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徵的物产严格来讲并不匮乏,凌湙在京畿的时候,吃穿用度精细考究,他娘当是把全府最顶尖的好物都堆他身上了,应季的水果随便吃,南来的贡果和江边的水产,珍味楼里新出的点心,只要能入他口的从来不吝啬往他嘴里送,导致他一天到晚不晓得饿,走哪都有人跟后头提只食盒,随时等他招手取用。
他就跟所有不关注细节的大老爷们一样,有人包揽衣食住行,给什么吃什么,反正知道不可能有难吃的东西到他面前,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新时代的制度、前后朝的发展,以及兵武军机上,足有两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汲取这个时代的社会建层。
他理想中的闲鱼躺,不是真的当个万事不管的废物,而是想在这样的封建制度里,找一条能融于这个时代的,不触及个人尊严的安宁生活,什么君恩大于天,令死立引颈裁的圣言,他根本不能接受。
老子的命就是换个时代,也不能允许落到非己方的人或制度手里,休想用封建思想那一套来pua我。
故此,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探索精致的美食,缂丝绸织的锦袍,以及他那几个兄长喜爱的古董玩器,顶多是看到的时候顺耳听一听,然后在脑子里闪一遍,哦,原来这东西竟是这么做的,在我以前的那个时代又对应的是什么东西,等等。
如果他没有遭遇换子这一风波,往后再过个十几二十年,或许就有时间容他涉猎这方面的信息,当个真正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豪门贵公子。
这短短两三年的豪门生活,并不足够让他了解到全面的大徵风物。
比如松油,这玩意能吃?
凌湙第一次在驿站里吃到带馅的松油包子时,差点没吐出去,是硬忍着老大的松青味,将包子给啃进了肚子,之后打嗝都有股淡淡的松臭,酸水冒了大半日,两天没有食欲。
这时他才知道,普通百姓用的油和富贵人家用的油是有区别的,他家的餐桌上,油是随四季轮换的,春用牛油,夏用茶油,秋用猪油,冬用羊油,松油这玩意是家里仆奴们使用的,府里的灯、各门上的锁头,以及保养刀枪器械等等,用的都是松油,且是过滤再加工之后的精纯松油,味道近乎没有。
而平常百姓家里,能舍得打一瓮子油回去吃的,都是杂质很多的二滤油,过到三滤四滤的就是小富人家的常用油,精纯油就是那种大商户人家才配用的消耗品。
京畿各家看门庭有没有寥落,就有从日常饮食中攀比的惯例,凡是有爵的人家,油随四季变,所谓的三餐不继,非指无食裹腹,而是指入口食物的脍精度,哪怕你偷着典卖家中产业度日,应季的常用油也不能旬旬不变,故此,哪怕他娘每日为府中进项发愁,也从来不敢在油品上抠搜,到季是必要更换的。
凌湙第一次给他娘回信的时候,就吐槽松油难吃,味道大的直冒酸,把他娘心疼坏了,实实在府里哭了好一鼻子,又指着宁振鸿父母骂了一顿,削了宁侯新宠的两个美妾,又上老公公住的延景观里抹眼泪,此后一路捎送的东西里,必有一罐提炼精纯的牛羊油。
如此到了边城,他便在蛇爷递来的采买单子上,将松油数量翻了一倍,心道这油如此粗糙味大,手下人都没有嫌弃,他若还抠搜简省,便显得待人不纯了,毕竟他自己的饮食,用的都是他娘老远给他从京里捎的,别人不好跟他比,但他也不能太苛待了他们。
三餐给两顿油水,在他看来是最基本的体能保证,边城物资又匮又贵,荤食不能餐餐供应,可松油煎炒必须有,就是食盐他也嘱咐了不用扣减,按需供应按需放。
吃食供应上,他不愿与手下太计较,人生在世,吃饱穿暖,他得让跟着他的人有盼头。
刘氏讪讪的站在一旁听凌湙说话,虽然凌湙没有怪她的意思,甚至说话堪称温和客气,却叫她陡然有种越举之感,再面对蛇爷时,就有些不敢看他,抿了嘴再次意识到,蛇爷在凌湙面前的地位。
是她想当然了。
凌湙却看出了她的难堪,主动让了她坐,很认真的拜托她,“刘婶,既然你愿意接手灶上的事,那以后厨下所有事就由你安排,蛇爷年纪也大了,许多地方顾不过来,你有管家的经验,以后伙食这方面就劳你多操心,我只嘱咐一条,兵卫们的伙食油水必要供应足,其他的你可以看着降等,你说的对,在旁人没有明确投我之前,是不该用与我们一样的供给,那会让他们产生投不投都一样的苟且心理,这是我之前没想到的,你一提,我却是回过味来了,确实,是该有个区分。”
所以,入城大礼包期限到了,接下来才是正经过日子的规则。
凌湙就着自己的想法,又跟刘氏讨论了一下,规定了之后两边府里的餐食供应细则,兵卫们的三餐制,以及普通百姓米粮的派发差额,在不减少油水的情况,定下标准,按规执行。
如此,刘氏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起来,拉过凌馥的手问凌湙,“那还叫馥儿跟着做统计的活么?”她看垂拱堂那边有了账房,怕凌馥没了活计。
凌湙想了一下道,“垂拱堂那边已经独立了账册,我这边在蛇爷手上,凌馥就跟着婶子做仓管吧!以后厨下采买的用度,进出的细账,都归凌馥管,我这边的小厨房和垂拱堂那边两位先生的都不从你那边过,你们专门做大锅账,以后一季一报,从垂拱堂走月度,那边会统领之后的所有收益进项。”
刘氏眼里有一丝失望,她是想让凌馥去垂拱堂大账房那边的,有之前一路跟随的情分,凌馥只要做的好,以后就是总账房人选,前途当比厨下仓管好。
她已经知道凌湙立女户的制度了,扶着这个女儿,助她寻个立足之本,她完全可以招个上门女婿,日后无论是凌馥还是她,生活也都有了期望。
母女二人说完话,便相携着离去,凌湙却连夜去了垂拱堂下面的地窖内,寻着里面负责的老铁匠问,“陈师傅,我要打百十个圆铁饼,盆口大小,厚度在五寸左右,多久日子能得?”
陈师傅全名陈勾镰,祖祖辈辈匠籍出身,他是几十年前受主家牵连,被流放到了边城,年轻时有一把子蛮劲,到了年老,也比一般人看着更矍铄些,遇到凌湙要招铁匠,他是直接拽了自己的小孙子第一个来投的,殷先生看他手艺不错,便暂时将打铁事宜交了他总领。
凌湙目前手里能用的人太少了,各种缺人手,殷先生一个人当两个用,齐葙来了后又统领了新兵训练,重新替凌湙混乱的军制编册,分开了步兵和骑兵的训练规划,别人是愁骑兵难驯,有兵没马,难以整编出一支有规模的骑兵阵,到了凌湙这里,情况恰是反了,他现在是缺人,极其缺人。
用齐葙跟殷子霁私下吐槽的话来讲,这奸滑的小子,一路上尽捡着土老财打了,什么值钱薅什么,兵器就不说了,足足一人配两把都绰绰有余,更奇特的是,这小子弄的马匹,好家伙,光茳州卫的军制马就有百余,登城秦寿私兵骑下的马也叫他薅了,最后就是羌骑座下的军马,这两天陆陆续续的来了八百,都是武景同偷偷送来的。
月牙湖一战,连着登城里的羌骑,凌湙足足帮武景同弄了三四千马匹,走时因有武大帅的耳目在,他不好明目张胆的弄,武景同与他走了一路,很知道凌湙薅钱的性格,觑着他老子不注意的当口,瞒报了月牙湖的小一千,偷摸的派人给凌湙送了来。
于是,整个边城内,凌湙手上拥有的马匹,能装备两个千户所,可偏偏他手上的兵,连着招来充仪仗队的童子兵一齐算上,也才将将八百众。
步兵只要手脚不缺,都能练,骑兵却是要考验身体素质的,如此,真正能上马的不足四百,闲置的那些马匹,叫齐葙天天想着从哪儿给他搞点人来,不然放着马儿没人骑,看着心里就难受,愁的人睡不着觉。
齐葙说的时候面色复杂,他那时候自己要装备一支千人骑,都差点赔的倾家荡产,到处挪借,偏有时候是有钱也买不到马,凌湙这小子,一文钱没花就搞了这么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陈师傅不明白凌湙并夜来要打铁饼的用意,但他非常懂贵人的忌讳,并不多问,只低头掐指算了一下,就给了凌湙准话,“公子若是急用的话,明天午后就能得,铁饼不费事,熔了铁汁子倒入模具,上下锤个几十下就得了,便宜的很。”
凌湙点头,又将需要的铁锅、铁漏,铁铲尺寸一一说明后,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离开。
殷先生被人通知,知道他进了垂拱堂,是披衣等在前厅,见他从地下口里出来,便问,“什么事这样急?吩咐别人来就是了,还自己亲自来。”
凌湙就将刘氏与他说的事重复了一遍,之后才道,“之前一路上也没个消停,明知道松油不好吃,也没时间弄它,刘婶的顾虑也是对的,咱现在没进项,得想个办法节省着花钱,于是,我就想的用菽豆榨油,菽豆便宜,油也不臭,吃着应当比松油好些。”
殷先生嘴角抽了抽,以为凌湙是想一出是一出,劝道,“菽豆是不贵,可榨油后就贵了,公子可知一斤油要几斤豆?”合算起来,当然是松油便宜。
凌湙点头,“刘婶说了,十斤豆出一斤油,豆三文一斤,十斤就是三十文,而松油二十钱就能打一瓮子。”关键是三十文一斤的豆油还没算工序人工价。
殷先生于是不说话,只拿眼瞅他,意思很明显,就是在问他,这样折腾个豆油为啥?
凌湙也不好给他解释,且他自己也没把握能一定将豆油成本降下来,他凭的只是以前看到过的贴子经验,觉得同样都是豆子,出油量不该只这么一点,肯定是中间哪个环节没做到位,他也问了刘氏,然而刘氏也不知如何榨豆油,她们府以前也是四季换油,松油、豆油这种东西,嗯,也不上桌。
于是,凌湙虚心求问,“先生知道榨油工序?”
殷子霁一副傲然样子,点头,“当然,这种关乎民生的东西,我虽不会,但该知道的必要去了解一番,豆油出现时,确实有人将它当做新的民生物资推广来的,然而,那价格实在不够亲和,哪怕剥除人工,运力和置办的成本,百姓依然吃不起,渐渐的也就只在沿海和江州一带有售,其他地方非常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豆油不好保存,夏季温度高时,会发酵生味,腥难入口。”
凌湙讶然,便仔细问了豆油的榨制工序,殷子霁也不拿乔,且也有想打消他心血来潮的意思,解释的非常清楚。
菽豆就是大豆,凌湙看不出现在的豆子与后世的豆子有何不同,因此,实在不解既然已经出现豆油,又为何会出现在榨制时有如此大的差异。
殷子霁解释,“豆子用石磨碾碎,放太阳光下晒干后,入铁锅用石锤搅捣,最后放入掏空的竹心里,使两人轮流舂制,直至竹心内的豆子出油为止。”
凌湙:……
殷子霁看凌湙听的直瞪眼,以为他是被这复杂的方法惊到了,便语重心肠的劝他,“你如今的重心放在治理城内百姓上,满城人口重新编籍变动巨大,还有你要砌的砖窑,冶炼兵器等重要事项,城北那些富户,城西原址上的居民要迁入同姓街区,这些都需要你压阵,凌公子,口腹之欲不是此时讲究的,城内百姓并不嫌弃松油,他们能一日得两餐油食,已经感恩戴德了,所以,你实不用耗心在这上面。”
凌湙叫他说的哑然,半晌才挠着脸道,“我、我那个是想将豆油当营生的,先生,咱们城里没有合适的营生,刘氏说话是不中听,可她有一样说的是对的,咱不能坐吃山空啊!”
殷子霁也没了声,皱眉望着窗外的黑夜,叹气,“你这地方,真是……”要啥啥没有,连块肥田都无,商贸更是个鬼都不愿来做交易的地方。
凌湙两手一摊,“先生,我先弄个百十斤豆子试试,反正咱现在有人手,能不能成只看结果,怎样?”
殷子霁叫他眼里的认真说服了,只得点头,“成吧!你要试便试试,但若不成,可不能再将心思耗别处去了,那铁炉烧起来后,每天尽打锅瓢铲剪之类的了,你什么时候开炉冶铁铸兵器?凌公子,你给我交个底,手上是不是有冶铁秘籍?当年老国公可是踏过大凉王庭的。”
羌兵手里的弯刀能削他们的军制武器,就是因为冶铁技艺在大徵之上,凌湙一开始就收的那些断刀兵械,特意要求改造的地窖等行为,都叫殷子霁和齐葙非常肯定,他手里肯定有东西。
凌湙被他问的笑了一声,挑了眉道,“殷先生,事一点点做,别着急,我就是现在告诉你有东西,也需得等我把城内事务理顺了才能弄,铸刀这工艺分不得心,开了炉我就得守着,更没有时间料理琐事了,所以,就让陈师傅领着人先打点百姓们能用的工具,把臂力练出来,后面锤制刀枪时,才更能不怠力竭气,我需要能日挥百锤的力士,先生,继续寻找力大无穷者,许早晚食皆供荤腥。”
殷子霁叫他说的心中更蠢蠢欲动了,看他那小狐狸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是故意吊他,就不在他未拜主前告诉他手里的筹码。
这小子……怪不得齐葙评他又奸又滑。
凌湙嘿嘿笑着与他告辞,回了随意府这边,立刻派人去通知刘氏,告诉她,之前说的三日缝百余麻布口袋的事,改成两日,他后日就要用。
且不说刘氏接了通知,是连夜招集妇人裁麻布动针线,就是蛇爷这边,也紧忙按凌湙画的图去找木工打架子,再连夜安排人手挑捡菽豆,按凌湙的要求,将霉坏扁损的全部挑出,只要那种圆溜溜金黄黄的好豆子。
凌湙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卯时不到就起了床,在小厮虎牙的侍奉下,穿衣洗漱,吃了早食。
虎牙是蛇爷给他挑的贴身小厮,是个圆头圆脑的少年,十三岁,跟着父母逃难后进了马匪窝,差一点进了人腹,获救后一直努力找活干,叫蛇爷看进了眼里,进了府之后,就将他要到了身边,教了规矩给凌湙用。
凌湙今天穿了利于活动的短打,手臂和小腿部都缚了皮革,到了府门边,闪狮已经被虎牙牵了出来,他踩了马镫上去后,对虎牙道,“跟蛇爷说一声,晨跑后我直接去城南,叫他不用守着厅门等我了。”不这样吩咐一下,老头儿指定煨了汤守在厅门边上等他回。
幺鸡领着人正守在出城北的阔马道上,见凌湙打马来了,忙领着人行礼,脸苦哈哈的欲语还休,凌湙假装看不到,领头骑了马直往钟楼处奔。
他身后的梁鳅、武阔几个一见幺鸡这待遇,忙跟着收了同样的苦哈哈表情,憋着闷的跟后头骑行,凌湙呵呵冷笑两声,并不同情他们。
齐葙的弓百发百中,箭头不开刃是射不死人,可射中身上的疼痛,仍叫人犯怵,幺鸡他们几个头一天去他那里报道,被逼着坐桌后头念了半天书,为将者为从属为兵头等等道理,治兵整顿手下背律令等条文,好容易出了趟北山的差,以为能逃过这种集训,没料回来头一晚,仍被齐葙逮着去背了一整晚的兵将细则。
幺鸡和武阔两人身上的淤青最多,梁鳅好些,杜猗非常能适应,余下的酉字三人也没怎么受罚,他们本就受过严训,暗卫的细责比齐葙交的更多,他们实际上更适应这种被框在规矩里的教导方式,幺鸡那种散漫的领头方式,他们也是茫然了好久才适应的。
到了钟楼处,远远的凌湙就看见黑鸦鸦一片人头,见他们从北街道上出现时,轰一声齐齐拜倒,口呼,“公子早安,公子大福。”
凌湙也没纠正他们乱七八糟的请安方式,而是直接走到钟楼底下,望着一双双满含期待的眼神,道,“规则你们应该都清楚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开始。”
一声落,钟声响,聚在一起的百姓轰一下,脚踩脚的从城南涌出,顺着边城墙根下发了疯的直跑,凌湙也带着幺鸡他们弃了马混在其中,望着使力领前的几位劝告,“留着些余力,一气用完了你跑不回北门,调整呼吸别岔了气,不然有你受的。”
跑圈的百姓没料凌湙他们居然也跟着跑,一时纷纷扭头,就见凌湙带头的几人既不抢前也不落尾,就吊在他们中间部分,边跑边吆喝号子,渐渐的,他们周围左右的百姓也学着他们的步调,跟着跑跟着吆喝,脚步由凌乱,逐渐的归整成了一条声。
殷子霁和齐葙站在城楼上,看着逐渐成形的跑操队伍,笑着对了一眼,“我说他怎么非要亲身参与呢?这法子好。”不动声色的就将自己融入了百姓,且看他们喊口号的样子,不知不觉就能叫人跟着调整,是个非常有用的维持队列的好方式,齐葙眼神闪了闪,笑呵呵的点了头,此后新兵营那边,也多了一项跑圈训练。
有凌湙打样,之后酉一、袁来运、秋扎图以及甲一,都各人轮流一天来带领百姓跑操,每日风雨不辍,整个城内的声息开始趋向鲜活。
而凌湙要的铁饼第二天下午就打好了,蛇爷给了他一百斤捡过的豆子,凌湙调了亲卫队的人手,拿了个大磨盘,让人将豆子全碾成碎子颗粒状,之后架了铁锅,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下,开始炒豆子。
小火兜着铁锅底那一圈,分两人各站在锅一边,各轮着铲子细炒,直炒出豆香,却不能有焦糊味,之后,让刘氏带着几个媳妇子将热豆子装入麻袋内,拴紧了口子,摊成与铁饼大小的圈状,最后一块铁饼两个豆胚这么间隔着放好,码整齐,为了不使在锤制过程中散架,他又在铁饼圈上套上蛇爷找人打的木架子,拿了粗麻布剪成的布条,一圈圈的缠严密。
再之后,固定了接油的漏斗和装油的铁桶,自己先提了铁锤,对着最上面的铁饼狠狠敲下,咣当一声巨响,足吓了好一圈人,大家瞪着眼睛看他,蛇爷更是哎呦一声,跳脚就踹了旁边的幺鸡一脚,“你死人啊!不知道接手去锤?个没眼色的货。”
幺鸡叫他爷爷踢的回过神来,忙跑到凌湙身边,“主子,我来,我来锤。”
凌湙没跟他争,而是将铁锤给了他,又喊了武阔上前,两个轮着交替锤,铁饼受外力锤打,挤压中间的豆胚,慢慢的,麻袋外面开始渗出油来,再顺着底部的漏斗,逐渐汇聚到了铁桶内。
“出……出油了,真出油了,豆油,这真是豆油。”
轰一声,整个随意府后院里,围观的人炸开,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流淌在漏斗中的金黄色的油,就是从装豆胚的麻袋里出来的。
是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