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晨钟般的轻语突然从心底里响起。
“我该怎么说你呢，就这么一会，你居然真睡着了。”
说这话的司徒清，神色语气都是冷冰冰的，然而一旁的曾嬷嬷微微低着头，却是眼神一动。
事实上，自从自家小姐宣布订婚的消息传出以来，外界便是轩然大波，无数自持几分天骄之姿的年轻俊杰自以为遗恨终生，气愤之下便四下派人打探那摘了桃子的猴头到底是个什么来历，然而司徒家在天擎帝国可谓势力庞大，又是先手，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早已经查不出什么来了。掘地三尺之下，只知道是一名从海上而来的神秘男子。
直到订婚宴上大白于天下，竟然只是一名区区海边渔夫！
故而一时间各种谣言满天飞，就连她这深居府中的老妇人都有所耳闻。
然而司徒府终究高门大户，平日里各房相处看似与寻常富贵人家一般无二，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实则却在某些规矩方面讳莫如深，便是她今时今日在司徒家的地位，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亲眼一看，果然如此。
曾嬷嬷摆好玉器与血针。
“取完血后，便是最后的调制，小姐你们若是不感兴趣的话，可以先记一下各自要描绘的图腾，等一下虽然有我在一旁指导，但提前熟悉一下，没有坏处的。”嬷嬷一边说着，打开了玉器。
器中之物无色无味，灰灰的一团。
“用特制的玉器封存，此物中蕴含的灵力已然沉寂，只等加入你二人的血，将其唤醒了。”
她拿起放在旁边的两根血针，同时轻轻地触碰那团灰色的物质的瞬间，血针变为了一团液体，融入到了物质里。随即见到嬷嬷双手放在其上，一阵灵力波动后，玉器中的物质颜色由灰转黑，变得如同果冻一般。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曾嬷嬷小心地把玉器拿到两人跟前。
“这么快？可我才刚开始看呀。”诸葛鱼诧异道。
所谓的要描绘的图腾，就是卷轴开始时记载的两幅图片，复杂得很。
“无妨，两位只需要脑海里有个印象即可，老师会在一旁全程用灵术辅佐，以确保万无一失，一次成功的。”嬷嬷笑道。
只见她双手一翻，两根同样玉质的毛笔出现在掌心。
笔尖分别对着图腾的染料划了一圈，染料登时变化为两团小黑气，各自把那笔毛染黑了。
随后嬷嬷将两支毛笔轻轻放下，说道：
“好了，染料已经准备就绪，下面就是正式绘制图腾了。接下来，我们要确定描绘图腾的位置。”
“位置？”
“不错，此灵术说到底是为了巩固延长真灵之间联系，然而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灵力在全身游走，聚集，逸散的位置也不同，所以即便是相同的真灵，所需描绘封存灵力的位置也不一样。”嬷嬷一边为诸葛鱼解释，一边指向卷轴记载中的其中一段。
配合上文字旁边的小图，俨然就是一个寻找自身灵力流转节点的众生级小灵术，名叫身寻灵，根据其上记载的效果，灵术生效后，自身灵力节点的位置便会散发灵力属性相同的灵光，提示施术者位置。
知道位置后，即便后续不以图腾绘制封存，也算是知道了自身一个小短板，这样战斗时多加小心，便也少了一个弱点。
诸葛鱼暗叹司徒家的财大气粗，仅仅为了一个延长真灵力量的想法，研发灵术，加上前前后后配置的文字图样记载，特制的器具，配套的小灵术等，都要有一掌之数了。
而这，也不过是为了能让族里的人修炼时能够方便上那么几分。
“还有一个问题。”
“这检查的灵术是要现学吗？我其实刚才就开始看了，但是一直没看进去。”
“鱼少爷放心，辅助族中弟子修习灵术正是老身的职责，你看不进去也无碍的，稍后你只要做出冥想的姿势，老身自会出手助你完成此术，找出绘制图腾的位置的。”嬷嬷温和一笑地说道。
诸葛鱼盘膝闭目，曾嬷嬷看他准备好了，就伸手冲他额头隔空一弹指，一点灵光顺势而出，冲进了他的脑门。
诸葛鱼只觉得脑袋为之一清，未等他心思活动，想要做些什么，体内灵力便自行运转了起来，灵力围绕身体数个周天后，他便感觉喉咙处出现清凉的感觉，像是沾湿了水一般。
嬷嬷作为辅助灵术之人，自然也知道了。
“看来鱼少的位置是在喉咙处。”
然后是司徒清。
“嬷嬷，如往常一般帮我念口诀即可。”
曾嬷嬷嘴巴念念有词，同时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而开，能够引动他人的灵力波动起来。
不管是以灵力带动他人运转灵术，还是用声音，这都是灵术师辅助他人修炼灵术的常见手段，只不过根据修行者需求，手段不同罢了。
真正骇人的是，这位曾嬷嬷竟然能够在他人并未对灵术未有一个完整概念时，便可辅助他人运转灵术，如此手段，已经不是所谓的资源或者练习能够堆出来的了，更是在灵术一道上有着难言的天赋，简直恐怖如斯！
司徒清受其引导，很快也找出了位置所在。
是其腰部。
嬷嬷见双方都已确定好位置，继而拿出拓纸，往卷轴画像上轻轻一抹，然后便向两人展示道：
“好了，下面我们便正式开始吧。”
一边说着，帮两人贴好了图腾的画像。
诸葛鱼的是一只九对翅膀舒展的白色巨鸟，翅膀展开已经完全覆盖了他的整个脖颈处以及肩部。至于司徒清，则是一条完全环绕着她柳腰的鲸鱼，首尾相接，活动间闪烁着异样的蓝光。
“接下来，你二人各自用这笔，点在拓印身上的图腾，运转自己的灵力，顺着笔的引导，把灵力注入图腾，此灵术就算完成了。”
嬷嬷把笔交给两人。
诸葛鱼接过笔，而司徒清先开口说道：
“坐好。”
诸葛鱼听闻，腰一挺，身子坐得笔直。
司徒清伸出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他脖子受力后仰，整个脖子无防备地展现在她面前。
抬笔一点，黑色的笔墨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随着她不断地输入灵力，二者一起往诸葛鱼的脖子上涌去，他感觉脖子处有清风拂过般的清凉之感。
挺舒服的。
图腾被渲染成白色的，诸葛鱼拿来一旁的镜子，映出了覆盖了整个脖子的白色巨鸟图腾，他慢慢地抚摸了一下，没有什么异样：
“嬷嬷，这图腾……不会是要我带一辈子吧？”
“呵呵，你想多了，这图腾如今还是灵术的施展阶段，看不见才是怪事了，只等你二人完成了灵术图腾间的联系，此图便会沉寂下去，消失不见，转而内化于心。”
曾嬷嬷慢慢地解释道：“若无问题，今后都不会再出现。如果图腾重新显现，你二人便要注意了，这说明加强联系的灵术效果被什么手段了干扰。图腾一旦在显现的状态下，突然化为灵光崩散，便代表着此灵术被破去了。”
“接下来，便到小姐了。”
嬷嬷说完，向他递来另一只笔。
诸葛鱼接过笔，从上面能够感受到一种隐隐的血脉相连之感，大概是因为制作过程中加入了自己的血吧，他这样想着，一声轻语打断了思绪。
“来。”
司徒清轻轻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柳腰，以及经过优秀锻炼的小腹，能够清晰地看到白皙皮肤上透出血气……应该说，让他感觉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活力。
上面有一条首尾相对的大鱼，正是她的真灵形象。诸葛鱼照着刚才司徒清的动作点了上去，同时运起灵力催动着灵气。弱点被触碰，即便是没有威胁的毛笔，还是让司徒清感到不适，腰部微不可察地一动。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诸葛鱼眨了眨眼睛，保持灵力输出的同时开口道。
司徒清挽了一下及腰的青丝道：
“你说。”
“一个人有没有可能……有两个真灵。”诸葛鱼回忆起真灵觉醒当晚所看到的梦境，那由无数黑色颗粒聚集而成的蚕蛹，那种心神勾连的感觉，与他使用真灵碧海玄鲸时一般无二，故而趁着现在这个时机干脆开口问道。
“你是说双生？”
诸葛鱼的问题让司徒清有点意外：
“真灵是灵魂的具象化，灵魂的外在显现。一个人，一个灵魂，一个真灵。”
诸葛鱼听罢不禁沉吟……难道自己猜错了？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我就曾经听闻过几个拥有双生真灵的例子，真灵品质如何放在一边不谈，那些人确实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真灵力量，但是据说他们都是一些疯子，经常出现一些疯言疯语，记忆错乱，行为前后不一致等行为，每当他们发病时，便仿佛有另一个人在身体中醒来，那时他所使用的真灵便会有所不同，很是奇怪。”
啊，这。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症状吧……诸葛鱼听了司徒清描述，心里一突，赶紧追问道：
“后来呢？”
“同时掌握两种真灵的力量和方法，自然会受人觊觎，围绕着这些人展开的争斗不断升级，愈演愈烈，据说在当时闹得很大，最后还是银钧家发话才平息了此事。”司徒清继续说道：“他们家毕竟明面上是天擎皇室，当时得到的素体似乎也由他们入手了。”
天擎帝国皇室有点东西啊……诸葛鱼心中暗道。
“根据后来传出来的情报说，那几人的灵魂很是怪异，看起来与其他人一般只有一个，但每当发病之时，灵魂就会剧烈地不稳定起来，几近撕裂了一般要分成两半，然而那些人灵魂如此大变，在肉体上却不见丝毫的痛苦与异常，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够使用另一种真灵之力。”
司徒清微微侧头看向诸葛鱼，侧颜在阳光下如脂玉瓷盘般惊艳：
“不过，据说通过这种撕裂确实能产生两种真灵，但是单独是分开来说的。发病时其灵魂体积只有正常人的一半，根本无力维持一个完整的人，估计也就是因为如此，那些人才会疯眼疯语的。在情报最后，把这种人灵魂上的变化称之为：裂魂症。”
好嘛，精神分裂是吧……诸葛鱼无奈，可是自己并没有相关的症状呀，难道那黑色的蚕蛹不是真灵？
“好吧，完成了。”
诸葛鱼起身，收回了手中的笔，而司徒清的柳腰，赫然也多了一条鲸鱼图腾。
一旁从此至终都笑而不语的曾嬷嬷再度开口：
“接下来只需你二人同时运转灵力周天，待身体完全适应后，图腾自会隐去。你二人只需谨记一点，若图腾再次显现，要么说明有不明的手段在干扰你二人之间的联系，要么就是对方处于激烈的战斗中，图腾主动出现加强感应，增强力量。好了，老身言尽于此，便不打扰你二人了。”
“谢谢嬷嬷。”司徒清点头谢谢，等她再转头看去，诸葛鱼已经闭目调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