅,当下就要给詹徽那老胳膊老腿干上一下。
不过叶升旁边的武官们赶紧把他拉住了。
这要是含怒一拳下去,指不定就是杀害朝廷重臣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蓝玉有没有事不知道,叶升肯定是不得行了,朱元璋和朱英都保不下他。
詹徽就是仗着这点,因此才敢如此。
“一个尚书,一个都督佥事,跟那市井之徒一般无二,咆哮朝堂,成何体统。”
“在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咱这个皇帝。”
“各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朱元璋直接起身,一顿训斥,骂得两人抬不起来头。
骂完后,朱元璋继续道“至于蓝玉,确实是有无视律法僭越之举,不过念在前线战事瞬息万变,也没詹尚书说的那般严重。”
“只是既以法治国,已然犯法,那便不得不罚。”
“传咱谕旨于天竺,凉国公蓝玉以身试法,不遵朝廷法度,罚俸一年,革去节制之权,由曹国公李景隆,魏国公徐辉祖相互监察,另领军仗三十,戴罪立功。”
“若敢再犯,届时当以数罪并罚,不得将功赎罪。”
听到陛下开了口,詹徽跟叶升也不闹了。
詹徽得意的看向叶升,他当然知道不可能给蓝玉定个谋反,不过他追求的就是要弄一番蓝玉,以解当初被打的心头之恨。
叶升也不搭理他,这惩罚已然是不错了,毕竟现在太孙陛下一再三令五申,重视法度,蓝玉这也算是顶风作案,撞在了枪口之上。
朝会结束后,朱元璋对朱英说道“蓝玉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需要多加管教才是。”
“虽然是有几分打仗的本事,但在有些时候,完全是我行我素,不顾后果。”
“这些年咱大明对外征战,武将地位越发高了,文臣也多被压制,此不合朝廷平衡之道。”
“詹徽这家伙还是有几分眼力见的,知道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能报了自己的私仇,还能合乎咱的心意。”
“给蓝玉三十军仗,也算是全了他的心思。”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着,也是在给朱英传授皇帝的驭人之术。
随着大明不断的对外开扩,这也让有功劳的将士越来越多,而一对比起来,文臣就显得过于平淡了。
武将多是桀骜不驯,朝廷上要是武将压着文臣,压到后面很容易连皇帝的话都不听。
这也是为什么历代王朝皇帝都不怎么喜欢武将的原因。
朱元璋知道大孙必然会一直对外扩张,哪怕是师出无名,也是如此,这才悉心教导,免得等他走了,朝廷上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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