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二）
“你如今是我的！”
过了一会，林宋才擦干了眼泪，一边重新帮她包扎，一边恨恨瞪她：“在我报复尽兴之前，要伤害你也只能我来，谁允许你这么伤害你自己？”
好的吧！
白珺也没想到这样做又惹了林宋生气。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她好声好气跟林宋道歉，心中又泛起了深浓的自弃，自己好像真的很笨，似乎什么都做不好。
她摆足了赎罪的诚意，但明明她什么都照着林宋的要求说，林宋却又开始瞪她了。
“谁让你道歉的？”林宋眼眶又红了：“你又没做错什么！以后别随便道歉……”
好的吧。
林宋真的奇奇怪怪的。
但如今是自己欠她的，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自己也没权力管她。
白珺垂下了头，心中疲倦，脑子乱糟糟的，眼神看着林宋，想睡觉的心情却又一次冒了出来。
“你看看你，又瘦又受伤，憔悴得没了人样！”但林宋似乎不想让她有片刻清闲，又开始嫌弃她：“快去洗澡！”
她知道自己样子不好看，听话地拿着浴袍去了浴室，然而林宋别别扭扭，又跟着她进了浴室——
“你别再碰水！我来帮你洗。”
林宋果然恨死她了，或许是生怕她跑了，连洗澡都要盯着她。
“我不会跑的。”她好声好气解释。
但林宋看起来不想和她好好说话，又开始呛声：“我才不担心你跑！”
白珺没再说话。
她站定在淋浴头前，想要脱衣，然而视线余光里，林宋正紧盯着她的身体，眼睛里又露出了那种灼热明亮的，似乎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光芒。
被林宋注视着，肌肤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白珺怎么也没办法继续往下脱衣服。
“不是说要赎罪吗？”林宋轻嗤出声，她走近一步，又凶巴巴开口：“伸手！”
白珺望着林宋眼神里熟悉的亮芒，微微颤抖了一下。
纵然两人有过亲密的举动，但那都是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如今头顶的灯光高悬，她根本做不好心理建设。
但想起自己现在是在赎罪，或许自己以前也对林宋做过同样过分的事，白珺闭了闭眼，顺从地举起了手。
林宋脱下了白珺的外衣。
不同于语气的恶劣，林宋的动作十分轻柔，并没有碰到白珺的伤口。
白珺能感觉到林宋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点点星火引燃着她的躯体，纵然知道不该在意，她的肌肤仍是不可控地变成了粉红的色泽，像是下一刻就要灼烧起来。
双腿忍不住发软——
她知道林宋一向垂涎她的身体。
如果今天得到了，林宋估计之后就不会再恨她了吧？
两人也将不会再纠缠……
林宋还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和自己这样的人搅在一起。
这样一想，白珺抿紧唇，麻木地继续伸手，解开了内衣扣子……
“你——”
林宋像是气急了，深吸了几口气。
但林宋之后就没说话了。
林宋倏地转过了身。
“我在旁边守着，你有什么要拿跟我说。”
林宋硬邦邦开口，声音哑得要命。
“哦。”
白珺有问必答，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她麻木地洗完了澡，头发还滴着水，可她已经困倦地睁不开眼。
恍惚中，林宋板着脸给她披上了浴袍。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她又听到林宋咬牙切齿的声音，林宋拉着她出了浴室，拿来了毛巾和吹风机，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愤愤开口——
“让我想想，你是不是觉得你没了钱，只能补偿给我这个爱钱的女人你的身体，补偿了之后你就能心安理得离开，再之后，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是不是？”
“你！休！想！”林宋紧盯着她的眼，红着眼睛，一字一顿：“你的身体我报复一次，怎么可能尽兴？”
“我——”她看着林宋难过的表情，愈发无措：是她不好，又让林宋生气了。
想说“对不起”，可林宋似乎很排斥她说这几个字……
于是她只能沉默地看着林宋，想看林宋到底想要她怎么做。
“别这么看着我。”气势汹汹的林宋对上她的视线，却是倏地转过了头，眼眶越来越红：“你，你转过身去……”
她已经厌恶自己到自己看她都不允许了吗？
白珺眨了眨眼，感觉眼眶又有一些酸涩，但她不想总是流眼泪，于是听了林宋的话，沉默着转过了身，低下了头。
林宋抿着唇开始给她擦头发，等到头发不再滴水，她就又让白珺枕在她的膝盖上，给白珺吹头发。
白珺的身体刚开始无比紧绷，但林宋吹头发时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皮，随着林宋有规律的揉捏，她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睡意沉沉涌上，林宋又给她塞了两颗药。
她温顺地吃了药，林宋又起身抱住她，将她抱到了床上。
她是想要自己走的，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林宋照料，但她实在太过困倦，根本无法动弹。
林宋的怀抱无比温暖，白珺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她怕再次贪恋上这种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气息，又忍不住出手掠夺。
她已经伤害过林宋一次了。
林宋将她放在了床上，之后就进浴室洗澡。
或许是浴室的水声太过噪杂，又或许是陌生的床铺让她无法适应，她浑身冰凉地缩在被子里，明明身体极为困倦，却怎么也睡不着。
没多久，林宋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到她还醒着，林宋似乎愣了一瞬，随即关掉了房间的灯光，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关完灯之后，林宋转身又抱住了她，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冰冷，林宋抱她更紧了一些：“睡了这么久还这么冷，你要是跑掉了，以后可没人给你暖被窝！”
她想说自己一心赎罪不会跑，但觉得林宋估计不会相信自己这个坏女人的话，于是又沉默了下来。
睡意再次上涌，纵然知道不应该，但林宋的气息让她感觉无比安心，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终于由内而外，有了困意。
但林宋似乎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
“你真的不会跑？”
一片黑暗之中，林宋突然问出了声：“那你为什么要和宋雨见面？”
“你见过她之后，又是卖股份又是卖房子，我还以为你要和她出国……”
“你自己答应说要让我报复尽兴的！”
“你欠了我那么多！没还完的话，你绝对不能和别人跑。”白珺始终没回复，她又急了，愤愤地咬了下白珺的耳朵：“而且我下午已经给过你反悔的机会了。”
“你就算现在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濡湿的气息顺着耳蜗蔓延到了全身，白珺一个哆嗦，勉强抵挡住困倦，“嗯”了一声。
她搞不清林宋为什么会这么介意自己和宋雨的会面。
或许，林宋是不喜欢这种猎物脱离掌握的失控感……
她自嘲地笑了笑，决定打消林宋的焦虑，但因为药物混沌的脑子似乎说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于是便东一句西一句诉说着自己的想法：“我见她是不想欠你太多，想在国外请她帮忙寻找白经理。”
“虽然你可能不相信我的心意，我的心意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现在的我还是懂婚姻基本的尊重，你只要是我的妻子一天，我就不会三心二意。”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并没有影射你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想跟我离婚，随时跟我说一下就可以，或者婚内要去见你的白月光，我也能够理解，这段婚姻不是你自愿的，我本来就不配娶你当妻子，是我横刀夺爱，你们才应该是一对……”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白月光？”
林宋愤愤出声，又咬了下她的耳朵，问她：“你别诬赖我，我才不像你一样，招人喜欢还不自知。”
“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白珺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林宋从哪得出自己招人喜欢的结论，也不想去想，于是只能结合情况，好脾气地否认：“我不配得到任何爱，也不想得到爱了。”
“抱歉，我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天偷看了你书房里的日记。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白月光做什么的，而且如今的我即便想做什么，也没那个财力……”
林宋估计是怕自己伤害她的白月光，所以才不敢承认。
“所以，你是看了我书房里的日记，觉得我有另外的白月光？想要成全我和她？”林宋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白珺却是本能一个哆嗦，感觉这样的林宋像是表面平静的海洋，内里已经聚集了无数狂风骤雨。
白珺想了想，选择了默认。
“你倒是大方！就这样将我推给了那个白月光，争取一下都不争取……”
林宋生气极了，深吸了几口气，冷笑出声，却是又将白珺抱紧了一些，同白珺冰冷的手指十指相扣——
“你没说错。”
或许终于决定开诚布公，她语调刻板地继续开口：“那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她漂亮，勇敢，善良，真挚又负责地对待所有，我特别喜欢她，做梦都想和她在一起。”
“但你后来把她毁了！”
“她现在满心伤痛，如同一只受惊的刺猬，蜷缩在了角落里，再也不肯相信世上有人会爱她。”
“我眼睁睁看着她彷徨挣扎，却又无能为力，心痛几乎快要将我逼疯。”
“你既然要补偿我，那就和我一起想办法，把她还给我。”
她这意思……
所以，自己在忘记掉的岁月里，还做过伤害林宋白月光的事情吗？
白珺瞪大了眼。
可想起电视节目里她那跋扈的模样，白珺又不觉得吃惊。
坏事做尽的她，为了抢夺林宋，确实有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难怪林宋要报复她，原来她也伤害了林宋最爱的白月光。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似乎知道她又想要道歉，林宋率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与其口头轻飘飘道歉，我更想得到你一些实际的回馈。”
“今后，你要听我安排。”
林宋的声音继续传来，她似乎怕白珺不答应，又放缓了声音：“我会在心里立下账本，记录你好与不好的一切，什么时候觉得你赎完罪了，我就再放你离开。”
“你答不答应？”
林宋果然比失忆前的自己善良太多。
白珺抿起了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伤害了她喜欢的人，她必定会竭尽全力报复那人，哪还会给那人赎罪的机会？
“好，你的白月光现在在哪里？”
她闭了眼，很想睡觉，但又怕听不到林宋的回复，竭力想要让自己不睡着。
“她藏起来了，我要带着你到处去找，才能将她找回来。”过了许久，林宋才轻声开口，声音在夜色中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悲。
林宋没再说话，只是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将身体的温度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她无比愧疚，想着林宋白月光可能在的地方，没有丝毫头绪，最后睡意上涌，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恍惚间，有轻柔的吻小心翼翼落在了她的额上。
“不快乐的一切都丢了吧！我会努力将快乐再给你找回来。”
……
第32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三）
白珺第二天早上醒来，仍旧有些浑浑噩噩。
纷乱的梦境始终困扰着她。
但她已经没了之前那种寒凉刺骨的感觉。
每当她想坠入冰寒刺骨的难受梦境，身边却总有怀抱温热，宛若一丝星火，安抚着她疲倦憔悴的魂灵。
醒来的时候，林宋正从门口骑手手中取回早餐和花。
林宋又给她买了花。
她心绪复杂地怀抱着缤纷的花朵，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不配的。
林宋看了她一眼，冷着脸又开始同她划清界限：“我只是想了解女孩子收到花的心情，好讨好我的白月光。”
白珺暗中松了口气：这样才是对的！
她这样的人，不值得喜欢，也不值得真心对待。
林宋这样的态度，更让她觉得安心。
“你收到花高兴吗？”林宋又定定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反馈。
“开心的。”
她小声回答：“看到好看的花，会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坏，好像一切都有了希望。”
虽然她清楚地明白：那希望不是她的，她不值得这么灿烂缤纷的偏爱，她也不想再去希冀着幸福。
世界乱糟糟的，只抱紧怀里的花就好了。
不需要去期待，就也不会面临着巨大的失落。
林宋似乎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白珺看着花，想说其实没有必要再拿她测试，没有人会拒绝林宋炽烈明艳的心意，但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这样的坏女人说的话，林宋肯定听不进。
她一直抱着花，和林宋吃完了早饭，两人之间的氛围竟出乎意料地平和。
林宋告诉她这是市里最好吃的早餐，林宋想吃了很久，一大早林宋就请了骑手帮忙去排队，顺手买了她的一份，为了不浪费，一定要她多吃一些。
“下次我就不会请骑手送了。”林宋冷眼瞪她：“下次遇到好吃的，我一定把你拉起来，惩罚你不让你睡懒觉，让你和我一起去排队。”
这惩罚好像也不痛不痒。
但林宋总算提起了她的报复方案，白珺又松了口气。
白珺其实没什么胃口，可林宋一直冷脸盯着她，她心中越来越内疚，还是强撑着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汤。
热气腾腾的汤水入腹，似乎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我等会找位阿姨来陪你，”吃完饭，林宋便冷着脸开口：“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可能要傍晚才能回来。”
“你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能去。”
“你一旦跑了，天涯海角我都会抓你回来！”
白珺抬头看了林宋一眼，恰好对上了林宋的视线。
林宋正垂头看着她，眼神复杂，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恨意。
她心中有点恍惚，又有点委屈：她还要留下来赎罪，林宋为什么总是担心她会跑掉？
但也不怪林宋，她这样的坏女人，已经没了信誉，确实什么事情可能都做得出来。
她垂下头，沉默着没有说话，心沉沉的，看着身边的鲜花好像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色调。
林宋做事极有规划，刚吃完饭收拾好桌上的餐盒，门铃就响了。
“辛苦您了。”林宋很有礼貌，她对着进门的阿姨鞠了一躬，然后才带着垃圾下了楼。
阿姨长得很面善，姓王，穿着特别时髦，人也开朗，一进门就对着白珺笑。
虽然知道王阿姨是来盯着自己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白珺也不好意思地对着王阿姨露出了一个笑。
“我是自由摄影师，一大早我就接到了林宋的电话，说想请我上门来拍摄。”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大美女！”
王阿姨进门之后就打开了背包，拿出了三脚架。
白珺愣了下：林宋不是说王阿姨是来盯着自己的吗？
她摸不清林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阿姨似乎没有看出她的忡愣，又拿出了化妆箱：“小姑娘要不要先化个妆？”
白珺看着摄像头，本能感觉有些恐惧，下意识摇了摇头。但王阿姨似乎知道她会有这个反应，拿出平板把合同给她看——
“你放心，你老婆早就叮嘱过我，今天我们的拍摄内容一张底片都不会外传。”
白珺抿起唇，看着合同上林宋的电子签名，和一旁冷冰冰的相机，恍惚间感觉这应该是林宋的报复——
林宋应该是知道她畏惧摄像头，所以刻意这么来折磨她……
但林宋还是太善良了，这折磨其实也不痛不痒。
她心里虽然排斥摄像头，但也并非无法面对。
既然要赎罪，一切自然只能由着林宋安排。
等林宋报复尽兴了，大家就都解脱了。
白珺深吸一口气，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僵硬地坐在了桌子前。
王阿姨化妆技术很好，一边给白珺化妆，一边打开平板，给白珺看她以往的作品。
王阿姨镜头里的生物似乎都像是携带着灵魂，原野上奔跑的鹿，悬崖上的小花，暴雨里跋涉的旅人，沙漠里的骆驼，独臂的舞者……
“真好看。”白珺看着王阿姨的作品，衷心赞叹。
“因为我对摄影感兴趣啊，所以善于发现美！”王阿姨认真地给白珺化着妆，一边笑着开口：“世上的每个画面都是独一无二的珍贵瞬间。”
“其实我不是专业科班出身，只不过带了感情去拍，恰好也被大家喜欢……”
王阿姨化妆很慢，又很细致，说话风趣幽默，跟白珺不停说着她这些年走南闯北拍摄的见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中午，白珺才化好妆。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艳光四射到甚至让白珺有些陌生。
“好俊的闺女，和我女儿一样漂亮……”王阿姨看着她不停夸赞。
白珺记忆里从来没承受过这样直白的赞扬，忍不住红了脸。
刚化完妆，林宋就叫人送了午饭和换洗的衣服过来。
王阿姨不停劝着白珺吃饭，白珺推辞不了，忍不住又一次吃撑了。
吃完饭，白珺换了衣服，王阿姨才开始了拍摄。
面对镜头，白珺的身体无比僵硬，甚至手脚都无法控制，恍惚间脑子又冒出了一些画面：一堆人跟在她身后，拿着摄像头不停拍，她紧张，气愤，却只能狼狈的往前逃……
白珺怎么也笑不出来，纵然王阿姨拍摄过程中始终在不停地夸她。
“对不起，我肯定很难看。”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王阿姨总算是喊了“停”，让白珺休息一下。
白珺挤出一个笑：“这不是您的错，都是我的问题……”
“你一眼都不看就说难看，”王阿姨皱眉，故作生气地摇头：“小姑娘，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技术！”
“你过来看看。”王阿姨招手让白珺过来看屏幕，将拍好的照片给白珺看。
王阿姨在镜头后面打了光，逆光的女人五官精致，神情忧伤，眼神空茫悲哀，朦胧的光影中，白珺脸上破碎的美感让人无比心疼。
这是现在的自己？
白珺有些愣神，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对上屏幕里自己的眼。
“多漂亮的闺女，怎么这么不自信？”
王阿姨还在絮叨：“不行，你这么好看，我一定要多拍几组。”
……
一个下午，王阿姨拍了许多照片。
白珺也从刚开始的僵硬到逐渐释然放松。
王阿姨实在是太会夸人了，她怎么会有那么多夸奖人的词汇……
在带着欣赏，不带恶意窥探的镜头里，白珺看起来破碎又高洁，眼睛里承载着万般情绪，宛若坠入凡间的天使。
等到拍到最后一组，林宋回来了。
她带了两个装满的行李箱，白珺也不知道中间装了什么。
“王姨，能给我和我的妻子一起拍一张合照吗？”林宋站到白珺旁边，望着王阿姨笑。
听到林宋还称呼自己为妻子，白珺的心情无比复杂，忍不住抬头看了林宋一眼。
林宋挑眉，也垂头看她。
“咔嚓！”
这一刻被王阿姨记录了下来。
“很般配！”王阿姨朝着她俩笑，直接将内存卡给了林宋。
“这么漂亮的闺女，就是不喜欢笑，肯定是你惹你老婆生气了！”
白珺沉默地帮着王阿姨收拾东西，又听到王阿姨拉着林宋开口：“我给你老婆拍了这么多好看的照片，你得请我吃饭。”
白珺有些慌张，原本是想要否认的：林宋并没有惹她生气，她不能坏了林宋在王阿姨心中的印象。
“我会努力让她不生气的。”然而林宋已经接了话。
“您想去哪里吃饭？”林宋似乎和王阿姨很熟，又半开玩笑般笑着开口：“您教教我哄老婆的办法。”
两人就这样将吃饭的事情敲定了下来。
王阿姨将吃饭的地方定在了她家附近，收拾好东西之后，林宋就开车去了王阿姨定好的餐馆。
餐馆在顶楼，从落地窗边往下看，可以看到下方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在我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这里一顿饭是我消费不起的数字，当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和我的女儿和先生来这里吃一顿饭。”
“我们不停忙碌，忙着追求更好的生活，疲倦却也幸福……”
王阿姨多喝了几口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红红地叹了口气。
“你别想让我帮你哄小白，”王阿姨又瞪林宋：“老婆要你自己去用心疼，你自己长了嘴你自己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林宋的态度始终十分有礼貌。
吃完饭，王阿姨又拉着两人去了她的家，说跟白珺投缘，要给白珺她晒的花茶。
王阿姨家里是一座独栋小别墅，客厅里摆放着很多奖杯。
白珺这才知道王阿姨是很有名气的摄影师，也是某家杂志的特聘摄影师，估计和林宋之前有合作，两人之间才这么熟。
阿姨将花茶塞到白珺怀里，阻止了白珺道谢——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们。”王阿姨笑得很开心：“你老婆这次给我的酬劳，够我去南极拍企鹅了……”
林宋又和王阿姨寒暄了几句，之后才拉着白珺往回走。
白珺跟在林宋身后，抱着花茶有些心不在焉。
王阿姨拿了那么多奖，请她拍摄一定花了不少钱……
自己能还得起这笔债吗？
白珺忧心忡忡，林宋却看起来十分高兴，拉着她又在旁边逛起了商场，买了拍立得和照片打印机。
一路上，白珺紧张地摸了好几次脸上的口罩，生怕被人认出来。
逛完商场后，林宋又带着她去逛了夜市。
白珺亦步亦趋紧握着林宋的手，完全没心思看周围的景象。
倒是林宋，一路问了她好几次——
“烧烤吃不吃？”
“糖葫芦吃不吃？”
……
白珺本能摇头，她现在只担心会被人认出来，根本没心思吃东西。
见到白珺不断摇头，林宋也逐渐沉默了下来，不再问她。
白珺看着林宋的背影，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忐忑，担心自己的拒绝惹了林宋生气。
但她本来跟在林宋身边是为了赎罪，林宋不该对她这么好的……
林宋拉着她到了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前，这次她没再问白珺，直接开了口。
“给我和我老婆一人捏一个糖人。”
摊主按照两人的衣着，很快就捏好了两个憨态可掬的小糖人。
林宋似乎也没了逛夜市的兴致，将象征着林宋的糖人塞给了白珺，自己拿着象征着白珺的糖人，拉着白珺原路返回，去了车里。
上了车，关起了车窗，林宋才一把扯下了口罩，转头眼睛亮晶晶望向白珺——
“我现在要开始报复你了。”
白珺没想到林宋会突然这么开口，浑身绷紧，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想不到林宋会怎么做……
林宋眯起眼，拿起那个象征着白珺的糖人，一口咬掉了糖人的脑袋——
“你的脑袋被我咬了！”
“胳膊也被我咬了！”
“整个身体都被我吃光了！”
……
迎着白珺忡愣的眼，林宋挑眉朝着白珺笑，模样十分得意。
白珺也不知怎的，看着林宋的模样，明明知道是不该笑的，但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大概是和王阿姨交流很开心，林宋看起来心情很好。
但当她小心翼翼询问林宋“你今天报复了多少，我还欠你多少”时，林宋看起来又不高兴了，板起了脸开始开车。
白珺不敢再说话，只能端详着手中林宋的小糖人。
她戳了戳小人的脸颊，怎么也舍不得像林宋那样将小糖人吃掉，于是一路拿着，放在了宾馆的床头。
回到宾馆，林宋给白珺卸了妆，又照顾白珺洗漱好，帮白珺吹干头发后，林宋就兴致勃勃趴在床上打印起了王阿姨拍摄的照片。
王阿姨镜头里的白珺无比漂亮，白珺从未想过自己看起来会这么有气质，也因此，白珺格外担心林宋会付高昂的摄影费。
在林宋去洗澡的时候，白珺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搜索关于王阿姨的报道，想大致了解一下王阿姨的薪酬，薪酬没有搜到，却是搜到了一篇关于王阿姨的采访报道。
王阿姨介绍了她的摄影之路。
王阿姨的老公和女儿在车祸中丧生了。
此后，王阿姨就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学起了摄影。
“人死了之后消散大地。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有可能是他们生命变幻出的印记，所以，我想尝试着用相机去记录，世界即是他们，他们也是世界。”
……
王阿姨会拍出这么好看的照片，因为她的照片里始*终凝聚着她对女儿和丈夫的爱，她把她的思念，具象化成每一张拍摄的照片。
白珺放下了手机，心里有些酸胀：原来王阿姨这么努力的好人也会遇到这么让人难过的事情……
她说不清自己思绪，只是沉默地收拾着床上的照片。
收拾到最后，她看到了自己和林宋的合照。
不同于其余照片的眼神枯槁，这张照片里，她望向林宋的时候，眼神里有着她自己形容不出来的情绪。
而林宋偏头看她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没有来得及冷脸，林宋的神情无比温和，甚至眼睛里带着笑，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白珺刚醒来那一段时间的模样。
纵然知道自己不该奢望，白珺定定看了这张照片好一会，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偷偷将这张照片拍了下来。
……
第33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四）
刚拍完照片，洗手间里传来动静，林宋打开了洗手间门。
白珺这才意识到自己鬼使神差的举动，迅速藏起了手机，有些不敢看林宋，钻进了被子里装睡。
然而一闭上眼，药物作用慢慢涌上，她不知不觉中真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白珺是被闹铃吵醒的。
早上六点，林宋的闹铃就响了起来。
林宋似乎要践行前一天说的报复计划，闹钟一响就拉着她起了床。
她迷迷瞪瞪地洗漱好，穿好外套，坐在床边等林宋洗漱好。
床头前一晚上没来得及吃的糖人开始慢慢融化，色彩变得斑斓，一天过去，林宋前一天送她的鲜花也失去了那种蓬勃的明媚。
就像……她生命中转瞬即逝的所有幸福。
林宋这次在厕所磨蹭的时间有点长，六点半左右才拉着她出了房门。
似乎是为了让白珺更加痛苦，林宋没有开车，反而拉着白珺开始晨跑。
白珺这段时间一直在亚健康状态，也没锻炼过，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然而林宋看起来却和没事人一样，站定在前方等她：“我们今天要去的那家早餐店在大约两公里外，七点开门，只开一个半小时，限量接待一百位客人。一般七点后去排队的，都没了进店资格……”
白珺瞬间就慌了。
如今只剩下不到半小时，白珺并不觉得自己如今这体质能跑完两公里。
“要不你先跑去排队，我随后再赶过来？”
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
林宋一直有晨跑的习惯，跑完这段路程对她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林宋却无声拒绝了她的提议，返回到她身边，俨然是打算陪着她跑。
白珺咬紧了牙。
林宋果然是不怀好意，想报复她！
她有些想破罐破摔，跑不动就是跑不动。然而林宋在她旁边慢悠悠念叨——
“那家早餐店我想吃很久了，听说那里的牛肉面是老板手工擀的，国内一绝，上过多家美食节目……”
林宋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说，白珺就有些坐立难安：林宋看起来很期待吃这家的早餐，她这么忙，如果错过这一次，下一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纵然知道林宋是看自己跑起来出糗，白珺仍是决定拼一把。
她本是来赎罪的，出糗就出糗，林宋报复尽兴了，她也算是弥补了一些过错。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久违地生出了一点干劲，咬紧牙关开始往前跑。
……
林宋显然不想让她好过，一边陪着她跑，又开始悠哉悠哉地干扰她——
“你看那老大爷，精神头真好，这么早穿个背心就出来钓鱼了。”
“那小孩没戴红领巾，等会肯定要被老师批评。”
“前方路口右转。”
“那几棵桂花树好香……”
“你看那六七十岁的大妈，居然还能引体向上！”
白珺抽空朝着林宋说的场面望过去，对比起林宋的游刃有余，她累得不停喘气，额头上已经出了汗，原本不想费力气搭理林宋，听到这里也不知道怎的，当白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愤愤出声——
“你到了那个年纪，你估计也可以。”
话一出口，她才察觉到不妥：赎罪的她怎么能够对林宋说这种呛人的话？
但林宋愣了一下之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弯下腰，似是特别愉悦地笑了起来。
“好，我老了之后如果身体还这么好，一定做引体向上给你看。”
林宋虽然也戴了口罩，但口罩完全遮不住她眼底的笑意，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林宋身上的焦虑郁闷在这一刹似乎也一扫而空。
白珺耳根发热，不敢看笑着的林宋，忍不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该这么轻松愉悦的。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
林宋老了之后，也一定会是一位精力旺盛的漂亮老太太。
但那时候陪在林宋身边的，肯定已经不再是自己……
白珺按捺下心中突如其来的难过，一路跑跑停停，林宋始终停留在离她两三步的地方，跟着她一起跑。
白珺踩着点，恰好七点左右跑到了早餐店外头。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早餐店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一眼望不到头，白珺看到就心中一凉——
这么多人，她还能排到吗？
几乎是白珺刚刚缓过气，店门就开了。
她看着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进去，忍不住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往里瞧，试图计数。
但她实在是靠后了，根本数不出来。
过了一会，白珺才发现自己这样子很不稳重，于是又羞愧地垂下了头。
“跟个小朋友一样。”
一旁的林宋又叹息着嘲讽她。
她觉得林宋没说错，也没放心里，转头望了林宋一眼，想告诉林宋这顿早餐可能吃不上了，然而林宋眼睛里并没有她以为的嘲讽，反而带着欣赏的笑意。
“真可爱！”
对上她的视线，林宋甚至弯起了眼。
像是触电一般，白珺迅速垂下了头。
“砰砰”，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快速跳动起来。
“她对所有人都这么好，这只是林宋的教养。”白珺咬紧下唇告诉自己，就是因为林宋太好，自己之前才忍不住强占她，伤害了她。
而自己强占了林宋还不算，如今又害林宋吃不到想吃的早餐。
自己果然没有一点用……
躁动的心绪逐渐平复，知道林宋不喜欢听到自己说对不起，白珺只能歉疚开口：“我该努力跑得再快一点的。”
一路上，她听着林宋的话，分了很多神去看沿途的风景。
林宋慢慢收起眼睛里的笑意，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
林宋似乎想说什么，但白珺已经顾不得听。
分放号码牌的店员一边报数，一边越走越近……
到了白珺和林宋这里，居然恰好是九十九号和一百号！
白珺的心情立马重新高兴了起来，紧紧捏住了号码牌。
“赶上了！”她忍不住望着林宋笑。
林宋却又板起了脸，显然又想起了两人之间的仇恨，冷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紧盯着她的眼。
她心情很好，也不在意林宋的态度，毕竟在她心中，这才是两个人应该有的相处氛围。
听着店员礼貌地请身后的人离开，她紧紧攥着号码牌，和林宋去了一旁等待的桌子坐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她此时才想起之前林宋没有说完的话。
“没什么，”林宋继续冷淡回复，却是朝着已经进店的某一桌使了一个眼色，摇了摇头。
她其实请了代排，无论怎样都能吃得上。
她拉着白珺早起，主要是想让白珺锻炼下身体，有好的身体才能更好地抵御心理上的困顿。
她想告诉白珺，不必太在意这一顿早饭，这家早饭吃不了，还有很多别的好吃的店，而她们在晨跑中见到的美好的景象，也是生命里独一无二的风景……
她心里有很多话，但此时她什么也不想说——因为此刻白珺眼中重新燃起的笑意。
没必要对白珺说那些了。
只要白珺真切地感觉到了开心，所有的一切就有了意义。
没等多久，两人就进了早餐店。
林宋没有说错，这家的牛肉面真的很好吃。
香浓的汤汁，面条劲道，牛肉切成大片，码子也很厚，一口下去，香辣的味道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白珺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怕被人认出，但早餐店的人行色匆匆，忙着发朋友圈，上班，送小孩上学……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所在的角落。
白珺渐渐地放下心来，在热气腾腾的面馆之中，她竟在喧嚣的城市里久违地寻找到了一丝安宁——
好像……这世界真的很大，仍然可以容下一个可恶卑劣的她。
一直说想吃牛肉面的林宋，吃了一小半就放下了筷子。
看着林宋眼泪汪汪的模样，白珺这才想起林宋其实不太能吃辣。
她给林宋递了纸巾，忍不住询问：“如果不符合你的口味，要不要另外找家店？”
林宋一边眼泪汪汪，一边冷着脸瞪她：“不，我要看着你吃完。”
这又是林宋的报复吗？
这样的林宋，其实看起来没有一点威慑力。
她忍不住提醒林宋：“我其实挺爱吃辣的。”
林宋这样的报复，对她来说甚至算不上惩罚……
但林宋一直冷着脸，她也不好意思再说，只能听话地吃完了面。
回去的路上，白珺吃撑了，走着走着，时不时就落后林宋两步。
她盯着林宋的背影，忍不住就有些恍神——
林宋真的很厉害，看似柔弱却总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经历了自己这么可怕的女人，被自己强娶伤害，还能坚持到今天。
可是，再厉害的女人也需要注意身体……
想起林宋没吃几口的牛肉面，白珺忍不住在路边摊给林宋买了两个茶叶蛋。
但买完之后她才想起林宋似乎不爱吃路边摊上的食品，也不需要她这个恶毒女人的关心。
而林宋察觉到她没跟上，已经转过头来等她。
她有些慌，迎着林宋的注视，不敢对上林宋的视线，只能慢腾腾地走近林宋，剥开了茶叶蛋装作是自己吃的模样。
但她真的好撑，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白珺忍不住懊恼地皱起了眉。
“怎么，遇到好吃的，就开始吃独食了？”
自弃感还没来得及涌出，白珺就听到了林宋的声音。
余光里林宋似乎笑了下，但当她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林宋又板起了脸——
林宋垂下头，迎着她不安的视线，就着她刚刚咬的位置，凑到她面前咬了一口茶叶蛋。
“果然，抢你的东西，一切似乎特别好吃！”林宋斜着眼，略带挑衅地望她。
她松了口气，心中觉得这样幼稚报复自己的林宋又善良又可爱，面上却继续小心翼翼讨好林宋，乖巧地将茶叶蛋举到了林宋唇边：“你吃。”
林宋的眼眸瞬间更深邃了一些。
林宋凝着她，眼眸里又露出了那种让白珺战栗不安、双腿发软的眼神，但转瞬林宋就低下了头。
似乎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林宋几口吃完了她手中的茶叶蛋，最后唇瓣似乎不小心，从她的手指间滑过……
白珺瞪大眼，像是被烫着，迅速缩回了手，心中一下子更慌了。
她这一刻竟忍不住想起了之前两人那些夜晚的纷乱时刻：当时的林宋如同一个妖精，有好几晚都饱含着暗示意味地亲着她的手指……
这估计是自己之前那些年逼迫林宋形成的习惯，自己居然还有脸回味！
白珺强迫自己不再心猿意马，白着脸将剩下一颗茶叶蛋也塞到了林宋手里，不敢对上林宋的视线，垂着头走到了一边。
林宋没几下就吃完了剩下的茶叶蛋，重新戴好了口罩。
但是她开始走路不专心，拿出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珺不敢提醒她，怕她被往来的人群撞到，只能站在她旁边，扯着她的袖子。
林宋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当白珺反应过来的时候，茫然抬头，“咔嚓”一声，手机里的画面已经定格。
照片里，两人都戴着口罩，她小心翼翼拉林宋的样子，仿佛一个满心依赖林宋的、怯懦的小媳妇。
“你也有今天！”
白珺试图缩回了手，却被林宋反牵住了手。
“继续牵着我！”林宋似乎无比愉悦，手指在她手上摩挲了两下，声音愤愤：“你越不自在，我越高兴。”
白珺抿起了唇。
她心情无比烦乱，感觉不该这样：林宋这傻姑娘根本不知道这不是报复，某种程度上，是对她这个坏女人的奖励……
她配不上林宋的好。
但林宋看起来实在是太高兴了。
她不忍心打破林宋的欢喜。
终究，白珺什么也没说，懵懵懂懂，被林宋牵着手回去了酒店。
回酒店之后，林宋开始收拾行李，白珺才发现林宋带来的行李箱满满当当，装满了两人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仿佛要长途旅行。
是要离开了吗？
白珺看着床头枯萎的鲜花和融化的糖人，心中有一些不舍。
但转瞬一想，这样的幸福本就是自己偷来的，自己本就不该生出留恋。
她垂头跟在林宋身后，去前台退了房，走出了酒店。
“一声不吭就跟我走，不害怕我这爱钱的蛇蝎坏女人把你卖了吗？”
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之后，林宋转过头，又似笑非笑地望她。
她摇了摇头。
林宋要真这样做，她内心的歉疚也不会这么深。
“那你得之后乖乖听话。”或许是她态度好，林宋放缓了语调，又摸了摸她的头：“摆出赎罪的诚意来。”
白珺又有点委屈：她觉得自己赎罪的诚意已经很足，只是林宋太不相信她，所以总觉得她别有用心……
但被猜忌，被质疑本就是她应得的，她不该怪林宋。
林宋仍是不让她坐副驾驶，让她坐后排中间。
以前的她幸福地以为是因为车祸后遗症，林宋怕她再遇到危险，才不让她坐副驾驶。
她现在恍惚明白了过来：或许林宋只想要将副驾驶留给她的白月光。
她心中有些酸涩，像是有什么堵在了胸腔，一声不吭地拉开了后车门，却是倏地瞪大了眼——
后座上放着一束绚烂的鲜花。
“谢谢你早上的茶叶蛋，我才不想欠你。”
她听到了林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有些恍惚，手足无措又有些诚惶诚恐，感觉自己不配得到这束花，但花已经摆到了她的面前……
直到林宋坐到驾驶位，白珺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摘下口罩，抱着花过来一点，我有话要说。”林宋关上了车窗，摘下口罩望了她一眼。
白珺不疑有他，乖乖摘下口罩，凑近过去。
“咔嚓”一声，这次是拍立得响起的声音。
随着照片中的画面逐渐显现，她对上了林宋弯起的眼。
“你不是一心想赎罪吗？”或许是心情好，林宋的声音又恢复了温和，甚至若有若无带着几分引诱——
“我腾出了近两个月假期。”
“你害我弄丢了我的白月光。”林宋弯起唇，紧盯着她的每个表情。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陪着我一起，将她找回来……”
第34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五）
林宋的要求并不算过分，是自己强抢豪夺娶了她，自然要跟她的白月光道歉。
白珺有些茫然，又有一种本来就该如此的安心感。
林宋应该和她的白月光好好在一起过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和自己这个坏女人蹉跎时光……
自己这样的坏女人，只配孤独终老。
珍惜现在就好了。
白珺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花。
她的幸福就像是这看起来绚烂的花束，从枝头摘下的那一刻，便预示着已经开始走向枯萎。
“我需要跟集团请一下假，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批。”
白珺眨了眨眼，对上林宋的视线，挤出了笑。
“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陪着你去找她的。”
“我到时候面对你的白月光要怎么做？”
她耐心询问：“我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忏悔的话？需要痛哭流涕吗？”
“我怕我哭不出来，要不然你到时候扇我一巴掌，决绝一点，你白月光看了就会真的相信你讨厌我，我不会怪你的……”
她尽心尽力为林宋规划着，林宋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我现在在你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林宋深吸了几口气，气极反笑：“对你恨得入骨，甚至会揍你的坏女人？”
“白珺，你真是好样的！”
白珺瞪大眼，没想到林宋会这么理解，慌张地想要道歉——她没有这个意思，林宋这段时间对她这个仇人已经够好的了，她只是想要帮林宋一把……
但林宋似乎不想听她道歉。
林宋打断了她的话，将拍立得照片和昨天拍照的U盘递给了她——
“我怕电脑坏了照片丢失，你帮我把照片备份到你的手机上。”
白珺想说其实有云储存，无论多久都不会丢，但她刚刚才得罪了林宋……
而且，路程漫漫，路上找点事情做也好，何况，她还能光明正大存下和林宋的合照。
白珺看着林宋手中拍立得拍出的照片。
照片里，她当时没反应过来，表情看上去有些懵，大概是当时想到了白月光，林宋望着她的视线里带着几分明显的笑。
两人看起来竟出乎意料地……般配。
以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排斥镜头，又觉得和林宋还有很漫长的一辈子要过，根本没想过拍和林宋的合照。
直到此时，白珺才生出一些后悔。
照片是即时性的欢喜，能记录生命走过的每个印记。
人生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意外发生。
她想尽量多留下些纪念，那样在她之后需要忏悔的漫漫余生，她还能有一些自我欺骗的蕴藉。
纵然知道她这个模样很像是一只偷窃幸福的老鼠，但她还是克制不住，想要储藏更多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不再推脱，心虚地不敢看林宋的眼，接过了林宋手中的东西。
林宋发动了车。
白珺掏出手机，想先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说一下要请两个月假的事情。
这时她才发现，她一直在跟许图联系，目前还没拿到对方公司的联系方式。
“我想请两个月假，宋氏影业那边会同意吗？”白珺略带忐忑地打通了许图的电话。
她似乎做什么都做不好，刚上班就要请这么长时间的假。
“我早上接到电话，正要跟您说——”许图几乎是立即回答。
“宋氏影业那边说他们刚接手白氏集团，想要大规模调整企业结构，怕您会为难，而且目前也说不清您未来会在哪个部门任职，所以打算先给您休三个月假，这三个月期间工资照发……”
白珺松了口气，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
“那我以后跟他们哪边对接？”
宋氏影业对她真的很好，白珺心中无比感激。
“我已经问过了这个问题，但他们说你的事情一向是他们董事长来过问，他们目前也不清楚，到时候他们董事长会联系您……”
那个宋氏影业的董事长一向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白珺闻言，瞬间打消了主动联系对方的心思。
“那你的打算呢？”
白珺又问起了许图的安排：“抱歉，我这段时间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顾及到你。”
“我现在这样也雇佣不起你了。”
白珺索性开诚布公：“你的工作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虽然我现在想不起来了，但我这些年应该也有些人脉，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为你介绍……”
“没有！”许图几乎是立即回绝：“我挣的钱已经够花了。”
“白总，如果没有您的资助，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如今我只想陪在您身边。”
“何况宋氏影业也给我发了邀请，待遇和之前差不多，希望我继续在集团内工作……”
白珺其实一直对许图这个秘书观感复杂，一方面信服她的工作能力，一方面又觉得她是林宋买通的人，所以并不怎么敢多信任她。
她没想到许图会这么开口。
难道林宋还没告诉她自己已经发现了她们的谋划？
“白总，”那端的许图还在说着，声音颇有些踟蹰——
“我知道您这几天心情肯定不好，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休几天假，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
“谢谢你的好意。”白珺是真的有些看不透许图的意思了。
许图看起来似乎在真的关心自己……
但她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想去深思，于是告诉了许图自己的安排：“我现在和林宋在一起，有些私事要处理，大约要一两个月，等我处理好了再说吧！”
“好的。”许图过了一会才再次开口。
“很抱歉之前的一些事情瞒了您。”
电话那端的许图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我其实很早就想跟您道歉了，可能您现在很不信任我，但无论发生了什么，白总您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在这里……”
白珺“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心绪无比复杂，过了好一会才垂头挂断了电话。
或许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许图可能看不惯她强抢豪夺林宋的行径，所以才帮助林宋，但许图毕竟当了她这么久秘书，也对她有点感情……
但她这样的坏女人，有什么值得追随的呢？
……
“你不是一向信赖许图吗？怎么这幅样子？”
林宋似乎担心她干坏事，一直支着耳朵听她和许图打电话。
“许图不是你的同伴吗？”
白珺没心思和林宋掰扯，实话实话：“我早就猜到了，许图，张姐，冯姨，都是你这边的人。”
白珺垂下了头：“我不怪她们，我这样的坏人，她们帮你是替天行道。”
大概是她戳中了真相，所以林宋好一会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林宋开着车，突然就自言自语笑了起来——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惨。”
“所以呢？”林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开心，笑着继续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理和许图的关系？”
“她的工作能力挺好的，我刚刚发现她心地也还挺好，”白珺想起许图刚刚说的话，忍不住感慨：“还说要带我去散心……”
“可能以后会成为朋友吧？”
白珺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底气：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她现在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模样。
“许图也骗了你，你还觉得她好，愿意跟她当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林宋突然又生气了，声音变得无比冷漠：“到我这里，你就笃定我是个蛇蝎心肠、一心报复你的坏女人，只想着赎完罪，然后老死不相见……”
“白珺，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
……
林宋的脾气真的好难琢磨！
白珺是真的想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许图是她一伙的，自己夸许图，难道也有错？
但她似乎又让林宋不开心了。
白珺从后视镜里看了林宋好几眼，林宋的脸颊紧绷着，看起来似乎十分生气。
“你在我心里不是坏女人，”她知道林宋不喜欢自己道歉，于是思索了一下，小声开口：“虽然在看了詹辉找人送给我的U盘，知道林峰是你父亲的时候，我确实怀疑过你，觉得你和他是一伙的。”
“但后来看完《叛逆者》之后我就想清楚了，你不可能和林峰和解的……”
《叛逆者》节目里详细地介绍了林宋的身世，虽然白珺从张姐口中听到过，但一切都没有眼见一切来得震撼。
林宋的母亲瘫痪无法动弹，都是林宋一直照料，所以林宋才这么擅长照顾人。
节目组问起林宋名字的由来，别的小孩家里再穷，父母都会给他们取一个象征着期待的名字，但林宋的名字却是林峰随口定下的，仅用了一分钟不到——
“我父亲姓林母亲姓宋，父亲随口说我叫做林宋。”
节目中的林宋年龄虽小却极有主见，而且很爱她的母亲，力所能及将瘫痪的母亲照顾得很好，这样的女孩并不会被亲情绑架，去和林峰和解。
所以开车撞她的事情大概率是林峰被詹辉买通安排的，林宋并不知情。
至于詹辉为什么要找林峰，白珺觉得他很大可能是故意的，这样万一一切暴露了，也能将祸水往林宋身上引……
毕竟林宋是她的妻子，白珺要是出了事，林宋也会分走很大一笔遗产份额。
想到这里，白珺迟钝的脑袋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不对劲：詹辉这么安排了，不可能不指使林峰在监狱里攀咬林宋，但林宋一直好端端的……
“难怪，原来你知道了林峰和我的关系。”林宋似乎情绪极其不宁静，将车停在了路边，过了一会才声音木然地开口：“杀人犯的孩子也很大可能是杀人犯，你这么想我似乎也没错。”
“不是的！”
白珺没想到自己的安慰起了反效果，顿时就急了：“你……你因为他小时候吃过那么多苦，我现在只心疼你，所以才更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我没资格心疼你，”她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我加重了你的苦难，我怕你觉得我惺惺作态……”
她说完这些后便咬紧了下唇，恨死了不会说话，又让林宋难过的自己。
她连赎罪都赎不好，反而加重了林宋的伤心……
眼泪不受控制，又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她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恍惚，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
“你怎么比我还难过？”
恍惚间林宋叹了口气，打开后车门坐到了她旁边，躺在了她的腿上，拉起她颤抖的手：“你不是要赎罪吗？我现在头疼，你帮我揉一揉，好吗？”
林宋仔仔细细擦干她的眼泪，对上她含泪的眼：“别哭了，其实，我之前确实不想让你知道林峰和我的关系。”
当时的她，无比害怕白珺因此对她心生芥蒂。
“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有些事情我还是得告诉你。”
“不然说不定你之后还会认为我是个谋财害命的坏女人。”
她伸出食指，堵住白珺的唇：“当然我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在你身边也确实有所图谋。”
“是我做的我会认，不是我做的，我可不想你误会我……”
她用眼神示意着白珺，白珺颤抖着手按上了她的穴位。
林宋闭上眼，过了一会才轻声开口——
“其实医院里我已经认出来了林峰是肇事司机，所以我后面出去找了警察，主动坦白了我和林峰的关系。”
“林峰是我引出来落网的。”
她原本一直无视林峰的勒索，但林峰千不该万不该对白珺下手，触碰了她的逆鳞。
察觉到白珺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双手不再颤抖，林宋才继续开口：“所以自始至终警方从没怀疑过我。”
“他以前就找我要过钱，我一直没答应，那段时间我又收到了他的信息，他说他是故意撞你的，”说到这里，林宋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冷笑了一声：“他说我如果我不给他钱，下次撞的就是我。”
“我刻意激怒了他，告诉他他没那个能力，我猜到他会跟踪我，那段时间也刻意落单，经常单独出没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白珺想起有段时间林宋繁杂的视频背景，恍惚间明白了过来，瞪大了眼——
“那你当时手上受的伤……”
果然，白珺的猜测并没有错。
“是他划的。”林宋轻笑了一声：“他没了钱，终于按捺不住了，想要从我手中拿到钱。但他也没讨着好，在进监狱前，被我请的保镖踹断了两根肋骨……”
林宋说得简单，但当时的情况其实无比凶险，林峰在察觉到她刻意引他入网之后气急败坏，那把刀子差点捅进了她的心脏。
……
白珺抿起了唇。
她一直以为林宋那段时间是在加班，从没想过那段时间里林宋以身涉险，随时随地面临着生命危险。
“所以啊……”
似乎看出她的愣神，林宋从她腿上爬起，不满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我这样的人记仇，气性也大。”
“你这几天一直不停惹我生气，我心中的账本也越记越多。”
“怎么办呢，珺珺？”
她望进白珺忡愣的眼，笑得得意又张扬——
“你欠下的债，似乎一辈子都还不完了呢！”
第35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六）
白珺垂下了头。
她的注意力全部被林宋的话吸引，不觉中又从那种自责压抑的情绪之中脱离了出来。
林宋并没有说错，她现在欠林宋的，数都数不清。
她是一心想赎罪的，但这债估*计只能继续欠下去了：等到林宋见到了她的白月光，那时候为了避嫌，林宋估计恨不得自己离她远远的。
其实，仔细想想，这几天林宋所谓的报复根本也没折磨到她什么。
林宋始终是善良的，估计惦记着她那点微不足道的资助之恩，只是嘴上说，一直没怎么对她下手。
但如果直白说出来的话，林宋估计又要生气……
白珺决定尽量减少和林宋的冲突，于是轻声附和着林宋：“你说怎么还就怎么还。”
她此时眼睛有着些微的红肿，望着林宋的眼睛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信赖，说话的时候声调还带着鼻音，娇娇软软的模样，宛若林宋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林宋没有说话，眼神却又一次变成了那种让白珺战栗的、极具攻击性的深邃，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白珺很熟悉这样的眼神：以前林宋控制不住想要同她亲热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模样。
那些曾经的亲热记忆不受控制，再一次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白珺咽了咽口水，有一刹那的意乱情迷。
但随即她便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并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她每一份觉得甜蜜的记忆，对林宋来说很可能是一种屈辱……
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惨白着脸，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提醒般喊了一声：“林宋！”
林宋的呼吸明显乱了一瞬。
从白珺的角度，能看到林宋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明显有着吞咽动作的纤细咽喉……
过了一会，白珺才听到她似笑非笑、似乎意有所指的声音——
“白珺，这是你说的，我记下了！”
“没关系的，我们来日……方长。”
之后的路程中，林宋又放起了歌。
不得不说，林宋这几年忍辱负重在她身边，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她的喜好，播放的歌都是白珺喜欢听的。
曲调愉悦舒缓，白珺在歌声中慢慢整理着自己的照片，凝视着王阿姨拍出来的自己，忍不住又生出了一些恍惚：在《叛逆者》节目之中的自己，一举一动让人厌恶，然而王阿姨镜头之中的自己，甚至可以称得上美好。
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她满怀着心事，听着车中放松的旋律，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盖了毯子。
林宋将车停在了一个地下车库，正在看着手机回复着什么，地下车库昏暗的光线里，林宋手机里的光源看起来无比明显。
林宋居然和白鸿有联系！
聊天框里有一张男人的照片，白珺瞄了一眼，似乎有点眼熟，但并没有想起在哪见过这个人。
她不好意思再盯着林宋的手机看，也不想多问，移开了视线干咳一声，提醒林宋她已经醒了过来。
林宋立即关掉了手机，打开了车灯。
“醒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林宋似乎突然就变得特别高兴，眼睛亮晶晶的。
白珺摇了摇头。
林宋便打开了车门，两人拉着行李一起上了电梯。
这栋大楼似乎有点年头了，电梯半新不旧。
林宋来到这里干什么？
她愣神间电梯已经停了下来，林宋拉着她出了电梯。
“是你的指纹。”
站定在某套房子面前时，白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林宋提醒她，她才慌张地将手按在了指纹锁上。
房门应声而开。
明明对一切都没什么印象，白珺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却是本能地生出了一些踟蹰，低着头不敢走进房间。
脑海里恍惚划过一个画面：好像曾经有很多次，她都孤零零在门外徘徊，不想走进门内。
直到林宋过来拉她，感觉到林宋手掌的温热，她才挪动脚步，慢慢走进了房门。
房间里看起来很干净，似乎不久前刚刚打扫过。
“你之前出差的时候，也经常住这里。”
房间是简单的四室一厅格局，布置得十分冷清，白珺并没有什么记忆。
直到看到曾经一间卧室，熟悉感才涌上心头。
白珺几乎是立即断定：这是自己居住过的房间。
床头那盏灯是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看着台灯旁边自己和母亲的合照，白珺眼睫颤抖了一下，垂下了头。
“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林宋十分利索，放好行李，换好房间的床上用品之后，就带上摄影包，拉着白珺出了门。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了。
白珺看着路边的店招牌，后知后觉才察觉到已经来到了蓉市。
蓉市有白氏集团最大的生产基地，山清水秀，外公和母亲一年中都要过来好几个月，之前白珺跟母亲出差的时候来过几次。
十多年过去了，蓉市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白珺几乎认不出来。
“我对这里不怎么熟悉。”
明明是林宋开车过来的，她却似乎漫无目的，出了地下车库之后就问白珺：“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好吃的？”
白珺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些记忆。
“以前我妈带我来出差的时候，有一家店的包子很好吃，好像叫“李记汤包”。”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这家店还在不在……”
林宋导航“李记汤包”，将市里的四家“李记汤包”都找了个遍。
最后，他们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白珺记忆之中的招牌。
白珺也不知道林宋为什么要执着地找那家“李记汤包”，她一路上劝了林宋很多次放弃：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找到了那家店，她也不一定认得出来，而且她也不确定那家店的名字是不是“李记汤包”……
但林宋坚持，且看起来兴致勃勃的模样，白珺也不好扫兴，只能跟着她一起找。
说来奇怪，白珺脑子里原本是没有任何印象的，但找到街角，她忽然间就觉得周围的景象无比熟悉，笃定“李记汤包”就在巷子里。
林宋停好车，就带着她一起进了“李记汤包”的大门。
这是一家不大的店面，只有十多桌。
已经过了饭点，店里却还有不少人排队。
店主是看起来很和蔼的老俩口，儿子儿媳在后厨做汤包，他们则是在大厅招徕客人。
排了一会队就轮到了白珺。
白珺如今很不习惯在外面吃饭，当店主问她们是打包还是堂食时，白珺几乎是下意识回答了打包。
“好嘞！”店主喊了一声，之后的话却是戛然而止——
“哎！是小白啊！说什么打包，你今年都没过来，快进来坐……”
店主欣喜地瞪大眼，迎着白珺紧张的眼打量着戴着口罩的白珺，眼神里满是心疼，一边喊着里头的妻子：“老婆子，快！是小白来了……”
很快，白珺和林宋就被李婶引到了二楼的隔间里。
自被认出之后，白珺就忍不住浑身颤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戴了口罩也仍然会被认出，脑海里不断出现曾经梦里出现的画面：狰狞的面孔，唾骂的话语……
林宋始终无声地搀扶着她，她才没有倒下。
进了隔间，白珺紧绷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李婶很快就端上来几笼热气腾腾的汤包。
“都是你喜欢吃的口味，还有店里的新品，你快尝尝？”
白珺这时候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失忆前似乎和这家人十分熟悉。
但她失去了记忆，根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低着头沉默地吃东西。
但李叔李婶似乎也不需要她说什么，拉着她的手满脸心疼。
“你这闺女啊！”李婶抹起了眼泪：“当年你那么小，就一个人过来上初中，有一段时间每天三顿都来我们店里，吃着吃着就哭，当年要不是你帮我们度过了危机，我们这家店早就不在了……”
“我当时就天天求菩萨，希望老天爷让你重新高兴起来。”
“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一点，谁知道那个黑心肝的节目组又害你，你高中都没读几个月就出了国……”
“——别说了，小白心里本来就不好受。”
李叔捅了捅李婶的胳膊，红着眼接话：“这些天我们也看了新闻，这一年来你受苦了，我们之前得了你这么多帮助，什么都帮你不上，这段时间一想起来就觉得揪心……”
“总之，有我们这家铺子在一天，就不会让你饿着。”
说着，李叔就要往白珺的手里塞银行卡：“这是我们这几年的积蓄，可能帮不到你太多，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白珺吓了一跳，连忙推脱，李叔李婶却使劲将银行卡往白珺怀里塞——
“我们目前还能应付，谢谢李叔李婶关心，钱您先存着，等我们实在熬不住了，会跟二位求助的……”
直到一旁的林宋出声拒绝，李叔李婶才停下了塞钱的动作。
“你就是林宋吧？比电视里看起来更标致。”李婶对着林宋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外头都说你们要离婚了，我一直不相信。小白这么好的闺女，你怎么可能舍得和她离婚……”
“现在看到你们还在一起，我就知道是那些人在胡说……”
“您说得对，我和珺珺情投意合，并不像外人传的那样。”林宋向来善解人意，没有让二老尴尬，笑着回答。
“李叔李婶，我有点事想找二老帮忙，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林宋又态度恭敬喊着二老去了一旁。
三人去了隔壁的房间。
白珺也不知道林宋找李叔李婶做什么。
她此时脑袋很乱，心中有些堵，又有一些酸涩。她记不起曾经的记忆，也没想到自己初中会在这里读，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李叔李婶的热情……
但她对周围的一切确实无比熟悉。
而且李叔李婶认为她是好人，还在心疼她。
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欢喜——好像，她也没有那么糟糕，世上还有人在惦记着她。
……
过了大概半小时，林宋才跟抹着眼泪的李叔李婶一起回来了。
李叔李婶流着泪，林宋也板着脸，似乎并不开心。
“小白啊！”
大概是林宋跟老俩口说了她失忆的事情，李婶面对她的时候，明显小心翼翼了很多：“忘了也好，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以后和小林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顺利起来的……”
李婶劝着白珺吃了许多东西，又给白珺和林宋一人塞了一个大红包——
“你们结婚结得低调，我们当时也没赶过去，但份子钱是要上的。”
“祝你俩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对上李叔李婶真诚的眼眸，白珺觉得有些烫手，因为估计林宋找到白月光之后，自己和林宋就要离婚。
但林宋已经坦然伸手接过了红包，白珺也只能接过，跟着林宋一起道谢。
吃完饭，李叔李婶又给白珺塞了一大堆土特产，叮嘱了白珺一大堆，之后才恋恋不舍地送两人离开。
自林宋和两位老人去了隔壁房间之后，林宋看起来一直有一些闷闷不乐。
回去的路上，林宋一直没有说话。
白珺原本因为李叔李婶的关心觉得高兴，但见到林宋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就生出了忐忑……
“你怎么了？”她揣度着林宋的心意，小心翼翼开口：“李叔李婶误会了你和我的关系，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以后会找机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不是这个原因。”林宋低声开口，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情绪：“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地方想去的？”
“比如说湖边公园，灵谷寺……”林宋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无比温柔：“时间还早，你想去的话，我们都可以去。”
“我都没关系，”白珺看着林宋的模样，踟蹰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不是来找你的白月光吗？怎么会来这里……”
“她曾经也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林宋轻声开口，却是忽然将车子停了下来。
“抱歉，”她听到林宋轻声开口：“我能抱一抱你吗？”
林宋的状态很不对劲，难道是听到了白月光不好的消息……
纵然知道此时两人不该再有更多的感情牵扯，白珺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林宋停了车，坐进了后排，几乎是一坐进来，她就紧紧抱住了白珺。
“我从来不知道，她曾经过得那么辛苦……”
林宋紧紧抱住白珺，几乎要将她嵌入身体里——
怎么能不心疼呢？
她心心念念的女孩，十二岁之后，被外公带离了原来的城市，忍受着巨大的悲痛，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生存。
外公受了刺激，常年在疗养院，还有大堆工作要处理，没多少时间顾得上她。女孩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房子，不敢回家面对冷清的一切，于是常年待在包子店，在湖边公园，灵谷寺……孤独游荡。
好不容易终于适应了一点，《叛逆者》的播出又将女孩推入了深渊。
女孩失去了最后的净土，每到一处，都会迎来指指点点，最后不得不出国……
白珺不知道怎么安慰林宋，尤其是察觉到脖颈处的眼泪，纵然知道自己不配，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心疼与酸涩，只能笨拙地拍着林宋的背安抚：“别哭，你这么好，以后和你在一起，她一定会幸福起来的……”
但林宋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
“对不起。”
林宋再次轻声开口，像是说给白珺，更像是说给她不知道在哪里的白月光听：“要是我早点强大起来就好了。”
“希望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第36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七）
“来得及的！”
白珺也想哭了。
纵然内心早就知道林宋深爱着白月光，可是看着林宋为白月光黯然神伤，她心中还是忍不住酸涩。
这算什么？
如果是以前的白珺肯定暴跳如雷：林宋居然敢当面给她戴绿帽，想念别的女人！
但现在的她只能内心黯然，偷偷吃醋——这是她作为坏女人应得的。
甚至作为坏女人，为了赎罪，她还需要忍着酸涩，努力绞尽脑汁安慰林宋。
“你的白月光她那么好，那么关心你，她肯定舍不得你难过。”
“而且，你即将找到她，她不会再过苦日子……”
白珺说了一大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总算，林宋有了反应。
“你就一点也不介意吗？”
林宋眼眶通红，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我们还没离婚，我却在你身边心疼我的白月光受了委屈……”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林宋不说还好，她这么一开口，白珺顿时感觉内心像是被塞进了一颗酸葡萄，酸楚至极。
好想打断林宋的话，让她不再惦记着她那个白月光，那双漂亮的眼睛只看着自己……
但转瞬间白珺就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到——
她这样的坏女人，曾经给林宋造成过那么深重的伤害，虽然在李叔李婶的话语里她好像没那么坏，但她霸占了林宋是大家都公认的事实。
林宋因为儿时的资助之恩对她网开一面，她居然还有脸妄想着林宋……
白珺没想到自己会生出这么无耻的想法，白了脸，匆匆垂下了头。
“我不配介意。”
她低声回答，提醒着自己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那如果……我让你介意呢？”林宋却似乎逗弄她上了瘾，哑着嗓子继续追问。
她什么意思？
白珺抿起唇，不敢看林宋，感觉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有那么一刹那，回顾起林宋一直以来对她的照料，她恍惚间竟生出了一种林宋好像也很喜欢她的感觉。
但转瞬，白珺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这样的坏女人，不配得到任何喜欢。
这可能是林宋的报复！
是了！林宋应该是能察觉到自己喜欢她的，不然自己之前也不会花钱强抢豪夺娶她。
有什么，比目睹自己心上人当面承认喜欢别人，更来得揪心？
……
“你报复我可以采用别的方式，你这样说我会误会的。”
白珺白着脸，眼泪无声掉落，浑身冰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我真的在努力忏悔了，让自己不要喜欢你……”
她知道自己不配得到爱，也做好了像一只落荒而逃的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忏悔自己过错的准备。
可偏偏她现在时时刻刻和林宋待在了一起，就像是一盘鲜美的食物出现在饥肠辘辘的旅人面前。
她完全克制不住她自己。
每和林宋多接触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林宋……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她只看到了林宋涌动的咽喉，林宋像是在竭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你——”林宋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字，终于克制不住情绪，钳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了脸。
见到她脸上的泪，林宋冷冰冰的表情却是瞬间破功——
“你，你怎么又哭了？”林宋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挫败，似乎还含了几分心疼。
但转瞬间，察觉到白珺紧绷排斥的身体，林宋深吸了一口气，立即恢复了冷冰冰的状态。
“别哭了！”
她冷冷开口，给白珺擦眼泪的动作却无比温柔：“我才不会因为我报复了你道歉。”
白珺原本有些懊恼，不明白自己面对林宋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克制不住眼泪，努力想要止住眼泪，听到林宋这么冰冷的语调，眼泪一时间愈发克制不住。
“你再哭的话，我就亲你了！”林宋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恶劣：“你不知道你的眼泪让我有多兴奋——”
“你以前就是这样对我的！”
见到这样说话有用，白珺止住眼泪震惊抬头看她，林宋偏过头，遮住通红的耳根，深恨自己一时间忍不住表露了情感又害得白珺流眼泪，一边继续瞎编——
“每次我一哭，你就说喜欢极了我的样子，然后过来亲我，摸我，欺负我，说我是你的，我的眼泪只能为你流……”
她将曾经做过的一个绮梦颠倒了主角，面无表情叙述出来，对面的白珺果然如同她预料的那样瞳孔地震，脸颊通红，没再哭了。
白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失忆前会那么禽兽！
但……想起之前不知道真相时自己努力钻研“欺负”林宋资料时候的样子，白珺又觉得一切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林宋如果真的过来亲她的话，对她来说不是惩罚，甚至是奖励。
林宋应该是被之前的自己折磨压抑久了，所以才分辨不清奖惩。
或许林宋其实知道这样做会让自己更加难以割舍，但林宋却故意这样做——她就是想折腾自己，让自己更爱她一点，然后再无情将自己抛弃……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和林宋牵扯下去。
林宋这么美好，不该困在自己这一摊可恶的烂泥身边……
这样一想，白珺立即捂住嘴，冲着林宋直摇头，含糊不清开口：“我，我不哭了。”
她明明听话地止住了眼泪，林宋却又开始瞪她，甚至拉开车门怒气冲冲又回到了驾驶座。
但总算，林宋对她的态度回到了该有的态度。
这种态度，才让白珺安心。
白珺心中松了口气，看着林宋散发着怒气的背影，想着现在时间还早，或许可以去湖边公园散散心，调节下尴尬的气氛，于是小声说道：“你第一次来这里，要不要去湖边公园玩一玩？”
“是不是你的白月光也去过这里？”
林宋私下找李叔李婶，可能就是询问白月光的事情，所以林宋才知道了这个地名。
林宋又开始变得古古怪怪。
“你对她的事情倒是上心。”
她冷冰冰开口，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狐疑地回头望了白珺一眼——
“坏女人，你这么惦记着她，不会是又想抢走我的白月光，对她有什么企图吧？”
林宋挑起眉，声音似乎有些揶揄。
白珺瞪大了眼。
她虽然是坏女人，但她也没想到在林宋心中自己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才没有！”
她立即生气反驳：“我都没见过她！怎么可能喜欢她？”
说完话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冲动：她怎么可以吼林宋？
——这个被她折磨了这么多年的受害者。
而且林宋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她悄悄地打量着林宋的表情，想要道歉，又想起林宋好像不喜欢听自己说道歉的话，心中十分纠结。
然而在她预设里会对她大发雷霆的林宋，望着她生气的表情，居然慢慢露出了笑——
“生气了？”
林宋转过头，似乎没有忍住，又低低地笑了一声，叹息：“还能生气，真好！”
林宋的态度怪怪的，没有和白珺预料地那样谴责她，甚至看起来还有一点高兴。
白珺想了想，觉得林宋说那句话的目的应该就是要惹她生气：她生气了，林宋就算是报复了她，所以林宋才感到高兴。
那她就装作继续生气好了，那样林宋应该会更开心。
这样一想，她之后10多分钟车程里，一直都板着脸。
她能感觉到林宋似乎在后视镜里偷看她，于是嘴撅得更高了。
停好车，戴好口罩下车后，林宋又过来拉她。
她思考着要不要装作生气，去甩开林宋的手，但思考的时候，手已经被林宋牵了起来。
“我怕你跑。”她心头还来不及泛起别扭，林宋已经冷冰冰开口。
不是对自己示好就好！
于是白珺放下了心，任由林宋牵着。
湖边公园绕着蓉市的中心湖建立，面积很大，中间有一座山，山脚下有集市，各色小商贩聚集，十分热闹。
白珺很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藏在人群中没人注意，这种感觉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吹着湖边的风，久违地感觉到了悠闲。
集市里各色小商贩聚集，但白珺刚吃过汤包不久，并没有吃东西的欲望，目光落在一旁的民俗小玩具上。
有人在表演手工扎灯笼，三两下灯笼就变成了一只漂亮的小兔，兔子耳朵似乎装了传感器，能变换几种不同颜色。
白珺看热闹看得起劲，很想摸一摸兔子的耳朵，却没想到一旁的林宋将兔子灯笼买了下来，直接塞到了她手里。
“我买给自己的。”林宋语调仍旧冷冷的：“你给我拎着。”
好吧！
现在白珺在赎罪，拎东西的事情当然是白珺来。
白珺快乐地摸了兔子耳朵好几把，耳朵变换了各种色泽。
之后白珺一对什么感兴趣，林宋就将这东西买了下来，每次都说是给她自己买的，只是让白珺拎着。
白珺怀疑林宋是故意买下这些东西想让成了穷鬼的自己眼馋，但她只是想看看这些东西而已，并没有想占有的意思。
她不敢再看别的东西，怕林宋继续较劲浪费钱，于是提议去爬山。
周围没人路过的时候，林宋一定要白珺站在标志性景象前，摘下口罩给白珺拍照。
有时候林宋也会凑过来，用拍立得拍两个人的大头合照。
合照里的两人看起来十分亲密。
白珺忍不住又开始觉得别扭。
“你以后如果跑了，我就拿这些照片贴墙上，射飞镖玩。”但林宋语调仍旧冰冷，又一次打消了她的疑虑。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林宋才停下了拍照。
白珺有些后悔自己提出的爬山建议。
她如今的体力根本支撑不住，没爬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白珺几近虚脱，过了一会才缓过来。
山顶是一个平台，已经有许多人到了那里。
周围亮起了路灯，下方广场里播放着音乐，老头老太太们跳起了舞，湖中心喷泉喷起了水雾，各色光影特效流转，十分好看。
白珺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间脑海里划过一个画面：自己似乎一个人坐在某块石头上，拿着笔描绘着下方广场的景象。
当时的她无比向往着热闹，可纵然处在热闹之中，孤独却似乎总是如影随形。
其实现在也没好多少，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孤独感始终充斥着她的心田。
恍恍惚惚中，她遵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块石头。
石头上坐着一对情侣，两人正在聊着什么，一时半会并没有走开的意思。
白珺盯着那对情侣看了一会，心中生出了一些遗憾：她原本还想坐在那块石头上，看看曾经的风景，想试试看能不能恢复记忆……
她垂下头，却是头上一动——她脑袋上被林宋安了两朵小花发卡。
“你也有了！”
林宋的声音仍旧冷冰冰的，望着她的眼神在夜色里十分明亮：“都这么大人了！还盯着人家头上的花看。”
“你别误会，我本来是给自己买的，这小花太可爱了，不适合我，只能你来戴！”
白珺这才发现——对面女孩子头上夹着一对发光的小花，夜色中小花流光溢彩，看起来十分好看。
估计林宋误解了她的意思，觉得她是想要小花发夹，所以才盯着对面瞧。
她没有解释，回头对着林宋认真道谢：“谢谢你！”
她有点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头上的小发夹，更是因为林宋此时陪在她身边。
她不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她身边还有林宋，纵然林宋不喜欢她，可林宋是她很喜欢的姑娘。
这一晚灯火通明的记忆，又能在她贫瘠荒诞的人生里增添一点点星光，让她有勇气面对未来的寂寥与忏悔。
林宋定定地望了她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涌动着复杂的潮汐。
有那么一刹那，白珺觉得林宋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但最后，林宋只是叹了口气，伸手烦乱地摸了摸她的头，哑着嗓子笑她：“傻珺珺！”
下山之后，林宋又带着白珺去了市中心吃了一顿饭。
白珺如今的体力爬一趟山已经彻底没了力气，从餐馆里出来的时候，眼皮子都在打架。
迷迷瞪瞪回到家里，林宋又让她开放权限，在门上录入了林宋的指纹解锁。
她也不知道林宋是哪里来的精力，看起来十分高兴，还在整理着李叔李婶送给她的东西，打算打包好寄回家。
白珺精疲力尽，洗完澡之后也顾不得林宋，进了房间就打算睡觉。
林宋又喊她，说她药还没吃。
她“哦”了一声，太过困倦，还以为是在家里，本能去拉床头的抽屉。
抽屉里并不是她以为的药，而是一沓厚厚的画稿。
她拉开下方的床头柜，满满一柜子都是画。
每张图都描绘着各个季节的湖边公园，像是她曾经在那里待过很长时间。
白珺有些恍惚。
久远的记忆像风一样从脑袋里掠过，撕开了朦胧的面纱。
冬天在湖边公园卖糖葫芦的老人，树上挂着的冰凌，她曾经在公园的台阶摔了一跤，腿上还有疤……
她垂下头，看着腿上的那块疤，终于真切地相信：她似乎……真的想起了那些湖边公园相关的片段记忆。
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记忆已经开始逐渐恢复？
她心中并没有多少欣喜，因为失去的那些记忆里，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混账。而且如今也已经失去了所能失去的所有一切。
但她还是想要记起——遗失的记忆里有很多重要的人，都是她成长的印记。
……
林宋端着一杯水、拿着药进来了。
看清床头的画，林宋微微瞪大了眼。
“没想到你画工还挺好。”
林宋将水递给白珺，打量着那些画，眉心微皱，眼神晦暗。
“你能不能送一幅画给我？”
白珺吃完药，林宋接过水杯，突然出声。
白珺垂下眼，平复因为突然涌现的记忆片段而生出的复杂心绪：“当然可以。”
别说一幅画，她如今连性命都可以给林宋。
“那我要你新画的。”
林宋一张张翻看着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有点不高兴，甚至忘记了两人如今的关系，凑过去抱住了白珺：“你之前的画好是好看，但太孤独了。”
“你好好构思，不能偷懒，这几天我们都可以去湖边公园画画，但你一定要把我和你都画进去……”
第37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八）
白珺已经特别困，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似乎答应了林宋什么条件，之后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
林宋已经起来了，坐在窗户前，面对着白珺这一面化妆。
她戴上了一顶波浪卷发，穿上了与平时风格迥异的辣妹着装，露出了纤细的腰肢。眼睛里也戴了浅色美瞳，似乎打了鼻影，看上去五官比平时更加高挺深邃。
白珺第一眼竟差点没认出林宋来。
林宋本来就生得好看，露出的腰上还有马甲线，一化妆，就像是摄魂夺魄的妖精，一举一动都无比吸引人的视线。
白珺几乎看呆了去，有那么一刹那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过了一会白珺才反应过来——林宋会出现在她房间*，说明两人前天晚上又是一起睡的。
之前住在酒店，开的是大床房，两人之间无可推脱只能睡一张床，然而如今这里有客房，不能再委屈林宋跟自己这个坏女人一起睡。
白珺想了想，暗自决定找时间给林宋收拾下客房……
窗边的林宋很快就化好了妆，戴上了一顶帽子，如果不细打量，根本没人认得出这个时尚辣妹是林宋。
“你醒了！”林宋含笑望了过来。
白珺有些恍惚，小声“嗯”了一声。
“好看吗？”
看到白珺无意识瞄向她腰肢的视线，林宋吸了吸肚子，让马甲线更加明显，唇角笑意愈深。
“好看。”白珺实诚回答。
“和平时的我像吗？走在路上能不能被人认出来？”
林宋挑了挑眉，又继续追问。
“应该不会。”
白珺盯着林宋看了一会，摇了摇头。平时的林宋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沉静，眼前的林宋看起来年轻有活力，又有几分异域风情，像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
“那就好！”林宋笑容越来越灿烂。
“衣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下楼买早餐。”
林宋指向床头放着的、与白珺平时着装不同的一套文艺长裙，眼神有些期待：“快点换上。”
白珺不明白林宋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兴奋，愣愣地拿起衣服走向洗手间，看着林宋拉开门下了楼。
心中总觉得林宋的模样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直到换好衣服刷完牙洗完脸，白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才发现——林宋居然没戴口罩下了楼！
林宋是明星，知名度比白珺广很多，她不戴口罩下楼，身旁也没有助理保镖……
白珺瞬间就慌了。
她迅速冲出洗手间，打算戴好口罩下楼找林宋，刚拿起口罩，门口就传来响动——
林宋打开房门，坦然自若地走了进来，对着白珺笑：“你说得对。”
“我刚刚路上碰到了五十多个路人，没有一个人认出我来。”
“不枉我之前特意和剧组化妆师、特效师学习化妆……”
白珺松了口气，没想到林宋会这么大胆，不过林宋如今这模样，不是特别亲近的人确实认不出来，于是便附和林宋的话：“你的技术确实很好。”
“你这样也很漂亮。”
这一次，白珺发现自己终于没再说错话，听到她这么开口，林宋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上下打量着她，将早餐递过来：“吃早饭吧！”
林宋买的早餐味道十分熟悉，白珺一入口，脑子里就恍惚闪过一家早餐店面的招牌，她照着记忆翻看豆浆上的标签，果然发现了记忆里的店招牌。
她的记忆似乎在逐渐恢复……
白珺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林宋这件事情，下意识抬头看了林宋一眼，却见林宋正笑盈盈望着她。
“怎么？是不符合胃口吗？”对上她的视线，林宋问出了声。
白珺摇了摇头，又垂下头吃东西。
余光里，林宋似乎一直都在盯着她。
她总觉得林宋的视线有些奇怪，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不想被林宋这么盯着，白珺后背发凉，忍不住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吃饱了！”她吃完东西，抬眸看向林宋，正想提出去隔壁房间给林宋收拾下床铺，便见到林宋慢条斯理也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擦了擦手。
“吃饱了就好，”她脸上露出一个笑：“我正好也想好怎么给你化妆了。”
“我……我就不用了吧！”
白珺下意识拒绝：“我等会反正是要戴口罩的。”
“我没跟你说吗？”
林宋弯起了唇，那笑容让白珺本能地背后发毛，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我们今天，大部分时间都不戴口罩。”？！
白珺瞪大了眼。
“不！我拒绝！”
一想起她这张脸即将出现在众人面前，面对大家的审判，听着大家对她的唾弃，白珺就无比畏惧，缩在角落，本能地想要逃避：“要不，要不我今天不出门了吧？”
林宋的眼眸中迅速划过一抹不忍，别过了头，说出的话却是冷硬如冰——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我今天已经化了妆戴了日抛美瞳，就算是下刀子我也要出门。”
“而且，你不是说一切都听我的吗？”
林宋凝着她的眼，冷冰冰继续开口：“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
白珺再没了拒绝的借口。
身为坏女人，她当然得面对大众的审判，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比起林宋这些年受过的苦，她的程度已经低了很多……
可白珺还是感觉很害怕。
她面色苍白，颓丧地坐在了镜子前，身体忍不住发抖，甚至集中不了精力。
明明达到了目的，林宋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兴，看着白珺的模样，林宋的眼眸越来越沉。
“白珺，”在三次戴美瞳都没给白珺戴上之后，林宋闭了闭眼，接近白珺的耳边，沉着嗓子低声絮语：“你……你这害怕的模样真让我兴奋——”
“你要再这样，我可就亲你了！”
林宋怎么会这么可怕？
是不是又是跟失忆以前的自己学的？
……
如同林宋预料的那样，白珺整个人都慌了，迅速摇头，朝着林宋挤出一个笑。
“我其实没有害怕，只是早上太冷了。”
白珺不敢再沉浸在记忆里，克制住颤抖，集中注意力配合着林宋的化妆。
化妆镜里的女人一点点改头换面。
苍白的脸颊逐渐变得有血色，唇部涂上了浅粉色的唇膏，眉毛加粗，直发卷成了波浪小卷，戴上了长款的羽毛耳环……
林宋的化妆技术确实很好，如果不是白珺的眼神和之前一样怏怏，白珺几乎认不出来这是自己。
但很快，林宋又从箱子里掏出一副大黑框眼镜，端端正正帮白珺戴好，挡住了白珺上半边脸，又拿出画具让白珺提着——配合着白珺棉麻材质的长裙，活脱脱一位写生画家。
林宋拿出相机挂在了白珺脖子上，仔细打量着她——
“如果害怕，或者感觉有人正在打量你，你就拿出相机装出拍照的样子，挡住脸。”
林宋看起来似乎也有些踟蹰，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好多遍，甚至让白珺恍惚间生出了一种感觉：林宋其实也没那么想出门。
但没过多久，林宋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拉着她出了门。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出门之后，白珺感觉空气都变得局促起来。
她惨白着脸，提着画画工具跟着林宋进了电梯，楼下一层停下，正好进来了几个人。
白珺第一时间缩到了墙角。
前方进来两个黑衣大汉，有意无意挤到了中间，隔开了白珺与其余人的接触。
纵然其余人大部分盯着手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白珺仍旧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她喉咙发干，脑袋昏胀，甚至有些呼吸不过来。
林宋悄无声息握住了她的手。
“你是不是害怕了？”林宋凑到她耳边，轻声询问。
白珺想回答说没有，怕林宋和之前一样说想要亲她，可她身体颤抖，完全说不出话来。
林宋看了她几秒，叹息了一声，拉着她到了身后，完全挡住了她的身体。
被林宋挡着，那种局促不安的感觉似乎好了一些。
但林宋这张脸的知名度其实比白珺要高很多，林宋在前面的话，被发现的概率也很大。
电梯停了下来，正是上班高峰期，又有人走了进来。
白珺又小心地去拉林宋，想让林宋转过身。
她恢复了一点力气，至少终于能开口说话。
“我应该在前面，”她凑到林宋耳边，用气音开口：“我来遮挡你。”
“你不记恨我一定让你不戴口罩出来吗？还想着保护我……”
林宋叹息了一声，学着她的样子凑到她耳边：“珺珺，你这么快就原谅了我，真的看起来超级好欺负，碰上坏人，他们会一次次总想要欺负你……”
“可做错事的不是那些坏人吗？”白珺苦笑：“而且我也并不是什么好人，我现在是在赎罪……”
她还想要说什么，林宋已经在她耳边笑出了声：“出电梯了。”
前面的人率先走了出去。
有个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地传来——
“妈妈，那两个姐姐是在玩亲亲吗？”
“别乱说，她们、她们只是在说悄悄话……”小女孩的母亲慌乱地捂住了小女孩的嘴。
周围的人哄笑出声，但并没有什么人认出她们来。
白珺的脸瞬间胀得通红，低下了头，身旁的林宋却一点也不害臊，居然抬头跟着旁边的人一起笑。
被林宋牵着手走进地下车库，白珺才恍惚回了神。
她松了口气，蜷缩在林宋的车里，感觉背后都出了一后背汗。
“我们上午去灵谷寺，中午去市里吃饭，下午我陪你去湖边公园画画。”
“你可要把画画好看一点，我想以后把这幅画挂在我和白月光的家里。”
“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当白月光的替身，所以才让你把你自己也画进去，毕竟你这么漂亮……”
“接下来几天我们每天都去公园画画。”林宋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着她的安排：“你什么时候画好了，我们就再去下一站！”
“其实……我可以拍下湖边公园的景象，在家里画的。”白珺期期艾艾，小声开口。
听到林宋的安排，白珺有那么一刹那甚至想要跳车逃跑！
林宋不会想每天都这样去湖边公园吧？这简直比杀了白珺还让她难受……
然而林宋接下来的话却把她的猜测落到了实处——
“我们当然要每天都去！”
林宋的声音似乎极为不满，一点也没了电梯里的温柔：“白珺，你现在可是在赎罪，不每天折磨一下你，我怎么会开心？”
事情似乎没了任何回寰的余地……
白珺感觉整个人都要碎了。
她缩在车后座，只能在内心祈祷车子再慢一点。
然而灵谷寺距离这边并不远，没一会就抵达了目的地。
“下来了！”
停好车之后，林宋叹了口气，去后座拉缩在角落里的白珺。
白珺一个劲往另外一边车门缩，直到林宋没了耐心，眼睛一眯——
“你难道是想让我抱你下车？引起所有人注意？”
白珺这才慢慢从车上挪了下来。
恰逢周末，拜灵谷寺的人很多。
白珺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双腿都在颤抖。
林宋看上去却似乎一点也不慌，昂首挺胸牵着白珺走到了人群之中。
一路上游客众多，几近摩肩接踵。
白珺垂着头，额上冷汗直冒。
耳边出现了不知什么时候听到的窃窃私语——
“她就是那个白珺吧？”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那么恶毒？”
“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她咬紧牙关，浑浑噩噩，只跟着林宋的脚步往前走，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被认出，她就迅速跑开，装作不认识林宋的模样，一定不能连累到林宋也被认出……
一路往上走，走过一长串石台阶，直到到了大殿的门口，白珺都没被人认出来。
宝相庄严的菩萨平等地俯瞰着每一个人，寺庙之中的念经声让人无比安心……
白珺虔诚地跪了下来，望着上方的菩萨，感知后知后觉回归，她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背负着重担，似乎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甚至已经支撑不住。在这一刹那，心底里却仿佛有什么桎梏突然就离她而去。
她其实，也可以被平等的对待，重新走入人群之中……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浑身突然就变得很松快，那些时不时出现在耳边的唾骂、鄙夷在这一刹消弭了声音，呼吸也恢复了顺畅。
甚至，当林宋提议她系红飘带许愿的时候，她也能平静地写下愿望——
“希望大家都能幸福。”
希望林宋能找到她的白月光，两人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希望白鸿妹妹的病能好起来，希望屡屡帮助她的宋氏影业的董事长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至于她自己，到了这地步，似乎已经没了什么特别的愿望。
一旁的林宋也一脸郑重的将红飘带系在了树上。
只有林宋自己知道，她飘带上什么也没写。
她只相信人定胜天。
更何况：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就在她的眼前。
她这一天，其实内心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纵然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身上的背包里已经带了更换的衣服，也放了口罩，身后她也请了好几个私人保镖混在人群里，一旦发生了意外，这几个人能迅速聚拢过来，及时隔开人群，保护她们离开……
但她还是担心，无比害怕这路程会给白珺造成再次伤害。
路途中目睹白珺无助的模样，她更是无数次想要放弃。
还好，白珺终于战胜了恐惧，如同她期盼的那样走过来了，终于能够再次回到人群之中。
这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此后，白珺一定会越来越好。
林宋目光紧盯着白珺的侧颜，内心酸楚而自豪——
她喜欢的，果然是最勇敢的姑娘。
很快了。
她会努力将白珺碎掉的自信，丢失的声誉，失去的快乐……
一点一点，重新都寻找回来。
第38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九）
从灵谷寺下来后，坐到林宋的车里，白珺仍然感觉这天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居然真的成功了！
混在人群中，没有被任何人识破！
她蜷缩在车后座，内心酸胀，浑身失去了力气，感觉整个人几近虚脱。
内心空茫，却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恍惚感，其实，好像很多事情也没那么难以做到。
但她仍然感觉到畏惧——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钢丝上行走，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着坠落……
不知不觉中，林宋的车停了下来。
白珺本以为林宋会带她去人声鼎沸的菜馆大厅，通过这种方式再次报复她，让她惶惶吃不下饭。
然而出乎白珺意料，林宋带她去了一家私密性很好，口碑也极佳的私房菜馆。
私房菜馆有单独的包厢，不必担心会被人看到。
落座之后，看着四面隐秘性极好的墙壁，白珺的猜测落了空，心中忍不住又生出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似乎一直猜不中林宋的想法。
情绪忽高忽低，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刺激过。
所有情绪落定下来，就只剩下了空茫茫的疲倦。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无所谓，又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适应。
“你今天报复尽兴了吗？”
她木着脸，望向一旁的林宋：林宋一路上都时不时看她，似乎在观察她局促的反应，以此得到快乐。
而此时林宋望着她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点笑意，俨然是满意了的。
“怎么可能尽兴？”
听到她这么开口，林宋却是立即消弭了眼睛里的笑意，眼睛闪了闪，瞪眼望她——
“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我还幻想着你被人认出来，哭泣着向我求助，然后我再拒绝你，羞辱你，让你无比难过……”
“你让我的期待又一次落了空！”
白珺瞪大眼。
她没想到林宋居然一路抱着这么可怕的想法，光想到那个画面，她就不由自主感觉到害怕。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林宋感觉自己扮演坏女人上了瘾，看着白珺眼睛里的惊惧，唇角却是露出了笑，忍不住捏了捏白珺的脸——
“那就听我的话，别老想着离开我身边。”
林宋听着自己的声音，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像是诱拐单纯妻子的蛇蝎女人。
但总算，白珺这双漂亮的眼睛不再是一片死寂，会时不时涌现出别的情绪。
林宋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压制住身体的战栗：白珺的注视和喜欢是她的兴奋剂。
每次对上白珺的视线，她都无比想要亲吻白珺，让白珺失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能容纳她一个人。
有时候午夜梦回，林宋甚至都会怀疑一切都只是一场美梦。
毕竟，为了接近白珺，她已经处心积虑了很多年。
她们的婚姻，都是她想方设法谋夺来的。
是什么时候明确自己的感情呢？
大概是母亲逝世，白珺得到消息后特意从国外返回，安静陪在她身边，帮她料理好一切事情的时候。
当听到白珺又要启程去国外时，她生平头一次装起了病，想让白珺多陪她几天。
白珺如同她希望的那样留了下来。
但她却偷听了白珺和冯姨的对话。
那时候林宋尚且拙劣的演技完全瞒不过冯姨这样的老江湖。
“白珺，林宋她很明显就是在装病，你国外还有大堆文件要处理，你不能这么孩子气，你外公那边现在已经对你很不满……”
“可林宋她需要我。”
平时很听冯姨话的白珺这一次却十分固执：“林宋她一直很乖，如果不是十分需要我，她不会装病。”
“抱歉，冯姨，我想要陪着她，我之后会跟外公道歉……”
明知道她装病，却还是对她那么温柔……
林宋克制不住，那晚抱着白珺的外套，着迷般闻着白珺身上的气息，流了一晚上眼泪。
她第二天体贴地为白珺收拾好了行李，劝着白珺离开，却是偷偷留下了白珺的外套。
很多个深夜，她都是搂着白珺的外套入眠。
她那时候就下定了决心，以后要不顾一切对白珺好。
她心心念念的女孩，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但白珺现在物质上已经十分充沛，而她那时根本不够格、也没能力去守护白珺。
她不顾一切地挣钱，学习，想要让自己更加强大。
万幸的是，她抓住了时代的风口，创立的宋氏影业为她积累了大量财富，而她也在娱乐圈逐渐有了人脉。
她刚开始是不敢奢望的，只求以妹妹的身份好好守护白珺。但白珺对她太好了，回国后始终关心着她，她心底的觊觎一日比一日深厚。
当了解到白老董事长因为病重，又产生了为白珺联姻的想法时，她再也克制不住，想方设法联系上了白老董事长。
她无法容忍别的人出现在白珺身侧。
她比谁都了解白珺：白珺并不想谈恋爱，对枕边人是谁都无所谓，一心只剩工作，既然如此，那白珺的另一半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带上了所有筹码，软磨硬泡，或许是被她的执着打动，或许是出于经济考量，总之，她成功说动了白老董事长。
她知道白珺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她，于是联合白老董事长演了一出戏：病重的老人想要外孙女幸福，于是瞒着外孙女花重金帮外孙女和她可能喜欢的女孩跟经纪公司解了约，想要两人结婚。
作为报酬，她接受了白老董事长以名下的别墅为抵押，用宋氏影业的名义给奄奄一息的白氏集团注了资。
白珺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强烈，跟她道了歉，说外公误会了一切，对她只有姐妹之情，想要拒绝婚约。
幸好，她也预料到了这种可能。
于是，她继续扮演着白珺心中的乖巧妹妹，如同计划那样“体贴”告诉白珺，说她已经厌倦了娱乐圈，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退圈。而且她们可以协议假结婚，让外公先安心，等到外公去世了，两人再离婚。
在她的再三劝说下，白珺看着病重的外公，终于选择了妥协。
她用尽手段，总算得到了白珺妻子的名头，纵然一切都是协议婚约，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她终于有了资格站在白珺身边。
婚后两人都很忙，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短。
但她仍然很高兴——因为她终于能理直气壮去关心白珺，而不是只能暗中觊觎。
她原本以为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毕竟她已经是白珺最亲近的人之一，她能够很好克制住内心的情感，守好妻子的本分。
但她越接近，就越心疼白珺——
她一直知道白珺的心理状况不容乐观，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她发现了白珺私下里服用的抗抑郁症的药，白珺白天看起来十分正常，夜晚却常常整夜整夜难以入眠……
压力大的时候，白珺甚至开始幻听，出现颤抖、抽搐，浑身疼痛的躯体化症状。
她心疼着白珺，不想在这个时候抛下白珺，想要永远和白珺在一起。
但也因为白氏集团和病痛，白珺就像是一只敏感的刺猬，排斥着任何人的接近。
她眼睁睁看着白珺的病症越来越重，那双温和美丽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枯槁，却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半年后，白老董事长去世了。
林宋已经做好了绝不离婚，就算被白珺厌恶，仍然要继续霸占着白珺妻子位置的准备。
这样她才能继续近距离关心着白珺。
她却没想到这时候两人会发生车祸。
更没想到白珺会因此失去记忆。
失忆后的白珺恢复了小时候的活泼快乐，眼睛里重新恢复了神彩。
谁也不忍心将那些惨痛的往事告诉白珺。
更何况，白珺居然真的把她当成了妻子！
天知道，当她第一次被白珺亲吻、喊老婆那一刻的欣喜！
她已经等待太久了，原本已经认了命，但白珺的亲近给了她无尽希望。
她沉溺在这样的快乐中，生出了私心，甚至想要让白珺永远都不要想起记忆——那样她还能继续是白珺的妻子。
要是能那样过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但白珺太好了，又太善良，太多人觊觎着她。
她还是想让白珺记起记忆，这样白珺才有保护她自己的能力。
不过，在白珺失忆期间，她必须和白珺培养更深的感情，这样白珺恢复了记忆，才不会再次抛下她。
是白珺先承认她的妻子身份的，她面对白珺的时候，从来没有所谓的尊严，就像是一头恶狗——只要白珺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会死死咬住，赖在白珺身边，再也不松开。
她询问了医生有什么办法能帮助白珺恢复记忆，医生说最好是故地重游，刺激白珺的记忆。
但那时候白氏集团的问题已经十分严重，她怕伤害白珺，也不敢直接收购，只能迂回收购白氏集团股份，意图成为大股东，日后能为失忆的白珺撑腰，于是徒劳增添了很多工作量。
同时她还要协助着警方捉拿林峰归案……
她规划着想要陪着白珺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旅行，但实在抽不出空。
也就是这个过程中，不知道为什么，白珺开始怀疑她，不再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她，和她变得无比疏离……
白珺跟她再次提出离婚的那段时间，是她这辈子最痛苦，也最绝望的时刻。
她以为白珺恢复了记忆。
白珺看着她的视线带上了防备，她的祈求、撒娇都对白珺没有了用。
而有人拍到了照片，说白珺跟宋雨在约会。
但她怎么能放弃白珺呢？
白珺比她的性命还更重要。
她鬼使神差的买了一栋偏僻的别墅，骗着白珺到了别墅里。
她在厨房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把药物下到水里。
如果她这么做了，她和那些伤害白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想要想别的办法拖延离婚。
之后她却知道：白珺其实并没有想起记忆。
但林宋那一刹更愿意白珺是想起了记忆：白珺相信了《叛逆者》节目里的剪辑，自弃又自鄙，消极低落，又变回了毫无生机的模样，甚至认定曾经欺负过她，拆散了她和所谓的白月光。
她知道白珺如今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不会相信她本子里记载的白月光就是白珺自己。
但幸好，白珺对她还有愧疚。
她又心疼又害怕，担心万念俱灰的白珺会枯萎，无比想要让白珺恢复记忆，只能假借着报复的名义守在白珺身边，一刻都不敢离开。
白珺失落之下卖掉了白氏集团的股份，她终于可以直接收购白氏集团，许多事情都已经不再忙碌，她可以和白珺有足够的时间去追寻记忆。
至于白珺恢复了记忆之后会怎样……
某种程度上，她也确实是一个蛇蝎女人。
自踏上这趟旅程开始，林宋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她已经在白珺面前原形毕露，无法再退回曾经乖巧妹妹的位置。
旁人谋夺的是白珺手中的钱财，但她谋夺的，是白珺的心。
不管白珺之后有没有恢复记忆，白珺这一辈子，都再没机会从她身边逃开。
白珺根本尝不出口中菜肴的味道，因为林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开始用那种像是猛兽一般的眼神望着她。
她算是发现了——
一旦她开始问林宋她赎罪相关的问题，林宋整个人就会变得极其奇怪。
她有时候甚至恍惚产生一种感觉：依照林宋对她的恨意，林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让她赎完罪……
她后背发凉，想要找借口出包厢，又觉得这样实在太没有赎罪的诚意，只能埋头不停吃饭。
幸好，林宋那种眼神转瞬即逝。
林宋叹了口气，慢吞吞扒拉了两口碗里的菜。
“今天一直没什么胃口，可看到你吃得这么高兴，我好像也有了点食欲。”
白珺抬起头，看着林宋慢吞吞又吃了口饭。
白珺碗里的饭都已经吃了一半，林宋才吃没几口。
其实，林宋这段时间也瘦了很多……
白珺忍不住又看了林宋一眼，抿起了唇——她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不怎么想吃了。
可听着林宋的话，想起林宋之前也很喜欢看着她吃饭，为了让林宋多吃几口，她又硬着头皮继续吃了几口。
林宋吃饭很有规矩，只往面前两个菜夹菜。
但偏偏那两个菜比较辣，不怎么符合林宋的口味……
纵然知道林宋如今轮不到自己来献殷勤，但白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将自己面前两盘比较清淡的菜端到了林宋面前，欲盖弥彰将那两盘比较辣的菜端了过来。
“我比较喜欢吃辣。”她心虚地解释。
林宋似乎弯了弯唇。
等白珺将饭几乎全部吃完，林宋才放下了筷子。
林宋也只吃了半碗饭。
白珺还想让林宋多吃一些，但林宋已经拿起了化妆包补妆。
林宋又给白珺补了一下妆，然后带着她出了门。
白珺原本以为林宋要带她去湖边公园的。
然而林宋却开车带着她到了电影院门口。
“现在中午天气太热，我们先看个电影再过去。”
林宋买好票，选择了最近的场次，又带着她买了两杯奶茶。
白珺不知道林宋选择的是什么电影，但电影院漆黑的氛围让她感到安全，而且大杯的奶茶也可以遮住她的脸不被别人看见，比起人来人往的寺庙更让她安心。
然而看着电影，白珺后知后觉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围时不时传来尖叫声，似乎有人被吓到。
白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恐怖电影。
或许林宋想让她害怕以此报复她。
她要不要也装出害怕的样子呢？
然而她从小就不怕这些——她一向坦荡，从未做过亏心事。
但……
看到屏幕中有人从楼上掉下来的场面，她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
那种难过绝望的感觉似乎又要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但还没来得及感知这种情绪，她的肩膀却是倏的一沉——
林宋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头枕在她肩上，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
“你……你让我靠一靠，”林宋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极不情愿，抱着她胳膊的手却是极紧，气息灼热。
白珺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林宋这是……在害怕？
第39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十）
白珺抿起了唇。
在她的设想里，林宋应该是厌恶极了她，所以才想着要玩弄报复她。
这样的林宋，应当极其厌烦和她之间的身体触碰。
此时林宋会接近她，估计也是因为实在怕极了，惊慌失措。
等到林宋回过神来，估计又会嫌弃她。
于是，白珺身侧的手颤抖了一下，还是克制住了想要起身拥抱安抚林宋的冲动。
电影还在进行。
林宋似乎又靠近了一些，灼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在白珺的耳边，带来一阵强烈的麻痒。
白珺本能想要逃开，但想起林宋畏惧的状态，身体只能僵直在座位上，保持着原先的姿态，任由林宋搂着自己。
然而她无法动手，林宋却似乎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发出一声小猫一样的呜咽。
“白珺，抱住我。”林宋凑在她耳边，似是难以启齿地开口，或许是因为恐惧，她的声音掺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极为惹人怜爱。
黑暗模糊了人的感官，同等的氛围，让白珺忍不住想起了几个月前的深夜，林宋那时候也是娇滴滴的，用着同*样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撒娇……
“砰砰……”
心脏不受控制，加速了跳动。
是她要求的……
嘴巴发干，两人之间的隔板不知什么时候被林宋放了上去，白珺咬紧下唇，鬼使神差的，还是伸出手抱住了林宋，将她搂在了怀里。
心里头酥酥麻麻，像是某一处的空缺突然被填补满：林宋这段时间张牙舞爪，对着白珺颐指气使没怎么给过好脸色，白珺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安分的时候……
林宋顺理成章挪了过来，几乎整个人都缩进了白珺的怀里。
或许这样的姿态让林宋又有了一些安全感，她又开始颐指气使。
“我不敢看，你把电影复述给我看。”
似乎怕打扰到其余人观影，林宋几乎是凑在白珺耳边说这句话，说话间唇瓣似是无意触碰到了白珺的耳垂，白珺尾椎一麻，甚至差点控制不住将林宋推开。
“那个白帽子男人被失控的车撞死了……”
鼻端是林宋身上熟悉的香味，林宋的气息填充着她身边的每一个角落，白珺几乎无处可逃。
她脑袋晕乎乎的，小声转述，却根本想不起情节来。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分神，林宋在她腰间理直气壮掐了一把——
“你凑近一点说话，声音太大了，会打扰到别的人观影。”
她只能听话地垂下了头，然而周围实在是太黑了，她根本把控不好距离，恍惚间唇瓣似乎碰到了林宋的脸颊——
“对不起！”她匆忙道歉，生怕林宋会心生厌恶。
然而林宋似乎并不在意：“你跟我说剧情就好。”
她于是又抬头去看屏幕，然后垂头在林宋耳边复述……
但大概是太害怕了，林宋在她怀里动来动去，她有时候觉得明明已经掌控好距离了，但再垂下头的时候，还是会触碰到林宋的脸颊或者耳垂。
林宋没有什么反应，白珺一张脸却臊得通红，心跳不自觉跳动得飞快，也不知道窝在她怀里的林宋有没有感知到她即将跳出胸腔的心跳……
太刺激了！她们这样，真的很像一对恩爱的爱侣。
白珺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怀里的林宋存在感无比强烈，再遇到屏幕里血腥恐怖的场景时，白珺根本生不出应激反应来。
电影的结尾也出乎所有人意料。
这是一部小成本恐怖片，说的是一座老宅里的故事。女主角和丈夫还有同事进行旅行，在一座老宅里遇到了突发事件，身边的很多人都以恐怖的方式丧了命。
白珺刚开始和女主角一样，以为恶鬼是无差别杀人，总有一天会杀害女主角。
但随着一切揭晓，白珺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一切。
恶鬼原来是女主角的母亲。
女主角恨了母亲很多年，以为母亲如同父亲说的那样，嫌弃家里穷抛弃了自己。
直到结尾，女主角才知道，母亲被父亲家暴残忍杀害，就埋在家后面的牛棚里，怨恨滔天变成了厉鬼。
而恶鬼杀害的，都是对女主心怀不轨的人：想要杀妻骗保的丈夫，嫉妒她业绩想要下药污蔑她的同事，对她心怀不轨的上司……
在女主角心中，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平凡地工作，上班，恋爱，结婚。
但在她母亲心中，她是即便成了厉鬼丧失了神智、也要拼命守候的、最珍贵的人。
……
白珺刚开始并没有心情看电影，但是到了后来她完全投入进去，最后看到厉鬼母亲消弭，她闭了闭眼，眼泪也不由自主再次流了下来。
电影院的灯亮了起来，大家依次离开，都在讨论着剧情。
很显然，这部电影十分成功，算得上小成本逆袭的佳作。
“所以，很多事情要用心去感受，不能只凭借主观臆测就觉得别人是坏人……”
林宋语调幽幽，说着观影感悟，慢条斯理从白珺怀里出来，拿出纸巾擦拭着白珺的眼泪。
白珺低下头，“嗯”了一声，脑子乱糟糟的，仍是有些神魂不复。
林宋不知道为什么又生起了气，冷哼了一声，拉着她出了电影院。
“你真可怜，哭肿了眼睛，一路上好几个人都在打量你，说不定你已经被他们认出来了……”
直到林宋又给她手中塞了一杯奶茶，凑到她耳边阴恻恻开口，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惊恐望向林宋。
林宋似乎心情很好，并没有计较她的失神，又慢悠悠逛街，给她在旁边的店铺买了几个小发夹。
“真漂亮！”林宋给白珺戴上发夹，又捧着白珺的脸开始夸她。
对上林宋的笑容，白珺再次生出了一些不自在，忍不住张了张嘴。
林宋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率先止住了她的话：“我是因为今天太高兴了，所以想要给你点好脸色。”
白珺想问她为什么感觉高兴，又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这个资格。
“怎么，对我这个蛇蝎女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她的态度却似乎又引起了林宋不满。
林宋冷哼一声，戳了戳她的脸，冷笑：“你不想知道，可我偏偏想要告诉你。”
林宋弯起了唇：“刚刚那部电影，我是最大的投资方。”
“你不是觉得我最爱钱了吗？这部电影可以让我挣一大笔。”
……
原来是这样！
“恭喜你！”
纵然林宋还是那种奇奇怪怪的态度，但白珺仍然衷心为她感到高兴，林宋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她能有充裕的物质保障，白珺也更安心。
“你以前喜欢用钱来羞辱我。”林宋打量着她的神情，又干咳了一声，昂高了头：“如今我也有了钱，我也想要羞辱回来。”
她带着白珺去了二楼女装店：“你想要什么尽管买，今天我来尝试买单的滋味。”
白珺其实没什么想买的，她如今对装扮自己没有任何兴趣，但不想扰了林宋的兴致，她装模作样逛了一下，最后只挑了一顶最便宜的帽子。
林宋也跟在她的身边，一边看她，一边买了许多衣服，两三个销售跟在身后拎衣服。
她原本以为林宋手中的衣服都是为她自己选的，之所以时不时望着自己，是怕自己跑了。
但她拿着挑好的帽子告诉林宋她选好的时候，林宋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觉得我没钱，看不起我。”
她还来不来辩解，林宋就转头望向身后的销售：“我手中的衣服都是为我妻子准备的，每件都按照她的尺寸打包。”
白珺瞪大了眼，但销售们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招待起两人来，同时不着痕迹恭维白珺，说羡慕她有这么一位细致体贴又大方的妻子……
在众人面前，白珺也不好意思让林宋难堪，还是尴尬地挤出笑，收下了这些衣服，心中盘算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将钱还给林宋。
但很快，她就没心思再纠结这件事情。
林宋之后就带着她来到了湖边公园。
但这一次林宋的胆子更大了——她不仅手拉着手和白珺走在路上，居然将相机和拍立得给了路人，请路人帮她和林宋拍照！
白珺根本不敢抬头。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她面对镜头的时候，腿肚子都在发抖。
而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有个女孩子帮忙拍照，拿起拿起相机后，若有所思看了白珺好几眼——
是被认出来了吗？
白珺浑身血液都凉了！
“你们这么小就结婚了吗？”
女孩看了半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太太看上去好年轻！又这么害羞，是不是刚刚大学毕业？”
发现女孩不是认出了自己之后，白珺心中松了口气，一旁的林宋却仍是一脸淡定的跟那女孩继续聊天——
“对啊！你猜猜我和她谁年龄更大？”
女孩端详了半天，最后笑着开口：“你的年龄应该更大一些，你太太应该被你保护得很好，有一种单纯感……”
就说几句话，这位太太就开始脸红。
女孩的回复却似乎取悦到了林宋。林宋的眼眸里闪烁着意味莫名的光，居然开始睁眼说瞎话：“你说得对，我平时都是喊我太太喊妹妹。”
白珺也不知道林宋抽了什么风，忍不住瞪了林宋一眼——
“——咔嚓！”
女孩手中的相机响了起来，拍下了这一幕。
“你太太真可爱！”女孩归还相机的时候，还友善地对着白珺笑了笑。
白珺低着头，这一刹却是只恨不得钻进地里。
之后拍照，林宋几乎捏住了白珺的命脉，一旦白珺不敢抬头，她就凑到她耳边“珺珺妹妹”不停喊……
白珺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红着脸抬起头。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白珺迅速去了印象里的石头边蹲着，开始作画。
她想速战速决画完的。
她早就构思好了——她是不可能把两个人的正脸画上去的，毕竟这是要给林宋白月光看的。
但为了完成林宋的要求，她可以取个巧，把自己和林宋的背影画在里面。
只要四五个小时，她就可以画完。
林宋蹲坐在一旁，时不时喂白珺吃零食，在有人围过来时不着痕迹挡住白珺的脸，示意混在人群中的保镖多留意……
山上没多久就起了风。
恍惚间，眼前的一切和很多次曾经重合在了一起。
白珺画画的手突然一顿。
虽然在同样的位置，白珺却感觉再没有独自待在这里画画时的孤寂。
她清楚地明白是由于林宋的原因。
以前的她喜欢在这个位置观看人间的热闹，妄想着自己能融入进去。
但如今，她的身边也有了属于她的热闹。
白珺原本以为林宋急着寻找白月光，是让她一天内画完，然后启程去下一站的。
但等到天色稍微暗了一点，刚刚过去一个多小时，林宋就打断了她：“好了，时间到，该下山了，明天我们再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宋就催着她收拾好画具，两人一起下了山。
林宋又开车带她去了当地另一家餐厅，知道林宋喜欢看自己吃得香的模样，白珺又多吃了许多。
吃完晚饭，两人在河边散了一会步消食。
周围的热闹繁华一幕幕撞入白珺的眼眸里，白珺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气氛。
惦记着给林宋收拾床铺的问题，白珺怕时间太晚，没一会就借口累了，提出回家。
她原本害怕打扰林宋的兴致，但林宋只是笑了她一句“珺珺妹妹体质还是太差”，欣赏了一下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之后，就开车带着她回了家。
回到家后，林宋又接了几个电话，似乎又有公司的事情需要忙碌。
白珺借着这个时间，迅速打扫好客房，给客房换了床上用品。
等到林宋洗完澡走进房间，她立即邀功一般告诉了林宋：“我已经把客房打扫干净了。”
林宋擦头发的手一顿，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倒是很能干！”
白珺看着她咬牙切齿说话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又有一些忐忑，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但随即林宋就冷哼了一声，去了隔壁房间。
她松了口气，吃了药，关了灯，正准备睡觉，过了10多分钟，房间的门却是再次打开——
“我睡不着。”
黑暗里，林宋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无比委屈——
“今天看的恐怖片太可怕了，我根本没法一个人睡……”
“现在你在赎罪，我才不要在你房间打地铺。”
“我就要跟着你一起睡！”
第40章 老婆开始报复我（十一）
白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因为林宋堵死了她所有的借口。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宋走近，然后往里挪了挪，让林宋睡在她的身边。
而林宋一钻进被子，就习惯性伸出手，同她十指相扣。
“你今天看电影不害怕吗？”林宋似乎知道她没有睡着，躺下后就在她身边问出了声。
“不害怕。”
林宋说话的时候，气息吹拂过她的耳廓。
林宋似乎面对着她在睡……
意识到这点后，白珺有些不习惯两人如此亲密的姿态，又悄悄往后挪了挪。
想起当时的情况，白珺仍是有点脸热——她当时在电影院里光顾着心猿意马了，后来就沉入了剧情里，根本没察觉到畏惧。
但她并不敢对林宋说明她的心情——她这种霸凌者的喜欢，对林宋来说应该是一种困扰。
“那就好。”林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如释重负一般低声笑了起来。
林宋这一笑，白珺内心更加慌乱，又怕林宋想出别的什么主意报复她，为了降低存在感，忍不住又往里挪了挪——
她不由自主想起白天在人群中不戴口罩行走的场面。
虽然当时没被察觉，后来也逐渐适应了那种感觉，但是现在想起来，仍旧一阵后怕。
林宋似乎在想着新的报复她的主意，又或者是有了睡意，终于不再说话。
白珺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不断往里挪，后背几乎抵住了墙角。
但她的一只手还握在林宋手中，这样的姿态睡觉很不舒服。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开始一点点往外抽自己的手。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抽出了手，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林宋的手就落到了她的腰间，一股大力袭来，她整个人都落到了林宋怀里。
“是睡不着吗？”
她挣扎了一下，想要再挪开，林宋的手却下滑，在她某个部位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她……居然打自己那里？！
白珺又是羞耻又是不敢置信，在黑暗里瞪大眼，整个人都傻了！
她听见了林宋微哑的声音：“你要睡不着，再挪来挪去，我们可以做一点别的事情。”
“你知道的，”林宋加重了语调，意有所指：“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
白珺不敢再动了。
林宋现在真的很可怕，她怕林宋真的对自己下手！
“怎么不动了？”她安静下来，林宋的声音却添上了几分不满。
“不是你说的要赎罪吗？”
林宋又垂下头来，衔住她的耳垂，慢慢摩挲，热气直往白珺耳朵里钻——
“我原本还打算用你以往对我的手段来对付你。你以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趁我睡觉将我吵醒，有时候还会用睡衣袖子绑住我的手，我哭着求你说不要，你却说我是你花钱娶来的，你对我做什么都不过分……”
“有时候，你一两次还会不罢休，还会推我进浴室，继续折腾我……”
林宋又一次堂而皇之将自己的梦境换了主角，在白珺的耳边开口。
“你还想听吗？白珺妹妹？”
察觉到白珺蜷缩起了身体，林宋弯起了唇，继续暧昧吐息。
她好喜欢称呼白珺为妹妹：那样她对白珺的所有心疼和维护都能理直气壮起来。
她该早点喊的，白珺老是自恃比她大两岁，总说她是妹妹，可心理上她比白珺成熟太多，何况，哪有妹妹和她一样，整天做梦都想着白珺？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未来更想逼着想起记忆的白珺喊她“姐姐”，光是想到这一点，林宋就无比兴奋。
可惜怕加重白珺的病情，她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对白珺做什么，只能过过嘴瘾，反正白珺又想不起一切。
要是白珺能想起一切其实更好。
她期待着恢复记忆后端正自持的白珺想起一切时的反应——在她的蓄意放纵下，除了最后一步，她们该做的都做了，她就不信白珺仍然会拿她当妹妹。
而且，她如今也算是发现了，每当她说起这些，又羞又恼的白珺远比往日更加鲜活……
“你别说了！”
听着林宋暧昧的声音，白珺身体发软，浑身滚烫，无比想要钻进地缝——
她宁愿不戴口罩去街上走一百趟，也不想林宋这一切实施到她的身上！
呜！她以前怎么会那么坏！
难怪林宋的脾气会这么古怪，肯定是被她折磨出来的。
“那就听话，闭上眼早点睡。”
林宋轻描淡写抚了抚她的脊背，放柔了声音：“我现在很困，不会对你做什么，但如果你再动来动去，那就说不定了……”
白珺顿时不敢再动了。
她额头抵着林宋的下巴，缩进林宋怀里，紧紧闭上眼睛……
她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
毕竟林宋的气味和心跳如此清晰，让她心乱如麻。
然而听着林宋的心跳，药效上涌，她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大概是林宋说的画面太过清晰，她又做起了关于林宋的梦。
她在梦里看到了睡觉的林宋。
她看着梦里的自己轻手轻脚地走近，拼命想要让自己醒来，不要跟林宋描述的那样对林宋做不好的事情。
然而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看到自己上了床，拉过半边被子，但几乎是一挨着床沿，似是熟睡的林宋就睁开了眼。
“我一直在等你。”她听到梦中的林宋轻声开口。
然后，两人就亲了起来……
她无比唾弃自己，甚至怀疑这个梦境也是曾经经历的一切。
但随即她就发现这确实只是一个梦——因为梦里哭喊着说“不要了”，喉咙都嘶哑了的人变成了她。
她在梦里又羞又恼，却又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有在梦里成为伤害林宋的凶手。
因为这个梦，第二天白珺总有一些不好意思面对林宋。
但林宋还是拉着她又一次乔装打扮出了门，以感谢她陪着睡觉为由，再次送给了她一束鲜花。
她原本每次看到鲜花凋零都会忍不住心生失落，但如今她已经没了这种感觉——因为林宋会源源不断送她新的鲜花，就像鲜花永远都不会凋落。
这一次，两人去了周边村子里的农家乐，摘了许多葡萄。
林宋又开车将葡萄送去了李叔李婶家，在李叔李婶家吃了午饭，帮着李叔李婶清理好了葡萄，用罐子酿了起来，说好过一年再来喝葡萄酒。
吃完饭，林宋又带着她去做了按摩。
她疼得浑身都快散了架，师傅还一个劲说她久坐太多，颈椎有些移位，反观隔壁床的林宋，因为常年健身，身体柔韧性很好，只在一旁笑盈盈看着她。
但按摩完之后，确实感觉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按摩完之后，林宋拉着她继续去湖边公园画了画。
这次，她的画大致出现了雏形。
林宋显然认出了她将两人画成了背影。
林宋对她画背影的事情并没有提出异议，却又提出了别的要求——
“两个人之间怎么隔这么远？这可是我和我的白月光哎！”
“我不管，我让她们俩手牵手，要么抱在一起亲也行……”
白珺没了办法，和林宋协商了好久，改成了象征白珺的背影拉着林宋的胳膊，两人一起散步。
画了一个多小时后，白珺又带着她下了山。
林宋这次带她去了夜市一条街。
前几天的白珺无比畏惧一切，不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现在虽然害怕，但白珺已经没了那种想要发抖的战栗。
林宋给她买了几样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食物，又和她找路人拍了照。
回去的路上，白珺在车上整理着照片，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跟林宋有了好多合照。
明明寻找白月光的旅程只开始没多久，白珺看着照片，却感觉仿佛过去了很多天。
她珍惜地储存好了所有的照片，手机上又收到了妹妹白鸿发来的信息——
“珺珺姐姐，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我这段时间又来了国外看病，黄校长那里有我留给你的礼物，你记得有空去村子里看一下。”
想起一直关心自己的白鸿，白珺心中一暖，忍不住隐瞒了自己在赎罪的事情，发了一个笑脸。
“我很好，这段时间在游山玩水散心，你好好养病，不用担心我。”
“等你回来了，我就去看你。”白鸿此时估计和姨妈在一起，白珺不想和姨妈碰面。
“谢谢珺珺姐姐。”
这句话白鸿没再打字，发了语音，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珺珺姐姐在我心里一直是天下最好的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你自己。”
“我会的，你也是。”
白鸿没再回复了。
白珺关了手机，唇边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她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坏，因为在李叔李婶和白鸿心中她都是个好人……
她其实仍然想不通为什么姨妈要背离自己，明明自己很在意姨妈，一切都可以协商。
但如今她已经没那么在意理由了——有些关系注定无法强求。
两人回到了家，林宋借口害怕，又一次爬上了她的床。
一回生二回熟，她也不敢在往床边挪，被林宋抱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悄悄话。
林宋说了她拍戏时候的一些趣事，或许是心情好，两人的气氛超乎意外地和谐。
白珺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窗外雨声滴答。
下雨了。
林宋这次没再出门。
她外卖点了一堆菜，中午在家里煮起了火锅，和以往那样，林宋禁止她进厨房帮忙赎罪。
只是这次，她的理由变成了：“我已经习惯厨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下午的时候，两人投影看起了电影。
电影也是林宋选的，一部关于灵魂和来生的电影。
“死亡只是**的告别，逝者的魂魄却永远守护在他们爱的人身边。是灿烂的阳光，是美丽的花，是每一个心怀善意的人……是永不消逝的、绵延的祝福与希望。”
白珺看完电影，泪流满面，她觉得无比丢人，哭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林宋却展现了超乎寻常的耐心，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安抚，甚至心疼地亲吻着她的眼泪。
她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雨滴滴答声里，白珺终于想起了母亲死亡的原因——
她又一次梦到了自家楼下没来得及清理的鲜血……
再之后，是关起来的抢救病房。
她看到父亲对着外公跪了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诗情为什么会想不开跳了楼，都怪我忙着工作，这段时间也没怎么照顾她，不知道她已经到了癌症晚期……”
她又一次听到了医生冰冷冷的宣判：“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仿佛有狂风在身边席卷而过，她熟悉的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
十二岁那年暑假，母亲发现自身得了重病打算偷偷治疗，怕白珺担心，于是打发着白珺去了外公家，却在暑假即将结束的那一日清晨，毫无预兆地突然从楼顶跳下。
白珺所有的幸福自此戛然而止——她在十二岁时，失去了母亲。
她想不开母亲为什么那么决绝地选择离开了她，更恨自己没有发现异样，在最痛苦的时候陪在母亲身旁……
她似乎永远被困在了那一日。
她再也不敢从高处往下看，也不敢再回去那个家，更无法目睹任何鲜血淋漓的场景……
她一直觉得或许母亲是怨怪她，所以从来不肯在她梦里出现。
可这一次，她似乎在梦里听到了一声叹息——
“傻孩子啊，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她几乎已经忘记：她是母亲生前最骄傲的女儿，母亲虽然总是私下嫌弃她，在外人面前提起她时，却总是高昂着头颅，面带微笑……
母亲对她很严厉，因为她必将继承白家的产业，背负重任，她必须做好准备，却在发现她对爱情毫无向往的时候，会忧心忡忡和她长谈——
“珺珺，你现在不懂，但我希望，你长大后能选择你爱的人。”
“我现在这么努力，也是想你以后能自由自在，有选择和你爱的人在一起的底气……”
“你的健康和快乐，在我心中无比重要。”
这么多年，自责和愧疚每时每刻都折磨着她，可她却忘了：母亲不希望她变成这个模样。
母亲希望她是快乐的白珺。
她该伴随着清风明月，漂亮的花朵，带着母亲的爱，快乐地继续生活下去。
而生命是一场巨大的轮回。
终有一日，她和母亲，总会在另一个世界，彼此相见。