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
清晨
落河一中新校区北门
学生陆陆续续地走进落河一中,截至今日,高一到高三学生已经全部开始上学。
向梦也处在这人流之中。
她是自招班的学生,本应该在八月十六日返校,参加为期三天的返校考试。
如果没有八月十四日那天的意外。
那天之后,她的父母都从外地赶回家,为向梦的奶奶操办丧事。
向梦参加了奶奶的葬礼,接受了警察的询问调查,同时还接受了心理治疗。
两周过后,向梦提出要回到学校,她的母亲决定留下,在附近寻找工作。
向梦扭头看向身边,同她一样清一色穿着蓝白色运动校服的学生,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她的内心产生了一股割裂感,暑假发生的事与现在平静日常的校园生活是那样的违和,那些事仿佛是一场噩梦,如今都已经过去……了吗。
张望间,一个背影让她趋于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那晚的记忆,她都刻意忘却了,不再去想,唯独那个身形,她记忆犹新。
她加紧脚步,靠向那个身影,对方已经靠近楼梯口,她没有时间走到前面,于是跟着他进了同一个楼梯口。
“踏踏踏……”楼梯里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混合着向梦急切的心跳声。
对方一直在上楼,楼梯里的人越来越少。
这是落河一中的布置,越好的班楼层越高,继续上楼的人也会越来越少。
她装作没有关注对方,不停地上楼,最终她瞥见对方进入了四楼。
“他在实验班?要跟上去看看吗?”她心里犹豫着,理智提醒她思考跟与不跟会导致的结果。
“跟。”她没有多想,选择遵从内心。
她走进四楼,在拐角处,看见了对方的侧脸。
“是他!”她的心跳愈发加速。
向梦走过拐角,看着对方走进二十五班。
“还要过去吗?”
“……”
“就到这吧。先知道他是哪个班的就好了。”
向梦选择知足,转身离开,继续上楼。
……
……
“方姑,回来啦。”
“嗯。”方河朝某个向自己打招呼的男生点点头,随后独自一人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他回来了,回到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班级。
他曾在这个班度过一个相当轻松快乐的时光。
那时的他成绩优异,人缘良好,深受老师青睐。
可随着成绩的下滑,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同学对方河不再如往日那样,把称呼从“方哥”改成了“方姑”。
方河看待同学那层美好的滤镜也逐渐破碎,他开始意识到,“关系好”只是限于“同学”关系,而并非“朋友”。
当他真正落魄的时候,“同学”只会观望自己。除了母亲,没有人会陪伴他;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
方河清楚,这是他个人观念向现实的转变,这份“成长”是他痛苦的根源之一。
实际上,二十五班的大部分生学都仍旧与他交好,而小部分与他交恶。
小部分人,就是以现在班长朗颂为首的部分人。
原先的班长是方河。
朗颂顶替了方河班长的位置,他酷爱打小报告,并且在方河还是班长的时候,将这事嫁祸于他,让他与同学发生了矛盾,后来才被别人发现。
班上包括方河在内的大部分学生都厌恶他,但无奈对方收到老师的偏爱。
老师,班上的老师才是方河最痛恨的。
他们的专断,独裁,他们的学术不精,他们的唯成绩论,引起班上许多学生的反感。
方河是这些学生中的出头鸟,或者说是他们的话筒,这也是他依然受到班上同学信赖的原因。
等到方河成绩退步,班上那些老师选择抛弃方河,他们本就对方河不满,原先只是碍于他优秀的成绩。
一切的发生是一段很长的时光,是对过去“方河”的凌迟。
恶性循环。
在恶性循环中,方河原本只是略有下降的成绩愈发变差;在恶性循环中,各种痛苦交织在一起,磨蚀着方河的内心。
他或许可以完成成长,挺过挫折。
如果他的母亲没有发生意外。
“我的松懈,我的固执,我的傲慢,我的幼稚。”
“都是导致我痛苦的自身原因。”方河反思道。
“我与他们,都有对错。”
“度过八月,经历了迷踪与回归。我对那些事有了不相同的感受。它们在变轻,变淡。”方河想到。
“是因为时间长冲淡了情感?”
“还是因为一个新的有抗性的‘我’被塑造成功?”
“还是因为…我成为了赴死者。”
“或许三者都有。”
“别再想了,念书!”
方河摇摇脑袋,不再胡思乱想,把注意力投入到学习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