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正经的表白
时间显然还太早, 去上早自习都太早,更不要说乌木是个体育老师,根本没有早自习。
好不容易和薛长仪在一起, 如果这个时候离开, 乌木有点舍不得,于是指着前面的食堂。
“薛老师,时间还早,要不要去食堂吃早点?”
豹尾冷笑一声, 又是小声蛐蛐:“我们老大才不和督察司的人一起吃饭呢,和督察司一起吃饭,岂不是能吐……”
不等他说完,薛长仪很自然的说:“好啊。”
“啊???”豹尾的嗓音洪亮且震撼, 犹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鱼鳃:“……”嫌弃的掏了掏耳朵。
薛长仪和乌木走进食堂, 豹尾还没有反应过来, 摇晃着鱼鳃的肩膀:“小鱼小鱼!你快打我一巴掌, 我是不是傻了?或者疯了?还是我没睡醒?”
鱼鳃:“……”
进入食堂, 豹尾积极的说:“老大, 小鱼, 你们坐,我帮你们去买早餐!”
三个人一贯如此, 豹尾总是很积极的跑腿儿。
豹尾并不和善的看了一眼乌木,凉丝丝的说:“乌部长不是我们殿的人,你的口味我们也不知道,如果买错了,不合乌部长的口味,会不会被督察司记上一过啊?我可不敢,还是劳烦吴部长自己去排队吧!”
说完, 霸气凛然的甩给乌木一个后脑勺。
乌木:“……”
乌木今日难得好脾气,一点儿也不生气,对薛长仪点点头,和豹尾一起去排队买早餐。
“油条!豆腐脑!小笼包来两份……还是三份吧!还有煎饼,要双蛋的,皮蛋瘦肉粥,虾饺!哦——一分牛奶,加糖谢谢!”
豹尾点了餐,耍杂技一样将这些早点放在盘子里,足足放了三个大盘子,摇摇晃晃的走回去。
乌木一看,薛长仪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和虾饺,全都被豹尾点了,并没有自己表现的机会,于是只好默默的点了自己的餐点。
乌木回到餐桌之时,豹尾已经摆好了餐盘,一张餐桌沾得满满当当。
“诶——”豹尾举手,阻止了乌木想要坐下的动作:“我们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餐点太多了,这张桌子坐不下,劳烦乌部长去坐别的桌子吧!”
乌木:“……”
忍。
乌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告诫自己,忍一忍,豹尾和鱼鳃可是薛长仪的心腹鬼差,是他们对自己有些误会,不能再加深这样的误会了。
于是乌木又是好脾气的点点头,坐在了旁边的餐桌上,与薛长仪隔着一条过道。
豹尾蹙眉,低声蛐蛐:“怎么回事?今儿个乌部长有病不成?非要粘着咱们,不会是想要抓咱们的把柄吧?嗬——老大,你要小心了!”
鱼鳃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薛长仪。
薛长仪微微一笑,说:“豹尾,你不必如此小声,乌部长听得见,这和普通音量没什么区别。”
豹尾一转头,果然对上了热乌木的眼神。
豹尾:“!!!”尴尬……
乌木默默的吃着自己的早点,他就是为了和薛长仪相处才来的,否则食堂人多嘈杂,他才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有时间更喜欢体育器材室,随便找张椅子,安安静静的欣赏薛长仪的小卡,或者擦拭手办吧唧。
乌木微微蹙眉,感觉这样不是办法,需要透露一些风声给豹尾和鱼鳃,自己没有恶意,甚至……喜欢他们老大。
如何透露呢?
乌木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先擦干净双手,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
嘎啦……
手机挂着精美的钥匙扣,一拿出来就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薛长仪侧头一看,那手机上挂的钥匙链,分明是Q版的自己,看来乌木已经“不甘寂寞”,想要从地下粉丝,升级成为地上的粉丝。
豹尾瞟了一眼,嘴里塞着油条,含糊不清的嘟囔说:“什么玩意儿啊?手机上挂个小人儿,小人小人!太晦气了,丑死了!”
薛长仪:“……”
乌木:“……”
难道豹尾看不出那个挂件是Q版的薛长仪?
乌木不甘示弱,“吧嗒——”不下心把手机掉在了地上,准确无误的滑到了豹尾和鱼鳃中间。
乌木似有所示的说:“能帮我捡一下手机吗?”
豹尾还是蛐蛐:“督察司的人没长手啊……”
不过他看了一眼鱼鳃,鱼鳃今天穿的也是裙子,如果乌木过来捡手机,说不定会看到鱼鳃的裙底,不可不可!绝对不可!就算小鱼是穿裙子的男孩子也不可!
豹尾很不情愿,还是低头将手机捡起来。
他绝对没有偷看的意思,但屏幕亮着,一拿起来就看到了乌木的手机桌面。
——薛长仪和乌木的合照!
咚!!
“哎呦——”
豹尾惊得一抬头,撞在了桌子下面,牛奶发出哗啦一声,直接浇在豹尾头上。
豹尾却顾不得这些,举着手机:“这这这……”
鱼鳃如有所思,把手机递给乌木,揪住一脸状况外的豹尾,说:“老大,我先带这个楞子去换一身衣服。”
薛长仪点点头:“好。”
于是鱼鳃拽着豹尾离开了食堂。
“什么情况?”
“我是不是没睡醒,小鱼你打我一下!”
“哎呦,小鱼,你真打啊?”
乌木看着远去的豹尾,终于露出了一抹阶段性胜利的笑容,然后端着自己的盘子,挪到了薛长仪对面坐下来。
薛长仪有些无奈:“没想到乌部长也这么幼稚?”
乌木有些不确定:“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让豹尾和鱼鳃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没事吧?”
薛长仪挑眉:“我们的关系?乌部长,我们是什么关系?”
叮咚!好问题,一下子把乌木给问住了。
是酒后一夜情的关系?是粉丝和偶像的关系?还是宿敌对手的关系?
总之,不是正经交往的关系,因为乌木赫然发现,除了酒醉的时候,自己好像还没有正经表白,直接跳过了一层,就和薛长仪亲吻,并且发生了关系。
薛长仪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站起来说:“我吃好了。”
收拾了盘子,转身离开食堂。
“薛老师,等等!”
乌木大步追上去,前后脚进入了泮宫教学楼,时间还早,薛长仪却走得很快,乌木反思了一下,薛长仪会不会是生气了?
啪!
他一着急,直接拉住了薛长仪的手腕。
薛长仪手臂一震,乌木又赶紧松开,以免伤到他。
二人站在墙角的地方,乌木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垂低头:“对不起,我一直都觉得……喜欢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是我刻进骨髓的一部分,所以一直忘了跟你说——我喜欢你,薛长仪。”
薛长仪愣了半秒,随即笑起来:“没想到乌部长看起来冷冰冰的一个人,说起情话却这么肉麻?”
乌木辩解:“这不是情话,都是我的心里话。”
有句话是什么?真诚是必杀技。
尤其乌木用这样俊美,认真,甚至虔诚的表情,说出这样的情话,就算肉麻了一些,也足够打动铁石心肠。
薛长仪没有回答他,而是靠近乌木,慢慢仰起头主动吻在他的唇上。
乌木睁大眼睛,冰冷的眸子被欣喜占据,却又充满了担忧,他的手掌没有回拥住薛长仪,反而将对方推开。
乌木的表情纠结到了极点:“你会受伤的。”
薛长仪现在体力充沛,并不需要补充日光,如果二人此时有亲密接触,薛长仪会被乌木灼伤。
薛长仪一步步走上前,乌木为了和他保持距离,一步步后退。
嘭——
乌木的后背紧紧靠着墙角。
薛长仪微微仰起头来,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打圈,顽皮的勾着乌木的领带,轻声说:“可是我想和你接吻,你不想吗?”
乌木的呼吸突然深沉,充满了野兽的掠夺欲。“唔!”下一刻薛长仪发出一声轻哼,唇舌完全被乌木占据。
酥麻、充盈,伴随着刺痛与灼伤,不断的交互而来,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却让薛长仪这个铁石心肠莫名有些热血沸腾,还想要索取更多,得到更多……
“咦?是不是有人?”
脚步声路过,显然是泮宫教学楼上课的学子。
“没有人,阿羽你听错了吧?”
“不可能!我的耳力从不出错。而且还是接吻的哼哼声,难道有人在教学楼里偷情?”
“阿羽,再不走要迟到了。”
刘邦和项羽渐去渐远,乌木终于放开了薛长仪。
薛长仪本就殷红的唇瓣,此时变得充血一般艳丽,唇角的地方还在微微流血。
“对不起……”乌木心疼的不行。
薛长仪只是笑了笑,舌尖轻轻一勾,将唇角的鲜血舔舐,乌木的眼神果然再一次凶狠起来。
薛长仪拦住他:“我要去上早课了。”
乌木看了看时间,如果再这样“偷情”下去,时间的确来不及了。此时此刻的乌木,并不像一只金乌,更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薛长仪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今天我便会辞去代课班主任的身份,退休之后我有很多空闲时间。”
乌木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充满了希冀,点点头:“我也会提交辞呈。”
薛长仪和乌木分开,进入了第九班的教室,学子们根本不知道稷下学宫的真实目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学宫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只当是地府中央总厅掉下来的大馅饼,只要在这里学习,就可以免去投胎轮回之苦。
“老师!我们的模拟考试成绩这么好,是不是该给点奖励啊!”
“就是啊老师!你的赏罚分明!”
“这么说咱们补考都合格了?”
“吕布你可是擦着线过的,太丢人了。”
薛长仪平静的说:“各位学子,老师有话要说。”
教室安静了下来,所有学子全都看向薛长仪。
薛长仪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老师打算今天辞职,从明天开始,便不再是你们的老师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薛老师为什么辞职?”
“一定是吕布考得太差,对不对?”
“管我什么事,我及格了!”
嘭——
就在吵闹声中,董阑突然冲入教室。
“董老师?”学子们面面相觑,这节不是化学课啊?教化学的董老师怎么来了?
薛长仪平静的看向董阑:“老七,看来你还没有和学子们坦白。”
董阑粗喘着气,急切的说:“小十!你不能辞职!你不能辞职!血液样本……”
“有人在样本上动了手脚!真正的血液样本被人调包了!”
董阑紧紧抓住薛长仪的手,眼神慌张,语无伦次:“还有二哥……二哥!”
“二哥怎么了?”薛长仪蹙眉。
董阑沙哑的说:“督察司的司使回禀,自从你下过欲忘台之后,欲忘台之下便再没寻到厉寒的踪迹……二哥不见了!”
第32章 你是谁?
本该在欲忘台之下保守轮回之苦的厉寒不见了,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薛长仪第一时间就想去寻二哥,可现在还是早自习期间,薛长仪今日没有辞职, 尚且是学宫第九班的班主任。
“薛老师。”嬴政站起身来, 嗓音稳重:“你有急事就去忙吧,早课我可以带着大家自习。”
“是啊!”成蟜奶声奶气的说:“薛老师,我们可以自习哒!”
“就是啊!”项羽也说:“老师你放心,我们会看好吕布和杨广的。”
吕布:“管我什么事!”
杨广:“管朕什么事?”
薛长仪的心窍微微颤动, 第九班和自己刚来之时完全不一样了。还记得薛长仪刚刚成为代课班主任那会儿,第九班的学子没有一个人听薛长仪的话,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刺头儿,现在简直变成了薛长仪的贴心小棉袄!
薛长仪不再犹豫:“大家自习, 老师先离开一阵。”
薛长仪和董阑一起离开教室。
“到底是怎么回事?”薛长仪皱眉。
董阑急促的说:“真的不是我, 这回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血液样本变得很奇怪, 我去检查的时候发现不对劲儿, 已经被人调包了, 而且二哥……二哥……”
“薛长仪!”
乌木从远处大步跑过来, 表情严肃:“刚才接到督察司的汇报,说一直没有感应到二殿主厉寒在欲忘台下的气息。”
和董阑所说的不谋而合……
董阑撕扯着衣角, 手指打颤:“二哥能去哪里呢?欲忘台之下虽然辽阔,但也就这么大,二哥现在只是一个肉体凡胎之人,怎么可能隐藏自己的踪迹,难道……”
薛长仪沉声说:“二哥遇到危险了。”
董阑一愣,眼泪吧嗒流了出来,喃喃自语:“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薛长仪看了一眼董阑:“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快去寻找二哥的踪迹。”
“对对!”董阑使劲点头。
“快看,是他……”早自习马上就要结束了,几个老师从远处走过来,对着这边指指点点,间或的小声说些什么。
“你也听说了?”
“可不是吗!”
“太能装了!要不是看了论坛……谁能想到,他竟然是……”
薛长仪满心都是二哥的安危,起初并没有注意那些老师,但很快的,那些老师聚拢过来,不只是老师,还有学校里的职工,好似闻讯赶来一般。
“是不是他?”
“就是他!”
“那个董阑!”
原来他们指的不是薛长仪,而是薛长仪身边的董阑。
“竟然是他?咱们被骗的好惨啊,真会装!”
“你就是督察司的前任司长?我太爷爷的案子就是你审核的?狗屁的督察司,原来和阎王殿蛇鼠一窝,表面上不和,原来是演给咱们看的!”
薛长仪蹙眉:“怎么回事?”
董阑是督察司的前任司长,乌木的义父,这件事情薛长仪还是昨夜才知晓的,今日一早好似所有人都知道了一样?
乌木沉声说:“刚刚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地府论坛上发了一条帖子,里面扒了督察司前任司长的身份。”
“太巧了。”薛长仪轻声说。
二哥失踪,血液样本调包,董阑的双重身份曝光,这些事情太过扎堆,简直像是巧合一样,连环撞车发生在了一起。
就好像……有人针对董阑一样。
“狗屁的督察司!!”
“督察司原来和阎王殿蛇鼠一窝!”
“什么十殿阎王,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多年原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要我说,我看是董阑想要垄断阎王十殿吧?我记得好久之前督察司发过一个论文,说是要将阎王十殿整合成为一殿,是不是董阑的意思?”
“我看他就是狼子野心!这样的人,配做阎王吗?配做司长吗?”
老师们起初只是远远的蛐蛐,因为背地里说话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被拱起了火气,也不在乎什么背地不背地的,开始走近董阑指着鼻子大骂,后来演变的几乎要上手。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校长冲过来,挤入人群,劝架说:“大家不要冲动啊!”
“都是学宫的老师,咱们都是知识分子!有什么话……哎呦——”
校长的脸被义愤填膺的人群肘击了一记,捂着脸颊身残志坚的继续大喊:“哎呦……大家不要冲动!有话……有话好好说啊!”
董阑变成了众矢之的,站在人群之中,别乌央乌央的人群围攻,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无论是身为第七殿阎王,还是身为督察司的司长,此时却好似被人扒光了衣服,赤条条的裸露在之众生的视野之中。
慌张、无错,董阑头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没有了斗篷的伪装,手脚发凉,急促不安。
突然,一只手掌搂住董阑的肩膀。
“小十……?”董阑不确定的看向薛长仪。
薛长仪搂住他,伸手护住董阑,不让义愤填膺的人群打到董阑,快速挤出人群。
“别跑!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别动手!别动手!大家都是知识分子,有话好好说。”
“哎呦——”
“校长摔倒了,校医呢?校医——”
薛长仪护着董阑,乌木护着薛长仪,另外还有校长的掩护,三个人顺利从人群中挤出来。刚走到学校门口,一排身穿黑色西装制服的男人走过来。
——督察司的制服。
都是乌木认识的人,也是董阑认识的人,甚至还有好几个都是董阑亲手培养出来的心腹。
“部长。”几个人对乌木点点头。
乌木皱眉:“来这里做什么?”
几个人有些局促,为难的说:“部长,我们是奉命来押解……七殿主的。”
“我没有下这样的命令。”乌木冷声说。
司使显然惧怕乌木的威严,解释说:“部长您消消气,这……这是上头的命令,是跨级的紧急手令,论坛上的帖子您也看到了,影响很不好,大家都想要一个交代,所以上面决定暂时将七殿主停职,等候调查。”
董阑冷笑:“停职?不管是第七殿的职务,还是督察司的职务,我都是有文件的,是合法的,凭什么停我的职?”
“人言可畏啊,”司使说:“事情闹这么大,上面总要给一个交代吧?这这……七殿主,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别让我们为难了。”
“凭你们?”董阑不屑一顾:“也配让我走一趟?”
“七殿主……”司使恳求说:“头儿,您也别为难我们,而且上面……上面说了……”
司使话说一半频频看向薛长仪:“如果七殿主不配合停职调查,连带着十殿主也一起带走调查。”
“你们?!”董阑似乎被抓住了死穴,方才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像撒了气的皮球。
董阑咬牙切齿:“好!我跟你们走。”
薛长仪刚要动作,乌木一把握住他的手,只是短暂的接触了一瞬,对薛长仪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论坛的帖子出现的很古怪,对董阑了如指掌,就连乌木这个义子,薛长仪这个弟弟都不知道董阑的真实身份,那个人如何得知?还在这个节骨眼曝光,实在太可疑了。
董阑已经被调查,现在必须有一个人自由行动的调查。薛长仪深吸一口气,压下冲动,眼睁睁看着董阑被司使扣上电铐。
董阑强颜欢笑:“没事的小十,别担心哥哥,哥哥很好……”
他犹豫了:“小十……事到如今,你还会……会担心我吗?”
董阑不敢抬头,不敢去看薛长仪的眼睛。
薛长仪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傻子吗?我自然担心你,老七。”
豁然抬起头来,董阑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眶里布满了泪水,他是督察司的前任司长,本不该在司使面前落泪哭泣,可是在薛长仪面前,他只是一个想让薛长仪在死变降临之时,可以活下去的哥哥……
薛长仪郑重的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二哥也不会有事。”
“呜呜呜……”董阑实在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单薄的肩膀抽搐着。
“带走。”司使将董阑押解上车。
薛长仪眯眼看着远方,乌木说:“我现在就回督察司,让人去查查那个帖子的来源。”
“谢谢你。”薛长仪点头。
乌木却说:“你我之间就不必谢了。”
*
董阑坐在督察司的车子里,他以前也经常坐这样的车子,只不过那时候是身为督察司的司长。
现在……
很搞笑的是——董阑的身份变成了督察司押解的囚犯。
纤细的手腕上锁着电铐,董阑侧头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眼神中空荡荡的,一片死灰。
突然!
“快停车!!”董阑断喝。
“怎么……”督察司的司使还没来得问出口。
嘭——!!
哐!!!!!!
白色的光斑在眼前炸裂,海啸一般吞噬而来,督察司的车子邹然被撞起,在空中整个反转,巨响之后尘土飞扬,一切化为平静。
董阑脑子发沉,电铐锁住了他的灵力,剧烈的冲撞让他和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督察司的司使闭着眼睛,不知是生是死,董阑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疼得一个激灵,他的腿被压住了。
哗啦……哗啦……
随着微风,随着火焰。
一抹黑色斗篷倒悬在董阑的视线中,黑斗篷弯下腰,从反转的车窗往里看,与董阑对视。
“七殿主,你好啊。”
“你……”董阑浑浑噩噩:“是谁……?”
黑色斗篷笑起来:“别害怕,我是能让你和厉寒……团聚的人。”
第33章 真正的主人
乌木匆忙回了督察司, 很快又匆忙折返,脸色相当难看。
薛长仪问:“发生了什么事?”
乌木沉声说:“督察司刚刚接到消息,说……七殿主被押解的途中, 逃跑了。”
“逃跑?”薛长仪微微蹙眉, 董阑愿意跟那些督察司的人回去,明显是不想牵累薛长仪,如果他逃跑,其他阎王肯定会被牵累, 董阑当时就不该和督察司回去,何必多此一举呢?
按照董阑的修为,他如果想走,督察司没有几个人可以拦住他。
薛长仪说:“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乌木点点头:“听说七殿主还杀了几个押解他的司使……现在董阑已经变成了督察司的通缉对象。”
“老七一定是遇到了危险。”薛长仪说:“我要去找他。”
乌木并没有阻止薛长仪的意思, 董阑是薛长仪的兄长, 也是乌木的义父, 这些年来虽然董阑一直欺骗乌木, 欺骗薛长仪, 但一码归一码, 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董阑来解答, 看起来背后并不简单。
乌木说:“事情变得很复杂,去找董阑之前, 先找校长解开电枷吧。”
乌木看了一眼自己与薛长仪的脚踝。
进入稷下学宫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要佩戴电枷。
稷下学宫之中鱼龙混杂,聚集着几千年的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谁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克制住他们的灵力和修为,也算是一种保险。
薛长仪点点头, 言简意赅的说:“走。”
校长就在办公室,脸上挂彩,劝架被误伤了好几下,磕在地上摔了一个大马趴,差点把门牙磕下来。
“哎呦……哎呦——嘶……”校长对着镜子,呲牙咧嘴的抽气。
“哎,薛老师,乌老师。”校长把镜子收起来,站起身,笑眯眯的点头:“你们没事儿吧?董老师的事情……唉——我听说了。”
薛长仪来不及寒酸:“校长,我们想解开电枷。”
“这……”校长的表情明显出现了卡顿,笑不出来了。
乌木敏锐的蹙眉:“不可以?”
校长干笑:“乌老师你误会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们想解开电枷,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其实我也想帮忙,可是……可——”
薛长仪说:“校长有话直说吧。”
校长拍手说:“好好,那我就直说了!其实在你们来之前,也就两分钟,我收到了中央总厅的邮件,董阑在押解途中,杀死了多名督察司使逃窜,他是督察司的人,又是阎罗十殿的人,所以……中央总厅特意叮嘱了,不能给薛殿主和乌部长解开电枷,你们也算是……涉案人员。”
薛长仪是董阑的弟弟,乌木是董阑的义子,他们都与董阑有着“密切关系”,所以电枷是不可能解开的。
校长尴尬赔笑:“二位老师,这件事情闹得太大,我劝你们还是安心留在学宫中,不要再插手了。”
薛长仪平静的说:“我明白了。”
说完,转身离开。
乌木冷漠的跟上去。
校长站起身来大喊:“薛老师,乌老师——你们别再插手这件事情了……嘶,哎呦我的脸……”
*
董阑看着那黑色的斗篷,腿部剧痛,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抽干,眼看着血液一点点流淌,最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嘭——
董阑晕倒在血泊之中。
黑暗在流淌,黑暗在吞噬,咀嚼着董阑的意识。
“董阑……董阑……”
“小七……”
“醒……七……醒一醒……”
遥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好像二哥的嗓音。
董阑在昏迷中,似乎听到了二哥的声音,那么不真实,好像做梦一般。
“小七,醒一醒……小七!”
董阑被那温柔又焦急的嗓音唤醒,勉强睁开疲惫的眼睛,
“二哥……?”董阑沙哑的开口。
“小七!你醒了?”面相温和的男人注视着董阑,他的表情化开,全都是浓浓的庆幸,是厉寒!
“二哥……”董阑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双眸漾满泪水,脆弱的哽咽:“二哥是你吗,我在……在做梦吗?”
“是我,小七。”男人抓住董阑的手,轻声安抚:“是我,是二哥。”
董阑晃神,失神的焦距慢慢聚拢,震惊的说:“真的是二哥?是你?二哥!”
董阑一把抱住厉寒,将头埋在他怀中:“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二哥你去哪里了……”
“嘘,”厉寒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压低声音:“小七别哭,听我说。”
厉寒用温柔的手掌将他的眼泪擦干净:“来不及说那么多了,那个人不在,你快离开这里。”
“那个人……?”董阑目光一动,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昏迷之前分明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黑色斗篷,那个黑色斗篷的穿着打扮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说着奇怪的言辞。
董阑快速扫视四周,黑暗的房间,好像——一个实验室。
四周是各种各样的器材和器械,柜子里陈列着各种的样本,还有一整面的血液样本。
“那是!?”董阑激动的撑起身:“血液样本……啊嘶!”
他稍微一动,腿疼剧烈,董阑的小腿受伤很严重,且没有包扎,稍微一动又开始渗血。
可他顾不得这么多:“是血液样本!学宫第九班的血液样本,怎么会在这里?”
丢失的血液样本,被调包的血液样本,全都在这里!
厉寒抓住董阑的手:“小七,来不及说那么多了,这里太危险,你快离开!”
董阑也死死抓住他的手:“二哥,我们一起走!”
厉寒摇头:“我来拖住他,你快走,我现在只是一个肉体凡胎,根本走不了。”
“不行!”董阑执拗:“我不能再错下去,必须带二哥走!”
“哈哈哈哈!!!”
一道笑声传来:“真是兄弟情深呢,感人肺腑……可惜,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巨大的铁门轰然打开,黑色的斗篷闲庭信步走进来。
董阑戒备,将比他高大许多的厉寒护在身后。
啪!啪!啪!
黑色斗篷鼓掌,喋喋发笑:“怎么样,是不是有许多许多的疑问,要不要我来为你解答?你看看,这些都是你替我积攒下来的血液样本,如果没有你,我还没有这么容易弄到样本,哦还有——”
黑色斗篷看向厉寒:“还有二殿主,二殿主可是很好的试验载体啊,如果不是你将二殿主打下欲忘台,想要抓住一个修为高深的阎王做实验的小白鼠,实在太难了,不过……现在变得再容易不过。”
董阑注意到了,厉寒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疤,那是实验的痕迹。
“你……”董阑沙哑的怒吼:“你这个王八蛋!!”
“哈哈哈哈!!骂得好!”黑色斗篷笑起来:“但你更应该骂自己,董阑啊董阑,如果不是你,你的二哥会怎么惨吗?想想看,等薛长仪知晓了这件事情,他会不会更加恨你?为了薛长仪,你选择抛弃了你的二哥,你本就是一个狠心的人,怎么,现在却想装好人,是不是……晚了?”
“我……我……”董阑的愤怒瞬间变得迷茫起来,眼神慌乱,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
“小七!小七!”厉寒扣住他的肩膀:“小七你看着我!不要相信他的挑拨离间!二哥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怪过你……”
“二哥……”
“哈哈哈哈!”黑色斗篷又笑起来:“看看,你的好二哥是多么仁慈温柔的一个人,而相对比其他来,你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肮脏小人,你和我其实没什么不同,如果有不同——我是成功者,而你,是失败者!”
黑色斗篷兴致高昂,展开双臂慢慢转了一圈,享受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快看啊!这里都是我的杰作,董阑你以为自己是稷下学宫的主人,没有想到吧,其实我才是稷下学宫真正的主人!你不过是被我利用的垫脚石罢了!”
董阑沙哑的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黑色斗篷摇头:“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要做的,和你要做的不正是一件事情吗?我要对抗死变啊!”
“不不……”黑色斗篷再次摇头:“不是一件事,不是一件事!你是为了在太阳坠落之时,让你的亲人,你的弟弟活下去,可我不一样……有些人就不配活下去,而像我这样,高人一等之人,才会被世界选择,才配活下去。”
“你——”黑色斗篷指着厉寒:“绊脚石、试验载体,你只是世界进化的一只小白鼠,能为这个世界作出贡献,这就是你最大的价值了。”
“而你——”黑色斗篷指着董阑:“一个懦夫,世界的进化是冷血无情的!是不会被所谓的情感左右的!身为一株水晶兰,无需阳光,不需光合作用,无惧死变,你本有先天的优势!可是……你太令我失望了,之前我以为咱们是一路人,当时的我可真蠢啊!现在看来……”
“你更适合做一株盆栽!啊哈哈哈哈——”
“笑完了吗?”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黑色斗篷一僵,笑声戛然而止,快速向四周看去:“谁?!是谁?出来!”
嘭——!!!
一声巨响,铁门轰然坠落,拍在地上激起无数尘土。
有人站在门后,一身黑色的长衫,即使是黑夜,依然撑着那把黑夜一般的晴雨伞。
是薛长仪!
“薛长仪?!”黑色斗篷震惊的惨叫出声。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薛长仪挑眉,幽幽的说:“祭酒。”
第34章 你会害死他
黑色的斗篷, 竟然是稷下学宫的校长!
薛长仪气定神闲:“校长也是忙碌,刚刚劫持了老七,便要立刻返回学宫, 避免露馅。”
董阑转醒之时, 黑色的斗篷并不在这里,后来才赶回来。很明显是因为那会儿薛长仪去找校长解开电枷,耽搁了一段时间。
薛长仪说:“你对整个学宫了如指掌,是最方便做背后之人的, 不是吗?一直以来你都在暗处看着董阑为你做嫁衣,但现在董阑被发现了,对你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而且董阑始终是个隐患, 他随时会发现血液样本被调包的事情, 到时候便会把你揪出来……所以, 你干脆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
散播七殿阎王董阑就是督察司前任司使的事情。督察司是地府中央总厅最得罪人的部门, 纠察过很多案件, 董阑的身份曝光, 自然会引来无数仇恨与敌意, 一时间变成了众矢之的。
校长趁着机会,利用舆论, 让地府中央总厅不得不暂时对董阑进行革职调查处理,一方面阻止董阑继续调查血液样本调包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除掉董阑。
“可是……”薛长仪笑起来:“董阑是中央总厅唯一一株水晶兰,不需要任何光合作用便可以生存下来,在对抗死变这一点,他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你又不甘心直接杀死董阑,所以干脆把他抓回来研究。”
“哈哈!”董阑嘲讽的大笑:“老头!没想到吧,你被骗了!我们是故意在钓鱼,而你这个胖头鱼,这么容易便上钩了!”
即使有黑色的斗篷遮挡,校长慌张的情绪还是暴露了出来:“不可能!”
“呸!”董阑啐了一口:“我就是诚心被你抓住的!”
薛长仪慢悠悠的说:“血液样本被调包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或许老七的背后还有人,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果然……那个人就是你。”
其实薛长仪是故意去找校长解开电枷的,目的就是试探一下校长。不出所料,校长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连中央总厅都搬出来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最开始给地府中央总厅提出意见,让进入学宫的老师学子都戴上电枷的人,正是校长!
校长以学宫刺头太多为理由,申请了三次,中央总厅才批示了下来,说是为了方便老师教学,但其实……
薛长仪冷笑一声:“你是为了方便掌控这个学宫。”
哗啦——
黑色的斗篷脱落下来,那个人主动摘下了遮挡面目的障碍物。
——是校长!学宫祭酒!
校长喋喋大笑:“那又如何?!你们即使发现了我,那又如何?董阑如今是通缉犯,而你是他的结拜手足,我说你偏袒他,栽赃于我,谁都会相信的!况且……”
“哈哈哈哈!!”校长嚣张的眉飞色舞:“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吗?!一个身受重伤的水晶兰,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薛长仪啊薛长仪!你还戴着电枷!怎么带着这两个累赘从这里全身而退?!不、可、能!既然来了,你们就都是我的试验品!”
“全身而退?”薛长仪平静的说:“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会后退的人吗?”
嘭——!!
又是一声巨响,紧跟着是踏踏踏的声音,好像是脚步声,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
督察司的人应声冲入,打头的黑衣男人正是乌木。
跟在乌木后面的两个督察司使,竟然是押解董阑的两个心腹,二人都没有死,车子爆炸的时候,不过是演戏给校长看的。
“你们——”校长不敢置信。
司使笑着说:“还是咱们头儿有先见之明!”
“是啊,头儿英明!”
乌木淡淡的说:“拍马屁稍后再说,把人抓起来,这里的证物全都带走。”
“是!”
刚才还底气十足的校长,慌乱的后退,看得出来他只是一个文职人员,并没有太多的武力值。
“不!!”校长嘶声力竭的大吼:“你们不能抓我!!不能——我、我……”
校长慌乱的喊着:“我是合法的!我是合法的!”
董阑冷笑:“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是合法的!”校长重复第三遍的时候,腰杆子莫名挺直,底气变得坚硬,挺胸抬头轻蔑的冷笑:“实话告诉你们吧!死变的事情,中央总厅非常重视,你们以为我的实验基地设立在这里,中央总厅不知道吗?因为我的实验室是合法的!总厅也在期待这我的试验成果!你们难道不知道,死变降临,生灵涂炭,整个世界都将沉入黑暗,只剩下无边的消亡!只有我!只有我——可以从古老的基因中,从那么多优秀的基因中,研究出对抗死变的方法!总厅早就发现了,一直都没有阻止我,难道不是默许了我的做法吗?”
校长诱导的说:“想想看吧,学宫里的那些学子,他们早就活够了,用他们做研究怎么了?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啊!一旦死变降临,你!你!!还有你——”
校长指着乌木:“你!金乌,第一个坠落的便是你!!”
薛长仪看向乌木,微微皱起眉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污染会第一个侵蚀太阳,到时候日光陨落,金乌消弭,世界迎来黑暗的死变,谁也逃不脱!谁也……逃不脱!!!”
校长好笑的说:“所以你们抓我啊,抓我也没有用,中央总厅是不会惩罚我的,顶多把我雪藏一段时日,然后又把我放出来,到时候……什么二殿主,七殿主,还是你薛长仪!第十殿的殿主,都要成为我的试验品!我的小白鼠!!”
“是吗?”薛长仪严肃的表情化开:“听说你喜欢利用舆论。”
校长正是因为利用舆论,成功让中央总厅撸掉了董阑的职务。
薛长仪优雅的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转身对着四周开始录像:“正好,我也喜欢……”
“你做什么?!!”校长激动起来,扑向薛长仪!
啪!
乌木一把拦住他,冷声说:“铐起来!”
“是!”
司使冲上,将校长用电铐锁起来。
“不许拍!!不许拍!!”校长惨叫:“那都是我的实验机密!!是我的实验成果!!”
薛长仪说:“像你曝光董阑一样,我也把这东西放在论坛上,让大家看看你的真实嘴脸,你口中的实验,是牺牲了多少人,利用了多少人,让多少人在不知情不自愿的前提下,变成了你不值一提的小白鼠!”
校长害怕了,颤抖的恳求:“薛殿主!薛殿主!不要啊!你不能这样做,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我是为了全人类在造福啊!!死变到来,如果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一百年,不不,再有五十年,污染越来越严重,大家都要死!!”
董阑痴痴地看着校长,他的眼神恍然而落寞,自己以前就是这个模样吗?怪不得二哥要阻止自己,小十要对自己露出失望的神色。
薛长仪平静的说:“你根本不懂得尊重生命。”
薛长仪是阎王,是审判生死的神明,看多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可他并没有麻木,而是更懂得尊重生命,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可贵……
乌木打断了校长的恳求:“带走。”
“不要——我的实验!!”
“我的实验还没有结束!!”
“你们这些蠢才!!你们这些庸狗!打断了我的实验,死变降临,人类将迎来灭亡!灭亡——百年之后,人类将不复存在,你们都是刽子手!刽子手!”
乌木挥了挥手,示意堵住校长的嘴巴,他刚要开口……
“咳——”嗓子发痒,轻轻咳嗽了一声,紧跟着是剧烈的咳嗽,像是打开了某种机括。
“咳咳咳!”乌木克制不住的咳嗽,一股腥甜突然涌上来,滴答滴答直接喷溅在的地上。
“乌木?”薛长仪难得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乌木吐血了!
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滑落,如此鲜明。
薛长仪冲过来扶住他:“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乌木是带着督察司的人赶来的,数量庞大,直接闯入实验基地,基本没有遭到任何阻拦,校长也是文职人员,除了在背后捣鬼,一旦挑在明面上简直不堪一击。
乌木奇蹭掉唇角的血迹,疑惑的皱眉,摇头说:“我并没有受伤。”
薛长仪上下检查乌木,的确没有任何外伤。
没有受伤怎么会吐血?他刚想这样问出口,眼眸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
“哈哈哈哈!!!”被羁押的校长疯狂大笑:“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污染已经侵蚀了金乌!金乌受伤了!”
“本不应该这么快的……”校长的眼神阴测测,好像一条毒蛇,不停的在薛长仪和乌木的身上滑过:“这些日子,薛长仪你吸收了很多日光吧?如果没有污染,如果没有死变,金乌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但是现在……补天石的吸取,只会让金乌加快陨落!乌木已经开始感觉到匮乏了吧?这便是死亡的前兆!薛长仪,你——会害死他!”
“啊哈哈哈!都要死!都要死——!!!”
乌木感觉到薛长仪的不安,出声安慰:“我没事……”
可话说到这里,乌木的喉头再次瘙痒起来,伴随着腥甜的冲动,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鲜血再次顺着乌木的唇角滴露。
染红了他的黑色西装。
滴答——
滴答……
第35章 交往?
“乌木!”
薛长仪紧张的盯着乌木。
乌木压下嗓子中翻滚的甜涩, 勉强一笑:“我没事……”
嘭——
乌木的眼睛突然闭合,甚至还没有说完话,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乌木!”
“头儿!”
“快!快救人!”
*
乌木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天地混沌一片的时候。
自己还是一只小乌鸦, 无助而绝望的躺在地上,蹬着两条小筷子腿儿,枯萎的鸦羽翅膀瘫在地上,被风吹得一颤一颤, 马上就要翘尾巴……
“乌木……”
“乌木,醒醒……”
谁?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
小乌鸦昂起小脑袋,用尽全力,小小的绿豆眼来回滚动。
“乌木, 醒一醒……”
混沌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 失去的力量也慢慢汇聚在体内, 乌木终于睁开了眼睛。
“乌木?你醒了?”
有人在说话, 是那在梦中不停呼唤自己的声音, 很温柔, 是乌木听过的, 最最温柔的声音,无论是几辈子, 无论在哪里,他都不会忘记。
“薛长仪……”乌木沙哑的开口。
乌木狐疑得看向四周,这里不是校长的实验基地,而是学校的宿舍。
“我这是……”乌木不解。
薛长仪说:“你先躺好,多休息。”
他继续解释:“校长已经被撤职扣押了,学宫的事情也曝光了,之后会交给一殿阎王来审理。”
薛长仪在地府论坛上曝光了校长的实验, 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死变这个古老的话题,又重新被提到了人们的视线之中,有人同意校长的做法,也有不同意校长的做法。
乌木点点头:“校长已经撤职,那么学宫……是不是要关门了?”
薛长仪和乌木之前本打算辞职的。
薛长仪摇摇头:“一会儿新校长就会到职,乌老师,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乌木奇怪的看着薛长仪,新校长?
稷下学宫,这所特殊的学校竟然没有关门,反而迎来了新的校长祭酒,而且看起来薛长仪并不反对。
乌木翻身下床:“走吧,一起去看看。”
薛长仪担心的说:“你的身体还好吗?”
乌木送给薛长仪一个安心的笑容,他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冷脸,笑起来温柔又稳重:“放心,我没事。”
新祭酒的就任仪式就在今天,乌木醒来的非常及时。
二人来到学宫的大礼堂,学子们已经按照班级坐好,不只是第九班的学子,其他班的学子也都来参加这次会议。
“薛老师!”项羽挥手:“薛老师你来了!这边坐!”
第九班的学子看到薛长仪,热情的拉他过去。
小成蟜奶声奶气:“薛老师我们给你留了座位!前排呐!”
嬴政只是说:“薛老师没有受伤吧?”
“是啊薛老师!没想到原来那个祭酒,竟是如此包藏祸心之人!”
“就该让我用方天画戟,一枪戳下他的脑袋瓜子!”
乌木跟在薛长仪旁边,很快被挤到外围,三振出局。
看着热情的学子们,乌木:“……”
吃醋,很吃醋!但小乌鸦不说。
乌木抱臂,冷冷的站在一边,冷冷的凝视着叽叽喳喳的学子。
“诶?乌老师?你也在啊……”
乌木:“……”是啊,我也在。
薛长仪轻笑:“乌老师,这边还有座位,你也坐。”
乌木终于被薛长仪注意到,心满意足,大步走过去,刚要坐在薛长仪身边。
嘭——
有人突然挤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乌木本想坐的椅子上,薛长仪的身边,差点将乌木挤出一个跟头。
乌木:“……”
对方梳着一对像兔子一样的发髻,穿着淡粉色的古风小裙子,身上还背着一个扎满薛长仪吧唧的痛包,对乌木吐了吐舌头。
——董阑!
乌木凝视着董阑:“这是我的位置。”
董阑叉腰:“儿子,你怎么和义父说话呢?”
乌木:“……”
董阑又对薛长仪说:“小十,我不同意你们交往!按照辈分来说,我是乌木的义父,你是乌木的叔叔才对。”
“什么?!”
“谁?!”
“和薛老师交往?”
“乌老师吗???”
“那天我在泮宫楼道里看到的,不会是薛老师和乌老师在接吻吧?我就说怎么背影有点像!”
“天啊,薛老师和乌老师在一起了?”
第九班的学子爆发出了惊天的大喊:“我们也不同意!”
乌木:“……”
不同意的人实在太多了,乌木表情不变,黑色的眸子微微转动,突然——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西施捧心一般虚弱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一边咳嗽,一边喘气。
“乌木!”薛长仪紧张的问:“你怎么了?又是哪里难受?”
乌木一脸“柔弱乖顺”的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董阑:“……”
第九班学子:“……”
董阑炸毛:“小十,别理他,他是装的!”
乌木:“咳……”
董阑:“这只小乌鸦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最了解他,别看他表面高冷,其实就是个极度闷骚的绿茶鸦!”
乌木:“咳……咳……”
“大家静一静。”学校的工作人员站在台上:“新校长的就任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乌木与董阑“争风吃醋”的声音终于平息下来。
董阑还是霸占着座位,不让乌木坐在薛长仪身边,乌木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董阑,董阑不为所动,薛长仪却有些舍不得,小乌鸦受了伤,身体不好,要不然……
薛长仪劝说:“老七,你们化学组在那边,要不然你过去坐吧?”
董阑:“!!!”
弟弟不爱我了,怎么办?
董阑一脸委屈,磨磨蹭蹭站起来,临走之时还狠狠撞了一下乌木的肩膀。
“咳咳……”乌木顺势又咳嗽了一声,柔弱的坐在得来不易的椅子上,轻声说:“我有点头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站太久了。”
薛长仪担心:“要不然去看看校医吧?”
乌木缺摇头,一双黑色的眼眸真挚的凝视着薛长仪,甚至歪了歪头:“叔叔,我能靠着你休息会儿吗?”
叔叔……?
董阑是乌木的义父,如果按照辈分来将,薛长仪的确算是乌木的叔叔。
可是……
这话从乌木口中说出来,莫名有些羞耻。
乌木靠过来,“大鸦伊人”的靠在薛长仪的肩膀上。
薛长仪一缩肩膀,向后退了退。
乌木:“……”委屈,可怜,无助。
“咳咳……”薛长仪解释说:“你才醒来,还需要休养,我会吸收你的能量,咱们暂时保持一些距离。”
乌木:“……”更委屈,更可怜,更无助。
“诸位学子,”新校长已经走入了礼堂,站在演讲台的正中,温柔的对众人微笑:“从今天开始,我便是稷下学宫,地府一中的校长,各位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乌木看向演讲台上的男人,身材高大,面相温柔,给人一种特别的亲和力,即使是陌生人看到他,也会倍感亲切。
“二殿主?”乌木惊讶。
稷下学宫的新任校长,正是薛长仪的二哥——厉寒!
厉寒就任学宫,将实验的事情对学子们毫无保留的坦白。如果学子想要继续留在学宫,学宫也会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待遇对待学子,只要进入学宫学习,便可免除轮回之苦。
如果有学子想要离开学宫,也可以随时办理手续离开。
会议很顺利,厉寒温柔沉稳,十分善于安抚人,让他收拾这样的烂摊子再好不过。
项羽皱眉说:“薛老师,现在实验基地已经被清查了,那以后……死变怎么办?”
他的声音一出,众人陷入了寂静之中。
死变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仍然在慢慢的迫近,乌木能量的消耗,就是最有利的证明。
董阑出声说:“放心吧,总厅其实一直在研究对抗死变的方法,现在也没有放弃,总会……总会有办法的。”
董阑显然没有他的二哥那么会安慰人,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底气。
如果他真的有底气,也不会被校长利用,差点成为了谋害学子的刽子手。
嬴政淡淡的开口:“薛老师,对抗死变的研究并没有错,错的只是前任校长研究的偏激方式,我们也希望子孙后代可以长长久久的生存下去,而不是再次终结……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帮忙。”
小成蟜蹦蹦跳跳:“是呀是呀薛老师!我也愿意帮忙!”
项羽拍了拍胸口,豪气干云的说:“薛老师,我们都愿意帮忙,不就是抽点血吗?大丈夫不怕!不帮忙的就是懦夫!”
说懦夫两个字的时候,还特意看向刘邦,一脸的挑衅。
刘邦无奈一笑:“薛老师,大家汇聚在学宫也是一种缘分,之前我们并不知情,也没有人会征求我们的意见,如今我们知情了,我也愿意帮这个忙。”
“是啊薛老师!”
“老师是不是特别感动?”
薛长仪的确非常感动,短短相处了一个寒假,学子们已然充分信任薛长仪。
薛长仪微笑:“多谢同学们的理解,老师也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是不是不需要补考了?”
“我们这般善解人意,所以补考取消了,对也不对?”
薛长仪摇头:“不过和补考相关。”
“相关?到底是什么?”
“就是啊,薛老师,你太会卖关子了!”
“快告诉我们吧薛老师!”
薛长仪神秘一笑:“学校打算将第八班的学习委员诸葛亮,转到九班来,拉高你们补考的平均分。”
第九班全体学子:“……”???
第36章 婚书和钻戒
“薛老师, 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拉高平均分!”
“没错,我觉得我们压根不需要补考!”
“完全同意!”
学子们叽叽喳喳,围着薛长仪讨论, 乌木站在一边看着, 本想等一等薛长仪一起离开。
“咳……”乌木的嗓子一阵腥甜,又是那种感觉涌了上来。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薛长仪,薛长仪给学子包围着, 并没有注意到乌木的变化。
乌木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走出礼堂,拐了一个弯,脚步稍微有些踉跄, 扶住拐角的墙壁, 微微弓起后腰, 半蹲下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乌木的疼痛。
啪!
有人托了乌木的手臂一把。
乌木向来警戒, 猛地振臂甩开对方保持距离。
“抱歉。”对方温和的笑笑:“我只是想扶你一把。”
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男人, 从骨子里透出温柔与和善, 和乌木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是二殿主厉寒。
乌木忍着胸口的刺痛放下手来,好像恢复了平静:“没事。”
厉寒说:“你还好吗?”
乌木点点头, 没有回答,因为他的嗓子很痒,只要一开口或许会咳嗽出声,这里距离礼堂不远,他不想让薛长仪担心。
厉寒似乎明白他的顾虑,说:“我知道你不想让长仪担心。”
乌木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说:“二殿主觉得, 死变……有解吗?”
厉寒笑了笑:“有解。”
但他还有后话:“但或许在一百年后,也或许在两百年后,凭借人类的智慧,总会找到解法。”
乌木淡淡的说:“可到那时候……已经晚了,不是吗?”
污染越来越严重,死变老生常谈,按照这样的污染趋势下去,不需要百年,死变便会笼罩大地,到那时候,太阳永远不再升起,万物不再沐浴日光,一切的生机将会被掐灭。
乌木自嘲的一笑:“看来中央总厅也拿死变没有办法。”
“还有一种办法,”厉寒微微蹙眉,深沉的说:“离长仪远一些……他是补天石,即使他不愿意,也会被动吸取你的能量,这会让金乌的力量加速枯竭。”
“薛长仪……”乌木笑了起来:“看来我们果然不合适……他永远都是我的奢望。”
乌木并不怕死,他向来冷漠,不畏惧任何。可是一想到太阳陨落之后,世界不负光明,而薛长仪身为补天石,需要依靠吸收能量存活下去,到那时候薛长仪也会消失在这个世上,乌木便害怕起来。
那种惧怕,让他想起了自己还是一只小乌鸦的时候,无助又绝望的感觉……
二人相对沉默,厉寒转变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你就是那只小乌鸦吧?”
乌木奇怪的看向厉寒。
“长仪和我说过,很久之前他救过一只小乌鸦。”
乌木更加震惊,原来……
“他还记得?”
厉寒微笑说:“自然,或许你不知道,其实长仪的生活很枯燥,在成为阎王之前,日复一日的面对着混沌的天地,你是在那片混沌的回忆之中,长仪唯一值得回想起来的,他曾经和我讲起很多次……偷偷告诉你,不下十回。”
乌木一时欣喜若狂,像是得到了表扬的小学生,又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原来……
原来薛长仪也是记得自己的,不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二哥?乌木?”
薛长仪从远处走过来:“你们在这里。”
乌木看向走过来的薛长仪,本想上前问一问,他对那只小乌鸦的印象,不过因为厉寒方才的话,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死变,都是因为死变……
薛长仪侧头看了一眼董阑,催促说:“你不是有话要说?”
“我……我……”董阑支支吾吾。
薛长仪无奈,现在看起来董阑更像是弟弟,还是个犯了错的弟弟。
董阑揪着自己的衣角:“二……二哥,你好不容易回家,我们想……想办个聚会,给你接风,欢迎你回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参加……”
“如果!”董阑抢先说:“如果你不愿意见到我,我可以不出席,你们聚会就好!”
厉寒轻笑:“我为什么不愿意见到你?”
“我……我……”董阑垂低脑袋,兔耳朵发髻好像随时会耷拉下来,蔫蔫儿的说:“因为我……我……”
董阑快要哭出来了,哪里像什么冷酷无情的督察司长?
“傻弟弟。”厉寒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董阑的发髻:“我自然愿意,到时候你也一定要来参加,知道吗?”
“二哥?”董阑震惊的睁大眼睛,圆溜溜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厉寒再次感叹:“傻弟弟。”
薛长仪松了口气,对乌木说:“你也来参加吗?”
“我?”乌木指了指自己。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应该是十殿阎王的“家庭聚会”吧?薛长仪竟然邀请了自己?
“咦——”董阑爆发出嫌弃的声音:“小十小十!为什么叫他来呀!这是咱们兄弟之间的聚会,不要叫一个外人来啦!”
薛长仪挑眉:“乌木不是你干儿子吗?原来是外人?”
董阑:“……”
薛长仪又问:“你会来吗?”
乌木本该拒绝的,离薛长仪远一些,但他无法拒绝,点头说:“好。”
十殿阎王家庭聚会,庆祝二殿主厉寒归来。
也庆祝薛长仪终于如愿以偿的退休,退休后的薛长仪将会正式入职稷下学宫地府一中,成为第九班的班主任。
这次是正式班主任,而并非代课班主任。
聚会还邀请了十殿中许多鬼差,其中自然包括薛长仪的心腹,豹尾和鱼鳃。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豹尾热情的说:“我去开门!我去开门!是不是牛头马面他们来了……我——”
咔嚓——
大门打开,并非是阎王殿的鬼差,而是……
督察司的现任司长——乌木。
豹尾与乌木大眼瞪小眼,爆发出一声底气十足的大吼:“督察司怎么来了!?”
薛长仪站起来:“是我请他来的。”
他走到门口,伸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乌木的手掌。
乌木下意识缩了一下掌心,生怕烫伤薛长仪,不过薛长仪今日戴了一副黑色的手套。
皮质的手套很轻薄,勾勒着薛长仪修长柔韧的手指。
有了特殊手套的阻隔,薛长仪并没有被乌木烫伤。
“嗬——”
鬼差们齐刷刷的到抽一口冷气,紧紧盯着薛长仪和乌木交握的手掌。
“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薛长仪平静坦然的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什么?!!!!”
惊天动地的大吼,属豹尾喊得最大声。
董阑拍着桌子,痛心疾首的说:“小十!哥哥不同意!乌木是哥哥的义子,说明是你的侄子,差着辈分呢!哥哥绝对绝对绝对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乌木突然开口。
薛长仪狐疑的看着他。
乌木面色严肃,深深的看着薛长仪。
董阑下意识屏住呼吸,在座的众人都知道,乌木是金乌,死变即将到来,太阳将会陨落,乌木如果与薛长仪在一起,或多或少会加快太阳的陨落,死变的进程。
董阑的心窍狠狠一揪,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乌木才不同意。
其实乌木很想同意,身为义父,董阑知道乌木有多喜欢薛长仪,他甚至喜欢了上千年,只是默默的憋在心里。
董阑抿了抿嘴唇,嗓子干涩,一时间心里有太多的不忍……
就在众人遐想连篇之中,乌木严肃的说:“我也不同意,我不想只做你的男朋友,我还想做你的老公。”
豹尾:“???”
鱼鳃:“……”
董阑:“!!!”
董阑气得拍案而起,顾不得七殿主的形象,大喊着:“兔崽子你给我得寸进尺!今天不拔了你的鸟毛,我就不姓董!”
“呵呵……”薛长仪笑起来:“看来你野心不小?”
乌木没有说话,拿出一只长条形的小盒子,咔嚓一声打开——
众人立刻探头看去,漆红色的锦盒,里面放着一卷什么,看起来古色古香,隐约露出两个字——婚书。
乌木又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子,再次打开,这次里面放着一对钻戒。
乌木认真的询问:“你是喜欢中式的,还是喜欢西式的?”
“好家伙!”董阑又坐不住了:“中西合璧啊你!我看你不是来参加聚会的,你是来踢场子的!我地府的鬼差呢?有人要抢你们的老大!”
豹尾挺胸抬头的说:“七殿主说得对,督察司想和咱们阎王殿结亲,说出去别人都不信!你们督察司以前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想抢走我们阎王爷,绝不可能,今日必须过了我这一关!”
乌木倒是坦然:“如何过关?”
豹尾撸胳膊挽袖子:“我豹尾没啥本事,就是力气大!我们真刀真枪的打——啊呀!”
豹尾的话说一半,突然捂住后脑勺,委屈的说:“小鱼,你怎么打我?”
鱼鳃淡淡的说:“今日是二殿主的接风宴,动刀动枪不吉利。”
“那那……”豹尾瞪眼,不甘示弱:“那我们就比——比……掰手腕!”
董阑:“……”就不该期待豹尾这个憨憨,能给乌木什么下马威!
乌木挑眉:“好啊,掰手腕。”
豹尾指着乌木:“如果你输了,跪下来磕头,喊我一声爷——啊呀!”
豹尾再次委屈的捂住后脑勺,这次不是鱼鳃打他,而是董阑给他了一个爆栗子。
董阑叉腰:“没想到啊小豹子,你野心勃勃啊,乌木是我义子,你让他叫你爷爷,还想爬到本殿主头上不行?”
豹尾:“……”委屈啊!我委屈!给人下马威好难啊!
豹尾干脆说:“啥也别说了,快点比掰手腕,你要是输了就赶紧走!”
乌木没说话,解开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一边,露出禁欲的白色衬衫、包裹着流畅肌肉的马甲,拽松领带,解开袖扣,将袖口推上去。
乌木的动作随性而性感,薛长仪站在一边轻笑了一声。
如果是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薛长仪已经完全看透了乌木闷骚的本性,他这几下动作,看起来随便,其实完完全全是“脱”给自己看的。
不得不说——很好看。
乌木男模走秀一般来到桌前坐下,将肌肉线条完美的手臂放在桌上,说:“开始吧。”
“豹哥加油!豹哥加油!”
“给督察司点颜色看看!”
“豹哥加油啊——”
鬼差们在一边大喊,这仿佛并非什么掰手腕的比赛,而是事关荣辱,生死存亡的决斗!
“豹哥!豹哥使劲儿啊!”
“豹哥怎么回事!要输啊!”
“豹哥别怂!”
嘭——
一声闷响。
眼看着豹尾已经毫无胜算,憋得面红耳赤,手背即将被压倒在桌上。
就在这一霎那,意外发生了。
豹尾只觉得手腕一轻,紧跟着是一声闷响,伴随着鬼差的大喊。
“嗬——乌部长?!”
“乌部长怎么了?”
“乌木晕倒了!”
第37章 再亲一个!
乌木静静的躺在床上, 闭着眼睛,沉浸在昏迷之中。
这里是薛长仪的家,乌木躺得自然是薛长仪的床, 如果是有意识的乌木, 一定会兴奋的不知所措,毕竟他是薛长仪的疯狂脑残粉。
可惜……
乌木脸色略微发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薛长仪紧锁着眉心:“二哥,他的情况怎么样?”
厉寒刚刚替乌木检查过, 轻微叹了口气:“咱们去外面说话吧,不要打扰他休息。”
薛长仪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乌木,点点头,随着厉寒走出来卧室。
“二哥……”薛长仪从未这么担心过一个人, 除了对待犹如家人一般的兄长们, 薛长仪对什么都淡淡的, 并不上心。
厉寒的表情有些沉重, 幽幽的说:“乌木的原身是三足金乌, 污染第一个侵蚀的便是他……”
厉寒顿了顿, 继续说:“这对于乌木来说就像是绝症, 就目前来看,没有办法根治, 或许一百年之后,或许两百年之后,中央总厅会研究出根治污染,控制死变的方法,但……不是现在。”
薛长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可那时已经晚了。”
的确,那时候已经晚了。
死变最多百年便会降临,而死变的前兆便是太阳陨落, 身为金乌的乌木第一个便会受到侵袭。
厉寒轻轻拍了拍薛长仪的肩膀:“长仪,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与他保持距离,这样金乌的能量或许可以维持百年。”
苟延残喘的维持百年。
薛长仪没有回答,只是说:“多谢二哥。”
说完推门进入卧室。
厉寒无奈一笑:“还是这么倔。”
薛长仪轻声走入卧室,静静的坐在床边,凝视着乌木还是有些略微惨白,却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脸色,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虚弱的小可怜,掰手腕晕倒的小乌鸦,就是眼前俊美的男人。
“你醒着吧?”薛长仪开口。
乌木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薛长仪也不催促他,将床头柜上的小盒子拿起来,那是乌木带来的对戒。
咔——
薛长仪打开盒子,从里面将对戒取出,拿起戒圈稍微大一些的戒指,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掌托起乌木的手掌,慢慢将戒指戴在乌木的无名指上。
“你不是……”薛长仪轻笑:“要当我老公吗?”
噌!!
乌木像是被烫了一样,分明薛长仪戴着手套,乌木却瞬间弹跳起来。
“你答应了?!”乌木的眼睛里哪有昏迷的混沌,一把抓住薛长仪的手,兴奋的好似一个毛头小子,反复的重复问:“你答应了?”
薛长仪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示意盒子里另外一只戒指。
乌木还算聪明,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不愧是鸟类里最机智的乌鸦,立刻拿起戒指,郑重仔细的套在薛长仪的无名指上。
一模一样的对戒,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乌木轻声说:“我不是做梦吧?”
薛长仪笑着说:“应该不是。”
“我不相信,”乌木一脸严肃:“你亲我一下,我才相信。”
“噗嗤……”薛长仪实在没忍住,笑喷出来,就算对别人说,谁也不会相信冷酷无情的督察司司长是这个孩子气的模样。
薛长仪目光流转,突然撑住柔软的床铺,倾身靠过去,在乌木的嘴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你……”乌木震惊的睁大眼睛。
二人的唇瓣触碰,没有任何阻隔,毫无保留的贴合在一起,虽只是一瞬间,但薛长仪的下唇立刻红了,唇角的地方微微流血,鲜艳的血珠溢出。
乌木担心的说:“你怎么真亲?你受伤了。”
薛长仪微笑:“不是你让我亲的吗?”
乌木的眼神充满了矛盾,那冷酷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再亲一个!再亲一个!
情绪十足之饱满,饱满得几乎吵到了薛长仪的眼睛。
“还想亲?”薛长仪挑眉。
乌木表情纠结,但最后郑重的点了点头,身为脑残粉,无法拒绝偶像的亲亲。
薛长仪却说:“不行哦,你需要休息。”
乌木:“……”像小狗一样,眼尾都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的。
薛长仪给他盖好被子:“乖乖休息。”
盖好被子之后,薛长仪并没有离开,而是也上了床,躺在乌木身边,和乌木盖着一床被子,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掌交握过来,主动与乌木十指相扣。
二人中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亲密的交握着双手,隔着一层皮料,大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模糊感。
薛长仪侧头:“今日就这么单纯的睡觉吧,好吗?”
乌木兴奋的双眼放光,哪里还能睡得着,侧过身来,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薛长仪。
薛长仪问:“怎么还不休息?”
乌木所问非所答的说:“你是我的了。”
薛长仪无奈的说:“是你的,快些休息。”
乌木更加兴奋,死死盯着薛长仪,好似想用目光抚摸薛长仪每一处肌肤。
“再不休息我走了。”薛长仪说,他可是做过第九班班主任的人,什么样的刺头拿不下?
乌木立刻闭上眼睛:“我已经睡着了,不要跟我说话。”
薛长仪:“……”
第二天乌木已经恢复,与薛长仪一道去了稷下学宫。
乌木下午有课,和薛长仪约好了晚上一起回家,今天也要手拉手一起睡觉。
等乌木下了课,立刻去找薛长仪,只不过薛长仪不在办公室。
姜子牙正在批改试卷,说:“薛老师啊?他最后一节没课,好像已经走了。”
“走了?”乌木皱了皱眉。
乌木立刻给薛长仪打电话,但是对方没有接听,又发了短信过去。
——你在哪里?不在学校?
薛长仪的短信很快就来了。
——有点事,你先回家。
乌木的脸色不好看,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子,略微哀怨的盯着手机。
嘟嘟——
手机震动,第二天短信进来。
——洗干净在床上等我。
乌木:“!”
嗖——嘭!
姜子牙只觉得一阵疾风略过,试卷差点被吹飞,抬头一看,乌老师已经不见了。
嘟囔说:“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走得这么快?”
*
薛长仪发完短信,脑补了一下乌木看到第二条短信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盒——盒——盒——”
诡异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咚、咚、咚——”的拐杖敲击声,孟婆走了过来。
“让阎王大人久等了,今儿个来饮孟婆汤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您也是知道的,污染越来越严重,死人难免变多了。”
薛长仪收敛了笑容,将手机收起来,说:“没关系,只是稍微等了一会儿。”
孟婆说:“恭喜阎王大人顺利退休,您如愿以偿的离开了阎王殿,本不应再来这里,徒增烦恼啊……”
薛长仪却说:“姥姥知道我来此处的目的。”
“盒——盒——盒——”孟婆笑说:“既然你唤我一声姥姥,那老身也劝你一句,无解的事情……便不要强求,这世上求不得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薛长仪温文尔雅的一笑:“姥姥也知晓,我薛长仪的本性。”
“是啊是啊,”孟婆点点头:“老身险些给忘了,若是阎王大人决定的事情,或许是谁也劝不过来到的。”
薛长仪微微拱手,对孟婆说:“还请姥姥告知,死变到底有无可解之法。”
孟婆抬头,沧桑的眼目看向远远的天边:“阎王大人,你去过孽镜台吗?听说大殿阎王的孽镜台,可窥前世,今生与未来,从无出错。”
她说完,咚咚咚拄着拐杖离开:“老身言尽于此了。”
薛长仪凝视着孟婆的背影,轻声自言自语:“孽镜台……”
铁网门之后,孽镜台一直是冥府重地。
孽镜可窥往生,一般人根本不可靠近,但薛长仪并非一般人,他乃大殿阎王的结拜弟弟,自己也是阎王,薛长仪靠近孽镜台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薛长仪畅通无阻的来到孽镜台。
巨大的明镜凌空高悬在山巅,如果天气好,从稷下学宫的泮宫顶楼,便可以远远的看到散发着朦胧光芒的孽镜。
薛长仪慢慢靠近孽镜,巨大的镜鉴照耀出薛长仪的镜像。
唰——
似水流涟漪,孽镜的镜像开始波动,变得恍惚而不真切。
一个黑袍人出现在混沌之中,他的面前,是一只濒死的小乌鸦。
这是薛长仪的过往,他与乌木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薛长仪一滴悲悯的眼泪,变成了江河湖泊,也为小乌鸦带来了生生不息的希望。
唰——
孽镜再次波动。
镜鉴中的薛长仪,站在欲忘台的边缘,再跨一步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他举着黑色的晴雨伞,静静的凝望着深渊,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黑色的晴雨伞忽然倾泻,薛长仪缓缓放开了手掌,黑伞随风而动,倏然飞远,明亮的日光照射在薛长仪的身上。
他没有躲避,反而缓缓张开双手,感受冬日阳光的洗礼。
薛长仪的皮肤因为吸收剧烈的阳光,变得红肿、斑驳,甚至有的地方开始溢血,而薛长仪并没有在意,他微微踏前一步,纵身跃入欲忘台的深渊之中。
轰——!!!!
剧烈的波动从欲忘台底喷涌而出,直冲天际,仿佛火山喷发,犹如地核爆裂。
那是补天石爆裂的响动,响彻天地。
薛长仪睁大眼睛,深深的看着孽镜,他几乎能感觉到孽镜之中自己的疼痛,那种遍体焚烧,四分五裂的疼痛。
“原来如此……”薛长仪喃喃自语。
这就是孟婆所说的解法,既是有解,也是无解……
补天石会自动吸取日光,爆炸产生的能量足以将十个地府中央总厅夷为平地,而爆炸产生的能量又是最好的生机,可以回馈给万勿。
换句话说,补天石自爆是灾难,但也是拖延死变的生机,只要能多拖延一百年,或许中央总厅便会研究出抵抗死变的方法。
而孽镜中的薛长仪,选择纵身跃下欲忘台,欲忘台之下的世界并非是真实的世界,并不会带来真实的灾祸,爆炸的能量又可以回馈回来,百利而无一害。
唯一的伤害,恐怕只是……到那时候,薛长仪已经不复存在。
薛长仪露出一抹微笑,幽幽的感叹:“原来如此。”
第38章 是宿敌,也是老婆
乌木回了薛长仪的家, 在门口输入密码直接进入。
咔嚓——
大门打开,乌木站在门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这是薛长仪的家, 而自己知道密码, 薛长仪还让自己回家等他。
乌木“傻笑”的关闭大门,如果此时有督察司的人路过,肯定会惊得下巴脱臼,还以为死变提前降临了呢。
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因为只有薛长仪一个人居住,看起来有些冷清。乌木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坐姿十分乖巧, 静静的等待着屋子的主人回家。
静坐半个小时之后, 乌木拿出手机看了看, 薛长仪还没回来, 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也不叫上自己, 或许……是阎王殿的事情, 而乌木毕竟是督查司的人。
乌木干脆把公文包打开,从漆黑色严肃的公文包里, 掏出一本——《是宿敌,也是老婆》。
这本书是乌木刚买到的,地府最烫CP,督察司司长X第十殿阎王的同人小说,乌木最喜欢看的就是自己和薛长仪的同人小说,但凡新出同人本,他都会去买。
乌木翻开小说, 开始打发时间。
这是一个……嗯——纯肉本,讲述了宿敌白日里打得有多凶,黑夜里滚得有多凶的故事。
乌木眉心紧蹙,表情严肃而肃杀,紧紧盯着小说,一个字一个字的阅读,一时看得入迷,竟然忘了时间。
咔嚓——
房门轻轻打开,不过乌木因为太过投入,根本没有注意有人回来了。
薛长仪走进客厅,就看到乌木坐在沙发上,应该是在阅读什么公文,或者在处理督察司的紧要文件,表情凝重,一板一眼,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英俊,此时此刻的乌木,的确英俊得不像话。
薛长仪不想打扰乌木,等他确认完公文再说,本想绕过沙发走过去,不小心瞥了一眼……
根本不是什么公文。
而是一个同人本!
薛长仪挑眉,站在乌木背后,一字一句的将同人本上的内容读出来:“清冷的阎王主动跨坐在宿敌的胯上,水蛇般的腰肢轻摆,透露着与往日不同的妖娆与妩媚……”
嘭!
乌木一个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同人本,藏在身后。
“你、回来了?”乌木甚至打了一个磕巴。
“呵呵……”薛长仪轻笑,歪头问:“乌部长,原来你喜欢看这样的小说?”
乌木:“……”
乌木一脸被抓包的局促模样:“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不看了。”
“噗嗤……”薛长仪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乌木立刻站起身:“你去哪里?”
薛长仪顿住脚步,回头看他:“去洗澡。”
乌木的漆黑的眼眸微动,脑海中不可抑制的脑补了刚才小说情节里的内容。
薛长仪说:“不是让你洗干净等我,洗过了吗?”
乌木:“……”
乌木还以为刚才那短信是开玩笑的,他来薛长仪家里不过第二次,怎么能直接借用薛长仪的浴室,只好摇了摇头。
薛长仪挑起眉梢:“一起吗?”
乌木也算是博览群书之人,他看过的同人本没有上百,也有八十,而薛长仪口中的内容,只出现在同人本里,乌木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变成现实。
黑色的眼眸变得深沉,好似两个幽暗的漩涡,随时可以将薛长仪吞噬。
而薛长仪还不知死活的对他招了招手,甚至轻轻一笑。
乌木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过去,一把抱起薛长仪。
“啊……”薛长仪没想到乌木会来抱自己,自己可是个成年男人,就算比乌木瘦弱,但终究不轻。
乌木稳稳抱着他,手臂的肌肉流畅紧绷,大步将薛长仪抱入浴室。
哗啦哗啦——
是暧昧的水流声,温水蓄入浴缸,氤氲的湿气弥漫在二人之间。
乌木微微蹙眉:“你刚才做什么去了?为何体力流失的这么严重。”
刚才……?
薛长仪刚才去了孽镜台,他身为十殿阎王,的确可以自由出入孽镜台不被怀疑,但驱动孽镜是需要能力的,只有能力足够,才能从孽镜中窥伺未来,否则看到的也只是过往和现在罢了……
薛长仪从孽镜中,看到了自己之死,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他没有回答乌木的话,而是顺手一推,将乌木推倒在浴缸之中,哗啦——伴随着一声水响,薛长仪跨坐在乌木身上,就犹如刚才乌木所读的同人本一般。
薛长仪按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乌木,唇角带笑:“原来你喜欢这样?”
乌木的眼神更加深沉,更加凶狠,好像一头随时要撕裂猎物的凶狼。
薛长仪慢慢弯下腰,贴着乌木的耳垂,唇瓣轻轻开合,低声轻语:“乌部长,请喂饱我……”
*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溜入。
薛长仪长长的眼睫稍微动了一下,缓慢的睁开双眼。
乌木躺在他的身侧,眉心舒展,还在熟睡,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应该是好梦吧?
薛长仪的唇角化开一丝微笑,原来清晨之时,一睁开眼睛,有人躺在自己身边是这种感觉——很温暖。
让薛长仪留恋……
薛长仪欠身过去,轻轻亲在乌木的眉心上。
乌木的眼睫颤抖,马上就要醒过来,薛长仪却在此时摸了摸他的发顶,温声说:“睡吧。”
乌木又恢复了平静,呼吸平稳,再次陷入好梦之中。
薛长仪凝视着乌木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用手指凌空描摹着乌木的面部轮廓。吱呀,撑起身来,转身下床。
薛长仪穿好衣服,收拾整齐,将漏光的窗帘缝拉起来,回头再看了一眼乌木。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乌木,终于走出了卧室。
薛长仪环视了一眼客厅,将摊开在沙发上的同人本拿起来,合上,整齐的放在茶几上,轻轻叹了口,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门外有人站着,那个人靠着旁边的墙壁,锁眉抱臂,似乎正在等薛长仪。
“二哥?”薛长仪微笑:“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厉寒没有回答他这个可有可无的问题,而是问:“你昨天去过孽镜台,对不对?”
薛长仪平静的说:“二哥,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厉寒回答:“我还不知道,如果你这么走了,乌木会有多伤心。”
薛长仪陷入了沉默。
厉寒沙哑的说:“即使拖延了死变,太阳也会失去光芒,因为你不在他的身边。”
薛长仪开玩笑的说:“幸亏金乌不止他一个,一共十个金乌呢。”
厉寒却笑不出来,又说:“还有董阑,你知道小七的,她那么任性,为了你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如果你不在了,他甚至会毁掉整个地府。”
薛长仪还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所以需要二哥你啊,你要拦住他,责任重大。老七虽然任性,但他……还是讲道理的。”
“长仪……”厉寒打算了他的玩笑。
薛长仪却说:“二哥,你听我说。”
厉寒没有说话。
薛长仪的嗓音淡淡的,他回头看向卧室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回忆。
“当年……一切混沌不堪,天与地连成一片,没有江河,没有湖泊……我就存活在那样的天地之间。”薛长仪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在那一片迷茫之中,我看到了一只小乌鸦,他要马上就要渴死了,用漆黑的小眼睛注视着我,如此渴望,那是我第一次……动恻隐之心。”
薛长仪面容平和,幽幽的说:“我想让二哥活着,我想让老七活着,我想让他也活着。”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沙哑的说:“我是拖延死变,唯一的方法。”
*
砰砰砰——
叮咚!叮咚!!
乌木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雷公电母来了。
微微皱眉,乌木发现薛长仪不见了,应该早就不在卧室里。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演变成了砸门的声音。
乌木坐起来穿戴整齐,走到大门边将门打开。
“小十!是哥哥呀!”
“小十快开门!”
“小——”
大门打开,董阑敲门的动作一顿,瞪着眼睛:“怎么是你?”
乌木挑眉:“义父。”
董阑没好气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乌木回答:“我昨天在这里过夜。”
“啊啊啊啊!!”董阑捂住耳朵,兔耳朵发髻摇来摇去:“我不听我不听!”
乌木:“……”
乌木挑了挑眉,义父捂着耳朵不听,他干脆歪了歪脖子,整理了一下领口,稍微露出自己脖颈上的吻痕。
那是昨夜薛长仪留下来的,当然是在乌木的强烈要求下。但不知情的人一看,还以为是薛长仪太热情了。
“啊啊啊啊!!!”果不其然,董阑又叫起来,分贝更高:“我造了什么孽!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闷骚的义子!妖孽呀——”
董阑跺脚:“快把小十叫出来,你们昨天到底闹到多晚啊!也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害得我跑过来。”
乌木奇怪:“薛长仪不在家里。”
“不在?”董阑奇怪,上下打量乌木,那眼神十足轻蔑,意思好像是——昨天都那样了,我的宝贝弟弟还能下床,看来你不行啊!
“咳……”乌木咳嗽了一声,说:“我也是刚起,薛长仪不在,可能出去了,我打电话问问他。”
乌木拿出手机,拨通薛长仪的号码。
嘟——嘟——嘟——
一阵机械音之后,二人都以为会自动挂断,最后一秒电话接通了。
“喂。”
乌木问:“你出门了?今天学宫不是不上课。”
“嗯,出门了。”薛长仪的声音很缥缈:“有点事情。”
乌木又问:“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
薛长仪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说:“乌木,我想你了。”
“什么?”乌木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刚要细问……
嘭——!!!
巨大的爆炸声从手机中传来,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