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苏乐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床上盘腿坐正，气沉丹田，开始了吐息炼气，恢复被噩梦消耗的精气神。
他运转意念，眼前的点点纳米能量像星光一样闪亮，丹田中涌出一股气，带着点点白光在身体周遭运转。纳米能量在体内运转两周之后，苏乐感觉呼吸顺畅，心情愉快。
随着体内的纳米能量逐渐充盈，苏乐的真实感也越来愈强。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种奇怪的外星人呢？人类已知的外星人有且只有一种，那就是特亚斯人。
他们的长相和人类几乎别无二致，只有头发颜色是紫色或者粉色的，能够吸收辐射能，和物理学中的黑体一样，所以又称为黑体人。
在五年之前，特亚斯人和人类接触并且正式建立交流，同年，特亚斯人在蓝星撒下纳米罗网，让整个星球纳米化，无数纳米机器人漂浮在大气中，携带着纳米能量。
使用修炼的方法吸收能量的人类可以获得超凡的力量，从此，“纳米修士”们诞生了。
而苏乐就是这么一位刚刚进入练气期的八品纳米修士。
能量继续运转，一个执念爬上了苏乐的心头：如果刚才的梦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苏乐心中仿佛扎下了根，无论他怎么努力沉浸在纳米能量流里也摆脱不掉。能量在体内运转的节奏开始紊乱，修炼效果减弱了大半。
此时距离他醒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修炼效果差，就不如不修炼！苏乐干脆坐起身来，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他有点羡慕梦中的自己了。那时的自己至少也有人可以倾诉，就算对方是外星蛞蝓。
而现在的自己只是个孤儿，在街角的孤儿院长大。和其他孤儿小伙伴们不一样，他不知道关于自己父母的任何消息，就好像自己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满十八岁之后，他不能继续住在孤儿院里，所以搬了出去，找了一份工作糊口，住在孤儿院对面的一栋低端公寓楼上，利用业余时间修炼。
如果梦是真的，自己是假的怎么办？我要怎么证明？如果，如果，万事就怕如果！
苏乐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把锋利尖锐的水果刀。他并不是要和人发生冲突，而是要想办法给梦中的自己留下记号。
他披上大衣下楼，走入熹微的晨光中。
库文市也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可以远远看到漂浮在市中心上空的特亚斯人的星际驱逐舰，舰身位于高空，反射着远处还未升起的阳光。
那只是星际管理公司第三十万一千零一舰队的一艘先锋舰，大部队要在三年之后才能到达。
根据对梦境的回忆，苏乐判断自己现在的位置是在中城区某处，他对地图的记忆不太准确了，但是能确定自己现在的位置离啪叽博士的诊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此时的库文市，还没有被奇怪的外星人染指过，街道两旁的草丛里不会时不时长出颜色怪异的草，下水道里也不会钻出变异的猛兽。一切都十分正常，在苏乐的预期里，也会一直正常下去。
他站在巴芬河边，望着不远处的大桥，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在梦境中，这条河后来成了分隔中城区和下城区的界河，而大桥则是所有来往两个城区的人的必经之路。
在三十三年的时光中，这座桥保存了下来，如果有什么地方适合留下记号的话，大桥绝对是首位。
此时他醒来已经过去了五十分钟。
大桥的桥墩宽大而厚实，用高强度的混凝土浇筑而成，任何风浪都无法撼动，桥面在路灯的照射下带上了一点慵懒的感觉。像一个战功累累的老兵，归来后依然默默守护着人们。
苏乐轻握扶手，脚尖在地上只轻轻一点，身躯就已经跃过了围栏，站到了枯水期干枯的河床上。作为八品纳米修士，他虽然离超凡脱俗还远着，但是已经有了比普通人强不少的力量。
苏乐走在布满嶙嶙的碎石的河床上，感到有些硌脚，他走向离岸边最近的那个桥墩子。
如果在桥面上或者护栏上刻字，很快就会被维护者清理掉。刻在水中的桥墩子上，则能让字迹保留的时间长一些。
桥墩底部有一个小平台，苏乐站在水边，鼓动纳米能量，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十米开外的平台上。
除了苏乐即将要刻上的记号之外，桥墩上已经有了一些荒诞不羁的涂鸦，有些是夸张扭曲的头像，有些则是色彩绚丽的符号。
苏乐拿出水果刀，紧紧地攥在手里，鼓动纳米能量在体内运转一周之后汇集在小刀上，不一会儿，大量的纳米机器人聚集在小刀的尖刃上，化成了一层坚韧的增强涂层。
这是名为“武器增强”的修行技能，纳米修炼突破到八品之后才能使用。苏乐正好就在这个品级。
致密的涂层紧紧地贴合在刀剑，借着灯光的反射能看清上面的科技纹路。可惜苏乐还只是八品初期，增强层只能覆盖一小部分。
苏乐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自己要刻下的内容，他最喜欢的电影里的一句名台词。
为了让记号流传三十多年，并躲过被涂鸦覆盖的命运，他选择了一块边角的位置，那里还很干净，没有被涂鸦过。
增强后的小刀碰到混凝凝土就像是碰到软软的陶泥一样，轻而易举地刺了进去，苏乐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刻上了一句话：
“世界在你脚下。”
为了让记号保存的更久，苏乐吹走了刻痕里的土屑，用手把表面摩挲得更加光滑。
做完这一切，苏乐双手颤抖，胸膛因为激动而起伏，好像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大事。
此时，距离他醒来已经过了59分钟。
突然，一个尖锐而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种粘稠滑腻的腔调：
“嗯……这种情况连我都没有见过，着实让人好奇啊。”
苏乐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略微涨潮的巴芬河在悄悄流动。天已经渐明，一些流光撒到了水面。
“谁在说话？”他问。
那个声音解释道：
“啪叽博士，在催眠的时候，你能听到我的‘灵魂声音’。”
苏乐后退了几步，用后背抵住墙才勉强站稳，刚刚的噩梦像一只黏糊糊的蛇一样缠住他的脖子，他颤抖着说：
“这一切呢？是梦？”
“哦，没错。”
苏乐双腿失去了力量，不知觉间屁股着了地，他喃喃地说：
“不！这不是梦……”
啪叽博士的灵魂声音回答：
“很可惜，你的免费时长已经过了。我这就把你弄出来。”
苏乐出了一层哆哆嗦嗦的细汗，他看到周围的景象逐渐地模糊，水面吞噬了一切，世界只剩下自己和一个桥墩子。
他爬向刚刚刻下的字迹，用手抚摸着刻痕，一遍遍地对自己说：
“世界在你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