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医院内,夜色深沉。

    席安澜本就身体不适,发着高烧,路上又遭遇了冷风的侵袭,本就脆弱的身体再加上伤口的炎症,体温迅速攀升,差点就烧到了40度。

    后半夜,经过一番艰难的抗争,席安澜的烧终于退了,病房内也随之恢复了宁静。

    灯被关掉,一片漆黑中,明邮买了一张陪护床,静静地守在席安澜的身边。

    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席安澜,明邮的眼神愈发柔和,但心中却充满了自责。

    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那些老油条更是根深蒂固,拥有着难以撼动的地位。

    而他作为一个外来者,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获取利益,无疑是困难重重,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些遭遇不禁让明邮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特别是明濑光的改变。

    在被明濑光收养之前,明邮已经在明家住了好几年,那时候他被养在老爷子膝下,明濑光那时还是他的哥哥。

    虽然明濑光在老爷子眼中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继承人,整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但对于明邮来说,他却是一个真正的好兄长。

    父母的离世让明邮成了孤儿,他变得自闭、沉默寡言,是明濑光重新打开了他的心扉,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然而,好景不长,明老爷把明濑光送去了k国读高中,并停了他的所有卡,只留下一些基本的生活费用。

    明邮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下去,直到有一天他接到明濑光的电话,要他转一笔钱。

    那时候的互联网并不发达,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跨国转账无疑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

    明邮把这件事告诉了明老爷,却换来了他的雷霆震怒:“又要给男人花钱!去国外还不老实!一分都没有!”

    从那时起,明濑光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明邮后来专门调查了这件事,得知明濑光在k国与当地的财阀势力扯上了关系,他要那笔钱,是为了还债。

    想到这些,明邮不禁握紧了拳头。

    他必须要时刻警惕这个地方。

    .

    k国和h国有一定时差,当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明濑光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道清冷的女声。

    “先生,昨晚少爷遭遇了不测……”

    挂断电话,明濑光在阳台上站了许久,早晨的朝阳吹散层层云雾,撒在一篇白茫茫的大地之上,明濑光点了一支烟,目光有些呆滞得望向远方。

    他似乎回忆起了十年前的一些遭遇。

    如噩梦一般。

    他想起来了,那个地方,除了阿澜,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恶心。

    明濑光的手狠狠拍在栏杆上,将上面的积雪全部抖开。

    片刻以后,他拨通了一通电话,对方是明邮公司海文的合作伙伴——徐家凯,外号k总。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恭敬,“明先生,这么早您找我有事吗?”

    明濑光的声音非常冷淡,“海文需要裁员,稍后我的助理会给你一份名单,以你的名义发出,不要让明邮知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好。”

    明濑光回了房间,心中已然有成算,当年自己被欺负,现在明邮又遭殃,他要让那个地方的小虫子付出代价。

    如今时代变了,h国强大了,一个小国家的财阀,或许在别人眼中代表着权利,神通广大。

    而在他眼中,那顶多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

    算一算,因为这些虫子,他和阿澜已经分开十年了。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明濑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等到明邮成长到足以支撑起这整个明家的时候,他就去找他,那时候,希望阿澜不要嫌弃,如此肮脏的自己。

    .

    由于意外受伤,席安澜不得不在医院度过了连续两日的时光。

    恰逢近期气温骤降,天空飘起了雪花,明邮与涵文双方经过协商,决定暂停拍摄两天。

    次日,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席安澜的宁静,来电之人竟是他未曾预料的嫂嫂李云。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透露出一种大病初愈般的虚弱。

    “是……是小澜吗?家里出了些变故,你二伯伯和二伯母都已经不在了,你现在有空来一趟第一医院吗?”

    听到这一消息,席安澜瞬间呆愣在原地,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思绪。

    “我……我马上过去。”

    .

    席安澜在明邮的陪伴下抵达病房,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惊不已——高度烧伤的李云几乎让他无法辨认。

    “嫂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席安澜急切地问道。

    病房内,只有李云的姐姐在照顾她,见到席安澜,李云激动不已,她的姐姐也懂事地退了出去。

    “朵朵,让这位哥哥带你去楼下买些好吃的,好吗?”李云温柔地对坐在床边的小女孩席朵朵说,她背着书包,独自发呆。

    明邮见状,很识趣地带着席朵朵离开,出门时,他低声对席安澜说:“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好。”席安澜点头答应。

    待人全部离开后,李云的情绪瞬间崩溃,泪水涌上眼眶。

    “小澜,你走后第二天,你二伯母也跟着去世了,席栋回来办丧事,结果晚上家里发生了大火,你二伯父被烧死了。”李云哽咽着说,“这都是报应啊,席安澜。”

    席安澜满脸惊愕:“报……报应?”

    李云颤抖着从书包深处抽出一张存折,递给席安澜,含泪解释:“我结婚后才知道,当年你奶奶给你留了一笔钱,让你二伯母帮你存着,等你读大学时用,但那钱被席栋拿走了,我的彩礼、买你们家房子的钱,都是从这里面拿出来的。”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席安澜整个人呆住了。

    “嫂……嫂子,你在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你说我奶奶生病时给我留了一笔钱,然后这笔钱被你们私吞了?”

    李云身躯颤抖得更厉害了:“是的,小澜,是嫂子对不住你,没早点告诉你,害你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你二伯母也因此一辈子活在后悔中。”

    “你怨我们、恨我们都可以,我们都是罪人,但朵朵是无辜的,她只是个女孩,小澜,你帮帮我,帮帮你侄女,好不好?”李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从病床上摔了下来,她不顾疼痛,艰难地对着席安澜跪下。

    “我看得出来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求你了,你把朵朵带走吧,我娘家人要是靠得住,我当初就不会嫁到这个家来,朵朵跟着我娘家人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小澜,你帮帮我,好不好?”李云声泪俱下。

    “这是我死前最后的请求了,求你了,好不好?”

    面对李云的哀求,席安澜的心如寒冰般冷硬,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和痛苦,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你求我?嫂子,你在求我?当初我是怎么求你们的?我冒着雨跪在家家户户门口求你们多给一点儿,哪怕是一分钱……”

    “快20年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却从来不敢想起……现在你们反过来求我?可我的奶奶……嫂子,你们知道我当时每天打三份工,却日日看着奶奶在我面前越来越消瘦,我有多痛苦吗?但凡当初他们拿出这笔钱,也许奶奶就能撑到看着我上大学了。”席安澜的声音哽咽了。

    尽管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李云,但他还是感到无比的愤怒和绝望。

    “嫂子,我该怎么办?我这辈子该怎么办?完了啊。”席安澜痛苦地喊道。

    李云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席安澜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撕心裂肺地质问:“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们把我奶奶还回来!把我这20年还给我!”

    他努力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李云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裤腿。

    “小澜,席栋没死,那家伙还没死!一定不能让朵朵回到他手里!一定不能……”李云哭诉着。

    突然,她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

    “嫂……嫂子!!!”席安澜惊恐地喊道,“医生!医生!”

    看着地板上那一滩鲜血,席安澜彻底慌了神,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

    此刻,在s市的一条狭窄小巷里,一名半边脸颊被烧伤,连带半边头发尽失的男子蜷缩在垃圾堆中,手中紧握着一瓶廉价的烈酒,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几个身材魁梧的身影缓缓逼近那男子,待他察觉并试图逃离时,为首之人的棍棒已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腿。

    丧彪恶狠狠地骂道:“跑?你能跑到哪儿去?”

    剧痛让席栋瞬间清醒,他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大哥,大哥,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慢着!”丧彪用棍棒挑起席栋的半张脸,“你就是席安澜的哥哥,对吧?”

    席栋恐惧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慌乱地摇头否认。

    “别装了,我认识你,席安澜欠了我们一大笔钱,我千里迢迢追到云边,听说你家被烧了,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你,别废话了,还钱吧!”

    “还……还钱?”

    “你他娘的愣什么神呢?没听见我说话吗?”

    丧彪怒不可遏,一棍挥下,席栋立刻吐出一口混着牙齿的血水。他再次跪倒,哭喊道:“大哥,大哥,我娘子还在医院躺着呢,我真的没钱啊。”

    “没钱?那就去卖肾、卖血,还用我教你吗?”

    “卖血?卖肾?”

    突然,席栋心生一计,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张海报。

    “大哥,我知道席安澜那小子现在在哪儿,我带你们去找他,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