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Ambigu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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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莓拎着行李箱跑了。
惹不起, 她还躲不起吗?
得知叶晓岚夜宿在镇上的一家酒店后,周之莓就知道她肯定还要继续纠缠。
周之莓太了解叶晓岚的性格了,她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并不是说她的手段有多么强硬,相反, 她一向笑脸相迎, 从来不会和别人脸红脖子粗。
小时候,无论周之莓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叶晓岚都不会打骂她。
叶晓岚有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并且十分奏效。
有一次,周之莓因为闹脾气故意摔坏了家里的一件瓷器。叶晓岚得知后, 笑意盈盈地当着周之莓的面, 把她的玩具全部摔烂了。
最后是周之莓哭着求妈妈不要再砸她的玩具了,她说知道错了。
叶晓岚惯用以柔克刚的办法, 看似温柔, 其实温柔的笑里藏着刀。
在嫁给周策以前, 叶晓岚的人生履历也足够让人叹服。她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来到大城市读书, 经历重重磨难,自给自足, 学习成绩优异。
即便叶晓岚和周策有着十二岁的年龄差,可是在周策面前, 叶晓岚成熟炼达,有主见、有执行力。两个人最终会走在一起,是基于对彼此的欣赏, 在此之上生爱,而非外界的各种传言。
叶晓岚从未勾引过周策,周策也并非好色之徒。
如果说, 曾经的周之莓有多么羡慕父母之间的感情,后来发生的一切则让这份羡慕成了笑话。
周之莓至今不理解,为什么当初叶晓岚会毅然决然地和周策离婚?
那会儿家里风云未动,还是其乐融融。明明不久前一家人还在聊着留学的事情,可才过了两天,叶晓岚便决定离婚。
后来周之莓终于知道了。
哪有什么突然感情不和,不过是叶晓岚早早地为自己找到了下家。
如今叶晓岚的丈夫谢文滨,正是周策曾经的商业合伙人。
谢文滨将周策一脚踹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代替周策掌控了整个集团。
周策遭遇的一切不幸遭遇,全拜谢文滨所赐。
动车即将到站时,周之莓看到一条新闻——
《谢文滨因涉嫌多起刑事犯罪案件,于今日凌晨被警方逮捕入狱》
谢文滨。
谢文滨。
毫不夸张的说,看到这个名字出现在新闻头条,周之莓整个人都在颤抖。
终于,恶人自有天收。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从小到大,周之莓一直不喜欢谢文滨这个人。
周之莓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谢文滨隔三差五地会来到她家做客。
印象中,周之莓一直觉得谢文滨长得十分高大,他比她的爸爸要高出一个脑袋。不光是长得高,人也非常强壮。
谢文滨总是爱穿一身的黑色的衣服,经常手上夹着一根烟,整个家里被他的烟熏得乌烟瘴气的。
有一次,谢文滨正站在窗户边抽烟,碰巧被周之莓撞见。他依旧还是穿一身的黑,黑色衬衫领口敞开着,袖子卷起到手肘,一只手抄在兜里,一只手夹着烟。
吞云吐雾时,他眯起眼,脸上的神色看起来特别无赖,看起来像个街头流氓的模样,反正不是什么善茬。
周之莓见状气鼓鼓走到谢文滨面前,双手叉腰警告他:“你不准在我家里抽烟!”
谢文滨闻言勾了勾唇,单腿屈膝半蹲在周之莓的面前,用夹着烟的那只手轻轻掐了掐周之莓软嫩的脸颊,声线仿佛在浓烟里滚过:“小公主,你怎么跟你妈一个样儿?那么爱管人?”
周之莓“啪”的一巴掌拍掉了谢叔叔的手,捂着鼻子:“你抽烟,你臭死了!”
继而,谢文滨当着周之莓的面,徒手将正在燃烧的烟头给掐灭了。
周之莓当时就被吓了一跳,一脸懵懵地问:“你的手指不疼吗?”
谢文滨歪了歪脑袋:“你说呢?”
谢文滨还很年轻。
据周之莓所知,他是叶晓岚大学的学弟。
谢文滨的家境状况甚至比叶晓岚还要差劲,同样是来自偏远的山村,在他年幼时父母双亡,他跟着外婆相依为命,似一匹野狗肆意成长。
大学时,因为叶晓岚和谢文滨同在一个社团,所以相知相识。
了解过谢文滨的原生家庭之后,身为高他两届的学姐,叶晓岚才对他十分照顾。
后来因为叶晓岚的原因,谢文滨也来到了申城寻求机遇。那会儿通讯和网络媒体并不发达,谢文滨便利用信息差倒卖各种商品,从中赚了不少钱。他机灵狡猾,同时又吃得了苦,没日没夜地赚钱,靠自己的努力在申城买了房子买了车,站稳了脚跟。
可惜,谢文滨长了一张十分凶狠的脸庞,没有一个小孩子愿意靠近他。
每一次谢文滨笑容满面的时候,周之莓都会觉得很狰狞。他会让小小的周之莓想起自己不久前看过的一部动画片,里面有一个会吃人的可怕怪兽。
周之莓如实对妈妈说:谢叔叔长得真像一个怪兽。
妈妈摸了摸她的头,笑得不行:你谢叔叔确实看起来凶凶的,但他人不坏哦。
周之莓才不信。
谢文滨无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每个企业在发展的过程中,总会面临诸多挑战。
那时候,周策的集团也面临着转型和大环境的威胁,经济环境萧条,账上几乎快没了现金,面临发不出工资的困境。
是谢文滨出谋划策,扭转了当时的局面。
周策一直觉得做生意就是要诚实本分,这样才能长久经营。
但谢文滨觉得,必要时,需要一些采取擦边的手段才能达成目的。
事实证明,谢文滨的确非常有经商的头脑。他不仅成功在周策的集团站稳脚跟,甚至取代了周策这个总裁的位置。
后来,谢文滨更是用卑劣的手段抢走了周策的妻子,让他妻离子散。
毫无疑问,周之莓对谢文滨恨之入骨。
回国之后,周之莓经常上网搜寻谢文滨的相关新闻。谁又能知道,这个曾经的“地痞流氓”摇身一变成为了上市集团的总裁,西装笔挺,人模狗样。
如今,年近五十的谢文滨褪去冷厉的外表,有着企业领导人的不怒自威。他的外形上和年轻时变化并不大,很难得,这么多年过去身材几乎没有走形。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变得更加成熟,举手投足间都是商业大佬的风范。
网络上对于谢文滨的风评倒是一边倒,多数是夸他长得帅气,又有商业头脑。更有人翻出谢文滨年轻时候的照片,称他的颜值完全不输时下当红的小生。
外界都说谢文滨是地狱开局,白手起家,对他更是无比崇拜。
可外人却不知,谢文滨这些年用了多少违法乱纪的手段。
周之莓见识过谢文滨强硬的手腕,正是因为他暗中作梗,才会让周策含冤入狱。
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周之莓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报复。可她的能力实在太过弱小,面对只手遮天的谢文滨,也只能是无可奈何,暂时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周之莓闭了闭眼,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则深埋的记忆。
在周之莓的印象中,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妈妈与谢叔叔的谈话。
她当时年幼,听不懂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于是懵懵懂懂地看着两个人。
那是周之莓第一次看到,一向桀骜不逊的谢叔叔在妈妈叶晓岚的面前卑躬屈膝。谢叔叔的双眼通红,脸上表情痛苦。
周之莓以为是妈妈正在教训谢叔叔。
只见,谢文滨拉着叶晓岚的手腕,声线颤抖:“姐姐……我现在什么都有了……”
叶晓岚几乎瞬间挣脱了谢文滨的桎梏,冷声告诉他:“谢文滨,请你自重,我已经结婚了。”
那时候的周之莓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下意识地上前挡在妈妈的面前,大骂谢文滨:“你这个怪兽!你离我妈妈远一点!”
谢文滨闻言看向周之莓,眼底立刻布满阴森的光芒,他企图扼住周之莓的喉咙,却被叶晓岚一吼:“谢文滨!如果你敢伤害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
手机铃声打断了周之莓的思绪。
与此同时,动车到站。
周之莓知道是陈嘉年来电,并不着急接听。她拿着行李下了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打了一辆车到达酒店。
周之莓来到了一个小县城的古镇,说是小县城,倒是飞机场和高铁站都有,交通十分方便。
她在古镇的一家网络上评分颇高的民宿顺利办理入住之后,拿出手机查看陈嘉年发来的短信。
——[叔叔非常担心你。方便的话回一个电话给我。]
周之莓叹了口气,到了房间后给陈嘉年回了个电话,那头很快接起。
“你到X城了对吗?”陈嘉年问。
周之莓皱着眉:“你查我了?”
能这么准确无误说出她在哪里,很显然,陈嘉年又做回他老本行的事情了。
如今的陈嘉年已经不再从事私家侦探的工作,他自己经营了几家酒吧,还投资了一些娱乐场所,当起了小老板。
陈嘉年对周之莓说:“我们也是担心你。叔叔说你留了个字条,一声不吭的就拿着行李走了。他怕你一个女生独自在外地,会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以前我独自一个人在M国不是照样生活吗?”周之莓很反感陈嘉年这种窥探她隐私的行为。也不要说打着为了她好的名义,她不需要。
“小之,有些话,叔叔想让我代为告诉你……”
周之莓打断陈嘉年:“如果是有关叶晓岚的事情,你可以闭嘴了。”
“的确是有关她,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
不等陈嘉年说完话,周之莓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候,她还真的挺想把陈嘉年拉黑。
好在,陈嘉年还算识相,没有再死缠烂打。
入住后,周之莓在酒店的房间里睡了一觉,一直到傍晚,她才慢悠悠地化了个淡妆出门。然后她又换了一套衣服,打算去觅食,顺便在古镇里逛逛。
国庆节的假期过去有一段时间,现在古镇里的游客并不多,但该有的景色一样不少。并且因为人少,古镇似乎得以沉淀,显出几分清幽。
很多人都说现在的古镇太过商业化,可若是错峰出行,在人少的时候独自一人走在石板长廊上,看着古朴的建筑,窄巷、黛瓦、岁月斑驳,或许又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晚风拂动杨柳,摇橹船从旁边划过,一半是烟火,一半是诗意。
周之莓这次出门时并未做任何攻略,随便买了一张动车票就走了。庆幸的是,国内的很多景点因为商业化的原因,食住行都十分方便。
天色渐晚,古镇里亮起了各式各样的灯光,一盏盏红色的灯笼和霓虹在木格花窗前闪烁着,静谧古朴。
周之莓出门时换了一套浅色系刺绣的新中式风格,香云纱上衣,搭天然丝质料长裤,长发披肩,看起来十分温婉优雅。
她沿着河边慢悠悠地逛了一圈,看到有趣的店便进去转一转。景区内有些东西的确贵得离谱,她看到过于离谱的价格后就自觉地将东西放下。
最后,周之莓找了一家当地十分有名气的面馆,点了一份招牌面。这家店每逢节假日的时候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今天倒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
热情的老板娘见周之莓孤零零的独自一人,主动坐在她的旁边跟她聊了好一会儿的天,不仅为她介绍当地特色,还免费给她赠送一个鸡腿。
周之莓简直哭笑不得,她根本吃不完那么多。可老板仍然执意要送她,她怎么都推拒不了。
最后,面条还剩下半碗实在吃不下,周之莓硬撑了两口,不得不放下筷子。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张脸庞。
那天晚上,赫维托吃光了她剩下的所有小馄饨。这种事情以前倒也不是没有发生,但那都是在彼此之间氛围良好的情况下。
比如,她在用餐时故意勾引他,坐在他的身上喂他吃东西。最后,她餐盘里的牛排或者水果沙拉吃不完,索性就都喂给他吃。
周之莓一直知道赫维托有洁癖,所以他们的餐食都是分开的。然而,有一次她不小心将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喂给了赫维托,等她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全部吞咽入腹。
周之莓并不想承认,她这次出门除了想要躲避叶晓岚之外,还想躲着赫维托。
昨晚……他差点吻了她。
在她伸手圈住他的脖颈时,他抬起了头。
彼此四目相对,暧昧氛围不断发酵,他的目光后来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但她躲开了。
周之莓的心里很混乱,内心深处似乎有个角落在叫嚣着、排斥着赫维托,可一方面又纵容着他的靠近。她甚至,还会因他猩红的双眼和无辜的神色,从而内心五味杂陈。
“可以拼个桌吗?”
周之莓听到熟悉的低沉声线时,以为是自己幻听。然而,抬起头,赫然看见这个脑海里刚刚浮现出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赫维托一身休闲的装束,黑色的冲锋衣搭运动裤,脚上是一双线条利落的运动鞋。
他身上甚至还挎了一个小小的运动斜挎包,一派悠闲地双手抄兜,仿佛也是出来旅游般,脸上的神色非常松弛。
“赫维托?”周之莓下意识看了周围,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
这个时候,面馆里也的确没有其他空位。
周之莓确定了一件事:“你又跟踪我?”
赫维托径直坐在周之莓同桌的位置,略带一些慵懒的眼神看着她:“听说这家面馆十分有名,我只是来吃碗面条。”
周之莓才不信他说的话:“如果你也是来劝我的话,免了。”
“劝你什么?”赫维托扬了扬眉,“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游客,你别想太多。”
周之莓:“你最好是。”
赫维托当着周之莓的面,从自己的斜挎运动包里拿出一小包消毒湿巾,继而有条不紊地擦拭着桌面。
周之莓有些好笑道:“你要是那么嫌弃的话,可以不用坐在这里的。”
“有你在的地方,我都不会嫌弃。”
周之莓沉默。
到底是谁昨天晚上还抱着她,埋在她的怀里,哭唧唧地要抱抱。
可这人现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对。
周之莓差点忘了,眼前这才是赫维托的真面目。委屈和怯懦只不过都是他的伪装,真正的他从来都是那个目中无人的、行事毒辣的赫维托。
赫维托看了眼周之莓还剩下的大半碗面条,问:“又吃不完?”
还不等周之莓说什么,他十分自然地伸来手,准备将她面前的那碗面条推到自己面前。
周之莓下意识按住按住赫维托的手腕:“你不准吃我的!”
赫维托便不再动作,那双蓝色的眼眸看着周之莓,微微扬眉,模样看起来极其乖戾。
她的手还按在他的手腕上,掌心微凉。
赫维托问她:“冷?”
“不冷。”大半碗面条下肚,周之莓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热气腾腾的。
赫维托似乎并不相信周之莓所说的话,他将被周之莓按住的手腕向下一转,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与周之莓全然不同的是,男人浑身火热,连同掌心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赫维托的手心顺着周之莓的手腕,缓缓移动,轻轻握住她的手。粗粝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柔软的掌心,似一股带着电流的热度,往她的毛孔里钻。
周之莓如触电般,瞬间将自己的手挪开,避免与赫维托有接触。赫维托便顺势将她还未吃完的那碗面条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周之莓对此无可奈何,她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见热情的老板娘来到他们这一桌。
“呦,这是你的男朋友啊?长得可真帅!”老板娘说着在他们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周之莓就没有见过这么热情的老板娘,刚才给她送鸡腿,现在又主动坐下来攀谈。
还不等周之莓说话,赫维托笑着对老板娘说:“谢谢。”
他这声谢谢就很微妙,看似是感谢老板娘对自己容貌的夸奖,却又像是承认两个人的关系。
周之莓无语地瞪了赫维托一眼,他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面条。
“他不是我男朋友。”周之莓撇清关系。
老板娘看看周之莓,又看看赫维托,一副我懂了表情。
明眼人一看这对俊男美女之间的氛围,就能猜到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这不是他们想要否认就能否认的。连周之莓自己也没有发现,潜意识里,她对待赫维托和对待其他异性时是全然不同的态度。
老板娘笑着对周之莓说:“我们这个古镇很神奇哦,据说情投意合的男女来过这里之后,很快就会成为男女朋友或者夫妻,感情和睦。”
周之莓说:“这都是迷信的说法吧,不过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年轻男女来这里旅游。”
老板娘并不认同:“来过我这里的很多情侣顾客最后都结婚了,我还收到了很多喜糖呢。”
“结婚了还可以离婚,感情这种事情可说不准。”
老板娘说:“结婚是为了幸福的生活,离婚同样也是为了以后会更加幸福。不要因为有可能离婚就排斥结婚,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杞人忧天,这样活着多累呀。”
周之莓顿时觉得,老板娘的本职工作应该是媒婆吧。看似开着面馆,实则是在给人牵红线。
不多时,赫维托也吃完了周之莓剩下的那半碗面条。他付了钱,起身,对周之莓说:“走吧。”
周之莓的确不想和老板娘继续婚姻的话题,借机离开。
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全部暗了下来,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并排走在窄窄的巷子里,通往大路的也只有这条路,前后都没有游客。
窄巷的上方挂着很多闪着灯光的油纸伞,墙壁上也有很多灯光铺成的字画。
赫维托突然轻笑了一声,惹来周之莓没好气的一眼。
“你笑什么?”
“笑你傻。”赫维托侧目看着周之莓,蓝色的眼眸在灯光的折射下亮了一瞬,“你并没有必要执着地去纠正一个人的观点,既然谈不到一块儿去,就没有必要浪费口舌。”
周之莓小声咕哝:“就你聪明。”
“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
“如果你欣赏我的话,可以大声说出来,这样我才能知道。”
“呵呵,你可真是自恋。”
“并没有。”赫维托说着,突然挡住了周之莓的去路。
他人高马大的,轻轻松松阻挡着她,让她无路可去。
周之莓也不和他推搡,站在原地仰头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你是知道的,知道我恋着谁。”
“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
“是吗?那这就是我的问题了。”赫维托懒懒说着,一步一步朝周之莓走近。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席卷周之莓全身,她下意识地往后倒退几步,最后背抵着一堵墙。
大概是怕周之莓会逃,赫维托一只手抵在墙上,将周之莓禁锢在自己面前的方寸之间。他垂眸看向她,炽热的视线仿佛一只滚烫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游走。
“之之,或许是我表达不够清楚,为了避免引起误会,我想我现在应该告诉你……”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周之莓一巴掌捂住了赫维托的双唇。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不想听。
“你别说了。”
赫维托确实没有办法说话,他的双唇被她的手心捂着。温热的掌心带着香甜的气息,似乎在诱引着他。
他也的确没有忍住,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轻轻舔舐她的掌心。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舔舐她每一根手指头,吮吸她手上的每一寸皮肤。
“啊!”
周之莓惊得尖叫一声,一脸嫌弃地用赫维托的衣服当抹布擦拭自己的掌心。
冲锋衣的布料可以挡风遮雨,质感有些偏硬,触感上与西装和衬衫都不太一样。周之莓擦了两下,就把手藏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时,旁边有一群年轻男女路过,似乎是学生模样,有说有笑。这群人见到墙角暧昧的一对男女,跟着起哄:“当我们是空气!你们继续!”“快走快走!不要打扰别人谈恋爱!”
周之莓简直无地自容,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企图把自己当成鸵鸟一样埋起脑袋。
唯一庆幸的是,赫维托高大的身影全部将她遮挡。
一群人的脚步声很快离去,周之莓才重新从赫维托的怀里探出脑袋。不料,对上赫维托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庞。
他一直在看着她,看她可爱的举动,恨不得低头深吻她,用舌尖探入她的唇齿,舔吮每一个角落。
四目相对,熟悉的暧昧氛围在彼此之间再次扩散。
周之莓背靠在墙上,却仿佛脚下踩着棉花糖般,呼吸间全是赫维托的气息。她的脸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红起来,面颊上一片滚烫。
赫维托更靠近了一些,他太高,不得不躬身才能与她面对面。
“又没做什么,这就害羞了?”
周之莓忍不住反驳:“谁像你啊,没皮没脸的。”
赫维托一笑,忽然抬起手,用粗粝的指腹碰触周之莓绯红的脸颊。
周之莓下意识抓住赫维托的手腕,企图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开,却听他说:“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接吻是你教的。”
“不记得。”
赫维托的指腹从周之莓的脸颊游走到了她的唇畔。
离得好近,他的额头几乎抵着她的额头,指腹的动作没停,缓缓摩挲着她的下唇。
周之莓突然有点站不稳,她的手指还搭在赫维托的手腕上,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赫维托低下头,将脸埋在周之莓的脖颈上深吸了一口气,声线里满是隐忍的暗哑:“之之,好想吻你。”
第62章 Fear
想吻她?
上一秒还在上演的暧昧氛围, 下一秒被周之莓打破,她一点也不客气地将赫维托推开,哼了一声:“你想得美!”
继而, 她大步朝前走去,不再理会身后的赫维托。
至于赫维托, 他自然不可能强迫她。虽然人被推开了, 可彼此之间的氛围到底不像是以前那样各不相让、势如水火。周之莓轻哼的语气里甚至还带有一些俏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点像是撒娇。这让赫维托的心脏澎湃,酥酥麻麻。
赫维托站在原地看着周之莓的身影笑了笑,继而用刚才触碰过周之莓嘴唇的手指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
他的指尖上还残留她纯上的温度和气息, 令他呼吸渐沉。
夜晚的古镇似乎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因为前段时间喜迎国庆和中秋的布置都还没有撤下,古镇的很多角落里都有工艺彩灯的展示。这些彩灯造型各不相同, 大小各异, 有栩栩如生的动物造型, 有美丽亮眼的花朵造型, 也有一些动漫人物。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赫维托并未打搅周之莓观赏彩灯的兴致。她就像是一只对各种事物充满好奇的小精灵, 一会儿停下来看看这个,一会儿又跑到另外一头拿出手机拍照。
事实上, 赫维托也是第一次在夜晚逛古镇,更是第一次观赏到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彩灯。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安安静静地欣赏着, 绝不像旁边的年轻游客那样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吁叹。
“哇!简直太美了!”
“据说这个彩灯是著名的彩灯大师花了整整一年才制作出来,每一个细节都十分考究。你们看,还会动呢!”
“怪不得那么与众不同。”
赫维托的视线先是停留在周之莓身上, 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不同的彩灯作品。不远处,大概有三四米高的巨型中国龙彩灯,它会随着时间变换不同的灯光,龙头和龙身都会摇摆,十分生动。
周之莓独自一人举着手机自拍,对着手机做着各种表情。拍完后她低头看了眼成片,十分不满地一一删除。
这时,一旁有人轻轻拍了拍赫维托的肩膀,说:“帅哥,你是一个人吗?”
是一个年轻的女生,长相甜美,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有事?”赫维托似乎连说话都有些吝啬,他根本不想和现场任何陌生人有任何交流,也没看对方一眼。
女生怯怯:“就是……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个照吗?”
赫维托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干脆拒绝:“不可以。”
他脸上根本没有什么表情,过于立体的面庞衬得他整个人非常严肃,非常不好接近的样子。
偏偏,这张混血蓝眸的脸在人群中又极其出挑。这一路走过来,有不少女生都会下意识地对他行注目礼。
这年头,见到美女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帅哥就跟死绝了似的,根本见不到活的。
年轻的女生并没有因为赫维托的冷脸而放弃,犹豫了一下,继续对他说:“就拍几张,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帮帮忙呗。”
年轻女生也是在同伴的怂恿下才走向赫维托。
想让他拍照是假,想要搭讪是真。但女孩子脸皮难免有些薄,贸然要联系方式的话说不出口,本来是打算等对方拍完照之后夸一下他,再顺势要到联系方式。
可女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她听到男人带着质疑的低沉声线反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女生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无比难看,但赫维托似乎并未察觉般,直接转身离开。
这个仗着自己好看的男人,简直将傲慢和刻薄写进了骨子里。
这一幕被周之莓尽收眼底,让她觉得有点无奈。这场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她很快想到那年在M国的万圣节巡游上,有漂亮的女生来找赫维托搭讪,他也是现在这副鬼样子。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赫维托依旧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周之莓决定,她要离赫维托更远一点,免得别人哀怨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走了几步,周之莓发现有人在卖棉花糖,便直接上前要了一个花朵造型的棉花糖。要说国内的棉花糖商家也是绞尽了脑汁,普通的白色棉花糖早已经不受宠,现在市面上多的是造型各异的棉花糖,在一定程度上也很考验师傅的手法。
很快,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朵棉花糖成功出炉,周之莓接过后迫不及待地先拍了一张照片。
再往前走几步,有很多人围成一个圈,竟然有节目表演。
几个穿着汉服的人在街中间耍一些小把戏表演,其中有喷火的环节,引得掌声连连。
周之莓忍不住去凑个热闹,可惜周围一圈都围起了人,她根本钻不进去,只能踮着脚尖探头探脑。
也是这个时候,周之莓的背后贴上一具熟悉的气息,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不费吹灰之力班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是赫维托。
周之莓再清楚不过,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力气。她一下子被他抱起来,犹如那次在圣诞节前夜的巡游街上,让她高人一等,清清楚楚地看到不一样的风光。
旁边有几个人好奇地看了眼周之莓,又看了抱着她的男人,顿时心生羡慕。
众目睽睽之下,周之莓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她一只手上还拿着棉花糖,简直跟个贪玩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赫维托,你快放我下来。”周之莓压着声音提醒。
“你不是想看?”
“我现在不想看了!”
“好。”
赫维托将周之莓放下来,倒还十分贴心地替她理了理衣服。周之莓没心没肺地只顾着自己手上的棉花糖,刚才因为没拿稳,棉花糖沾了她一手。
糖分粘在皮肤上之后变得黏黏的,她不太喜欢。想到赫维托背在身上的斜挎运动包里消毒湿纸巾,便伸手跟他要一张。
赫维托却一脸乖戾的坏笑:“想要啊,求我。”
“我求你个头!”
不给就算了,周之莓才不会求他。但很快,她的手被赫维托抓住。紧接着,他拿出一张消毒湿纸巾,轻轻地擦拭她的手背。
与此同时,刚才与赫维托搭过讪的那个年轻女生走过来,在见到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后,女生一脸五味杂陈。
原来,有的人看似目中无人,却也有着温柔体贴的一面。只不过他的好脾气和耐性只给了一个人,只偏爱一个人。
越是这种反差,越是让人止不住的心动。
周之莓低头看着赫维托体贴的举动,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楚他们两个人这样到底算什么。
或许,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古镇,她只认识赫维托一个人,也在潜意识地只相信他一个人,所以才会纵容彼此之间这些不同寻常的发展。
一阵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来,轻拂起周之莓单薄的纱料衣摆。赫维托当着周之莓的面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冲锋衣外套,二话不说直接披在她的身上。
周之莓想要拒绝,但赫维托态度强硬:“现在室外只有十几度的温度,你穿这么一点是想等着感冒,然后让我照顾你?”
周之莓闻言一脸的无语:“那你可真是想太多了!”
昼夜的温差的确有些大,白天周之莓穿着单薄还觉得有点热,到了这会儿也确实是感受到了凉意。她穿得不多是会冷,套上带着他体温的衣服后,瞬间温暖。
可赫维托脱掉外套之后里面就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袖。
“穿着吧。”赫维托朝周之莓再靠近了一步,伸手拢了拢穿在她身上的外套。她身材娇小,穿他的衣服实在有些滑稽,让他忍不住一笑。
“笑屁啊。”周之莓没好气地剜他一眼。
“我觉得你很可爱才忍不住想笑。可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你就是屁了?”赫维托忍俊不禁地伸手拍了拍周之莓的脑袋,“不行,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这算是狗屁逻辑?
周之莓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挥开赫维托的手:“你才是屁呢!”
赫维托却依然笑容满面。
他很少这样开怀地笑,脸上没有算计也没有戾气,嘴角弯弯,整齐洁白的牙齿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清爽。
周之莓用余光白了赫维托一眼,但不得不承认,今晚的他看起来特别不同,英气勃勃之中竟有难得一见的几分纯粹。
两个人再次并排走在一起时,彼此都没有说话。时间已经不早,周之莓打算回自己入住的民宿休息。至于赫维托要去哪儿,她也管不着。
灯影幢幢,赫维托高大的身影常常会投射到周之莓的身上,将她的影子完全覆盖。
周之莓目视前方走路,思绪却有些飘散。她手上的那根棉花糖还没有全部吃完,但已经有了溶化的趋势。
赫维托看了眼周之莓手上的棉花糖,伸过手来,准备替她拿。
周之莓本来也不太想要这根棉花糖了,想找个垃圾桶给扔了,可走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垃圾桶。
她实在不想拿了,当烫手山芋般塞到了赫维托的手中。
黏腻的糖分沾染到了赫维托的手上,他倒是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幽幽道:“还记得在古堡旁的景区里,我们也一起吃过棉花糖,逛过街,还看了精彩的魔术表演。”
那是他第一次吃棉花糖,算不上有多喜欢,但因为吃过棉花糖之后和她接吻,感觉格外甜。
回忆起那些画面,赫维托的脸上甚至洋溢着幸福的底色。即便这些画面转瞬即逝,但到底是真实发生过。
周之莓却一点也不解风情:“是吗?我一点也不记得。”
赫维托歪头看着周之莓,眼神里有不解:“如果你的记忆力真的有难差劲的话,或许该去医院看看脑子。”
他是真心建议,不带任何讽刺。
可这话听在周之莓耳中,又是不同的理解。
那是她记忆力差吗?
是她不愿意想起好不好!
不说还好,一说周之莓就来气,她站在拱形的小桥上停下脚步,冷着声质问赫维托:“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候你把我囚禁在古堡里,哪哪儿都不让我去,你以为我愿意去想这些吗?”
闻言,赫维托脸上和煦的神色也渐渐褪去,他甚至下意识地用英文对她说:“或许你应该要搞清楚一件事,我并不是为了囚禁你,而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那时候,我那位姐姐Eva只想抓到你,再以你来要挟我。万一你真的被Eva抓走,我不敢想象那个后果。再者,我没有办法想象你再次离开后,我又该怎么办。我承认,我的方法地区是错误的,可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办法。Bonnie,你并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赫维托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话,根本不带停歇,也没让周之莓有反应的时间。他甚至又下意识地喊她那个假英文名Bonnie,一瞬间,让她幻视自己还在M国的时候。
那些记忆是刻骨铭心的,周之莓怎么可能会忘掉。抛开赫维托那些令人反感的举动,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甜蜜的时候。只不过,人总是会在每一次的误解与失落情况下,悄然放大这一切。或许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琐碎小事,却因为当时的情景变得沉重而愤怒。像是在夜空中坠落的流行,看似不经意切短暂,却留下了明晰的痕迹。
好一会儿,周之莓都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抬眸看向赫维托时,他也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生气,也很无奈。
“还给我!”周之莓一把拿走赫维托手上的棉花糖,转身疾步离去。从小桥上下去后,不远处就是大马路,穿过马路之后再走几步路,就能到达她入住的那间民宿。
赫维托站在桥上看着周之莓离开的背影,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疲倦感席卷全身。
到底,他还是迈开了脚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只听马路上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轮滑紧急划过地面,接着“嘭”的一声。
有车辆相撞。
这个时间点路上的车辆并不多,赫维托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柏油路上静静躺着那根没有吃完的彩色棉花糖。
几乎是一瞬间,赫维托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一根紧绷的线似乎啪的一声断裂。他浑身直冒冷汗,双腿几乎是下意识地朝事发现场冲刺过去。
一步步靠近,赫维托心底的寒意反而愈发浓重。他根本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心如刀绞。
路中间,一辆轿车和一辆面包车相撞,一地的玻璃碎片,那根彩色棉花糖就掉落在那些玻璃碎片上。
赫维托着急地四处张望,满脸失魂落魄。他高大的身影穿梭在两辆相撞的车前后,呼吸急促。
可找了一会儿,他并没有找到周之莓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得抓住其中一个下车的司机大声嘶吼:“人呢?她人呢?”
司机一头雾水,差点没被勒死:“什么人啊?”神经病啊这人。
而这个时候,正站在马路对面看热闹的周之莓,却将赫维托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Bonnie,你并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久前,赫维托刚刚说过的话在周之莓的耳边响起。
的确,她并不知道自己对赫维托意味着什么。更多的时候,面对赫维托看似浓烈的爱意,她都像个局外人似的,感觉很荒唐。
然而这一刻,赫维托刚才所说过的话似乎在周之莓的脑海里变得具象化。看着他着急紧张的样子,她心里那枚原本就已经松动的螺丝似乎愈发松散,“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清澈的水中,泛起一阵阵涟漪。
“赫维托。”周之莓站在马路对面唤了他一声,“你在找我吗?”
赫维托循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
一直到见到完好无损的周之莓后,他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身上还穿着他的冲锋衣,看起来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依旧十分滑稽。
可赫维托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肉眼可见的,赫维托脸上紧张的神色褪去,像是在沙漠中狂奔了三天三夜的浪人,极度缺水,一脸疲惫。
周之莓仍站在原地,周围吵吵嚷嚷,她看着赫维托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与此同时,她似乎耳鸣一般听不到身旁人对这场交通事故的议论声,只听到自己心脏的震颤。在抗拒与接受之间,来回拉扯,形成一段没有规律的起伏线条。
夜晚带着凉意的风吹动赫维托的发梢,他的脚步很快,身上带着一股无名的气场,目光锋利,目标明确。
因为这场交通事故,围观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好在现场并没有人员伤亡。周之莓刚才因为在斑马线上走得太急,不小心弄掉了手上的棉花糖,等她准备再回头时,那两辆车正好相撞。
难以想象,她要是再慢上几秒,被车撞的,是不是真的成了她?
两人之间距离还有几步时,赫维托已经伸出了手臂,他连拖带拽的,一把将周之莓按进自己的怀中,力道之大,可以说是有些野蛮,甚至还撞疼了她的鼻子。
这个并不温柔的人,实则有一颗极其敏感脆弱的心脏,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履薄冰。
可是很奇怪,周之莓并没有生气。她小小的一只埋在赫维托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息,低低地说:“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第63章 Aspiration
*
周之莓对于赫维托会和自己住同一间民宿见怪不怪。
他精准地出现在她吃面条的面馆, 就不难知道她会住在哪里。
国内的民宿没有统一的规范,周之莓入住的这家民宿定位高端,所以价格并不比五星级酒店低, 但性价比很高。
推开民宿大门口,入眼便是原木结构的质朴感, 随着精心铺设的流动光影, 这种简约自然的风格显得格外治愈。
看似极简的装修风格,实则每一处细节都十分考究。除此之外,每一个房间的风格都不同。
当周之莓看到赫维托就住在自己对门的那个房间时,实在没忍住想要骂人:“赫维托!你下次再敢跟踪我试试!”
赫维托闻言微微扬眉:“如果我说是巧合,你信么?”
的确是巧合。
如果真的让赫维托选择, 他更想和她同住一个房间。
周之莓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回应赫维托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只不过, 一关上门后, 周之莓的气势便弱了下来, 她靠在门上, 缓了缓。
她觉得自己倒真有点像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仿佛心脏上被绑了一根带刺的绳索, 时而收缩,时而放松。
后知后觉的, 周之莓才意识到赫维托的外套还披在她的身上。
她这一晚上也是走马观花逛累了,几步走到床畔一头倒了下去。
房间里温暖,周之莓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 用手指触碰质感不算柔和的面料。
衣服上还有赫维托的气息,不算浓烈,是淡淡的清香。
又来了。
这种感觉又来了。
周之莓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这里又开始毫无预兆地收缩了。她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赫维托的身影,是他宽大的肩膀,是他饱满的胸膛,是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她似乎还能感觉到被他紧紧拥抱着时,那种窒息的安全感。
犹豫了一会儿,周之莓拿出手机,给沈偲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干什么。
时间不早不晚,按沈偲的作息肯定还没睡。
沈偲太清楚周之莓了,她直接发了个视频过来,单刀直入:“又心烦了?”
“你怎么知道?”
“我还不了解你么。”沈偲嘿嘿一笑。
“那你知道我在烦什么?”
“现在除了赫维托,还有谁会让你这么烦?”
周之莓想否认:“又不止他一个人让我心烦。”
还有叶晓岚。
从某种程度上,因为赫维托的到来,短暂地减弱了周之莓对另外一件事的心烦意乱。
或许,周之莓对于自己的妈妈叶晓岚,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不在意,否则她不会那么气愤。
正是因为太过在意,才会觉得如此受伤。每每想到叶晓岚,都会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片,无声无息地划伤她最柔软的部分,让她痛苦。
沈偲:“就说你有没有因为赫维托心烦吧。”
周之莓:“……”有。
“让我猜猜你们两个人现在的进展?你们是不是刚才还在一块儿?”
“不是,你不会也在监视我吧?”周之莓真有点PTSD了。
“用得着嘛,你们两个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嘛。”沈偲得意洋洋地说,“话说,你现在心烦的点是什么呢?”
周之莓摇了摇头,有点答不上来。
她忽然想起在赫维托的怀里仰起脸去看他时,首先看到的是他凸起的喉结,再是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他的嘴唇上。
她没有推开他,而是怔怔地看着他。想起他不久前开怀大笑,满面春光的样子。他的嘴巴其实长得很好看,唇瓣不会过于厚实,但看起来饱满而有弹性,像粉色的果冻。
这并不是两个人第一次拥抱,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她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自己砰砰鼓动的心跳声。
沈偲:“好吧,我换个问题。”
周之莓也换了个姿势坐在床上:“嗯?”
“你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周之莓不解地皱起眉头:“这关我月经什么事情?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和他可什么都没做!”
再者,就算他们做了什么,肯定也会做好保护措施的。
沈偲啧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女性是很容易被激素影响的。有些时候可不是你想不想的事,而是你被激素控制了。”
“哦……”
“如果你有需求的话,就做呗。”
“就做呗?”
“对啊,对方长得帅,身材好,尺寸大,干净,无病,做一次爽一次,为什么要犹豫?”
别看沈偲长相甜美,一副不问世事的单纯模样,实则她性格外放,想得也通透。
男未婚女未嫁的,为什么要被钉死在道德的框架里?想当初,她沈偲就是受不了叶开畅的诱惑,主动上前满足自己的需求。那时候他们不是男女朋友,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事后她拍拍屁股就走了,不去计算自己的得失。
事实证明,没感情牵绊就会很轻松啊。
“你先等等。”周之莓打断沈偲。
不对。
怎么突然就谈到了做爱这件事上?
周之莓纠正沈偲:“我不是让你来给我出馊主意的!”
沈偲无奈:“不是,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情烦恼呢。”
周之莓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好吧。”
周之莓觉得有必要结束这段对话,免得她被沈偲这个臭皮匠给带偏。
不多时,周之莓的房间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女性独自在外,难免会心生警惕。周之莓快步走到门边,先是通过猫眼看了眼外面。这一眼,她清楚地看到站在门口的赫维托。
猫眼视野下畸变的人依旧有着挺拔的身形,他只穿松松垮垮地套了一件浴袍,头发潮湿。
周之莓一脸疑惑地打开房门,看向赫维托:“怎么了?”
“浴室的花洒坏了,借你的浴室一用。”赫维托随意地拨了拨额前潮湿的黑发,有不少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下来,洇湿了浴袍领口。
周之莓迅速找出这句话中的漏洞:“你花洒坏了去找民宿老板,来我这里干什么?”
“前台的电话打不通。”赫维托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眉头微蹙,“我现在很冷。”
言下之意,我今晚把外套借给你穿了,你也需要礼尚往来。
事实上,赫维托那件浴袍穿得也不算得体,他的身上估计是湿的,胸前有一片晶莹的水光。领口处笔直向下,露出一大片肌肤。只用余光看一眼,就能隐约看到隆起的胸肌和腹部一些硬朗的线条。
周之莓再清楚不过,这要是放赫维托进来,无疑等同于引狼入室。
她用小小的身体堵着门口,一脸防备地看着赫维托。
赫维托突然走近一步,身上的潮气和还未来得及全部冲散的沐浴清香浓郁,一并朝周之莓倾倒而来。
他居高临下,高大的阴影覆盖住周之莓头顶明亮的光线,如同制造了一场幽暗氛围,无意间挥开悬在她脑海里的踌躇。
“你在怕什么?我不过就是来洗个澡。”赫维托的声线低沉,仿佛是可以令人催眠的鼓声缓缓在她的心房敲击。
周之莓没有抬头,她的视线正前方是赫维托的胸膛。在没有全部被浴袍遮挡的白皙皮肤上,她似乎看到了几道狰狞的痕迹。
根本没有多想,周之莓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浴袍领口,继而缓缓拉开,紧接着便看到了他胸口处的疤痕。
Hansen医生对周之莓说过,赫维托以为她死在了爆炸案现场而自残。
周之莓看过赫维托手臂上的几道疤痕,但远不及胸口上这几道疤痕来得触目惊心。如同带尖刺的荆棘,正在凌迟着彼此的心脏。
周之莓抬起头,对上赫维托的双眸。与此同时,赫维托抓住周之莓的手腕。他的手上带有刺骨的凉意,让她一惊。
“周小姐,未经允许,你突然拉开我的浴袍领口,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轻浮了?”赫维托说着,将周之莓拉到自己面前。他内心阴暗,并不想吓到她,可是她的举动无疑给了他一次又一次试探的机会。
霎时,彼此间的气息缠绕,呼吸加重。
周之莓听到赫维托低沉灰暗的沙哑声音:“不过,如果你想看的话,离得近一些才能看得更加清楚。你知道的,无论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你还要不要洗澡了?”
“要。”
有时候离得太近反而视野模糊,到了盲区。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周之莓便走到阳台上看了一会儿夜景。说是看夜景,实则她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外面到底还是染上了一层凉意,她穿得不多,下意识地抱紧双臂靠在栏杆上,仰头,看向遥远的夜空。那里似乎有一只闪着光亮的风筝在高空中飘荡,而那根操控风筝的细线就拽在周之莓的手中。
不多时,赫维托洗完了澡。
再出来时,他身上的浴袍已经被褪下,只在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头发上和身上的潮润并没有完全被擦拭干净,胸前饱满的肌理上还有几滴水珠,带一种野性难驯的魅惑感。
周之莓听到动静后侧头看了一眼,而后走进屋,关上了阳台门。
比起刚才穿着浴袍,现在的赫维托几乎是全方位地在展现着自己的好身材。
周之莓的视线肆无忌惮地游走在赫维托的身上,从他性感的喉结、饱满的胸肌、八块腹肌、人鱼线,继续往下。
在准许赫维托进房间之后,周之莓就已经清楚这件事情不受控制。但她也不想再去操控,仅凭她自己去拽着那根怎么都拽不住的风筝线,只会让自己的手被细线割裂,倒不如直接放手。
周之莓走到赫维托面前,不由分说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沙发旁。
继而,她轻轻一推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沙发上。
整个过程,赫维托就如一匹早就被驯服的野狼,双眸发着光亮在注视着周之莓,却并未阻止她的动作。
一直到,她将他按在沙发上,分开双腿坐在他的身上。
周之莓双手撑在赫维托的胸膛上,用微凉的指尖去描绘他胸口的疤痕。许是刚刚沐浴过后的人身上都会更加炽热,很快,周之莓的脸颊上被炙烤出了两道绯红。她软如无骨地坐在他的身上,眉眼中盈盈水光,波浪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一簇卷发落在腮旁。
赫维托靠在沙发上,微仰起头看着周之莓,伸手将她腮旁的发勾到耳后。只是不小心用指尖轻触到她的脸颊,她便一缩。
想是一回事,真要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之莓的呼吸又急又沉,光是这样就仿佛耗光了她所有的体力,最终,她将脸埋在赫维托的脖颈上。
而赫维托呢,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身体最阴暗的那一部分似乎开始发疯地叫嚣着,早早就尝过荤腥的恶狼,唇齿里似乎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他受不了一点点的诱惑和撩拨,这会让他失去理智。
周之莓面部柔软的皮肤触碰到赫维托脖颈上的大动脉,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头。赫维托便迅速有所回应,低下头来。
“你想做什么?”他用低哑的声线在她耳边轻轻撩拨。
没有接吻,他们只是用面颊贴着面颊,轻轻蹭着,感受着彼此皮肤上的温度和柔软。周之莓终于伸开双手抱住赫维托的脖子,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仅仅只是一瞬,赫维托体内叫嚣的部分彻底失去控制。他用沉重的呼吸去极力压制,但这一切全是徒劳,只会像是草原上的一阵风,将原本就熊熊烈火的部分烧得越来越旺。
周之莓也感受到了。
她闷笑了一声,脸上的窘迫和滚烫褪去,反倒像是抓到了赫维托身上的把柄似的,低声戏谑道:“什么都还没有做呢。”
“嗯,你是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坐在我的身上,抱着我,绞着我。”让他不上不下,水深火热。
赫维托的心尖上似乎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挠着,他伸出双手圈着周之莓的腰,眷恋地用脸颊蹭着她的脸颊。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周之莓摇头,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她明明没有喝酒,却像是醉了似的,脑袋晕乎乎的,心脏酥酥的。
周之莓双手捧起赫维托的脸颊,清凌凌的视线如同一只可以勾勒眉眼轮廓的毛笔,轻轻在他的脸上画动。
从好看的眉眼到挺拔的鼻梁,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双唇上。
离得近,她能清楚地闻到他唇齿内残留着淡淡的薄荷气息,清新诱人。
周之莓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意志力正在崩塌裂开,或许一开始只有一条几不可闻的缝隙,很快,那条缝隙似乎被“撕拉”一声急速撕扯开,一直到达最深处,而里面是见不得光的柔软薄膜。
她低下头,朝赫维托缓缓靠近。
越来越近。
而眼前的人如同被定点摆放的雕塑,一动不动。
赫维托不敢轻举妄动。
他怎么敢贸然造次?每每在那个的梦境中,当他企图朝她张开双手,可换来的却是更加迅疾的逃离。她就像是一颗在阳光下光彩四射的泡沫,无论他是否触碰,最终她还是会消失不见。
突然,一阵轻快的和弦声打断了正在上演的电光火石。
是周之莓的手机铃声。
手机正放在不远处的大床上。
周之莓坐在赫维托的身上,缓缓睁开眼,眼底有淡淡的茫然和不悦。
仿佛被徒手劈断后的暧昧丝线,缠绕了满手的无形黏液,甩不掉,挣不脱。
周之莓无语地把脸埋进赫维托的怀里,全脸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和弦声停止。
赫维托抱着周之莓,宽大的手上覆盖在她小小的背脊上,轻轻抚摸,像是安抚婴儿般轻柔。
他原本冰冷的心房反复被一层软绵的棉花包裹着,温暖而绵密,陷入其中是满满的缠绵缱绻。
周之莓再次抬起头时,眼底有一些不甘。可还不得等她继续刚才未能进行的事情时,恼人的和弦声再次响起。
“要接听吗?”赫维托问。
周之莓红着脸点了点头,她准备从赫维托的身上起来,但他直接抱着她站了起来。
赫维托抱着周之莓几步走到床边后,俯身拿起了床上的手机递给她。从始至终,他的一只手臂圈在她的腰上,好像深怕她会反悔落跑了似的,紧紧贴着。
是爸爸周策打来的电话。
周策憋了整整一天,终于忍不住给周之莓来了这通电话。
父女之间并没有仇恨,周之莓再不接电话,只会让爸爸担心。
没办法,周之莓只能划开通话键。就听电话那头周策略显苦闷的声线:“之之,你吃晚饭了没有?”
“嗯,吃过了。”周之莓被赫维托手臂禁锢着,躲闪不开,也就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赫维托顺势坐在床沿,还是刚才的姿势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还在生气吗?”周策询问道。
“没有。”
“也好,你在外面散散心也好。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更加注意安全。”
“我知道。”
周之莓心不在焉地接听着电话,整个人被赫维托身上的气息蛊惑着,浑身酥软。
“记得每天给爸爸发消息,不要让爸爸担心。”
“好。”
“那你早点休息吧。”
“嗯。”
手机被周之莓当成烫手山芋扔在了床上,因为赫维托那只不老实的手一直在她的腰上来回抚摸。他这双手以前就不爱闲着,现在有点本性难移的意思,又忍不住了。偏偏,周之莓最怕痒了。
“你!”周之莓没好气地推了一把赫维托的胸膛,却让他顺势躺在床上。而她被他勾着腰,不得不趴在他的身上。
“我怎么?”赫维托的声线如同积压已久后喷发的沧桑。
周之莓居高临下注视着赫维托蓝色的眼眸,像是看着海岸上一簇熊熊燃烧的炽热黄昏。
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犹如两道强磁紧紧相吸。
彼此都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却又只能小心翼翼地释放。
“赫维托。”
“嗯?”
“你闭上眼。”
“嗯。”
蜻蜓点水般的吻缓缓落下来,周之莓好像忘了该如何进行,没有更深的动作。但她感受到他的嘴唇是如此柔软,本能地想要将舌头钻进他的唇齿之中。
饶是如此,也夺走了赫维托的全部呼吸。
将近两年的相思之苦,他一直在阴暗的角落疯狂地想念着她。似乎只有这一刻,当她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她的气息浸入他的身体中,她的皮肤与他紧紧相贴,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地再次拥有她。
赫维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应这个吻,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似要将她深深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远远不够。
“之之,用力吻我。”
第64章 Check
扑通扑通。
赫维托的心跳异常猛烈, 仿佛海底深处正在喷涌而出的休眠火山,地动山摇。
周之莓在赫维托唇畔上落下如蜻蜓点水般的啄吻,如同一根尖锐的小针, 非但不能缓解他内心深处的痛苦难耐,反而让他彻底爆发。
最终, 赫维托睁开了双眼。他蓝色的眼眸似深邃而广阔的大海, 能容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情绪。而现在,他看向周之莓,眼眸在灯光的映射下波光粼粼,更显清澈。
周之莓再直视赫维托的眼眸时,似乎能透过他眼底的层层波涛, 直视他内心深处最幽深的秘境。她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他的身上, 呼吸略显深沉。
眼前这个画面,不止一次在赫维托的梦境里出现过。
通常情况下, 周之莓都是一脸抗拒的神色, 她满脸写着对他的厌恶, 让他滚开, 越远越好。他若是吻她,她则会更加用力地咬他的嘴唇, 让他血肉模糊,满嘴被铁锈般的涩味充斥。可无论她再怎么咬, 他仍然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或许,只有疼痛才能证明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而非浑浑噩噩的梦境。
在梦境的最后, 往往是周之莓消失在那场爆炸现场,她脸上带着笑意,仿佛就算是死也不愿意留在他的身上。
呈现给赫维托的是漫天的火花与灰烬, 任凭他再怎么徒手去抓握,却只有一手的尘埃。
如今,赫维托的双手紧紧圈抱着周之莓的身体。他不仅感受到了她皮肤上的温度,甚至能够听到她的心跳声。但这远远不够,他还想要疼痛感来证明这一切是真实而非幻想。
“之之,用力吻我。”他近乎乞求的语气,声线沙哑如同在沙尘里滚过,干涩难忍。
周之莓再看向赫维托的双眼时,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眼中的红血丝。她抬起略微颤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乌黑浓密的眼睫毛。
离得近,他们几乎是额抵着额,能够清楚地看到彼此。
“赫维托,你哭了吗?”周之莓有些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已经不是周之莓第一次看到赫维托眼眶发红,如果说第一次会让她心软的话,那么现在无疑就是兴奋。
她再次捧起他的脸颊,低头,在他的下唇轻轻咬了一口,力道不算很重。
“嘶——”
赫维托重重地倒抽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得到释放,又像是彻底解脱。
“再重一点。”
周之莓微有些于心不忍,但到底还是将他的下唇咬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再重!”赫维托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多,眼眶中汇聚的晶莹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来。
周之莓一巴掌扇在赫维托宽大的肩膀上,语气不善:“你又要发什么神经!?”
最终,赫维托把脸颊埋在周之莓的脖颈上,掉落的潮湿泪水洇湿了她细腻的皮肤,仿佛能够将她灼伤。
周之莓伸手轻轻抚摸赫维托的发尾,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额角,刺短的发梢带着潮润的水珠,让他像是一只被雨水打湿的可怜小狗,摇尾乞怜。于是她下意识地低头,将下巴划过他的脸颊,用唇瓣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皮。
咸湿的泪水从周之莓的唇畔渗透到唇齿内的味蕾上,让她一怔。
她再次捧起赫维托的脸颊,认真看着他。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男人,也有这样孱弱的时候,这似乎让周之莓更加兴奋。她低下头,再次亲吻赫维托的双唇,但这次不再是浅尝即止,先是吮吻着他的嘴唇,再用舌尖撬开他的唇齿,似乎在品尝一个美味可口的布丁,她不经意发出“啧啧”的吮吸声。
如同两个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她毫无章法,只是凭借着本能和影视剧上观摩到的画面,胡作非为。
而此时此刻,赫维托亦如当初那般,没有任何回应。他仍然睁着双眼,视野模糊不清地看着她。即便内心深处已经彻底沦陷到一塌糊涂,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赫维托想起,他在决定中国定居的时候,看到的是周之莓坐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怀抱着小猫抚摸。
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像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他知道,他的贸然打扰只会让她更加厌恶。
所以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满脑子都是昔日温情的片段。可除此之外,还有更多阴暗的想法在他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他依然想要占据她,想将她关在只有自己能够看得见、触得到的地方。
他会体贴地为她打造一个粉红色的梦幻小屋,她想要什么东西他都可以满足。
他不想看到她对着陌生的男人笑,更不想她的双手抚摸那只肮脏的小猫。
事实上,周之莓在M国租住的那间公寓被赫维托全款买了下来。他没有改动公寓里的一丝一毫,只会在思念至极的时候来到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看,她所有的衣服都还在衣帽间里,沙发上还有她掉落的头发丝,阳台上的小草还在肆意生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冰箱里的生鲜食物早已经变质发霉,但这并不重要。
公寓里的灰尘越来越多,仿佛覆盖住了她遗留的气息,这会让他担惊受怕,怕她的气息终有一天全部消失。
赫维托会躺在周之莓的床上,使用她曾经穿戴过的私密衣物,尽情地释放。他本就是生活在阴沟里的怪物,并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最后,他会把自己弄脏的部分全部用清水洗干净,单薄的布料在他的手中软若无物,动作小心且无比轻柔。这又会让他想起,她曾红着脸让他清洗被月经血沾染的内裤。于是他像个疯子一般,露出阴森骇然的笑容。
他自以为的甜蜜,却是一剂摄人性命的砒霜。
此时此刻,赫维托眼角的泪水随着周之莓的亲吻愈演愈烈。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一个有泪水的人。或者,那并不是泪水,而是他释放出来的毒素。
因为周之莓正在为他疗伤,让他能够恢复如初。
很快,周之莓也察觉到了赫维托的泪水,她再次抬头看向他,反倒笑盈盈的:“赫维托,难道我把你咬疼了吗?”
赫维托没有说话,他缱绻地抱着她,像个孩子似的不松手。
他会为此感到难堪吗?并没有。
相反,他眷恋着她温柔的触碰。如果她喜欢他的眼泪,他可以制造出更多。
周之莓皱着眉拍打赫维托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声线娇软:“松开松开,我快被你掐死了。”
赫维托闻言,果然恋恋不舍地彻底放开。他心有余悸,以为她会起身离开,但是没有,她仍然坐在他的身上,亲密地搂着他的脖颈。
周之莓看了看赫维托无所适从的双手,好心提醒:“我只是让你松开一点,又不是让你全部放开。”
赫维托再次拥抱住周之莓,这次控制着力道,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他的小心翼翼与他天生冷肃的容貌形成一种无名的反差,让周之莓内心松动。
“还要接吻吗?”她问。
赫维托直接用行动回应周之莓。
这一次,主动的一方变成了他。
赫维托更加怜惜地亲吻周之莓的双唇,用舌尖细细描绘她柔软的唇畔,让她情不自禁地低声轻哼。他知道她最喜欢什么,唤醒彼此身体的记忆,就如同本能地饮水那样简单。
曾几何时,他们可以抱在一起亲密无间地接吻,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甚至可以更长。
柔软的低哼声变成了无助的喘息,周之莓本能地扭了扭腰,空虚的那一部分似乎在不断分泌控诉的湿水。
“还要亲吗?”赫维托用指腹轻轻摸索着周之莓红肿的下唇,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吻的时间太久了。
周之莓如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不单单只是想要亲吻。她将赫维托推倒在床上,俯身吮咬着他的脖颈。继续向下,她用舌尖舔舐着他胸前的一道道疤痕。
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她抬眸看向她:“赫维托,以后不要伤害自己了。”
“好。”
周之莓的手放肆地在赫维托身上游走,肆无忌惮地抚摸着他线条流畅的肌肉。
她再次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曾经她最爱他饱满结实的胸肌。
“变小了,”周之莓小声嘀咕,“不过这样也不错。”
按照国内的审美,过于发达的肌肉显得太壮实,赫维托这样就刚刚好。
可赫维托只听到了这句话的上半部分,似乎急着要证明什么似的,他抓住她的手企图往下探索。
然,动作只进行到一半,及时停止。
“你要干什么?”周之莓抬起头。
“没有变小。”他的声线暗哑。
周之莓反应过来,噗嗤一笑:“是吗?那我检查检查。”
赫维托却一把抓住了周之莓的手,眼神里暗藏汹涌:“你确定?”
“确认一下而已,又不做什么。”周之莓一脸狡黠地扬了扬眉,这个时候,她反倒是起了玩心似的。
仅一条单薄的浴巾,似乎什么也遮挡不了。
周之莓甚至都不用撩开,只用目光检查便能有结果。可她并不满足于此,于是,她的食指轻轻点着赫维托的唇畔,如描绘线条一般,缓缓向下,经过凸起的喉结、锁骨、胸肌……
彼此之间,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周之莓远远弱小于赫维托。
可作为掌控全局的一方,周之莓撑在上方,的确有戏弄对方的权利。
夜晚才刚刚开始,足够她肆无忌惮地玩闹。
第65章 Right
周之莓饿得前胸贴后背。
天快微微亮时, 周之莓累得抬不起眼皮,索性闭上眼,一头睡下去。
莫约过了半个小时, 赫维托在周之莓耳边轻轻唤她,说给她点了好吃的海鲜粥。但她那会儿只想睡觉, 也不管肚子饿不饿, 直接翻了个身背对他。
赫维托便没有再扰她,给她捻了捻被角,让她睡得更加踏实一些。再次相拥而眠,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不真实,每每在梦中惊醒, 他用双手圈着怀里的人, 感受她的弱小和真实,才能稍稍赶走内心的不安。
经过这次体会, 周之莓再次深切地感受到, 想肆无忌惮地玩闹, 还是得有资本, 体力和精力缺一不可。但在这点上,显然是赫维托占据绝对的优势。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赫维托这个人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体能。这归功于他有着超强的自控能力和自律,他会将自己的时间合理分配并运用, 他洁身自好,几乎不做有损健康的事情。
就这点上,周之莓还是挺佩服赫维托的。
一开始, 周之莓还有精力胡作非为,先是抓着赫维托一通嬉耍,看着他一点点在自己掌心发生变化, 她的嘴角弯弯,乐不可支。
周之莓能清晰地看到赫维托额头的青筋因为隐忍而凸起,蓝色的眼眸中充斥着盈盈的水光,或微微蹙眉,或轻轻舒展,看起来十分难忍。
事实证明,赫维托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他如宝石般的喉结上下滚动,微仰着头,发出性感的低喘,像是臣服与投降的号角,这大大增加了周之莓的兴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之莓其实并不反感他,甚至觉得非常有趣。还记得第一次看的时候,她发出了没有见过世面的感叹,双眼都要瞪直了。
然而,时隔将近两年再见时,她依旧还是当初那种反应。
“你。”周之莓咬了咬唇,满脸绯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赫维托。
“我怎么?”赫维托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靠在床头的软包上,脸上是隐忍的坚毅,愈发显得棱角分明。
“的确没有变小。”周之莓总结道。
“嗯。”
赫维托看着周之莓一脸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几乎是下意识地想伸手摸摸她的脸颊。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只不过,是以她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作为填住心中骚动的借口,伸手将那缕发丝缓缓勾到她耳后。
粗粝的手指在周之莓柔软的脸颊上缓缓抚摸,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缓缓俯身亲吻她的双唇。
只是周之莓实在不想跟赫维托接吻了,刚才都已经亲了快小半个小时,她嘴唇还是红肿的。
她现在更想玩他。
时至今日,仍然让周之莓感到不解的是,彼此过于巨大的体型差,真的不会把她弄坏吗?
事实证明,不仅不会弄坏,还会完美契合。
或许是周之莓之前吐槽过赫维托某方面技术不太行,以至于他要充分证明自己的能力。当然,他不是用嘴巴问的,而是用嘴巴吻的。
用行动代替言语,赫维托可不是那种光会说而不做的人。
再者,周之莓似乎也说过那么一句话。
菜就多练。
整整三天,两个人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不对,头一天的晚上,赫维托倒是抱着周之莓从她的房间去了他的房间。因为她房间的那张床湿得一塌糊涂,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睡觉。
吸取教训之后,赫维托知道用浴巾垫在下面,免得再次弄湿。他以前的确不怎么在意这些细节,因为他很少会与她同床共枕。后来倒是听她唠叨过两句,说他每次拍拍屁股就走了,当然不会知道她半夜换床单的痛苦。
“抱歉。”
赫维托说这话时,是第二天的下午,周之莓正坐在他的身上吃馄饨,闻言一头雾水地转头看他:“抱歉什么?”
“抱歉让你没有睡好觉。”赫维托说着低头亲了亲周之莓的肩胛,她只穿了一件吊带,白皙的皮肤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吻痕。
“还好吧。”
这话周之莓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但责任不能推卸给赫维托一个人。许久没有开荤的人,光吃一顿似乎不太满足。所以,接下去的几次,是她纵容的。
另外,她这一觉睡下去根本不带醒的。总觉得好久没有睡得那么踏实了,睡了整整十个小时。如果不是赫维托因为担心因为她肚子太空对身体不好而叫醒她,其实她还可以继续睡。
所以,周之莓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起床气。她似乎是在撒娇,又像是故意,总之赖在床上不起来,最后是赫维托抱着她去洗漱,又抱着她坐在餐桌旁用餐。
没有闻到食物香时,周之莓倒是没觉得饿,可看到眼前各色她喜欢吃的美食,她的心情瞬间舒畅。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吃独食的习惯,下意识地舀了一勺小蛋糕喂到赫维托的唇边,问他:“要吃吗?”
似曾相识的画面,让赫维托胸腔内震颤着。他微微低头,接受她的投喂。
然而周之莓喂了两勺就没耐心了,她将勺子递给赫维托,让他自己吃。怎料他却说:“不是你喂的,不想吃。”
周之莓顿时一脸无奈:“那你就别吃了。”
赫维托的确没有什么食欲,他盯着周之莓身上的痕迹,想起自己昨晚的行径。一再克制,可终究还是留下印记。
他用手指轻轻触碰她脖颈上的吻痕,问她:“疼吗?”
“你说哪里?”
“脖子上。”还有胸口,后背,很多很多。
这话赫维托好意思问,周之莓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应该关心关心他自己吧。
周之莓对赫维托可不只是吻那么简单,她受不了的时候就各种咬他,在他的肩胛上留下一道道齿痕。
“那你呢?疼吗?”
赫维托摇头:“不疼。”
周之莓跟着回答:“我也不疼。”
她甚至觉得整个过程异常美好,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好。
她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尽情享受,不去想任何有的没的。
至于后续是什么发展,她也没去胡思乱想。
活在当下。
周之莓又开始吃起了水果,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些什么,问赫维托:“你第一次来我家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很嫌弃那么多人夹一盘菜?”
赫维托没回答。
但没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周之莓忍不住噗嗤一笑:“也难为你了。”
一个有洁癖的人要硬着头皮坐在餐桌上和别人共用美食,换成以前的赫维托,可能早就把桌子掀翻了。
周之莓吃撑后就懒得动弹,已经是傍晚的光景,赫维托问她想不想出去逛逛,这个提议被她一口否决。
她出门旅游就是放松心情,不是去受累的。既然在身体上已经累过了,就不打算再为难自己了。
赫维托没再强求周之莓,按着她的想法,由着她开心就好。
这家民宿的亮点多,赫维托的这间房很大,除此之外,阳台上还配有私汤。
周之莓从昨晚起就想去那个私汤泡一泡,可那会儿忙着另外一件事,加之体力不支也就作罢。这会儿她又跃跃欲试,被赫维托一眼看破。
“可惜,没带泳衣。”周之莓说。
“那就直接穿着吊带裙去泡。”
周之莓闻言眨了眨眼,然后欣喜地点点头:“好呀。”
一开始,周之莓去泡私汤的时候还算正常,但她发现一个人泡有点无聊,便随口邀请赫维托。
赫维托站在私汤旁边,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衬得肩膀十分宽大,双腿修长又笔直。
他俯身,伸手拂了拂水面,再次问周之莓:“冷吗?”
“不冷呀。”
“泡太长的时间不好,一般来说半个小时为宜。”赫维托提醒。
而周之莓已经泡了二十五分钟了。她把长发全部挽起,随手绑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整张脸被氤氲的水汽蒸得绯红,连白皙的皮肤也变粉了。
只是周之莓非但没有理会赫维托的“好言相劝”,相反,她一脸狡黠地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拽到了私汤里。
“扑通”一声,溅起一大片水花,就连周之莓也被洒了一脸的水。她一脸嬉笑,坏事得逞。
这个私汤的高度只够得到赫维托的腰部,但突然掉进去,浑身上下被弄湿在所难免。索性他就泡进私汤里,随手抓住周之莓的腰,将她抱进怀里。
周之莓怕痒,“咯咯咯”地笑着,靠坐在赫维托的怀里倒也没有反抗。
高大的男人用身体笼罩着女人,有一种鲜明的体型差。
她在他的怀里始终是如此的瘦弱。
可渐渐的,两个人的气息越来越沉,皮肤触碰着皮肤,舒适的温度浸泡着彼此,让人全身心放松。
周之莓侧过头来看了赫维托一眼,只是一眼的对视,仿佛是两道强磁瞬间吸引。赫维托低头亲吻周之莓的双唇,她顺势转过身来,自然而然地回应他。
从私汤到浴室,赫维托关怀备至地照顾着周之莓的情绪。
夜幕渐深的时候,周之莓睡眼惺忪,听到赫维托在跟她说:“我的手链坏了。”
那条周之莓送的廉价银质手链,赫维托一直佩戴在手上,他对这条手链无比爱惜,从来不离身。
可就在昨天天,这条手链莫名断开。这对赫维托来说是个非常糟糕的预兆,于是他果断来寻找她的踪迹。
好在,他找到了她。
周之莓闻言睁开眼,果然没看到赫维托手上的链子。她不甚在意:“坏了就重新买嘛。”
赫维托却有点孩子气地看着她:“我只要那一条。”
“那你只能拿去修。”银质的物品是非常容易维修的,焊接一下就可以。
赫维托将手链拿出来,交到周之莓掌心:“你拿去修。”
周之莓不解:“为什么是我拿去修?”
“因为是你送的,你要负责。”
还有这种说法吗?
周之莓一把接过手链,随意放在一旁:“好好好,我去修。”
这条手链是周之莓随手买的,本来也不是真心要送给赫维托,没想到他竟然戴了那么久。
修不修的,先放一边吧。
不仅如此,两个人第三天准备退房的时候,周之莓提着自己的行李打算和赫维托分开。
赫维托抓住周之莓的手腕,满脸不解看着她:“为什么?”
周之莓清了清嗓:“成年男女,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了。难不成,你还要我负责吗?”
赫维托隐忍着不满和委屈,声线暗哑:“是的,你要负责。”
第66章 Reunion
两个人这三天足不出户的甜蜜点滴, 时常让赫维托觉得自己如同被包裹进梦幻的彩色泡沫里。
他们做了非常多消耗体力的事情,但也不止是在消耗体力。
在这个间隙,他们同吃、同住、一同相拥而眠, 还一起看了两部电影。一部是血腥恐怖片,一部是温馨的爱情片。
恐怖片是前天晚上看的。
许是周之莓白天睡得太充实, 大晚上没有什么困意, 便用打开房间里的投影机开始选片子。挑挑选选,最后找了一部她很久以前看过的。
赫维托同样也看过。
赫维托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影片正要开始,周之莓招手让他过来,然后她就拉着他当人形抱枕。
胆子也就芝麻大小的人, 非要去挑战这种惊险刺激的场面, 结果就是三番五次地把脸蒙在赫维托的怀里。
周之莓也算是发现了,有赫维托在身边, 她的恐惧感和紧张感能大幅度减少。她见赫维托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血腥的画面, 仰头问他怕不怕。赫维托摇头, 竟然还跟她科普起了某些镜头过于虚假而让他频频出戏。
但让周之莓更加意外的是, 赫维托竟然还能未卜先知般的知道下一个镜头会播放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看过这部恐怖电影。
这让周之莓格外好奇, 赫维托这个人怎么会去看恐怖电影呢?
在周之莓的认知里,赫维托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面。他用来娱乐休闲的时间少之又少, 几乎可以说没有娱乐生活。
然而,不止是恐怖电影,只要是周之莓看过的影片, 赫维托几乎都看过。
周之莓得知后倒抽一口气,她很快明白过来是因为自己那段时间被赫维托监视的原因,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想到这里, 周之莓没好气地在赫维托下巴上咬了一口:“你这个变态!疯子!”
赫维托默默接受周之莓的审判,不狡辩。下巴上传来的疼痛感很明显,但他不怒反笑,倒真有几分疯子的状态,把脸埋在周之莓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十分餍足。
末了,赫维托抱着周之莓,坦诚道:“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你。”
他想了解她的喜好,想第一时间知道她做了什么。于是他像是一只躲在潮湿阴暗角落的怪物,肆无忌惮地搜寻她的动态。很多时候,他甚至能够反复看着她的动态视频,似着了魔。
只不过,那时候的赫维托用错了方式方法。他实在太忙,忙着在集团站稳脚跟,又忙着各种应酬,自己的私人时间甚少。
他固执且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站在上帝的视角并不会影响到她任何。无论是她的生活还是日常工作,他都没有过多插手。殊不知,未经允许的窥探对方的隐私,这才是最不可取的行为。
赫维托不去奢求周之莓的原谅,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惩罚。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可说着说着,两个人莫名其妙又滚到了一起,在各种尖叫声和恐怖的电影配乐中忘我地激吻。
周之莓再次论证了一件事,无疑,赫维托就是一个亲亲怪。
赫维托总能逮到任何机会来吻周之莓,比如她在喝奶茶的时候,他凑过来要尝尝味道,但尝着尝着,他就尝起了她的双唇。
美其名曰,奶茶还没有她的嘴巴甜。
看电影也是如此,毕竟对赫维托来说,电影的吸引力远远不及周之莓。
爱情电影拍得过于唯美,往往在某些程度能够激发人内心深处的悸动。
赫维托从未有过一段正常的恋爱。在周之莓之前,赫维托是没有想过恋爱。和周之莓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单方面地以为这是一种恋爱关系,可在周之莓看来完全不是。
那么,经过这几天以后,他们之间是否已经是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了?
赫维托想到这里,内心抑制不住地一阵狂喜。他再也忍不住,抱着周之莓狠狠亲吻,用舌尖抵进她的唇齿,如愿以偿地找到那处可以平息他内心躁动的柔软,不断地吮吸着,追逐着。
这真真是最梦幻的三天,至少对赫维托来说如此。
而现在,周之莓却亲手戳破了这个彩色泡沫。
赫维托脸上的神色飞速转变,他下意识地抓住周之莓的手腕,似乎生怕她突然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周之莓脸上的神色倒是十分轻松,她看了眼被赫维托大掌包裹的手腕,随之反手抓住他的手,拽着他:“快走啦,还要赶高铁呢。”
眼下,周之莓一门心思的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情,至于和赫维托之间的事,暂时先放放吧。
从这个小县城的高铁站有直达的小镇的班次,只不过一天也就一趟,还是早晨八点。
要知道,周之莓可是凌晨三点才睡下去的。
这几天对周之莓来说无疑疯狂又激情,她不计任何后果地与赫维托在一起,只想享受当下的欢乐。
或许她在身体上有过短暂的疲惫,但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非常饱满。
更多的时候,都是周之莓来了兴致,故意撩拨得赫维托不上不下,最后她没力气了,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反正赫维托有用不完的体力,无论是面对面抱坐,还是她跪在床上,总归消耗体力的那个人都是他。
周之莓只负责享受。
但是,到底还是太过激烈了。
周之莓发现自己红肿了,甚至连走路的姿势也有点奇怪。
不能再继续了,于是她果断地从激情中抽身,不拖泥带水。
周之莓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关于叶晓岚的事情,她到底还是要弄清楚事情原委究竟是如何。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叶晓岚,那天周之莓不免表现得太过激动,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她在主观上已经肯定了叶晓岚背叛的事实,无法原谅。
可冷静下来之后,周之莓更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仔细回想起来。
当年叶晓岚突然提出离婚,这件事本身就漏洞百出。周之莓为此在家里大闹了一段时间,她怀疑过父母之间是否感情不和,也怀疑过他们彼此是否有外遇,但统统没有。
叶晓岚只说自己想一个人生活,虽然这个理由实在不足以让人信服。
周策尊重妻子的决定,果断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那个时候的周之莓才不过刚满十八周岁,她太幼稚了,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她闹起了大小姐的脾气,开始把责任都推卸到父母的身上。
没过多久,周策便给周之莓办理了出国的各种手续,让她去外游学,也顺便当做是散散心。
殊不知,周之莓在那次出国之后,整整五年无法回国。
一开始,周之莓的生活仍然纸醉金迷,她依旧还是要风得风的大小姐,手头上不缺钱,身边还有个亚裔的小跟班。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一个寒冬,周之莓突然无法刷出自己的信用卡,任何一张银行卡都不行。她对此感到无比古怪,于是打电话给远在国内的爸爸周策。得到的回答是,公司的资金出了一些问题,让她等一等。
周之莓这一等,等到的就是爸爸入狱前的一个电话。
周策告知周之莓,他给她弄到了一个假的身份,让她务必在M国用假身份生活,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M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掺和企业权斗,千万不要回国,也不用替爸爸伸冤。
他一个身经百战的企业家都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一个从小在温室里长大,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周之莓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就如周策所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丝毫没有任何办法应对危机。
于是周之莓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妈妈叶晓岚,她疯狂地寻找叶晓岚的联系方式,企图寻得妈妈的帮助。
可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她被挂断了电话。
后来发生的一切一切,让周之莓对叶晓岚彻底不抱有任何希望。
高铁回程的路上,周之莓躺在自己的位置上补了一觉。赫维托就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两个人离得很近。
从上车之后,赫维托就一直死死地盯着周之莓,他有一肚子的委屈和无措,但到底还是没有打扰到她休息。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还那么甜蜜,期间她还用自己的嘴巴玩弄他的身体。
他们甚至在凌晨三点才相拥而眠。
可她说变脸就变脸。
到站前的一刻,周之莓悠悠转醒。她拉下眼罩,见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在感受到身旁浓浓的注视之后,侧头看赫维托一眼。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周之莓对他说:“我们这几天在一起的事情,你不要让我爸爸知道。”
赫维托抿着唇不说话。
他仍是自带一股压迫感的冷冽面庞,陌生人与他对视时总会下意识地挪开目光,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猛兽,鄙夷着所有弱小生物。可在面对周之莓时,他才是那个弱势的一方。
周之莓叹了一口气,起身靠近赫维托。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他现在特别像一只委屈的大金毛,于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短短的头发,软如无骨的手指又顺着他的头发下滑,抚摸向他的眉眼,问:“我们的事情,之后再说行不行啊?”
赫维托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妥协般地微微点头。
周之莓便笑着又摸了摸赫维托浓密的黑发,饶有兴味地说:“其实你之前染的银白色头发还挺好看的。”
闻言,赫维托沉默的眼底似有一丝松动,几不可闻地扬了扬眉。
*
今天是阴天,没有温暖舒适的阳光,气温还骤降了好几度。
周之莓回到家时已经是半下午。她推着行李箱进门,正好撞见爸爸周策在咳嗽。
“咳咳咳……”
“爸,你怎么了?”
周策摆了摆手,说:“最近这气温反复无常,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我有点感冒。”
“看过医生了吗?”
“在村里的赤脚医生那儿看过,开了一点感冒药。医生说感冒是一个过程,没有必要吃什么药,身体能够自行缓解。”
“可是你在咳嗽。”这事可大可小。
周之莓不放心,放下行李箱后就去找自己的车钥匙:“爸,我带你去镇上的医院检查检查。”
“真的不用。”周策一脸无奈,“我这好端端的,没有必要兴师动众的。”
“你检查一下我才放心。”
没办法,在周之莓的再三要求下,周策只能坐上女儿的车,跟着她一起去镇上的医院。
从山上到镇上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周策时不时看看女儿,一脸的欲言又止。
“行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周之莓目视前方开车。
“哪有做贼心虚?”周策咳了咳,说:“说了就怕你生气。”
“不生气了,你说吧。”
“那我可真说了啊。”
“嗯。”
周策想说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件事说起。
当初,叶晓岚突然要离婚,这件事也打得周策一个措手不及。他尝试过挽留,可得到的依然是叶晓岚坚持的决定。
夫妻两个人恩爱多年,周策实在舍不得放叶晓岚离开,可又想尊重叶晓岚,让她幸福。
于是他一咬牙,同意了离婚。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周策也十分伤心。
一直到有一天,一向沉稳有礼的公司合伙人谢文滨向周策正面挑衅。
那是一个非常平常的午后,当周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房门时,看到的却是谢文滨坐在他的位置上。
谢文滨丝毫没有让开的样子,脸上是浓浓的挑衅:“周策,那么多年了,你也该从这个位置上下来了。”
周策皱着眉:“大白天的,你是喝醉了吗?”
“我看你才醉得不轻呢。”谢文滨懒懒地抽了一口烟,“你应该不知道,叶晓岚为什么要和你离婚吧?”
“什么意思?”
周策这个人行为处事一向光明磊落,他为人善良,和煦,这是极大的优点,也是极大的缺点。
作为一个企业家,他太过心慈手软,即便是面对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好友,到最后他都能释怀不予追究。
可谢文滨不同,他锱铢必较。但凡对企业有过不利影响的人和事,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赶尽杀绝。
不得不说,集团因为谢文滨的到来,彻底走上巅峰。可正是因为如此,谢文滨的羽翼也更加丰满。更多的人认同谢文滨的处事风格,加上他有意无意地私下招揽,很快将集团内打下江山的功臣招至自己麾下。
谢文滨蛰伏多年,在周策面前一向以一种伪善的面貌对他毕恭毕敬,说一不二。
那几年,周策对谢文滨百般信任,即便底下有传闻谢文滨是个表里不一的小人,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彻底叛变的那一天,谢文滨不再有任何伪装。四十出头的人看起来不仅年轻,更有泰山压顶的气势。他穿一身穿手工定制的西服,手上夹着烟,一副怡然自得的悠闲模样,他坐在周策的位置上,脸上的表情狠毒。
“真不知道叶晓岚究竟看上了你哪里?可我确实受够了在你面前做小伏低。”谢文滨一双脚翘起放在周策的办公桌上,黑色皮鞋底部一尘不染,却任由手上的白色烟蒂掉落在干净的地面上,不管不顾。
这也正是谢文滨对待周策的态度,他根本没拿对方当一回事。
“好了,不陪你玩了。我要叶晓岚,也要你的集团,就是这么简单。如果你乖乖地将一切交给我,我会尊重与叶晓岚的承诺,放你一马。”
于是周策恍然大悟。
他彻底明白了叶晓岚突然提出离婚的原因。
那一刻,屈辱和不甘让周策呼吸急促,满脸涨得通红。他拿起桌上的书本朝谢文滨砸过去,企图与谢文滨抗衡。
可两个人之间年龄悬殊,加之谢文滨人高马大,轻而易举便将周策按在地上。
“我的确承诺过叶晓岚,如果你乖乖就范,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我可没有承诺过,如果你反抗的话,我会不会手下留情。”谢文滨皮笑肉不笑的,将油光蹭亮的皮鞋踩在周策的脸上。
周策着急询问谢文滨:“你到底对叶晓岚做了什么?”
“我能对她做什么呢?”谢文滨缓缓俯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周策,“如果不是你,姐姐或许早就和我在一起了。知道吗?每一次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就想用刀刺进你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可以拥有这一切?而我却没有?”
“你看看我,现在我什么都有了,有钱、有权、有势。哦对了,我还比你年轻。你算什么玩意儿?老不死的东西,你配得到姐姐的爱吗?”
谢文滨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不过没关系,很快我也会有这一切了。虽然晚了点,可我不贪心。哪怕只是十年,哦不,一年,一个月……”
周策唾弃谢文滨:“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又如何?起码比你这个将来的阶下囚要好。”
“你究竟要做什么!”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别着急。”
谢文滨慢条斯理地松开踩着周策的脚,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口。
周策意识到谢文滨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之后,立即联系叶晓岚。
可他怎么都联系不上叶晓岚。
谢文滨让周策不要做无用功,就算他去报警,也得到不任何结果。
他说他把叶晓岚放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他们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他们会生一个孩子,一家三口享受齐家之乐。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还有,我和姐姐的孩子一定会比周之莓更加可爱,希望会是个小公主。如果是男孩的话,我可能会一把掐死他。”
从那天以后,周策马不停蹄安排周之莓出国,就是不想女儿受到任何伤害。他并没有告诉周之莓任何隐情,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将这件事处理妥当。他坚持这是法治社会,没有什么事情是警察和法官处理不了的。
可这偏偏是周策最天真的地方。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善恶。
正义的曙光虽然永远不会迟到,但在此之前是一片黑暗。
……
“滴滴滴!”
后方传来汽车鸣笛,周之莓才意识到前面已经是绿灯。她重新踩上油门,缓缓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过了好一会儿,周之莓才开口,声线却是无比低沉:“她……现在在哪里?”
周策知道周之莓说的是谁,他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这几天你妈妈就在镇上的一家酒店里,自从谢文滨被警方逮捕之后,她终于可以离开,所以才找到了我们。”
“嗯。”周之莓将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对周策说,“我先带你去门诊吧,不然一会儿医生要下班了。”
“好。”
工作日的下午,内科门诊的病人并不算太多,很快就轮到了周策。
医生给周策检查过后,发现他的肺部有一点感染,但问题不大,开一点药回去吃就行。
前后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周之莓和周策便离开了医院。
再次见到叶晓岚的身影时,周之莓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但她很快忍住,侧头看向一旁。
叶晓岚独自一人站在风中,比起上一次相见,她显然憔悴了许多。上一次的光鲜亮丽,只不过是叶晓岚想要在女儿面前有精神一些。
周策走在前面,很快寻找到了镇上一家颇为高档的餐厅,跟服务员要了个包间。
身后,是周之莓和叶晓岚母女两个人。
如今,周之莓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她的心情却又十分复杂。
母女两个人相对无言,有经历过太多的误解和久别重逢之后的激动,到现在全都成了不知如何开口。
周策做主点了餐,然后转身离开了包间,说是去买点东西。实则是想把单独相处的时间留给母女两人。
没人知道叶晓岚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当初谢文滨答应她,只要她和周策离婚,就不会为难周策。可最后,谢文滨却失约了。他将叶晓岚囚禁起来,不允许她与外界联系,也不允许她出门。一直到彻底将周策扳倒,谢文滨才允许叶晓岚出门。
可一切都晚了。
他们两个人的结局必然不会幸福。
谢文滨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每每借着醉酒,三番两次地对叶晓岚进行家暴,经常把她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又跪下来求饶。至于他们之间的那个孩子,也是谢文滨强行让叶晓岚生下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叶晓岚无法接受这个孩子的到来,甚至也想过掐死这个孩子。可到底,一个生命,她没有办法这样做。
谢文滨外表伪装成君子,私底下什么肮脏龌龊的事情都会做。他身边不是没有女人,甚至还有很多很多。他对于叶晓岚畸形的占有欲,不过就是为了得到而得到。
很显然,这几年,叶晓岚过得并不幸福,她时时刻刻在反抗谢文滨,忍辱负重。
当初,她以为谢文滨可怜,处处关照,将他看待成弟弟。她却并不知道谢文滨一直在伪装,他装成正直诚实的人,勤奋上进,早早地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可谁成想,谢文滨却如蛇蝎一般,功成名就后一点点褪下自己身上的伪装。
他渐渐在叶晓岚面前不规矩,甚至做出一些非常出格的事情。
叶晓岚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与谢文滨划清界限,也特地告知周策要注意谢文滨。
可周策完全被谢文滨的表象迷惑了。
这些年,叶晓岚一直活在自责当中。
她一直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女人,可即便如此,一个女性在这个社会当中始终占据弱势。就算她再有能力,可自从婚后她全心全意顾家,生活的重心都是围绕着丈夫和女儿。
叶晓岚的确有很多机会从谢文滨的身边离开,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即便她被谢文滨摆布着,控制着,但她还是拿出当初那份血性,要收集证据,亲手将谢文滨送进监狱,否则她做鬼也不能瞑目。
结果证明,叶晓岚成功了。虽然这个过程远比想象中要简单,她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今,谢文滨以多项罪名被起诉,死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也是叶晓岚,默默在私底下联系到了最有名的律师,帮周策打赢了这场官司。
巧合的是,在寻找律师这件事上,赫维托同样也帮过周策,只不过有个人比他先一步联系到了这位有名的律师。
很快,包间里只剩下叶晓岚和周之莓母女两人。
这几日气温反复无常,叶晓岚也有点感冒的趋势,她穿一身灰暗的颜色,虽然衬得整个人十分大气,可没有化妆的脸上到底气色不佳。
“之之……”叶晓岚张了张嘴,“这些年,妈妈其实一直在尝试联系你,可始终没有办法联系上。你那时候给我打来电话,我特别激动,可是当时谢文滨就站在我身边,所以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事后,叶晓岚准备再打回去的时候,却是无人接听。她猜测,一定是周之莓误会了,可她一时无法解释清楚。一而再再而三的联系,最后都是石沉大海。
最后,周之莓的联系方式显示是空号。
叶晓岚说着说着,泪水已经决堤:“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与此同时,周之莓站起来。
她缓缓走到叶晓岚身边,似乎是鼓起了万分的勇气。
怎么原谅呢?
她也不知道。
很多情绪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消化。
老天简直给他们一家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中国人都喜欢大团圆式的结局,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并非没有任何芥蒂。
需要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们母女还能回到从前吗?
周策再回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进去。包间几乎没有什么隔音效果,他就默默听着包间里的抽泣声,跟着红了眼眶。
造化弄人,谁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结果。
周之莓红着眼眶推开了包间门,正巧撞上了周策。
她没有任何胃口吃下东西,又想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一切事实。
“爸,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周策没有阻拦:“好。”
至于包间里的叶晓岚,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周之莓。
该说的一切都已经说了,她无力改变结局。
夜幕渐渐降临,即将迎来寒冷的冬日。
这个冬天会是一个暖冬吗?
无人知晓。
但周之莓知道,恶有一定会有恶终。
远远的,周之莓看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还未亮灯的小镇,赫维托似披着一身灰蒙蒙的夜色,踩着无比坚定的步伐朝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