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方河意想不到的是，卧室里的向梦已经醒了。
她正缩在床的一角，用恐惧的目光盯着方河，但她没有叫喊，似乎隐约认出方河与先前的高大人影不同。
“怎么醒了？”方河有些惊讶，“本来打算清除痕迹就走，现在她一醒，要做的事又多了。我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从开始侦察到现在，方河已经持续使用了两个多小时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否定重力，否定阻力，否定存在感，否定情感，否定声音传播等等，其中有些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
方河已经明显感受到“精神力”消耗的副作用。
脑袋昏沉，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受控制，仿佛灵魂与肉体分离。
而且，他还要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能力来抹除自己的所有痕迹。
他都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在昏迷前飞回家。
“你能看到我吗？”方河开口问道。
向梦点点头，但随后又像是有所顾虑，急忙摇摇头。
“没事，我是来救你的，不会伤害你，他才是凶手。”说着，方河走进客厅，将仍在昏迷的陈大贵拖了进来。
看到陈大贵，向梦不禁叫了一声，脸上的恐惧不减反增。直到过了几秒，她认清了眼前的状况，脸上的恐惧才慢慢褪去，转变为隐约的不安。
“能看到我是正常的，否定存在感，这个能力在我用刀砍向陈大贵时应该就已经失效了，毕竟这是太有存在感了。”方河心想。
“接下来，我能拜托你几件事吗？”方河强撑疲惫的躯体，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道。
“嗯。”女孩微微点头。
“等我走后，你可以报警。但之后警察询问你事情经过的时候，还请不要告诉他们我的身形长相，其余的你可以如实告诉警方，行吗？”
于此同时，方河在心中念到“我否定她说谎。”
“嗯。”
“好，辛苦你了。”
“虽然我救了她，大概率上她不会拒绝这个请求，但欺骗警方对于她也不是小事，以防万一，还是检测一下。就结果来看，她没有说谎。”方河心想。
接着，他就准备发动能力清除自己的痕迹。
“我奶奶……”
“嗯？”
“我奶奶她怎么样了。”向梦用担心的口吻问道。
“……”
“她走了。”方河没有选择回避这个问题，尽管他可以。
向梦知晓问题的答案，但她不愿接受它，她的心里尚存一丝希望。
她从床上下来，却无法很好控制自己的身体，险些跌倒，方河急忙上去扶住她。
“你还是不……”方河本想劝阻她，害怕那场景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可他又将话咽了回去，只留下小声的呢喃。
向梦没有注意方河的话，跌跌撞撞地走向奶奶的房间，方河也跟了上去。
房灯打开，向梦眼中的场景与方河先前所见一致，唯一不同的是，老人的双眼合闭，面容有些许安详。
向梦走向前，缓缓跪在地上，握住奶奶的手。
“奶奶，奶奶，奶……呜……嗬……”向梦小声抽泣着，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如果你想，你可以大声哭出来，我来遮掩声音。”门口的方河说道。
女孩没有回应，或者说，她不再抑制的哭声就是最明显的回应。
“呜哇哇……嗬……奶奶……为什么……”
跪在床边的向梦，悲痛的哭声，将方河拉回两个月前，拉回到他看见母亲遗体的那一天。
“妈妈！妈妈！”
过去的声音与现在重合，让方河头痛欲裂。
他匆匆回到客厅，准备删除自己的痕迹，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我…否定…我在此……”
话未说完，他便失去意识，侧身倒地。
……
……
“儿子，起来了，要上学了。”
“妈妈！妈妈！”
“方河，不要管我了。”
“方河，你以后别想让我管你！”
“好黑啊…我在哪儿？不能睡！”
方河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啊！”床边坐着的向梦被吓了一跳。
“我这是在哪？”
方河环顾四周，意识到，他现在在女孩的卧室里。
“现在几点了?”方河问一旁的向梦。
“凌晨两点。”
“昏迷了一个小时，我并不是自然醒的，我的潜意识里告诉我，还不能睡。”他感觉头还是很昏。
这就像上课打瞌睡的学生，有时睡着了也会自动苏醒。
“你没有报警吗。”方河看向坐在一旁的向梦，她双眼微微肿胀，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没有。我答应过你。”向梦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
方河看到，女孩的手上拿着一把菜刀，正对着卧室一角的陈大贵。
她不敢去搬陈大贵，生怕他醒过来，只好拿着菜刀，坐在昏迷的方河旁边，与同样昏迷的陈大贵对峙。
“谢谢你。”方河有些拘谨地说道。
“能帮我关一下灯吗？”他继续说。
“好。”向梦没有迟疑，伸手把灯关上。
方河站起身来，发动能力。
失去重力的作用，他飘浮起来。
“嗯？”向梦面露惊讶。
方河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城市的微光照进屋内。
方河在心里念到：“我否定，我在此行动的物理痕迹。”
在二人观察不到的角落，方河的痕迹全部消失，包括，他的脚印，他的指纹，他的毛发等等。
“能行吗。”看到飞出窗外的方河，向梦关切地问道。
“可以。我要走了，等我离开后十分钟，你就可以报警了。你放心，陈大贵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关于我的长相，麻烦你替我保密。”
“我一定会的。”向梦点点头。
面对即将远走的方河，向梦知道，对方想要隐藏身份，有些话如果现在自己不说，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说了。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嗯？呵呵，不用谢，这正是我应做的。”方河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回道，之后便隐去身形，飞向远方。
“赴死者……”向梦望着窗外，小声呢喃到。
不久，警察赶到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