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 他们就要离开这个小镇了。安娜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他们婚后第一个认真生活过的地方。
谢菲尔德做晚餐的时候,她忍不住偷跑了出来, 想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 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小镇。
金黄色的余晖覆盖了深红色的屋顶, 整个小镇都是昆虫和鸟儿的鸣叫。安娜
就
那个人穿着薄衬衫, 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金褐色的手臂,手腕上戴着昂贵而雅致的机械表。他的眉骨突出, 鼻梁很高,下颚线分明, 因此总被误会成不苟言笑的人。
这时, 他正靠着酒馆的木柱子上,手指间夹着一支烟,跟一个穿玫红色裙子的女人交谈。
安娜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一面他
安娜看着那个人, 忽然觉得他陌生极了。他离开以后, 她曾满怀反感地梦见过他几次。
有那么一刹那,安娜就像看见母亲换衣服的小男孩一样,迷茫且无措。
她咬了一口面包,干巴巴地咽了下去,两只脚后跟犹豫地磨来蹭去,不知该不该过去打搅他的约会。能
就
他竭力像个亲人一样打量这女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
这两年里,为了能忘记她,他不再拒绝周围女性的求爱,跟一些肤色白皙或棕黄的女郎约会过。有时候,他想要安定下来,组建一个广告画般美满的家庭一幢三层式别墅、一个贤惠的妻子、两个可爱的孩子。每当他有这个想法时,脑中都会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安娜的身影。这让他无法再和那些女郎更进一步。
安娜。
安娜布朗谢菲尔德。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魔咒,扼杀了他
有时候半夜醒来,他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会恍惚以为这是电影院的影厅,白晃晃的月光被放映机射出来,安娜坐
谢菲尔德结婚时,他到了请帖,但没有过去。那天,他独自开车去了西海岸,
过了片刻,女服务员走过来,轻柔地问他为什么不喝咖啡,是不是咖啡不合口味。
美式的做法是浓缩咖啡液加水,有时候会因为咖啡豆不同,而出现极细微的差别,但那只会出现
他抬起眼,看向那个女服务员。她的头
安娜是天生的美人儿,是对数学有研究的画家笔下最符合黄金比例的美丽少女。她太过完美,以至于他连她的赝品都找不到。
但他还是跟那个连赝品都不是的女服务员约会了。他带她去看电影,给她买甜得
一个星期后,他们分开了。女服务员主动提的分手,理由是他太吝啬了,从不带她出入高级场所,也不送她鲜花或首饰,只送她一些小女孩才会喜欢的小玩意儿“我想吃糖果和冰淇淋,我自己会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送点儿成年人会喜欢的礼物亏你开这么好的车”
从那天起,他开始明白安娜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安娜,看见糖果或冰淇淋就会
他不再试图从其他女人身上寻找安娜的影子,同时也失去了和她们交合的兴致。
他用不太道德的手段知道了安娜
他像一个异常焦渴的旅人,千里迢迢地奔赴到这片绿洲,然后察觉到这样只能饮鸩止渴,正要抽身离去,却被一个陌生女人缠住了。就
不管他如何逃避,如何回避,如何避免,他们还是见面了,如此水到渠成。
让他感到害怕的是,见到安娜的一刹那,他简直就像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男孩一样,贪婪地打量着她,想找出她和过去的差别。
他强烈地希望她变丑了,或是没有以前动人了,以此彻底断绝那不该存
这漂亮让他心悸,也让他痛楚。
安娜见雅各布注意到她了,就不再犹豫,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雅各布叔叔。”他们太久没见面,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跟他说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为两年前的事跟他赌气,因此说得慢吞吞的,“没想到能
雅各布熄灭了香烟,低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先生呢。”
“他
“一个人出来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安娜眨了下眼,惊讶地抬起头“你知道我住
“不知道,但你可以给我带路,不是吗”见她露出恍然的表情,他差点把手放
跟旁边的女人道别后,他们并肩走
雅各布原本不想管这些琐碎的小事,可见她的眉毛苦恼地蹙
这个动作一下把时光拉回了两年前,消除了他们之间的生疏感。安娜怔怔地看着他帮自己擦手,忍不住扁了扁嘴“你当时为什么要走呢”
雅各布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不想谈这个,安娜。”
“我想谈这个”安娜攥紧了他的手帕,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他,就像那天他离开时那样,眼中噙满了热泪。那是他一生中唯一不敢回忆第二遍的眼睛。他怕后悔,怕生出想要窃走她的心思。
为什么要走
答案很简单。因为她将他当成父亲,而他把她看成一把美丽的小锁。她锁住了他的感情,锁住了他野蛮的欲念。他每次回忆起她这把美丽的小锁时,内心都是酸涩而痛楚的。有时候,甚至会梦见钥匙插进锁眼里,释放出被禁锢的感情。醒来后,那种朦胧而悸动的感情会一直
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能告诉她。他只能一字一顿地重复那句话“我不想谈这个。”
他的固执与冷漠激怒了她。她咬着下嘴唇,粗鲁地踩了一下他的皮鞋,把他的手帕扔还给他,大步走
这样也好。他就不用再受她黑睫毛和红嘴唇的折磨了。
他本想把安娜送到她的住处就离开,却不想正好碰见谢菲尔德从里面走出来。
他的先生穿着深蓝色的居家服,里面是解开了几颗扣子的衬衫,没有戴腕表,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上戴着戒指,一枚是质朴的铂金婚戒,安娜手上也有;另一枚则是曾出现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由涌起一股火烧火燎的嫉妒。
谢菲尔德也看见了他和安娜。他的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安娜一眼,安娜就像小鸟一样扑了过去,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他们之间默契得叫人厌恶,也让雅各布意识到,来这个小镇是一个不正确错误到极点的决定。
他攥紧一只拳头,清了清喉咙,刚要跟谢菲尔德道别,就见安娜回过头,蹙起眉毛,一脸不高兴地对他招招手“你是要气死我吗一动不动地站
于是,他只能回那句到嘴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