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贺瑶的疑惑,镇国公夫人勉强笑道:“是个远房亲戚,初来洛京人生地不熟,因此被青鹤带
“阿弥陀佛,原来是远房亲戚。”贺瑶放松地抚了抚胸口,“世子哥哥待她那么好,玩射覆时不惜为她当众作弊,我还暗暗为阿姐不平,以为世子哥哥心仪她呢。”
镇国公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青鹤糊涂,竟然当众帮柏雅作弊,这不是打贺家的脸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镇国公府对贺家的这门婚事有什么不满!
周围的夫人们神色各异。
有幸灾乐祸的,
又有夫人半开玩笑,“若是青鹤不喜欢贺大姑娘,干脆早些退婚,我家里那小子虽然蠢了些,却也算有出息,一向很仰慕贺大姑娘。”
她们可都是非常欣赏贺沉珠的。
高门大户里面多少糊涂账、多少麻烦事,就得娶个贺沉珠那般明厉害又有手段的当家主母,能镇得住下人,能管得了帐,也能应付各种人情往来。
镇国公夫人笑着敷衍过去,暗暗打定主意,等惠觉寺的法会结束,就好好敲打一番罗青鹤和柏雅。
禅院外面。
贺瑶欢快地追上贺沉珠,“阿姐!”
贺沉珠道:“你去而复返,定是
贺瑶讪讪,她阿姐一颗心七窍玲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去。
她脆声道:“我就是气不过。他要娶的人明明是阿姐,却当众和那个柏雅拉拉扯扯眉目传情,像什么样子?阿姐不曾辜负他,他倒是先欺负上阿姐了。阿姐,你就不生气吗?”
贺沉珠:“柏雅做不成世子妃。”
她太清楚,洛京的高门世家有多讲究门当户对。
即使罗青鹤一意孤行要娶柏雅,他阿耶阿娘也不可能同意,整个罗家都不可能同意,族中老人性情顽固,
他们宁肯换了世子人选,也不可能答应罗青鹤娶柏雅。
既然柏雅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她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贺瑶歪了歪脑袋,“即便如此,可小侯爷亲近别的姑娘时,我像是喝了一碗陈醋,心里不知道有多酸,但阿姐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难过。阿姐,你对他就没有几分真情吗?”
贺沉珠淡淡道:“对我而言,能够维持婚姻存续的只有两家利益,而非虚无缥缈的真情。旁人的真情是什么?我只知道,世上肯心甘情愿为咱们付出性命的,只有阿耶和阿娘,再无其他人比他们更爱咱们。”
贺瑶一时无言。
扪心而问,她虽然倾慕小侯爷,可也确实还没有到能为他付出性命的那一步。
戏文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她情不自禁地喃喃,“我常听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此说来,世上真正至情至坚之人,竟也没几个。大家活一辈子,也很难遇见生死与共的爱情。”
贺沉珠被她这副痴痴的模样逗笑,“别想这些了,像只呆鹅。”
姐妹俩正说着话,前方古槐树后面绕出一个人来。
郎君道袍木簪,正是罗青鹤。
罗青鹤道:“贺大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瑶瞅了瞅这两人,极有眼色地退开了。
罗青鹤注视面前的小娘子,她的肌肤白皙通透,下颌线干净利落,高髻鸦黑如云,雪白的罗裙纤尘不染,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矜贵,
唯独那身窄袖石榴红圆领春衫,稍稍透出些这个年纪的小娘子该有的活泼娇艳。
罗青鹤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的除夕宫宴。
君臣喝得兴,天子突然来了兴致,要考小郎君们的学问。
皇后提议,让贺沉珠也参与考校。
第一轮考的是作赋,
天子当众朗她作的赋,那篇文章不仅文采斐然,而且立意深远,很难想象竟然是一个年仅十三岁、从未
第二轮考的是策论。
天子出的题目很难,大家绞脑汁也无从落笔,可是贺沉珠竟然运笔如飞,短短两刻钟就写完了洋洋洒洒一篇文章。
不仅如此,她还另外又写了一篇,捧着来到他的座位边。
那年的贺沉珠容貌稚嫩,行事作风却很沉稳,她
洁白的宣纸上,她的簪花小楷漂亮而有风骨,他扫了一眼,文章内容引经据典,最难得的是那些内容并不只是歌功颂德堆砌辞藻的场面话,反而字字句句都是最朴实的针砭时弊。
周围的小郎君们见状,纷纷起哄:
“青鹤,你答不出来,就去抄人家小姑娘的答卷,也不嫌害臊!”
“有什么可害臊的,他们两个可是有婚约关系的,像你我这些人,也就只剩羡慕的份儿了!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有这么一位厉害的未婚妻呢?”
“……”
他们闹着笑着。
落
他堂堂镇国公府世子爷,竟然连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都比不过,甚至还要抄她的答卷……
这叫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那年他也只有十六岁,年少轻狂,正是最
他当即黑了脸,把贺沉珠捧来的答卷揉成一团,毫不留情地扔
时隔三年,他早已忘了当时贺沉珠的表情。
但骄傲冷漠如她,大约是没什么表情的。
之所以给他送答卷,想来也不过是为了故意显摆她的才华和能耐。
罗青鹤回想着,记忆里那张稚嫩的脸与面前的这张脸逐渐重合。
他微笑,“贺大姑娘,诚如你所见,我喜欢小雅。”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像是出了某一口陈年恶气,心里面十分舒坦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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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